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 “姐姐,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耳边传来矫揉造作的声音,叶楚曦不适地皱了皱眉,努力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水泡的惨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狰狞恐怖。 一般的姑娘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吓个半死,但—— 叶楚曦可是法医,自从大学毕业从事法医以来,在她手底下解剖的尸体,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什么巨人观,高度腐烂的尸体她没见过?眼前这位还只是小菜一碟。 她觉得头部剧痛,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手心里却全都是鲜血。 与此同时,一段段陌生的记忆也浮现出来。 她,穿越了。 和电视剧小说的狗血剧情一样,原主是尚书府的大小姐,生母早逝,父亲续弦,又为原主生了两个妹妹,妹妹在府中受尽宠爱,被视为掌上明珠,原主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府中有个丫鬟翡翠被人发现死在后院池塘中,好巧不巧,原主就昏死在案发不远处,众人都怀疑原主是杀害翡翠的凶手,原主百口莫辩,为了自证清白,就撞墙自尽了。 回想起原主的遭遇,叶楚曦简直想翻白眼,就这?就这? 死了一了百了,能有什么用?这么懦弱无能,也难怪被人骑在头上欺负。 她强行撑着身体站起来,面前的女人还在声情并茂地表演—— “翡翠是爹爹身边的丫鬟,入府已经三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就算跟翡翠不和,有几句言语冲突,也不该将她推入水中,害她性命!” 旁边则有个满脸戾气的姑娘跟着附和:“杀人偿命!把她给我拖去刑部问罪!” 叶楚曦循着声音看过去,根据原主的记忆,眼前这两位,全都是原主的妹妹。 身穿白色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出水芙蓉似的女人,是原主的二妹叶楚柔。 叶楚柔性格温柔似水,还素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在尚书府中很得宠爱。 而这位说话莽莽撞撞,身穿红衣的女子,则是原主的三妹叶楚盈。 叶楚盈容貌美艳,在京城颇为有名,尚未出阁的时候,就引得京中富贵子弟争相追捧,可惜她早就定有婚约,丈夫还家道中落,是个穷酸秀才,所以夫妻两人至今还住在尚书府。 平时这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可没少欺负针对原主。 叶楚曦低低地哼了一声,转向所谓的父亲叶云山询问:“父亲也相信是我杀人?” 叶云山则怒气冲冲,上去就抬起巴掌:“你这个贱人!我们尚书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下一刻,却被叶楚曦冷冷地握住了手腕,力气不大但是却能感觉到意志坚决。 对上叶楚曦冰冷疏远的目光,叶云山心里陡然一惊—— 为什么感觉……叶楚曦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他这个女儿,以前别说忤逆他,就连抬头跟他说话都不敢。 叶楚曦握着叶云山的手腕,用力往后一甩,扯开唇角:“如果我能证明清白呢?” 第二章疯魔了 叶楚曦走到尚书府的护卫身边,抽出他们腰间的佩刀。 然后拿着刀子走回到丫鬟翡翠的尸体边。 她将翡翠的衣裳解开,当着众人的面,划开了尸体的胸腔和腹部。 现场的人,除了叶云山和护卫们,全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一个个被叶楚曦的举动吓到,全都尖叫着转过身:“大、大小姐难道是疯魔了不成?竟然……” 秦氏定了定神,眯着眼睛怒道:“曦儿,你要做什么?” 叶楚柔的胆子明显很大,咬着唇瓣开始带节奏:“姐姐,就算你不喜欢翡翠,也不该这样做,如今她人已经死了,就该早日入土为安,你怎能蓄意毁坏她的遗体?令她泉下不安?” 叶楚曦被她矫揉造作的声音烦的要死,直接抬头:“闭嘴!” 她一点一点划开翡翠的肚子和胸腔,随后撕了一块自己的裙摆,把手擦干净。 叶楚曦站起身来,列手向众人介绍:“你们看。” “如果翡翠真是淹死的,那她在临死前肯定喝了不少池塘里的水,可诚如大家所见,翡翠的胃部和胸腔里一点积水都没有,也就意味着……在她坠入池塘时,就已经是个死人。” “再者……” 叶楚曦顿了顿,说:“翡翠的脸色呈现出青紫色,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站在原地,跟叶楚曦保持着距离。 对于他们而言,叶楚曦给尸体开膛剖肚这件事,远远要比真相更加让人惊惧。 见此情景,叶楚盈眸中有些慌乱,抢先道:“也……也许是你害死翡翠,再把她丢在池塘里,意图毁尸灭迹!” 叶楚曦轻蔑一笑,反问:“三妹说翡翠是我害死的,请问有什么证据?” “就因为翡翠被人丢进池塘,而我被你们发现在池塘附近昏迷?” “敢问三妹……” 她的眸光幽深,仿佛一眼将人看穿:“如果是你,将人害死以后,会继续留在这里吗?” “也许……” 叶楚盈心虚地说:“你害死翡翠以后,自己也受伤了,没来得及逃走,就被我们抓住。” 叶楚曦再度轻蔑:“妹妹的意思是,在翡翠死前,曾经跟我有过剧烈的搏斗?可我只是个弱女子,如何能将人活活掐死?即便我真能做到,为何府中的人没有听到动静,而我……” 她伸出胳膊,捋开光洁的手腕:“手臂和手背上,却没有任何的伤痕?” 叶楚盈终于语塞了。 叶楚曦又淡淡地说:“查案办案,不是我们尚书府的职责,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将此案上报朝廷,狼牙狱的人,自会帮我们查清真相。” 听到‘狼牙狱’三个字,现场的人均变了变脸色。 在他们景明王朝,“狼牙狱”就是堪比魔窟的存在。 任何刑部和府衙办不了的疑难案件,都会交给狼牙狱处理。 他们是景明的最后一道防线,然而真正令人心生畏惧的,却是狼牙狱背后的主人—— 当朝夜王殿下,萧景铎。 第三章夜王殿下 月色寂静如水,尚书府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 这人穿着墨色金线的衣裳,戴着一张银制的面具,衣袂在晚风中微微扬起。 身边有护卫靠近,向他低头汇报:“殿下……” 萧景铎幽深的目光,透过面具盯着对面池塘走廊中的女人,翘起唇角:“有趣。” 护卫则满头黑线,唇角也跟着抽了抽—— 当今皇帝体恤他们家殿下孤苦伶仃,意图给殿下选个王妃,还看上了吏部尚书府。 叶云山的两个未出嫁的女儿,一个素有‘第一才女’称号的叶楚柔,一个整天浑浑噩噩,长得像个豆芽菜似的叶楚曦,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吧?他们家殿下却非要来看看。 这下可好,撞上这么一幕,真是晦气。 不过话说回来,外人不都是说尚书府的大小姐叶楚曦就是个胆小的废物,连说话都不利索的吗?对面那位敢给尸体开膛剖肚的女人,真的是他们口中的叶楚曦? 萧景铎却挥了挥衣袖,淡淡地说:“把父皇赐给本王的玉如意送出去吧。” 护卫满脸愕然,在震惊殿下终于铁树开花的同时,也不确定地问:“殿下要送给……” 萧景铎遥遥地望着叶楚曦的身影,勾起唇角:“叶楚曦。” …… 叶云山神情复杂地站在走廊中,最终开口:“区区一个丫鬟,何敢劳烦狼牙狱?” 叶楚曦心中讽刺,这是诬陷不到她的头上,所以就改主意了? 秦氏瞥了瞥叶楚盈一眼,看着自家女儿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其中有猫腻。 她扶着叶楚柔的手站出来,不咸不淡地开口说:“狼牙狱向来负责我们景明的要案重案,区区一个丫鬟,死了就死了,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再者……近日皇上有意为几位殿下挑选王妃,此乃大喜,若此时将我们尚书府的命案暴露出去,岂不是触了皇家的霉头?” 叶云山敛住心思。 当今皇帝尚有两位皇子没有成婚,而且据他所获取的消息来看,皇帝有意将他们尚书府的女儿,许配给皇子结亲,这对他的仕途还有整个尚书府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他挥了挥手,向下吩咐:“还不快把这尸体拖下去?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 护卫们上前,用布袋将翡翠的尸体拖下去,就连走廊中的血迹都被清洗干净。 看着眼前的一幕,叶楚曦只觉得讽刺。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古代,人命,当真堪比草芥。 这时,管家匆匆上前汇报:“老爷,夜王府派人来送了个东西……” 他双手呈着锦盒,盖子打开,里面居然静静地躺着一柄华贵非常的玉如意。 看到这枚玉如意,叶云山的脸色都开始惨白了。 皇帝绝对不会允许尚书府跟两位皇子结亲,萧景铎此时送来玉如意的意图是…… 他定了定神,冒着冷汗问:“不知……夜王殿下想将此物送给谁?” 一时间,庭院中一片寂静,除了搞不清楚状况的叶楚曦,就连叶楚柔也面露惊惧。 管家看向叶楚曦,说道:“是……大小姐。” 第四章废物能有什么本事 “这个废物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得王爷的青睐?”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夜王殿下怎么样,就算真嫁进王府又如何?” “听说那个夜王啊,比鬼还可怕呢!我敢打赌她嫁进去不到半个月,就会被弄死了!” 晚上,叶楚曦回到自己的房间中,看着周围脏乱破旧的陈设,不禁蹙了蹙眉。 原主所住的房子,是尚书府废弃的柴房,屋顶和窗户全都烂了。 里面的家具床铺全是府中丢弃不要的,缺胳膊断腿不说,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 叶楚曦都快恶心吐了,就在这时,肚子里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叶楚曦打开房门,守在外面的几个嬷嬷瞬间闭嘴不说话了。 对上嬷嬷们戒备的神情,叶楚曦笑了笑,说:“我饿了,有饭吃吗?” 在尚书府中,原主是不被允许上桌,跟叶云山秦氏他们一起吃饭的。 很多时候,都是他们一家人团聚热闹,原主只敢远远地看着,若是被叶楚盈他们发现,事后还会招来一顿毒打,等他们一家吃完了,经嬷嬷们挑挑拣拣,不要的才会拿来给原主。 见叶楚曦出来,嬷嬷们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这种破地方,若不是夫人和小姐吩咐她们来守着,她们才不乐意来呢! “想吃饭啊?真是可惜了。” 其中一个嬷嬷趾高气昂:“今儿剩下的饭菜全都倒掉了,连块窝头都没有了。” “是么……” 叶楚曦冷笑一声,反击:“那有劳你们重新给我做吧。” “你这个贱人是疯了吧?让我们给你做饭?” 嬷嬷指着叶楚曦的鼻子开始怒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们可是夫人身边的人!” 见嬷嬷指指戳戳地怼着自己的脸,叶楚曦正在微笑的表情倏忽变得冰冷,她眼疾手快,掰住嬷嬷的手指,用力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随即嬷嬷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叶楚曦眯了眯眼睛,将她甩出去:“我是什么身份,需要本小姐亲自跟你们说?” “再怎么样,我也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尔等不过是府中的下人!” “更何况……” 叶楚曦回身看了眼放在桌上的玉如意,勾唇冷笑:“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位夜王殿下,似乎对本小姐很感兴趣,若是让他知道你们怠慢于我,只怕到时候活不成的会是你们!” 想起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嬷嬷们均吓得脸色惨白,不甘不愿地下去准备饭食了。 倒是叶楚曦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抵着下颌—— 真没想到,那个夜王殿下的名号这么好用啊! …… 尚书府的屋顶上,护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吐槽:“殿下,这位姑娘倒是很会狐假虎威。” 萧景铎高冷颀长的身姿矗立,在夜晚中,无声无息,宛若鬼魅。 闻言,他淡淡地瞥了护卫一眼,护卫立马闭嘴不言了。 他收回视线,吩咐:“看好她。” “这个女人……” 萧景铎远远地注视着叶楚曦的身影,意味深长:“很不简单。” 第五章萧景铎究竟是怎样的人? 嬷嬷很快将做好的晚饭送来,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叶楚曦陷入沉思—— 那个夜王殿下萧景铎究竟是怎样的人? 根据原主的记忆,萧景铎是皇帝的第三位皇子。 如今被封为夜王殿下,而且还被皇帝指认统领狼牙狱,这人性格疏冷,古怪孤僻,在其他皇子都故作姿态结交朝臣的时候,唯有他,独来独往,几乎不跟朝中的任何人来往。 换句话说,萧景铎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毫无继承皇位的希望。 她一边塞着饭菜,一边看向摆在桌子上夜王府送来的那柄玉如意。 听说萧景铎在外领兵多年,战功赫赫,回朝后又为皇帝统领狼牙狱,皇帝念其尚未成家,就赐给萧景铎一柄玉如意,若他遇到心仪之人,就把玉如意送出去。 可萧景铎却偏偏把玉如意给了她,也就意味着……萧景铎最终挑选的人是她? 叶楚曦想不清楚,她连萧景铎的面都没见过,为何这狗男人会把这个东西送给她? 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叶楚曦皱了皱眉,掀开衣袖查看。 原本白皙细嫩的手臂,竟然青筋突起,渐渐地显现出狰狞的血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楚曦当法医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这样奇怪的症状。 不管了…… 与其让她留下来嫁给一个从未见面的王爷,她宁可出去为自己闯荡一片天地。 她叶楚曦,可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等到半夜,叶楚曦见外面守着的嬷嬷和丫鬟们都撤离了,她才悄悄起身收拾行李。 原主的住处非常偏僻,周围并没有人。 除了几件破旧的衣裳,也就萧景铎送她的那柄玉如意比较值钱。 叶楚曦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将玉如意塞进包裹里,急匆匆地从尚书府溜了出去。 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四周弥漫着紫色的雾气,深巷中还传来几声突兀的狗吠。 叶楚曦加快脚步,正要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结果身边却有几个宛若鬼魅的人影闪过。 护卫抽出手中的刀剑,阻拦住她的去路:“叶小姐想去哪里?” 叶楚曦对峙着来人,保持着冷静:“你们认错人了,我只是尚书府的丫鬟。” 她露出淡淡的一笑,语气不变地回应:“我今天接到急信,家里的娘亲突然生病,急需我回家照看,我已经向老爷和夫人告了假,几位官爷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尚书府问问。” 护卫简直目瞪口呆,这女人……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啊! 若不是他亲眼看到叶楚曦收拾行李,从尚书府偷偷摸摸出来,还真被她蒙混过关了。 护卫将剑插进鞘里,抱着双臂:“叶小姐,听闻今日尚书府发生命案,叶小姐有作案嫌疑,你说若是我们将你抓回去,交给尚书府处置,叶小姐还能不能为自己证明?” 叶楚曦:“……” 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这时,又听护卫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们王爷要见您。” 第六章这么晚了想去哪? 叶楚曦跟着护卫的脚步,来到一个偏僻的深巷中。 她心中思忖,看来这些人是萧景铎派来的,尚书府发生的一切,都在萧景铎掌握之中。 那萧景铎为什么会送她玉如意?现在还要见她? 回想起那位夜王殿下的风评,她有点无语,这狗男人该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吧? 被她验尸的举动给迷倒了? 幽静的巷子中,摆着一副茶桌,甚至茶桌周围,还有一把遮挡月光的伞。 街巷周围守着几个身穿漆黑朝服的护卫,严阵以待防止任何人的靠近。 一个玄色衣袍的年轻男人坐在桌边,手中端着杯子,正矜贵优雅地饮茶,看那个架势,仿佛现在身处的不是偏僻幽深的巷子,而是京城中最为富贵繁华的茶馆。 护卫走到跟前,向他汇报:“王爷,叶小姐截下来了。” 萧景铎正在拂着杯盖的手一顿,将杯子放下来,对上叶楚曦的眼睛。 “叶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幽凉,宛若地狱恶魔的低语:“这么晚了,想到哪里去?” 叶楚曦对视着他的脸,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即便在现代,对上省里的领导,不高兴了,都是指着鼻子发脾气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压得感觉喘不过气来。 她收敛神情,忌惮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萧景铎的容颜略显苍白,在月光下,更像是结上冰霜:“这个答案,叶小姐应该知道。” 叶楚曦皱了皱眉:“你监视尚书府?” 萧景铎挺拔的脊背,显得矜贵而威严:“狼牙狱职责,不仅是查案办案。” 还有监察百官。 否则京城中的那些达官贵胄,也不会如此惧怕萧景铎和狼牙狱。 以她现在的能力,对上萧景铎就像是地上的蚂蚁,他随便动动手指都能把她捏死。 叶楚曦的脾气是不怎么好,但也绝对不是不识时务。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问:“臣女不懂夜王殿下的意思,我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不知夜王殿下看上臣女哪里?反倒是二妹,才貌双全,她才是殿下的良配。” 萧景铎的手指,缓缓地敲着桌面:“叶小姐自谦了。” 他微微侧眸,看向巷子中的一户人家,问:“知道这是哪里么?” 叶楚曦转头看过去,这户人家一片寂静黑暗,然而晚风中,却有些淡淡的血腥。 她下意识地走过去,推开院子的大门,只听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毫不费力就开了。 月光下,院中躺着几具尸体。 每个人的衣服都松松垮垮的,甚至还没来得及穿外袍。 想来是在半夜睡觉的时候,被刺客突然闯进家门杀害的。 她一阵疑惑,询问:“这里是……” 萧景铎依旧端坐在桌边,淡定地端着茶杯,仿佛院中发生的惨案,都是幻觉。 “京中百瑜茶馆有个唱戏的小生名叫罗玉浮,叶小姐应该也认识这个人。” 叶楚曦转过头看去,院中的尸体老老弱弱,还有几个下人,唯独不见罗玉浮的身影。 她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杀害翡翠的,竟然是那个人! 第七章死人会给答案 根据原主的记忆,罗玉浮曾经来尚书府唱过戏。 而且原主的二妹叶楚盈非常喜欢他,经常以学戏为由请罗玉浮来府中相聚。 不过,府中的丫鬟和嬷嬷也经常闲话,说他们两人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叶楚盈的夫家姓张,夫君名叫张沛,张家原本也是朝中的官宦之家,可惜流年不利,家道中落,到张沛这里,只是个穷酸书生,而叶楚盈却是高高在上,尊贵显赫的尚书小姐。 自从叶楚盈嫁给张沛以后,就经常恼怒张沛没用,甚至都出嫁了,还在娘家住着。 平日里,叶楚盈就经常跟戏子小倌们混在一起,张沛性格懦弱,对此不敢多说一个字。 叶楚曦定了定神,问:“罗玉浮呢?” 罗玉浮的失踪和全家被杀,以及翡翠的死,肯定有所关联。 萧景铎却稳如泰山,淡淡地说了一个字:“等。” 叶楚曦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地迈着脚步,来到桌边,坐在他的身边。 一旁的护卫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女人……居然坐在他们家殿下的旁边? 谁不知道殿下不喜欢被人靠近,就算是他们……也只敢站在殿下三尺开外的地方? 见周围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叶楚曦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妥,朝向萧景铎试探地问:“我……能坐吗?” 萧景铎疏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叶楚曦又把目光放在他面前的茶杯上,再度试探地问:“我有点渴了……” 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就在众人全都捏了把汗的时候,萧景铎才高冷地开口:“要本王亲自给你倒水?” 叶楚曦瞬间就被噎到了。 她硬着头皮去拿萧景铎面前的茶杯,倒了杯水,默默地缩成一团喝着。 等了许久,才终于有人匆匆赶来报信:“殿下,我们的人追到罗玉浮了。” “只是……” 护卫们跪在地上请罪:“我们晚了一步,罗玉浮已经死了。” 叶楚曦将剩下的水喝完,转头问:“尸体呢?” 新来的护卫们没见过叶楚曦,更没见过自家殿下身边何时有过女人。 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迟疑了一下:“如今人证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要尸体做什么?” 叶楚曦却信心满满地站起身体,翘起唇角:“这你们就想错了。” “人活着,可能会说谎,会骗人,但死人……”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会给我们答案,而且永远都不会说谎。” 叶楚曦转向萧景铎:“让你的人把罗玉浮的尸体带来,我有办法查证你想要的东西。” 萧景铎寂静幽深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地去看一个女子。 眼前的姑娘,热烈的,张扬的,自信的。 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眸,掩着京中名媛贵胄们从来不曾有过的傲骨和勇气。 片刻,他意识到失态,局促地避开了视线,转向护卫们吩咐:“还不快去?” 第八章死了 狼牙狱中,罗玉浮的尸体被放在冰冷的铁板上。 看着一丝不挂的尸体,就连向来训练有素的护卫们都面露尴尬。 再转头看向叶楚曦,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居然毫不避讳地望着这副裸体的男人。 护卫有些耐不住,试探地向萧景铎建议:“殿下,要不……稍微给尸体遮一下?” 叶楚曦却毫不在意,反而抬头看向他们:“遮什么?要做尸检,当然要尽量排除干扰,万一有什么东西掉进尸体里,搞不好一个小小的线头,就会影响到整个的案情判断。” 护卫硬着头皮提醒:“可叶小姐毕竟……是个姑娘家。” 叶楚曦却直接撸起袖子,不屑地嗤了一声:“一具尸体而已,怕什么?” “你们没吃过猪肉鸡鸭鱼肉?在我眼里,人死了,跟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区别。” 护卫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敬佩,还是该恶心了。 叶楚曦伸出手:“刀,锋利一点的。” 有人给叶楚曦递上一柄锋利的匕首,刀尖缓缓地划开罗玉浮的脖颈和肚子,周围的人受不住这种血腥残暴的画面,一个个强忍恶心,脸色惨白,捂着嘴巴都快吐了。 “死者的脖颈被利器划开,气管处有大约一指的伤口,这是致死的主要原因。” “除了这里,死者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可见凶手是个高手,死者毫无挣扎。” 随后,叶楚曦又脸色不变地取出罗玉浮的胃部和肠道,将里面的秽物全都弄了出来。 胃酸和食物混合的气味,恶臭中又带着浓郁的酸味,简直比茅坑里的屎尿还要让人难以接受,周围的人,除了面容高冷,宛若冰霜的萧景铎,其他人均不负众望地吐了出来。 “叶、叶小姐,为什么要取这些东西?好脏啊!” 护卫们趴在门口呕吐,抬眼不经意看到被解剖的尸体,瞬间吓得快死过去了。 他们都是狼牙狱的精英,跟随萧景铎多年,谁手上没沾点人命? 可……面对眼前的这一幕,还是有些受不了。 只能说叶小姐不愧是他们家王爷看上的人,这魄力和淡定,除了王爷,无人能敌! 叶楚曦脸色不变地回应:“你懂什么?” 她用刀尖拨开肠胃中的秽物,由于罗玉浮死亡时间不长,胃里的食物还未来得及腐蚀。 很快,她从一堆秽物中,翻出几片青色类似甲壳的东西。 这个颜色和形状是……蟹脚? 可现在刚刚入春,即便是王公贵族,都吃不了这种东西吧? 叶楚曦抬起头,问:“这个时节,哪种螃蟹可以吃?” “当然是青田蟹啊。” 护卫不假思索地回答,又说:“现在刚刚入春,河里的螃蟹都没长大呢,也就农户稻田里的青田蟹可以食用,不过青田蟹的产量非常少,还是给宫中进贡的东西……” 护卫说着,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 昏暗的灯火中,萧景铎也抬起眼眸,定定地说:“前日父皇曾赏赐给尚书府两斤青田蟹。” 第九章一片混乱 第二日清晨,尚书府中一片混乱。 “快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找出来!翡翠肯定就是她害死的!” “叶楚曦畏罪潜逃,丢尽了我们尚书府的脸,我们昨天都被她给骗了!” 叶楚盈一清早得知叶楚曦失踪的消息,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指挥着府中的护卫和下人寻找叶楚曦的踪影,甚至还在心里雀跃地窃喜—— 幸好叶楚曦跑了,才给她这个机会! 然而,就在叶楚盈和叶楚柔风风火火将脏水泼在叶楚曦身上时,叶楚曦却忽然回来了。 看着站在尚书府门口的叶楚曦,叶楚盈简直惊呆了—— “你……” 她缓过神来,登时暴怒说:“叶楚曦,你还敢回来?翡翠肯定就是你害死的!” 叶楚曦眯着眼睛笑了笑,回敬:“妹妹,说话要讲真凭实据,我昨天不是自证清白了吗?” 叶楚盈呸了一声,辱骂:“你要是真清白,昨天晚上就不会畏罪潜逃了!肯定做贼心虚!” 叶楚柔站在后面,试探地看了看叶楚盈和叶楚曦,也站出来挑拨:“姐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可……你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如此夜不归宿,实在……有些惹人怀疑。” 叶楚曦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在心里啧啧赞叹—— 不愧是被称为‘第一才女’的小白莲,这脑子和说辞可比叶楚盈高端多了。 叶楚曦哼了一声,翘起唇角:“谁说我是畏罪潜逃?” 她让开身体,尚书府的门口,身后的长街上,围着狼牙狱的人。 看到为首的萧景铎,叶楚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萧景铎神情漠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请叶小姐协助调查,有何异议?” “臣、臣女不敢……” 叶楚盈脸色惨白,急忙敛住神情,低下头,不敢再坑一声。 叶楚柔见情况不妙,站出来,柔柔地问:“不知夜王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萧景铎淡淡道:“昨日晚间,京中有户人家惨遭灭门,尚书府对此可知情?” 叶楚盈不动声色地躲在叶楚柔的身后,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 看到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叶楚曦在心底低低地哼了一声。 叶楚柔则冷静回应:“殿下说笑了,京中灭门之案,肯定是丧心病狂的贼子所为,我们尚书府向来忠君爱民,对于此等重罪,自当深恶痛绝,又怎会知晓其中的内情?” 说着,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楚曦一眼,问:“可是姐姐与殿下说了些什么?” 叶楚曦赶紧撇清:“妹妹说笑了,这种杀人犯罪的事情,我岂会扯到自家头上?” “是夜王殿下听闻我们府中也发生命案,因两起命案时间相近,所以找我去询问罢了。” 叶楚盈站在叶楚柔的身后,下意识地抓进了她的衣袖。 叶楚柔微微蹙眉,只能维持冷静的样子,反问:“不知殿下查出什么?” 萧景铎的面容高冷如神,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命令—— “将尚书府之女叶楚盈拿下。” 第十章误会 “殿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尚书府的客厅中,叶云山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小女向来温顺守礼,岂会做这种事?” 萧景铎高冷的身姿端坐在首位,手中端着茶杯,不咸不淡地拂着杯盖,闻言,抬起眸,冰冷疏远的声音响起:“尚书大人的意思是,本王故意诬陷?没有真凭实据,胡乱抓人?” “不不不……” 叶云山吓得一抖,赶忙说:“微臣断然没有怀疑殿下和狼牙狱的意思,只是……”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叶楚曦一眼,神情中敛着怨毒和愤恨:“怕殿下被有心人蓄意挑拨。” 秦氏跪在旁边,立刻抬起头转向叶楚曦发难:“是你!是你杀了翡翠,还诬陷我们盈儿!” 叶楚柔也端着苦口婆心的架子,站出来劝说:“姐姐,妹妹知道你向来对我们母女怀恨在心,但也不能将这样杀人的罪名安在盈儿妹妹的头上啊,这种事我们尚书府可吃罪不起。” 叶楚曦眨了眨眼睛,决定装傻:“妹妹慎言,我什么时候把罪名安在你们头上了?” 她转向萧景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殿下发现罗玉浮的尸体,找我去协助解剖而已。” 想起昨日叶楚曦解剖翡翠的画面,厅中的女眷脸色均是一白。 萧景铎则端着茶杯,居高临下地问:“尚书府的意思,是不认识罗玉浮此人了?” “自是如此!” 叶云山急忙说:“我们尚书府向来洁身自好,岂会同那种伶人往来?” 萧景铎却冷冷地掀起唇角,回应道:“尚书大人若不认识罗玉浮,岂会知道他是伶人?” 叶云山脸色一变,叶楚柔急忙挽尊说:“父亲难道忘了?当年你大寿的时候,咱们尚书府曾请过罗玉浮来唱戏,但也仅此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过来往,没想到他竟发生这种事。” 见到某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萧景铎将杯子放下:“父皇赠与尚书的青田蟹,味道如何?” 听到‘青田蟹’三个字,叶楚盈的脸色瞬间惨白,额间冒出冷汗。 萧景铎又接着说:“青田蟹乃是贡品,据本王所知,除了皇宫,只有尚书府才有。” “狼牙狱在罗玉浮腹中发现青田蟹的残渣,即说明他在死前,曾经吃过这种东西。” 他眼眸低垂,威压全场:“尚书大人不妨想想,你府中青田蟹的去向吧。” 叶云山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就连叶楚盈都没有想到,会败在几只青田蟹上。 叶楚曦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勾起唇。 手臂上传来火热的感觉,之前的痛楚居然渐渐地消解了几分。 叶楚曦愣了愣,不动声色地掀开衣袖查看,原本狰狞恐怖的血痕,竟然消散了一些。 她眨了眨眼睛,思绪转的飞快,难道……是因为原主的关系? 必须要帮原主报仇出气,她手臂上的血痕才能彻底消散? 也就是说…… 她暂时还无法离开尚书府,甚至必须跟萧景铎合作,尽快扳倒原主亲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