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诈尸了 “啊!!!诈炸尸啦啊啊” 刚刚醒过来的许思箐对上床边站立之人惊恐的眼,只见那人被吓得连连后退。 床边燃着的昏黄蜡烛猛地爆了一声,灯芯燃烧的明亮一些,清楚的照在许思箐那张布满血迹的脸颊上。 “你你是人是鬼!” 许家老太朱老太太拄着拐棍强撑着站在那里,一双眼满是恐惧的死死的瞪着面前的许思箐。 许思箐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从脑中闪过的一帧帧画面中找到面前之人,不由的扑哧一声笑了,使得这寂静的屋子透着一股诡异。 “怎的?奶奶还怕鬼不成?” 没错,面前之人是这具身子的亲生奶奶,但也是这个亲生奶奶间接的害死了原主。 至于她么,她也不记得了可她虽记不得自己是谁了,但是她觉得她自己万万不会这般蠢笨如狗。 “你是人是鬼?”朱老太太咽了一口吐沫,强装镇定的开口问道。 许思箐缓慢的坐起来看过去,屋内狭小,只站了朱老太太一人就显得很是拥挤了,这屋子还是原主那好奶奶安排的,当时是怎么说来着,说是只有原主住的屋子小,吃穿不好,才会让世人晓得那原主继母的恶毒。 原主自小便没了娘,继母丁新梅进门时她还小,在奶奶日日的关爱下,恨上了继母,觉得是继母抢走了自己的父亲。 “奶奶,箐箐好疼啊,你能过来抱抱箐箐吗?” 许思箐的目光一瞬阴森,那双断了指甲染着鲜血的手就冲着朱老太太伸了过去,朱老太太吓得尖叫一声,往后褪去。 “奶奶,你别走好不好,你再陪陪箐箐好不好,箐箐好冷啊”许思箐幽怨的看过去,故意将话说的极慢,粗噶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森然。 朱老太太惊恐的摇头,越退越快,“箐儿,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你死的,你别来找我” 她猛然站起身想要再吓一吓她的奶奶,谁知一阵头晕目眩,直接摔倒在床。 许思箐直挺挺的摔下去,头着床,她不想与那发霉的床单接触,在摔倒的时候便快速的将脸往后转去,也许是这身子太过柔软,她竟然将整个头背了过来,脖子杵在床上像是折了一般,身子趴在那里,面部却是与后背齐平! “鬼啊,救命啊,奶奶错了,奶奶再也不逼着你换嫁了,不是我呜呜呜鬼啊” 朱老太太吓得尖叫连连,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嘴里胡乱的说着什么。 许思箐翻了个白眼,还想再说两句吓唬吓唬这老太婆,刚要开口,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定眼一看,这老太婆不是个好人,竟然随便大小便! 她实在忍受不了了呕呕 正是此时,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踹开,朱老太太的大儿子许庆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 “娘,娘,你怎么了?”许庆媳妇吴月冲到朱老太太身边,一把捂住朱老太太的嘴,将人扶了起来。 只见朱老太太站在的那块有着斑斑点点的水渍,发出阵阵骚气,吴月嫌恶的手一松,甚至还用力故意推了一把,朱老太太再次摔倒在地。 “干什么呢?还不快将娘扶起来!”许庆呵斥了一声,吴月讪讪了笑了两声,不情不愿的将朱老太太扶了起来。 朱老太太颤巍巍的躲在吴月怀里,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之类的话,许庆只得先安抚朱老太太。 许思箐吐得差不多了,其实也没吐出什么,原主生前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她的胃里空空的,吐了好半天,也只吐了几口苦水而已。 她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群人,视线扫过,竟是让那群人皆是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小厮小声的对着许庆说道:“大爷,您快看看,二姑娘这是?” 许庆见朱老太太渐渐平静下来,手里拿着火把转向许思箐并往前送了送,片刻后皱着眉道:“你没死?” 许思箐蹙眉回道:“你说呢?” 许庆上下打量了两圈许思箐,对着朱老太太说道:“娘,您看,她有影子,她不是鬼。” “真真的?”朱老太太不相信的问道,双眼终于肯睁开,往许思箐那边看了一眼,“好啊!你个死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装鬼吓我!” 朱老太太反应过来很是气愤,想要冲过去揍人,谁知才迈开一步便又滑到在地,正正好好坐在了那泼尿上面。 噗嗤一声,许思箐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你你给我闭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许思箐掩住笑声,嘴角却还是高高的扯着,气的朱老太太差点背过气去。 “娘,夜深了,您身子不好,该回去休息了!”吴月适时劝道,算是给朱老太太一个台阶,朱老太太在吴月的搀扶下起了身。 朱老太太实在没脸,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指着许思箐往回找补面子:“既然没死,明日便老老实实出嫁!也莫要再装神弄鬼吓人,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第2章 明日出嫁 出嫁? 是了,原主会上吊自杀就是因为她不小心偷听到朱老太太和吴月的谈话,她们打算一个红盖头蒙住她与堂姐的头,将她嫁给南河村秦家瘸了腿的男人,而她的堂姐则会替她嫁到南河知州吴家去。 原主怎么都不相信素来对她千依百顺关心备至的大伯娘竟然存了这样恶毒的心思,她不可置信的冲了出去,朱老太太和吴月见谈话被了听了去,立马将人关了起来,只等着明日天一亮将人一绑送走,谁知原主是个气性大的,自己一根绳子吊死在了自己屋子的房梁之上。 许思箐动了动有些无力的腿,现在她全身瘫软,如果硬来还真不一定有什么好果子吃。 再瞧着这一家子势在必得的样子,估计她若是不嫁,这帮人也会想尽办法将她在父亲回来之前弄走,那她还不如就嫁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仇她早晚要一一讨回来。 朱老太太看她未说话,只当许思箐吃了苦头学乖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等等!” 朱老太太站定,转身凶狠的瞪向她,那眼神分明就是你要是作妖我就让人好好收拾收拾你! 许思箐所幸身子一歪倚在了那里,指着地上的那处道:“请把你的东西带走,实在太脏了!” 朱老太太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顿时被气的差点昏过去,她胸口剧烈起伏,刚要开口骂上两句就又听许思箐淡淡问道:“怎的,那些不是你尿的?不是你的东西?” 朱老太太被问的没脸,随意指了一名丫鬟,“擦干净了!” 丫鬟低头应是,朱老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许思箐,然后转身离去。 很快屋子里的人便散的干净,就连那小丫鬟也快速擦好了地匆忙离开了,只有许思箐的继母丁新梅站在门口,迟疑的不敢上前。 许思箐揉了揉昏胀疼痛的脑袋,看见她没走,便开口问道:“你不走?” 丁新梅咬住下唇,犹犹豫豫的上前,将发间的银钗子和手腕上看着成色不是太好的玉镯摘下来,一股脑的塞给许思箐。 “思箐,我只有这么多,你藏好,别让你祖母瞧见了。”说完,她不舍的看了一眼许思箐,匆匆离开,比老鼠见了猫跑的还快。 许思箐呆呆的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胸口涌起莫名的酸胀和悔意,这种情感不属于她,应该是这具身子的反应。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第一口水顺着喉咙咽下去,所经之处都是难忍的疼痛。 她抬起手瞧了瞧,一双手十指都占满了血迹,应是原主吊上绳子后后悔了,才会不断挣扎去抓脖子处的绳子。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闭上眼想了一下,脑中闪过原主临死前面前出现一抹人影,她再去细想,却是想不出那人的样子。 原主死的蹊跷,她既然占了这具身子,定会帮原主查明真相。 脑袋处传来疼痛,她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 许思箐睁开眼,就见丁新梅小心的扶住了自己,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想要这个?”许思箐指了指桌子上的钗子和镯子道。 丁新梅摇了摇头,扶她坐下,将肩上的包裹打开,落出里面的红色嫁衣。 “这是母是我为你绣的。”丁新梅将嫁衣拿出来递给许思箐。 许思箐的视线落在嫁衣之上,只见上面的飞燕被绣的栩栩如生,好似要振翅飞走一般。 飞燕,是在期望她能够过上平凡自在,与夫君和和睦睦吗? 看那细密的针眼,这件嫁衣恐怕要绣上半年才能绣好,看来,原主这个继母对原主应当有几分真心。 “你不想要?”丁新梅咬住嘴唇,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思箐一看她的神情便知她误会了,立马想要伸手接过,可是瞧见自己满是血迹的手,只能用手指了一下桌子,“你放在那吧,等我净了手再试。” 丁新梅听她一说立马双眼泛光,欣喜的将嫁衣放到了她指的那处。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怕许思箐觉得烦会对她发火,只能将自己带来的药瓶放到桌子上,低声说道:“这件亲事是你爹相看了许久才定下的,你要相信你爹的眼光,那吴府公子定是位良人。” 许思箐一愣,对啊,别人都以为原主上吊是因为不满意她爹给她定下的亲事,而不是因为听到了朱老太太和吴月的阴谋。 她们想要趁着她爹外出,将事情办完,等一切尘埃落定,就算她爹回来也无法更改,为了许家名声,也只能硬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 许思箐摇摇头,并不打算将事情与丁新梅讲,由于原主的缘故,丁新梅在许家一直处于被打压的状态,时间久了,便造成她软弱的性子。 她将事情与她讲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多个人徒增烦恼和担忧罢了。 丁新梅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婆子在喊,她留下一句你爹来信说定会在你回门那日赶回来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许思箐不觉意外,以朱老太太的性子又怎么会允许有人在她房内,恐怕就是丁新梅出了这个院子便会立马被带到朱老太太那屋问话。 院子里没有仆人,她只能自己打水清洗了伤口,然后将药涂抹在伤口之上。 “嘶~”钻心的疼痛从脖子处传来,“靠,该死的,伤我者挨雷劈!” 第3章 嫁妆 外面一阵电闪雷鸣,很快便下起了雨。 许思箐呆愣了一下,随后对着上面翻了一个白眼,嘲讽道:“老天爷,你要是真长眼睛,就直接将那些坏人劈死吧!” 外面又是一阵雷鸣,她冷哼了一声,拖着虚弱的身子爬回床,闭着眼便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睡去的那一刻,外面一道闪电劈在了她的身上,她的额间闪现一抹红色印记,隐隐现着佛槿的样子。 那印记也只是昙花一现,随着闪电消失一起隐去,而被闪电劈过的许思箐睡得更加香甜。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颗桃花树下,有一名男子将手中的血色玉佩送给了她,她欣喜的接过,对着那人笑的甜美。 第二日天刚亮,许思箐便被外面热闹的声响吵醒。 她起身,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感觉自己的身子轻快了许多,她穿了鞋子下地,往外走去,途径屋内唯一的一面铜镜时不由停住了脚步。 她的伤竟然全都好了? 她摸向脖子,“还真的好了!” 这一开口吓了她一跳! 哪还有昨日粗噶难听的破锣嗓音,这一开口便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发出的声音尖尖的,细细的,甜美中带着娇柔,娇柔中夹杂着矫情! 好家伙,原来原主是这样的,怪不得有人想要弄死她,要是有人在她面前这么说话,她也会觉得直接弄死的好。 她的伤怎么会一夜之间全都好了?许思箐百思不得其解,视线落在桌子上的药瓶之上,随后便摇摇头,那药只是普通的药粉,里面也都是大青叶,蒲公英和鱼腥草等普通的消炎成分,不会有这么好的疗效。 耳边传来婆子和丫鬟往她屋子走来的声音,她顾不上探究,对上铜镜,对着自己的脖子又掐又挠,直到脖子处布满伤痕。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丫鬟婆子井然有序的进了屋子,最后进来的婆子是朱老太太身边的齐嬷嬷。 齐嬷嬷抬着高傲的脖子吩咐道:“伺候二小姐穿衣。” 那些丫鬟婆子二话不说立马上前就要为许思箐更衣,许思箐险些被这些人气笑,她手挥退那些丫鬟,“我自己来,你们出去。” 冷冽的眼看向齐嬷嬷,齐嬷嬷竟是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好,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二小姐。” 许思箐换上了丁新梅昨晚送过来的那件嫁衣,大小刚刚好,她微微勾起嘴角,推开了门。 外面的眼光有些晃眼,但她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视过去,这种温暖的感觉可真好! 齐嬷嬷见她穿的那件嫁衣并不是自己拿来的那件倒也没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二小姐死过一次变得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请二小姐去拜别祖母。” 许思箐并无异议,随着齐嬷嬷去了朱老太太的院子。 进了屋便听见了她那堂姐许思芸的抽气声和娇柔的话语:“祖母,孙女不要出嫁,孙女想要一直陪着您。” 朱老太太心里感觉妥帖,好话的哄着,又听许思芸道:“孙女知道祖母最疼芸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祖母的,可可是芸儿怕啊,要是二妹出去乱说,说我是替她嫁给了吴家,那孙女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她敢!她要是敢说,祖母定让人打死了她!再说,是那吴家要你嫁过去,你就放心好了,一切都有祖母。” “呵!”许思箐冷呵一声,压着嗓音开口,声音和昨夜的粗噶声相差无几,“还真是好感人的孺慕之情啊!” 许思箐进了屋,屋内的气氛一瞬间冷凝,朱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便老老实实的嫁到李家村去,要是敢胡言乱语一句,别怪祖母心狠。” 许思箐不与她争辩,只道:“我的嫁妆呢?” 听她这么一问,只当她学乖了,朱老太太摆摆手,齐嬷嬷便将事先准备好的包袱递了过去。 许思箐未接,许府虽不是大户,但在南平县也算得上一方人物,徐老太爷曾中举人,原本是在京城当官,但因着当年那文史之乱被外放为官,举家迁到了这北边偏僻的小县。 徐老太爷也算有才,可生出的儿子却不尽人意,唯有三子,也就是许思箐的父亲考中了秀才,现在在县府当着一名典史,这次外出也是因着公干,可谁能想到,他前脚走,后脚他的老娘和大嫂就和起来算计他的女儿。 “这不是我爹为我准备的嫁妆!”许思箐冷冷开口。 “奶奶~”许思芸扯着朱老太太的衣袖,嘟着嘴,口中的奶奶喊的娇甜。 那些嫁妆万万不能让二妹带走,她爹爹是个没本事的,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子,三叔有官职,每月俸禄除去交到公中的还能剩下不少,许思箐又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嫁妆自然不会少,她嫁到吴家能不能站稳脚跟就指着这些嫁妆了。 朱老太太笑着拍拍她的手,转头看向许思箐,一双四周布满皱纹的双眼透着算计,“箐箐啊,你看你姐要嫁到吴家那高官大户的人家去,手里自然要多拿一些傍身的银钱,这样在婆家才能挺起腰杆来,以后才好多帮衬着你们这帮兄弟姐妹不是!” 许思箐笑了,“祖母说笑了,现在都在算计着我的姐姐,难道我还会指望着她嫁人以后回来帮衬我?您真当谁都和您一样”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下用眼神在朱老太太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慢悠悠的将后半句话吐了出来:“和您一样脑子被驴踢了吗?” “大胆!你竟敢辱骂我来人”朱老太太被气的手发抖,这帮儿子孙儿们还没有人敢如此忤逆,当着她的面辱骂她的。 “二妹,你定是昨日胡闹伤了脑子,今日才会这般胡言乱语,还不快给祖母道歉!” 许思芸板着脸呵斥道,看似在为许思箐说软话求情,实则是在提醒朱老太太昨日许思箐上吊装死吓人的事情,果然,听了这话朱老太太就想到了昨晚她吓尿了场景,顿时更是怒火中烧。 “人都死了吗?还不快进来将这个逆子给我抓住!请家法,我今天就要打死这个不孝子孙。” 许思箐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只胳膊搭在身旁的桌子上,下巴放在掌心,事不关己的瞅着屋内的两个女人被气的跳脚。 第4章 歪花轿 很快,从外面冲进来两个丫鬟,许思箐淡淡的瞥了一眼,“祖母,你确定现在要对我动家法?”她说着便站了起来,对着那两个丫鬟道:“来吧,快来抓住我,动了家法,受了伤,上不得花轿正合我意。” “你这个逆子”朱老太太捂着胸口只觉得上不来气。 “奶奶,您怎么了?”许思芸一把扶住朱老太太,体贴的为她顺气:“二妹,你这是何意?你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大可冲着我来,没必要这样气祖母,祖母的身子向来” “行了!我没功夫在这里看你们的惺惺作态,假情假意,我现在只想要我的嫁妆,你们说给还是不给吧!”许思箐一拍桌子打断许思芸的话。 许思芸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身子不留痕迹的往后挪了挪,手上不停,还在为朱老太太抚顺着胸口。 朱老太太缓过气来,指着许思箐道:“你做梦,那些都是我们芸儿的,我这里有二两银子,你要是识趣,拿着银子,乖乖上了花轿,要是不识趣,就连这二两银子也休想拿到。” “祖母还真是偏心啊!”许思箐已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外面的喇叭声,她再次坐了回去,食指和中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我知道,您想在我爹爹回来之前将事情做成,我爹爹为了许家也只能咽下这哑巴亏,可您别忘了,我爹爹平日是如何紧张我的,您说我要是以死相逼,我爹爹会不会为我做主呢?” 要是许思箐以死相逼,以她那三子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做出不顾大局的事情来,朱老太太也听到了外面的喇叭声,她妥协了,“一半,只能给你带走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芸儿。” “祖母,您恐怕是老了,糊涂了,不明白我刚才说的话了,我说我要的嫁妆,全部嫁妆。”许思箐将全部二字咬的极重。 如果许思芸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她不介意给原主这个姐姐留点,可明显不是,她什么都知道,所以,逼死原主,有她功劳,她自然分文不让。 她爹为她准备了五十两银子,还另外做了新的箱子和新衣,这些东西都是她爹亲自为她准备的,她当然要全部带走。 “你休想!”朱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 许思箐学着她的样子高高的举起手来轻轻的拍在桌子上,轻哼了一声,“如果祖母不同意,那别怪孙女再做出什么有儒门楣的事情来,比如一头撞死在花轿前,更或者现在就撞死在您的脚下,到时候坏了许家的名声,恐怕吴家也不会与失了名声的许家结亲了吧!” 她吹吹自己的手心,站了起来,“孙女昨日死了一次,就不怕再死第二次!” 外面的喇叭声已经停了,有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许思箐好整以暇的看着朱老太太。 朱老太太皱起了眉毛,她好像觉得她这个孙女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从未见她如此这般无礼蛮横过,也从没如此聪明过,竟然学会威胁人了。 还没等她再细细的思考,外面的敲门声已经响起,是许庆的声音:“娘,新娘子准备好了吗?姑爷来接人了!” 朱老太太此时是离弦的箭不得不发,对上许思箐倔强的双眸,她败下阵来,她摆摆手,“罢了,给你便是,只要你乖乖听话,等你爹回来,你要和他说清楚,是你自愿嫁过去的,听到没有。” 许思箐犯了一个白眼,“做了婊子还要立个牌坊!” “你说什么?” “我说一切都听祖母的!”许思箐对着朱老太太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许思箐蒙了红盖头,被人搀了出去,出了门便换了人过来搀扶,许思箐身子一顿,轻声喊了声娘。 握着她手的之人的掌心有一道突兀的疤痕,那是原主曾经闹割腕,原主后娘丁新梅不顾危险来拦时弄的,为此原主的爹禁了原主的足整整一个月,由此,原主更加讨厌她这个后娘了。 她明显感受到搀扶着她的人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小声道:“娘,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过任性,做了一些伤害您的事情,我知道发生了的事情我无法更改,我只能在此和您说一声抱歉了!” 丁新梅激动的握紧许思箐的手,在震耳的鞭炮声中哽咽着回道:“娘不怪你娘希望你好好的。” “我会的娘,我嫁人了,我爹以后便要托付给您了,他总是操忙,还要您多费心照顾。” 许思箐的声音也带了哽咽,但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掩盖住,倒是让人听不真切。 她不想哭的,但这具身子的反应似乎有些剧烈,是她控制不住的,还有那些话,仿佛根本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了。 蒙着红盖头,许思箐瞧不真切外面的场景,但听那越来越近的鞭炮声也知道她马上就要离开许府了。 踏出府门时,她娘在她耳边轻声叮嘱道:“小心台阶,我娘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许思箐点点头,松开她的手,随着喜婆往前走去,她不知道前面迎接她的人是何模样,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怎样的人生,她只是心里明白,不管如何,她都要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或崎岖或平坦她都会欣然接受。 她上了花轿,能感受到这顶花轿很小,听到外面有人唱和道起轿,花轿便被人抬了起来,开始晃晃悠悠的往一个方向去了。 许思箐一把掀开自己的红盖头,刚想要悄咪咪的掀开轿帘一角瞧瞧自己的便宜相公长什么样子,就发现花轿开始剧烈的左摇右晃了起来。 她根本稳不住身形,整个身子随着轿身的晃动东倒西歪,好几次都磕到了胳膊,她皱着眉,沉声呵道:“这是怎么回事?” 喜婆在外笑呵呵的回道:“歪花轿喽!新娘子可做好了,经得住歪的新娘,才能经得起生活的风吹浪打;受得住晃的新娘,才会对夫家坚忠不二,新娘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这该死的封建习俗! 许思箐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双手死死抓住花轿窗口稳住身形,透过窗口帘子,她隐隐看到前面穿着鲜红衣裳的男子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头看一眼。 第5章 善良婆母 好不容易到了秦家,花轿落地,她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与抬轿的轿夫寒暄了几句,随后花轿门帘便被掀开,一个身影逆着光出现在许思箐眼前。 许是眼光有些晃眼,亦或是眼前之人自带了光芒,许思箐忍不住的用手挡在了额前,这才真切的看清楚面前之人的相貌。 此时她内心只有感叹,感叹她那个恶毒姐姐没有福气,如此英俊美男子不要,非要嫁到吴家去。 真真是没福气啊 “下来!” 她还没感叹完,便听到面前男子冰冷的声音,她错愕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么?” 男子如鹰的眸子盯着她,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忍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眼珠子转了又转,突然伸出自己的双臂,“不如相公抱我下去?” 秦临未曾想到她会如此说,也是错愕了一瞬,随后蹙眉,然后向后退了一步,颇有些自嘲道:“要我一个瘸子抱你?许家小姐的家教还真是” “停!”许思箐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将红盖头胡乱的罩在脑袋上,提着裙摆,干净利落的跳了下去,路过秦临身边时小声嘟囔道:“不抱就不抱呗,至于要评判人家家教么!哼~” 不等秦临,许思箐兀自往秦家院里走去。 她掀开头上盖头一角,小心打量着秦家,从这个院子陈设来看,完全瞧不出这是一家正在办喜事的人家! 突然觉得自己将红盖头盖在脑上有些多此一举,手臂一挥,盖头滑落,让她甩在了肩膀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学着秦临刚才盯着她的模样,凶巴巴的瞪着他看。 秦临瞅了一眼正房,转身往西厢房走去,“这边。” 许思箐跟在身后,瞧向秦临的腿,心中有些惊讶。 他的情况并不像许家人说的那样严重,几乎是看不太出来跛态的。 如果不是他脚步太快,旁人大概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左腿有什么问题。 许思箐跟着进了西厢房,西厢房里倒是好了许多,还能看到一些喜庆的红色,比如窗户上贴的喜字,和床上铺的一床大红喜被。 但也只限于这些,哦,对了,还有屋子内唯一一张破旧桌子上燃着两根红色蜡烛,其余便什么都没有了。 瞧着秦家的意思,完全不像是要办喜事的样子,许思箐蹙着眉瞧向秦临。 秦临貌似读懂了她的疑问,但他完全没有给她一个解释的意思,只是冷冷的说道:“你先歇着,我还要出去一趟。” 说完,他自顾走了,独留许思箐屋中凌乱。 这算怎么回事? 她这是在结亲? 不说正常的请客吃饭,难道家中人也不需要聚在一起吃一顿热闹一下? 好,就算没有酒席,总要有个人照应她一下吧,把她晾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不是许思芸,秦临难道没认出来? 许思箐一头雾水,烦躁的将红盖头甩在了床上,气呼呼的坐在了床边!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秦临回来,她起身到屋外逛了一圈,正屋和东屋的门都上了锁,就好像防贼一般! 许思箐觉得自己脾气已经很好了,但还是被这一家子气的不轻。 她无奈,先去收拾起自己的嫁妆来。 大箱子搬到了西厢房,屋子实在空的厉害,她随便找了个地方摆放都不觉得突兀,装着首饰盒银子的小箱子被她装到了大箱子里面,并在大箱子外面上了锁。 “哼,既然不将我放在眼里,那我也只能将你们当成陌生人对待了!”许思箐气呼呼的说道,无论谁成婚遇到这样的怠慢,心中都会不舒服吧!反正她是极度不爽的。 刚锁好箱子,便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她起身往外走去,就见一个穿着有些发白旧衣,胳膊肘处还缝着补丁的妇人满脸喜色的冲了进来。 妇人见到许思箐先是一愣,随后满脸笑意荡漾开去,就仿佛见到了什么宝贝。 许思箐站在原地,疑惑的看着妇人。 妇人带着笑来到她的跟前,想要伸手,又有些拘谨的收了回去,只是对着她笑:“你是思芸吧!我是你相公的娘,是你的婆母。” 妇人正是秦临的亲娘张梅,此时她满眼的笑意,不停的上下瞧着许思箐,将许思箐看得有些不自在。 “那个,婆婆母” “哎!”妇人明亮的嗓音欢快的答应道,“别叫婆母,叫娘就成!” 许思箐尴尬一批,到嘴边的我不是许思芸的话便噎了回去。 “是不是累了?快坐下来歇一歇!”张梅热情的将许思箐带到床边,然后给她倒了杯水递了过来,“思芸,我这样叫怪别扭的,我就叫你芸儿吧!” 她不管许思箐答不答应,自顾自的说道:“今日你和临儿成婚,本应该置办酒席才是,可是秦家不是我们二房当家,没说话的权利,这些是我们二房亏你的,以后我和临儿一定会对你好,就是现在委屈了你了。” 许思箐听出张梅的无奈,她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张梅高兴的握住她的手,这一仔细去看,才看见许思箐脖子上红一块青一块的痕迹,“芸儿,你这是怎么了?”张梅关切的询问,上前去扯许思箐的衣领,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芸儿啊,是不是秦临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娘,娘替你做主。” 许思箐连忙躲开张梅的手,“没事,我这些不是什么伤,只是一些胭脂水粉,不小心弄的,不信你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蹭了一下脖子,然后将手心伸过去给张梅看。 “不是受伤了就好,一会打水清洗一下,让外人看了是要误会的。” “好。” “你饿不饿?娘给你去取饭去?” 张梅的关心和解释让许思箐心口的憋闷之气散了大半,被张梅这么一问,她还真有些饿了,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笑着回道:“好。” 张梅闻言笑呵呵的出去了,许思箐看着全身都透着喜庆的张梅,也不由的扯开了嘴角。 没一会张梅便端着一碗粥和一张饼子进了屋,“芸儿,家里只有这些,你先对付吃两口,等临儿回来了,再给你做好吃的。” 许思箐未多想,端起粥碗,瞧着里面的清汤寡水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抿了一口米汤,小口小口的吃起了饼子。 张梅见她没嫌弃,从心底里的高兴。 “娘娘,你也一起吃点吧!” 张梅挥了挥手,“我不饿,你吃,你吃。” 许思箐折腾一上午委实有些饿了,小口小口的吃起饼子和粥,很快便吃完了,张梅见她吃完,也不要她动。 “我收拾就好,你快躺床上歇着,这些粗活娘来。”在张梅的心里,许思芸是许家捧在手心中养大的娇娇女,能够下嫁到她家是她家的福气。 儿子上战场伤了腿,纵是长得再英俊,也是没有人家肯将闺女嫁过来的,所以许家能够按照约定完婚,她是一万个高兴。 (1) 第6章 白莲花 张梅收拾碗筷出去,许思箐伸了个懒腰躺到了床上,折腾了一上午,累坏了,几乎脑袋沾到枕头,思绪放空就睡着了。 她醒来时是被吵醒的,外面好像闹得很凶,小孩哇哇哇的哭声,还有女人尖锐刺耳的咒骂声。 她皱着眉下了床,推开门,便见到一个妇人正掐着腰对着厨房的方向叫嚷着:“我就说这一家子都是没良心的,娶了个小娼妇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那山鸡还有那野兔,也是你们吃的起的?别到了交公中的时候又一个子都拿不出手,还要我们大房添补” 许思箐靠在门框上,隐隐约约瞧见张梅坐在灶门前烧火,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都没有说话,瞧着样子,好像习以为常了。 那妇人显然就是在故意找茬,见没人理她,也觉没甚意思,回身便给坐在地上哭闹的小女孩一巴掌,阴阳怪气的骂道:“哭,就知道哭,吃闲饭的玩意,养你有什么用?除了给老娘添堵还能做些什么!” “小娼妇?这是在骂我?” 许思箐眯了双眸,微微勾起嘴角,遂后撸起了胳膊袖子,对着那妇人喊道:“喂,小娼妇在骂谁?” “小娼妇在骂你!”妇人想都没想的转身回道。 许思箐扑哧一声笑了,“哦~原来小娼妇在骂人啊!” 妇人后知后觉,晓得自己上了套,气恼的瞪向许思箐,指着她便嚷道:“你就是二房新娶的媳妇?传言说你是这清河镇上最好看的姑娘,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么! 许思箐拍拍手,示意疾步走出厨房的张梅不要说话,然后对着那妇人笑道,“我长得如何干你何事?咋的,我长得好看你要给我银子花吗?” “你想的美!我才不会给你银子花。” “那你乱嚼什么舌根?听说我长得好看我就真的好看了?我还听说你改嫁了,今日进了秦家的门,你不还好好在站在这里口如悬河,不停的往地上吐吐沫呢么!” 许思箐扯起鬼话来信口拈来,不屑的语气加上不屑的目光,刺的妇人火气蹭蹭蹭往上涨。 “好你个小娼妇,刚进我们许家的门就敢冲撞长辈,我今日就替你婆母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不听话的儿媳!”妇人喊着便冲了过来,那样子就像是要弄死许思箐似的。 许思箐低着头不躲不闪,更甚至在妇人冲过来的时候对着她嘿嘿一笑,随后便在妇人震惊的目光中倒在了地上。 洁白的胳膊磕在门框上,顿时青紫一片,她深吸了一口气,豆大的眼泪便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柔柔弱弱的哭诉道,“如果我没猜错,您应该是我夫君的大伯娘吧!那我嫁给了我的夫君,您便也是我的大伯娘,我敬您一声大伯娘,可您为何要如此对待我?” 夫人呆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好像还没碰到这人吧?为何这人会摔倒在地上? 许思箐心里笑的那是欢实,面上更加悲痛凄苦,“大伯娘,我不懂我一个新妇到底哪里招惹了您?自从进了秦家的门我连西厢房的门都不曾踏出来一步,未曾见过您一面,您为何张口闭口就要称我为小娼妇?您这是不想让我活了啊!” 妇人更加蒙圈了,这是闹得哪一出?刚才不还牙尖嘴利和她顶嘴呢么?怎么这会子就能哭成这样了?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秦老太太的声音:“力海家的,你在做什么?” 力海家的,也就是秦临大伯娘吴慧珍,秦吴氏。 秦吴氏听到婆母的声音立马转过身来,有些不解又有些着急的道:“娘,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许思箐抬头看去,便瞧见一个老太太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秦老太太身前还走着两个年长的老爷子,因着瞧见院门外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紧走了几步,先进了院子。 许思箐刚才便瞧见院门外有人往里面张望在瞧热闹,这院子的墙本就不高,个子高一些的不用踮起脚尖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人言可畏,这时谁可怜谁就是对的! 许思箐抽泣的声音更大了一些,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将胳膊上的青紫落了出来。 秦老太太见状上前将许思箐扶了起来,将她胳膊翻转过来,瞪向秦吴氏,“力海家的,你还说你什么都做,这不是你弄的,难道还是孙媳妇自己摔的?” 秦吴氏点头,“就是她自己摔的。” 许思箐将自己的胳膊轻轻的从秦老太太的手中抽出来,用衣服袖子挡上,“您是奶奶吧,奶奶,我没事,真的是我自己摔的,和大伯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说的有些急,语气中微微带着一些哽咽,让人听了便觉得委屈。 秦老太太没好气的狠狠的瞪了秦吴氏一眼,“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孙媳进门第一天就受了你欺负,传出去,秦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秦吴氏不服气,“她是小辈,我是长辈,她和我顶嘴就是她的不对。” “刚才还说不是你弄的,这时候倒是承认了,你说你,一天天长点脑子不?孙媳妇进家门,你第一天就欺负人家,传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以后还会有哪个好人家敢将闺女嫁给你家做媳妇?”秦老太太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 见大儿媳不再一脸悔恨,赶忙对着站在院中的两个老爷子道,“让您二老见笑了,您们瞧,家里乱哄哄的,这入族谱的事情改日再说吧!麻烦二老走了一趟,晚些我让力海亲自登门赔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个老爷子拱拱手寒暄了几句走了。 送走了两位老爷子,秦老太太扯着许思箐的手往正屋去了。 秦吴氏被骂,心里不爽,总觉得哪里不对,又实在想不出哪里不对,烦躁的对着院门外看热闹的乡亲挥手:“赶紧散了,散了,不去干活,都蹲在这瞅什么热闹!” 有人哈哈大笑,扯着嗓子喊道:“力海家的,你这么厉害,恐怕你儿子这媳妇难找喽!” 第7章 吃肉肉 “去去去,胡咧咧什么,我儿子是要当大官的,等中了举做了官,有的是闺女上赶子嫁给来,不是县太爷的闺女我们还不要呢!”秦吴氏挺着胸脯,趾高气扬的喊道,仿佛她儿子已经考中了举人一般。 大家对此见怪不怪,哄然一笑,各自散去了。 而此时的许思箐端坐在椅子上,望着坐在上位的秦老太太。 秦老太太瞅了她半晌,板着脸问道:“你不是许思芸,你是谁?” 许思箐这才想起来,秦家到许家下聘那一日,便是秦老太太亲自登门拜访的,所以秦老太太应该是见过许思芸的。 那日她被打发出去游玩并不在家,故而没能见到秦家下聘的场景。 许思箐歪了歪小脑袋,思索片刻回道,“我确实不是许思芸,我是许思箐,许家三房独女。” 秦老太太紧皱眉头,巴掌落在了桌子上,厉声呵斥道,“你们许家这是何意?为何要做出这种偷梁换柱之事?” 许思箐撇撇嘴,这老太太说话咋文绉绉的,听着怪不舒服的。 “这个事情么!难道媒婆没向您老解释清楚吗?” 许家大房贪慕虚荣,蛇蝎毒肠,逼迫她换嫁,这种事情她不好说的吧! 毕竟她爹还是许家人,还是需要给许家一些颜面的,至于那些曾经害死了原主的人,她终会有一日亲自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老太太没想到许思箐会这般说,她神色讪讪,拿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水。 按理说今日是秦家大喜的日子,可奈何秦家已无一点积蓄,实在办不起酒席。 公中唯一剩的二两银子还要给她大孙念书用,万万动不得。故而她早早躲了出去,没承想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里正和族长,更没想到家里闹了那么一出,更更没想到的是许家竟然换了闺女嫁了过来,莫不是这闺女有什么毛病吧? 许思箐见秦老太太投过来的审视目光,挑眉正视看了回去。 “罢了罢了,这都是命!” 许思箐一头雾水,小声问道,“什么罢了?难道奶奶就这么算了?许家欺人在先,奶奶完全可以去找许家算账的。” 瞧瞧,瞧瞧,这丫头莫不是傻的,怎会有闺女窜和婆家去娘家干仗的,哎,她二孙命苦啊!本就瘸了腿,现在又娶了个傻媳妇,哎…… 傻媳妇许思箐完全不自知,一个劲的在一旁拱火,她为了她爹不能说许家的不是,但秦家去闹,意义就不一样了。 可不知为何这老太太怎得一点不生气呢?她都说的口干舌燥了,她也没有一点要去许家的意思。 秦老太太想到自己早死的二儿子去,再想到已经瘸了腿的孙子,心中凄苦,这都是命,计算是个傻子也好啊,总比孙子一直单着强。 这么想着,秦老太太开口问道,“可会洗衣?” 许思箐一怔,这是何意?她点点头算是会。 秦老太太再问,“可会做饭?” 许思箐再次点头,这个她不但会,可以称得上厨艺尚佳。 “可会种地?”秦老太太又问。 许思箐摇头。 “许家算是书香门第,没下过地也属正常。”秦老太太嘟囔了一句,然后起身对着许思箐道,“我明白,让你们许家好姑娘嫁给我那瘸腿孙子是有些强人所难,既然你已经过了门,那就这样吧!” 什么?这就算了? 许思箐没搞懂秦老太太的意思,最开始问话的时候不还很气愤呢么,怎么一转眼气就消了呢? 秦老太太可怜的望着她,心里嘀咕道,“女娃长的还算中看,就是傻了点。” “行了,也别在我这老婆子这里坐着了,去看看你婆母吧。” 许思箐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先从正屋出来,正巧碰到外出回来的秦临。 见秦临将后背的柴火放到了地上摆好,许思箐想了想,“秦临,我有事与你讲,你与我来一下。” 秦临直起腰来,蹙眉看向许思箐的背影,拍拍手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屋子,许思箐将门关好,回过身来直言道,“我不是许思芸。” 震惊亦或者是被欺骗后的气愤,哪怕一丝丝的不悦也可以,但许思箐并未在秦临眼中找寻到分毫。 好像她是不是许思芸都无所谓,那种与我何干的意思太明显不过,就算许思箐不想读懂都难。 “你难道一点也不在乎吗?”许思箐不解的问道。 秦临冰冷的脸庞不带一丝表情,他只是拿起床上的一床被子和一只枕头往外走去,“我去柴房睡。” 得,秦家是打算咽下这哑巴亏了,看来,这热闹是看不成了。 外面再次传来小孩的啼哭声,只不过这一次明显是个男娃娃。 许思箐本着有热闹不看王八蛋的原则走了出去。 一个男娃娃正在地上撒泼打滚,哭的厉害。 秦吴氏轻声软语的在一旁哄着,瞧那与之前女娃相似的容貌,男孩应是女娃的孪生弟弟或哥哥。 典型的重男轻女,看她这个嘴臭大伯娘差别对待就知道了。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屋睡觉。 “思芸,来这里。”张梅站在厨房门口对着许思箐招手。 许思箐走了过去,正好路过躺在地上打滚的男娃身旁,男娃一把抓住她的衣裙,她低头看过去,就瞧见男娃呲溜一声把挂在鼻子下面的鼻涕吸了回去,然后对着她露出讨好的笑脸,喊了一声,“姐姐,漂亮姐姐。” 瞧见一旁已经黑了脸的秦吴氏,许思箐觉得心情甚是美好。 她蹲下身来,将他脏兮兮的小手移开,“说吧,喊漂亮姐姐何事?” “肉肉,吃肉肉…”男娃指着厨房,囫囵的说道。 许思箐吸吸鼻子,确实闻到一股肉香,只不过这肉香里还夹杂了一些腥味。 她瞟了一眼秦吴氏,对着男娃道,“那些肉不是漂亮姐姐的,等漂亮姐姐以后买了肉再给你吃好不好?” 男娃像是听明白了,滚了一圈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许思箐重重点头,“好,谢谢漂亮姐姐。” 那乖巧的样子就连男娃他亲娘秦吴氏都要惊呆了下巴。 第8章 见面礼 许思箐拍拍男娃小脑袋,往厨房去了。 等她走到厨房门口,张梅连忙上前将她扯进了厨房小声提醒道,“你可千万别招惹那位,那是秦家的活祖宗,你招惹了他,没有好果子吃。” 许思箐往外瞅了一眼,“那孩子还挺听话的。” 张梅将一碗鸡汤塞进她的手中,“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听娘的,以后尽可能离远点。” 许思箐低着头瞅着手中装着满满鸡肉,蹭蹭冒着热气的碗,反驳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热气飘啊飘,罩在她的眼前,她的眼也变得湿润。 “娘,我…我不是许思芸。”她停顿一瞬,然后快速将一直卡在喉咙里的话吐了出来。 “我知道,孩子,你别怕,秦临她奶奶都和我讲了。”张梅想到秦老太太与她讲的那些话,不由心生怜悯,她上前轻轻拍了拍许思箐的胳膊。 “别怕,不管你是不是许思芸,娘都只认你这个儿媳妇。”她从第一眼看见许思箐便觉得喜欢,好像她们注定就要成为一家人似的。 许思箐低着头,一股热流从脸颊划过,她嘴角轻扯,就算我是许思箐也没有关系吗?就算我根本不是原来的许思箐也没有关系吗? 这些话她压在心里面不敢问,生怕有些话说出口后,自己会被当成疯子关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又在灶台边忙碌起来的张梅,心里轻声说道,“更怕那些话说出口,她来到这个世界刚刚获得的一点关怀也会消失不见。” “快别愣着了,快吃,这些全是专门给你留的,省得一会大家一起吃你什么都吃不到。”张梅一边将锅淘洗干净一边催促道。 许思箐闻言坐到一边,取来筷子乖巧的吃起鸡肉。 “娘…”她喊了一声娘,然后顿了一下,她觉得这声娘要比之前喊的顺当了许多,“娘,过来一起吃吧。” 张梅摆摆手,“我不饿,你快吃吧。” 许思箐见她不过来,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走过去递到张梅嘴边。 张梅怔愣一瞬,很快张开嘴将那块鸡肉咬到了嘴里。 许思箐在她身旁看的真切,她的脸嗖的一下红了。 许思箐心里笑道,她这个婆母还怪有意思的。 放下筷子,“娘,我来帮你吧。” 张梅将她推到一边,“去那边吃肉,这里用不到你。” 许思箐无奈,只得坐回去吃肉。 因着那碗肉的功劳,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不觉得饿。 晚饭是大家一起吃的,也算是庆祝秦临娶妻。 其实要不是秦临猎来了野兔和野鸡,这顿算不上酒席的晚饭只会有一些稀粥和粗粮馒头而已。 秦老太太坐在首位,她不动,没人敢动筷子。 许思箐坐在秦临身旁,桌子的最末尾,瞧向秦家的一群老少。 张梅晓得自家儿子的性子,不指着他给儿媳做介绍,故而起身,挨个指过去。 “那位是你大伯,今日田间忙,午时并未回来。” 许思箐闻言乖巧喊人,说话的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位看似很是严肃的大伯秦力海。 秦力海皮肤黝黑,透着庄稼汉特有的健康肤色,虎着脸,瞅着挺吓人。 许思箐喊人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点头,牛眼一样大的眼睛跟着瞅过来,瞧着就让人害怕。 介绍到秦吴氏的时候,张梅特意说了一句,“她大伯娘,思箐还是个孩子,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计较。” 秦吴氏哼了一声,但在秦力海瞪过来的时候,别扭的看了一眼许思箐。 许思箐挑眉,笑着道,“大伯娘,那阵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顶嘴的,您是长辈,骂我两句也是应该的。” “哼,我骂你也是你的福气…” “胡说些什么呢?”秦力海打断秦吴氏,一副看着蠢货的眼神瞪着她。 秦吴氏不服气,刚要说话,那边就响起了秦老太太的话,“行了,以后都是一家人,错了对了都是一家人。” 她说话时审视的看向许思箐,皱着的眉毛怎么也舒展不开。 她这孙媳妇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次次说话都似无心,可次次都能将她那蠢笨的儿媳踩在脚底下。 秦吴氏不说话了,张梅接着说道,“你三叔两口子在镇上讨生活,你们成婚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诺,这就是你三叔家的孩子秦臻,他身边坐着的两个小的是你大伯家的秦富和秦淼。对了,你大伯家还有两个孩子,老大是秦玉,在镇上念书,老二是个闺女,去姑奶奶家串门子了。” 几只小的挨个喊人,许思箐从袖子里掏出三只荷包,那是她从她那堆嫁妆箱子里翻出来的,应该是原主那便宜老爹给原主准备用来打赏的。 里面分别装了二十枚铜钱,她取出了十枚,故而荷包里分别只剩下十枚。 这十枚铜钱看似不多,但对于乡下只有秋收和外出打零工才能见到银钱的庄稼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天上掉下来的巨款了。 秦吴氏抢过秦淼的荷包打开一瞧,顿时喜上眉梢,“侄媳妇,你看我家还有两孩子,虽然没见上面,这见面礼…” 她欲言又止,希望许思箐能够上道一些,赶紧将另外两份荷包奉上。 “她大伯娘,你这就有点过分了。”瞧着儿媳妇的大手笔,张梅只觉得心在疼。 每个月他们都要往公中交钱,她们二房只有她和儿子两个劳动力,没到秋收分不到银钱,每个月上交的银钱全都是她儿子上山捕猎换来的。 儿媳送出去的银钱虽然是儿媳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但以后是她们二房的人了,便宜咋能让别人占去。 “你作为长辈不说给完不准备些东西,现在还来讨要你家老大和老二的见面礼,这上哪说去都是要丢人的。再说,你家老大比我家临儿大,见面礼也应该是你们老大给他弟妹才是。”张梅很少反驳秦吴氏的话,可眼目前关乎利益,这不由得多说了一些。 秦吴氏别噎的够呛,那边秦老太太发了话,“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都少说两句。” 她大孙的银钱还要用来买纸笔读书,一分都不能给了别人去。 第9章 同房 对于已经近一个月没沾到油腥的秦家人来讲,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就连牙口不算太好的秦老太太都多吃了半碗饭。 许思箐那阵吃的饱,饭桌上便未吃多少,等到半夜的时候,却是饿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望着有些破烂的房顶,她喃喃自语问道,“我是谁?我是最什么的?我为什么会进入别人的身体里活着?” 虽然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所有都给她一种朦胧感,就像是自己被困在梦中,仿佛一觉醒来了,她就又回到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 可是她竟然想不出她曾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所以自己会一直被困在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梦的梦里面出不去。 她掐了掐自己脸蛋,真真实实的痛感让她感知这一切都是真的。 “啊啊啊…好烦啊!”她将被子死死蒙在脸上,用力喊出声来,这样外面的人便听不见她的声音。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声音被想要敲门的秦某人听的清清楚楚。 秦临皱眉,将手放了下来。 “儿啊,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门口干啥?”张梅从西厢房侧屋出来不解的问道。 秦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张梅了然于心,几步走到秦临跟前,“儿啊,你可别犯脾气,好不容易讨来的媳妇,要护着敬着,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秦临僵硬点头,“知道了,娘。” “知道就好,今天是你洞房花烛夜,娘就不耽误你了,快点进去吧!”话说着,手一推,将她儿子推进房门,并且快速的将门关上,并十分体贴的用木棍将门插上,任由里面的秦临推也推不开。 张梅瞅了一眼紧闭的门,“这小子,比他爹还害臊。” 害臊的秦临此时已经转过身来,正与一脸懵逼的许思箐大眼瞪小眼。 许思箐将外面娘俩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在秦临走过来时快速用被子将自己裹好,颤着音道,“你别过来,我告诉你,你别过来。” 秦临眼角微眯,走的更近了些,已经站在了床边。 许思箐躲到了最里面,瞪着一双朦胧大眼,“你那阵说了去别屋睡,怎么可以反悔呢!” 秦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着急和害怕生动的表现在脸上,秦临突然生出一股乐趣来。 他站在那里,开始解自己的外衣。 许思箐见状差点尖叫,还是秦临制止了她。 “你要叫?如何不在乎明日左邻右舍的嘲笑,便叫吧!”秦临的话冷冷的拍在许思箐的心上,她双手捂住嘴,两眼泪汪汪快要哭出来了。 莫名的,秦临心软了。 他将外衣脱下来铺到了地上,并将一瓶药放到了床边,然后便躺了下去,闭上了双眼。 许思箐见他半天没个动静,伸长了脖子往床下瞧。 看不见… 身子慢慢往外挪了挪,挪了好一会才瞧见平躺在地上紧闭双目的秦临。 她咬咬嘴唇,快速将床边的药瓶拿走,瞟了一眼秦临,确定他没动静才将药瓶打开。 血蝎,樟脑,松香,冰片,许思晴拿着药瓶闻了一闻,便晓得这药粉的。大概成分。 那些中药的名字在他脑子中一闪而过,好像他天生就能够辨别这些草药一般。 卷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青紫。将药涂抹在了胳膊上,然后将药瓶盖好放回了原位。 整理好衣服,许思箐侧躺在床上,她将自己的枕头慢慢放了下去,并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秦临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嘴角微勾,将枕头拿过来放到头下,再次闭上了双眼。 许思箐这一觉睡得特别熟,第二日醒来时秦临已经不在房间,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枕头,还有一个扣着盖子的碗和一个装着馒头的盘子。 许思箐打开盖子,碗里面装着一碗粥,这粥明显要比昨日的粥还要稀,一勺子下去舀不上来几个米粒,可怜的很,粥还算温热,应该被放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她出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家中一个人也没有,就连秦富和秦淼两小只也没在家。 洗漱后喝了粥吃了馒头,将碗拿去厨房洗了,路过米缸的时候才发现,米缸中没有米了,只有米缸旁放着一小袋子的苞米茬子,瞧着也不多。 那只能算是比清水稠一些的稀粥,她是喝的够够的,啊啊,她要吃肉,还要吃白喷喷的大米饭。 许思箐胳膊一挥,打算去镇上买些米和吃食回来,好好改善一下伙食。 从嫁妆箱中翻出钱袋子,她打开一看,顿时火冒三丈,都怪她轻敌了,应当当场检验嫁妆才是,这不,一个不小心就让那会算计的朱老太太得了逞,明明五十两的嫁妆现在只有二十两,白白让她占去三十两的便宜。 看来还要想办法赚点钱才行,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否则以后出了什么急事,连个应急的银钱都没有。 不过在挣钱之前她还是打算先去买些米什么的,毕竟人只有吃饱了才能想别的不是。 拿出二两银子放到荷包中封好,塞进袖子里,这一塞才想起昨日胳膊受伤的事情,可当她将衣袖挽起来一看,上面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也是如此,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夜便全好了,这一次也一样,她不觉得是那些药的作用,毕竟这世上哪有如此神药,擦伤之后一夜便都好全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算了,就是想破了脑子她也想不明白,还不如随遇而安,总有一天能搞明白的,她锁锁上箱子,便出门了。 可出了门便泛起了难,按昨日的那些轿夫的脚程来看,她要是走着去,估计晌午也到不了镇上。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秦临回来了。 “你要出门?”秦临手中拎着两只野兔,比昨日那只还要肥,看得许思箐直流口水。 “是啊,我想要去镇上一趟,可是镇子离村子太远了,我正琢磨怎么去呢!”许思箐说话时一直盯着那两只兔子,双眼放光,就像饿狼一般。 第10章 米太贵 秦临下意识将兔子往后身后带了带,然后一只手将后背的弓箭篓拿下来,“我带你去。” 说着便往院子去了,再回来时手里只剩下两只野兔。 “你要去镇上卖兔子吗?”许思箐跟在秦临身后,糯糯的问道。 秦临未回头,右脚用力,降低自己走路时的颠簸幅度,“嗯。” 许思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这人就跟木头似的,你说十句他只回一句,你说一句他只回一个字,无趣的很。 秦临闻身后没了动静,微微侧头看向路旁,余光扫过许思箐的头顶,阳光晃过,墨色的绒发透着光,柔和的不成样子。 那一瞬,他的心也柔软一片。 许思箐觉得有人在瞧自己,可一抬头只瞅见秦临的后脑勺,她瘪瘪嘴,继续走路。 “到了,你在这里等着。”秦临清冷的声音在许思箐的耳边响起,不等她回话,秦临已经推开一家农户的门走了进去。 她站在院门外听不清里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只听得出院子里与秦临对话的人很是高兴。 没一会,秦临出来,并把院子的门大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赶着驴车出来,一见到许思箐便笑道:“这就是弟妹吧,你小子好福气啊!” 许思箐故作娇羞的笑笑,瞅向秦临。 秦临瞅了她一眼,先跳上了车。 许思箐:“” “这位是?”许思箐没撤,指着木头先主动介绍是不成了,只能自己提问了。 络腮胡子汉子爽朗的回道:“我叫吴三,你喊我三哥就成。” 吴三瞅着就要比秦临年长,这声三哥叫的应当,许思箐点头,甜甜的笑道:“三哥,麻烦你了。” 吴三哈哈大笑,“不麻烦,不麻烦,以后有事找三哥,三哥能帮的绝不含糊。” “走不走了?”秦临冷冷的声线将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击的粉碎。 许思箐在心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上了驴车,她坐到了秦临对面,随后想了想又往前移了移,错开秦临的那张木头脸。 吴三挥动鞭子,毛驴哒哒哒的跑了起来,速度自然赶不上马车的速度,但也要比人走的快。 吴三是个外向的,与谁都能聊得开,许思箐也不是那种藏在闺门见了人只会娇羞的性子,这一路,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许思箐聊得太过专注,根本没留意到秦临那只抓着野兔爪子的手越握越紧,别说她没注意到,就是秦临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很快到了镇子上,吴三将驴车停在镇子门口,“我在这里等你们,看看能不能捡两个人回去。” 吴三平日是要下地务农的,但有时也会在村子和镇子中间赶赶车,一个人两文钱,收的并不多,平日是要凑够一车才会往镇子上来,这次是因着秦临才会空车跑,希望在回村的时候多拉几个,也算没耽误功。 秦临挥挥手,径自往镇子里去了,他走的快,根本没给许思箐与吴三话别的机会,许思箐为了追上他,也只是对着吴三挥挥手。 “你别走那么快,我要追不上你了。”许思箐喘着气对着走在前面的秦临喊道,她去观察他的脚,根本瞧不出他是个蹶子,明明比正常人走的还快。 进了镇子,秦临的速度慢了下来,“我要去东街卖掉兔子。” “哦!那我陪你去?”许思箐不确定的问道。 秦临站定,“你自行回家去吧,三日后回门我再陪你回去。” 许思箐歪了歪小脑袋,“我没有要回家啊!” “?” “我来镇上是想买一些大米,我刚刚瞧着咱家中的米没有了。” 咱家中的米可能是咱家两字取悦了秦临,使得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向上扬了扬。 “你在笑吗?你刚刚是在笑吗?”许思箐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的看向秦临,想要从他的木头脸上找到证据,他刚刚就是在笑。 秦临单手化拳抵了抵唇,咳嗽了一声回道:“没有。” “有的,我刚才明明已经看见了。”从许思箐见到秦临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是冷着脸的,仿佛一个面摊,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根本看不透他的想法。 最主要的是,那么帅的一张脸绽开一抹笑容,别提多带劲了! 许思箐觉得,要是他能一直那么笑,就是他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会给他摘下来送给他。 “快点!”秦临不烦其扰,加快脚步。 “啊,你慢点,我跟不上你了”许思箐蹦蹦跶跶的去追相公,脸上笑开了花,满心满眼都是秦临刚才的带着笑容的俊脸,幸福的冒泡。 反正街边瞧见许思箐的许思芸是这样觉得的,她双手的帕子被她扭扯着,目中的嫉妒恨越发猛烈。 跟在许思芸身边的丫鬟很是不屑的道:“小姐,二小姐怕不是傻了吧,嫁给一个瘸子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许思芸望着远去的两人背影咬住了嘴唇,手里搅扯的帕子快要被扯裂了,她见过秦临一面,那样英俊的男子世间少有,如果不是个瘸子,她也会考虑一下下嫁给他做娘子。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他就是瘸子,还是一个家中穷的揭不开锅的瘸子,傻子才会嫁给他。 许思芸劝好了自己,帕子一甩,另一只手抚弄了一下发间的金钗,“走吧,我们回府。” “是,小姐。” 这边许思箐和秦临已经到了米铺,她直奔主题,“掌柜的,陈米怎么卖?” 掌柜的迎上来,“陈米米斗二百二十文。” 许思箐的瞳孔微微睁大,这个价格有点贵啊!陈米都是这般,那新米岂不是更贵?怪不得秦家的粥只见米汤不见米,这个价格委屈是吃不起。 “那要三斗米,掌柜的,可以送一血玉米面不?”许思箐用手指了指角落里的装着玉米面的袋子。 掌柜的沉思,有些犹豫。 许思箐将手背到身后,对着身旁的秦临道:“我刚才瞧见西街那边也有个米铺,要不我们去那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