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店 时值八月,正是酷暑的时候,哪怕清晨七八点钟,空气里都没有一丝凉爽的味道。 平海市,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场,陆家街。 “金锐,你抓紧醒醒,我不是让你过来睡觉的!” 一道湍如流水,却又空灵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金锐迷迷糊糊的抬起头,错愕发现,自己竟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狭小环境中。 这是哪里! 自己不是正和一群洋鬼子血战厮杀吗,怎会一转眼来到这里! 混乱中,两股记忆同时席卷,让金锐头痛欲裂。 建国初年,他留学外土,以一目断真伪,一手塑乾坤的鉴宝神技闻名于世。 不论古玩字画,瓷器玉石,在金锐面前皆无所遁形,更甚的是,金锐阅古通今,练得一手古玩修复神技,上至青铜玉帛,下至青花珐琅,只要给他合适的材料,破损再重的古董,也能还原出本真模样。 华夏儿女,又身怀绝技,金锐本欲回国报效,却被一座海外财团盯上,重金招募,希望用他的修复才能,打造出世间最为逼真的赝品,以此牟取暴利。 任何一名古玩修复师,都是天生的造假专家。 金锐早听说那家财团恶名,不但集结了一帮造假人员,更是在做出赝品后大肆渲染,将其拍卖给原有国度,哪怕泱泱华夏,也吃过几次大亏,曾以天价拍得几件珍品,本以为是迎回国宝,奈何是拍了一件大赝。 一怒之下,金锐与财团数十高手大打出手,最终被逼到一座废弃工厂,力竭不怠之时,毅然把工厂引爆,与众人同归于尽。 谁知,他竟向死而生,穿越光阴,来到数十年后的现代社会。 而眼下这幅身躯,也叫金锐,乃是平海市林家的一名上门女婿。 虽然婚配,却是奉林家过世的老家主之命,所以他和眼前这天仙一样的女孩,只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实。 “喂,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比起刚才更是焦躁。 金锐搜索记忆,得知这便是原身的妻子林沐婉,两人一早便驱车来到陆家街,是为了买走一副明代珍画,为林家老太太作为寿礼。 “识古猎宝,最忌讳心浮气躁,你这样会吃大亏!”金锐淡声开口,一股不属于原身的淡然气质喷薄而出。 林沐婉不由微怔,秋水剪瞳满是疑问,在她的印象中,金锐自从入赘林家,始终是逆来顺受,过着下人般的日子,何时像现在这样跟她说话? “少在这不懂装懂,抓紧下车,我已经跟苏老板定好时间,直接交钱拿货就是。” 一瞬的怔然之后,林沐婉气呼呼开口,她叫金锐同行,是因为她要去的店铺,其老板是个登徒子,所以才找金锐做挡箭牌,没想到这家伙上车就睡,而且怎么都叫不醒,比起约定时间整整晚了半个小时。 而现在竟然还反口教训起她来了?! 没有再和女人争辩,金锐打开车门,默默跟在林沐婉身后。 记忆中华夏的巨变腾飞,以及眼前这座高度现代化的城市建设,让金锐心中掀起阵阵波浪,但他表面看去,始终如平湖一样波澜不惊。 在陆家街穿行片刻,最终跟着林沐婉走入一家门面开阔的大铺子。 此店叫做识宝斋,是陆家街中有名的大店,一进门,便看见金石玉器,玛瑙蜜蜡,各式各样的物件摆在货架上面。 当的上一句琳琅满目,但金锐进来后,目光迅速浏览一遍,便轻飘飘收回,再无好奇。 东西多,却没一个真正的好物件。 “哎呦,我的林大小姐终于到了。” 随着一道戏谑声,一个肥肥胖胖的年轻人从里屋走来,左手盘着一块羊脂白玉大方牌,右手把玩着一件翡翠光素鼻烟壶,笑嘻嘻的凑到林沐婉面前,“沐婉,你整整迟了半小时,就不怕害我思念成疾,从此赖上你不成?” 林沐婉眼中下意识流露厌恶,随即便把金锐推出来:“不好意思,苏老板,我跟金锐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被金锐挡住视线,苏老板脸色蓦然冷厉下去,随后嗤笑一声,讥讽开口:“沐婉,我听说林家把你嫁给一个废物,把他放在家里生虫就是,怎么还给带出来了?” “若我不来,还不知这间识宝斋,其实是个名不副实之地。” “你说什么!” 苏老板脸色剧沉下来,“说我苏鹏飞的店名不副实,小子,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林沐婉吓了一跳,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金锐你胡说什么,还不站一边去,苏老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是快把我要的东西拿来吧,我已经把钱都准备好了。” “哼!” 狠狠白了金锐一眼,苏鹏飞手掌挥动,命令一个伙计去内堂取货。 只是,等伙计抱来一个青色瓷瓶,林沐婉不由蹙起黛眉说道:“苏老板,我要的明明是唐伯虎的《百花争妍图》,你怎么给我拿来一件瓷器?” “沐婉,这真是抱歉了,今日一早,你的兄长林才谦就急急忙忙过来,抢在你前面把《百花争妍图》买走了。” “怎么能这样!” 林沐婉气的俏脸通红,愤愤道,“我们已经谈好了的,你凭什么把我的画卖给别人!” 金锐默默听着,脑海中浮现一串信息。 这林才谦是林沐婉的同族堂兄,从小就喜欢欺负林沐婉,加上他又是林老太太长孙,更恃宠而骄,不仅处处针对,更是在家族企业里,抢走林沐婉家一成股份,这次林沐婉一掷万金,想要拿下《百花争妍图》,也是想讨好林老太太,好拿回失去的股份。 “沐婉啊,咱们那只是口头约定,你连定金都没交,怎么能说是谈好呢?” “你!” 林沐婉一口气堵在胸口,奈何却发泄不出。 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明白定金的用处,她只是口头约好,除了咽下这一哑巴亏,根本没别的办法。 见到林沐婉情绪沉下,苏鹏飞又露出那副谄媚笑容:“我知道沐婉你孝顺,想给老太太备上一份大礼,所以才特意准备了这件宋汝窑天青瓷瓶,比起那《百花争妍图》绝对是不遑多让,既然咱们先前谈好了一千万,那这件汝窑瓷,就按这价格走给你吧,我就当出出血给你赔罪!” “这……” 这番话仿佛发自肺腑,林沐婉情绪又缓和不少,美眸移到那件瓷瓶之上,观之如碧峰翠色,月白青霁,确实惹人喜欢。 而且,老太太喜爱古董,字画瓷器不分伯仲,如果换做这件瓷瓶,倒也不是不行。 “一件后世仿品,也好意思拿来冒充汝窑,看来这店不仅名不副实,更是一家实打实的黑店!” 这时候,金锐突然淡声开口,打断了现场气氛。 苏鹏飞目光顿时变得阴沉无比,冷冷瞪视着金锐。 林沐婉也俏容顿变,拽了金锐一下,没好气道:“你又不懂鉴宝,别在这捣乱行吗!” “听见沐婉说什么了吧!” 苏鹏飞闻言,立即意气风发开口,“废物就该懂得闷不吭声,不然你丢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林家脸面,若非看在沐婉的面子上,凭你那句黑店,我就能让你赔到底儿掉!” “以次充好,三倍赔偿,以假乱真,十倍赔偿。” 金锐并未理会林沐婉提醒,伸手指向旁边墙壁的文字,“按你店里的规矩,赔到底儿掉的人,怕是你自己吧!” 第2章:吐气如箭 以假乱真,十倍赔偿! 金锐振声一喝,这极具压迫感的八个大字,一瞬便笼罩在苏鹏飞心口,脸色再次沉戾下来。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一触碰金锐的目光,就有种莫名的心虚。 他讨厌这种心虚。 “识宝斋百年老店,从未有一次失手打眼,所以这汝瓷,绝非赝品!” 苏鹏飞冷冷哼出一声,抬高声调,“如果你坚持看法,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如若这是真品,我要你拿上户口本,即刻跟木碗离婚!” 说话间,苏鹏飞目光往林沐婉方向瞥了过去,一抹浓烈的占有欲,让林沐婉退后两步,心生反感。 金锐则淡然开口:“如若我能证明,这是一件赝品呢?” “我敢挂这块招牌,自然就接得住!” 苏鹏飞喝出一声,“一千万的十倍,一亿赔偿!” 话落,店里的伙计们都吓了一跳,识宝斋的生意虽然红火,但要一下子拿出一亿资金,也绝非一件易事,而且这要是给老店主知道了…… 一想到老店主,这些伙计的脸色却又恢复红润。 老店主除了收售古玩,更是陆家街上威望最高的鉴定师,当时为了鉴定这件汝瓷的真假,老店主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有他老人家这块金字招牌,还怎么可能会是赝品! “你凭什么拿着婚姻做赌注!” 林沐婉冷声质问,尽管她对金锐没什么感情,但金锐此举,大大伤害到她的自尊。 就算离婚,也应该由她提出来。 紧跟着,她却被金锐瞥过来的目光重重一刺,心房剧震。 那双眼睛写满了厚重的淡然与自信,似乎在金锐眼中,没有什么是他掌控不了的。 “放心,我不会输。” 金锐抛落一句,走向就近的柜台,佩戴手套,准备鉴定。 此刻,陆家街中玩友越发多了起来,听到识宝斋中的动静,立刻人头攒动,跑来瞧起了热闹。 “哪来个不识好歹的野小子,竟然连苏老先生的招牌都敢砸!” “好像是那个林家废婿啊,就是三年前在平海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一个!”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也学着别人在这里识古鉴宝,简直可笑!” 周围的挖苦声不绝于耳,对于这场赌注,完全就是一边倒的迹象。 苏鹏飞重新露出得意姿态,朝着金锐昂起头颅:“小子,我很期待你能给我个惊喜啊。” “放心,会如你所愿。” 金锐已经拿起那件宋汝窑天青瓷瓶,淡声开口,“汝窑由汝州为名,在华夏陶瓷中,被奉为魁首,明代曹昭在《格古要论》中曾经提到,汝窑器,出北地,宋时烧者。淡青色,有蟹爪纹者真,无纹者尤好,土脉滋媚,薄甚亦难得。” 这番话甫一出口,林沐婉俏脸不由怔住。 这家伙竟然懂得这些? “呵,背书倒是背的很流利。” 苏鹏飞也有些意外,却很快就不以为然,“可惜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汝瓷上开片蟹爪纹清晰可辩,难道你瞧不出来吗?” 金锐一眼回击过去 “你竟把这些开片纹,叫做是蟹爪纹吗?” “明高濂曾在《燕闲清赏笺》中明确指出,汁中棕眼隐若蟹爪,釉面中隐约可见的棕眼,若如同蟹爪纹,方为真品!” “沐婉,找一张螃蟹走沙的照片,给这位苏老板过目!” 突然间的发号施令让林沐婉十分不适,可她也对这件汝瓷充满好奇,只得咬咬嘴唇,搜出一张照片。 众人忙不迭抻长了脑袋,只见照片中,一群大大小小的螃蟹,刚好从海水退却的沙滩上爬过,在那些细软的沙子上,留下一行小小爪印。 再回看那件汝瓷,开片的痕迹纵横交错,说是蛛网也可,说是瓜藤也可,却怎么都不似蟹爪。 “难道真是咱们曲解了曹昭先生的意思?” 一众人面面相觑,有两人随身带着高倍放大镜,连忙走近汝瓷观察起来。 片刻,他们回首朝着苏鹏飞一叹:“没有棕眼,一颗都没有。” 苏鹏飞开始有些慌了,梗着脖子道:“那又怎么了,就凭你一家之言,就断定这是赝品吗,要知道,这可是我父亲亲自鉴定,他的话在整条陆家街都有九鼎之重。” “那就说明,你父亲和这陆家街的水平都不怎么样!” 金锐冷哼一声,突然间沉吸一口气,唇齿间隐约有蒸汽的声响传出,下一秒,对着那件汝瓷狠狠吹了上去。 嗡! 自瓶身竟传出一阵沉闷声响,延续数十秒钟,沙哑沉抑。 苏鹏飞正想反唇相讥,看见这一出手段,顿时如遭雷击般怔在了那里。 吐气如箭! 自己曾听父亲讲过,古时许多人都爱钻研武道,光是一口劲气吐出,就能吹灭数十米远的蜡烛,后又有人把这一手用在鉴宝当中,独创出“吐气法”这一绝学。 每一道劲气吹击宝物,所引起的回声不尽相同,玉器清越,瓷器高亢,金器庄严,石器低沉。 而这件汝瓷,本该发出高亢嘹亮之声,可结果,却是沉闷低哑的声音。 即使还有许多的鉴别手段可以采用,但在苏鹏飞眼中,已经对这件汝瓷宣判死刑。 可他又着实憋屈的慌,当初父亲拿到这件宝贝的时候,真的是赞不绝口,直说捡到大漏了,因为当时拿货的价是一百万,如今以一千万高价卖出,已然是翻了十倍。 但问题是,这玩意是个赝品啊! 尤其刚才还订了赌约,再翻十倍,我的乖乖啊! “愿赌服输,一亿赔偿,拿来吧!” 金锐把汝瓷放下,面容平静,话音却一针见血。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么好的汝瓷虽是假货,但能看见识宝斋倒赔一亿,这也算有生之年系列了啊! “什,什么一亿?” 苏鹏飞脸色一变,目光躲躲闪闪的说,“这一百万的十倍,明明就是一千万,你数学跟体育老师学的吧!” 林沐婉黛眉蹙紧道:“这件汝瓷价值一千万,这是你亲口承认的价格,现在你不认账,难道是要坏了陆家街的规矩吗!” 苏鹏飞牙关紧咬,脸色阵阵铁青,古玩行当里,守规矩就是立口碑,他可以矢口否认,但若是坏了规矩,这识宝斋的口碑就一落千丈了! 然而,一个亿是真的承受不起! “我承认,我和我父亲在这件汝瓷上都打了眼,但有一说一,我收它的价格就是一百万,你跟我提规矩是吧,在我这识宝斋里,假一赔十的规矩,就是按找成本价的十倍进行赔付,这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之后,苏鹏飞暗暗庆幸自己的机智,规矩是人定的,这么说虽然败人品,但最多就是钻个空子,不至于把口碑败到底儿掉。 念到这,苏鹏飞忍不住拿起鼻烟壶,将一小簇鼻烟倒入指尖,随即狠狠吸入。 清透的鼻烟钻进颅腔,整个人神清目明许多。 “罢了,本想你赔了这一亿,我便发发慈悲,救你一命,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 双方未立字据,金锐也不好生生从识宝斋拿走一亿,索性干练的一拂袖,振声道,“一千万打过来,今日之事,一笔购销。” “打什么打!” 苏鹏飞却脸色一冷,语气尖锐道,“你小子把话说清楚,怎么就救我一命了,我虽然输了赌注,但也不能让你这么平白诅咒,这事说不明白,一个子儿也别想拿走!” 周围看客也都一头雾水,这林家女婿是整的哪一出啊? 怎么就事关苏鹏飞的身体性命了! 第3章:千金古砚 “金锐,你别把事情弄巧成拙了。” 趁着众人面露不解,林沐婉连忙把金锐拽到一边,小声提醒。 尽管跟最初讲好的一亿差距太大,但平白得到一千万赔偿,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林沐婉对这个结果也算是心满意足,不愿再看到金锐在这里节外生枝了。 何况,金锐口中什么救人一命的说辞,实在是没有根据。 想用这种话,从苏鹏飞手里诈来一亿赔偿,也太幼稚了一点吧! “你不信我?” 金锐转眸凝视过来。 那一瞬,林沐婉感觉自己面对着一座万古不化的冰山,高冷狂狷的气质,使得她呼吸一滞。 口中呢喃解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放心,我心中有数。” 金锐目光往苏鹏飞手中一刺,“爱吸鼻烟?” 把手里的鼻烟壶翻转两下,苏鹏飞炫耀之余,不屑开口:“怎么滴,想说我的鼻烟有问题?” “烟没问题。” “沪城老永泰的鼻烟,虽然小众,却是华夏数一数二的了。” “比起鉴宝的手艺,你这鼻烟还算玩出了一点门道儿。” 这话甫一落地,苏鹏飞不由收回了几分轻蔑。 能说出老永泰三个字,说明金锐在鼻烟上也颇有研究。 看客中有人发现金锐的话外之音,连忙追问:“烟没问题,那就是鼻烟壶有问题了?” 金锐点头,淡声开口。 “鼻烟壶始于明朝,盛于清代,你手里的琉璃鼻烟壶,正是清乾隆年间的物件。” “想必你也是知道它的年份,所以才天天拿在手里,当个宝似的把玩。” “可你不知的是,自乾隆年间开始,鼻烟壶开始盛行于墓葬文化,尤其是画有桑槐柳杨这四种树木的烟壶,自一问世,那就是给死者殉葬的冥器。” “至于这烟壶里装的,自然也不是鼻烟,而是一种特制的防腐粉,再加上入土百年,这些防腐粉带着死者的怨气,早已和烟壶融为一体,这种物件,拿来珍藏观赏也就罢了,你竟然真的盛入鼻烟,每天吸食。” “就算你清洗的再过彻底,烟壶内的怨气也清洗不掉,这样常年吸食,早就把那些怨气吸入筋骨,一步步残害你的身体,如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撩开上衣,看看你膻中、紫宫、神藏三处穴道,是不是肤色发青,表皮发硬。” 苏鹏飞听到一半,就被吓得冷汗直冒,玩古董的,大多都敬重鬼神之说,这话无疑是戳进了苏鹏飞的骨子里。 快速解开扣子,苏鹏飞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众人也纷纷倒吸冷气。 只见苏鹏飞胸前确实生着几块青斑,越中心位置,颜色就越深重。 苏鹏飞两年前生了这病,期间也求过医,但没什么治愈的良策,加上它不痛不痒,日子一久,也就不在理会了。 可现在一想,这事儿太过吓人! “卧槽!” 怒骂一声,苏鹏飞慌忙把鼻烟壶丢给身边伙计,又拿来一块手巾,发疯一样的擤鼻涕,想把刚刚吸入的鼻烟擤出来。 “言尽于此,抓紧转账!” 金锐懒得多说,冷冷一句话抛出。 一亿的赌注还有理由赖掉,这一千万,苏鹏飞赖不掉。 “大师,这就给您转!” 意外的是,这声音并非苏鹏飞,而是来自内堂,只见一唐装老者急急忙忙跑到金锐身前,“我给您转两千万,还望大师出手,救救小儿的性命!” 说完,直接躬身九十度,毕恭毕敬行礼。 众人顿时间呆若木鸡。 这人是苏鹏飞的父亲,陆家街上公认的鉴宝大师,苏远山苏大师! 多拿出一千万,足以震撼人心,可此时苏远山竟金锐行此大礼,这更是惊爆众人眼球! 可惜,金锐似乎并不领情。 在苏远山身上瞟去一眼,金锐淡声开口:“不要说的我好像沾了便宜,按照我和苏鹏飞的口盟赌约,你该赔付的金额可是一亿。” “这……” 苏远山咳咳陪笑,这内堂与大厅之间,以三扇屏风相隔,换言之,刚才发生的种种,他在内堂都听的真切无比,所以他才对金锐五体投地,说什么也要从金锐口中,讨来给苏鹏飞救命的法子。 下一秒,苏远山朝着林沐婉投去笑容,示好道:“林小姐,是鹏飞他自不量力,还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上,别跟鹏飞一般见识了吧,对了,你不是要给老太太准备寿礼吗,我现在就给几个猎手联系,两天内,一定为老太太选一份大礼,你看这样如何?” 猎手就是那些专门淘金猎宝的人,他们从各路渠道收到好物件以后,再反手卖给古玩行,也有些古玩行,会花费重金聘请猎手,像是苏远山手下就有几个圈内知名的猎手。 “金锐,要不就按苏老的意思吧……” 林沐婉有些动心,小声对金锐问道。 她浑然未察,向来高傲的她,此时竟像个小女人般等待金锐来拿主意。 “寿宴就在明日,现在联系猎手已经来不及了。” 金锐目光在四周的展架上迅速掠过,中途猛然停下,轻飘飘开口,“两千万赔偿,再加那块砚台,我便把法子说给你们。” 众人皆是一怔,那块砚台就摆在一处角落,上面雕刻的龙形花纹倒是挺漂亮,可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大师,那砚台虽然有些年头,但也不值什么钱,要不您再挑一挑?” 苏远山汗颜开口,之前有几个京城的老专家来他这里做客,倒是也对那块砚台生了点兴趣,但几人讨论过后,确定那砚台仅就几万块价值,用作寿礼的话,实在是有些寒酸。 苏鹏飞在旁急的满脸燥红:“都选了砚台了,您老还劝什么啊!” 跟两千万的赔偿相比,那砚台等于白送,苏鹏飞当然希望这事就这么了了。 金锐没有在乎苏鹏飞的小肚鸡肠,径直走向货架,拿下砚台说道:“就砚台。” “好吧。” 苏远山没办法了,跟金锐要了银行账号,很快的,两千万现金到账。 看到金锐手机中的到账短信,林沐婉只觉一阵恍惚,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金锐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找一桃木盒子,把鼻烟壶放入静养,至于苏鹏飞身上的三处青斑,拿黄龙玉煮水擦拭,记住,黄龙玉的质地越好,青斑消解的就越快。” “是是是,一切都听大师安排。” 苏远山再次鞠躬,等他直起身时,却发现金锐已经带着林沐婉离开。 这时,身后响起苏鹏飞蔫蔫的声音:“我都厚着脸皮压到一千万了,何必又追加一千万的赔偿呢?” “你懂什么!” 苏远山抡起一巴掌抽在儿子头上,没好气的说道,“用吐气法鉴定瓷器的人,那都是大师中的大师,能结交到这样的人物,是识宝斋的气运,别说一千万,真是要咱们倒贴一亿,也得咬着牙把这钱拿了。” “爸你开玩笑吧,那小子能值这个钱,他就不会看上一块破砚台了。” “这……” 苏远山也一时怔住,一块平平无奇的砚台,到底是哪里吸引了那位大师呢? 铃。 正此时,苏远山的手机突然响起。 “远山,还记得上回我们几个老伙计,在你那里讨论过一块砚台吗?” “当时我留了个心眼,拍了几组照片带回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打眼了,咱们都打眼了啊,那是明成化皇帝御用的龙纹浮雕墨玉砚啊。” “之后到了清朝年间,那块墨玉砚曾卖出了上千两黄金,仅仅以金价折算,放到现在那也是八千万!” 一位老者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而苏远山父子,已经完全石化。 八千万的古砚? 所以,他们真的是实打实赔给了金锐一亿?! 第4章:老废物和小废物 “那两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一出识宝斋的大门,林沐婉便压低声音,用告诫的语气对金锐说道。 似乎是在提防着什么。 金锐思考片刻,问道:“担心你父母会把这些钱夺走?” 这话虽有些刺耳,林沐婉却没有否认。 她的父母的确是这样的人。 尤其在和金锐以后,她们一家就被林氏家族越来越边缘化,父母自然把这一切,都怪罪在金锐身上,三年来对金锐喊打喊骂,如果知道他得到这样一笔巨款,肯定会毫不客气拿过去的。 “那你对这笔钱有什么打算,用它继续挑选寿礼,还是说……” “我不要。” 不等金锐说完,林沐婉便出声打断,语气极其认真,“这是你凭自己能力得来的,用不着交给我,等奶奶的寿礼结束,拿它做点生意或者学一学理财,一个男人,还是需要有一份稳定的事业。” 这个回答让金锐十分意外,在原身的记忆中,林沐婉在这场婚姻中更像个旁观者,从不会对他表现出任何的关心,而现在,林沐婉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绝美的双瞳仍然疏远,却多了一丝浅浅的生动,气质依旧冰冷,但在与自己对视时,能真切感觉到她面颊上的一抹动容。 或许她不是个好妻子,却是个好女人。 金锐在心中做出判断,原本只想帮林沐婉辨认赝品,现在也多了些其他念头。 罢了,既然重生在这具身体,就代替原身,把身为丈夫的责任履行到底吧! 面对金锐如此坦然的目光,林沐婉心脏一阵微搐,连忙转移话题道:“现在又回到原点了,如果你还愿意陪我逛,去陆家街其他店铺看一看吧?” “不必。” 金锐淡然一笑,“寿礼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林沐婉一怔,随即猜到了什么,瞥了眼金锐手中那块砚台,不由黛眉微蹙:“你说的寿礼,不会是这块砚台吧?” 她并不精通古玩,但从苏远山父子的反应来看,也知道这就是个不入流的物件,真要是给奶奶送过去,恐怕讨好不成,反惹一身麻烦。 “山人自有妙计。” “行了,这秋老虎晒的厉害,早点回去吧。” 金锐却没有给她详细解释,只淡淡抛落一句,便径直走向陆家街的出口方向。 看着这男人的背影,林沐婉目光一阵闪烁,越发想不通他身上的变化。 两个就这样返回林家,一路无话。 与林氏的其他成员不同,林沐婉一家住在郊区的一套老式别墅,户型紧凑,物业粗糙。 刚刚把车子停好,就听见客厅传来一道尖锐的女人声音:“凭什么要我们把分红也交出去,林长奇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金锐面容一怔,从记忆中搜寻出这个名字。 林长奇,在林氏家族中排行老二,也就是林沐婉的二伯,把《百花争妍图》横刀夺爱的林才谦,正是林长奇的儿子。 与林才谦仗势欺凌林沐婉一样,林长奇凭着他在林老太太的百般宠爱,平日里对林沐婉的父亲林长松也是极尽打压。 而这个厉声叫嚣的女人,叫做王舒芝,是林沐婉的母亲。 “又出什么事了!” 林沐婉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下车后飞奔向别墅,金锐不紧不慢的拿上砚台,也跟了上去。 王舒芝给原身的印象就是胡搅蛮缠的悍妇,就算真出了事,她也不会吃什么亏。 片刻,林沐婉已经进入客厅,只见王舒芝叉腰跺脚,连连唾骂:“家里的收入都要被你二哥抢夺一空了,你还跟个没事人似得坐着,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去把股份和分红再要回来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一家人都独受老太太宠爱,连大哥都拿他们没办法,我这个做老三的,能有什么手段?” 说话的是沙发上一个愁眉苦脸的男人,正是林沐婉的父亲,林长松。 “你真是个废物!” 王舒芝恶狠狠咒骂一句,转头看见了林沐婉,这才面色缓和几分,“沐婉你终于回来了,那副画拿回来了吗,有了它,明天一定能在宴会上大出风头,到时候再求老太太帮我们拿回股份,这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林沐婉眼神微暗,说道:“出了点变故,《百花争妍图》被林才谦抢先一步买走了。” “什么!” 王舒芝如遭雷击,紧接着一指林长松,喝骂声更加刺耳,“看看你林家都是些什么亲戚,林长奇巧取豪夺我们的分红,他儿子就来截胡沐婉准备的寿礼,他们这家人怎么不去死啊!” 林长松在看到女儿的一刹,目光中也像是亮起一朵烛光,可现在,彻底熄灭。 寿礼是他们最后一博,好不容易才求到了《百花争妍图》,现在却…… “那个,金锐说他来负责寿礼,所以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不忍看到父母这一副状态,林沐婉只好说道。 结果王舒芝的脸色更是阴郁,正巧瞥见金锐走进别墅,阴阳怪气丢出一句:“就他,这辈子也没见过一千万吧,沐婉你可不能把钱交给他,听到没有!” “金锐,这……” 林沐婉顿时一脸尴尬。 若是平时还好,可今天多亏了金锐,才让她保住了那一千万的寿礼预算,此刻听到母亲对金锐冷嘲热讽,她自然感觉愧疚。 金锐懒得跟王舒芝一般见识,目光却是看向林长松:“记得您平日喜欢舞文弄墨,那些纸笔之类,能借我用一下吗?” “你想学字?” 林长松一愣,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房,“你感兴趣就自己研究吧,我现在没心情教你。” 作为一名资深妻管严,林长松深知男人的不易,所以对金锐的态度相对温和许多。 “多谢。” 金锐点点头,提着那块古砚离开,路过厨房时,又进去拿了一瓶蜂蜜,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神秘。 王舒芝气的哇哇大叫:“一个老废物,一个小废物,我王舒芝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沐婉却是望着金锐的背影,瞳孔微微震荡,那家伙不会是要亲笔挥毫,给老太太送一副墨宝吧? 但随即,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没见过金锐对书法流露过什么兴趣,再说他又不是什么名人,真能写出一手好字,也全无价值啊! 林沐婉叹了口气,难掩失望道:“我真是想多了,竟然会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再想从古玩上动心思已经来不及了,我抓紧联系一下,看能不能买到人身灵芝之类的吧。” 而这时,金锐已经坐在书房,拿出那块古砚,动手研墨。 《百花争妍图》是明代大才子唐伯虎的作品,只是自问世之后,就随着大部分字画一起遗失,他也是听几位老先生说过有关《百花争妍图》的信息。 不过,这就已经足够。 在他外留洋之前,曾拜访过数位画技一流的画师,对唐伯虎的笔法风格,早已烂熟于心,要把《百花争妍图》重现出来,根本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而且记忆中,那林家老太爱画如命,收来再昂贵的字画,也只独自欣赏,从不对外拍售。 他的原则是绝不造假用来金钱交易,可若只是在寿宴上,给老寿星添一添彩头,并不算违背了他的原则。 这也算对林沐婉帮人帮到底了。 第5章:寿宴 洗笔,研墨,调色,铺纸。 所有的工序,都有条不紊进行,如若林沐婉在场,一定会为金锐的动作震撼。 此刻的他,就像一尊不会出错的机器,每一次落笔,每一次勾勒,都仿佛梦回大明,复刻唐伯虎的精绝画功。 等到作画结束,金锐又找来一副画筒,带上这幅画离开,毕竟是要模仿唐伯虎遗作,必须的做旧工艺还是要有的。 只是,许多做旧需要用到的原料都并不好买,金锐几乎跑了小半座平海市,直到深夜时,一切才算是准备就绪。 重新返回林家别墅,金锐看到林沐婉正伏案工作,事实上,她在林氏集团的职位并不算高,但为了得到奶奶承认,经常把工作带回家来,一忙便不知昼夜,在林沐婉手边放着半杯浓茶,这是长久熬夜所留下的习惯。 “怎么出去这么久?” 林沐婉听见响声,抬起头蹙眉问道,“跟寿礼有关么?” “明天你自会知晓。” 金锐淡淡一笑,转身走向茶台,动作娴熟的煮好一壶茶,把林沐婉那一杯倒掉,又重新添满放在桌上,“适度的茶香足以提神醒脑,太高浓度的话,反而有损身体,早点休息,晚安。” 说罢,便独自走向他自己的小房间,形婚三年,两人从未同居,金锐的房间被安排在角落,面积狭小,但好在拥有一扇大窗,可以看见万家灯火,夜景独美。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煮茶了。” 咕哝一句,林沐婉拿起那杯茶,红唇轻抿。 好香! 出离的香气仿佛钻入四肢百窍,扫清了她一身的乏累,这一杯清茶,竟是比她泡的浓茶还要奏效! 目光盯着金锐那间卧室,林沐婉良久出神。 很快的,一夜过去。 次日便是林老太太的寿宴,一家人皆早早起床,梳妆收拾。 金锐没什么好打扮的,随意穿上一身干净衣物,便坐在客厅闭目养神。 “这是你准备的寿礼?” 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睁开眸,只见林沐婉换上一身原白色长裙,恰到好处的妆容并不夺人眼球,却将她的美发挥到极致,以至让平静的金锐都心生几分波澜。 没有察觉金锐的注视,林沐婉目光落在一旁的画筒上面,脸色间满是无奈:“你还真打算给老太太送你的一副字画吗?” 在她看来,那画筒内藏不了什么乾坤,不过一张宣纸,几枚大字,能值个成本钱就不错。 “木碗,反正你都备好寿礼了,还跟那个废物有什么好说的,抓紧上车,我们该走了。” 王舒芝不耐烦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林沐婉失望的叹了口气,只好道一声走吧,转身离开。 金锐皱了皱眉,看来,这女人对他还是不够信任啊。 与他们所住的老旧别墅不同,林老太太的住所,乃是平海市相当高端的住宅区域,每一栋别墅都被花园围绕,行走在院落当中,感觉就像进入了一座园林,整个人都心旷神怡。 只是,林沐婉一家的心情颇有些沉重。 尤其当他们进入主厅,恰好听见家中保姆在宣读礼单,此刻读到的位置,正是林长奇一家。 “林长奇,明唐伯虎画作《百花争妍图》一副。” 保姆知道老太太喜爱收画,诵读时,刻意提高了分贝。 不远处的红木太师椅上,林老太太衣着华贵,高兴的合不拢嘴。 身旁,正是他宠爱的儿子和孙子。 林长奇,林才谦。 “母亲,这《百花争妍图》可是才谦托了不少朋友,才从一位老收藏家那里求来,就是知道您的众多藏品里,却了唐大家的一副名作。” 捧着林老太太的手,林长奇极尽谄媚开口,这幅模样,引来周围不少亲戚妒火丛生,然而,没有人胆敢真正表达,话到嘴边,也都是对林长奇父子的恭维之词。 林老太太满眼欢喜,打量着一旁的年轻人,赞不绝口:“有心了,才谦你有心了啊。” “奶奶,这是我应该做的嘛!” 林才谦微笑开口,“沐婉一家人也到了,不知他们给奶奶准备了什么寿礼?” 早在林沐婉踏入别墅时,他便透过落地窗看见几人身影,尤其金锐手中也提着一副画筒,这让他嘴角挂起一阵怪笑。 想在字画上面跟唐大家媲美,白日做梦吧! “林长松,五十年人参两株。” 这时,宣读礼品的声音响起。 整座大厅都静寂了一下,随即间,各种嘲弄的声音响起。 “就五十年的人参啊,这家人也太抠门了吧。” “我平时都拿这种参煲汤喝,他们拿来给老太太贺寿,确定不是来搞笑的么?” “而且咱们林氏做的可是医药生意,百年参王都收的到,他们竟然拿这种东西来糊弄老太太,真是坏了大家的兴致!” 这些声音,在林老太太一声冷哼中,猝然结束。 但接下来的死寂,更让林沐婉一家如坐针毡。 五十年的人参确实不见诚意,可这已经是林沐婉托了不少医药圈的朋友,才在最后一刻艰难求到的。 至于他们林氏医药,也只是声称能收到百年参王,现有的库存里,根本没有哪一株人参,能够好过她的寿礼。 王舒芝也满脸尴尬,捅咕了林长松两下,后者猛然回神,打开礼盒介绍道:“母亲,虽然这两株人参的年份不长,但它们的品相极好,而且参须、参形都极其相似,还是很有收藏价值的。” “三叔说的是,而且两个五十年,加起来不就是一百年吗?” 林才谦话音带刺,周围亲戚们听了,全都不约而同嗤笑起来,随后,林才谦目光又落在金锐身上,“妹夫这手里不是还带着一卷画筒吗,难不成,这也是你们给奶奶准备的礼物?” 王舒芝怔了一下,慌忙解释:“这小子太冒失,怎么把一个空画筒拿来了,老太太,这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 五十年人参都被人寒碜成这个样子,如若再拿出金锐这幅大作,那他们在林家还待的下去吗! “这是沐婉精心为老太太准备的寿礼。” 金锐并不理会王舒芝阻拦,径直把画筒打开,淡笑道,“巧的是,我们这一副,也是明代唐伯虎的《百花争妍图》。” 话音落下,整座大厅都沉寂了。 所有人皆瞪大眼睛,不能置信的看向金锐。 林沐婉亦如此。 那双绝艳美眸紧紧盯着金锐,讷声问道:“你说什么?” “开什么国际玩笑!” 林才谦谑笑一声,戏弄开口,“谁不知道,唐大家的画作是真品寥寥无几,而仿品多如牛毛,你们这是被人给骗了啊。” 林老太太也皱起眉头,冷声呵斥。 “不长眼睛的东西。” “从林氏拿着巨额分红,买一件赝品送我。” “你们这是祝寿,还是给我心里添堵!” 林沐婉一家连忙躬身,唯唯诺诺,向林老太太道歉。 唯独金锐,面容一如既往镇定:“是正是赝,与林才谦的图比过便知。” “我没听错吧!” 林才谦微微瞪大眼睛,“听你那意思,是说我的《百花争妍图》是赝品了,好你个金锐,拿着一副假画糊弄奶奶就算了,还往我身上泼脏水,今天不戳穿你的丑恶嘴脸,我以后就跟你姓!” 若是换做林沐婉挑衅,林才谦不会如此激动,可偏偏对方是金锐。 一个公认的废婿,哪里来的资格,在这里向他公然挑衅! 第6章:孰真孰假 “我并不想把姓氏赐给你。” 面对林才谦的叫嚣,金锐轻描淡写,回应一句。 众人面容俱都变得怪异起来。 林长奇更是怒而起身,双眸喷火:“臭小子,你是存心来给寿宴捣乱的是不是,就你那一副破画,凭什么跟才谦比!” “是啊金锐,你别无理取闹了。” 林沐婉拽了下金锐,声如蚊蚋。 她无比后悔,刚才下车的时候怎么就没留神,结果让这家伙把画筒也一并带出来了。 这时,林才谦眼眸却闪过一丝冷笑,压制住林长奇怒火:“爸,既然金锐坚持说他拿来的是真品,那我也不能空口胡说,就拿我们的画出来,跟他比一下好了,权当是寿宴之前,给奶奶找一点消遣节目。” “这……” 林长奇故作为难,转头望向林老太太,“母亲,你觉得呢?” “难得才谦有这份孝心。” 林老太太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但我也不能让才谦白白受了这份委屈,这样吧,谁能拿出唐大家的正品画作,我便从自己的股份中,抽取一成奖给对方。”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林老太太膝下共有三个儿子,除去林老太太的四成股份,三家各自留有两成,而在这之前,林长奇一家已经暗箱操作,夺走林长松手中的一成股份,如若拿到林老太太这一成,岂不就成了四成?! 届时,林长奇成为持有林氏股份最多的人,这家族之长的位置,恐怕也是落在他的身上了。 众人立即读懂了老太太的深意。 分明是借着这个机会,把林长奇这个林氏继承人彻底扶正啊! “多谢奶奶。” 林才谦激动不已,仿佛这一成股份已经落入他的囊中。 当然,这也是大家心中认定的结果。 没有人觉得,金锐能够在这种比试中胜出。 “我要有个附加条件。” 就在这时,金锐突然打断所有人的思绪,“如若我赢了,除了老太太这一成,我还要求二伯把原本属于我们的那一成股份,以及他昨日抢走的公司分红,都一并物归原主!” 林沐婉本想劝金锐放弃,可听到这,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刻的金锐给了她异常的安全感。 就如同,昨日在识宝斋的情形一样。 “疯了,疯了!” 王舒芝狠狠抓着林长松的手臂,指甲掐到了肉里,两个人都极其痛苦。 林长奇父子自然不会介意金锐的条件,反正他说破大天,最终赢得比试的也会是自己。 “把我的《百花争妍图》拿出来。” 三两步上前,林才谦意气风发开口。 从下人手中接过话筒,林才谦又叫来一个堂弟,徐徐把画卷展开。 霎时间,形形色色的花草盛放出现,茉莉纯净,月季雍容,杜鹃妩媚,迎春淡泊…… 当真是把百花二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而且,笔法中既有南宋时期的劲健,又有北宋时期的严谨,再加上元代一些画师大家特有的笔墨技巧,堪称是每一朵花都体现出不同的风格,却又能融会贯通,不显生涩,一刹那间,所有人都被这幅《百花争妍图》吸引进去,难以自拔。 唯独林沐婉一家人,神情难堪,目露怒火。 这幅《百花争妍图》,本该是他们拿来,在寿宴上大放异彩,而结果,所有的光芒都被林长奇父子抢走了! “好一副百花争妍!” “两宋笔法,元明笔墨,能把诸多大家的风格融入一体,古今仅有唐伯虎一人。” “老太太,这幅《百花争妍图》实在惊艳,便是我钻研古画数十年,都难得一见的好啊!” 伴着一道赞叹声音,只见一位中年人疾步走来,目光始终注视着《百花争妍图》,不曾有一丝转移。 林老太太立刻露出炫耀般的笑容:“李教授,你来的还真是巧啊。” 众人神情一怔。 平海书画院的李文渊教授? 听说此人醉心古画,在这方面的研究,无人能出其左右! “看来,胜负已经揭晓了。” 林才谦冷笑一声,“不过,你们把图都拿来了,总要给你们一个展示的机会,你说对吧,沐婉?” “你太过分了!” 林沐婉粉拳捏紧,鲜红的唇角仿佛咬出血来。 此时,突然有一只手轻轻牵住她。 错愕看向一旁的金锐,而这个男人,轻蔑一笑。 “唐伯虎画技通神,可谓是集众家之大成,岂会像你这幅画一样,茉莉花一种风格,迎春花又换做另一种风格!” “而且,唐伯虎的水墨画写意自在,墨韵明净,又怎么可能如这幅画一般,浓墨重彩,工于色彩!” “这位李教授,你也算古画鉴赏的行家,如若这幅画不是唐伯虎落款,你又会怎么评论这种明显是拼凑上去的作品呢!” 三声评断,三声质问,整个大厅顿时炸开了锅。 林才谦更是面容煞白,恨不能冲上来堵住金锐的嘴。 昨日,他抢先一步去识宝斋拿画,就听苏鹏飞提起过,这画只是初定为唐伯虎之作,却没有经过更为细致的鉴别,尤其是这百花上风格混杂,陆家街上几个懂画的老师傅也瞧不准,所以才把价格压在千万级别。 但他当时只急着截胡林沐婉,并未做进一步鉴定,就以一千五百万的高价,把这幅画收了过来。 此刻金锐专门提到这一点,不禁让他心里敲起了警钟。 “你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李文渊摸着下巴,竟也突然间犹豫了。 林才谦见状,连忙梗着脖子叫道:“李教授,他这就是无理搅三分,有本事让他把画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啊!” “画当然会拿。” 金锐笑了笑,把画卷的另一侧交给林沐婉,一边展开,一边淡然开口,“你那副所谓的百花,还有一个最致命的问题,既是百花争妍,为何独缺了百花之首牡丹花呢?” 话落,他的《百花争妍图》也展示在众人眼前。 没有上百朵鲜花争奇斗艳,只有一朵牡丹,傲然纸上,花下几颗碎草点缀,笔简意赅,倒也饶有意趣。 “噗!” 林才谦涨红的脸一下笑喷,振声喝道,“你不是在逗我吧,就这么一朵可怜巴巴的牡丹,也敢叫做百花争妍?” “牡丹盛放,百花羞愧,自然没有必要再凸显出来,而这也正是唐大家的高明之处。” 金锐冷冰冰抛落一句,“岂像你收来的这幅拙作,说是百花,当真就临摹上百花瓣,与你一样,华而不实,徒有其表!” 蹬蹬蹬! 林才谦被喝退数步,尽管还没有宣判结果,可面对金锐势不可挡的语气,他的气场彻底矮了下去。 多亏林老太太及时出手,撑住了林才谦的肩头。 “李教授,在座你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不如由你来鉴定一下,这两幅,哪个是真迹,哪个是假作。” 尽管那一副牡丹图简单至极,可笔锋勾勒,也让林老太太惊艳不已,索性把这个决定权,交到了李文渊的手中。 李文渊一时陷入两难。 他很想认同金锐的一番看法,唐伯虎虽集众家所长,但现存的真迹来说,并没有一副像是这样风格杂乱,有如此之重的拼凑感觉。 反而是金锐的那朵牡丹,姿态雍容,凛然大气。 自有一股傲气冲出宣纸。 可问题是,林老太太对林才谦的宠爱,这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的,真要是驳了他的面子…… “快看!” 就在李文渊犹豫之际,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几只蝴蝶从窗外翩然飞入,姿态优美,旁若无人。 然后,它们竟晃晃悠悠,落在了金锐的那一朵牡丹之上。 第7章:引蝶 “这……” 李文渊彻底目瞪口呆。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的呆住。 一副水墨牡丹,就算是再活灵活现,也不可能做到引蝶这么神奇的现象吧! 问题是,这画面就实打实发生在众人眼前,根本容不得他们怀疑! “好美的牡丹。” 在场有不少女孩,都泛起一丝少女心思,捧着双手如入梦幻。 林老太太更是双目罕见的明亮,他玩画一生,还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的景象! “看来,孰真孰假不用我再做判断了。” 李文渊突然在这时轻叹一口,“这朵牡丹秀逸清隽,墨色淋漓,并不是单纯的把几种风格杂糅在一起,而是真正做到融会贯通,最神奇的是,它竟能招引蝴蝶,这样的情景,我生平都未见过一次,这幅牡丹,才是真正的《百花争妍图》,才能当得上唐大家之名!” 林才谦蓦然大震,林长奇更是双目圆睁。 什么意思? 他们花费高价,从林沐婉手中抢来的画,竟然是一副赝品! “多谢李教授鉴定。” 金锐平静开口,心中却有几分好笑,他信手临摹的画作,又限于材料的缘故,导致许多作假工艺使用不上,可即便如此,李文渊还是被唬的一怔一怔,看来这所谓书画院的名头也不过如此。 在他一旁,林沐婉痴痴的站在那里,显然还无法消化刚刚经历的这一切。 她的画不是被抢了吗,结果,那竟然也是一副假画? 太曲折了吧! “林沐婉!” 突然的,林才谦怒喝一声,指着林沐婉的鼻尖骂道,“你设局害我!” 所有人都是一怔。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奶奶,您有所不知,这幅《百花争妍图》原本是林沐婉在识宝斋预订,被我高价拍到以后才拿来祝寿的,可现在,她手里怎么又多了一副《百花争妍图》,肯定是她事先备了一幅假图,故意引诱我上钩!” 林才谦一怒之下,直接把这幅画背后的事情托盘而出,顿时间,引来一众亲戚侧目。 然而,不再是艳羡或是讨好的目光,而是充满了鄙夷。 若非你自己满腹鬼胎,又怎么会中别人的圈套! 而且看林沐婉一家的反应,不像是故意设下这种局啊! “沐婉,这是怎么回事!” 林老太太皱起眉,喝声问道。 但不等林沐婉开口,金锐便抢先一步:“沐婉在识宝斋确实预定了一副《百花争妍图》,但林才谦是一心要夺人所爱,才会抢先买走,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跑遍整个平海市,最终在一家偏僻小店,找到了这幅真迹。” 话音一落,金锐再次成为众人视觉的焦点。 听上去,这幅真迹似乎是捡了个大漏啊! 这家伙命也太好了吧! “原来是这样。” 林老太太面色稍霁,“金锐,这次你有心了。” 言语内外,不乏对金锐的肯定之意。 “母亲,这件事还有许多蹊跷,您怎么能……” “到此为止!” 林老太太一声喝断林长奇,目光中闪过冷冽,“如果不是你们盯着沐婉一家准备的寿礼,又岂会出现这种闹剧,罚你带才谦闭门思过,听到没有!” 林长奇与林才谦面面相觑,却也只能沉默下去。 看的出,林老太太是真心喜欢那副牡丹图,再这样较真下去,恐怕叫苦的还是他们自己。 这时,金锐突然开口:“现在是您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吧?” “哼!” 金锐的态度引起林老太太几分不满,目光从金锐身上淡淡瞥过,冷声道,“长奇拿走的那一成股份本属于你们,完璧归赵自是应该,但我那一成股份,不是这么好拿的。” “老太太何意?” 金锐微笑道。 他早猜到,这林老太太对儿孙如此宠溺,就不可能轻易放手股份。 不过,他也想听听林老太太拿出什么附加条件。 “你知道,我林氏集团做的是医药生意。” “前不久,有一款养颜产品出了些问题,不仅效果达不到预期,甚至得到了一些不好的市场反馈。” “既然你们想拿到这一成股份,那就把此事揽下,一方面安抚消费者情绪,一方面回收产品,以最低廉的赔偿金额,说服他们大事化小。” “只要此事成了,我即刻拿出一成股份,亲自送到你林长松一家如何!” 林老太太说话间,眼中似有玩味光芒闪过,让人不禁猜疑这背后有什么陷阱。 果然,下一刻林沐婉就拽住金锐,小声说道:“这是个烫手山芋,那款产品一共卖出了三千份,目前为止仅仅回收到五百份左右,剩下的两千五百人,好像正联合起来,准备要起诉我们,如果……” “如果我们败诉,所有责任后果,也都要由这次事件的负责人一力承担!” 林老太太懒得听林沐婉小声嘀咕,直接把这背后的风险大白与众。 林长奇父子一扫脸上阴霾,望着金锐冷笑连连。 还是老太太高明啊! 那两千多名消费者里,不乏一些大人物的家眷,如果他们较起真来,肯定够林氏喝上一壶的。 压是肯定能压的下去,但一定会出不少血,而且极可能要推出一个人,去承担牢狱之灾。 只要金锐够胆应下此事,他就再也蹦跶不了了! “好,我同意。” “什么!” 林沐婉吓了一跳,用力瞪视着金锐喝道,“你疯了吗,谁让你答应了!” 金锐笑着看过去:“怎么,又不信我?” 这个又字,让林沐婉没来由的俏脸一红,等她回过神来,事情已经由不得她去改变了。 林老太太振声道:“好,公司的事情会有人跟你们交接,小子,祝你好运。” “您把一成股份备好就是。” 金锐潇洒一笑,带着林沐婉坐到属于他们的位置。 一场寿宴,就此开始。 只是,没有人再关注刚才那一场比试,大家心里想的,都是接下来金锐要面对的一切。 饭桌上,林长松夫妇始终黑沉着脸,等寿宴结束,他们驱车回家路上,王舒芝再也按捺不住,嘶声大骂:“金锐,我把话跟你说清楚,你自己想去坐牢,没人陪着你一起,春颜膏这件事,我们全家都不会参与的!” “原来,那东西叫做春颜膏。” 金锐笑了笑,在手机中输入这个名字,立即跳出十余个新闻链接,当然,清一色都是负面新闻。 林沐婉闻言有些不忿:“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要不是金锐拿出真正的《百花争妍图》,咱们家在寿宴上不一定要出多少丑,你们怎么选我不管,但既然他决定了,那我就跟他一起做这件事。” “林沐婉你也疯了是吧,好,我看你怎么应付那些气急败坏的消费者。” “停车,我不跟这家伙一辆车,太晦气。” “林长松你也给我下车,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强行让林沐婉靠边停下,王舒芝生拉硬拽,带着林长松离开。 咚。 车厢瞬间陷入一阵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林沐婉才忍不住开口说道:“对不起,我妈她就是这幅样子,你不要……” “放心,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金锐轻声打断,目光却还停留在那些新闻上面。 认真的侧脸,让林沐婉一时怔住。 第8章:十八跌 “我脸上有东西吗?” 金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吓了林沐婉一跳。 她丝毫未觉,自己竟然呆呆看了金锐这么久,以至于这家伙不再翻看新闻,自己都不知道。 慌忙把视线转向别处,林沐婉磕磕绊绊的说:“我只是想问你,那副画是怎么回事!” “那你觉得呢?” “我以为是你昨天单独出门以后买的,可是……” 林沐婉说到一半,声音蓦然停住,小声道,“可我总觉得,那副画不是你买来的,而是你亲自画出来的。” 金锐目光一亮:“为什么,说说理由。” “我花费了一个月时间寻找唐伯虎的真迹,只从识宝斋那里找到一点线索,你却说一下午时间就找到了,就算是捡了大漏,这也太不现实。” 说到这,林沐婉转头看向林长松离开的方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今早我问过我爸,他也证实了,的确是少了部分墨汁和一张宣纸。” “不错。” 金锐笑了笑,大方承认,“那副《百花争妍图》是我伪造的,事实上,这幅画作已经遗失,不可能再有什么真迹了。” 尽管是认可了林沐婉的猜测,可这个结果,仍然带给林沐婉巨大的震撼。 虽说没人见过那副《百花争妍图》,可唐伯虎何等画功,金锐凭什么以假乱真,而且还骗过了玩画多年的奶奶,以及书画院的李文渊教授! “古画这东西,像那么回事就能唬人了,你看林才谦把他的百花图拿出来,不也引起一片惊呼。” 看出林沐婉的心思,金锐耸耸肩说道,“等我把那副画种种缺点罗列出来,那李文渊立刻就犹豫了,说明他在古画上的造诣,并没有多高的水平。” 闻言,林沐婉不由扁扁嘴,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人家李教授什么地位,也是你评头论足的啊? 只不过,金锐这番话似乎没错。 “对了,那后面的蝴蝶是怎么回事?” 林沐婉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惊奇不已,“如果不是那朵牡丹栩栩如生,怎么能引来蝴蝶呢!” “傻丫头,这种伎俩你也信。” 金锐好笑不已,“我不过是往墨汁里加了点佐料,所以才具有引蝶的效果。” 佐料? 林沐婉怔然片刻,脑海中猛的闪回个一副画面:“是蜂蜜,昨天我见你从厨房拿了一罐蜂蜜。” “不错,似乎你也没那么傻。” “你才傻!” 林沐婉这才发现,这短短功夫,自己已经被他调侃两次了。 而且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没觉得讨厌。 只是,她不会想到的是,那副画的诞生远没有金锐说的这样简单。 现代的墨汁比起古时,不论是显色还是气息都有很大的差异,所以金锐才需要用到那块古砚,毕竟是和唐伯虎一个年代的物件,用它研出的墨汁,可以最大程度还原当时的色调。 至于后续的作假工艺,那就更加复杂,金锐真的想说,恐怕也跟她说不清楚。 好在林沐婉也没有多问,当她想要重新启动车子,手机突然震响起来。 “你说什么,闹事的有多少人?!” 甫一接听,林沐婉脸色就变了,隐隐约约的,可以从听筒中听到混乱的叫骂声音。 挂断后,林沐婉语气更是郁闷:“怎么就这么倒霉,才刚刚接下春颜膏一事,那些消费者就过来闹事了!” “动静大吗?” 金锐皱眉道,“过去看看。” 林沐婉一怔,原以为金锐听到闹事,会胆怯后退,没想到他能如此果断。 贝齿紧咬,林沐婉点了点头,驱车离开。 由于是新产品,有关春颜膏的业务都被安排在林氏新注册的春颜公司之外,等两人赶到时,赫然看见公司外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春颜公司,还我公道!” “看你们生产的假冒伪劣产品,把我妻子的脸都毁成什么样子了!” “给我们赔款,让你们的负责人进去坐牢,不然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种种喝骂声响起,林沐婉还没下车,就能听的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道身影,钻进车厢:“沐婉姐,您终于来了。” “小雨?” 回过头,赫然看见一张清秀的脸庞,可双目之中写满惊慌,显然也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女孩名叫秦小雨,是春颜公司的产品部经理,也是负责把公司业务交接给林沐婉的人,只是这交接工作还没开始,这些人就提前一步来闹事了! “情况挺糟的,这些人本来只是来壮一壮声势,谁知道,刘部长突然对他们恶语相向,说什么烂脸过敏都是活该,这下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秦小雨愁眉苦脸的说,“好几次双方都想打起来,我没办法,只好躲在那边的草丛里,给沐婉姐你打了电话。” 闻言,林沐婉顿时皱起眉头:“刘天虎是林才谦的人,他一定是故意辱骂消费者,好激怒这些人的情绪,扰乱我们的维稳工作。” 一家春颜公司的存亡,并不会从根本上影响林氏集团,自然是他们二人送入大牢,对林才谦有更多的好处。 金锐好奇问道:“刘天虎是干嘛的?” “保安部长,手底下有十多号人,如果今天真打起来,那可真是……” 秦小雨正说着,突然紧紧捂住小嘴,因为她透过车窗,赫然看见刘天虎带着一群保安,从消费者中打了出来。 动手了! 许多消费者被他们推搡倒地,更有甚者,几个保安抡起甩棍,往消费者身上狠狠招呼。 “卖了假药,还动手打人,这些人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 金锐脸色一寒,当即下车冲去。 林沐婉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沐婉姐,这怎么办啊?” 秦小雨吓得面无血色,“要不咱们报警吧,不能这么打下去啊!” 林沐婉也极其紧张,把方向盘握的咯吱作响,刘天虎是春颜的人,她若报警,不正好往枪口上撞吗? 可若是不报,这么多人都要遭遇无妄之灾,而且这其中还有金锐。 “只能报警了……” 就在林沐婉下定决心时,人群中又生变故。 只见金锐冲入人群,宛如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轻易就穿过了重重消费者,而后,他一个闪身,来到众保安的面前。 “你特么是什么人……哎呦!” 刚喝问一句,那名保安就被一个跟头掀翻,摔在地上哭爹喊娘。 金锐没有停息,动作更快。 就像是尘封已久的宝剑陡然出鞘,每一次出招都凌厉无匹,那些看似凶悍的保安,根本就成了纸糊一般。 转眼间,保安队只剩下一个刘天虎。 “好小子,这身跌打功夫跟谁学的!” 刘天虎露出狞笑,竟一句话道出了金锐的手段。 刚刚那一手,正是金锐留学前,跟一位老先生学的《十八跌》,可惜他现在的身子太过单薄,没多少内息调转,不然以他原本武道宗师的修行,只需一瞬,这些人都要倒地不支。 “来,跟老子过两招。” 刘天虎摆开架势,气势汹汹。 难怪能得到林才谦的信任,这家伙也是个练家子。 只是,金锐内功不在,眼力却在。 一眼就看出这刘天虎的功夫没学到家,仅仅一个起手,就露出至少五处破绽。 呼! 下一秒,金锐脚腕拧转,身如长蛇,顷刻便贴到了刘天虎面前。 “什么!” 只觉得眼前一花,刘天虎呼吸瞬间滞住。 第9章:道歉 刘天虎心下大骇,自从退伍之后他从事保安工作已经五六年了,什么棘手的角色他都碰到过,却不料今日遇到了这样的厉害角色! 他刚见金锐打倒他的那些手下们还不觉得金锐有多厉害,但当他本人面对面和金锐交手的时候,他才明白那种无力的感觉。 他的所有动作就像是被金锐看穿了那样,毫无秘密可言。每一步都落在金锐预定好的位置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刘天虎也没能走动几步,金锐的拳头便直挺挺的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想要扭头躲开,但拳头比他的动作更快! 啊! 刘天虎痛叫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秦小雨不由瞪大了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张大了嘴巴,吃惊不已。“啊呀!居然被打倒了!” 一旁的林沐婉同样吃惊。她和金锐结婚整整三年了,金锐的拳头功夫到底强不强她还不清楚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对! 忽然,林沐婉想起金锐在古董上的鉴定水平,还有将唐伯虎的《百花争妍图》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短短的两天功夫,金锐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再多这一样似乎也并不足为奇了。 林沐婉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惊容说:“刘部长你们立即给消费者道歉!” 刘天虎捂着自己的脸说道:“我这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安全,我没有做错,我凭什么要道歉!” “就凭你的脖子以上的部位现在不属于你!”金锐一脚踩在刘天虎的脖子上说:“再不乖乖道歉的话……” 刘天虎虽然惊讶于入赘林家三年来一声不响的窝囊废金锐功夫如此了得,但却对金锐长久以来的刻板印象还是没有大为改变。他并不怕金锐。“哼!你有胆子的话就将我脑袋弄下来啊!你这个连一只小母鸡都抓不住的窝囊废!” “大家也不要怕他!都给老子我爬起来!哪个消费者敢继续在公司门口乱叫、闹事,就给老子我打!” 那些被金锐打倒的保安人员们捂着自己疼痛的地方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虽然被打了,但却还没有意识到金锐的恐怖。“我们只听林部长的!作为保安人员,谁敢在门口闹事,谁就该打!” 哼哼! 刘天虎得意的看向金锐,小子你功夫再高又能够怎么样,这群消费者要是情绪爆炸了,你们也就完蛋了!而我,刘天虎,却可以凭借这个功劳回到林少身边! 金锐将脚掌挪开。 见此,刘天虎更加的得意,以为金锐是怕了他了。“刚才你说道歉是不是?你给老子们道个歉,今天这个事情我就给林小姐一个面子,点到为止。怎么样?” 林沐婉紧咬银牙,这个刘天虎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金锐扭头朝她一笑,然后猛地蹲了下来。 刘天虎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小子识时务呀,这是要给老子我下跪磕头……啊啊啊!” 金锐直接扭断刘天虎的一只手臂。“道歉吗?” 刘天虎额头上立即冒出冷汗。“你小子疯了!?” 金锐站起身来,一脚踩在他的手指上。咔擦一声,五根手指立即就断了四根! “——啊啊!”刘天虎惨叫。 金锐看向那些保安人员说:“道歉。” 那些保安人员吓得两股战战,这家伙到底是神是魔呀,下这么重的手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金锐对秦小雨说道:“将车上的刀拿来。” 我擦! 保安人员吓得立即大叫道:“我道歉,我这就道歉!” 他们这会儿谁还敢不听金锐的。 刘天虎也吓得半死。“你,你还敢用刀!?你就不怕自己也栽进牢房里吗?” 金锐嘴角微微一勾说:“在此之前你不应该担心你脖子以上的东西吗?” 秦小雨不知道车里有没有刀,但金锐这么说,她就去车里找。“金先生,您将刀放在哪里呀?” 金锐说:“很容易找的,你耐点心。” 真的要动刀呀! 刘天虎立即大叫道:“我去道歉!我这就去!” 金锐笑了一声:“早点乖乖配合不就好了!滚去道歉!记住了,用下跪的方式!” 他一把将刘天虎给拽起来,朝着那群已经被震慑住的消费者丢了过去。刘天虎摔倒在那群人面前! 这群人原本还大喊大叫的,但见识了金锐横空出世,三拳两腿干趴保安人员,行事又那么的彪悍之后,他们便有所收敛了。不过即便如此,核心问题——他们因为使用春颜膏而导致脸部臃肿、溃烂等问题不解决的话,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沐婉走过来说道:“还请大家安静一下,我是春颜公司刚上任的总经理林沐婉,这边这位是我们产品部的秦经理。你们的问题我们会好好的处理的。” “怎么处理啊!”一个身材健壮的女人走出来,此人的脸蛋已经溃烂了,但比起溃烂的脸蛋,她那肌肉发达的身躯更惹人注意。这是一位疯狂健身,以致于身材过于凸显的金刚芭比女。 她那一嗓子吼出来的气势令人心惊。 林沐婉心下苦笑,她才刚刚接手春颜公司,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我们会对各位进行……”赔偿! “医治!”金锐打断林沐婉的话说道:“我是春颜公司现任的医疗顾问,我会医治各位因为春颜膏而造成的脸部损伤,让各位获得比以前更精致、漂亮的容貌。” 金刚芭比女赵巧冷笑着说:“你以为本小姐我没有去看过医生吗!医生说了难以医治!你看看我这张脸,溃烂成这样了,再这样下去的话,都可以看见骨头了!” “你说你来医治我们,你凭什么医治我们!?” 群情激奋。 春颜膏的定位是高端化妆品,购买者都是有钱的女人,有些更是平海市本土的财阀的女儿。脸蛋一出现问题的时候,她们便已经聘请医生治疗了,但那春颜膏是真的毒,平海市内的皮肤科和美容科医生对此束手无策,不然的话她们还不至于闹得这么大。 金锐来之前就看过春颜膏的成分了,其实春颜膏的确是美容佳品,只是有些地方太草率了。恐怕林氏药业在发售这款美容佳品的时候,只做了美容效果测试,见效果很不错就急着发售,没有做足充分的临床试验,这才导致出现这样的问题。搞不好在发售的中间环节,还花了点钱和人脉关系让美容产品检测组开了后门。 真是钻到了钱眼里去了。 知道这件事情会闹得很大的林沐婉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大,她悄悄地扯了一下金锐说:“别说了,你又不懂医术,谈什么治疗呢!还是直接赔偿吧。” 金锐说:“相信我吧。医术我是懂一些的。这春颜膏只要将毒份排出去的话,的的确确是一样不错的美容用品。” 对面举着示威牌子的赵巧不爽的喊叫,她额头上的头巾都忍不住颤抖,“喂!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我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不回答!” 金锐吩咐秦小雨去拿几枚银针来,他对刘天虎说道:“搬两张凳子过来。我现在就给各位医治!要是没有效果的话,我就爬到公司顶层上跳下来,以死谢罪,这样的话各位能接受吗?” 啊!? 林沐婉吓了一跳,这也太乱来了吧! 刘天虎心下冷笑,好好好,自寻死路!老子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他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搬凳子过来! 金锐坐在凳子上的时候,秦小雨也拿来银针说:“银针,公司里一直都有,金先生您看看这个可以吗?” 金锐说可以,然后便招呼刚才叫喊的最来劲的赵巧说:“你第一个来。” “哼!谁怕谁!”赵巧冷哼了一声走了过去,反正脸都溃烂成这个样子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而且她找了不少的医生都说不行,金锐却说行,即便是骗她的,她也想要试一试。 她说道:“要是你真的能够治好我的脸的话,这件事情我不会继续追究了!” 来示威的人大多数都点头,她们现在只想要脸蛋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就心满意足了,要是可以的话,她们可以放弃仇怨。 金锐开口说道:“其实春颜膏是美容圣品,只是前段时间公司出了叛徒,悄悄地在化妆品制作工序中做了点手脚,这才导致这样的问题!不信的话你们等会儿看看自己的脸吧!” 赵巧坐在金锐对面的凳子上说:“嘴巴说的再好听也没有用,我们也不会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你要是治不好我们的话,春颜公司就等着倒闭吧!” 金锐听了这话也不恼怒,用银针在赵巧的脸上扎了几下就说好了。 赵巧不相信。“这就好了?” 金锐点头。没人发现金锐捏着的银针表面已经凝结一片漆黑,在金锐手臂自然下垂的时候,那一片漆黑的凝固物就像是机油滴落而下,将地板瞬间洞穿,并且发出微不可查的呲呲如同浓硫酸腐蚀物品的声音。 金锐心道一声:这样的话春颜膏的毒素就排出了大半,剩余的些许毒素人体可以自行排出,没问题了。 他刚才用的是与吐气法同宗但不同效的“凝气法”,这是运用气的多种法门之一,有诸多妙用。外行人看不出门道,只觉得金锐的做法简单草率,但要是有内行人看了便晓得其中大有门道。 金锐并不打算和赵巧详说,他看向刘天虎等人说:“将公司里的饮用水抬过来,给这位美女洗洗脸。下一位美女过来。” 刘天虎等人便去搬饮用水。 只是刘天虎心里头很不舒服,老子我是林才谦林少的心腹手下,凭什么听这个小子的! 他扭头看向金锐,却见金锐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好像在说:你要是敢耍花招,或者阳奉阴违,脖子上的东西就留下来吧。 刘天虎浑身一个哆嗦,旋即心下恼怒起来:一个入赘的窝囊废,生了孩子都不姓金!神气什么!胡乱扎几下,再好的山泉水都不可能有效!哼!老子我等你跳楼! 第10章:这个是演员 在场的人虽然让金锐治疗,但几乎都是抱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心情,对于金锐最后是否能够治好他们仍旧抱有很大的怀疑! 就连站在一旁看着的秦小雨还有林沐婉都心下忐忑无比。 林沐婉扯了一下秦小雨的衣袖,拉她到僻静的地方低声说道:“你立即报警,要是没有什么效果的话,警方人员出面也好阻止他们继续疯狂下去。” “打完电话之后立即去银行取钱!该道歉,该赔偿,我们不能够逃避!” 秦小雨点头说好,立即跑开办事去了。 林沐婉吐了一口浊气之后便单独一人回到金锐的身边,看着金锐施展针灸之术那认真的侧脸,林沐婉不由觉得金锐很帅气。 林沐婉愣了一下之后连忙甩了甩头,疯了吧,都什么时候都居然去关注这种事情! 她眼神一凝,下定决心: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她林沐婉不会抛开金锐逃走! 金锐察觉到林沐婉那双凝起来水蒙蒙的眸子,不由觉得奇怪,沐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喂喂喂!你不要看别的地方啊医生!”周围的人立即喊道。 金锐不由笑着说道:“坐在我面前接受治疗的美女都没有吭声,你们这些陪同的人怎么这么激动!” 那些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和她们同命运,怎么能够不激动!” 金锐觉得好笑的想要开口说“你们咋不说你们同呼吸,共住一个地球村呢?”,嗯?怎么回事?地球村是? 金锐不由一愣,他发现他虽然穿越而来,但是这个被他占据了身体的原主的意识似乎也在改变着他,两者似乎十分自然的融为了一体! 他感觉到此刻自己是上一世的金锐,也是这一世的金锐。好微妙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这样的理解,金锐感觉这具身体更加容易驱使了。灵魂和肉体之间那微不可查的隔膜似乎彻底的消失了。 周围的人看着金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里头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真实。 林沐婉皱了一下眉头,我是昏头转向了吗?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真实? “水来了!”刘天虎带着人从公司里走出来,他没有抬水,全让那些普通保安人员干活了。 金锐瞥了一眼说:“放这边。赵巧小姐是不是?请洗脸吧!” 赵巧将擦拭脸孔用的纸巾收入香奈儿手提包之中说:“哼,你最好祈祷有用!” 金锐微微一笑说:“你会发现你比以前更加漂亮的!” 赵巧不和金锐废话,用饮用水洗了脸,然后当即就从香奈儿手提包里掏出梳妆镜。不等赵巧发怒,刘天虎心下冷笑不已说:“好你个金锐,你个骗子!你看看这位赵小姐的脸根本就没有好!脸上还是溃烂不堪!” 哈哈哈!完蛋了吧! 林沐婉看了赵巧那张脸,苦笑不已,我就知道世上没有这么简单就能够治好的! 她当即就要开口认错,但赵巧却瞪大了眼珠子一拳头砸在了刘天虎的脑门上! 刘天虎惨叫一声,就被这个金刚芭比女给砸到在了地上! 林沐婉心下大骇:“糟了!要暴动了!” 扛着一背包现金的秦小雨看见这一幕,脸孔苍白大喊道:“我们愿意赔偿,还请不要冲动!” 却见赵巧又狠狠地踹了刘天虎一脚,五大三粗的刘天虎居然在这女人的拳脚下毫无反抗之力,周围那些保安人员看的胆战心惊,不敢上来帮忙! 刘天虎憋屈的叫道:“把你给弄成这样的是那个家伙,和我没关系,你打我做什么?” “居然敢对中医大师不敬,我打你几下算便宜你了!”赵巧话语惊人。“要是遇到医道中人,早将你三刀六洞了!” 中医大师!? 刘天虎傻了眼,“就这么个生孩子都不姓金的窝囊废,他能是中医大师。他要是的话,我刘天虎吃屎吃撑!” “这位先生绝对是中医大师!至少是针灸科的中医大师!”这个时候有个身穿着华夏传统改良款的白色褂子衫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是个头发半边黑半边白的中年男人。 刘天虎立即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白头发说:“惠仁堂赵秋明。” “啊!?”刘天虎心下一惊,“你就是百病百治,‘平海赛华佗’赵神医!” 赵巧呵呵一笑说道:“不错!这就是家父!” 家父? 真是好复古的称呼,但赵巧说的那么自然,让人并不觉得突兀。 众人这个时候也不在乎这个,而是惊讶于眼前的这个一半头发发白的中年男人就是闻名平海市的第一中医,赵秋明。 “居然是赵神医来了,这不是说我们的脸有法……不对!赵神医的女儿脸都溃烂到这种程度了,赵神医对这个春颜膏也是无可奈何的吧?”周围的女人们本来很高兴,但紧接着愁眉苦脸! 之前受过金锐针灸治疗的几个女人不由面容苦涩:“赵神医都束手无策的话,我们的脸恐怕真的没救了。” 赵秋明连忙摆手说道:“我算的什么神医呢!各位不要盲目推崇我了,眼前这位金先生才是真正的神医。没想到我赵家在平海扎根二百余年,从来都以平海第一中医世家自居,自认为平海市内遍地无敌手,今天见识了金先生您那高明的凝气之法,才知道我赵秋明眼界浅薄!” 啊?! 在场人不由讶异不已,纷纷看向金锐。要是一般的什么大师这么说的话,他们或许还以为是行业吹捧,但赵秋明业内悉知的刻板人物,一张嘴巴毒的可以和眼镜王蛇的毒液相提并论,他要是这么夸人的话,除了心悦诚服之外别无其他可能性了。 刘天虎怀疑这赵秋明是假的,金锐有几分本事他不清楚?“哈哈哈!太搞笑了吧!什么真正的神医?这位赵小姐的脸蛋不还是溃烂不堪吗!又没有治好,怎么能够说是神医?” 林沐婉不由将心脏都提到了嗓子口,她刚才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现在刘天虎说了出来,林沐婉不免焦急的看向金锐,疯狂的使眼色:冒充谁不好冒充赵神医?知不知道整个平海市有多少人受了他的医治才好的?赶紧让演员退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