第一章 少年初长成 这世上的人永远是不知足的,没温饱的时候想要充足的食物,衣食无忧的时候想要舒适的住所,然后便是至高的权利绝世的武功,可是并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沈慕一直觉得自己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没什么过人之处,他也安于这种平凡。可运命弄人,偏偏他是同辈之中最有天赋的,也因为这傲人的天赋,而渐渐被孤立。所以,沈慕从不因为自己的天赋异禀而骄傲自负。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家族的前辈对他寄予了越来越高的期望,沈慕觉得自己不能辜负长辈的期望,于是愈加努力用功,也因为这样,站在他身边愿意跟他玩跟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沈家是当时江湖上最具威望的家族之一,彼时沈慕是这一代里最具慧根的孩子。 在不用练功读书的时候,沈慕常常爬上屋顶摊平了四肢舒适地躺在青瓦上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回忆小时候的事情,想着想着嘴角便会不可抑制地扬起微小的弧度。沈慕常常怀念幼时的时光,因为那个时候他不止有呵护他的娘亲,还有众多的兄弟姐妹愿意跟他一起玩耍。可如今,沈慕左右看看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眼神渐渐暗淡。掩去眼底的情绪,黑衣的少年拍拍自己的衣服跳下屋顶。 沈慕的生身母亲是大家闺秀也是名门之后,沈慕自小经母亲教导性格内敛沉静,只有在练武的时候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狠戾,颇有几分其父沈寒天的气势。只是沈寒天常年奔波在外,沈慕每年见到自己父亲的次数少之又少,加之渐渐被家族里同辈的孩子孤立,沈慕的性子也越发沉默。 沈慕十二岁生辰,陪着她的只有沈氏,毕竟在这样一个大家族里,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分神,尽管这个孩子很得大家的宠爱。不过沈慕很知足,至少最亲的娘亲还在身边。和沈氏一起吃过丰盛的早点,沈慕央了母亲让自己出去玩会儿。沈氏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脸,嘱咐着早去早回。 小沈慕开心地走在热闹的街上,虽然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他一个人显得形单影只,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一路走走停停就到了晌午,沈慕看了看天色,加快脚步往回走。快到家门的时候隐约听到路边的巷子里传来打骂声,而且声音好像很熟悉。沈慕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过去看了看。 他看到自己那些号称名门之后的兄弟姐妹围着两个乞丐在拳打脚踢,乞丐的呻吟声以及自己手足的打骂声不断地传出来,钻进愣在巷子口的沈慕的耳中。沈慕愣愣地看了四周的行人,发现那些路人目不斜视地走着自己的路,偶尔有几个因为自己的好奇心睇了两眼过来也只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那是沈慕十二年来第一次觉得厌世,厌恶这群冷漠的路人,厌恶这群与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以及呆愣在原地的自己。 "呦,这不是沈慕么?今天不用跟着师傅练功么,这么得空?" 沈慕愣神的一会儿工夫,里面的几个人已经走出来了。最前面的是沈家的次子沈谦,后面跟着大沈慕一岁的两个哥哥,旁边是穿着男装和沈慕同年的妹妹。沈谦一走出巷子就看到了挡在巷子口的沈慕,抬了眼斜睨了他,讽刺地开口。 沈慕抬了眼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又看了看沈谦身后嬉笑着三个人,沉默片刻,有些犹豫地向巷子里投去一眼,转了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回家后,沈慕开心地跟母亲说着街上遇到的趣事,一直到用午饭,原本平静的院子突然间炸开了锅。沈家现在的当家人沈慕的大伯沈寒清带着两个随从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得意的沈谦和两个神情畏缩的乞丐。 沈慕莫名,跟着母亲身后走了出去。沈寒清开门见山地开口:"弟妹,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今儿上午有人看到我们沈家的人在街上欺凌手无寸铁的乞丐,谦儿说看到是慕儿动的手,这两个乞丐也说是沈家七少爷动的手。我沈家庄的规矩不能破,做错了事要罚,所以慕儿得让我带走。"沈寒清说完看着沈慕,不悦地皱起眉。 "大哥,这事儿要查清楚了,慕儿不会做这种事的。"沈氏本能地护在沈慕的身前,虽然柔弱却很坚定。 沈慕看了看对面面无表情的沈谦和闪躲着不看他的两个乞丐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平静地伸出手拉了拉沈氏的衣袖,看着沈寒清低声说:"伯父,我能不能跟我娘亲说两句话?" "嗯。"沈寒清微微颔首,淡淡地点点头。 "慕儿,你老实跟娘说,你有没有打那两个乞丐?"沈氏把沈慕带回屋里,关上门严肃地问。 沈慕看着自己沈氏慈爱的目光,委屈地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打人的是二哥他们,跟我没关系,娘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只是你大伯父不信。"沈氏忧心地看了一眼窗外。 "只要娘相信就好。"沈慕吸了吸鼻子,松了一口气。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相不相信他,他只要最亲的人的信任。 沈寒清甩着袖子带走了沈慕,不过最后看在沈慕年幼的份上,只是罚他跪了一天一夜,并且罚抄家规一百遍。沈慕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眼前排放整齐的祖上排位,心一点点变凉。沈慕想着兄长和伯父两人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个家很大,大得没有一丝温度。 隔天沈慕因为地板太凉跪的时间太长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两天,康复之后又把家规抄了一百遍这才重新开始练功和习字。 沈慕依然是所有长辈的宠儿,依然是众兄弟中最用功的一个,也还是经常得到师傅的夸奖。而沈谦等人,也一如既往地明着暗着找沈慕的麻烦。沈慕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些人是自己的亲人,只是越是这样自我提醒,心里就越冷。 沈慕后来有一天在街上遇到两个乞丐上前乞讨,只是那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抬起浑浊的面目看清沈慕的容貌时,立刻避开了沈慕的目光,颤颤巍巍地端着破碗想离开。 "等一下!"沈慕几乎是条件反射拦住了那两人的去路。 两个乞丐看到沈慕拦住他们的去路,立即恐慌起来,颤抖地说:"七少爷,这" 沈慕笑了笑,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丢进其中一个乞丐的碗里,"给。" 银子落进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个乞丐看着碗里的银两,又抬头看着沈慕一时说不出话来。沈慕只是友善地笑了笑,绕过两人缓步离开。 就算家里的兄弟姐妹对他并不友好,但沈慕依然牢牢地记着母亲沈氏的教导,本着一颗善良的心对待他人,对待自己的亲人、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或者曾对自己不利的人都是一样。沈慕并不是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沈氏出自名门,自然知书达理宽厚待人,沈慕虽然觉得自己的母亲性格温和,但是这样的处事方法在沈家庄这样的大家族里还是难免被一些用心不良的人欺负。沈慕有自己的原则,只要没有跨越自己的底线他都能容忍,但是一旦触碰了他心里的底线,他也是有仇必报不留情的人,否则也不能解释练武时的那股子狠戾劲。 沈慕就这样端着自己的原则在兄弟姐妹的孤立中和母亲的格外呵护中成长,虽然有时会不开心,但是作为沈家庄培养的孩子,每天有学不完的东西,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容他胡思乱想。难得空闲的时候,沈慕依然喜欢爬上屋顶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渐渐长大的沈慕已经不再去回忆小时候不太多的美好回忆。看着曾经和自己一起玩耍的手足离自己越来越远,沈慕觉得那些封存在自己心中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所以虽然还是常常爬上屋顶,但是沈慕更多时候只是在发呆。平日里要读的书很多,师傅也很严格,难得空闲的时候,沈慕只想让自己放松一下。 春节的时候大概是沈家庄最热闹的时候,常年奔波在外的亲戚家人都会回到宅子来,包括沈慕不常见面的父亲和那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大哥沈律。沈慕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些平日里暗暗较劲的兄弟们围着这个一直在外学习的大哥献殷勤,莫名觉得烦躁异常和厌恶,所以即使这个时候是沈家庄最热闹的时候,他也依然像往常一样飞上了自己院子的屋顶,因为是春节不用练功,倒是难得清静了。 少年时候的沈慕就这样看着头顶纯净的蓝天白云,一日又一日,期许着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可以如头顶的这一片天空一般广阔干净简单。怀着这样美好的期许,昔日少年渐渐长成,只是他忘了,越是广阔的天空其实越是复杂。 第二章 杨戬 如果说沈慕如今的生活中除了最亲的母亲,还有谁是沈慕关切的话那就是沈慕同父异母的哥哥杨戬了。杨戬在沈家庄排行老三,只是沈慕十岁以前并不知道这个哥哥的存在。杨戬是沈慕的父亲沈寒天年轻的时候在外面一夜风流的结果。沈家庄最初在江湖上还没有如今的名望,沈家的长老为了沈家的声誉并没有承认杨戬和其母的存在。直到沈家的当家人也就是沈慕的爷爷退隐,沈寒天才把杨戬接回沈家庄。彼时,杨戬的亲生母亲已经染病去世。杨戬为了纪念母亲,固执地延用了母亲的姓氏,不肯改姓为沈,也因为沈家的长辈并不喜欢杨戬,刚入沈家的杨戬也经常遭到其他同辈孩子的欺负。好歹,沈氏对杨戬视如己出,所以杨戬对沈慕这个弟弟也同样的关怀备至。 只是兄友弟恭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沈寒天被派遣到外地打理沈家的生意,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执意带上杨戬一起。所以后来只有沈家家族聚会的日子,沈慕才能见到这个哥哥。杨戬每次回来都会给沈慕和沈氏带礼物,杨戬最初的时候因为心里的芥蒂,只唤沈氏为姨,后来孤僻的内心渐渐被沈氏的关怀感动,一年之后才叫沈氏"娘亲"。 杨戬比沈慕年长五岁,沈慕毕竟还是个孩子,杨戬每次都从外面带好些新奇的玩意儿逗沈慕开心,这也是沈慕让其他兄弟姐妹嫉妒的地方之一。沈家庄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他们这些小孩也只是在城里转悠长大而已,城外的东西他们便没什么机会见到了。可是沈慕却每隔一段时间便能收到杨戬捎给他的好东西,着实让别的同辈孩子眼红。 沈慕十六岁那年的新年,杨戬经过父亲同意可以提前回来。那段日子可乐坏了沈慕,不仅练武的时候有人过招,下了学堂杨戬还带他去城郊玩,一疯就疯到了晚上。杨戬已经成年,所以沈家的长辈并不会对他们多加责备,沈氏也只是宠溺地责怪两句便打发他们去洗澡给他们准备吃的。 "大哥,你这次回去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晚上,沈慕和杨戬双双躺在屋顶上,沈慕扭头问杨戬。 杨戬转过脸看着自己这个已经日渐成熟的弟弟,温柔地笑了笑说:"这样吧,等慕儿十七岁生辰的时候我赶回来陪你过如何?" "当真?"沈慕惊喜地支起身体眼睛亮亮地看着杨戬。 杨戬笑笑,摸摸他的脑袋允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杨戬走后,沈慕便开始一天天数着日子,随着自己的生日越来越近,沈慕的期望就越来越高,总觉得十七岁的生日会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可天不遂人愿,离沈慕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沈氏突然一病不起。家里请了好多的大夫来看都没有起色,沈氏的病情还是一天天加重了。 从沈氏病倒的那一刻起,沈慕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去了。虽然来看沈氏的人很多,但是沈慕觉得那些人脸上的关切都没有直达到眼里去,都是装出来的!都是虚情假意!沈慕这样觉得,越看心里越烦。此时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哥杨戬快些回来。 离沈慕生日还有七天的时候,沈慕收到来自杨戬的信函,信上说杨戬遭到连日的大雨阻隔,可能要晚两天到家。沈慕觉得就算如今杨戬到了,看母亲现在的情况,自己也没心情过什么生辰了,只希望杨戬可以快些到家,带母亲去找更好的大夫,这样就不用天天看着自己最亲的娘亲被病痛折磨。 大伯沈寒清有送信给沈寒天说母亲病重,可是沈寒天只是说自己太忙走不开,让沈寒清务必给沈氏找最好的大夫。沈慕站在床边看自己的伯父这样转达父亲的意思,第一次对那个没什么感觉的父亲生出些许恨意,有什么比母亲的病还重要么,冷血的人! 沈慕守在母亲的床边照顾着沈氏如是想,床上的沈氏已经不见往日的风采,脸色消瘦蜡黄,双眼也不见往日的慈爱,目光涣散没有焦距。沈慕看着突然一阵恐慌,觉得自己最亲的人或许要离开了。 他有些害怕地握着沈氏的手,紧紧地。沈氏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儿子的不安,多日没有清醒的神智倒是有些清明了,抬起手抚摸着沈慕的脸庞,气若游丝:"慕儿,别怕!" 沈慕听着母亲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他忍下眼中的酸涩开口:"娘亲,你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娘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沈氏平静地说。 沈慕立刻慌了,抓着沈氏的手安抚:"娘不要乱说,你会好起来的。大哥来信说已经在路上了,他很快就会到家了。等他到了,我让他去寻更好的大夫,他在外那么多年,一定认识很多厉害的人,您尽管放心。" "慕儿"沈氏的眼中竟然隐隐透出泪光,"我好想,好想再看看你爹"嗫嚅着说完这一句,沈氏便继续陷入昏睡。 沈慕暗暗咬牙,虽然心里坚信娘亲不会就这么离开自己,但是还是亲自写了一封信飞鸽传说给远在千里之外的亲生父亲。若娘亲真的过不了这一关,至少要帮助她完成最后的心愿,沈慕握着拳站在窗边,抿着唇看着白色的信鸽展翅飞远,渐渐消失 就在沈慕一日日的担忧心焦中,他的生辰到了,可杨戬还是没有到。今年没有母亲的问候,没有母亲亲手做的点心,没有母亲缝制的新衣。沈氏躺在床上,越发消瘦,依旧昏睡着。沈慕寄给沈寒天的信也久久没有回音,沈慕这一天跟师傅告了一天假,一大清早就陪在沈氏的床边。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沈氏的手和脸,一边轻声说着小时候的趣事。从他有记忆以来的生日说起,一直到去年的生辰,每一年都有母亲的陪伴。今年也一样,只是今年他的娘亲还没意识到他儿子的生辰到了。 沈慕一整天都在轻声说着话,生辰的事儿说完了就说平日里的事情。其实沈慕平日的生活很单调,除了读书练武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仅有的一点闲暇也在沈慕的发愣中过去了。可是沈慕就是想跟母亲说话,他觉得他十七年来说的话可能都没有今天一天来的多。他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如果不跟母亲说话的话,她就要离开了。 沈慕不允许,大哥还没回来,父亲还没回来。 杨戬连夜赶到家看到的就是沈慕静静地坐在沈氏的床边轻声说着话的样子。此刻已经是深夜,庄里一片寂静。杨戬直接去了沈氏的院子,沈慕就住在沈氏的隔壁。本以为大家都睡了,没想到沈氏的房里竟然亮着灯,好奇走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缝就刚好看到这一幕。 杨戬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直到这一刻,杨戬才知道沈氏病倒的消息。而此时,沈氏显然已经病入膏肓了。 沈慕听到声响回头看去,在看清杨戬之后,所有的情绪突然一股脑冲入眼眶,他只哽咽地叫了一声"大哥"便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杨戬在看清沈氏没有血色的脸色之后瞬间慌了,风尘仆仆地奔过去,因为急切声音有些大,"慕儿,这是怎么回事?娘怎么了?" "哥,娘病了快一个月了。城里的大夫都看遍了,都说无药可解,大哥,怎么办?"沈慕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杨戬的衣袖,带着一份希冀的问:"大哥,爹呢?娘要见爹,他人呢?" 杨戬楞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我之前被大雨阻在半路,根本不知道娘亲生病的消息。"杨戬拍了拍沈慕的手,宽慰:"慕儿,这样不行,我们得带娘去看医生,你守着,我去找人来给娘换衣服。" 杨戬刚要走,床上的沈氏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本无力的手突然拉住杨戬的衣袖,含糊地问着:"是戬儿么?" 沈慕看母亲昏迷了这么多天终于清醒了,立即奔到床边,惊喜交加地喊:"娘,是大哥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一边示意杨戬跟娘亲说话。 杨戬赶紧跪到床边握着沈氏的手,提高了声音说:"娘,是我,是我回来了。您别担心,我这就带您去医馆。" 沈氏其实此刻意识还是混沌的,她只是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沈慕叫爹又叫大哥的,以为是沈寒天回来了,这才强撑着勉强睁开眼睛想看个究竟。此刻感觉到手被杨戬握着,心里宽慰,睁开眼睛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只是断断续续吃力地开口问:"你爹呢?跟你一起回来了么?"声音中,带着多年来无尽的思念和满满的期望。 杨戬一愣,回头看沈慕。沈慕闻言低下头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地陷进皮肤里。短暂地沉默之后,杨戬率先反应过来,握着沈氏的手靠近她耳边轻声安抚:"娘,爹在路上了,西边一直在下雨,爹被大雨阻了回来的路。" 沈氏听了,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当夜,兄弟俩一起守着沈氏。杨戬歉意地看着一直沉默的沈慕,说:"慕儿,抱歉,本来说好了回来给你庆生的,没想到竟是这样。" 沈慕勉强笑笑:"大哥能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沈慕此时,心中充斥着对父亲的怨恨,娘亲危在旦夕,你人在哪里?在哪里! 沈慕抬头看着杨戬,本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却没想到看到沈氏搭在被子上的手缓缓地一点点地滑落了,眼睛一瞬间放开,不敢置信地僵硬着。杨戬察觉到沈慕的异样,抬头去看,觉得奇怪便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床上的沈氏一如既往的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这张脸一如既往的慈祥,仿佛下一秒便会从床上坐起来,噙着温和的笑容,笑着跟沈慕说:"慕儿,今日是你生辰,想吃些什么?"或者一脸爱怜地扶着杨戬的发说:"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是我会当你如自己的孩子。" 只是那个熟悉的面容如今憔悴不堪,让人看了也忍不住心生疼惜。现在,这个女子躺在床上,安静得仿佛连气息都隐去了。 杨戬看着沈慕惊恐万分的神情,心里也渐渐紧绷。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杨戬离床边较近,颤抖地伸出手去探沈氏的鼻息。沈慕屏着呼吸看着他的动作,杨戬僵硬着将手伸了过去,瞬间面如死灰,沈慕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愣愣地看着杨戬呆愣了片刻,猛地扑过去抱住了沈氏,痛苦地嘶吼:"娘——" 那一刻,沈慕的世界塌了。 第三章 神秘礼物 一向井然有序的沈家庄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沈慕穿着孝衣跪在杨戬的身边,看着形形色色地人进来对着沈氏的灵位拜祭,他机械地跟着大哥回礼。目光涣散地看着眼前的棺木,似乎里面躺着的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他看到自己的叔叔婶婶兄弟姐妹,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欺负过娘亲的人现在一脸伤痛眼含凄苦地看着娘亲的灵位,似乎在为娘亲的离世而伤心不已。沈慕木然的看着,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人的眼泪中有几分是真,因为直到这一刻,那个母亲心心念念的人自己的亲生父亲沈寒天还是没有出现。 杨戬也一直沉默着,自大夫宣布沈氏离世的那一刻到现在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眼窝深陷,只仅仅两天便消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身上依然穿着那日刚回来时的那件藏青色长衫, 任谁都看出他此刻所受的莫大的悲伤。沈家庄的人对杨戬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毕竟杨戬刚来不久就又被沈寒天带走了。只是听说沈氏对这个外来的孩子很好,如今看到杨戬如此悲痛的样子,才相信沈氏是真的以真心待这个孩子的,而杨戬也是真的有情有义。可是,这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家族里并不能引起什么共鸣,有的仅仅只是感叹而已,最多也只有这样。这就是这个庞大家族的悲哀。 知道第三日的早晨,沈氏下葬的时候,沈慕才看到沈寒天。那个沈慕曾经觉得高高在上的男人,一脸焦急沉痛地闯进来,仿佛地经过了多日的奔波,头发散乱衣衫褶皱。进了门之后在看到沈氏牌位的一瞬间紧皱的眉突然松开,嘴角紧抿似乎是极力地压抑了自己情绪。艰难地一步步地走了进来,可此时,沈氏的棺木已经封了。他再也不可能看她一眼就如沈氏到最后也没有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一样。 杨戬赶紧从地上起来去扶住沈寒天,沈慕只是冷冷地跪着,冷冷地看着这个迟到的男人。他突然不想让这个人靠近自己的娘亲,可是他终究没有动,因为他知道娘亲想念他。 一直到沈氏下葬之后,杨戬才被勒令去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他整理好自己去沈慕的房间,可寻遍了院子却没有寻见沈慕的人。有些担忧地去问下人,沈慕从沈氏去世起就一直都没说话也没哭过,让杨戬放心不下。可所有人都说没看到沈慕,慌张之下,杨戬想起曾经和沈慕一起躺着聊天的屋顶。 撩起衣摆轻点足尖便跃上了房顶,果然在一地月光下看到了那个清瘦的身影。此时晚风习习,屋顶上甚是凉爽,杨戬被晚风一吹,才觉得沉闷的心情得以纾解。对于沈氏的离去,他无疑是悲痛的。沈氏待自己一直很好,杨戬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娘。沈氏离开,杨戬觉得就跟当年自己的亲生娘亲离开时一样悲痛难忍。可是他到底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所以他更担心沈慕。 杨戬轻手轻脚地走到沈慕身边躺下,一言不发地也看着头顶的夜空。沈慕像没看到杨戬靠近一样,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看着天空。过了许久,杨戬以为沈慕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沈慕突然出声,问:"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亮?" 杨戬侧了头看了沈慕一眼才又转回去继续看着也夜空,轻轻地"嗯"了一声。其实今晚并不是满月,月亮只是半圆,周围星星点点地有几点星光。 "去年我生辰的时候是阴天没有月亮,娘亲怕我着凉都没让我上来,后来我是等她睡着了才偷偷跑上来的。"沈慕自顾自说着,也不管杨戬是不是在听。 "然后呢?"杨戬轻声问。 "后来我在上面睡着了,结果后半夜下起了雨。第二天早上我就开始发烧,可把娘急坏了。"沈慕说着,慢慢挑起嘴角,眼前仿佛出现娘亲厉声指责他的样子。 杨戬沉默良久,轻叹出声:"慕儿,娘不在了,你要坚强,别让她担心。" 久久得不到回应,杨戬担忧地转过头,就看到清冷的月光下,沈慕还是刚刚的姿势,睁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天上的残月,只是眼角不断地有泪水流出。 杨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沈慕躺着,寂静的月空下,只有沈慕冰冷的泪水缓缓地流淌。 第二天沈慕醒来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了,他额头上盖着一块毛巾。他看着床顶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头重脚轻,发烧了。又生病了,这一次没有娘亲不会再来关心你了。沈慕抬起手遮住眼睛,眼里再次感觉到了湿意。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呵斥着自己,努力咽下哽在喉间的酸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声。沈慕知道是杨戬来了,便敛了情绪,怕他担心。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沈慕听到另一双陌生的脚步靠近。正在疑惑间,门口传来说话声。 "慕儿怎么样了?"声音低沉暗哑,是沈寒天。 "只是感染了风寒,爹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杨戬的声音。 "嗯,你进去吧。"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慕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看着墙壁暗暗抓紧了被子。那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为什么对他的脚步声对他的声音对他的关心都是那么地陌生,似乎是十七年来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一样,为什么会这样? 杨戬在门口停顿片刻,看着沈寒天瞬间苍老了的身影离开,这才推了门进去。看床上的沈慕依然在睡,便走过去轻轻推了推:"慕儿,起来吃药。" 沈慕转过身,面色平静地叫:"大哥。" 沈慕病好的第二天照常去练武读书,像往常一样用功不苟言笑。杨戬不放心,跟着去了几天,发现沈慕除了更沉默了之外并没有其他异样这才稍稍安心。 沈慕某天练完功跟师傅告别往自己的院子走,刚好碰到沈谦他们几个人从外面回来。沈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要回去。结果沈谦却一挑眉拦住了他的去路,沈谦皱着眉不悦地看着沈慕:"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哥哥,你看到不知道打招呼么?怎么娘死了基本的礼仪也没有了么?" 前一刻还得意的脸,下一刻便天旋地转被沈慕按在了地上。沈慕一双眼冰冷地看着沈谦,一只手灌了内力死死地扣着沈谦的肩膀。沈谦惊慌之后便愤怒地吼开了:"沈慕你干什么?想打我不成?" 沈慕轻蔑地一挑嘴角,低声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说完站起来拍拍衣袖走了,留下沈谦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地。 沈慕本来以为沈谦一定回去告状,这一次他才不会妥协。可等了两天,沈谦那边都没有动静。沈慕不知道,沈谦是难以启齿。难道要说自己打不过自己的弟弟么。这些人虽然嫉妒沈慕,恨不得他栽跟头,但是同时也知道沈慕是真的比自己有天赋,若是沈慕看他们不顺眼真的想跟他们过不去,他们也不的确不是对手。 而且这种事情只能算是同辈之间的小打小闹,沈寒清要管,也管不了。就算沈慕被罚,但是事后也可以施以报复。但显然,沈谦顾虑得太多了,沈慕没那么狭隘,也当然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他只是不想被欺负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杨戬本想在家里陪沈慕一段时间,可是西边的生意离不开人,沈寒天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杨戬知道娘亲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很大。杨戬想或许带沈寒天离开这里回到西边去对沈寒天好些,但是他又放心不下沈慕。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慕看出杨戬的顾虑,虽然自己对沈寒天还是没什么感情,但是他不想杨戬为难。一次跟聊天,就很明确地表示自己没事。 "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不用一直在家陪着我。"其实,沈慕知道杨戬在这里也不开心,毕竟沈家庄的长辈同辈都很不待见杨戬,虽说杨戬不在乎,但是沈慕不希望自己的大哥天天看别人脸色。 更可况,沈慕的确不是小孩子了。虽然母亲的死自己很难过,但是沈慕也知道生老病死是很平常的事情,他应该学着接受,不能辜负已经离去的母亲的教导。 杨戬看着身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不少的弟弟,又欣慰又心疼。其实那天沈慕把沈谦按倒在地的情景杨戬看到了,他知道沈慕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沈慕会考虑沈氏的立场,会考虑沈氏的感受所以能忍的尽量忍。但是如今沈慕没那么顾虑了,而且沈慕的工夫是同辈里最好了,别人根本欺负不了他,自己也不用担心。可是看着身边越发沉默的人,杨戬还是不忍心。什么时候,自己那个有着单纯笑容的弟弟不见了?若是继续放任他一个人待在这个大院子里,只怕他会更加的沉默。 杨戬叹了口气,说:"慕儿,不如跟大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沈慕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他是想离开沈家庄离开这个大牢笼,但是不是跟大哥离开,因为跟着杨戬离开就意味着要跟自己的父亲沈寒天一起生活,沈慕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该有多么的压抑,比起这里也好不了多少吧。 杨戬无奈,他在外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强求不得。最后也只得深深叹息,仔细嘱咐了沈慕一些事情,"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明天?这么快?"沈慕吃惊地问出声,心里难免不舍。虽然明确地说了不跟他们一起离开,但此刻知道他就要走了,还是会难过。毕竟母亲离开之后,这个人就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了。 "是啊,本来是回来给你过生日了,也没想到会停留那么久。"说到这里,杨戬的神色微微暗了暗,沈慕知道他想起了娘亲,也配合地保持沉默。杨戬沉默片刻,才又扯出一丝笑容,"你生日过了那么久,现在送你东西或许太迟了。本来是得了一块好玉想送给你的,只是走的太急忘了带走,现在就赠你另一样东西吧。" "什么东西?"沈慕好奇。 "一个宝贝,爹以前给我的,据说是无价之宝。"杨戬故作神秘地眨眨眼,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样东西来。 沈慕定睛一看,是个暗紫色的精巧盒子。 第四章 钥匙 沈寒天对于沈慕来说是个模糊的存在,虽然从血缘上说这个人应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但是沈慕十七年来见过他的次数真是少得可怜,所以在沈慕的印象里,几乎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父亲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沈慕记得在自己模糊的记忆里,只有在家族聚会上才能见到沈寒天,可是那个时候沈慕只是远远地站在人群外,最初几次会偷偷地看着沈寒天和别人谈笑,也只有那个时候沈慕才能在父亲的脸上看到不常见的笑容,后来沈慕觉得就算自己长时间地关注这个父亲,他也不曾注意过自己甚至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久而久之,沈慕就失了兴致,每次听到父亲回来的消息,沈慕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果说沈慕对于父亲回家有一点反应的话,那就是母亲的变化。沈寒天不像其他的兄弟三妻四妾,他只有沈氏一个妻子,孩子的话只有沈慕和杨戬。这大概也是沈氏遭其他人嫉妒的原因之一,毕竟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得到丈夫唯一的爱。 沈慕清楚地记得,每次娘亲得知父亲回来的消息时脸上瞬间绽放的光彩,那是沈慕从未见过的,一种溢于言表的开心和期盼。在得知父亲的归期之后,娘亲的好心情可以一直持续到父亲回来,每天亲自督促着下人把院子里每个角落打扫一遍。父亲每次回来都是第一时间来看母亲,然后和娘亲一起来看自己,有时会和自己说几句话,有时只是匆匆看一眼便会出去见其他长辈。沈慕觉得,他会来看自己,只是为了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而已。 沈慕记得有一次自己练功夫的时候父亲刚好回来,本来还笑称要跟自己过两招,沈慕微愣之后隐隐有些期待了,可是正要开打的时候,有下人过来说大伯父找父亲有事,父亲就整了整衣服走了,留下沈慕一个人雀跃的心渐渐冷却。 如今,眼前摆着的这个东西就来自于父亲,那个不苟言笑不温不火的男人。看着杨戬递到自己面前的紫色盒子,沈慕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他接过那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仔细看了起来,发现那木头很陈旧,若是远了看根本看不出是紫色的,因为颜色已经很暗沉。盒盖上有很多乱七八糟不得章法的刻痕,沈慕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那些刻痕所画出来的东西。 "大哥,这东西哪来的?"沈慕一边低头研究着盒子一边问。 "我也不知道。"杨戬耸了耸肩,"好像是爹去西域的时候带回来的,当时他只说让我好好保管,既然是个宝贝,那现在就送给你吧。" 沈慕看了看手里虽然陈旧但依然精致的盒子,笑着收下了。 当晚,沈慕睡不着,翻上屋顶借着月光把那个盒子仔细研究了个遍,可是无论从哪一面看,都没有能打开这个盒子的开关。难道是实心的?沈慕这样想着用手指敲了敲,声音并不沉闷,那就是空心的。可是怎么打开? 沈慕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没等到天亮就去杨戬的房间找他。杨戬迷迷糊糊地被吵醒,告诉沈慕他也不知道打开这个盒子的方法。可是他相信父亲不会骗自己,所以才把这个盒子转赠给沈慕,希望能给沈慕带来好运。 沈慕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自己房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去问问沈寒天,可转念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他才不想主动跟那个人说话。 抱着那个紫色木盒,沈慕在快天亮的时候才进入梦乡。第二天沈慕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愣了一下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今天杨戬要走了,他要去送大哥的。本以为肯定赶不上了,没想到才出了院子就迎面撞上了杨戬。 "大哥,你不是今天走么?"沈慕傻愣着看着杨戬,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不过刚好生意上的一个伙伴在城里,所以爹说再住两天等那个人一起走。"杨戬开心地说。 "太好了!" 傍晚练完功之后,沈慕就拉着杨戬急匆匆地跑回房间,从床头拿出那个小盒子来研究。沈慕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对这个小小的盒子有那么大的兴趣,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也或许只是因为这个盒子是自己的父亲给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沈慕都迫切地想知道盒子里有什么东西。 可惜他再次和杨戬一起把盒子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能打开盒子的机关,甚至连一丝缝隙都没有。这有些不合常理,如果里面是空心的,那么至少要有条缝隙才对啊。 "会不会是外面的漆把缝隙遮住了?"沈慕猜测着,转头问杨戬。 杨戬托着下巴端详着,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吧,你看这紫色跟嵌在石头里似的,感觉不像是涂上去的颜色。" "可是哪里会有紫色的木头啊。"沈慕撇嘴。 "那可说不定,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么。"杨戬笑着敲他的脑袋。 "不管了,用刀刮刮看。"沈慕说着抽出匕首。 "哎,你小心点!" "知道啦。" 沈慕拿着匕首,一手按着盒子小心翼翼地刮着盒子的最外层,杨戬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他原本对这盒子也没那么大的兴趣,反正父亲让他收着他就收着。只是没想到沈慕有那么大的兴趣,弄得自己也感兴趣起来了。 沈慕摒着呼吸刮开了最外面小点点的木屑,可是里面露出的依旧是暗紫色的木头,意外地看了杨戬一眼,把匕首收了起来,嘀咕:"难道真的是紫色的木头?" 杨戬也有些惊奇,他原本也就是那么一说,毕竟他自己也没见过紫色的木头,没想到这个盒子这么奇怪。 "唉,怎么才能打开啊?好像知道里面有什么。"沈慕抓着脑袋苦恼地说着。 杨戬笑了笑,看着盒子端详起来。沉默片刻,他试探着开口:"不如用火烤烤?" "啊?"沈慕一愣,"用火啊?" "呃,不是那种画啊字啊的么,用火烤烤,在高温之下就显现出来了。"杨戬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解释着,以为沈慕会笑自己的无稽之谈,其实他也就是突发奇想。 没想到沈慕一拍桌子跳起来,倒是把杨戬吓了一跳,"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大哥你聪明!我这就去找火盆。"说着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留下杨戬一个人在屋里哭笑不得,他还从没看过沈慕这副激动的模样。 片刻之后,就听到外面响起急切的脚步声,沈慕端着个火盆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来了来了"沈慕嚷嚷着冲进来,把火盆放到凳子上。 杨戬看着他拿着盒子就往火盆上放,连忙阻止,"哎,你小心点,别掉下去烧了。" "没事没事,我会小心的。"沈慕摆摆手,虽然他不像大哥那么珍惜父亲给的东西,但是也不想这个东西毁掉。 沈慕拿着小盒子放到火盆上方,为了让它受热均匀,还来回摆动着,时不时上下翻转着,杨戬看着他那个专注的样子,莫名就想笑。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沈慕的手已经酸的不行了,可是盒子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连暗沉的颜色都没变。沈慕看了看杨戬,泄气地把盒子丢到桌子上。之后两人又折腾了一会儿,一直到晚上都还是没什么效果,杨戬拍了拍沈慕,回屋睡觉去了。沈慕郁闷地把盒子丢在桌子上,也爬上床睡觉了。就在沈慕刚刚进入梦乡的时候,桌上的小盒子突然闪了两下,发出了幽幽的紫色光芒,片刻之后又趁沉寂了。 隔天中午沈慕吃过饭之后突发奇想冲进杨戬的屋子,二话不说拿着盒子拉着杨戬到河边。杨戬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直到看到沈慕拿出盒子浸到水里才反应过来,于是也蹲到河边去看。沈慕热切地盯着水里的盒子看了半天,依旧还是没有反应,不由地有些丧气。垂着头把盒子捞了出来,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杨戬在后面看了,有些无奈地拍拍他:"顺其自然吧,该打开的时候自然会开的。" 当天晚上,沈慕练完功之后一身的汗,懒懒地泡在水里看着桌上的盒子发呆。想着今天师傅跟他说的话,师傅说自己能教的已经都教给他了,接下来就要靠他去领悟了。沈慕疑惑地问他要领悟什么,可师傅只是说看他自己的造化。 沈慕在浴桶里伸出自己的双手来看,慢慢握拳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其中的力量。看着看着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安静地搁在桌子上的紫色木盒,此时自己的手掌正对着那个盒子。沈慕歪着脑袋看着,良久突然手掌对准了盒子,顿了一下缓缓对着盒子注入了自己的灵力。 片刻之后,沈慕收了掌专注地看着盒子,还是刚刚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就在沈慕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盒子突然发出了淡淡的紫光,沈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同时,自己空置着左手上多了什么东西。 沈慕低头去看,是一把钥匙,金色的钥匙。 第五章 初入江湖 沈慕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紫光的盒子一时间发不出声音,等他终于有了知觉的时候就发现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奇怪的金钥匙。沈慕看着冒着幽幽紫光的盒子又看了看手里的钥匙,一时间摸不着头绪。 又僵持了一会儿,沈慕才"哗"得从浴桶里站起来,光着身子握住钥匙亦步亦趋地向盒子靠近,在离盒子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紫色光芒突然消失了。沈慕一愣,有些戒备地站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盯着盒子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危险,这才又靠近了一步站到了桌边。瞬间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钻进了沈慕的耳朵,如果不是那个声音久久在耳边回响,沈慕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那个苍老的声音清晰地说着:"寻三把金钥匙,得永生。"之后,一切便又恢复了平静。 沈慕愣愣地看着眼前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的盒子,如果不是手里的钥匙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沈慕甚至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这大概是沈慕十七年里遇到了最离奇的事情了,一个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小时候自己发出光芒,凭空多出一把钥匙一句话,沈慕就这样光着身子站在桌子边久久回不过神,若是现在有谁闯进沈慕的屋子,一定会以为这年轻人疯了。 愣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沈慕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凉意,低头一看便闹了个脸红,赶紧拿了里衣套了抱着那个已经归于平静的小盒子爬上了床研究起那把钥匙来。拿着手里奇形怪状的钥匙,沈慕回忆着自己记忆里常见的那些锁的形状,想不出有用钥匙可以打开什么样子的锁。沈慕仔仔细细地研究着那把小巧的钥匙,每一丝纹理都没有错过,可惜它除了是金的很值钱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沈慕郁闷了。 "唉,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小声地嘀咕着,沈慕托着腮帮子死死地盯着床上的盒子,好像要盯着盒子把它盯出个空来似的。 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姿势,盘膝坐在床上,眯着眼睛一会儿看看钥匙一会儿看看盒子,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不知道多少次,嘴里还一直念念叨叨:"钥匙、锁、锁、盒子、钥匙" 就在沈慕觉得自己快魔障了的时候,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拿起钥匙对着盒子开始敲敲打打,捏着钥匙仔细地贴着盒子一寸一寸地移动。其实当钥匙靠到盒子的时候,沈慕就知道这个办法可行,因为几乎是钥匙刚碰到盒子,那个小盒子就微弱地震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是沈慕还是感觉到了。 终于当钥匙碰到盒子底部某个地方的时候,小盒子再次发出幽幽的紫光,这一次紫光越来越强,最后沿着钥匙顺着沈慕的手臂缓缓注入他的身体。沈慕看着渐渐被紫色光芒包围的身体又惊又喜,他能够感觉到体内外来的那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流动,自动自发地和原有的灵力相贯通,等紫色光芒渐暗全部没入沈慕的体内时,沈慕立刻盘膝做好,开始引导那股力量在体内运转。 片刻之后,沈慕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了元婴期。 俗话说天生有才必有用,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有些不适合练武的人可能苦练一辈子都达不到元婴期。而就算是有像沈慕这般的天赋,师傅也说还要再苦练五到十年才有可能进入元婴期。如今阴差阳错,沈慕的力量提前进入元婴期,这对于沈慕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儿。 沈慕引着新注入的灵力在体内走了两个周天,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戬,可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深夜了,杨戬肯定已经睡下了。沈慕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和欣喜,开心地睡不着觉。他想起刚刚飘入耳中的那句话,就是说有三把金钥匙,如果都找到了,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传说中永生的力量? 永生的力量,这个诱惑对于沈慕来说太大了。他从小练武,为的就是练就绝世的武功,这无疑是每个练武的人的追求。至于练就了绝世武功之后要做些什么,沈慕并没有仔细地想过,他甚至已经忘了当初他是为了什么而学武的。显然地,眼下他只要追求最高即可。 有个这个突然的进步,沈慕的信心大增。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杨戬,仔细地问问关于这个盒子的事情,如果杨戬不知道,他会考虑去问问自己的父亲。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到了下半夜,沈慕终于还是安静地躺下睡了一会儿,只是天刚刚亮他就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了一下昨晚的每一个细节,又暗自运功试了一下自己的灵力,这才确定昨晚的事情都是真的,并不是自己做梦。 穿戴整齐,沈慕就拿着盒子和钥匙飞奔到杨戬的房间,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便闯了进去。杨戬从睡梦中惊醒,看着沈慕手里的东西很是无语。心里腹诽着,早知道就不要把这个东西给他了,弄得自己连觉都睡不好。 "大哥,大哥,我发现这东西的秘密了。"沈慕进门也不管杨戬是醒着还是睡着,就嚷嚷开了。 被沈慕这么一吵,杨戬也睡不着了,认命地爬起来穿衣服,听到沈慕的话后倒是微微吃了一惊,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你看!"沈慕献宝似的把金钥匙放在手心递到杨戬面前给他看。 杨戬仔细地看了看,怎么看那也是一把钥匙,没什么特别的,就跟那个盒子一样。于是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沈慕,问:"钥匙?哪儿的钥匙?" 沈慕有些着急,语无伦次地解释:"盒子上的钥匙啊,这就是打开盒子的钥匙!" 杨戬怀疑地看了沈慕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忽悠我啊,那盒子连个缝都没有我又不是不知道?!沈慕看着杨戬那不相信的眼神急了,拉着杨戬语速极快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自己意外得到的力量以及那句话神秘莫测的话。 杨戬听得似懂非懂,看着那个小盒子的眼神还是带着怀疑,觉得很是匪夷所思。沈慕看杨戬还是不相信,气急了拿着盒子和钥匙把杨戬按到一边的桌子上,嚷嚷:"你看你看,它会发光的。" 说着就那个钥匙放到盒子的底部一寸一寸移,杨戬睁大了眼睛盯着盒子,可是沈慕拿着钥匙把盒子的底部摸了个遍,盒子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沈慕不死心又上下左右都试了一遍,还是没反应。杨戬眯着眼睛抬起头看他,控诉:你果然是骗我的。 沈慕有口难开,拉着杨戬的手往自己手腕上按,"我的修为真的升到元婴期了,不信你摸摸。" 杨戬拿这个弟弟没办法,依言手按上沈慕的手腕,感受沈慕体内真气的流转,沈慕的修为有没有到元婴期他感觉不出来,不过一夜之间,沈慕的灵力比自己强大了很多倒是真的。杨戬半信半疑地看着沈慕,还是不太相信。沈慕立刻举着手发誓,说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那是好事。"杨戬点点头,也为沈慕高兴。 "大哥,关于这个盒子你还知道多少?昨晚我听到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沈慕问。 杨戬仔细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清楚,要不我去问问爹?" 沈慕赶紧点点头,说:"好好,你现在就去,我在这里等里。" 杨戬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转回身问了一句:"要不一起去?爹这会儿该起了,顺便问个安?" 沈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了,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杨戬知道,沈慕从小跟爹就不怎么亲近,他也曾试图带着沈慕到沈寒天那里多走动,但是去了几次沈慕就再也不去了,杨戬也没办法。沈慕看着杨戬走了出去,这才松了口气。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对于母亲的死还是很介怀的,如果沈寒天在接到母亲病重的消息时,就赶回来,母亲就不会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沈慕在杨戬的屋里无聊地翻着书架上的书,杨戬在这里住的时间很少,但是娘亲还是会经常派人来打扫屋子,所以屋子里一直都很整洁干净。不过因为杨戬不常住,屋子的东西很少,书架上的书也什么好看的。 就在沈慕快要坐不住的时候,杨戬终于回来了。沈慕立刻迎上去,杨戬摊了摊手坐到桌子边喝了口水才说:"爹说,这盒子是他几年前深入西域的时候得来的。那个时候突降大雨,他们一行人到一个山洞躲雨,爹在一堆乱石里看到这个发着光的盒子觉得蹊跷,就把捡回来了。" 沈慕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可杨戬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他愣了愣,问:"没了?就这些?" 杨戬点点头,"爹只说了这么多,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了。" 沈慕有些泄气,看来这盒子的来历爹也不知道。沈慕趴在桌子上看着手边的钥匙和盒子,思考良久,突然坐正了身体对着杨戬正色道:"大哥,我要去寻另两把钥匙。" "你说什么?"杨戬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在沈家庄生活了十七年,甚至连邻城都没去过的弟弟竟然说要去找那些没有线索可寻的东西。 "大哥,我不想再待在沈家庄了,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沈慕认真地说,其实从娘亲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对这个家已经没什么留恋的了。如今连自己的师傅都说,不再教他功夫,沈慕就更不知道自己天天待在这个大牢笼里要做些什么了。 沈慕觉得,这个盒子就是一个契机,是自己走出沈家的一个机会。 杨戬看着眼前沈慕认真的神色,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他第一次在沈慕的眼中看到那么认真的情绪,那种执着于一件事的专注神情和热切。他这个时候,才真正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长大了。 "至少,跟爹说一声。"杨戬最后这样说。 沈慕想了想,点点头。 沈慕一直是行动派的人,当天晚上他就敲响了父亲的房门。沈寒天看到他颇为意外,沈慕有些紧张,但还是开门见山地开口说自己想出去闯一闯,出乎意料的,沈寒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出去看看也好。 沈慕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或许他是不关心不在乎吧,沈慕如是想。总之,现在能出去就好了。 第三天的早上,沈慕背着行囊和杨戬等人一起出发了。出了城门,杨戬一行人北上,沈慕独自一人南下。沈慕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城楼,想:我终于走出来了,娘。 第六章 欧阳少慕 因为一个盒子一把钥匙,沈慕的修为突然提升到了元婴期,沈慕决定去寻找传说中的两外两把钥匙。也因此有了一个理由走出沈家。沈慕以前一直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离开沈家那个大牢笼,甚至是离开那个城镇,只是以前沈家庄里有自己最牵挂的娘亲,沈慕纵使常常这样想,但是终究只是想想。可如今母亲不在了,沈慕再也找不到留在那里的理由了,更何况连杨戬也走了。所以沈慕其实很感谢杨戬给自己那个盒子,不仅是因为他意外得来的修为,更是因为自己终于逃离了那里。 沈慕在城门口和杨戬告别之后一路往南,其实他也没什么目标,毕竟对那个紫木盒子了解得太少了,但是沈慕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竟然能得到第一把钥匙,就一定能找到剩下的两把钥匙。与其苦苦寻觅,不如边走边玩来的惬意,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这样想着,沈慕便放慢了脚程,欣赏起路边的风景来。 江南一带经济发达,风景秀美,沈慕一路走下去倒也玩的开心。这天沈慕到达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在一家叫"来月"的客栈住店,打算休息两天再走,选了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吃饭。吃到一半便听到外面哭天抢地一阵骚乱,沈慕皱皱眉,心想又是什么不平之事。这一路上碰到欺凌弱小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件两件了,但凡是沈慕碰上的,沈慕都不会坐视不管。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女子的哭泣声和马蹄渐远的声音,沈慕本想出去看个究竟,却发现刚刚出去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客栈的老板还无奈地叹气摇头。沈慕好奇心起,便问:"掌柜的,这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唉,客官你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地方有个恶霸叫秦廖,镇上的人有时手上周转不开便会去找他借钱,可是他却要算利息,人家换不起钱,就要让人家的女儿来抵债。这不,刚刚又抢了一个。"掌柜一边说一边又重重叹了口气,"那姑娘才十六岁啊。" "地方官不管么?这等于是强抢民女么!"沈慕奇怪。 "这小地方,管家的怕事儿,那秦廖是一方财主,可有钱了。而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也管不了啊。" "我听说那小张本来已经凑齐了钱还给秦廖了,不料昨天晚上家里遭了贼,这不今天秦廖来要钱就没钱给了,人家又不肯宽限,真是祸不单行啊。"隔壁桌的客人说着。 沈慕暗暗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放下银子结了账离开了。 客栈门口,一个穿着粗布衣的男子看着刚刚马儿飞奔离开的地方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家走。穿过一个巷子时,一个身影突然落下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惊慌之下后退两步,这才看清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 "刚刚被掳走的女子是你什么人?"来人正是沈慕。 对面的男子愣了愣才说,"是我妹妹。"说话时,低着头似乎又要流下泪来。"是我没用,还不上钱,才害了小琴。"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沈慕继续问。 那人看沈慕手里握着剑,一身黑色劲装眉宇间透着股英气,不像是坏人,就说:"小的姓张,叫张福,家里只有小妹张琴,父母去的早,一直都是我们兄妹相依为命,没想到"张福说到这里又哽咽了,只低着头不再说话。 "你可知道那秦廖家住哪里?" "知道,您是" "带我去,我帮你赎回妹妹。"沈慕低声说。 张福愣了愣,随即忙不迭地道谢,领着沈慕往秦廖的院子跑去。走了两步,沈慕嫌张福走的太慢,便施展轻功,三两个翻转按照张福的指示落在了秦廖的宅子里。刚在院子里落脚,便听到前方的某个房间里传说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张福白了一张脸,颤着声音说:"是小琴!"说着就要冲过去,可是立刻被围上来的家丁拦住了去路。 沈慕见状提剑上前,连剑都没拔只运了三分内力用掌风掀翻了冲上前的两个人,随后一脚踹开了房门带着张福冲了进去。房内,张琴的衣衫被撕了一半,秦廖正试图用撕下的床幔绑住张琴的双手。沈慕一皱眉,上前掀翻了秦廖。张福立刻上前用被子将张琴的身子遮住。秦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啥了,等反应过来时只看到沈慕站在床边的身影。 "哪里来的混蛋?!不要命了?!"秦廖一声暴喝,门外的人纷纷冲了进来。 沈慕看到张琴颊边明晃晃地手掌印,嘴角还有丝丝血迹流下来,转过身看向秦廖的目光立刻带上了一丝杀气。看着蜂拥而上的打手,眼神变得凌厉。看着张福示意,"带她出去!"回身挑起凳子踢飞了近身的一个人。 这些人只靠蛮力唬人的打手自然不是沈慕的对手,十几个人包括秦廖在内不消片刻被沈慕打趴下了,一个个哀嚎着在院子里打滚。沈慕用剑尖挑着一个钱袋递给张福,问:"这是不是你昨晚被偷的银子?" 张福接过来一看,又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银两,连连点头说:"是是是,这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么?"沈慕剑尖转了个圈指向了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秦廖,挑起一边嘴角:"就要问他了。" 其实沈慕在客栈听到那些人说的话时就有些疑心,怎么可能第二天准备还债的钱那么巧就被偷了。所以刚刚进去的时候就多留了个心眼,没想到这个秦廖那么大意,就把偷来的钱袋放在床边。沈慕本想报官的,但转念一想这秦廖是一方霸主,报了官最多也只是小惩小戒,万一他们官商勾结,反倒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刚刚下手的时候就狠了些,是权当是给个教训。问清了原由,沈慕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丢下,冷声警告:"这是还你的钱,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为非作歹,小心你的脑袋!" 秦廖连连点头,应着:"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沈慕这才带着张福兄妹离开,把两兄妹安全送到家,沈慕就想离开。左右邻居看张琴平安回来了纷纷过来看望,张福扑通一声跪在沈慕面前,连声说着:"多谢恩公救命,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小的一定铭记于心。" 小妹张琴换了衣服出来也跟着哥哥跪下了,对沈慕千恩万谢。沈慕扶起张福二人,本想推辞两句就离开。却不想听到隔壁的一个大娘忧心地说:"唉,这秦廖以后肯定要报复的,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只怕等你走了之后,这张家两兄妹会更不好过啊。" 沈慕一想也是,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今天只是在这个小镇歇歇脚,等过两天上路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万一秦廖事后反悔再找这两人的麻烦,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呢也管不了啊。可是又不能一剑宰了那秦廖,一时间也为难上了。 张福看出沈慕的顾虑,连忙说:"恩公放心,小的以后拼死也会保护好妹子的。" 他这一说,沈慕更不安心了。本来是救人,若是最后弄得这妹妹还是被抢了哥哥还送了命,自己这倒不如不要出手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合适的解决办法,这个时候张琴突然小声地开口:"哥哥,不如咱们搬个地方,反正家里就咱们两个人,没牵没挂的。" 沈慕一听,反正自己过两天也要继续上路的,便说:"这样吧,你兄妹二人收拾东西两天后跟我一起出发,若是寻得合适的地方你们二人便在那里落脚,总之这事儿我既然管了,便一定会管到底,你且放心就是。" 张福一听连连点头,"好好好,听恩公的,都听恩公的。" 沈慕看了看张福身后简陋的农屋,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显然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要他就此撒手不管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虽说要给他们找合适的地方,但是沈慕心里清楚肯定不能离这个镇太近,要不然自己也不放心。可是要找个合适的地方重新安家又谈何容易,以后可能要带着这兄妹俩一段时间了,这样的话自己的脚程又要放慢了。 心里盘算着,沈慕就想先回客栈去的。反正这两天自己在这里,秦廖肯定不敢惹什么事。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张福的叫声:"恩公。" 沈慕回过头,询问地看着他。张福嗫嚅了一下,有些紧张的说:"还不知道恩公的大名。" 沈慕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我姓欧阳,欧阳少慕。" 刚出来的时候沈慕就想着要换个名字,毕竟沈家庄在江湖上的名气太大了。为了秘密地寻找那三把钥匙,沈慕决定隐姓埋名。可是换名字这件事着实让沈慕苦恼了很久。 沈慕想着换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最好是听着跟沈家庄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有一次沈慕在街上听到一个泼妇手叉腰站在大街上骂人,说得太快,沈慕听不清那个女人骂些什么,只有断断续续地"欧阳"传入自己的耳中,好像是个负心汉的名字。欧阳嘴角一挑,当即决定就姓欧阳了。 姓是有了,名字叫什么呢?欧阳想起以前在沈家家里孩子太多,有些新来的下人分不清他们的长幼次序,便加了名字进去叫他"慕少爷",沈慕眼珠转了转,恩,就叫欧阳少慕了。 张福听了立即又拜了下去,说着:"多谢欧阳恩公大恩大德,小人一定做牛做马" 沈慕一摆手打断他的话,"不要叫恩公了,叫欧阳就好。"想了想,又说:"如果觉得不妥的话,就叫'慕少'就行了。" "是是,慕少。"张福立刻改口。 沈慕听着,缓缓挑起嘴角,转身走了。 第七章 黑衣女侠 沈慕在小镇上又多逗留了两天,给张福兄妹多一些的准备时间,收拾行李和跟邻居告别。虽说这两兄妹无亲无故,但是这么多年一直跟邻里相处得很好,小时候这兄妹又多受邻居的照顾,要突然搬走当然会不舍,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沈慕给张琴兄妹准备了一辆马车,张琴毕竟还是个为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的不太适合,再加上张福也只是普通的壮汉,一点灵力武功都没有,要他长时间的骑马也着实牵强。几天之后一切准备妥当,沈慕便决定继续上路。沈慕依旧骑马,张福驾车。不过因为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体力自然不能跟沈慕相比。如果说沈慕原来的速度已经算慢的话,那现在就真的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样子了。 其实沈慕也不是完全没有目标的,既然这盒子是沈寒天在西域之地带出来的,那么去西域就一定会有所收获。当初往南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关于金钥匙的事儿,沈慕只告诉了杨戬一个人,沈家的其他人包括沈寒天在内都不知道。沈慕想先往南走一段时间,再往西域去也可以。如今带了两个人在身边,行动起来多有不便,只是暂时先按着原来的路线往南走了。 "阿福,你们兄妹在别的地方有没有亲戚可以投靠?"沈慕问。若是有人投靠自然最好,这样可以先护送他们去落脚,安顿好之后自己再上路。虽然可能耽误不好时间,但总比现在漫无目的的好。 "没有,不敢瞒少爷,当年双亲是患顽疾去世的,亲戚朋友怕传染又怕麻烦,都不来往了。"张福驾着车,老实回答。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想住的地方?以前想去的但是没有去成的地方?比如说京都?"沈慕试探着问。 如果他们想去京都那就好办,先找个地方给他们落脚,自己可以先去办自己的事儿,反正总要回去的么。等回去的时候再回来带他们一起走就行了。或者送到大哥那里请大哥代为照顾也可以。 张福有些窘迫地低了头:"我兄妹二人从未离开过小镇,所以要去哪里一时间也没有注意。" 沈慕笑了笑,"这没什么,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出家门呐。"没想到外面的世界那么广阔,沈慕看着身边一望无际的旷野在心里补充。以前困在沈家的一方天地里,小时候总觉得沈家庄很大,走着走着便会迷路。跟兄弟姐妹玩捉迷藏的时候,有时候找上一天也找不到人。可是长大之后就会觉得从院子里看过去的天空太过狭隘,没有翻上屋顶看到的那么广阔。 张琴在马车里听到外面的对话,好奇地掀开门帘看着沈慕,有些腼腆地问:"敢问少爷是哪里人?" 沈慕对着张琴笑了笑,说:"京都人。" 张琴立刻一脸向往,"听说京都甚是繁华,是不是真的?"张福也转过头看着沈慕,专注地听他说。 "恩,是啊,京都又大又繁华。"沈慕挑起嘴角露了一个和缓的笑,"你们想去那里么?" 张福和张琴惊喜地对视了一眼,同时期待地看着沈慕:"可以么?我们可以去京都?" 沈慕点头应允,"是啊,当然可以。只是我现在有事要办,还不能回去。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你们,等我的事情办完了再回来接你们一起回京都。"沈慕说完了才想起自己决定的太过快了,毕竟是这两兄妹以后生活的地方,应该由他们做主。于是又看着二人笑着问:"这样可好?" 张福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应着:"甚好甚好,一切听从少爷的安排。" 沈慕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我救你们是出于道义,任何一个有一点正义感的人都会那么做的,所以你们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什么都听我的。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还有不要少爷长少爷短的了,以后尽量习惯叫我的名字吧。"虽然这不是真名,沈慕暗暗吐舌补充。 "这"张福看了张琴一眼,似乎是有些为难。虽然沈慕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这恩情对于他们兄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可能很普通很平凡甚至是在茫茫人海之中是渺茫的,但是他们有着一颗感恩的心,会铭记别人的哪怕是一点点恩惠,或许不能回以相等的报酬帮助,但是他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像是眼前的张姓兄妹。 沈慕看着眼前因为要跟自己平等称呼而为难的人,突然觉得带着他们上路是个不错的决定,至少一路上有人跟自己说说话,可能只是一个寻常的话题给不了他实质的帮助,但是总比一个人的好。沈慕缓缓笑开了眉眼,但是嘴角却还是抿着,故意板着脸说:"这是命令。" "是,慕少爷不是,欧阳少"张福战战兢兢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慕"哈哈"笑出了声,无奈地说:"算了,慢慢来吧,一时半会估计也改不了。"而且听着那声慕少爷也挺亲近的,沈慕不可否认虽然自己极力地想离开沈家,但是当自己离开京都越来越远,那个地方还是被自己不知不觉间定义成了"家"的存在,自己只是个平凡人,也会想家。尤其是,那个家里曾经住着自己最思念的母亲。 一行三人赶了半日路终于在日落之时赶到了最近的镇上找了最大的客栈落脚,这一路上走的很慢,沈慕也不是很累,所以在房间闭目养神到很晚都没睡。沈慕把紫木盒子随身带着,又将那把金钥匙用细软的绳子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贴身带着。沈慕确信这钥匙和盒子都是有灵性的,若是寻到同样的气息一定会有所反应,这样自己就会第一时间发现。 到了半夜,沈慕才盘腿坐在床上进入了假寐状态,刚刚有了点困意就听到屋顶上传来一丝异样的气息。沈慕睁开眼睛,屏息聆听着屋顶上的动静。那个人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沈慕没有睡熟,可能也不会刚好发现他。沈慕听着那人进了隔壁的房间,轻手轻脚地下床,把窗子开了一条缝。只能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片刻之后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从隔壁房间出来,轻轻地带上了隔壁的房门。 沈慕盯着那人的身影微微皱眉,看着身形是女人?那人四周巡视了一周,迅速从走廊尽头的窗子跳了出去。沈慕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他自从出门在外都穿深色衣服,今天刚好穿了黑衣,倒是很好的融入了黑夜里。沈慕跟着那人几个翻转落在另外一条街上,隐在暗处看着那人打开了手里刚刚从客栈房间里带出来的东西,沈慕看了看是钱袋,小偷么?不过这个小偷功夫可够高的。 那人打开钱袋拿出里面的一打银票,沈慕远远地看着挑了挑眉,带这么多钱在身上,怪不得招人眼红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是沈慕觉得那人成功偷了那么多钱的人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 沈慕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把银子抢回来。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就看到那人收起钱袋施展轻功转眼便没影了,沈慕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一路跟着那人飞到了城郊,沈慕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人要干嘛。正疑惑间,就发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沈慕看了看,这里房屋简陋残破,似乎住的都是日子过得很贫苦的人。沈慕看到那人拿出那叠银票,挨家挨户一张张把银票塞进了人家的窗子里。 不自觉的挑了挑眉,沈慕无声地扬起唇角,劫富济贫么?看来是个女侠啊。沈慕在这边看着想着自己的心思,那边的人不知道时候已经散完了财,正在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正当沈慕也打算回去时,突然听到那人轻飘飘地声音传过来,"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沈慕一愣,被发现了?抬起头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人正对着自己所隐藏得方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沈慕有些丧气,竟然被发现了,亏自己还以为隐藏得很好一直跟着呢。清了清嗓子,沈慕尴尬地走了出来,抱拳道:"抱歉,在下没有恶意。" 黑衣人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要不然你早就出手了。"说着便自顾自地往回走。 沈慕赶紧跟了上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姑娘怎么知道我跟着你?是气息么?"可是我隐藏的很好啊。 "不是,是风声。"黑衣人摇了摇头,也不隐瞒。 "风声?"沈慕不解。 "恩,我从小耳朵就比别人灵敏,能听到很远的地方的风声。刚刚你跟着我的时候,我感觉那个方向风声有变,就知道有人跟着了,不过你轻功不错。"蒙面的女子转回头眼神清亮地看着沈慕。 沈慕微楞,随即轻轻一笑:"谢谢,敢问姑娘芳名?" "风灵。"黑衣人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在下欧阳少慕,风姑娘要去哪儿?"沈慕感兴趣地跟上风灵的步子,一起往前走。 "回客栈啊,天都要亮了不用睡觉么。"风灵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沈慕还是一脸无奈的样子,继续说:"我跟你住在一家客栈的。" 沈慕又愣了一下,这才跟上去,两人一起往客栈的方向缓步走去。 第八章 同行 回客栈的路上,风灵跟沈慕简单地说了一下被偷的那个倒霉蛋的恶劣行径。风灵说,那个富商是在十天之前住进这家客栈的,大概是来这里谈生意的,仗着自己有钱又雇了打手带在身边,专横霸道又目中无人。风灵亲眼看到他嫌弃客栈的东西不好吃要掌柜的换一桌,可是又不准掌柜地拿些饭菜施舍给乞讨的人,那个乞丐只不过是走路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弄脏了他的衣服,他就让人将那个乞丐痛打了一通赶出了客栈。 沈慕听了也不禁皱了眉头,幸好刚刚没有贸贸然出手,不然自己这可算是助纣为虐了。不过第二天沈慕就因为此事而头疼地揉着眉心有些后悔了,虽然这个富商欠教训,但或许应该换个方法,或者等自己走了之后再这么做。 那个富商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的钱财被盗立刻暴跳着报了官,官差来到客栈把客栈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富商的银子。因为被偷的银子数目较大,富商又不依不饶,管家的人只要先扣押了客栈里所有的人,虽然只是软禁在客栈暂时不能离开,但是这对于沈慕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困扰了。他虽然不赶时间,但是也没想过要在这里耽误下去。一时间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昨晚就阻止风灵,让她等自己第二天走了之后再动手就好了。 因为外面的骚动,一直待在房间里的风灵也出来,看到沈慕一脸无奈苦恼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风灵脱了昨日的夜行衣,换了一套男装出来,虽然长发都束了起来,但是脸庞还是显得很清秀。沈慕想人家好歹是个姑娘,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好再逗留两天了,便告诉张福兄妹让他们趁此机会出去逛逛也好。 被留在客栈无事可做,沈慕便索兴去找风灵聊天,反正两人也算是认识了,风灵又是个开朗的性子,两人聊着聊着很快熟识了。风灵告诉沈慕自己是来探亲的,这显然是敷衍的说话,探亲为什么要住客栈?不过沈慕并没有揭穿她,毕竟自己也撒了谎,连名字都是假的,有什么资格质疑别人。出门在外,难免有点难言之隐么。 "你那天晚上穿的夜行衣呢?官差进来搜怎么没搜到?"和风灵一起坐在桌边下着棋,沈慕好奇地问。 "藏起来了,我不想让人找到的东西,谁都别想找到。"风灵看着棋盘,漫不经心地答。 沈慕抬头看了看风灵,风灵此时还是穿着男装,不过如果细看,还是能从眉眼之间看出女子的娇态来。虽然因为风灵会武,没有一般女子给人的弱不禁风的感觉,但是却是另外一种简练的魅力。 "对了,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风灵突然抬起头好奇地问。 "先给张家兄妹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往西去西域。"沈慕老实回答。张福兄妹的事情沈慕跟风灵说了,也因此风灵才觉得沈慕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西域?为什么去那里?"风灵心直口快,心里的疑问也不藏着。 "家父是做生意的,以前去过那里,说那里的风景人情别有一番风味,所以想去那里看看。"沈慕笑了笑,英俊的脸庞显得柔和。 "是么。"风灵点了点头,说:"我也要去那里,不如我们结伴而行?"风灵看是不经意地提议,其实眼睛此刻却偷偷地瞄着沈慕,有些期待看着他。 沈慕吃惊地抬起头,说:"你也要去那里?为何?"一个姑娘家为何去那么偏远危险的地方,就算身手再好,一个人去也太冒险了。沈慕心里隐隐有些疑心,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风灵。 风灵倒是坦率,也不避讳,直直地迎上沈慕疑问的视线,说:"我要去找一样东西,我听说西域有一种树叫长生树,找到千年以上的长生树,以其根部入药便可起死回生。" "你要就谁?"沈慕下意识地问,问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提了不该提的话题。 风灵的神色有些黯然,良久才说:"救我师父。" 沈慕有些歉意地看着风灵,说:"对不起,我" "没什么。"风灵甩了甩头,自我安慰着:"我师父也不是完全没救了,他现在虽然是活死人的状态,但是大夫说了只要找到长生树,就还有希望的。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长生树。"风灵说着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沈慕。 沈慕看着风灵眼中无惧无畏的神色,似乎被感染了,点点头说:"好,既然如此,那你我就结伴而行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风灵抬头,给了沈慕一个纯真的笑容。 两人沉默着下了会棋,沈慕突然抬头,像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苦恼:"不过我还得先找个地方把张家兄妹安顿好了。" "你随便找个地方给他们住,留些银两,等回来的时候再去接他们就好了。"风灵奇怪,找个地方有什么难得,这个客栈就很好啊。 沈慕叹了口气,正色:"家父说西域蛮荒之地惊险万分,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会去多久,万一回不来,所以不能让他们在客栈住一辈子吧。而且我既然帮了他们,就不能再撒手不管,最起码要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吧。" 风灵赞赏地看了沈慕一眼,想了想开口:"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从这里继续向南有座山,那里山清水秀依山傍水的,环境很好,就是要去市集要多走一个时辰的山路,不过绝对安全。" 沈慕听着觉得不错,只是暂时居住而已,就算自己真的回不来了,一直住在那里也不错。便问:"多远?" "两天的路程。" "那好,等府衙放人了,我们就先去那里。" 三天之后,县衙对于富商钱财被盗一案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再加上客栈里的人对那个富商本就诸多不满根本不愿配合,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客栈里的人也陆续离开。隔天,风灵说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沈慕一行人便继续赶路。 沈慕那天跟风灵商量好了晚上又跟张福说了自己的打算,张福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只说一切听从沈慕的安排。于是沈慕一行四个人便继续南行。风灵在出发的那天换回了女装,和张琴一起坐在马车里,两个人年纪相仿,在马车里聊得不亦乐乎。沈慕听着马车里时不时传出的笑语,也跟着笑了起来。 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几个人在江南一带一个较大的镇夜水镇落脚,据说这夜水镇三面环水且夜市特别热闹。刚吃了晚饭,风灵便拉着张琴要出去逛街,张福不放心两个姑娘出去也跟了去,只有沈慕推说赶了一天的路累了没出去。 其实沈慕是想留在房间里练功,虽然离开家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沈慕依旧没有偷懒每晚都有练功,再加上他的修为刚升至元婴期,他要学着更好地去利用自己的灵力。如今经过一段的时间的调和,两股力量已经融会贯通,他用起来也很得心应手,这让沈慕很满意。 回到房间,沈慕先给杨戬写了封信,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近况。这是杨戬临分别的时候交代的,让沈慕无论如何一定要给他写信,不要让他失了自己的踪迹。沈慕知道,杨戬是不放心他第一次离家。所以每隔三五天,沈慕便会给大哥写一封信报平安。把信放进小小的竹筒里,仔细地绑在白色信鸽的脚上。沈慕笑着点点鸽子的脑袋,说了声:"拜托了。"边松了手让鸽子飞出窗外。 看着鸽子渐渐飞远最后消失不见,沈慕这才关了窗子坐到床上闭目调息。 夜幕渐渐降临,可是外面的喧嚣却丝毫不减反而愈演愈烈,越来越大的喧哗声显示着这夜市的热闹。张家兄妹何曾见过这么热闹的市集,都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风灵倒是逛着逛着就觉得索然无味了,她是在江南长大的,这种类似的市集已经逛过不知道多少了。风灵看着刚刚经过的的药铺,对前面的张琴说:"小琴,我去买点药,你们在前面的路口等我。" 张琴点点头,便跟张福继续往前走了。风灵看着前面两人的身影,转身往回走向药铺。 沈慕正坐在床上引导着灵力在体内周转,外面虽然很喧闹,但是房间里却异常寂静。只是这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闭着眼睛的沈慕皱了皱眉,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片刻之后,听到张福慌慌张张的声音,边跑边嚷着:"少爷不好了!慕少爷!不好了!" 沈慕猛然睁开眼睛,直接从推开窗户跳了下去,落在了正准备往客栈里冲的张福面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福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小琴小琴她" 沈慕也急了,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问:"小琴怎么了?你快说啊。" "小琴被一个喝醉酒的人抓走了。" "什么?在哪?"沈慕赶紧问。 "在那边的**门口。"张福一指后面的方向,沈慕放开他便施展轻功飞了过去。张福还没反应过来,沈慕人已经不见了,他愣了愣连忙追了上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往这边来的风灵。 风灵奇怪地抓着张福说:"不是说在路口等么,你们怎么先回来了?" 张福喘着气,手指着**的招牌:"我妹妹被抓到里面去了。" 风灵转过头,一看清**的招牌便瞪大了眼睛,还没说话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响动。她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便看到沈慕踹翻了桌椅,正在一间间房间地搜寻。这个楼里被闹得鸡飞狗跳。风灵正想去帮忙,便看到沈慕在一间房门口愣住了。她跟张福招了招手,赶紧跑了过去。刚到沈慕身边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找到了?" 第九章 杀身之祸 可沈慕一动不动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风灵奇怪,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眼睛瞬间放大。只见房间里凳子东倒西歪倒了一地,张琴平平地躺在地上,衣袖被撕了一截,眼睛紧闭,两颊一片青紫。她的旁边还躺着一个男子,那个男人脸颊绯红,显然是喝醉了,鼻翼微微煽动只是睡着了。 风灵看沈慕呆愣在门口久久没有动作,便叹了口气走了进去。在张琴身边蹲下探了探张琴的鼻息,有些不忍地抬头对沈慕说:"已经死了,看样子是窒息死的。"又拿过另一边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的手放到张琴的脸上比对着指印大小,沈慕虽然站在门口但也看的清清楚楚,那个男人的手和张琴脸上的手指印刚好吻合。 张福这才冲到门口,一看里面的情景,立刻痛苦地扑了过去,痛苦地嘶吼:"小琴!!!!"冲到张琴的身边,抱着张琴还温热的尸体便开始哭泣。 风灵拍了拍他,站起来走到沈慕身边,想开口安慰两句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她知道沈慕此刻一定很不好受,这一路上她可以看出他对这两兄妹很好。如今,张琴突然死了,他一定很难过,说不定还会责怪自己。 正当风灵思考着如何开口安慰的时候,张福突然放开张琴的身体,愤怒地扑向那个倒在一边的男人,双手死死地掐住那人的脖子,嘴里胡乱吼着:"你还我妹妹" 那个男人因为不能呼吸而剧烈地咳嗽着,似乎清醒了些,半张个眼睛试图掰开张福的手。风灵赶紧上去拉开了张福,劝道:"阿福,你别冲动,冷静点" 话还没完,就听到耳边一阵冷冽的声音,她回过头,就看到沈慕的手保持着甩暗器的姿势,再一看,一枚暗器已经深深地扎进了那个醉酒男人的心脏,而前一刻还在捂着脖子咳嗽的男人,此刻已经没了气息倒在了地上。 风灵和张福都愣了,风灵震惊地看着沈慕,似乎不敢相信地问:"你杀了他?!" 沈慕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地上男人的尸体冷冷地说:"他该死!" 风灵无奈地抓抓头发,翻了个白眼。她当然不是为这个男人求情,只是他们几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贸贸然杀人会很麻烦。本来以为沈慕很理智呢,结果也是一个冲动起来不管不顾的主儿。 沈慕平时是很冷静理智,但是当他生气的时候他只知道怎么样能消缓自己的怒气,并不能顾及那么多。所以此刻,他知道杀了罪魁祸首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 风灵想,算了杀了就杀了吧,反正那个男人也该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拍了拍还伤心着的张福,看着沈慕说:"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官差来了就麻烦了。"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沈慕走上前抱起张琴已经冷却的身体,对风灵点点头:"快走!" 风灵抓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张福从窗户跳了下去,从他们所住的客栈飞奔而去,沈慕抱着张琴的尸体紧紧跟在后面。三人匆匆收拾了行李,张福抱着张琴坐在马车里,沈慕驾车风灵骑马,在官差寻到客栈之前,便离开了镇上往南狂奔。 这个时候,沈慕还不知道,自己杀的是个多么麻烦的人物。 沈慕和风灵快马加鞭,只赶了半天的路就到了风灵说的那座山。到了山脚下,风灵和沈慕分别带着张琴和张福用轻功飞越了山头落在山里。 一路上沈慕都没有说话,到了山里环视了一圈发现正如风灵说的那样环境优美且清静,沈慕拍了拍张福的肩膀说:"找个地方先把小琴安葬了吧,你看看哪里合适。" 张福擦了擦泪点点头,指着水边的一片绿地说:"就那里吧,小琴喜欢花。"他手指的地方开满了各色各样的野花,很是漂亮。 沈慕点点头,也没说其他的走过去开始挖。张福擦了把脸走过去帮忙,风灵用溪边的水给张琴清洗了面容,又给她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等安葬了张琴已经是傍晚了。风灵看沈慕和张福都不说话,便跟他们说了一声,去集市买东西。 沈慕看张福还跪在张琴的坟前,便自己一个人走到较远的地方,坐在一颗低矮的树上发呆。风灵说的没错,沈慕的确觉得自责,他想如果那个时候跟他们一起出去就好了。同时他心里还弥漫悲伤,跟张家兄妹相处得这些日子,他早就把他们当做朋友看待了。这两兄妹很淳朴,沈慕觉得跟他们相处很轻松愉快。 只是没想到,自己交的第一个朋友就这样死了,沈慕想起娘亲死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无能为力,为什么在乎的人就这样离去,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呢? 就在沈慕即将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时,张福突然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他以为沈慕睡着了,没想到当自己走到树下的时候,沈慕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张福愣了愣,坐过去靠着树坐在了草地上。沈慕低头看着他,良久才低低地开口:"对不起,最后还是没能救你妹妹。" 张福听到之后,惊慌地站起来仰着头看着沈慕:"少爷说的哪里话,如果不是少爷,可能我们兄妹早就死了。而且您也帮阿琴报仇了,我还没有跟您道谢。" 沈慕靠到树干上,无力地说:"报仇又怎么样?你妹妹也不会死而复生了。" 张福苦笑了一下,说:"这都是小琴的命,怨不得他人。还得感谢少爷这些日子的照顾,小琴跟我说过,这段时间是她日子。" 沈慕有些恍惚,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在别人看来确实莫大的恩惠。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他再仔细一点想的周全一点,或许张琴就不会死了。也许他还能带着他们回京都,如今张福就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 张福看沈慕突然不说话了,深呼吸了一下鼓起勇气说:"我知道少爷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少爷尽管去做,如今这里已经安全了,少爷不用再顾虑我了。" 沈慕含糊地应了一声,说:"过两天再说吧。" 他其实还是放心不下张福,张琴刚死,自己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张福离开呢。反正关于紫木盒子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也不在乎多逗留一些时日了。现在自己现在情绪低落,也没法集中精神做其他事情。 一路上沈慕有打听过关于金钥匙和紫木盒子的事情,只是一直都是偷偷打听的。他当然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只是毕竟这种事情比较敏感,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自己还没找到线索,便会惹来源源不绝的麻烦。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没什么比永生的力量更具诱惑了。若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凭空提升了那么高的修为,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正思考着,风灵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沈慕看着她那慌张的样子,皱眉问:"怎么了?有人追来了?" "没有,比这个还要严重过!"风灵喘着气,问:"你知道你杀的是谁么?" 沈慕漫不经心地问:"谁啊?" 张福倒是有些替沈慕紧张,赶紧问:"难道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可不是。"风灵没好气地瞪了沈慕一眼,把手里的画像丢过去,边说:"你杀的是三大家族独孤家的继承人,现在全江湖的人都在追捕你。" 沈慕微微一愣没有说话,张福急了他不知道江湖中的事,所以也不知道这三大家族是什么。但是看风灵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很严重,着急地问:"那怎么办?" 风灵看沈慕没有反应,便也着急地问:"你不会不知道孤独家吧?和京都沈家庄齐名的赫赫有名的独孤家族,你不会没听过吧?" 沈慕看了风灵一眼,淡淡地说:"自然是听过的,而且我知道他们家家大势大,尤其是在江南一带。那又怎么样,杀人偿命,就算知道他是独孤家的继承人,我也照杀不误。" 风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是啊是啊,你最厉害了,天不怕地不怕,等你被追得满世界躲的时候我看你还能那么镇定。" "那怎么办?少爷你快逃吧!"张福急的上串下跳,"怎么办?少爷,是我连累你了!" "那倒不会,他们没那么快追过来的,这地方很隐蔽的。再说了,就算有追兵到了,肯定逃不过我的耳朵,这里暂时没有问题。不过你这段时间不要出山了,乖乖待着就是。"风灵警告地瞪了沈慕一眼。 沈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出去就不出去呗。" 那天在客栈喝醉酒把张琴当成**女子强拉进房间的男子是独孤家的准继承人独孤楠,独孤楠作为独孤家的准继承人功夫自然不弱,只是那天实在喝的太多而且因为在自家的地盘上放松了警惕,所以才让沈慕一招得手。 独孤家的势力不必沈家小,很快沈慕杀了独孤楠的消息便传开了,只是没人知道杀人的是沈家的人而已,否则就又是两个家族的恩怨了。沈慕此刻也很庆幸,自己出来的时候换了名字,没有给家里惹麻烦。不过沈慕的画像却在一夜之间贴满了江南的大街小乡。 刚好在山里避难的这些日子,沈慕开始教张福一些防身之术。张福在张琴去世之后消沉了几日便来找沈慕说要学功夫,如果自己当时会一点点功夫的话,张琴或许就不会死。虽然学武这种事情需要天赋,而且最好从小开始学,但是沈慕还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张福的要求。他只是想,如果张福有了些功夫防身,至少一般的地痞流氓就欺负不了他了,自己也放心一些。所以在山里安顿了之后,沈慕便开始日日教张福练武。 风灵每隔两天便会出去打探消息,顺便带些日用品回来。有时沈慕休息的时候也会指导张福一两招,沈慕从没有问过风灵的功夫出自何门何派,风灵也没问过沈慕。两个人都有事情瞒着对方,所以也心照不宣了。张福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风灵和沈慕都很厉害,想到这两人亲自教自己功夫,他就越发卖力。 在山里安逸地生活了两个月,外面的风声依旧很紧,毕竟杀的是孤独家的人。沈慕决定不再等了,和风灵商量之后,决定出山。 第十章 险象环生 不管沈慕在家里如何被同辈排挤,但是他毕竟是沈家的一份子,既然出门了身上肯定是不缺银子的,再加上有个那么能干又那么疼他的大哥,所以沈慕从来不知道也不需要要省钱这回事。再加上沈家的钱庄遍布天下,其中的大部分杨戬都有经手,就算有小部分杨戬没有涉足,可是杨戬的名字沈家的人都是听过的。只要去任意一家钱庄报上杨戬的名字再对上杨戬专用的暗号出示杨戬的信物,便可随意拿钱。 不过沈慕出来了这么久去钱庄拿钱的次数不过两次,一来他不是奢侈浪费的人,二来他临走时杨戬和沈寒天以及沈家的账房都给了他不少银票。住在山里的这两个月,沈慕更是一个铜板都没花,吃的用的全都是风灵包办的。 再说风灵,就看他大半夜的跑去偷了富商的银票,结果自己一张没留全都散出去了还一点也不心疼,沈慕就知道这也是个不缺钱的主儿。这些天风灵出去买回来的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最好的。饭菜是镇上最好的酒楼的,衣服是最好的成衣店的,床铺被子是细软的,这些待遇着实让张福咋舌了好久。这哪里像是来山里避难的,根本就是来享受的,简直是皇帝的待遇了。当然了,这只是张福心里的话,没敢说出来。 不过就算再安逸,沈慕也待不下去了,风灵更等不了。虽说风灵每次出去都有易容,他们待在山里绝对地安全,但是两人毕竟都有事在身。先不说沈慕的事已经被一再地耽误了,风灵可是急着救人的,哪经得起这一再地耽误,就算是活死人也未必等得了。 所以尽管外面的风声还是很紧,但是沈慕和风灵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出山去。临走之前,两个都不缺钱的人给张福留了大把的银票,张福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百般推迟差点又给沈慕跪下了。风灵一瞪眼,把银子都塞进张福兜里了。 风灵还带着张福走了两遍出山到市集的路,就怕他不记得了回头在山里迷路喂了野兽。沈慕给张福留了一本修炼灵力的书和一本剑谱,让张福好好练,反正在山里挺无聊的,还保证只要自己活着回来,一定会回到这里带张福出去带他去京都。这两人的这些举动把张福感动地就差没改口叫"爹娘"了。 沈慕和风灵是半夜出山的,毕竟沈慕的通缉令现在贴得大街小巷都是,白天出去风险太大了。两人出山前,风灵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不咱俩换换,你穿女装我穿男装吧。"沈慕白了她一眼,没搭理她,风灵憋笑,对着张福做了个鬼脸。 风灵早两天就准备了两匹快马,沈慕和她两人半夜出山之后连夜离开了往北跑了百里下来这才又换了马往西。路上遇到盘查的人,沈慕直接打晕了扔到一边的树丛里了,等人发现这里的人不见了再去报告,两人早就跑的没影了。 亏得都是练武的人身体底子好,一天下来跑了百来里也没什么感觉,倒是把马累的够呛。沈慕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身边的风灵,风灵出来之后已经换了男装方便行动,此时鬓发微乱。"前面没村没店的,走夜路不方便,马也累了,不如就找个地方歇息吧?" "好。"风灵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放慢了速度,慢慢往前走。风灵从早上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沈慕不知道什么事也不敢贸贸然开口,就一直都配合着沉默着。中午两人在一处驿站吃饭,沈慕趁着这机会给杨戬写了封信,他估计孤独家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人,杨戬可能听到了些风声,可能连他的画像都看到了,所以写信报平安。可是信里又不敢说的太清楚直白,以免这信落入他人之手,给沈家带来祸事,所以只隐晦地表明自己很好很安全,请杨戬务必相信他。把信寄出去之后,沈慕回头就看到风灵也正把写好的信绑到鸽子的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动作有些迟缓,没了还摸摸鸽子的翅膀这才把鸽子放到窗外。沈慕估摸着风灵肯定有什么烦心事,斟酌着怎么开口问问。 两人又行了百余里,风灵看了看天色不太好,离前面的镇子又还很远,便提议在旁边坡上的破庙将就一晚。他一个女孩子都这样说了,沈慕就更不会有异议了。于是两人便把马栓在檐下,到破庙里歇脚。 知道风灵心情不好,沈慕让她先去庙里坐着。自己先把两匹马牵到靠近林子的地方,让马儿有青草吃。然后在外面捡了些干树枝到庙里升了火,拿出包袱里的干粮给风灵,拿过两人的水囊站起来说:"趁着还没下雨,我去打点水。"说着对风灵微微笑了笑,走了出去。 风灵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有些复杂和不忍,但最后还是低下头吃起了东西,这个时候补充体力要紧。 沈慕回来的时候脸色如常,看风灵已经吃完了东西便把水袋递给她,自己坐到另一边吃起了东西。吃完之后喝了点水沈慕便闭上眼睛休息,风灵看了看他也闭上眼睛假寐。 沈慕本来是盘算着回来之后问问风灵为什么心情低落的,毕竟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短了,这期间风灵又帮了他很多忙,不管从哪方面说,自己也应该关心一下同伴,如果能帮上忙那自然最好不过了。只是打好水回来的时候,沈慕敏锐地感觉到破庙周围的环境不一样了,有种被窥伺的不好感觉。沈慕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栓在一边的两匹马,那两匹马虽然还在低头吃草,但好像不太踏实的样子。 沈慕没表现出异样来,如常地走进破庙,发现风灵在坐着发呆。按理说,以风灵异于常人的听力应该早就发现周围的异样了,可是如今看到他进来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是想心事想得太入神没发觉?沈慕微微皱眉,否定了这一想法,风灵一定发现了,应该只是按兵不动而已。沈慕也觉得如今静观其变比较好,迅速地吃了东西便开始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两匹马儿嘶鸣了一声便安静了。又过了一会儿,雨势渐大,耳边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沈慕睁开眼睛,看了看对面的风灵。风灵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看着沈慕,沈慕镇定地瞥了眼外面又看了看屋顶,问:"有多少人?" 风灵淡淡地说:"加上屋顶上的两个,总共二十七个。" 沈慕不动声色地阴沉了眼色,风灵看了看他,问:"欧阳,怎么走?" "这破庙只有一个门,下山的路也只有一条,只能按上来的路原路退出去。马不能丢,不然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沈慕沉吟了片刻,轻声说:"我从窗户出去引开他们,你去牵马,山下汇合。" 风灵点点头,摸了摸腰间的软剑对沈慕点点头。沈慕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手边的剑,和风灵一起听着屋顶和外面的动静。风灵眼神一沉,示意了一下屋顶低声说了句:"来了。" 话音刚落,屋顶上破了个洞,沈慕"仓啷"一声拔剑而出,一时间寒光四射。沈慕纵身从破窗跃出,从屋顶上下来的两个人立刻追了出去,破庙周围的人也立刻围上了从窗子出去的沈慕。 风灵趁机轻巧地飞出,出手干净利落地砍断了栓马的绳子,纵身落在其中一匹马背上,拉着另一匹的缰绳往山下狂奔而去。沈慕看风灵得手了,回身运气挥出一剑,凌冽的剑气瞬间逼退了围上来的三个人,沈慕回身向山下飞去,一边利落出手,击退半路杀出的阻拦。 风灵骑着马刚到山下,身边黑影一闪,沈慕已经稳稳落在了马上,一挥缰绳,沉声道:"走!"便率先跑了出去,风灵紧随其后。 两人冒着大雨发足狂奔,耳边只有凌厉的风声和沉重的雨滴声。风灵在雨幕中看着自己前方的黑色身影,心念一动。想着这个人刚刚自己涉险护着自己先走,如今又一马当先的开路,心内五味杂陈。 想到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和所做的事,风灵就觉得整颗心都被内疚和不安包围了,可是想想躺在床上等着自己带着救命的药回去的师父,风灵甩甩头,警告自己不能动摇,否则赔上的就是师父的性命。 正狂奔着,突然身下的马儿一身凄厉的嘶鸣,黑暗中突然伸出两把锋利的刀砍向狂奔中的马腿,马上的人一个趔趄摔了下来。沈慕在落地之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同时接住了后面跌下来的风灵。 沈慕自己给风灵当垫背躺在地上问风灵:"没事吧?" 风灵咬了咬牙,低着头摇了摇说:"没事。" 沈慕稍稍放心,将风灵从地上扶起。此时雨越下越大,浇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沈慕二话不说先运力将风灵轻巧的抛了出去,同时另一只手握剑原地划了一圈之后也纵身跟了上去。两人的轻功都属上乘,可显然追兵的身手也不弱,从身后的风声便可知道敌人一直紧紧地跟在后面。 沈慕一边跟在风灵的后面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后面的声音越来越杂,风灵一边跃过一截断了的树,一边回头跟他说:"人越来越多了,有三十几个。每人手上都有兵器有暗器。"语速很快但很清晰且镇定。 沈慕刚想说什么,身后一阵阵划破雨幕空气的声音传来。沈慕道了一声"小心",一个前扑扑倒了风灵,带着人连滚了几圈,同时上方"刷刷"得飞过无数暗器。沈慕刚想回身反击,抱着风灵的手臂一沉,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便双双沉了下去。 原来天太黑看不清路,在他们前面的是万丈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