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婚 南江村,程家里里外外挂满了红绸,笙箫唢呐敲敲打打好不热闹,竟是中了秀才的程善才在举办婚礼。 而在新房中,两个女人将软绵绵不省人事的新娘子放在了床上后就离开新房了。 而她们前脚刚离开新房,新娘子就睁开了眼睛。 祁飘飘一醒来,就感觉到自己后脑勺的地方钻心的疼,她挣扎着摸了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她瞬间警惕了起来,可她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古代的婚房中。 “这是哪?我不是被组织暗杀了吗?……难道我穿越了?” 这时祁飘飘的脑内却突然涌进了一大段陌生的回忆,她才知道,她是真的穿越了。 原主也叫祁飘飘,她生得貌美,被程善才看中了,死活要娶她做媳妇。 这程善才虽然是读书人,却非常不检点,很多女孩子的清白都毁于他之手,可他却仗着没人抓到证据,仍旧在村子里为非作歹。 原主知道后自然不愿意,可程善才是南江村唯一的秀才,她的祖母看重程善才的前程和程家的彩礼,就收了六两银子把原主给嫁过去了。 这与其说是嫁人,还不如说是卖人。 原主平时唯唯诺诺,没少受欺负,可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倔强。原主的祖母一气之下便一棍将原主敲晕,套上婚服就送到程家了。 他们肯定没想到,本来只是想让原主听话乖乖嫁人,可他们竟是生生一棒子将原主给敲没了。 祁飘飘将头上的盖头扔掉,照了照镜子,发现还是自己的脸,只是年龄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 她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既然我复活了,那我的生活就不会再任人摆布了。” 她将繁复的婚服外衫脱去,剩下里面方便行动的里衣,就准备翻窗逃走。 可这时,新房外却有两人走近了。 “善才,你别这样,今天是你的大婚日子,新娘子还在新房里等你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善才?不就是那个要娶她的秀才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我娘说她还晕着,我先来疼疼你!” 接着他们竟然亲热着来到了婚房里,若不是祁飘飘快速躺回了床上,只怕要被他们撞见。 没过三分钟,那边就完事了。他们又说了会儿情话,那女人就忙从婚房里跑了。 躺在床上的祁飘飘叹息着摇摇头,三分钟都不到,这姑娘是图什么。 “飘飘,久等了吧,爷来了!” 程善才那边刚忙活完,就带着一身的酒气要扑在床上。 可他还没接近祁飘飘,就被她足尖一点,整个人被踢得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一时间杯盘狼藉,程善才的酒也醒了大半,“臭娘们,你竟敢踢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皮糙肉厚的,倒是挺抗揍。” 话音后带着一声轻笑,明明是清脆如玉珠落盘的声音,可被那人说除了勾人的韵味。 程善才抬头一看,就见祁飘飘穿着红色的里衣,整个人侧躺在床上,身材虽然青涩,却也线条初显。 以往他就知道祁飘飘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可如今她轻着红妆,眼角眉梢带着诱人的笑,嘴唇在烛光下泛着点点亮光,竟是比平常多了点媚人的气质。 程善才一下子就按捺不住了,他站起身,也不顾身上的汤汤水水,嘿嘿笑道:“没想到你这么着急,衣服都脱了,我这就好好疼你。” 可他再次靠近,又被祁飘飘一脚给踹了出来。 祁飘飘一抹唇上的口脂,嫌弃道:“这点美人计就耐不住了,真没用。” 这一次程善才被踢得七荤八素,心里也憋了口气,他咳嗽道:“你……你竟敢打我!” 祁飘飘来到他身边,翻着他身上的衣服,不以为意地笑着,“新婚当夜就与别的女人苟合,这样的男人,不打干什么呢?” “我是你相公!我哪怕三妻四妾,你也得受着!” “哎呀,叫得好厉害啊,”祁飘飘拍拍胸脯,佯装害怕,“不过我已经不是之前的祁飘飘了,你这套封建习俗啊,放在我身上没用。” 程善才到底是个读书人,此刻气得剧烈喘息,可祁飘飘似乎踢在了刁钻的地方,此刻浑身疼得动都动不了。 祁飘飘又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双眼的眸光暗了下来,“下次呢,你再要放狠话,最好是已经做了狠事之后,懂了吗?” 虽然祁飘飘脸上挂着笑容,可看着她那双眼睛,程善才不知怎么的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还没来得及惨叫,一个拳头就冲着他的鼻子砸了过来,直接把他给砸晕了。 祁飘飘从程善才的裤腰带上抽下一根汗巾,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然后冲他挥了挥那条粉色喷香的小汗巾,道:“拜拜啦,下次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她拿着那条汗巾离开屋子,三两下翻到了程家的墙头上。 “这里果然是乡下,难怪程善才这样的草包也能作威作福了。”祁飘飘呼吸了乡间的新鲜空气,舒爽地叹了口气,“不过乡下的空气就是好!” 说着她轻盈地落在地面上,却在落地时听到了“咔吧”一声。 “唔!” “嗯?” 一声闷哼传到祁飘飘耳中,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下竟然踩着一个人。 此时已经时深夜,月亮从浓云后露出,霜白的月光洒在地面上,露出了祁飘飘身下一张满是血污,却俊美异常的脸。 那张脸口中涌出一口血水,却仍自持道:“这位姑娘,你把我的锁骨踩折了,能让一下吗?” 祁飘飘忙从他身上下来,惊讶道:“黑灯瞎火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在下也想问姑娘你。” 祁飘飘眨巴眨巴眼,“我逃婚,你呢?” “我逃命……不过现在看来,我折了锁骨,只怕没被冤家杀死,却要死在这田野间了。” “你想让我救你?”祁飘飘看了看身后程家的院子,就回头对他灿然一笑,“我可以救你啊,对应的,你也得帮我个忙!” “姑娘,在下认为这是你应该对我做的……”男人试图辩解,可祁飘飘却已经将他背了起来。 伤口被压迫,又有鲜血流出来,男人只好闭上嘴巴,节省体力。 第2章 私通? 这具身体到底瘦弱,祁飘飘咬着牙才将男人背回了家。 原主家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现在家中只剩下了一个病母和自己而已。 祁飘飘刚推开院门,屋子里就传来一个声音,“是飘飘回来了吗?” 那声音虚弱而急切,祁飘飘连忙应下,“娘,我回来了!” 见到她背后的男人,叶氏直接被吓得拖着病体从床上坐了起来,“飘飘,你带了什么回来?!你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祁飘飘将男人放在自己床上,一边安抚叶氏,“娘,我没事。我路上见到他受伤了,就把他带回来疗伤了。” “这,你个姑娘家,怎么能带一个男人回来呢!” “娘,你先别说了,救人要紧!” 或许是见这人真的快不行了,叶氏终于住嘴了。 祁飘飘点了一盏灯,仔细一看男人的伤,眉头就紧皱了起来。 他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他腿部的一个伤口,那是一个箭伤,箭已经被拔出了,但伤到了股动脉,所以流血过多了。 另外一处伤就是刚才被自己不小心踩中的锁骨处,那里骨折得也很严重。 她拍了拍男人的脸,说:“你大腿上的伤最严重,我先帮你止血,别昏过去了。” 男人虚弱地点了点头。 现在是夏天,男人的伤势拖了几天,情况并不好,再加上锁骨处的骨折,伤势处理起来十分痛苦。 但处理过程中他只是发出了几声闷哼,并没有挣扎。 伤口后,男人的血还没有完全止住,并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祁飘飘只能再次拍了拍他的脸,说:“还不能睡,咱们说说话吧。” 男人迟钝地将目光转向祁飘飘,虚弱道:“多谢姑娘。” 祁飘飘在水盆里一边洗手一边说:“叫我飘飘吧,你叫什么?” “……顾衡。” 一旁叶氏一直没能睡着,她觉得祁飘飘和往常不太一样,不由得问道:“飘飘,你是怎么会处理伤势的?” 祁飘飘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时候顾衡突然说:“夫人,等我回复行动后,我会尽快离开,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叶氏被顾衡转移了注意力,就见他虽然虚弱,但周身那种矜贵的气质,却没有因为落魄而消散。 她心头一惊,知道自己女儿大约救回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只好道:“希望你谅解,我们家中只有女眷,若是被人知道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就不好了。” 顾衡点了点头。 夜色已经深了,叶氏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祁飘飘便专心为顾衡止血。 直到天光大亮,顾衡的血才彻底止住。 祁飘飘困得头重脚轻,正要睡觉,却听到院子外有人在咒骂着什么。 “怎么回事?”叶氏担忧道。 顾衡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他努力坐起身,说:“我去吧……”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氏一脸惊恐地拽住了,“你可不能去,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在我们家,飘飘的清誉就毁了!” 祁飘飘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没事,我去吧,你们不用担心。” 她走出门外,就一眼看到了她的祖母祁周氏和程善才的娘程张氏。 这两个老太婆一见到祁飘飘就像疯了一样,张嘴就骂。 程张氏怒道:“你这个蹄子,新婚当夜把自己的相公打成重伤,还自己跑回了家,你不守妇德!” 祁周氏也不甘示弱,“你个赔钱货,真是给我们祁家丢脸,还不快跟你婆婆回家!” 围观的村民们叽叽喳喳的,“祁飘飘平时温温吞吞的,居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我说,捆回去好好打一顿才行!” 祁飘飘没有理会围观的村民,她一双凤眼一撩,看向祁周氏和程张氏,“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程善才了,你们找错人了吧?” 祁周氏骂道:“小贱蹄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然答应了,那你就是程家的人了!” 祁飘飘一摊手,“你也说了,‘父母’之名,你是我祖母,又不是我父母,怎么能左右我的婚事呢?” 听她这么说,程张氏就立刻去看祁周氏。 祁周氏忙道:“你娘一个寡妇,她能拿什么主意?我是你祖母,说话自然也是算数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力推祁飘飘家院门。 这时候在屋子里的叶氏再也忍耐不了了,她猛地推开屋门走了出来,“我看谁敢动我的飘飘!” “娘,你怎么出来了?” 叶氏眼睛通红,她恨声道:“我说昨天飘飘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原来是被你们掳去了!娘,你要飘飘嫁人,怎么也得给我说一声!” 村民们一片哗然,“原来她娘还不知道呢!这跟抢人有什么区别?” 程张氏脸上挂不住,就去推祁周氏,“你可是收了我们家的彩礼的,我今天非把媳妇带回去不可!” 祁周氏恨铁不成钢地对叶氏说:“媳妇儿,飘飘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你一个寡妇,这不是给你减轻点负担?” 祁飘飘冷笑一声,“祖母你既然是为我娘着想,那彩礼我娘怎么一文钱都没见到?我娘连治病的药都快买不起了!” 叶氏本就生着病,现在急火攻心,整个人就开始咳个不停,不一会儿一张脸就涨得紫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这时候程张氏却在往屋子里看,她突然道:“那是不是男人的身影?好啊,原来你逃婚是因为背地里有了男人!我要去告诉里正,这样的狗男女都要浸猪笼!” 这下围观村民看向祁飘飘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叶氏慌忙回头一看,发现方才出来得匆忙,居然没有关严房门。 她忙解释道:“不是的,飘飘是清白的!” 祁飘飘看着叶氏如此低贱的哀求,脸色彻底寒了。她扶着手脚无力的叶氏,心底已经决定要将这些乱嚼舌根的人舌头都割掉。 就在她准备动手时,一个男声却传了过来,“我是飘飘的相公,我们不是私通。” 第3章 夫妻 祁飘飘回头一看,就见顾衡倚靠在房屋的门框上。他受伤的腿虚点在地面上,被绷带吊在脖子上的手臂被宽大的衣袖遮挡着,整个人看着像是闲庭信步的贵公子,倒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 尤其是他的那张脸,线条明晰,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一下子就俘获了在场所有少女的芳心。 祁飘飘看到后也不由得一晃,忍不住夸一句真帅。 恰巧这时,又有人钻过人群走了进来。 那人身上缠着乱七八糟的绷带,鼻青脸肿的,可不就是被祁飘飘踹造成猪头的程善才? 程善才见到祁飘飘正要开口就骂,却与顾衡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当即哽住,说不出话来了。 祁飘飘左右看看,啧啧了两声,不自觉道:“什么是天差地别啊?” 她这话出口,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程善才。 程善才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在南江村,谁见了他不得讨好地喊一句“程秀才”? 如今他不仅被新婚妻子给揍了,还隐隐有被带绿帽的意思,这口气怎么忍得下! 他怒道:“祁飘飘,你竟敢殴打相公,私通外男!我一定要你和这个男人一起浸猪笼!” 一旁搀扶着他的一个貌美女子还愤愤道:“真是不敢相信,一介女子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本来祁飘飘没注意到这个女人,现在她一说话,祁飘飘就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祁飘飘多看了她两眼,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出了声,“既然你们如此言之凿凿,那就把里正叫来好了!” “飘飘!”叶氏忙拦住祁飘飘,急道,“万万不可!” 祁飘飘却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娘,相信我,没事的。” 顾衡见祁飘飘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屈膝在门槛上坐下来了。 他长腿一跨,颇有种万夫莫开的气势。 程秀才跳脚道:“不见棺材不落泪,罗里正早就被我叫来了!” 这时罗里正正好到了,他一来就摆出一副官架子来,“听说这里有人通奸?是谁?” 见到罗里正来了,村民们都给他让了个道,大家这就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他们肩上正挑着两个猪笼。 村民们一下子止住声了。 虽然乡亲们平时会说“浸猪笼”,可实际上南江村还从来没有人被浸过猪笼。 现在见到猪笼,大家难免心里会有些犯怵,那毕竟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 程善才见到罗里正,腰板都挺直了,他带着快意的笑容指向祁飘飘和顾衡,“罗里正,通奸的就是他们二人!” 这时候顾衡道:“罗里正,我不是飘飘的情夫,而是她的丈夫。” 他说这句话时,祁飘飘能感觉到叶氏抓紧了自己的手。 她显然是不能接受用这种方法洗清自己女儿的清白,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在内心纠结着。 “你不是村子里的人吧?况且你们也没有举办过婚事,怎么就是祁飘飘的丈夫了?”罗里正说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眼神飘忽的叶氏。 祁飘飘知道,只有顾衡他们两个进行这个骗局是不行的,叶氏也必须配合他们才行。 于是她用手肘碰了碰叶氏,让她说话。 叶氏被罗里正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最终只得眼一闭,心一横道:“我们家里没钱,办不起婚事,就只是自己在家拜了堂,两人就结了亲了!” 众人再去看祁飘飘,就见她一双眼睛早就蓄满了泪水,哽咽道:“我和相公刚成亲,就被祖母打昏送到了程家,幸好我奋力挣扎,没被毁了清白。可他们现在竟然还敢上来抢人!” 说罢,她给众人看了看自己脑后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这一下子就让叶氏心疼坏了,当即也抹起了眼泪。 村民们都愣了,谁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发展的。 程善才却恶狠狠道:“若你们成亲了,乡亲们不可能都不知道,你们是怕被浸猪笼才临时想的借口!” “是吗?”祁飘飘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挑起一个挑衅的笑来,“那若是如此,我就也要说,程善才,你也通奸了。” 听到这句话,搀扶着程善才的女子浑身抖了一下,她强自镇定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啊呀,我说程善才,你又激动什么呢?”祁飘飘笑道。 “我……”那女子脸色一白,支吾起来。 程张氏一揽那女子,恼道:“祁飘飘,这是我们家善才的表妹张巧云,他们俩向来洁身自好,你别乱泼脏水!” 祁飘飘不以为意道:“那我来猜猜,巧云表妹今天系的是什么颜色的汗巾?” 程善才和张巧云的脸色都变了,但张巧云仍道:“你怎么能光天化日下问我这样的问题?果然是荡妇,不害臊!” 面对她的谩骂,祁飘飘只是笑了笑,说:“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猜猜好了,你常系的是不是一条粉色的汗巾,一角还绣着‘巧云’二字?而程善才,你的则是红色的汗巾,上面绣着‘善才’二字,对不对?” “你、你胡说!” 程善才和张巧云还在嘴硬,可看到祁飘飘从袖兜里抽出的一条粉色染血汗巾后,两人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天两人苟且后说了说情话,并交换了汗巾作为定情信物,恰巧被装昏迷的祁飘飘给看到了。 而那汗巾上的鲜血,是祁飘飘揍过程善才后在上面擦的血迹,可此刻在村民们看来,却别有意味了。 祁飘飘见张巧云涨红了脸要来夺,便直接松手还给了她。 一时间村民们指指点点的声音响了起来,程张氏、程善才和张巧云三人再呆不下去,匆匆忙忙地逃跑了。 这下连罗里正都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罗里正,”顾衡突然用不大不小,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两个猪笼,还请你送到该送到的地方吧。” 听到这句话,村民们农活都不做了,都要看罗里正是不是真的会把这两个猪笼送到程秀才家。 而祁飘飘的祖母祁周氏,也早就在混乱中偷偷溜走了。 第4章 不孝 程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日,据说程善才被程家老爷子好一通打,最后只得仓皇娶了张巧云。而祁飘飘的祖母祁周氏也不得不将彩礼都归还给了程家,这才平息了“浸猪笼”事件。 但是程家这一闹,祁飘飘却平白多了个相公出来。 这天祁飘飘在屋子里同叶氏和顾衡讨论今后家里要怎么办。 祁飘飘道:“你们两个的病和伤势都需要用药,家里多了一口人,粮食上也要做准备。另外咱们院子里只有这一间卧房,顾衡和娘住在一起多少不方便……” 叶氏见祁飘飘方方面面都把顾衡考虑在内,便有些坐不住了,“飘飘,顾公子的伤还要多久才能好啊?” 祁飘飘道:“娘,这才过去了多久啊,且得养着呢。” “夫人,虽然我的锁骨被飘飘踩折了,但等好一些的时候我就能帮着干活了。”顾衡靠在床上说。 叶氏听他提起锁骨的伤是祁飘飘踩的,想说的话只能又咽了咽。 祁飘飘笑道:“以后在外可不能叫‘夫人’,得叫‘娘’才是了。” “是,娘……” “行了!”叶氏被顾衡叫了一声‘娘’,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们两个别给我装傻,那日你们谎称夫妇是没办法的办法,但你们到底不是夫妻,还是要避嫌的!” 听了这话,顾衡看了看祁飘飘,没有说话。 “娘,人家才帮了我们,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祁飘飘见叶氏真的生气了,只得正经道,“娘,你看啊,现在咱们家这个情况,谁都能来踩一脚,到底是需要一个男人,不然你自己在家我怎么放心呢?况且顾衡去哪都是养伤,在咱们这养伤正好帮帮咱们,你说是不是?” 听到祁飘飘这么说,叶氏犹豫了起来。 飘飘才差点被卖掉,今后如果自己越病越重,飘飘又会被怎么欺负? 叶氏终于叹了口气,带着歉意看向顾衡,说:“我也是着急,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清誉……” 顾衡气质上带着些淡淡的疏离,说的话却极为诚恳,“夫人请放心,我绝不会欺负飘飘的。” 叶氏这才摆了摆手,表示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她只管养病就好了。 祁飘飘看向顾衡,对他调皮地笑了笑。 顾衡也对她回以一个微笑。 他知道这个女孩是真的想利用自己。但是这个“利用”,她说得坦坦荡荡,甚至处处还为自己着想,因而他并没有被算计的不悦。 祁飘飘让叶氏躺回床上休息,然后拿着几张纸坐到顾衡床边给他看。 顾衡接过纸,发现上面潦草的用炭笔写着一些奇怪的字,他倒是能连蒙带猜的看懂。 “这是……药方?” “对,这是我娘和你需要的药材。现在你们吃的药是我从山上采的,但要想让你们好得快一些,还是得去药铺买,只是家里真的没钱了。”祁飘飘叹了口气。 顾衡想了想,说:“山上应该有野味,你能抓来吗?” “你是说,卖野味?”祁飘飘眼睛一亮。 抓野味对祁飘飘来说不值一提,只是前世她一直生活在组织里,几乎与社会脱节了,所以没想到这一层。 她说:“我可不知道什么能卖钱,什么不能,你知道吗?” 顾衡说:“我大约知道一些,回来我们一起看看。” 既然已经决定了,祁飘飘接下来每天没事就往山上跑,家里便存放了许多野味。 夏天肉类不易存放,祁飘飘便将多余的肉腌起来,皮毛就挂在院子里,准备找个机会去县里看看能不能卖掉。 这天祁飘飘又要去上山,叶氏叮嘱道:”飘飘,你上山时小心些!” “娘,你累了就歇歇,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别再累着了!”祁飘飘也道。 “知道了!” 看着祁飘飘脚步轻快地上山了,叶氏脸上也露出笑来。 以往家里只能吃野菜,喝稀粥,可是最近家里顿顿都能吃上肉,叶氏不光能从床上起来了,甚至还胖了些。 人这精气神好起来了,叶氏就想把家里收拾收拾。 她正拿着扫帚扫着院子,就听到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飘飘,忘带东西了?……”叶氏带着笑抬起头,却见来人居然是自己的婆婆,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上次程家的事是我老婆子不对,媳妇儿,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祁周氏阴阳怪气道。 “怎么会呢?”叶氏忙堆起笑,“娘,你坐这儿,我给你倒杯茶来。” 祁周氏坐在院子的一把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她身子肥胖,这二郎腿也得用手扳着才行。 她四处观察了下院子,就道:“呦,媳妇儿家里最近条件不错啊,你看这院子里的皮毛,还有这腌好的肉!是我孙女婿打来的?” 叶氏硬着头皮回答道:“顾公……顾衡他前些日子受了伤,正在屋里养伤呢,这些都是飘飘打来的。” 听说顾衡受伤了,祁周氏这才放心了,“我说呢,最近都不见飘飘,还以为她还在怄我的气呢。” “怎么会……” 祁周氏站起身,提起一个腌肉看了看,说:“正好我最近身子虚得慌……” 叶氏就知道祁周氏会把主意打到肉上,可她一个做媳妇的不好阻止,只得不甘地咬紧了嘴唇。 “祖母来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传入祁周氏和叶氏的耳中,她们一回身就见到顾衡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从屋子里走了过来。 祁周氏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衡走过来将她手中的肉拿走了,她当即怒道:“你干什么?难道是不想给我肉吃?” 祁周氏根本不给叶氏和顾衡反应的时间,直接跑到院子外面大喊道:“大家都来看看啊,我儿媳妇家这么多肉,我老婆子身子虚,想吃块肉都不给啊!可真是不孝啊!” 此时正是下地干活的时候,来来往往的村民见是不久前出事的祁飘飘家,都纷纷过来看起了热闹。 第5章 讨债 乡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无趣的紧,现在也不是农忙的时候,不一会儿祁飘飘家门口就挤满了人。 甚至有人笑道:“今天你们家又有什么事了?” 叶氏的脸瞬间涨了个通红。 祁周氏却没脸没皮继续叫骂道:“我儿子死了,儿媳妇还不知道孝敬,这孙女婿更是无情,我老婆子病得身子发虚,想吃块他们家的肉还要夺去,真是不孝啊!” 祁周氏说着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村民们看向后面的顾衡,就见他正将手中的腌肉挂回墙上。 “娘,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叶氏想上前将祁周氏扶起来,被反被她拽在了地上,还死不撒手。 叶氏又气又羞,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双有力的手却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叶氏回头看,就见顾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攥着祁周氏的手却已青筋暴起。 她记得祁飘飘说过,顾衡伤在锁骨处,要想快点好,手臂就一定不能用力。 她再看着顾衡一个错步挡在她身前,当即眼泪便落了下来。 顾衡却攥着祁周氏的手,硬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还去掸了掸她衣服上的尘土。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对祁周氏说:“祖母,你错怪我了。飘飘早说你有病,吃多了肉不消化,还采了药准备给你送去,你看。” 说着他另一手中果然提着一包药。 村民们不知道,可祁周氏怎么不知道,这有病是她乱说的! 祁周氏一把甩开顾衡的手,指着叶氏道:“你别以为飘飘有了丈夫你们腰板就硬了!只要我还没死,你们都得孝敬我!这个月的份例还没交呢!你要饿死我老婆子吗?” 叶氏没想到祁周氏这时候拿出这件事来说,她也恼了,哭道:“咱们早就分家了!我们家的地你们也划走了,前段时间我病得连药都抓不起,你还要把飘飘卖了!你根本没想过给我们活路!” 叶氏越说越伤心,要不是被顾衡扶着,只怕要栽倒了。 而顾衡听了这些,再看向祁周氏的眼神就寒了几分。 且不说祁飘飘救了他,就是围观的村民们听说了也不免说一声这祁周氏是要把人逼死。 祁周氏被顾衡的眼神看得心底一冷,不由得搓了搓自己方才被顾衡捏得泛起淤青的手腕。 “就算分家了,该孝敬还是得孝敬!我儿子已经没了,这就是你该做的!”说完这句话,祁周氏见村民们都开始指指点点了,就准备走了,“今天就算了,我改天再来!” 她刚来到院门口,就见祁飘飘背着一篓柴,一手拿着柴刀,一手牵着一只狗,笑得阴涔涔地看着她,“祖母,你这是去哪啊?” 祁周氏不由得倒退几步,但随即又挺起腰板,“怎么,你还能让我不回家?” 祁飘飘笑道:“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只是我看到我娘哭成这样,想好好跟祖母算算账罢了。” 叶氏见祁飘飘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明明之前她总担心女儿被欺负,可现在见到女儿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样。 这时,顾衡低声问叶氏,“夫人,方才你说已经同祖母分家了,可有什么协议?” 叶氏愣了愣,连说:“有,有!我这就去拿!” 这边祁周氏还想撒泼,却听到“呜”的一声,她低头仔细一看,却见祁飘飘牵的哪里是一只狗,这分明是一头狼啊! 祁周氏当即被吓得腿软。 祁飘飘一脚勾来一个矮凳,祁周氏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等叶氏拿着一份协议回来时,祁飘飘已经将那头狼拴在了院子里,而祁周氏也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掉了。 祁飘飘接过叶氏的协议,看了看,发现上面有许多不认识的生僻古体字,就又递给了一旁的顾衡。 她对着祁周氏一抬下巴,道:“相公,恐怕祖母不识字,你给念念。” 看她这副样子,顾衡轻笑了一声,便念起了来。 他声音清朗,说话不紧不慢,吐字清晰,连村民们也凝神仔细听了起来。 协议上大致写着某年某月某日,祁飘飘父亲已经去世,叶氏与祁家分家,再无瓜葛。 叶氏擦着泪说:“丈夫死后我就生了病,家里越来越穷困,是娘你们主动要分家的,现在却又来纠缠不清……” 原主的爹死的时候,原主还小,自然是对这件事没什么印象。 原本祁飘飘是以为原主的爹成亲后主动要求分家的,那隔三岔五孝敬老辈也是他们小辈该做的。 可现在她知道竟是祖母一家趁着叶氏家破人亡落井下石,这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但她还很冷静,问叶氏,“娘,那咱们家的地又是怎么回事?” 叶氏道:“我病重后渐渐不能做农活了,公公婆婆就把咱们家的地也划走了,地契也和协议放在一起。” 顾衡一看,果然见协议下夹着一张破旧的地契,上面写着足有良田数亩。 祁周氏一看到那张地契,脸色就彻底变了,“那……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我们是帮你们耕种,不然地都荒了!” 祁飘飘却道:“这地我们不会种,也还能租出去,既然祖母你们租去那么多年,如今就按照市价给我们租金吧。不过今日我们就要把地给要回来了,虽然我娘不会种,但是我和相公还能种,是吧相公。” 祁飘飘说着冲着顾衡明媚一笑。 顾衡便也点了点头。 “这、这……” 祁周氏的汗都下来了。 他们把地要走后,就将祁飘飘家的地卖掉了啊!如今要还,就只能拿自家的地换,那他们一大家子吃什么? 见祁周氏吞吞吐吐,祁飘飘也不和她磨叽,直接拿过协议和地契,说:“若是祖母那不过来,那我们就只能去报官了……” “别,别!”祁周氏擦了擦汗,说,“飘飘,别这么绝情,我、我回去同你祖父商量一下……” 祁飘飘嘴角一勾,冲着院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最多给你们三天的时间。祖母慢走不送!”(1) 第6章 摸摸头 祁周氏和看戏的村民们都离开了。 叶氏问:“飘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幸亏我今天只是去砍些柴,检查一下之前下的陷阱,不然祖母闹这么一出,只怕你们招架不住。” 祁飘飘说完,就见叶氏坐在方才祁周氏做过的凳子上又哭了,像是要把前半辈子的苦都在今天发泄出来一般。 祁飘飘有些无奈地笑道:“娘,我去给你打盆水来,你洗洗脸。” 叶氏却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带着鼻音说:“你先给顾衡看看胳膊吧,别没好利落,又出新问题了。”说着她自己起身去洗脸了。 祁飘飘看着叶氏单薄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脑袋。 她现在已经将叶氏当作自己的母亲了,但还不知道要怎样和这位突然出现的母亲相处。 顾衡看了看她,说:“我的肩膀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这一声让祁飘飘回过神来,祁飘飘说:“我还是帮你看看吧,如果错位就麻烦了。” 两人来到屋子里,祁飘飘帮顾衡脱去他的上衣,解开布条,就见他骨折的部分又出现了新的淤青。 “忍着点。” 祁飘飘的手刚捏在顾衡骨折的地方,就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但她下手还是快准狠,快速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事就又用洗过的干净布条重新帮他固定了起来。 祁飘飘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道:“今天谢谢你,只是害得你的伤又要再晚些才能好了。” 顾衡看着少女柔顺黑亮的头发,轻声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你救了我一命。” 他说完这句话,祁飘飘就抬起头对他明亮的笑了,“不过我祖母他们应当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少女的身形还是有些瘦削,面黄肌瘦的气色令她原本不俗的容貌落上了一层灰尘。 可尽管生活清贫,她却总是十分乐观,那双含光的双眸一笑起来,就令顾衡觉得自己消沉的内心也明亮了起来。 或许正是一双眼睛,才让他决定再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祁飘飘没有注意到顾衡眼底的笑意,她将沾了血污的布条收起来拿出去,准备洗掉。 而她来到屋外,就见到叶氏正紧张地看着着院子里的那头狼。 叶氏一见到祁飘飘,就问:“飘飘,这是狼是狗?你从哪里牵来的?” 飘飘将布条放进水盆里,对叶氏说:“娘,那是狼,我把它栓在院子的角落里,平时我喂就行了,你别靠近它。” 那头狼的一条腿翘着,双耳向后抿着,但还是呲着牙“呜呜”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叶氏拍拍胸脯,埋怨道:“你弄这个回来做什么啊,怪吓人的!” 祁飘飘笑道:“就是要吓人才好,咱家缺条看门狗,正好我设下的陷阱抓到了一头狼,我就把它带回来了,以后也能帮我一起去打猎。” 这头狼被祁飘飘从陷阱里抓出来的时候还想咬祁飘飘,但被祁飘飘收拾了一顿后,它就很怕祁飘飘了,尽管还总是对祁飘飘呲牙,可却不敢再咬她了。 顾青从房间里出来时,就发现那头狼一只在舔嘴巴,他看了看,问祁飘飘:“你把他的牙拔掉了?” “你看出来了?”祁飘飘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狼牙,她手小,那狼牙足有她手掌长,“我抓到它的时候它想要咬我,我就拔了它一颗牙齿,不知道是不是成年狼,之后还能不能长出来啊?” 说着她来到狼的身边,又去检查它被陷阱弄伤的后腿。 那狼尽管还在咕噜咕噜地呜咽,却没敢对祁飘飘做什么。 倒是祁飘飘掀开它的后腿一看,惊喜道:“还是个公狼呢!” 祁飘飘前世是特务,身手不凡,但是因为整日生活在组织中,思维和常人也有些不太一样,她完全没意识到像她这样的少女,能降伏这样一头狼根本不正常。 因此她说完这句话,叶氏就吓坏了,她一把将祁飘飘拉到身旁,一边上下打量一边担忧道:“我的飘飘怎么可能会打得过狼呢?而且你也莫名其妙地会医术了,最近性子也大变了。飘飘,你没事吧?” 祁飘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是之后和叶氏日夜相处,她不可能再扮演以前唯唯诺诺的祁飘飘。 她只好说:“娘,我当然没事,只是在你卧病在床的时候,我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而已。” 她的这句话令叶氏有些怅然,她握住祁飘飘的手,喃喃道:“对,我的飘飘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祁飘飘笑道:“对啊,我都能照顾娘了。” 最近祁飘飘也用自己采来的药简单地帮叶氏调理了,叶氏的身子虽然比之前要好上不少,但今天祁周氏来闹了一通,还是令她消耗了许多。 祁飘飘给她诊了脉,就让她回屋躺着了。 从房间里出来,祁飘飘就看到顾衡用另一只胳膊将竹篓里的柴火倒在一边,然后从竹篓里拿出一些药材来。 “这些是你上山采来的?” 祁飘飘点点头。 她拿来一个竹篾,将那些药材摆在上面,放在太阳下面,一边道:“这次我往林子深处走了走,发现了一些新的药材,好好地处理一下,对你和娘的身子都有好处。” 祁飘飘蹲在太阳底下处理药材,虽然额头和鼻尖上挂着汗珠,但心情看起来十分愉悦。 然而顾衡却注意到她肩膀上的衣服有些泛红,应当是被背篓的肩带磨出的血泡。 她这个年纪,只比顾衡的妹妹大一两岁,他便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赞许道:“你很能干。” 被摸了头顶,祁飘飘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抬头看向温柔注视着自己的顾衡,有些不可置信。 作为特务,时刻都要保持警惕,像这样的亲密举动,除非是自己故意为之,否则根本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现在,自己居然就这样被人摸了脑袋? 一定是因为这个身体太迟钝了! 第7章 夜袭 祁周氏一回到家,祁老头便问:“最近飘飘家不是有很多肉吗?你要回来了没?” 一提起这个祁周氏就一肚子火,她气冲冲地往院子里一坐,憎恨道:“还想要从他们家要肉呢,他们现在拿当初的分家协议,不仅要跟我们划清界限,还要我们把地还给他们呢!” “什么?咱们家里就剩下这么几亩地了,给了他们,我们这一大家子吃什么?娘,我不同意!”祁周氏的大儿子来到院子里,叉腰摆手,说什么都不愿意。 祁周氏唉声叹气道:“我当然也不同意,但这飘飘如今变了一副嘴脸,说我们要是不还给他们地,就要报官呢!” 祁大郎的媳妇儿王氏恨道:“当初二郎要娶这个叶氏,我就不愿意,现在好了吧,程家那边我们还没摆平呢,又添了这么一宗事,一点也不太平!” 祁周氏闷声道:“谁要当时叶家条件不错呢……谁知道把咱们二郎也给连累进去了!” “那女人一副狐媚子样,一看就是养不熟的……”王氏嘟囔着走开了。 听到大儿媳说这些,祁周氏尽管心中憋闷,但也只能忍着脾气。 当年祁家娶叶氏,也并不光彩。 叶家是来到乡下定居的乡绅,村民们不仅艳羡叶家的钱财,大小伙子们更是垂涎叶家唯一的女儿叶氏。 祁家自然也幻想过有朝一日变成有钱人家,但祁周氏也有自知之明,叶氏根本不可能做他们家的儿媳妇。 然而有一天,祁二郎却神情不安地来找她,说叶氏在他们家的柴房里。 祁周氏跑去柴房一看,就见叶氏衣不蔽体地昏迷过去了。 祁二郎这才说,他醉酒之后竟将叶氏掳回家,霸王硬上弓了。 祁二郎说祁大郎也帮忙了,所以王氏一直怀疑祁大郎也对叶氏有非分之想,一直不同意祁二郎娶叶氏。 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最终叶氏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誉,还是下嫁给了祁家。 可没想到祁家接着儿媳妇飞黄腾达的愿望还没有实现,祁二郎跟随叶氏父母出门做生意时,就因为意外三人一起去世了。 独自拉扯祁飘飘的叶氏伤心欲绝,从此身子越来越差,为了治病,叶家的财产也都花得差不多了。 要说祁大郎在叶氏刚刚过门的时候也对叶氏十分照顾,可自从叶家的财产花完后,他就也开始对叶氏恶语相向了。 祁大郎对祁周氏道:“娘,他们报官也得有证据才行,若是协议和地契不见了,他们用什么报官?” 祁周氏恍然道:“我怎么没想到?今天我看叶氏是从厨房拿出那份协议的,你可以去找找!”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阴天,天色彻底黑了之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不仅如此,夜间还起了风,树叶在大风下沙沙作响,风穿过窗缝,连屋子里都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祁大郎刚离开家,就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深色衣服,“老天爷真是给面子,这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祁飘飘家的院子是用木头扎成的栅栏围起来的,祁大郎找了一处低矮的栅栏翻了过去。 进到院子里后,他就蹑手蹑脚地往厨房靠近。 然而在即将靠近主屋的时候,祁大郎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他往脚底下看了看,却因为昏暗的天色什么也没看到。 就在他准备不做理会的时候,两个圆圆的仿佛烛火一般的东西却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祁大郎愣了一下,接着听到了瘆人的低吼声。 突然间天空闪过一道闪电,那一刹那,祁大郎看清了自己脚下是什么东西。 那两点烛火竟是狼的眼睛,而自己脚下软乎乎的,则是狼的尾巴。 祁大郎浑身汗毛竖起,还未做出反应,野狼便一跃而起将他扑倒在地。 一声惨叫从祁大郎的喉咙中爆出,那一瞬间,他几乎闻到了野兽嘴巴里腥臭的味道。 “大灰,住口!” 祁大郎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轻,就看到狂风中祁飘飘一手攥住野狼的后颈,竟然就这么将它从自己身上揪了起来。 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祁大郎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回过神来后,他才感觉到自己浑身都疼,尤其是他刚才保护自己的右臂,那疼痛令他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主屋的房门“吱呀”一声响起来,一个男人撑着一把伞来到祁飘飘身边,为她挡去风雨。 祁大郎惨白着脸与其对视,后者却将目光放在了身边的少女身上,“飘飘,你没事吧?” 祁飘飘穿着一身单衣,身上披着一件外衣,整个人看起来娇小瘦削,可她身边的野狼却臣服地蹲坐在她身边,令人忍不住感到畏惧。 她的神情也异常淡漠,仿佛狼咬伤的只是一只兔子而已。 雨夜中看着这样一双眼睛,祁大郎居然只想逃跑。 然而祁飘飘却向他走进了几步,轻笑道:“伯父,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幸亏我睡得不熟,不然我这看门狗咬重了可怎么好?” 看到祁飘飘靠近自己,祁大郎连滚带爬往后挪了几步,“你、你别过来!” 方才野狼给了他太大的冲击,现在他就怕祁飘飘放狼咬他。 祁飘飘却轻轻道:“伯父不必害怕,这畜牲我才带回家,你被它咬伤了,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恐怕会得狂犬病。” 祁大郎第一次听说“狂犬病”,但他知道祁飘飘说的是“瘪咬病”。 村子里咬人的狗都会被乱棍打死,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还是被一头狼给咬了。 听祁飘飘这么一说,祁大郎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啪!” 然而一个响亮的耳光却让他又清醒了过来。 祁飘飘蹲在他面前,笑眯眯道:“伯父先告诉我,你这深更半夜来我家做什么?如果你老实的话,我就救你一命。” 看着祁飘飘的笑容,祁大郎只觉得这丫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只得老老实实将来意说了。 第8章 治病 听祁大郎将事情交代了之后,祁飘飘便一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了厨房。 野狼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夹着尾巴缩在了屋檐下。 “飘飘,发生什么事了?”叶氏惴惴不安的声音从主屋传来。 祁飘飘安抚道:“没事,娘,是伯父在雨中滑倒在咱们家门口了,我帮他包扎一下,你先睡吧。” 叶氏有些怀疑,但这几天她对祁飘飘产生了浓厚的信任,便没再问什么了。 顾衡跟着祁飘飘来到厨房,看着祁飘飘将灶台的火引燃了,问道:“若他真的感染了瘪咬病,那几乎是不可能活命的,你真的有把握吗?” 祁飘飘将水倒进锅里,点头道:“他现在被咬的时间还不长,妥善处理的话不会有事的。” 听了她的话,顾衡不禁皱起了眉头。 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得了瘪咬病是九死一生的,她怎么能这么笃定? 听南江村的人说,以前从未见过祁飘飘会医术,可她处理伤病时没有一点犹豫…… 顾衡的思路被祁大郎给打断了。 祁大郎听了两人方才的对话,立刻不愿意了,“飘飘,你根本不会医术,被你的狼咬死,你是要吃官司的,你该不会是想趁机杀人灭口吧!” 听了这话,祁飘飘的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 她端着煮沸的水来到祁大郎面前,平静道:“伯父,你在深夜闯入我家的情况下被咬死,我是不会吃官司的。而现在有机会让你活下来,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 祁大郎的额头上渗出冷汗来,他咽了咽唾沫,最终咬牙道:“你来吧!” 祁大郎话音刚落,祁飘飘便将滚水倒在了祁大郎的伤口上。 祁大郎青筋暴起,刚想嚎叫,就被祁飘飘用布巾堵住了嘴,用麻绳捆住了手脚。 “伯父,若是被人知道你被狼咬伤了,我这狼被打死事小,只怕你就算活下来,也会被赶出村子了。” 祁大郎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发黑,不住后悔自己怎么想了这么个主意。 伤口被沸水冲洗之后,祁大郎已经浑身虚脱了。 他看了看伤口,就见有的地方已经起了水泡了。 现在除了得瘪咬病,他还可能因为水泡破裂溃烂而死。 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处理咬伤,只怕祁飘飘是为了报复自己。 可是现在他的嘴被堵着,手脚动弹不得,不然比起受这样的折磨,他倒宁愿得瘪咬病病死。 然而接下来祁飘飘就又做了一个让他惊恐不已的动作。 只见祁飘飘从灶火中夹出一块木炭,就要往他的伤口上烫去。 祁大郎立刻剧烈挣扎起来。 连顾衡都忍不住阻止她,“飘飘,你这是做什么?” 祁飘飘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解释道:“方才用滚水清洗他的伤口也好,现在用木炭烫他的伤口也好,都是为了消毒,否则这些水泡破裂,一旦感染,也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她这么说了之后,顾衡只好松开攥着她的手。 祁大郎也是两眼一闭,不再动弹了。 反正自己左右都可能会死,干脆就任人摆布吧。 娘,你可要害死你大儿子了! 祁飘飘用铁钳夹着那块木炭,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往祁大郎的伤口上烫去。 祁大郎浑身一颤,喉咙里逸出一声压抑的惨叫,竟是疼得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结了脆弱的血痂,虽然看起来可怖,但终究是比明晃晃的水泡看起来要好受一点。 但他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时,却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 “别乱动,你因为淋雨发烧了,把这个喝了。” 祁大郎看着祁飘飘递来的一碗汤药,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那汤药很寡淡,祁飘飘道:“这是我自己在山上采来的药,种类不多,你要想尽快退烧,可以给我钱,我去帮你买药。” 祁大郎现在被狼咬伤,不能被村子里的人知道,因此对于祁飘飘的要求,只得答应。 有他这条小命在,祁飘飘不怕他不给自己银子,于是轻描淡写地说:“放心吧,只要十天之后我的狼没死,你也就没事了。” 一旁的顾衡奇怪道:“不是要一百天吗?” “那是以前的观念,”祁飘飘解释道,“实际上狂犬病毒是野兽携带传染给人的,只要十天内大灰没事,伯父也就没事了。” 祁飘飘的理论祁大郎闻所未闻。 然而祁飘飘处理伤口的手段虽然可怖,可不知为何,祁大郎却真觉得自己说不定捡回了一条命。 如今已是夜半时分,外面还在下雨,祁飘飘撑着伞将祁大郎送走,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顾衡就在屋檐下等着她。 祁飘飘笑道:“下雨了,不回屋子里,怎么在这里等我?” 顾衡道:“到底是夜里,看到你安全回来,我才放心。” 顾衡点的那盏灯在风雨飘摇中恍惚了一下,祁飘飘看着灯下的顾衡,不由得怔了怔。 以前她出任务回来,不管受多重的伤,从来没人会对她嘘寒问暖。 在这样的乡下,一般的贼人根本奈何不了她,但顾衡却会担心她。 顾衡从祁飘飘的手中取过伞,又用布巾细致地擦拭她被雨水打湿的发梢。 看着眼前如玉一般俊美的男子,祁飘飘的手无意识地抚上他的脸,随后两人四目相对。 祁飘飘这才仔细观察顾衡的眼睛,良久后,她收回手,退回安全的距离。 她笑了一下,道:“你不必这样善待我。你有一双充满野心的眼睛,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 顾衡注视着她,不置可否。 当初两人就已经说好了,祁飘飘为顾衡疗伤,顾衡替祁飘飘赶走程善才。 祁飘飘不是需要受人保护的弱女子,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衡就已经意识到了。 同样的,从两人说上第一句话的时候,祁飘飘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那一瞬间的四目相对仿佛是一个旖旎的梦,远离纷争的乡野似乎给了人第二次生命,但他们都知道,这个梦终究是要醒来的。 不沉醉其中,是聪明人的做法。 这也是祁飘飘从小被教导的。 第9章 落水 祁大郎一回到家,家里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便慌张地问是怎么回事。 一问是被祁飘飘的狼给咬到了,他们便不依不饶要找祁飘飘讨说法。 祁大郎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先咽下这口气。 “就算想讨说法,也等我好了再说,不然你们想让我被乡亲们赶出去吗?只怕到时候我没因为瘪咬病死,就先在外面流浪而死了!” “呸呸呸!”祁周氏忙道,“我们不去了,话可不能乱说!” 王氏焦头烂额道:“现在不光是自家的地保不住,大郎还受了这样的伤,这可怎么办啊!” 现在比起那些地,祁大郎更想保住自己的命。 他的伤口疼得要命,又因为发烧头昏脑胀的,便有气无力地嚷道:“这些是娘你们当年出的主意,你们自己想办法!媳妇儿,准备点银子,明天给飘飘送去,让她给我抓药去。” 王氏平时泼辣,但她知道祁大郎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招惹他,便没再说什么,起身去准备银子了。 祁周氏则被气得心肝疼,但眼看儿子伤成这样,她也不好发作,只得揉着心口先回房间了。 第二天醒来,祁飘飘就找出纸笔,拉着顾衡帮自己写东西。 叶氏好奇地走过来,问:“你们在做什么?” 祁飘飘道:“我怕祖母打咱们协约和地契的主意,让阿衡仿一份假的,混淆视听。” “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叶氏看了一会儿,发现顾衡字写得相当不错。 祁飘飘也调笑道:“阿衡写得真好,若是去卖字,或许也能挣些银子。” 顾衡听到这话只是轻笑不语。 现在他们家里虽然不愁吃喝,但是在别的地方还是有些捉襟见肘,但幸好祁飘飘时常开解叶氏,日子过得也算开心。 不多久,顾衡就写好了,只是地契上还得有个章。 “要不你画一个?”祁飘飘出馊主意。 顾衡却道:“家里有萝卜吗?我借用一下。” 叶氏不明所以地递来一个白萝卜,顾衡将萝卜横着切开,笨重的菜刀在他手中像是灵巧的刻刀一般,不多时一个一模一样的萝卜章就刻好了。 叶氏找来父亲留下来的印泥,章一盖,除了纸有些新,几乎看不出来差别。 祁飘飘对比两份文书,赞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领!娘,这份真的你还收好,这件事别给别人说。” 叶氏收好文书,慎重地点点头。 祁飘飘手里拿着假的文书,又仔细看了看。 “飘飘在家吗?”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祁飘飘看过去,就见是王氏。 祁飘飘连忙将假文书贴身收了起来。 王氏却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睛不住往她身上瞟。 叶氏忙道:“大嫂来有什么事?” “哦,”王氏回过神来,讨好地笑道,“大郎烧得厉害,我来请飘飘帮忙抓点药。”说着她将钱袋子递给了祁飘飘。 祁飘飘笑得人畜无害,握住王氏的手,道:“伯母,这附近有个乡医,我带你去抓药吧。” 那个乡医在隔壁村,离县城很近,王氏也知道,若是去那里抓药就不用来找祁飘飘了。 但王氏脑子里都是祁飘飘藏进口袋里的文书,便没想太多,连声应着跟祁飘飘去了。 叶氏看着两人走远,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她对顾衡道:“顾公子,你还是跟去看看吧。” 顾衡让叶氏别担心,便起身跟去了。 顾衡脚程很快,不一会儿追上了两人。 王氏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但见他胳膊还受着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文弱的样子,又放心了一些。 到乡医那里,大概要一个时辰的路程,他们一路闲聊,到临水的地方时,王氏突然小声道:“飘飘,我想解手,你陪我去吧。” 乡下人在外面经常就在隐蔽的地方方便,不过王氏是个女人,得有人放风。 她说完看了看顾衡,见后者将头偏到了一边,就知道这个借口很自然。 果然祁飘飘也毫不怀疑地跟着她往河边长了茂密芦苇的地方去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芦苇之中,顾衡便往河流的下游走去了。 河流的两边也有田地,不少农民正在田间劳作,顾衡看着四周的风景,顺便观察着地形。 祁飘飘跟着王氏走进芦苇荡中,但王氏却一直往临近水边的地方走去。 河对岸就是大片农田,但祁飘飘没有询问她为什么要在河边如厕。 王氏显然还没有见识过如今的祁飘飘,她以为祁飘飘还是那个胆小懦弱的小孩子,便放心大胆地将她往河边引。 等到了离河边十分近的地方后,王氏道:“飘飘,现在侄女婿应该看不到我们了,但是河对岸可能还会看到,你能帮我挡一下吗?” “可以啊。”祁飘飘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站在河岸边,背对着王氏站好。 王氏手心冒汗,见祁飘飘真的没有怀疑自己,一咬牙,将祁飘飘推下了河。 夏天正是河流湍急的时候,祁飘飘坠入河中,一边扑腾一边惨叫,“伯母,你推我!伯母,你推我!” 王氏却瞪着眼睛看着两张宣纸从祁飘飘的口袋里飘到河面上,等确定文书被毁了之后,才装模做样地哭喊道:“飘飘,你往河边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很快河边的动静就惊动了在河两岸种田的农民,不多时就有人要来救祁飘飘。 祁飘飘见人聚集得差不多了,最后喊道:“伯母,是你推的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喊罢,她便沉没在水中,不见了踪影。 王氏脸色苍白,满脸冷汗地站在河边,她顶着乡亲们的非议,现在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她喃喃自语道:“她明明会水的,怎么可能会淹死呢……” “就算会水,也有可能会被淹死啊!你这毒妇,怎么下得去手!” 王氏这时候才想起来为自己开脱,她想要逃跑,却被好事的村民给挟持住了。 “出了这样的事还了得?我们现在就去找罗里正!” 第10章 算计 南江村在河流的上游,祁飘飘听到村民的声音越来越远,便往下游顾衡所在的地方游去。 她“哗”的一声冒出水面,随后拉着顾衡的手上了岸。 顾衡皱眉道:“原本只是堤防着她,没想到她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祁飘飘的衣服全部湿透贴在身上,因为夏天衣服比较轻薄,有的地方还能隐约看到她的肌肤。 顾衡将自己的外衫搭载她身上,正要说话,却被祁飘飘截去了话头,“我们要赶在王氏之前回去,不然娘听了流言要担心了。” 顾衡只好隐去关怀的话,转而道:“我看那边有条近路,从这里走。” 既然祁飘飘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一般,顾衡也就不再隐瞒,直接抱起她,运着轻功往家里赶去。 等这件事闹到村子里的时候,祁飘飘已经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叶氏,让她不必担心自己。 但叶氏还是责备道:“就算你从小会水,也不能如此将计就计,已经季夏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娘,对不起,以后我再不会这样了。” 见祁飘飘乖乖挨骂,叶氏到底心疼,只得问道:“一会儿有什么是要我做的吗?” 回来的路上祁飘飘已经和顾衡商量过了,顾衡道:“夫人,你和飘飘在屋子里休息便好,有什么事我来应付。” 叶氏也担心自己演技不行导致露馅,闻言便点了点头,按着祁飘飘在自己身边躺下。 一切安顿好后,不多时就有人跑到家里来喊道:“祁二家的,不好了,你家飘飘溺水了!” 出来应门的是顾衡,他冷着一张脸,身上衣服还带着水痕,“我们知道飘飘溺水了,是我将飘飘救回来的。” 来报信儿的人瞪大一双眼睛,随后松了口气道:“这么说,飘飘没事了?” “她现在还昏迷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王氏!” 那人一听,缩了缩脖子,又跑开了。 屋子里的祁飘飘对叶氏挤眉弄眼的,意思是没想到顾衡演技还不错。 不多久,王氏和罗里正一起来到了飘飘家。 罗里正一来,就问:“顾衡,飘飘当真溺水了?” 顾衡冷笑一声,“罗里正,且不说那么多人看到了,我又怎么会拿这样的事说谎?如今我丈母娘也因为过度担心昏倒了!既然罗里正您在这,还请您做个定夺。” 不管祁飘飘有没有事,王氏主动推人是事实。 日后顾衡肯定不会一直留在南江村的,那在他离开之前,就一定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打祁飘飘的主意。 祁飘飘自己不会受人欺负是真,但顾衡也想为她做些什么。 王氏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祁周氏听说这事也匆匆忙忙赶来了。 祁大郎在家里心急如焚,没想到自己的伤还没好,自己的媳妇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可恨他被狼咬的事不能暴露,此时只能在家里急得打转。 祁周氏一来就尖叫道:“你们做什么,还不将我媳妇放开!” “我看谁敢动!” 顾衡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将祁周氏给震住了。 但他没有再说别的,而是看向罗里正,“罗里正,还请你为我们做主。” 这事在罗里正看来几乎是没什么可判的,但关键是,要判多重? 若是祁飘飘没事,那对王氏稍加惩罚便是,但若是出了人命就只能以命换命了。 原本已经慌了手脚的王氏听说祁飘飘被救回来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指着顾衡道:“当时你也在的,怎么后来不见了踪影?这一定是你和祁飘飘要陷害我!我是冤枉的!” 顾衡对王氏厌恶至极,他低喝道:“我们难道陷害你推飘飘下河?你非但不认罪,现在还要倒打一耙,实在可恶!” 罗里正忙道:“先让我看看飘飘的状态,若是无碍,你们都是一家人,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乡下有许多这样胡搅蛮缠的事情,罗里正做里正这么多年,多是这样息事宁人的,因此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衡却眯起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话居然是从一个里正的口中说出来的。 而就在他沉默的这一点当口里,王氏又道:“我没有想推她,我是看她拿了分家的协议和地契,只是想毁掉那两张纸而已!她从小都会水,是不可能溺水的!” 王氏急于撇清自己的关系,只可惜她从未读过书,脑袋实在愚蠢,没想到一件事没摆平,又扯出了另外一件事。 罗里正这下也无语了。 顾衡见王氏自己提出了这件事,于是道:“罗里正,既然如此,这两件事你就一起解决了吧。祁家主动与我们分家,却抢走了我们地,现在我们想将地要回来,却引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一件事情,顾衡两句话就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了。 王氏睁大了眼睛,显然动手之前没动脑子,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严重。 然而祁周氏脑子灵活,她立刻道:“你们有什么证据吗?我媳妇可能是不小心将飘飘推下水的,但是你们地契协议都没有,就想空手套白狼吗?” 祁周氏说完这话还洋洋自得,觉得只要死不承认,就能让王氏摆脱罪名,他们还不用还地了,实在是一举两得。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顾衡居然拿出了另外两张文书,并递给了罗里正。 罗里正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嗯,没错,协议和地契都在这里了,祁家还是尽快还地吧。至于对飘飘的赔偿,等飘飘好起来之后,我同你们两家做个见证,你们商量着来好了。” 顾衡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便客气地将罗里正送走了。 王氏和祁周氏在乡亲们的指指点点下回了家,一到家,家里就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顾衡关好院门,进到主屋,对祁飘飘道:“事情已经解决了,飘飘,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 祁飘飘想了想,道:“以防万一,我还是再装一段吧,我总觉祁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