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水重生 南省的天气不同于别的地方，秋天的凉意总是要慢半拍才到，等凉意慢吞吞的赶到了，冬季也引着北风狂躁起来。 村里的鸡才叫了几声，就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冒起热气。 “喂，喂。”广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村里的徐会计又要说什么事了。 照常讲了几句场面话，语气里透着几分兴奋。 “宣布一件大事啊。” 原本家家户户都忙着背柴做饭，一听有大事，各个都竖起了耳朵。 “上面宣布知青们可以回家了！” 这事呀，村民们早料到了！ 最近这段时间，知青们可没少折腾，什么请愿，又什么罢工的，听说还有把小卫生院围了的，说小卫生院不卫生，大夫也不怎么会治病，他们要保障！ 村里有看热闹听个响的，有高兴自己能回家的。 徐会计原本是响应上山下乡号召从城里来的知青，干了几年又娶了村书记的女儿，当上了会计。 他早就听到风声，心里盘算起回城的好日子。 他正兴致高亢地念着，哐当一声，村委的大门就飞到了他旁边。 抬头一看，二狗子踹破门蹿了进来。 “徐会计，不好了，二丫头跳河了！” 本村的二狗子拉起他就往河边跑，从广播里听了信的村民也都跑到河边去救人。 到河边时，早已围满了人，二丫头她娘的哭声听起来更是撕心裂肺。 “这二丫头也太傻了，说跳河就跳河了，年纪轻轻的有啥想不开的？” 周家大嫂子周翠花直砸嘴。 “他婶子，你忘那茬了，二丫不是和王进宝订亲了，你看那边…” 王小荷怼了怼胳膊，示意她往桥东头看。 知青王进宝抱着书包坐在桥墩上，一身绿色军装皱皱巴巴的，明显是被人拽过。 “哎呀，这不是王进宝要回城里过好日子，不要二丫头了吧？” 周翠花一拍大腿：“之前我说什么来着，王进宝细皮嫩肉的，一副瘦身板，长的高有什么用啊，一看就是靠不住的。现在怎么样，照我说的来了吧！” 村里的人话匣子一下都打了开，乱哄哄地把落水的二丫围了起来。 “啧啧，老赵家就有一个二丫头，傻傻的，脑子不好使，谁娶了她，那她家的家产不就归谁了，王进宝那算盘才打的好嘞！现在能回城里了，他哪还看得上老赵家这点家产！” 众人七嘴八舌的话传到耳朵里，二丫头的娘哭的更加厉害，看着女儿昏迷不醒的样子，急的就只会哭了。 徐会计挤进人群，叫人放平二丫头。 重重地按了几下后，二丫头憋在胸里的一口水吐了出来。 二丫头睁开眼，看人的眼神充满困惑和戒备，眼底一片清澈明亮。 她来回打量着别人，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她娘见她这样，急的哇呀一声又哭又喊：“我的闺女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是你娘啊，你不认得我了？” 二丫头的爹赵伟岸也跟着直着急，可在这么多村民面前，他又不好像女人一样哭，急得直转圈圈。 也难怪二丫一句话也不说，现在在二丫身体里的，是来自21世纪的赵晴。 赵晴打量着周围这些人，他们大多穿的棉衣袄，穿的太久了的衣领和袖子角黑黑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和旁边人说些什么。 看这些人的样子倒像是七八十年代的人，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跳下了山崖。 千米高的海拔，她不可能还能动。 看着自己完好又陌生的身体，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她，重生了！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脑海涌进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零星的记忆使赵晴的头一阵疼痛。 “二丫娘，赶紧的，把二丫领回去，再找赵大夫给娃看看，这大冷天的，别再给娃冻住。” “哎哎，是是。”赵二丫的娘听了徐会计这话，立马有了主心骨，招呼赵伟岸扶起二丫往家走。 “走吧，跟娘回家。”赵二丫她娘心疼的用衣袖擦着二丫脸上的水。 赵伟岸恨恨地一跺脚：“走！不就是一个王进宝吗？爹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王进宝心里也愧疚，没想到这个二丫竟然会为了他跳河，可原本他就不喜欢二丫，那二丫小时候烧糊涂了，智商和七岁小孩一样，脑子里缺根弦，说些古诗，她都接不上听不懂，只会在一旁傻乐说他长的真好看。 自己是被那媒婆忽悠了，才稀里糊涂答应了这门亲。 见赵老爹要带二丫回家，他也连忙跑过去要帮忙。 赵晴一抬眼，眼前的这个王进宝高挑身形，一身绿服皱皱巴巴，脸倒白净。 “二丫，我一直在劝你，可你怎么还是想不开要跳河啊！”王进宝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委屈。 赵晴通过村民们的话加上脑中零星的记忆画面，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她看着王进宝装无辜的样子只想笑，要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原本的傻二丫。 就算不是他推的，也是因为他才害得二丫丧命，他怎能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 赵伟岸看到王进宝，刚下去的气瞬间提了上来。 “你给我走开，不用你搁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王进宝被赵伟岸瞪了一眼，整个人也蔫了下去，只敢远远地跟在老赵家一家的后面。 赵晴看了一眼王进宝，嘴角的笑容一闪而过。 回过头时，一边把头发上的水往自己脸上抹，用胳膊一挡，好像泪水从眼睛里跟珠串似的往下掉，泡得发白的手指着王进宝就嚎：爹，他推我！” 王进宝瞬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赵二丫是被他不小心甩下河的，她竟然… 二丫掉里河时，他就旁边，却没敢下水去救，他亲眼看见二丫扑腾的没劲了，慢慢沉了下去。 是两个过路的当兵的跳下河救起了二丫。 可整个过程没有别人看见，他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娘的，小兔子崽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赵伟岸瞬间爆跳如雷，不知从哪拿了个大铁锹，就朝王进宝冲了过去。 第2章 初到八零 河边顿时就乱做一团，王进宝在前面跑，赵伟岸抡着铁锹拍，徐会计和村里几个青年去拦。 可村里几个青年听见是王进宝把二丫推下河的，反倒是把王进宝拦住了。 大板铁锹拍下去，王进宝的背就开了花。 到底还是大队书记领了一帮知青来，才把人都劝住了。 “书记，你别拦我，这小子太不是个东西，听说能回城，就要抛下我们二丫自己跑了。” 赵伟岸柱在铁锹把上，喘着粗气。 “他跑也就算了，可他竟然还把我家二丫推进河！” 赵伟岸越说越气，提起铁锹就要再揍王进宝一顿。 “你家二丫脑子不好使，她说话怎么能信？” 隔壁村的吴敏霞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人群慢悠悠吐出一句。 赵晴看着扎了两个小抓啾的吴敏霞，暗暗咬了咬牙。 吴敏霞这张脸，化成灰她都认得。 从这个女人踏进她家的那一刻，自己一生的噩梦就开始了。 赵晴认得出，眼前的这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就是她的继母吴敏霞。 因为她，父母离婚，因为她，自己被父亲冷落，在父亲临终时，还要抢走属于自己的遗产。 甚至还要抢走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双龙玉佩。 最后赵晴被吴敏霞雇的杀手逼到了悬崖边，带着那块双龙玉佩跳崖了。 好在上天有眼，让她重生到了40年前，还把16岁的吴敏霞送到了自己面前。 那如果吴敏霞在这里，她是不是也能找到爸爸和娘娘，阻止那个让他们分开的事情的发生，阻止困扰了她一生的噩梦。 吴敏霞察觉到一股炽热的目光，见是赵家那个傻二丫，哼笑了一声。 一个傻子能做什么。 赵伟岸一向把二丫当宝贝一样护着，听到吴敏霞说二丫是傻子，也顾不上长辈晚辈的脸面，当场就骂了起来。 “你说谁是傻子呢？我家二丫绝对就是王进宝给推下去的！” “哼，我可没说她傻，我说的是她脑子不好使，人家王进宝大哥要模样又模样，又是个城里人，你家二丫就是上赶着也配不上，才要诬赖王进宝大哥！” 吴敏霞还是这样爱咬人，但赵晴很了解她，她是无利不起早的那种人，现在站出来帮王进宝，肯定有所图。 赵晴倒也不急证明自己不是傻子，反而是当个傻子才更有利。 赵晴假装害怕似的半躲在二丫娘身后，声音虽小，却足够所有人都听到：“是进宝哥，怕我跟他进城，给我推下去的。” 这下坐实了王进宝趋利附势，为了进城连人命都敢害。 周翠花第一个就朝王进宝呸了一口：“这小王也太不是人了，老赵家待你不薄啊，二丫还天天进宝哥进宝哥的叫你，你心太狠了！呸，真不是人！” “我没有，真的不是我推的。”王进宝拉住大队书记：“书记，你要相信我啊！” 书记叹了口气：“进宝，难道说一个傻姑娘还有那个心眼去冤枉你吗？” “就是，二丫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那么单纯的姑娘你也容不下，人家赵伟岸和蒋宝淑两个就差拿你当亲儿子对待了，你还这样对二丫！” 村里人谁不知道，赵二丫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耽误了治疗，虽然病好了，但自那以后赵二丫只有个头在长，智商还一直停留在7岁。 这样的傻姑娘哪有心眼去算计别人。 周围的村民各个气愤起来，都朝着他吐口水。 吴敏霞她娘直觉得丢人，刚刚自己闺女还帮那个恶人说话，揪着吴敏霞的耳朵就要往回走。 “你嘴那么快干嘛，赶紧跟我回家，丢人的玩意。” 吴敏霞连忙捂着耳朵，跟着劲走：“哎哎哎，娘，你轻点，我耳朵要被揪掉了！” 大队书记也怕事情再闹大，好在二丫没事，赶紧领了王进宝回队上，只不过王进宝想要回城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赵晴浑身湿透，又在风里站了半天，回到二丫家里，就发起了烧。 村里没什么医疗条件，只有一个小小卫生所，里面的赵大夫又是个半吊子，上次就是因为他开错了药，让一个知青病情加重了，才被知青们给围了卫生所。 大病治不了，小病倒还能应付。 赵大夫来诊了脉，开了些退烧的药。 吃过药，赵晴沉沉的睡了过去。 水…海水… 蔚蓝的海抬起白色的手去抓飞翔的海鸥，白色手臂下的余波带着赵晴晃啊晃。 蓝色的泳圈被她紧紧地抓着，脚在下面拼命地蹬，她想翻到泳圈上，脚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抓住她一样死命地往下沉。 不远处的岸上，爸爸带着吴敏霞和弟弟，一家三口开心躺在沙滩上聊天。 赵晴看着他们，发不出一点声音，一个大浪拍过，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不能呼吸… 赵晴猛的睁开双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了。 村里的鸡接连叫了起来，二丫娘蒋宝淑早就做好了饭，进来要给赵晴穿衣服。 自她有印象起，就一直是自己穿衣服，什么事都是她自己做，从来也没有人在乎她，所以导致她的性格格外冷淡。 忽然多了个娘，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她还真有些不习惯，急忙快速穿好衣服，跑出去洗脸。 趁赵伟岸和蒋宝淑下地了，赵晴梳了个高马尾，又从两边抓下两绺碎发，特意打扮的精神了些。 今天，她就要去帮二丫正式退婚。 刚出了赵家的大门，冷风就往衣领里钻，这个时候还没开始下雪，海棠果树上一堆堆熟透的果子朝她招手。 许是出于无聊，赵晴伸手去够那树上的果子，可看着近，实际距离却远着呢。 “给你。”二狗子抓了一把果子，冲她直咧牙。 赵晴接过果子，也学着二狗子的样子，在衣服上擦擦，咔嚓咬了一口。 含糖量应该在百分之35左右，酸度适中，有沙感。 放到市场上应该会买个好价钱。 赵晴下意识地掏自己口袋，刚要拿笔记，却掏了个空。 重生前的她，是农科院的天才教授，工作了十年的职业习惯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改。 “二丫，你要上哪去啊？” 才这么一会儿二狗子就啃了满地的果核。 “大队。” “哦，你是要去揍王进宝吧，我帮你。”二狗子仗义地拍了拍胸脯。 赵晴走在前面，二狗子拎了根大棒子跟在后面。 活脱脱街溜子样。 村里的狗和鸡远远见了，甩开腿就跑。 刚走到大队院前，就听到那无比熟悉的声音。 第3章 退婚 “进宝哥，你别难过了，这次回不了城，我们一起想办法。上面都说让知青们回家了。” 吴敏霞一手搭在王进宝的肩膀上，脸又垫在她自己的手上，只差一点怕是就亲到王进宝的脸上了。 “我就不信她赵二丫比党中央都厉害，不让你回家。” “小敏，那天就只有你站出来替我说话，我特别感动，我真的没推赵二丫，你相信我是不是？” 王进宝激动的就差要拉起吴敏霞的手了。 二狗子提起大棒子：“二丫，要不要我帮你揍吴敏霞？” 赵晴挥了挥手，自己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里。 那两个人说的正欢，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 “进宝哥，反正你和赵家也闹翻了，干脆借这个机会退婚。” “可二丫万一再跳河怎么办？”王进宝略皱眉头：“她只是傻了点，又没做错什么。” 吴敏霞听到这话，顿时就不高兴起来：“怎么，难道你还喜欢那个傻子啊？” “怎么会？”王进宝嘴里否认，心里却想起那天赵二丫躲在她娘后面的样子，胆怯娇俏，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傻子。”赵晴拍了一下马上要贴到王进宝的身上的吴敏霞。 两个人忽然吓得跳了起来。 “二丫！你怎么在这？” “我来拿回我家的东西。”赵晴故意咧咧嘴。 刚刚二狗子就和她唠叨了一路，说自从王进宝和她家订了亲后，王进宝拿了她家仅有不多的米和面。 要知道在这年头，大米可是个稀罕物，产量低，价格高，谁家也没有多少，只有家里来客人或者过节才拿出一点来招待客人。 既然王进宝不是真心对待二丫，那这便宜自然是要收回来的。 王进宝一听要拿回东西，立马慌了神：“二丫，你别这样，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你是不是不想听进宝哥给你讲故事了？” 在一个成熟女性面前，使用那点小伎俩，简直让人发笑。 “你刚刚要退婚。”赵晴仰头看着他，小脸写满了委屈：“退婚，我们就生分了。” “赵二丫你自从脑袋里进了水，人也不一样了，说话都一套一套的。” 吴敏霞白了一眼赵二丫，说起来赵二丫还算她表姐，她娘娘还得管赵伟岸叫一声表哥，不过，她嫌赵二丫是傻子，根本不愿意认这个亲戚。 赵晴盯着吴敏霞，手暗暗握成了拳，表面上却一副呆呆的模样，语气憨憨的：“嗯…也没你抢男人有一套。” 吴敏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伸手就要抓赵晴的头发。 “这话你从哪学的，再不好好说话，信不信我撕了你的舌头。” 赵晴早料到她会恼羞成怒，身体灵活一躲，吴敏霞就扑了个空。 吴敏霞现在还没什么城府，被赵晴这么一逗，本性全暴露出来了。 “你个小贱人，有能耐别躲！” 赵晴停在大队喂马用的水槽前：“我在这呢，你来抓我啊？” 吴敏霞气的脸红彤彤的，冲过来就要掐她，谁知冲到二丫跟前，二丫忽然躲开了，她一个急刹车，扑通就摔进了水槽。 正在喝水的马被吓了一跳，一蹄子蹬的连人带槽全翻了过去，人也被扣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大队屋里几个知青和干部听到声音跑出来，一眼就看到一身狼狈的吴敏霞从马槽底下爬出来。 浑身是又湿又沾满了土，马冲她直喷气，现在又被那么多人笑话，吴敏霞哇一声闭着眼睛嗷嗷哭。 两个知青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扶着一瘸一拐的吴敏霞出了大队。 搞定了吴敏霞，赵晴又打量起王进宝来，她朝角落里招了招手，二狗子推着三轮车一脸笑呵呵地跑了进来。 “二丫，进宝哥也不想害你落水。”王进宝拉起赵晴的手，眼神真诚：“进宝哥不退婚了，你去和书记说，那天是你自己跳下河的好不好？” 这件事澄清了，那下一批回城的名额就有着落了，等回了城，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赵晴最讨厌陌生的异性触碰她，尤其是这个绿茶男。 赵晴用力地抽出手，说到底，这个王进宝不还是为了回城利用她。 “不行啊，二丫爹让退婚呢。”赵晴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一脸天真。 被一个傻子退婚，那不是丢尽了脸面。 王进宝听了这话，心里着急起来：“二丫，你告诉进宝哥，你要进宝哥怎么做才能不退婚？进宝哥都满足你。” 二狗子一听，连忙横在他们中间：“我说二丫，你可不能信他啊，他都是骗你的。” 王进宝瞬间板起脸来：“二狗子，我和二丫的事关你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 赵晴当然知道王进宝的心思，只是可怜二丫为了这个自私的男人丧了命，自然也该让王进宝补偿补偿。 正好，现在是包产到户，地里的玉米还没收呢。 “嗯…爹叫我回地里干活呢。” “二丫，我去帮你！”二狗子仗义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赵晴暗自咬牙，这个二狗子人是挺仗义的，就是不怎么开窍。 赵晴猛跺脚，怪叫了声：“哎呀！你家的地还没收，怎么帮我家？” 话说完，转头表情呆呆地看着王进宝。 “进宝哥，才没有自己的地，能帮我家。” 王进宝连忙大献殷勤：“二丫，我去干。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村里人都赶着在下雪前收完玉米，下了雪人就该猫冬了。 黄色的玉米杆随着镰刀的挥舞刷刷倒下。前面的赵伟岸砍玉米杆，蒋宝淑跟在后面扒玉米。 收玉米的工作虽然无聊，但村里人总能找到乐趣，相邻的几家就会互相比谁干活的速度快。 赵伟岸看见王进宝就来气，两口子硬是没给王进宝好脸色看，只哼哧哼哧地埋头干活。 王进宝也不敢吭声，背后的伤提醒他还是别惹赵老爹为好，冲着二丫嘿嘿一乐就跟在后面割秸秆。 老赵家就两个人，虽然人少但还是勉强能跟周翠花家的进度差不多。 王进宝为了表现，勤奋得不行，老赵家的速度就立马就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落了周翠花家一大截。 周翠花一家看着差距，手下立马加快了速度。 瞅瞅隔壁的老赵家速度，又看了看身旁的女婿于涛，念叨着：“一天天就会嘴上功夫，这会儿该干活了，跟绣花似的。” 于涛本就是上门女婿，听了这话，也是不敢吭声，垂着嘴巴一脸厌恶地扫过老赵家。 第4章 初显锋芒 赵晴坐在地头，握着搪瓷茶杯悠哉地喝着凉白开，看见王进宝满头大汗，埋头苦干的样子，心情舒畅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同志，请问你有扳手吗？” 一个高大的阴影挡住了照在赵晴身上的光，地上的蚂蚱突然跳到了赵晴身上。 赵晴抬头一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绿色的作训服，低头在跟她说话。 人长的好像还挺好看的，就是皮肤有点黑。 虽然穿着色彩款式单调的作训服，但还是能看出这人的身材很有料。 头上带的军帽的帽沿刚好遮住了男人的眼睛，露出了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张，嘴角噙着一丝亲切的笑容。 赵晴微微偏过头，躲过男人帽沿的遮挡，一双微弯的丹凤眼映出她的脸庞，漆黑的瞳孔与眼睛里的白形成强烈的对比，既深邃又明亮清澈。 还好单身了36年的赵晴早已看破红尘，不然恐怕就要陷入他的这双眼睛里了。 陈家俊看着坐在田埂上的小姑娘，不自觉一笑，这不是他那天从水里救的小姑娘吗？小小的一只，粉嫩的脸蛋，唯独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一眼便觉是碧波映入寒潭，眼中似有粼粼波光泛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漠。 这样可爱的姑娘，真不知她为什么会跳河。而突然看到他时又是这般的镇定，这也让陈家骏对这个小姑娘多了一丝好奇。 他见小姑娘没什么反应，还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同志，请问你有扳手吗？我们的车坏了。” “大队有。”赵晴喝了口水，随口答道。 平常老百姓家里哪有那么多铁具，也就只有大队里有拖拉机，还备得齐修机器的工具。 “那你能带我去大队吗？”陈佳俊的帽子压的很低，把眉毛都盖上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碰到对他态度这么冷淡的姑娘。 不过就算看不到眉毛，光是他眼里的那份着急，就足以让赵晴起身，给他带路。 从大队取了扳手，赵晴又被迫送他出村口。 赵晴随手摇着狗尾巴草在前面领路，短短的几步路好像还能丢了一样，小屁孩就是麻烦。 军队的武装运输车停在村口，陈家骏的战友老八正看着车后胎发愁。 老八见到陈家骏带来的赵晴，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惊讶。 赵晴抱胳膊站在一旁，无聊地等陈家骏和他的战友修完运输车后，好把扳手带回去。 就这把扳手，书记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千叮咛万嘱咐要赵晴一定给送回来。 可修了半天，两个人急的直满汗，备用车胎还是没安上去。 要说开车，他们熟的很，至于修车嘛，他们也是第一次。 陈家俊站起来直直腰，瞄了一眼在一旁的赵晴：“小同志，请问能借用你家的自行车吗？我回驻地送个信，叫人来修车。” 赵晴无奈地摇摇头，自行车在村里可算稀罕物啊，她家哪里会有，而且这一来一回，怕是天都黑了，她还要去看着王进宝呢。 赵晴拿过陈家俊手里的扳手，挽起袖子就开始安轮胎。 独居的人必然有好几技傍身，赵晴从上大学开始就搬离了家，久而久之，就练就了不少生存技能，修水管、换车胎、换灯泡… 不过几分钟，车胎就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完美地待在了它该待的位置。 陈家骏和他的战友老八看愣了。 想不到赵家村里的一个小姑娘都这么厉害，这技术简直赶上连部的老技术员了。 “嘴巴合上，该灌风了。” 重生前的赵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不用谢。” 陈家骏刚要张开的嘴又被迫合上了，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 “我是想问问你的名字。”赵家骏说完这话，脸上热的不行。 “赵二丫。”赵晴只觉得这是两个小孩，可她却忘了，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看着年少却装老成的赵二丫，陈家骏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 “我送你回去吧，这边的路不太好走。” 赵晴一愣，难道刚刚不是她带他出村的吗？搞得好像她才是不认路的那个。 “不用了。”赵晴一脸疏离，拿着扳手就往回走，丝毫不给赵家骏送她的机会。 目送着赵晴走远了，陈家骏才上了车。 老八摸着脑袋，试探问道：“班长，刚才那姑娘好像是那天你救上来那个。” “我看也觉得是她。”陈家骏深邃的眼眸里似乎带着笑意。 老八猛拍了下大腿：“那我们刚才拦住她问问玉佩的事就好了。” 陈家骏拍着老八的肩膀：“和人家姑娘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掉河里了。” “那可是你爷爷留给你的双龙的玉佩！值不值钱的不说，那是个念想啊！”老八说着就要下车：“不行，我得给你找回来！” 陈家骏脸色变得严肃：“别闹了，后勤着急要菜呢，以后有的是机会问她。” 见陈家骏要生气了，老八也不敢再说什么，一脸郁闷地踩下油门，村口只留下一地灰尘。 ——————— 用了三天才收完了玉米，地里的玉米杆也被村民打成捆背回家，当柴火烧。 王进宝跟着收了三天地，加上背上的伤还没好，一下子就累倒了，躺在小卫生院休息。 早上刚起来赵伟岸骑自行车给送去了一小袋小米，让王进宝好好休养。毕竟是给他家干活才累倒的。 今年年成不是很好，干旱，收的玉米算下来，只能勉强够用一年。 蒋宝淑在家里一脸愁容地搓玉米粒，金黄的玉米脱去外衣，只留下中间粉嫩的芯。 原本老两口打算替二丫多攒些钱，这样以后嫁出去也不至于受欺负，可今年年成这样，二丫的嫁妆又没指望了… 蒋宝淑直起酸疼的腰，叹着气，继续搓着。 赵晴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不忍。 她从未真正体会过亲情，但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她却第一次体会到了母爱。 哪怕是看在死去二丫的份上，她也要让二丫爸娘的日子好起来。 赵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蒋宝淑旁边一起搓玉米。 可这玉米粒太硬，没搓几个，赵晴的手就红了一大片。 蒋宝淑心疼的揉揉赵晴的手：“好二丫，娘不用你帮忙，去吧，出去玩吧。” “娘，那个。”赵晴指了指蒋宝淑的头上。 第5章 第一桶金 蒋宝淑回头一看，海棠果树的一枝树枝探过墙头伸到她家的院子里来，上面挂满了果子，果身的红很是诱人。 “等着啊，娘去摘给你吃。”蒋宝淑也不顾累，只要自己女儿要的，她都给，立马就摘了一口袋果子。 赵晴接过来也不吃，把果子堆在蒋宝淑面前：“娘，拿去城里卖。” 蒋宝淑无奈地摸了摸赵晴的头：“这个呀，城里人才瞧不上眼呢，村里要多少有多少，谁会买啊？” 赵晴尝过这村里的果子，口感甜度都很好，肯定能卖出去，但她又没法直接和蒋宝淑说。 赵晴也不纠结，出了家门，找二狗子一起摘了一大筐果子。 好在二狗子家有个推车，又偷偷取了杆秤，两个人拴了牛，就往镇上去。 “二丫，他们都说你傻，我就不信。”二狗子一边赶着牛，一边傻笑：“看看，也就只有你这么聪明，知道把这些没人要的果子拿去换钱，嘿嘿。” 赵晴听他说的话，忍不住笑，整个村里，估计就只有二狗子才不嫌弃她的这个傻子，这个二狗子也太朴实了！ “你叫什么啊？”赵晴回过头来问他。 “二狗子啊！”二狗子有些抑郁，刚夸完二丫聪明，现在就傻了，还问他叫什么，看来二丫是属土豆的，不扛夸。 二狗子的叫着也太难听了，赵晴无奈，只好重新问了一遍。 “我问的是你大名。” “哦，赵团结。我爹给我取的，好听吧。”二狗子满脸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爹是什么大人物呢。 “嗯…”赵晴配合着点点头，心思却早就飞了。 她需要好好想想宣传词和卖点，一会儿进镇上得吆喝吆喝。 可这一路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牛车在乡间路上颠簸的向前走，两边都是光秃秃的山，只有中间这一条通往城里的蜿蜒又狭窄的小路。 这要是阴雨天，还不得全是泥啊。 到镇上，看日头都已经是十点多了，满大街的吆喝声热闹非凡，二狗子看见好位置都被占了急的直跺脚。 “这可怎么办，咱们不能怎么拉过来的，怎么拉回去吧？” 赵晴打量着四周，没有现代的高楼大厦，最多只有两层或三层的楼房，更多的还是平房门市，店铺的门前都是木制牌匾，有的简陋的只是用笔在一块木板上写出店名。 整个镇的布局没那么拥挤，就像水墨画里有着足够的留白。 人来人往，人们的表情都是舒缓的，没有21世纪人的急促，也没有21世纪人打量谁的车更有价值的眼神，沥青的马路上几乎没有汽车，衣着干净的人们不是骑着自行车，就是步行。 这里的人不会想到在不过十几年的时间里，整个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甚至在30多年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找不到任何痕迹，那些建筑、生活内容都只存在于少部分人的记忆里。 “二丫，咱们咋办啊？”二狗子一句话把赵晴拉回现实。 “没事。”赵晴收起心中的感慨，淡定地指挥二狗子把车拉到菜场旁的拐弯的街角。 这里是三个路口的交汇处，无论人从哪年来都能看到，就是能放东西的地方少，摆不了摊才没被人占。 不过赵晴也不用摆摊，这里能放下他们的小车就足够了。 赵晴自己做了个扩音器，站在车上就喊：“大秋果！又甜口感又沙，吃一口就像白糖化在了嘴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二丫你这也太邪乎了…”二狗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晴的瞪眼吓得咽回了肚子里。 这边人还是第一次听见有这样吆喝的，纷纷围了过来。 二狗子佩服地伸了个大拇指。 “先尝后买，不甜不要钱！” 赵晴这话一出，一大帮人围了过来，咬了一口发现，还真是像白糖一样沙沙的，也甜。 人围的多，就有更多的人来凑热闹。 二狗子量称，赵晴收钱，不一会儿就把整筐的果子卖了干净。 一斤三分钱，本身也没什么成本，赵晴数数，这一趟挣了1块零2分钱。 “哎呀！”二狗子乐的直拍手：“咱村这果子这么值钱呢！” 赵晴看着一脸激动的二狗子，直接把钱分给二狗子一半，买果子时还有人拿粮票换，赵晴直接就把粮票用掉，买了两斤大米放在牛车上，回去的路上又拔了一堆草盖在上面。 老赵家家里只有大碴子一类的粗粮，吃了虽然扛饿，但不好消化，有了大米就可以给二丫爹娘改善伙食了。 快到村口了，赵晴猛的拍了一下二狗子的背。 “赵团结。” 二狗子被这么一叫还真不习惯，毕竟自从他爹走后已经好多年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啥事啊？”二狗子直发懵。 “我们是不是好朋友？”赵晴盯着他。 这几天或多或少，她也听过二狗子家的事，二狗子的娘嫌他家穷，跑了，他爹为了挣钱到外面打工，已经好多年没回家了，他就跟着唯一的73岁的奶奶生活。 “当然是啊！”二狗子蹬大眼睛，捋着三根手指头就要发誓。 “不用不用。”赵晴连忙拦住了他。 赵晴咳了两声，语气严肃道：“赵团结，既然你是我的好朋友，那么今天卖果子这事，就算是你出的主意。” “为啥？你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别人都得佩服你啊！” 赵晴拍着二狗子的肩膀：“要是大家都知道我这么聪明，王进宝又怎么肯退婚啊？” 二狗子猛拍大腿：“对啊，二丫你得听我的，不能理那个王进宝，你放心，这事我一个人担了！” 搞定了二狗子，赵晴坐在板车上，头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无聊的晃着，看着渐渐放大的村口土墙，随手把盖着米的杂草掖了掖。 “二狗子，你这是去哪了，看把你家牛累的，直喷气。”周翠花在村口抓着把毛嗑，吐了一嘴的瓜子皮。 “周大嫂子，我去了趟镇上。”二狗子乐呵呵地回应了句。 周翠花瞄了一眼二狗子身后的二丫，心里直犯嘀咕，二狗子家平时在村里买瓶酱油都得赊账呢，怎么今天还有钱去镇上了？ 周翠花的眼睛直往牛车里探：“呦车里都买了些什么啊？” 赵晴连忙随手抓起一把碎草往周翠花脸上扬。 “给牛喂草咯！哦！” “二丫头，你干啥呢！往哪扔呢！”周翠花连忙胡乱往后退。 牛车也趁这时候踏踏地跑了过去。(1) 第6章 难缠的亲戚 二狗子背着两斤大米送赵晴回家，刚一开院门，蒋宝淑红着眼睛就迎了上来。 “二丫，你上哪去了，娘还以为你又去河边了，你爹去河边找你去了。” 赵晴一愣，她独来独往惯了，没有顾及到二丫却是有爸娘关心的人，出门前竟忘了告诉蒋宝淑。 赵晴被蒋宝淑紧紧搂在怀里，半天才扒出一丝呼吸的缝隙：“娘，二狗哥带我去镇上了。” 二狗子连忙附和着点头：“啊，对，我带二丫去镇上卖果子了，这两斤大米是二丫的。” 蒋宝淑才反应过来二狗子还在，赶紧抹了眼泪，见二狗子带二丫进城玩了一天，还要给她家二斤大米，说啥也过意不去了，不肯要。 二狗子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赵晴，那眼神里充满了求救。 赵晴会意，伸出两只手，把手心展示给蒋宝淑看，那手脏得不行，又是泥灰又是草汁，还有摘果子时留下的勒痕。 “娘，我手疼。”赵晴这么软糯糯地一叫娘，蒋宝淑心疼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看是二丫跟受了这么大的罪，蒋宝淑也不推辞了，把大米收了。 晚上，赵晴终于吃上了来这里的第一碗米饭。 赵伟岸和蒋宝淑两口子在饭桌上唠今天的事，是又高兴又激动。 二丫头终于懂事了，还给家里挣回了两斤大米！ 这下以后可就放心多了。 两口子乐呵的到半夜还没睡着，赵晴窝在被窝里听到两口子的悄悄话，觉得心里似乎在微微发热，可想到村里的果子都摘的差不多了，没有可卖的，赵晴又陷入了沉思。 转眼过了十月，风吹的频率越发紧了。 就连地上的尘土似乎也变重了，紧紧吸附在大地上，不肯再动分毫。 赵晴已经在家里闷了快一个星期了，天天除了坐在院子里看着晒玉米粒，就是帮蒋宝淑喂鸡。 一共就三只鸡，一只公的，两只母的。 大公鸡一身靓毛，在太阳底下还闪着磷光，漂亮是漂亮，就是脾气不太好。 就好像是知道赵晴不是原来的二丫似的，一个劲地和她作对，时不时还搞点偷袭，气的赵晴随身带了一根长竹竿，这公鸡才算消停了。 “二丫，去，给爹拿把剪子。”正在园子里拧白菜的赵伟岸冲赵晴招了下手。 估计赵伟岸是碰到硬茬的大白菜了。 赵晴刚要进屋，大队的广播忽然响了起来。 “各位村民，一会儿都来大队集合，有重要的事宣布。” 赵伟岸一听，大白菜也不整了，回屋换了件干净点的衣裳去了大队。 待着也是无聊，赵晴回头跟蒋宝淑说了声跟着爹去大队，就跑了出去。 等到了大队，人都把靠前的位置占满了。 透过人群中的缝隙，勉强能看到并排放了几张桌子，桌子前还有幅红布，红布上写着热烈欢迎什么的。 二狗子哼哼着小曲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搭着手轻轻地戳了几下赵晴的背。 “二丫，你看我有什么变化？” 赵晴扭头一看，二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头发全梳成了背头，可他的头发又短又硬，头发全都立了起来，满头油乎乎的，散发股刨花水的味道。 赵晴尴尬地咧嘴：“你这是…香港男明星风？” “你怎么知道！”二狗子这一喊，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他。 周翠花扑哧就笑出了声：“二狗子，你这是啥头型，哈哈哈，咋还立起来了，瞅着被雷劈了似的。” 周围人全都哄笑起来，指着二狗子的头就乐。 二狗子脸憋的通红：“你们懂什么！这是港风！我爸给我寄过来的明星就是这个发型！” “哈哈哈哈哈哈，啥呦，明星要是都你这个发型，那就不是明星而是暗星了。” “安静！”大队书记看着一出闹剧脸都绿了，旁边还站着部队来的官呢，这么半天没有纪律，像什么样子。 “二，咳，赵团结，你过来，我看看你怎么回事。” 书记这话一出，人群中间立马让出条道来，二狗子往前走，赵晴也跟着去了前排。 书记看见二狗子的发型，差点也没乐出声来，余光却看到一脸正气的陈家俊，硬是忍住了。 “也没什么好笑的，我来说一下事情啊。” 书记握着小话筒，一板一眼地讲了起来：“这位是陈班长，是负责咱们村征兵选拔的。” 大家伙一看，这陈班长一身军装，坐姿端正，站起来身形也相当挺拔，浑身散发着一股向上的精气神，那模样就更别提有多俊了，村里的女人各个都看的眼发直。 赵晴一看，这个陈班长就是那天借扳手修车的那个人，果不其然，他的那个战友也在他旁边坐着。 “当兵，为村争光，给咱们爹娘父老乡亲都长脸，谁想去的，赶紧到陈班长这报名。” 事情也说完了，赵晴见没热闹可看，拉着二狗子往回走。 这二狗子的发型，她实在看不下去，得给他改造一下才行。 刚出大队，就看见赵伟岸和一个长的和他有几分相像的大叔站在一起。 那大叔旁边还跟了一个梳两个麻花辫，刘海一卷卷的姑娘，身上的衣服又新又艳，看模样很有可能是大叔的女儿。 “我说三弟，村东头那三亩地该给我吧，咱家分家时，爹可答应说咱两平分的。” 赵伟岸拧着眉头：“大哥，那地是后来村上按人口数分的，那时一直是我养着咱爹，那块地，他不该算平分里。” 赵晴一怔，怎么这边黑心未婚女婿没解决呢，又来个难缠的亲戚？ 梳着麻花辫的赵妮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躲在一旁的赵晴和二狗子，抱着胳膊就走了过来，脸上还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同样是老赵家的女儿，老大的女儿又漂亮又聪明，而老三的女儿却是个小傻子。 “哈哈，小傻子和缺根弦，还真是绝配，整天和别的男人混在一起，也难怪人家会不要你，为一个男人还要死要活的，真给老赵家丢人。” 赵妮伸手捋着赵晴的破布衣服，心里痛快极了，之前听说赵二丫订亲了一个城里来的知青，人还长的不错。而自己比二丫长的漂亮多了，村里媒婆介绍的却都是些普通的农村小伙，就气得发疯。 如今二丫被退婚，还跳了河，她乐的不行。 今天也是赶巧了，赵妮是冲着兵哥哥来的，不想今天不但看到了中意的对象，还碰到了赵二丫的笑话。 第7章 炖只大公鸡 “你说谁缺根弦，说谁傻呢！”二狗子顿时火大，直接朝赵妮吼道。 赵妮嫌弃地看了一眼二狗子，又不敢太嚣张，怕二狗子动手打她，连忙回道：“怎么傻子你也稀罕啊？” “你…”二狗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边大会开完，陈家俊和老八也出大队去村里家访。 赵妮看见陈班长过来了，赶紧整理下自己的衣服，这可是她的新衣服，原本做了打算过年再穿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今天特意穿了出来。 赵晴是个人精，自然注意到了赵妮的小动作，抬头看了一眼二狗子那时髦的发型，顿时就有了主意。 陈家俊走过来，路过赵晴面前，冲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至于一旁的赵妮，就连余光都没有。 赵妮没有想到自己被完全无视了，恶狠狠地盯着赵晴。 赵晴心里不由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呆傻的笑容：“嘿嘿，头上油好多，我帮你擦擦。” 说着，赵晴在二狗子的头上抹了满手的油。 转头又冲着赵妮嘿嘿一笑：“表姐，你的衣服好好看，二丫也想要。” 赵晴伸手就要抓赵妮的衣服，吓得赵妮脸的狰狞了，撒开腿就跑。 赵光荣一看女儿被追的满村跑，也不和赵伟岸争论，拉着赵伟岸去把二丫拦住。 折腾了半晌，赵妮是衣服也脏了，头发乱了，脸也花了，灰头土脸的，没有了一丝神气。 赵光荣看着赵晴，气的直咬牙，可要说自己和一个傻子一般计较，说出去不教人笑话，他还不如个傻子吗？ “赵老三，瞅瞅你养的什么女儿，这样的痴儿早点嫁出去，省得留家里害人。” 赵晴顿时做了个鬼脸，伸出舌头，略略略起来。 气的赵光荣脸上更是青一阵紫一阵的。 赵伟岸只赔笑道：“二丫，她不是故意的，大哥，妮，我替二丫给你们赔不是。” 赵晴一整个有被气到，明明是他们挑衅在先，赵老爹竟然还给他们道歉。 赵光荣摆摆手：“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了，我饿了，这饭，你家还管吧。” “管，管，大哥，妮，你们先坐。” 蒋宝淑连忙拉着赵晴出来，临到门口了，还能听见赵光荣的说话声。 “那大公鸡给我炖了。” 家里就三只鸡，他还要炖一只吃，蒋宝淑眼里的不舍直扎赵晴的心。 赵晴又怎么可能让他吃消停呢？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赵晴顺着村东头找了三户人家，才看见了书记和陈家俊他们。 “书记书记。”赵晴拉过书记和陈家俊的胳膊：“我爹说请你们去家里吃饭。” 书记笑着说道：“二丫，不用了，一会儿我请陈班长他们到我家去。” 赵晴自然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去村民家里做客的，一脸焦急地拉着他们的胳膊：“书记，我爹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请你们去呢！” “这…” “既然是有重要的事的，我们还是去吧。”陈家俊凤眼微垂，低头看了一眼赵晴拉住他的小手，心里很是感慨，上次见还是个生人勿近的小大人，怎么这次完全不一样了。 书记见陈班长这么说，也不好再推：“好，我们这就跟你过去。” 到了家里，那大公鸡刚摆上桌，蒋宝淑躲在一旁抹眼泪呢。 赵晴欢快地蹦进屋：“爹，娘，书记他们来了。” 赵伟岸做梦也没有想到书记和陈班长能同时来家里做客，连忙热情欢迎。 “书记，班长同志，军人同志快坐，快坐。” 那赵妮看见陈家俊挨着她坐了下来，还以为陈家俊是奔着她来的，脸上立马娇羞了起来。 “书记，和两位同志能来，我真的太高兴了，我敬大家一杯。” 赵伟岸为了招待这些人，把埋藏多年的地瓜烧都拿出来了。 陈家俊笑了笑：“多谢赵老爹，我们部队上有规定，不能喝酒。” 老八坐在一旁，用胳膊怼了怼陈家俊，小声提醒道：“班长，坐你旁边那小姑娘可一直看着你呢。” 赵光荣此刻就像主人一样，举起杯：“哎呀，没事没事，你们到这来，就像到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真的不行。”陈家俊敛了笑容，随手把酒杯往旁边推了推。 赵妮还以为陈班长是让给她的，一把拿过酒杯：“陈班长不好违反纪律，我替他喝。” 赵妮一口气喝了一杯，喝完脸上就红了起来。 赵晴坐在一旁埋头吃饭，尤其是这只大公鸡，她可不想让赵光荣两个吃，见他们喝了半天，赵晴从口袋里拿出分地时的票据在书记面前挥来挥去。 书记随手一抓，见票据上的字，皱了皱眉头：“你家的分田票怎么乱放，快放起来。” 赵伟岸见了，一拍脑门，把票据接了过来，问道：“书记，这分地的事是怎么立的，我家分家时，您是在的，您看属于我爹的那三亩地，是该归谁的呢？” 书记嘴里还啃着鸡块，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赵伟岸和赵光荣，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合着这顿饭，不是白吃的，得给赵伟岸解决问题。 “你们分家时，我是在，家产已经平分了，那分地是后来的事，谁养着老爷子，谁得那块地，你们兄弟明白吧。” 书记抿了口酒，看着赵光荣问道：“你明白了吧。” 赵光荣也不敢再说什么，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了。” 那边赵妮连喝了两杯，脸上浮了层红晕，整个人歪倒在陈家俊的肩上。 陈家俊抬眼盯着还在扒饭的赵晴，眼神里却蒙了一丝怒气。 赵晴只觉得有束炽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顺着感觉一看，心下紧张起来。 “赵二丫，你吃完了吗？” 那清冷的声音，每个音节都含着克制，可偏偏说这话的人的嘴角还含着笑意。 “嗯嗯。”赵晴点点头，趁还没人注意到赵妮的异常，连忙偷偷绕到赵妮的身后，把赵妮扶了起来。 刚扶起来，赵妮整个人就要往陈家俊身上坠。 陈家俊连忙站起身：“已经很晚了，多谢款待，我们该走了。” 赵妮整个人也不倒了，跟着站了起来：“爹，我替你们送送陈班长。” 赵晴舒了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一旁的老八横了过来，笑道：“不用了，你休息吧，让二丫送我们就可以了。” 第8章 吓唬赵妮 赵晴挑眉，她什么时候说要送他们了？ 书记摆了摆手：“对，上次陈班长来借扳手修车，就是二丫送的，你们都放心吧。” 赵妮嘟着嘴巴，气鼓鼓地坐回椅子上。 赵晴无奈，只能送陈家俊和老八出门。 外面天已经漆黑一片了，月光还很昏暗，赵晴在陈家俊的身旁，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道路。 “赵二丫，为了配合你，我才被你表姐占了便宜，你总要给我个交待吧。” 老八一愣，班长是知道那个赵妮对他有意思的，但他还没拦着赵妮喝酒，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他故意的。 老八趁着夜色的掩护在一旁偷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赵晴看不清陈家俊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这个小屁孩将军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让她占你便宜的。”赵晴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冷漠。 陈家俊却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小姑娘又变得高冷了。 “就送到这吧。”陈家俊忽然停下了脚步。 巨大的压力趁着黑夜包裹住了赵晴，军装上的肩章反射出月亮的光芒，赵晴不敢乱动，如此清晰的肥皂气味，只怕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厘米。 温湿的气息绕在耳畔：“我希望在下次见面时，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 两个人已经走远了，赵晴却还愣在原地。 这个赵班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 隔天，吃过早饭，赵晴披上自己的小花袄，打算出门溜达溜达，刚走没几步，就被赵妮拦了下来。 “呦，这不是赵二丫吗？你要去哪啊？” 赵晴眯起眼睛，赵妮这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关你屁事啊。”赵晴摇头晃脑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赵妮气的鼻子都拧起来了，一个傻子在这跟她神气什么。 “好妹妹，我是你姐，当然得关心你啊。”赵妮笑道：“我带你玩啊？” 这可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赵晴继续摇头晃脑，给了赵妮一个白眼：“不去。” 赵妮一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每次提出去玩，赵二丫都像跟屁虫似的，只要带她玩，让她干啥都行，今天却一反常态，还整个不去。 “那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赵晴揉揉眼睛，看来赵妮是非要带她走啊，好吧，那自己就陪她玩玩。 赵晴嘿嘿一乐：“妮姐，我们吃啥好吃的啊？” 赵妮心中暗喜，傻子就是好骗，刚才还以为赵二丫变聪明了呢，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去了你就知道了。” 赵妮领着赵晴在村里东拐西拐，走的地方越来越偏，最后停在了一个低矮的土房前，房子里又黑又暗，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闷臭味。 “好妹妹，好吃的就在里面呢，你去拿出来，我在这等你。”赵妮说话时，眼睛里还透着兴奋。 赵晴打量一眼，一看就知道赵妮是想把她关进去。 赵晴一脸害怕地大叫：“有老鼠！” “啊啊啊啊！”赵妮顿时慌的乱跳，全身都在发抖：“在哪呢，在哪呢？” “就在你脚下！” “它在咬你裤子呢。” 赵妮被吓的连喊带哭，最后慌不择路直接跑进了小土屋里。 赵晴顺势把门栓放下来，把赵妮关在里面。 搞定，赵晴冲着里面的赵妮比了个ok的手势。 赵妮疯狂地拍打木门：“赵二丫，你快点放我出去！”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赵晴冷哼一声，压低了嗓音。 “赵二丫，你别玩了，你再不放我出去，我叫我爹收拾你们家！” 听到这话，赵晴的心情反而更加平静了，她一手扶着门，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甚至冷的可怕。 “那你打算怎么收拾我家？” 赵妮心里此刻一股寒意涌了上来，她只觉得赵二丫像忽然变了个人一样。 “赵二丫，我告诉你，你少装神弄鬼的，等我出去，要你好看！” “是吗？”赵晴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提了把生锈的镰刀，在门上划。 刀刃摩擦着木板，发出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惊悚。 “你…你要干什么？”赵妮害怕的声音止不住的发抖。 赵晴咯咯一笑：“我怕你出去，给我好看啊。” “二丫，二丫，我错了，你别吓我。”赵妮心跳得厉害，二丫不是正常人，说不定她不是傻，而是早就疯了，这万一突然发疯拿刀砍她怎么办？ 赵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这个赵妮，也太不扛吓了，不过是逗逗她玩，就吓成这样。 “二丫，二丫，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赵妮的声音越发的哽咽。 赵晴也不吭声，轻手轻脚的从院里离开了。 回到家，爬进还没叠起来的被窝，继续睡觉。 这一觉醒来，就听见院里吵吵嚷嚷的。 “爹，娘，你们换粮食回来了？”赵晴揉揉眼睛，一脸懵懂地从屋里出来。 屋子里站着赵伟岸夫妇和赵光荣夫妇，一旁赵妮的眼神愣愣的，看来是真给她吓够呛。 “大哥大嫂，你们看，我家二丫一直在家睡觉来着，根本没出去过。”赵伟岸急的直搓手。 “一上午就在家睡觉，快到中午我才离开家，那被窝一直在炕上呢。” 大嫂子叉腰就嚷了起来：“你少在这护犊子，大早上是妮带着二丫出去的，二丫给我们妮关牛棚里了。” “小崽子，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大嫂子指着刚出来的赵晴就开骂。 赵晴伸伸懒腰，歪过头一脸疑惑道：“妮姐说带我去吃好吃的，然后她就不见了。” 赵妮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她被关进牛棚之前还好好的，关进牛棚后，就感觉外面的二丫似乎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把她关进牛棚的，真不是二丫？ 大嫂子刚要再骂，赵妮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赵妮现在连背后寒毛都立起来了：“爹，娘，我们快回家吧，我害怕。” 说完，赵妮又小声念叨道：“二丫好像从落水以后，就有些不对劲。” 赵光荣也没再说话，连忙拉着妻女回家。 赵晴见没事了，一只胳膊夹着伸直胳膊，抻了抻回屋了。 赵伟岸和蒋宝淑看见赵晴的动作，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爹，二丫那什么动作，咱都没见过啊？” 赵伟岸深吸了口气：“别瞎想，不管咋的，那是咱闺女。” 第9章 王进宝的如意算盘 赵晴一连过了好几天安宁日子，赵妮也没来烦过她，直到送新兵入伍的欢送仪式上。 村里选上了五个人去当兵，去的地方也是天南海北哪都有，一个个穿上军装，戴着大红花，一脸欢喜。 哪个少年没有一个当兵梦呢。 可下次再见到他们这样的笑脸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赵光荣的儿子赵滨也被选上了，一大早赵晴就被叫起来，一起去参加欢送。 一通慷慨激昂的讲话后，赵晴困的直打呵欠。 赵光荣拍拍自己儿子赵滨的肩膀，嘱咐他到那边多听多看，听领导的话，时不时寄信回来，免得家里担心。 “赵大爷，虽然部队生活是苦了点，但是有班长和政委照顾呢，你就放心吧。”陈家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赵晴看见陈家俊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后缩，却没想到撞到了赵妮。 赵妮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一把就把赵晴推倒在地上：“二丫，你又想捣什么乱，快一边玩去。” 赵晴咬咬牙，这个赵妮是不想活了吧。 “这是干什么？”陈家俊眉头微蹙，伸手去拉赵晴。 赵光荣连忙拦了下来，冲赵妮眨眼示意她赶紧把二丫扶起来：“哎哎，她们闹着玩呢，那二丫脑子不太好使，怕是想要捣乱。” 赵妮虽然看见了，但丝毫没有去拉赵晴的意思，还是等蒋宝淑和赵伟岸把赵晴拉起来后，假装帮忙。 “脑袋不好使？”陈家俊满眼的怀疑：“赵大爷说的是赵二丫？” 一个傻子的眼睛也会那么清澈，那么亮吗？ 一个傻子也会修车吗？ 赵晴站起身，迎上陈家俊审视的目光，丝毫无惧。 把她当傻子也好，把她正常人也好，反正也没什么交集，赵晴根本不怕陈家俊会揭穿她。 陈家俊的话给赵光荣问的一愣：“这当然了，二丫小时候生病，给脑子烧坏了，您别见怪。” “不会。”陈家俊听了这话，看向赵晴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厌恶，反而是淡淡的笑意。 赵妮往前一走，从布袋里掏出一双布鞋来，直接挡住了陈家俊的视线：“陈班长，这是我娘纳的鞋，她叫我带给你的。” “不用了，还是给赵滨吧。”陈家俊敛了笑容，随手把鞋给了赵滨。 “陈班长～”赵妮微垂着头，时不时偷眼看着陈家俊：“这鞋就是给你做的，我大哥他穿不了。” “我有鞋。” 赵妮再低头一看，陈家俊脚上是一双牛皮鞋。 再看看手里的布鞋，立马不好意思地收了起来。 赵晴的肩忽然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老八。 “小丫头，我问你，看没看见一块雕刻双龙的玉佩？” 赵晴心里一惊，双龙玉佩，那不是娘娘留给她的东西吗？被吴敏霞雇佣的杀手逼的跳下海时，那块玉佩还在她的身上，估计现在已经沉在海里了。 只是这个年代应该不会有她的双龙玉佩才对。 见没人注意到她，赵晴问道：“你找双龙玉佩做什么？” 老八一脸不乐意道：“哎，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样，那是我们班长的，你就说看没看见吧。” 赵晴一听是陈家俊的，立马就想起那天晚上陈家俊吓唬她的事，一脸冰冷道：“他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老八刚要再问，集合号响了，来不及多问，扔下句，下次再来问你，就跑了。 “好，全体都有，出发！”一声集合口令，原本散乱的人群立马变得整齐。 这些朝气蓬勃，斗志昂扬的青年迈着一致的步伐登上了去往远方的车。 说起来，赵晴还真想跟着车，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不过现在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这里还有个让她必须留下的人。 村里举行完欢送仪式，每家每户就各忙各的去了，毕竟仪式是仪式，该过的日常生活还是要继续。 赵伟岸从家里拿了两颗大白菜，又从供销社赊了包糕点，揪着赵晴往卫生所去。 带这些东西竟然是去看王进宝的。 赵晴皱着眉头，赵老爹也太容易就原谅王进宝，如果他知道真正的二丫已经没了，还会去看王进宝吗？ 如果让他们就这样和解了，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二丫。 “爹，二丫脚疼。”赵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作势就要打滚。 “二丫，听话，再走一段路，就到了。”赵伟岸放下东西就拉赵晴。 “我不去，呜呜。”赵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两只手抓起地上的土就开始四处乱扬，说啥也不起来。 赵伟岸瞬间没了办法，连忙哄道：“不去就不去吧，你回家吧，爹自己去。” 赵晴一看有效，顿时提高了嗓门：“呜呜，二丫不让爹去。” 这声音半个村都能听见，不少人出门看热闹。 大家伙都直乐，这王进宝都混到被个傻丫头嫌弃了，还什么城里来的知青，就是天上来的，在这里也没人稀罕咯。 赵伟岸挠了挠头，难不成二丫真放下王进宝了？ 赵伟岸试探地问道：“二丫，那咱们不认这门亲了，爹领你回家好不好？” “嗯嗯！” 等赵伟岸回了家，赵晴借着出去玩的名义，出了门。 转头就直奔小卫生所，想着怎么折腾王进宝。 刚一进门，在走廊里就听见了吴敏霞的声音。 “进宝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啊？背还疼吗？” 赵晴苦笑，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吴敏霞的耐心。 “好多了，谢谢你小敏，天天来看我。” 听起来王进宝中气十足，估计是好的差不多了。 “进宝哥，那是哪里的话，我乐意照顾你，但是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呢？” 吴敏霞的语气里满是撒娇。 王进宝轻笑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该不该的，你问吧。” “进宝哥，你真要娶赵二丫啊，你现在对她可太上心了。” 赵晴心里忍不住发笑，帮收了三天地，在小卫生所躺了半个月，这就叫上心？ “小敏，我当然不是真想娶她，我就是为了能早点回城里，等我在城里站稳了脚跟，我把你也带进城。” 吴敏霞乐的直拍手，连忙喂给王进宝小米粥：“进宝哥，你多喝点，快点好，好带我进城。” 赵晴听着两人的如意算盘，一脚踢开了门。 第10章 王进宝的如意算盘2 “二，二丫，你怎么来了。”王进宝先是惊讶，随即又转了笑脸。 赵晴看着吴敏霞喂给王进宝的小米粥，皱了皱眉，那小米还是赵伟岸拿来的呢。 用别人的东西，当自己的功劳，吴敏霞还真是厉害。 吴敏霞倒先开口了：“二丫，你弄这么大动静做啥，不知道进宝哥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吗？” “你别这样说二丫，二丫好不容易来看我的” 王进宝又开始装上了好人。 吴敏霞扭着身体，一脸委屈：“进宝哥～” 赵晴也立马一副委屈的模样，学着吴敏霞的样子，喊到：“进宝哥哥～” 那一声也只学出了吴敏霞语气的十分之一。 吴敏霞一脸委屈地晃着王进宝的胳膊：“进宝哥，你看她。” 赵晴也不甘示弱，跟着学道：“你看她。” 王进宝被逗的哈哈直乐，半天也没回应吴敏霞一句话。 吴敏霞见赵晴把她学的这么难堪，立马扬起头，斜视地看着她：“赵二丫，你要是没什么就快走，别在这打扰进宝哥休息。” 赵晴一屁股坐在了两个人中间：“我来看进宝哥，和你有啥关系？” “你…”吴敏霞跟赵晴目光相对，丝毫不肯让步。 赵晴嘴角勾笑，稚嫩的脸庞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随即露着一口大白牙。 “进宝哥对我最好了，我说什么进宝哥都答应，是不是？” 王进宝连忙点头应和：“是，只要二丫不退婚，我就对二丫好。” 赵晴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两下：“那进宝哥带我去抓鱼好不好？” 转眼就要下雪的天气，河面都结了层薄冰，天气冷的，伸出的手一会儿就冻得通红。 赵晴蹲在一旁，余光瞟了一眼在一旁的吴敏霞。 没想到她也跟来了。 王进宝手冷的发僵，索性扔了渔网，在岸边架起了根简易的钓鱼竿。 不让王进宝遭罪，岂不是辜负了这美好的天气。 赵晴在一旁跺脚，脖子也缩进了衣领，整个人团在一起：“进宝哥，我好冷。” 王进宝生怕二丫生病再怪到他的头上，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军大衣披在赵晴身上，自己则穿着旧棉袄缩在一旁。 吴敏霞见了，也开始喊冷：“进宝哥，人家也冷的不行。” 王进宝不肯再脱衣服，连忙摆手：“小敏，要不你先回家，回家就不冷了。” “哼。”吴敏霞使劲扔下木杆：“进宝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傻子？！” 王进宝一把拉过吴敏霞，低声道：“小敏，你先回家，我晚点和你说好不好。” “那你可别忘了来找我。”吴敏霞捶了一下他，扭头跑了。 “二丫，你看我给你钓条大鱼。”王进宝搓了搓手，紧紧盯着湖面。 赵晴见碍事的吴敏霞已经走了，小碎步挪到了王进宝旁边，用搪瓷盆舀起水，一点一点往王进宝身上洒。 王进宝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低头一看，棉袄都结块了，全是赵晴扬起来的水。 “二丫，你干嘛！”王进宝腾一下就跳了起来。 “二丫看衣服脏了，帮你洗洗。”赵晴说着，就把剩下的半盆水泼在了王进宝身上：“进宝哥，你别动，马上就洗干净了。” 王进宝冷的发抖：“二丫，别闹了，我们先回家吧，进宝哥实在受不了了。” “可我们还没抓到鱼呢。”赵晴摇了摇头：“进宝哥说话不算话。” 王进宝一脸纠结，见赵晴一副要闹的样子，咬牙拿起渔网捕鱼，网了两下却一条鱼也没有，这么冷的天，估计鱼都沉底了。 “王进宝，你那是干啥呢？”徐会计赶着马车正从桥上过，板车后面还坐了好几个本村的人。 王小荷眼尖心亮，大嗓门喊起来：“这是给二丫抓鱼呢吧！” 众人听了，咯咯直乐。 徐会计推了下自己的眼镜：“王进宝，我说你什么好，原本是你要退婚，给二丫逼的跳了河，现在这又巴巴地上赶着给人家当女婿，让我说你什么好，真给知青丢人。” “徐会计，我…”王进宝这下脸上也挂不住了，支吾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赵晴朝他们挥手，笑嘻嘻地：“进宝哥，给我抓大鱼呢！” 徐会计脸色立马就垂了下来：“王进宝，你怎么回事？那二丫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现在什么时节了，那河边稍不注意就能掉下去，你怎么想的，带二丫来这里。” “徐会计，我这真没想到那么多。”王进宝无奈又无助，现在他就是再有十张嘴，他也说不清。 和王进宝同一年来的知青顾小曼听不下去了，赶忙冲王进宝喊：“王进宝，你们别在水边玩了，天冷，危险着呢！” 王进宝听了这话，连忙答应，现在有了台阶得赶紧下啊。 也不管赵晴答不答应，直接拉着赵晴就往村里奔。 这么冷的天，当晚王进宝就感冒了。 整个大队当天又集体批评了他一回。 赵晴盘起腿坐在土炕上，桌子上的油灯让茶水的色泽更浓了。 提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喝了一口，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王进宝不是要算计她吗？好啊，就看他能不能付出这些代价了。 木框隔成的窗外，雪花落的是那般绵密，层层叠叠织就成一张铺满大地的雪白绸缎。 看着鹅毛大雪，赵晴又不免蹙起眉头。 这样的天气和气候，怕是没什么作物可以长期种植。 那要靠什么才能把致富，才能把村子的经济，带起来呢？ 外面的大雪还在下，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爹，这大雪天的，是谁来了？”蒋宝淑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又继续缝衣服上的补丁。 “我去看看。”赵伟岸连忙起身，披了坎肩就走了出去。 赵晴透过窗户，看到是隔壁的张叔过来了，不知道和赵伟岸说了什么，赵伟岸就急匆匆地进了屋。 “二丫娘，二狗子被困在山里了，我得进趟山，我们这一帮人去找他。” 蒋宝淑着急地问道：“这好好的，怎么还跑山里去了。” 赵伟岸一边穿厚靴子，一边回道：“前两天他奶在家摔坏了腿，他不知道从哪听说山里的草药好用，一个人就进山去找了。” 赵晴只觉得相当无语，大冬天，山里哪还有什么草药啊？真是服了这个二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