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魂不散 和缓低沉的乐曲在耳边奏响，灯光明暗交替，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一片觥筹交错之间，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女人朝沈薇安走来，冰冷的香槟兜头而下，让沈薇安当即一怔。 “怎么，你还想缠着楚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零碎灯光落在沈薇安单薄瘦削的肩侧，长发被浸湿紧紧贴在脸上，她面色惨白，但眸底闪着坚毅，咬了咬下唇开口，“我和你们认识吗？做这种事太失礼了。” “你没完没了地纠缠楚少，我们当然要替楚少教训你！”那女人嫌恶地伸出食指推了沈薇安肩膀，目光戏谑，“这么着急想爬上他的床？楚少可不会喜欢你这种别人玩过的二手货色。” 攥着高脚杯的手一紧，沈薇安眸底隐有怒火翻涌，但思及今日来宴会的目的，她还是忍了下来，紧抿着唇瓣，打算绕过这群女人，“请让开。” 可沈薇安每挪一步，那女人就跟着挪一步，总能挡她前面，沈薇安急得眉头一挑，扬手给了那女人一巴掌。 “啪！” “我说了让开，你听不懂吗？”她疾声厉色，这一巴掌倒是让那女人吓了一跳。 这时，一道冰冰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么热闹？” 女人见到楚战北就像是看见救星一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扑到了楚战北身边，“楚少，这位沈小姐太欺负人了，怎么聊着好好的就……” 男人冷锐的目光落到沈薇安身上，沈薇安深吸一口气，迎着众人或嘲讽或不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楚少。” 楚战北和三年前没什么变化，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色西装，英气逼人，宛如刀刻一般深而硬朗的轮廓，褪去稚气和张扬，愈发沉熟稳重起来。他眉宇间似乎多了一点愁容，眸色却依旧深邃锐利。 “又是你……”男人上下打量着满身狼狈的沈薇安，语调平缓，眼中看不见一丝波澜，“倒真是执着，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从前会把她捧在心尖儿上疼爱的男人，如今早已将她看得一文不值，沈薇安嘴角勾起一抹凄苦的淡笑，这一切还不是她咎由自取。 “没错，还是我。”沈薇安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略带乞求道，“可以给我些时间，我们再谈谈吗？”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等楚战北开口，他身旁的女人插嘴骂了沈薇安一句，楚战北锐利的眸子一眯，薄唇轻启送了那女人一个字，“滚。” 他很讨厌谈话中有人插嘴。 跟在楚战北身边有很多规矩，他不喜欢说话时有人插嘴，不喜欢东西被别人乱碰，他的床绝不能碰……曾经沈薇安是这些规矩的唯一特例，不过现在不是了。 “楚少，能不能再给沈氏一个机会？” 沈薇安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求楚战北帮忙，如今沈氏集团身陷危机，能帮他们的只剩下楚战北了。沈家上下都知道沈薇安和楚战北有段纠缠在一起的过往，所以这些话，她不说也得说。 “楚战北，我真的没办法了，求你帮帮沈氏。” 沈薇安垂眸，这是她第一次放下尊严，如此低三下四地乞求一个男人。 她的人生有许多第一次都是给了楚战北，这个男人的名字，早已经深深刻进她脑海里抹不掉了。 “不。” “为什……” “没有理由，不是每件事都需要理由的。” 男人上前一步，大手钳起她的下巴，“你真当我们和三年前一样吗？” 冰冷的声音透过耳膜钻入心脏，沈薇安身体僵了僵，眼眸中的惊诧逐渐转为失落。 她巴掌大的小脸在灯光映衬下更显苍白，瘦削的手臂，不盈一握的细腰，好像比三年前更加瘦弱了，脆弱又无助的模样让人心疼。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即使楚战北心软，这个女人也不属于他。 好一会，沈薇安才强忍着心底的悲伤开口，“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私人恩怨，沈氏真的需要帮助。” 楚战北却突然笑了，斜睨着她，眸中写满了戏谑，“我们之间没有恩，也没有怨，沈小姐自作多情了。” 沈薇安神色微顿，缓缓开口道：“那新项目的投资……” “沈小姐不是有位很厉害的丈夫吗，为何不去问问他呢？” 楚战北没有看到，在他说这话时沈薇安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与凄凉。她垂首不语，葱白一般的指尖在高脚杯上来回摩挲，实在不知道一切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我是个商人。”楚战北又靠近了一步，居高临下望着她，高大的影子压在肩上几乎让沈薇安喘息不能，“我只看重利益，沈氏集团的新项目在我眼中不值一文，不如沈小姐还是想想，用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来和我谈条件。” 她还有什么能和楚战北交换的吗？ 她所拥有的一切，在楚战北眼中都不值一文，早就知道两人回不去从前了，还妄想楚战北能念一丝旧情帮帮沈氏，实在是她异想天开。 “我知道了。” 沈薇安眼眸低垂着，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在眸底沉下一片阴郁，她双眼空寡，半晌之后放下酒杯失望离去。 “战北。”这之后，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楚战北身边，沉声问他，“怎么，两个人谈得不顺利吗？” 宋顺德是沈薇安的世交伯父，今日宴会便是他从中牵线，给了沈薇安一个和楚战北面谈的机会。 “宋叔。”楚家和宋家同样是世交，楚战北按辈分要唤他一声长辈。 “我看沈薇安那丫头怎么走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顺德叹了口气，盯着沈薇安的背影感叹道，“本来想撮合你们两个的，现在那丫头也离婚了，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兴许……” 楚战北皱眉，“您说什么？” “你不知道？”宋顺德佯装惊讶，“沈薇安一个月前就离婚了，这次专程回来为了处理沈氏集团的事情。” 楚战北只觉得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什么声音也听不进去了，片刻后，他回过神，沉着脸吩咐助理：“去查查沈薇安这几个月的近况。” 没了楚战北这根救命稻草，沈薇安别无他法，只能四处奔走寻求别的公司帮助。后来她得到消息，星达集团的几位老总今晚有个饭局，如果她能见缝插针地谈一谈投资新项目的事情，沈氏集团或许还有救。 沈薇安很久没有出席过这种饭局了。 说得好听点叫做饭局，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带几个去女人陪老板喝酒聊天。伺候得好，这合同就签成了，伺候得不好，大家不欢而散。 曾经沈薇安好奇，硬缠着楚战北去凑热闹，结果傻傻地被人揩油，楚战北脸黑得像锅底，好几千万的合同也不签了，当场翻脸，差点闹出大事来。 不过现在，他应该不会在乎自己怎样了吧？ 想到这里，沈薇安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淡笑。 第2章 好久不见 六点钟左右，沈薇安从理发店出来，打车去了约好的酒店。推开富丽堂皇的大门，扑面而来便是一阵呛人的烟味，沈薇安眉头紧蹙，勉强笑着星达集团的老板们打招呼。 “是微微啊，快坐过来，真是好久不见了！”桌前一个中年男人笑着朝沈薇安招手。 这人她是认识的，曾经和家里生意有些来往，应该算她的长辈。 “刘伯伯。” 沈薇安莞尔一笑，伸出手将碎发拢到耳后。灯光下白皙的腕子和光洁的小脸让刘昌雄看愣住了，紧接着舔了舔下唇，眼中的精光更甚。 “这么多年不见，微微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刘昌雄就让沈薇安坐在他旁边，还张开手臂搭在椅背上，亲密得有些反常，“怎么来晚了呢，给叔叔伯伯们赔个礼，自罚一杯！” 男人身上传来腻腻的油味，让沈薇安有些不自在，但她对刘昌雄并没什么防备，加上今天是本就是有求而来，于是乖顺地拿起酒杯，对酒桌上的人一一敬酒。 三两杯下肚还好，可这一圈下来，不擅长喝酒的沈薇安就有些吃不消了， 然而刘昌雄仍不肯放过沈薇安，拉着她又碰了碰杯，还有意无意地摸她手背，“对了微微，你是怎么把皮肤保养得这么好，也教教伯伯。” “我，我就是擦一些普通的护肤品……” 沈薇安喝得小脸红扑扑，模样惹人怜爱极了，她本就生得好看，一双高挑的桃花眼如水中含春，只是淡淡一瞥就勾得刘昌雄心痒痒。 刘昌雄可不在乎沈薇安是什么身份，送到嘴边的猎物，哪有还放手的道理。 思及此，刘昌雄贴得更近了，咸猪手直接放到了沈薇安的大腿上，“微微啊，伯伯要提醒你，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边要保护好自己……” 感受到陌生男人的触碰，沈薇安“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虽然被灌得头脑发昏，却还是能察觉到危险临近的，这男人图谋不轨，她不能留在这里。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沈薇安跌跌撞撞地跑出包间，谁知道刘昌雄也追了出来，在僻静的走廊里将沈薇安压在墙上。 “微微，你跑什么呀？”男人吐出的腥臭气让沈薇安连连皱眉，她扭动身子挣扎，刘昌雄死死按着肩膀不让她动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来到目的，想让我出钱给沈氏集团是不是？” 沈薇安拼命推搡着他，听到这话后一怔。 “只要今晚你让我高兴，我就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话音刚落，刘昌雄的领子被人提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大力将他直接甩到了对面墙上。 嘭！ 一声巨响吓得沈薇安酒醒了大半，她抬眸一看，竟然是楚战北。 “你这混蛋，你干什么！”刘昌雄扭动着肥胖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满眼盛怒要找那人算账，谁知一看是楚战北，嚣张的气焰顿时散了大半，“楚，楚总？” “刘总好兴致。”楚战北缓缓转身，轻扯唇角，露出一个让人胆寒的淡笑，“贵太太每天在家安心养胎，您却在外面拈花惹草，一百万一个晚上，还真是不多也不少……” “您听错了，听错了!”刘昌雄面色一变，连连摆手解释，“我可能是喝醉了，我先回去了。” 可刘昌雄是沈薇安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他也不肯投资…… “怎么，你舍不得他？”瞧着沈薇安那不甘不愿的眼神，楚战北只觉得心中一阵怒火翻涌，于是眼中的凌厉更甚，“陪酒的滋味如何？” 沈薇安脸色一白，压低声音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做那种事。” 瞧她这一身精心打扮，还有满身的酒气，不难想到方才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 “是不是为了沈氏，你可以付出一切？”楚战北俯下身子注视她，凉薄的声音渗入耳膜，每一句都让她心如刀绞，“身体，尊严，还有什么？我倒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女人。” “够了！”沈薇安猛地推开他，清淡的眼眸中怒火肆意疯长，“你早该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为了利益，我可以嫁给比我爸爸年纪还要大的男……唔！” 话没说完，男人霸道的吻便落了下来，她被抵在墙上吻着，让沈薇安无处躲闪，只能乖乖承受着。 这是个带有惩罚性的吻，冰冰冷冷的，让沈薇安察觉不到一丝温度，只有无边的恐惧在心底蔓延，直到她下唇一疼，血腥味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呼……”乍一呼吸到空气，沈薇安竟从头到脚泛起一阵酥软，她脱力似地倚在墙上，耳边尽是心脏急速擂动的声响。 “我给你两个选择。”楚战北冷冷看着她，点漆似的黑眸看不出什么情愫，“等沈氏破产，或者做我的女人。” “不，沈氏集团不会……”话没说完，下巴便被男人挑了起来，这一下扯动了下唇的伤口，疼得她直吸冷气，“我不介意再多几个刘昌雄为敌，你若不信便去找他们试试看，没人会帮你。” 男人满是侵略的气息包裹了她，沈薇安骤然一愣，眼眸中的慌张无措尽被男人收入眼中。 “给你一周时间，好好考虑我说的话。” 楚战北只留给沈薇安一周时间考虑，可沈薇安不甘心，那天之后她四处参加酒会，得到的回答不尽相同，但都是没有人肯给沈氏集团的新项目投资。 “宋董，您再看下我这份企划案……” “今天咱们不谈公事，喝酒！” 今晚是沈薇安最后的机会，她绝不能放过，可眼看着酒过三巡，桌上几人都没什么兴趣听她讲合同，渐渐有些着急了。 “沈氏集团真的很需要这笔投资，这次的新项目……” “小沈啊。”宋董压下了她举起的合同，面露难色道，“我真的有心无力呀！你不知道，早有人警告过我们，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沈薇安第一个就想到了楚战北，那天他胸有成竹的模样，难不成是早有预谋，要把她逼上绝路？ 思及此，沈薇安气得指尖发颤，她咬咬牙收起合同，转身想去下一桌再试试，“我知道了” 刚一起身，电话响了。 “……你父亲在市中心医院抢救，快过来。” 深夜的时候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阴沉寂静的夜空像是被砸开了个黑窟窿，冷风嗖嗖往里灌，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刮，沈薇安风尘仆仆赶到医院，身子已经冷得像个冰块。 “爸！” 沈薇安到时手术刚刚做完，父亲插了满身的管子被推出手术室，她急忙扑到医生面前询问情况，谁知这时手机又响了。 医生朝她比划了个手势，让她先接电话。 第3章 恶作剧 “呵呵呵……”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沈薇安愣了愣，重新检查了下通话界面，确认是正常通话，那么这笑声…… “请问您是谁，恶作剧吗？” “这可不是恶作剧哦，小薇安。”沙哑的男声透过听筒传入沈薇安耳朵里，沈薇安怔然，很久没人这样叫过她了。 “你爸爸还活着吗，卡车是高速逆行撞上去的，应该把人撞得粉身碎骨吧？” 那一刻，沈薇安的瞳仁猛然缩紧，怒不可遏喊出了他的名字，“何遇！”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能和她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只剩下这个何遇了。 何遇是她前夫谢彦诚公司的合伙人，奈何心怀不轨，于是她和谢彦诚两人联手将他的阴谋揭穿，将他踢出股东大会。 没想到现在他竟卷土重来，还报复到了她头上。 “是我，你还记得我呀！” 沈薇安冷嗤一声，薄唇轻启质问他，“你这次又耍什么把戏？”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好戏还在后头，你和谢彦诚把我耍得团团转，害我这么惨，我要一一报复回来。你，还有整个沈氏集团，都给我下地狱去吧！” “你有本事冲我一个人来！”沈薇安惊怒，攥紧了手机朝那头呵斥，“你制造车祸故意伤人，就不怕我报警吗？” 女人尖锐的声音细薄如刀，确实让何遇愣了一下，但片刻后他又笑了，张狂狠戾，“你大可去试试，我会让你身边的人，死得更惨！” 沈薇安的心颤了一下，怒火发泄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对方是个亡命之徒，如果真的将他逼急了…… “何遇，有本事，你冲我一个人来，为什么要牵连其他人！” “说这些没用，车祸只是我送你的前菜，好戏还在后头，等着吧！” 电话被人挂断了。 沈薇安站在窗口久久没有回神，紧攥着电话的右手不住发颤，直到医生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您是沈先生的家属吗？” “是，我是！”沈薇安旋即回神，硬扯着已被冻僵的嘴角对医生释然一笑，问他，“我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病人的手术成功率不高，目前仅能用呼吸机维持生命，建议您尽快转院治疗。” 医生的话犹如一记惊雷让沈薇安当即愣在原地，薄唇轻颤，话语中满是错愕，“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 “我们这边条件有限，建议您尽快转院治疗。病人伤势过重，就算抢救成功，身体机能也无法恢复了，每年还需要一笔高昂的复健费用，这些您都考虑清楚。” 那一刻沈薇安犹如身陷冰窖，她无助地阖上眸子，在心中暗自祈求着这一切都是梦，这不是真的。 沈氏集团如今已经身陷危机，连她自己也是捉襟见肘，她真怕有那么一天，连给父亲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医生撤掉呼吸机。 掌心攥着的手机发出震动，沈薇安还当又是何遇，胸口的火气一下子涌了起来，看也不看便按下了接听键。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报警，我绝对不会饶了你！有本事你就只报复我一个人，对无辜的人下手你算什么男人，我迟早要把你送进监狱……” 听筒中传来女人尖锐的声音，信号并不稳定，楚战北骤然一愣，“你说什么？” 听到楚战北的声音，沈薇安错愕，看清通话界面后她旋即改口，“没，没什么。” 女人的声音夹杂了很重的鼻音，似乎是站在窗口，尽是呼啸的风声，种种联想让他不由得心头一紧，“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了？” 沈薇安喉咙发紧，良久之后才开口，“我在市中心医院，我爸出了车祸。” 大约半小时后，楚战北匆忙赶到了医院。 从很远就能看到走廊尽头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她双手环着膝盖，卷曲的长发失去生气一般垂在地砖上，无助又脆弱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楚战北的双眼，他下意识迈开长腿朝沈薇安走去。 “情况怎么样了？” 沈薇安刚刚查完银行卡的余额，剩下的这些钱，恐怕连下一次转院的费用都交不起。 瞥见沈薇安不说话，楚战北下意识地想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忽又觉得不妥，于是一只手僵在空中，慢慢收了回来。 “之前说的事，考虑如何了？” 沈薇安猛地吸了吸鼻子，仰起头看他，眼眸中一片茫然。 “怎么，你想要沈氏集团破产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她？所有人都和她作对！ “不，我答应你。” 沈薇安唇角轻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只要你肯救救我爸，我什么都答应你。” 楚战北顿了顿，之后走上前将沈薇安打横抱了起来，两人离开医院坐进了车里。 车里开着暖风，燥热的温度驱散了沈薇安身上的寒意，可她仍然在发抖，似乎是某种绝望的情感叫嚣着要从心底蔓延出来。 心冷了，就无法再变暖。 “我会派人安排你父亲的治疗。” “谢谢……” 一件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沈薇安愣了，半晌之后沉声再次道：“谢谢。” 楚战北却对她的真诚漠然以对，深邃的眸子中隐约有些不悦，“我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 他们之间仅仅是做个交易罢了，楚战北大概也看不起她这样的女人，不屑再听见她卑微的感谢…… 思及此，沈薇安抚了抚鬓角，无奈一笑。 车子缓缓发动，沈薇安茫然地看着远方天边泛起鱼肚白，疑惑问他，“去哪里？” 男人偏头看她，眼中有些意味不明，“让你永远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车子驶进城区时正遇上早高峰，大约七八点的时候路上车流如织，司机缓缓将车子停进一条僻静的小巷。不一会楚战北的助理从巷子尽头跑来，车窗降下一条缝，两个小红本递了进来。 沈薇安怔然，好一会才顿悟那是什么东西。 楚战北将那小红本翻开看了看，转身丢尽沈薇安的怀里，眸光冰冷，“拿好。” 封皮上那烫金的几个大字似乎还带着男人指尖的温度，沈薇安心不在焉地摩挲着，垂首不语。 楚战北盯着她浅色的发旋儿，轻嗤，瞧这女人一副生疏的模样，她不是早和别的男人结婚过，又怎么会没见过结婚证这东西？ 装可怜博取自己的同情吗？ “拿好你的卖身契。”楚战北犟起剑眉，冷声开口，话里满是讽刺，“楚太太。” 沈薇安神色微顿，半晌之后打开了小红本。 她和前夫只举办过婚礼，没有登记。和楚战北的这本才是她人生的第一张结婚证，只可惜里面没有合照，只有名字。 第4章 红色印章 谁说白纸黑字的东西不会变，换做三年前这张结婚证上什么都有，三年后却只剩下一串数字和一个红色印章。 “其实……”她喉咙滚了滚，有些话想解释给楚战北听，但最后又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说那些有什么用呢？ 楚战北大概并不在乎，他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 恍惚间车子已经驶进了一个陌生的小区，稳稳停在了别墅前。 “下车，今后你搬来这里住。” 沈薇安惊讶又犹疑，倒也不是别的，而是这栋别墅她曾来过很多次！ 三年前，这里曾要作为她和楚战北的婚房，别墅的装修和布置都是她亲自设计的，难道楚战北一直住在这里？ “愣着干什么，不认识这里了？”男人满目嘲讽地看着她。 沈薇安指尖发颤，深吸了一口气才敢迈开步子向前走，大门之后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装潢布置，一切都和她的设计稿一模一样。 “我记得这里，没想到你……”她话中有些颤抖，低垂着眸子，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三年前她本以为再也没机会住进这栋别墅，和这个男人相守一生，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如果三年前她选择留下，这里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记清楚，你住在二楼客房，不要踏上三楼一步。” 楚战北目光幽冷，漆黑的眼瞳紧盯着那道倩影，想看看她究竟会作何反应。 三楼在设计稿上是两人的卧室，沈薇安记得清清楚楚。楚战北这样命令她，是提醒她没资格再踏入他楚战北的生活吗？ “我知道了。”沈薇安意外的平静，她清楚最大的悲伤莫过于心死，和这个男人的种种过往，都与现在无关了。 这样的平静却让楚战北没由来一阵窝火，三年前她选择了别的男人，三年后依旧不肯回心转意吗？ 在沈薇安心中，究竟有没有他的位置？ 男人突然攥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把她的骨头捏碎似的，暗色的眼瞳中怒色满满，“这一次，你休想再从我身边逃走。” 助理的行动很快，几小时后就把她的行李打包送了过来，沈薇安独自留在客房收拾。 别墅的管家和佣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又是个纠缠着楚战北的女人，于是对沈薇安并不友好。 沈薇安独自在别墅转了一圈，被佣人们当做透明人一样对待，见面连招呼都不打。 这里每一处都充斥着回忆，甚至连地毯的花纹，窗帘的样式都和她的设计稿分毫不差，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的。 沈薇安在别墅走了一圈，只觉得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让她很难受，于是连晚饭也没胃口吃，回房睡下了。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床上，将女人巴掌大的小脸映得雪白，屋里开了暖风，而她还是很冷，于是蜷缩在床的一角，紧紧抱着被子不肯松手。她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细长的柳眉拧在一起，脆弱又无助的模样令人心疼。 楚战北坐在床边，缓缓伸出手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没想到沈薇安突然睁开双眼，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你！” 因为梦靥，沈薇安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很害怕楚战北的触碰，抓着被子拼命向床里面缩去，就好像楚战北是什么毒蛇猛兽。 沈薇安这副防备的模样，让楚战北心生不悦。难道今晚出现的不该是他，如果是谢彦诚，她还会这样害怕吗？ “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男人便长腿一迈，欺身压了过来，一手将沈薇安按在床上，一只手钳起她的下巴。两人距离近的仿佛能听见彼此呼吸，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沈薇安看到了他眸底那一抹征服的意味，心中陡升出不祥的预感，于是奋力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怎么，你很害怕？”楚战北将她的手臂牢牢扣住，暖黄色大灯熄灭的那一刻，他笑得肆意又讥讽，“你前夫碰你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吗？” 沈薇安紧紧地抓着床单，楚战北放大到可以看清他疯狂怒意的俊脸就近在咫尺，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让她浑身颤栗。 “怎么不说话了？”楚战北那因为愤怒而紧紧绷起的肌肉，隔着单薄的衬衫紧紧贴着沈薇安身体，烫人的温度几乎让她无法思考。 “你清醒一点……” 黑暗是危险的，沈薇安藏在被子下的一只手想去拿手机，没想到楚战北比她更快，长手一捞，手机被摔到地上！ 沈薇安惊得眉头一挑，她害怕眼前的状况，本能地想要反抗，可楚战北猛地把她双手拉高，她的身体被迫着弓起呈现出任人采撷的可耻姿势，男人像是审视猎物一样看着她，目光幽冷，看不出一丝怜惜。 “谢彦诚也是这样碰你的吗？” 沈薇安咬咬牙，说道：“和你无关！” 男人深不见底的长眸泛起近乎诡谲的幽黑，微茧的大手直接探入她的衬衫底，划过柔软的腰窝再一直向上。 沈薇安紧紧咬着下唇不肯出声，心中有千百般不愿意，可身体却在男人的抚摸下抖动起来。 “他是这样碰你的？还是这样……” 男人探入的手不轻不重的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刻意压低满是磁性的声音，听着既诱惑极了，“又或是这样？” 沈薇安被他折磨得浑身发抖，沙哑的声音带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你放开我！” 想到她面对他，和面对谢彦诚的时候，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就有一股无名火在胸膛上升腾，灼得楚战北失去理智。 两人几乎紧紧贴在了一起，近得呼吸可闻，楚战北的手停在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位置。他很满意这个女人在自己的挑逗下双目迷离，满面潮红的模样，于是眸色愈发深邃起来，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女人身上。 “放开我，不可以……” 沈薇安拼命躲闪，慌乱不已，楚战北却偷得片刻的清醒，不知怎的他又想到了谢彦诚这个人。 沈薇安的前夫。 曾有另一个男人和她如此亲密，对她做这一切吗？ 楚战北眼眸中的嫉妒情绪愈发浓烈，他只要想到有个男人曾替代过自己的位置，心中的怒火便飞速猛涨。 沈薇安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男人的动作根本没有停，一手按着她的头发，正亲吻她的颈窝。 沈薇安吓得浑身发抖，她终于发觉，楚战北根本不顾忌她的感受，一定会在今晚办了她。 两人的力量差距悬殊，任凭沈薇安怎么反抗，也不可能从楚战北手中逃走，男人眼中闪烁着陌生的寒光，明明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却让沈薇安觉得无比陌生。 三年前订婚宴的那个晚上，她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那时楚战北是怎样温柔和怜惜地对待她，将她视若珍宝。 第5章 我们还不算夫妻 而现在，恐怕只把她当做玩乐的工具而已？ 她的心口猛地抽痛。 “楚战北你放开我，我们还不算夫妻，你不能做这种事！” 男人已经扯开她的上衣，忽然听见了她的求饶，抬眼看去，她眼眶微微泛红，悲伤的眸子盛满即将决堤的泪水，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出声，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委屈和倔强。 楚战北怔然，他和沈薇安从小一起长大，很少看见沈薇安哭。 更别说是因为他而哭泣。 他下意识放开了沈薇安。 “楚战北求你，别这样……” 双手获得自由之后，沈薇安抬手遮住流泪的双眸，似乎很怕被人看到似的，缩进被子里，躲到了离楚战北最远的地方。 这副默默流泪的柔弱模样，倒是和平日里那个伶牙俐齿的沈薇安判若两人，楚战北竟心软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拱起的被窝，微不可察地叹口气，然后起来了。 房间很静，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良久后，沈薇安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已经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了。 楚战北不知何时离开了客房。 这一夜两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沈薇安要去医院办理父亲转院的资料，她仍对昨晚的事情心有余悸，于是轻手轻脚地下楼，没想到和楚战北撞了个正着。 男人西装笔挺地坐在餐桌前，神清气爽，已然恢复了冷静自持。 “过来。” 沈薇安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可就是不愿意转身面对他，脚步顿了顿，继续朝大门走。 男人嗤笑一声，“怎么，我要和你谈谈投资沈氏的事情，也装作听不见？” 沈薇安身子一僵，抬手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坐下。”楚战北淡淡扫了她一眼，让佣人盛了一碗青笋粥放在她面前，“把粥喝了。” 沈薇安有胃寒的毛病，从前楚战北对她的一日三餐都严格监督，决不允许她不吃饭。 没想到这个习惯三年都没改。 “不是要谈沈氏投资的事情吗，我们……” “把粥喝了，我不想说第三遍。” 沈薇安心中惴惴不安，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三两口把粥碗喝了个见底，“好了，我们谈谈投资的事情吧。” 男人将手中的黑色文件夹一转，一份投资合同出现在沈薇安眼前，他简明扼要地给沈薇安讲了一部分，“余下的你和法务商讨，记得签字。” 只要有了这份合同，沈氏集团所处的危机便能平安化解，这是她奔波数月，梦寐以求的结果！ “你真的……愿意帮沈氏集团渡过难关吗？” 楚战北看见她抓着合同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彩，他淡淡地笑了笑，自怀中取出印章，毫不犹豫地印在合同下方。 “这是我答应你的事，况且，你也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自此沈薇安又住回了自己亲手设计布置的这栋别墅，虽然她和楚战北算是夫妻，可两人只有一本没有照片的结婚证，说着合法，又不太合法。 楚战北承诺的事情全都办到了，沈氏集团平安度过危机，父亲的后续治疗也逐渐稳定。 楚战北似乎没以前那么忙了，每天都要回别墅吃晚饭，沈薇安也只好每天从公司早退陪他，两人每天共处一室，熟悉又尴尬地相处着。 临近年末，公司琐碎的事情多，开完早会后助理照常向楚战北汇报一整天的行程安排，正说着一半，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了。 “新年快乐！” 那男人顶着一头染成金黄色的脏辫，手里捧着礼花筒冲了进来，毫不顾形象地在办公室里乱喷一通，殊不知气氛尴尬得要死。 楚战北斜睨了他一眼，继续吩咐助理说：“你们先出去吧，上午的安排取消，我要去趟沈氏集团。” “是，楚总。” “等等。”楚战北又叫住了他们，斜睨了张亦弛一眼，吩咐说，“所有员工年假翻倍，新年后施行。” “是！” 大门一关，张亦弛惊讶地凑了过来，“行啊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闯进来那男人是楚战北的好友张亦弛，楚战北一提起他就头痛，尤其是他那新做的发型，一根根蜷曲小辫子，盯着看让人莫名烦躁。 “你这脑袋又抽什么疯？” “最近流行雷鬼脏辫，我这不错吧？”张亦弛是出了名的爱玩，严肃不笑的时候能吓哭小孩子，疯起来八匹马也拉不住，“对了，晚上老爷子弄了个新年酒会，一起去吧？” 楚战北阅览期货新闻，眼皮也不抬一下，回他，“离新年还早，不去。” “你最近状态不对劲啊。”张亦弛伸手将屏幕转了一百八十度，留一个苹果商标摆在楚战北面前，“我上来时候听主管们议论，老板最近都不骂人了，你还给他们加年假，是不是真有什么好事？” 恰好微信来了消息，沈薇安问他晚上是否回家吃饭，楚战北瞥了一眼内容，“啪”一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张亦弛来了精神，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抱着显示屏问他，“我上来时候前台的小姑娘也在议论，老板一天比一天回家早，现在都有人问你回家吃饭了，该不会……你金屋藏娇，不让兄弟知道吧？” 楚战北冷冷瞥了他一眼，一推肩膀把他赶下了桌子。正巧助理来通知车子备好了，楚战北也不理他，离开了办公室。 有了楚战北的投资，沈氏总算可以喘一口气，沈薇安肩上的压力也减轻不少。她今天抽空想去医院探望父亲，没想到刚离开公司就突然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什么？对方集团派人亲自来谈这个项目？” 楚战北不是说签了合同就可以吗，还谈什么？ “人已经在楼下了，我们也不知道，老大你快回来。” 沈薇安别无他法，只能调头又开回了公司。她一路匆匆忙忙跑进会议室，没想到撞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是你？” 楚战北怎么亲自来谈这个项目？他又想做什么？ 谁知话刚说完，端茶水进来的女主管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在楚战北身上，茶也泼了一身，一下子整屋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楚总！”那女主管想从楚战北身上站起来，却不知是有意无意地，总是把胸前的丰满往楚战北身上撞，大敞的领口连深色内衣都能看见，惺惺作态的模样令人作呕，“人家脚软站不起来，这可怎么办……” 楚战北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他眸中泛寒，身子一侧，将那女人甩在地上，“贵公司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沈薇安也愣了，没想到这女主管竟然大着胆子做这种事。 她的下属当着她的面勾引她老公，她是该生气，还是该怪自己遇人不淑？ “把王主管扶，扶下去！” 第6章 负责 一紧张，沈薇安差点连句话都说不完整，楚战北盯着她的目光太吓人了，就好像那个泼他一身茶水又揩油的人不是王娜娜而是自己一样，可这事跟她没关系呀！ “怎么，我这满身的茶水，沈总就不打算负责了？”楚战北一抖西装，满目戏谑地看着沈薇安。 “我这就叫人送套新西装来，楚总稍等！” 楚战北身后的助理想要递手帕给他，却被楚战北拦了下来，“我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换衣服上，不如沈总帮我来擦干净吧。” 沈薇安眉头一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可是想到楚战北是来谈项目投资的事情，她也只好忍了，于是接过手帕，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的隔间。 门一关，沈薇安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按在墙上，男人紧紧环着她的腰，居高临下望着她，“怎么，别的女人都要贴到你丈夫身上了，你一点都不生气？” 就算她生气，她有什么资格说出来呢？两个人是做了笔交易，又不是真的结婚，楚战北又想找借口看她的笑话吧？ 暧昧的姿势让沈薇安有些不自在，她扭了扭身子，没想到楚战北贴得更近了，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鼻尖，沈薇安不自觉有些脸红，“楚总这是要找我兴师问罪吗？” 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女人光洁的脖颈，上面淡青色的血管微微透了出来，让他回忆起了那晚两人在床上发生的事情…… 楚战北眸色暗了暗，最终只是替她紧了紧衬衫领口，便放开了她。 他没忘记这里是办公室的隔间，有些事情确实要收敛一些。 沈薇安堪堪松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伸长了手臂拿帕子擦拭他西装上的污渍，没擦两下，便被男人的大手握住了。 “放下，陪我去吃饭。” 沈薇安还当是楚战北又要耍什么花招，没想到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地吃饭。两人在楼下找了间干净的日料店，楚战北知道她胃不好，点了一桌子的热菜。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沈薇安见是陌生号码，心中陡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瞥了一眼正在喝汤的楚战北，起身去了个偏僻的角落里接电话。 没想到真的又是何遇。 “听说你父亲没死，开心吗？” 沈薇安下意识捂住听筒，机警地四周看了看，冷声威胁他，“你最好现在就去自首，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的！” “哈哈哈，就凭你也想跟我斗……” 沈薇安很小心地接这通电话，生怕凶狠的语气引起身旁人的误会，殊不知这一切在楚战北眼中都变了味道。 她这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模样，是在接什么重要的电话吗？ 不能让自己听到？ 是谢彦诚？ 心中烦闷，渐渐地一缸梅子酒被他喝了个干净，沈薇安挂断电话后脸色不太好看，却并不想对他解释什么。 谢彦诚已经知道他们结婚的消息了？沈薇安闷闷不乐，是因为在乎那个男人吗？ “你，为什么离婚？” 没头没脑的话让沈薇安愣住了，好一会才小声说：“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楚战北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他晃了晃空空的酒瓶，只觉得这件日料店难吃极了，梅子酒都做得苦涩难耐。 “把午饭吃了再回去。”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便走了。 沈薇安满脑子都是何遇那通电话，也没有注意到楚战北的异常。 下午的时候沈薇安去了医院探望父亲，手术很成功，父亲已经转危为安了。她一直在医院陪护到傍晚，想起楚战北要回去吃晚饭，才匆匆忙忙离开。 医院后门绕去停车场要经过一条小巷，沈薇安边走边看手机，倏地余光一瞥，街头等红灯人群里有个戴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不是…… “何遇？” 沈薇安惊讶地叫出那人名字，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绿灯一亮，何遇的身影混入人群中又消失不见，任凭沈薇安怎么找，也再没了踪影。 “我看错了吗？” 正想着，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沈薇安一转身，就看见穿蓝白色护士服的中年女人追了上来，“沈总，你的钥匙落在病房了，还好人没走远。” 这人是沈薇安为父亲请的陪护。 “谢谢您。”沈薇安礼貌地接过钥匙，回想起何遇神出鬼没的身影，她沉声提醒陪护，“麻烦您照顾好我父亲，有事情的话一定要联系我。” “您放心吧。” 整整一天，沈薇安都笼罩在危机的阴云之中，何遇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引爆，她最担心的是身边人会受到牵连，每每想到这里心中总是一阵惴惴不安。 回到别墅时已经七点，往常这时候楚战北已经在吃晚饭，然而今天别墅里冷冷清清的，男人并没回来。 不知怎的，沈薇安心中突然有些失落。 她独自吃了晚饭回房歇息，一直等到十点，楼下还是没有动静，她下楼热了杯牛奶，路过楼梯时突然停住了。 上面就是三楼，她不能踏足的地方。 佣人跟在她身后，没好气地提醒她：“沈小姐，先生吩咐过您不能去三楼。”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沈薇安捧着牛奶发愣，她不敢忤逆楚战北的意思。 不过三楼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让她进去？ “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喝了牛奶之后沈薇安反倒是不困了，一直抱着手机玩到凌晨，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地，不知缺了什么。 客房的落地窗下面能看到院子，于是她每隔一小时就去窗边数一数院子里楚战北的车，每次都是五辆，楚战北开的那辆一直没有停回来。 后来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上被闹钟吵醒，第一件事就是去窗边数车子，还是五辆，楚战北彻夜未归。 “他去哪里了……” 换做从前，沈薇安早就耐不住性子打电话给他了，而现在，她知道自己没那个权力了。 周末的时候楚战北的母亲宋芳兰叫他回楚宅吃饭，楚战北也没多想，直接把车子开回了楚宅。 宋芳兰是音乐系教授，搞文艺的人身上总是有股子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仙气儿，她五十多了依然打扮得光彩照人，面庞白净，乌黑的头发高高竖起，以一根碧玉簪轻轻挽着，端庄又不失风雅。 恰逢今天阳光正好，母子二人就在院子的花房里喝了个下午茶。奇怪的是宋芳兰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张望着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 过了一会，管家来通知说，“夫人，陆嘉依小姐来了。” 宋芳兰大喜，忙点点头，让管家把人带过来。 楚战北挑挑眉，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喝茶，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第7章 惩罚 不大一会，陆嘉依被带了进来。她只有一米五几的身高，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长发微卷，齐刘海几乎遮了一半脸，看起来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楚战北倒不关心别的，只想问她外面这零度的天气，她光着一双长腿不冷吗？ 曾经沈薇安也不怕死穿成这样去玩，后来被他惩罚得很惨。 想到那个女人，楚战北嘴角隐隐挂起一丝微笑。 宋芳兰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的笑容，还当是楚战北对陆嘉依颇为满意，于是忙着给两人引荐，“这是我带的研究生陆嘉依，你叫她嘉依就好了。” 楚战北抿了抿唇，主动起身为女士拉椅子，不过固执地要叫她陆小姐。 仅仅是一个礼貌的小动作，就足够陆嘉依红了脸，她羞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英气逼人的楚战北。 “谢谢您楚总，我们曾经在大学的汇报音乐会时见过一面，您还记得吗？那时您是音乐会的投资人。” 楚战北一直在做慈善，她口中的音乐会楚战北其实早已经不记得了，他每年要出席的场合成千上万，谁会在意一次小小的音乐会？ “您的表演非常精彩。”但他还是礼貌地称赞了眼前的女人。 陆嘉依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她终于大着胆子抬起头，紧张地感激楚战北，“谢谢您那次的投资，如果不是您帮忙，我恐怕就没办法继续读研究生了！” “那段时间嘉依这孩子家里出了点变故，幸亏你帮忙。”宋芳兰一句话，就把功劳全都揽到了楚战北的身上。 她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撮合楚战北和陆嘉依两人，“嘉依这孩子品行端正，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她最擅长大提琴……” 而她说再多，楚战北也只是静静听着，礼貌又疏离地对陆嘉依。毫无波澜的模样让宋芳兰着急，等把陆嘉依送走之后，宋芳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嘉依这孩子你觉得怎么样，喜不喜欢？” “不喜欢。”楚战北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您想说什么我心中有数，以后别再叫这些不相干的人来家里了。” 宋芳兰忽然问他，“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沈家那丫头呢？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忘了她吧！” 提起沈薇安，楚战北端起一半的茶杯又放了回去，“您别再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周一那天L市遭遇了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雪，气温一直降到了零下十几度，积雪足有轮胎那么高，院里的车肯定是不能开了，出行受阻，沈薇安决定在家办公。 出人意料的，她刚走到客厅就瞧见楚战北坐在窗边看电脑，似乎他也不打算出门了。 “你，不上班吗？” 沈薇安穿着身珊瑚绒的睡衣，左手抱着电脑，右手举着马克杯，有些蓬松的卷发似乎还带着被子里的热气，慵懒的模样不知怎的让楚战北心情大好，于是点头回答她，“是。” “这样啊…….” 得到答案后沈薇安歪歪头，觉得两人也再没什么可说的了，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她坐进沙发里，背对着楚战北打开电脑。 虽然有了新项目的投资，但要想一改公司运营亏损的局面，沈薇安还要寻找新的客户，她聚精会神地查收邮件，殊不知男人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打量。 楚战北有时在想，如果能够一夜间倒退回三年之前就好了。 他们不曾分开，没有背叛，顺理成章地结婚，再同居，相伴一生。 因为陷入回忆，眼前的画面温馨美好得不像样，直到一双纤细的玉手拍上他的额头，才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楚战北，楚战北？”女人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出现在眼前，似乎还能闻见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淡淡道。 接着，他下意识地抓起女人微凉的小手揣进居家服口袋里，目光流露出几许温情，这是两人之前常做的事。 沈薇安却吓了一跳，猛地把手抽出来，后退了几步，满眼防备地看他，“你，你做什么？” 气氛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沉默，到这时楚战北完全醒了，暗色的眼瞳中清明一片，回想起方才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时间倒流的办法，他异想天开了。 见楚战北不说话，沈薇安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这几天临市举办中小型企业交流会，我可能要出差几天，晚上不能回来住了……” 其实说来她不必向楚战北汇报行程，可毕竟要在外面住上个三五天，于是话里还是多了几分征求的意味，仿佛在问他：我能不能参加这个交流会。 “临市？” 沈薇安连连点头。 楚战北又将目光移回了电脑屏幕上，点了几下触控板，才轻轻点头道，“准备妥当的话就去吧。” 其实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得到男人的认可之后，她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 于是助理当晚订了车票，沈薇安第二天带着几个主管来到临市，准备参加这个交流会。 沈薇安外嫁几年，在本地根本没什么人脉，只靠家里的关系去拉拢投资必然行不通的，所以她很看重这次机会，在会场中积极结交中小型企业的代表。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沈薇安商谈的几份合同非常顺利，就像是有人提前为她打点好了各路环节，就等她开口去谈合作的事情一样。 不过沈氏集团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抢手了？ “能够和沈氏集团合作，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您言重了，我也很期待我们的合作。” 沈薇安正和人碰杯，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这不是谢夫人吗？” 似乎在叫她？她疑惑地转身，看清来人后，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高脚杯。 何遇。 陪何遇一起来的竟然那次想在酒宴上非礼她的刘昌雄，那日楚战北的所作所为让刘昌雄仍历历在目，于是再见到沈薇安时，眼中已没了盛气凌人的模样。 “微微？不对呀，何总叫你谢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薇安不耐烦地抿了抿唇，“是这位先生认错……” “还没向刘总介绍吧？这位可就是谢家老爷子的前夫人，沈薇安！” 何遇挂着青色胡茬的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奸笑，装作不经意地抖出了这个惊天大秘密，让在场的几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纷纷落在沈薇安身上。 沈薇安与谢彦诚结婚和离婚的事情只有谢氏内部人员才知道，外界传闻谢彦诚先生谈了段忘年恋，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可没人知道这位谢夫人究竟长什么样子，没想到竟然是沈薇安？ “何遇，你说完了吗！”沈薇安冷冷抬眸，话里多了几分警告。 “何总是不是认错了？微微才二十几岁，怎么可能是……”刘昌雄出声打圆场，可眼中精光闪烁，分明也想从何遇嘴里深挖些惊天猛料出来。 第8章 认错 “在下就曾在谢氏任职，怎么会认错呢？”何遇眉头一挑，将身姿绰约的沈薇安上下打量一番，毫不掩饰自己露骨的目光，“没准是那谢老先生老当益壮，雄姿勃发令沈小姐着迷，两人就这么看对眼了也说不定？” 沈薇安生得漂亮，身材高挑瘦削，皮肤雪白，坦白讲是个男人都愿意将目光在她这样的大美女身上停留几秒。 可想到曾有个老头子捷足先登一览芳泽，连刘昌雄都忍不住作呕。 “说够了吗，你似乎很喜欢提从前的事？”沈薇安把酒杯放下，越是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她越是挺直了腰板，“用不用我来帮何先生补充几句？咱们从吃里扒外开始说起怎么样？” 沈薇安的话似乎戳中了他的痛处，何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然奸滑一笑，调戏她道，“谢彦诚那老家伙不要你了，你还这么帮他说话，不如你从了我怎么样，我要你。” “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要请保安送你出去了，还不快滚！”终于沈薇安的耐性耗尽了，厉声呵斥他，顺带将一杯香槟泼在他脸上。 何遇愣了愣，而后恼怒非常，冰冷的液体顺着眼眶流下，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怒意，“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老男人骑过的二手货，婊子！” 谁知刚说完，他竟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露出了身后将他踢倒的高大男人。 楚战北面色阴沉的可怕，眸底布满阴霾，他里面穿着黑色西装，外面套着黑色大衣，气场逼人，众人对望一眼，噤若寒蝉。 “你刚刚说什么？”楚战北斜睨着何遇，眼里尽是轻嘲，还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骂他的女人。 “你，你是谁？”何遇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又被楚战北的助理踹倒了，身边围观的人没一个敢上来说句公道话，瞧他们这避之不及的模样，难不成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不认识我吗？”楚战北抬眸，示意沈薇安站到自己身边来，而后淡淡吩咐助理，“那么，先打到他认识为止。” 助理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将何遇按在地上左右出拳，这会功夫交流会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要知道楚战北才是他们背后的BOSS，惹恼了他，恐怕没办法在行业里继续混了。 刘昌雄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悄悄走到楚战北身边为何遇开脱，“楚总，这位是何遇何先生，是微微多年好友，您看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你朋友？”楚战北偏头询问沈薇安，后者脸色有些苍白，唇瓣嗫嚅了半天没有说话，但从她的目光里能看出来，似乎并不喜欢这个何遇。 楚战北嗤笑，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沈薇安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朋友？ “我看他身份多半也有问题，先别打了，送去警局好好查一查。”楚战北冷冷地吩咐。 “你这是滥用私刑，我可以请律师告你！”何遇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没什么底气地解释，“沈薇安嫁到谢家后才认识的我，你当然……” 他的话没等说完，就被楚战北高声打断了：“我看脑子也不太清醒，沈薇安没有嫁过任何人。”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这沈薇安明明是谢彦诚的前妻，种种证据摆在眼前，怎么楚战北视而不见，还说她从没嫁过？ 他们究竟什么关系，楚战北要帮她隐瞒什么？ 沈薇安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她清楚楚战北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遍遍提醒着她是个背叛者，而楚战北不计前嫌原谅她，收留她，一次次地帮她…… 见势不妙，刘昌雄上去扶住何遇，对楚战北赔笑道：“可能是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我瞧他这骂人的样子，哪像是认错，分明是对沈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楚战北并不买账，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何遇。 何遇捂着胸口狠狠咳嗽了几声，在楚战北面前服软道：“我，认错人了。” “是是是，今天是个误会，我与何总还有事情要谈，就先失陪了楚总！”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台阶下，刘昌雄扶着强压着怒火的何遇转身就走，谁知楚战北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站住。” 楚战北抬眼示意，助理立刻将沈薇安手包中的合同抽出一份，打开递到了刘昌雄身边。 “既然是误会，总要向沈小姐道个歉。我这人不在乎那些虚礼，不如二位签一份注资合同，权当是给沈小姐的赔礼了，如何？” 楚战北不松口，恐怕他们连大门都走不出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何遇脸色难看，但还是一咬牙，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闹剧收场之后，众人默契地散了场，交流会照常进行，只是再没人敢向沈薇安身边凑。待音乐重新奏响之后，沈薇安似乎有了些勇气，小声对楚战北说：“谢谢你，替我解围。” 楚战北转身看她，神色淡漠，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而沈薇安一副欲言又止，嗫嚅了半晌，叹了口气轻道：“总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出现，我真的不知该怎么……” 身子被人撞了一下，楚战北与她擦肩而过，一句话也没说便走了。 沈薇安怔然，无辜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助理朝沈薇安歉意一笑，小跑着追上了楚战北。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会场，上车前助理小声问楚战北，明天还需不需要继续安排那些小企业代表和沈薇安见面。 沈薇安能够在交流会一路顺畅无阻，都是楚战北暗中安排的。 楚战北伸手，将助理手中的计划名单要了过去，坐进车中将它撕个粉碎，“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多事了？” 助理被他教训得措手不及，委屈又无辜地站在车外。以他对楚战北的了解，能让楚战北熬夜整理企业名单，足可见他对这事有多么上心，难道不是为了沈薇安那女人？ “可沈小姐……” “谁让你管那个女人的？” 沈薇安和谢彦诚的婚姻就像是扎进楚战北心里的一根刺，想拔又拔不掉，他强迫着自己去忽略，可痛感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他又怎么忽略呢？ 沈薇安并不想解释这段婚姻，是默认了她曾对谢彦诚动情，默认了她背叛过自己？ 楚战北越想越乱，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开车，另外派人盯着那个何遇，别让他在今天的事上做文章。” 何遇这辈子一直是顺风顺水的，谢氏集团是一个坎儿，他本以为过去了就是一马平川，没想到这么快又在楚战北手里栽了一跤。 “什么？楚战北是沈薇安的前男友？”何遇拿到资料之后恍然顿悟，怪不得楚战北会这么帮沈薇安说话，“他们三年前交往过，认识十几年了……就这点关系，没了？” 第9章 余情未了 “没了。”秘书点点头。 “那就是楚战北对她余情未了，还想着追一追谢彦诚这老家伙玩剩下的二手货，怪不得他对我下手这么狠！” 何遇将资料狠狠摔在桌上，回想起那日楚战北让他受的奇耻大辱，心中翻涌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我劝你别跟楚战北对着干，他这几年可是了不得，惹了他我们没有好日子过。”刘昌雄在一旁提醒他。 确实，楚氏这几年在楚战北接手之后不断扩大，如今势头正盛，楚战北坐拥半壁江山，远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能对付得了的。 “为了东山再起，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刘昌雄继续劝说。 嘭！ 何遇一脚踢翻了座椅，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下地狱！” …… 暧昧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酒吧，灯光昏暗，耳边奏响着不知名的欧美小调，张亦弛姗姗来迟了一步，到的时候楚战北已经喝空了许多瓶酒。 “哟，什么情况？”张亦弛蹭到吧椅上，摇了摇满头小辫子，凑到楚战北身边，“喝闷酒啊？一个人？今天不回去陪你的小娇妻？” 楚战北斜睨他一眼，手扶着吧台一转，背对着张亦弛不说话。 “你看你，把我叫来喝酒又不告诉我为什么，兄弟可是放着好几千万的单子来找你……” 刚说完，一个冰冰凉凉的玻璃瓶被塞进了张亦弛手里，楚战北不知喝了多少，眼眸中闪烁着些许迷离，“别废话。”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遇见不顺心的事了？”张亦弛一面把酒瓶往嘴边送，一面对身旁站着的几个女人招手，“兄弟早就料到了，所以给你带了几个妞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鼻尖萦绕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女人柔弱无骨的手臂刚刚伸过来，就被楚战北毫不留情地推开。 楚战北抬眸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将人一一推回了张亦弛怀里，“滚开！” “这么大火气，究竟发生什么事啊？” 楚战北一反常态的举动让张亦弛咋舌，不敢再乱安排了。 两人一直在酒吧喝到凌晨，楚战北一句话也不解释，只是闷头喝酒，到最后还是张亦弛叫来助理把他送回别墅。 叮！ 门铃声惊醒了沙发上浅眠的沈薇安，她瞧见落地窗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她知道是楚战北回来了，于是拖鞋也来不及穿，赤脚跑去开门。 “唔……” 门刚打开，男人高大的身子便压了下来，沈薇安猝不及防地接住他，两人在地板上踉跄了一下，沈薇安背抵着墙才勉强站稳，“楚战北？” 男人身上的酒气很重，鼻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沈薇安脸上，让她有些难受，皱着眉问：“你喝酒了？” 腰间被一双大手紧紧环住，男人将下巴搭在她肩上，缓缓摩挲了几下，垂首不语，叹息声却让人听着心疼。 沈薇安怔然，半晌之后缓缓抬起手臂想要回应这个拥抱，而楚战北却像是瞬间酒醒一样，重重推开了她。 沈薇安闻到了，即使只有那一瞬间，她也精准地捕捉到了楚战北身上的香水味道。 他，和女人喝酒聊天，直到现在？ “我大概是醉了。”一片黑暗之中，男人的嗓音低沉性感，像是烈酒一样让人沉醉，而他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回房了，再没理会沈薇安。 深夜里，沈薇安独自站在墙边，被楚战北推开的手臂还僵持在半空中，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很想问问楚战北今晚究竟做了什么，见了哪个女人，可她知道这一切她都没有资格过问。 一夜无眠，早上的时候沈薇安让佣人煮了醒酒汤给楚战北，又为他做了些养胃的食物，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得到男人的任何回应。 之后的几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冰冷，即使在别墅遇见了也不说话，楚战北完全忽略了沈薇安的存在。沈薇安能察觉到男人在和她生气，可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周末时沈薇安照常去探望父亲，或许是听了沈氏平安度过危机这个好消息，父亲精神不错，病情治疗也小有起色，沈薇安又和他谈了谈公司的近况，聊到黄昏时才离开。 穿过小巷子时，那日何遇在街角的画面又闪入沈薇安脑海中，她脚步一顿，眉头紧蹙。 沈氏开始与其他小企业合作，运营也慢慢步入正轨，生活逐步平静，不过何遇这颗定时炸弹仍让她担忧。以何遇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一定还会伺机报复，沈薇安实在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忐忑不安地回到别墅，见楚战北还没回来，沈薇安便想去小睡一会，她在浴缸放了水，准备着先泡个澡。 啪！ 浴缸的泡沫刚刚被吹起来，头顶的大灯突然熄灭了，在一片黑暗中沈薇安愣了愣，该不会停电了？ “怎么回事？” 她坐在浴缸里试着朝外面大喊，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应该是佣人们没有听见。 沈薇安想了想，围着浴巾站起来，摸索着来到了门口，“停电了吗？” 仍然没有回答，一片漆黑让沈薇安没什么安全感，于是她扭开门把手，摸索着向外面走，谁知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朝前面栽去。 “啊！”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倒地的前一刻她被男人拉进怀里，接着打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沈薇安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着男人身上的淡淡烟草味来分辨他的身份，她的手被男人紧紧抓着，她试探道：“楚战北？” “你已经忘了这是我的手。” 听到熟悉的嗓音，沈薇安堪堪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她想到她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的时候，心跳又开始加快。 “你，唔……” 刚要开口，男人的吻便落了下来，霸道又不讲章法，一只手蛮横地捏着她的下巴，吻她。她软糯的声音被堵在唇瓣间，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呜咽，像是被欺负的小动物一样。 过了不知多久，沈薇安白皙的脸颊因为这个吻而泛起红晕，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男人终于肯放开她，分开时候报复似的在她下唇重重一咬，疼得沈薇安大声叫喊出来。 “你干什么！”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声声喘息，身子脱力似的陷进被褥里，干净的眸子因为疼痛而蒙上了一层雾气，毫无防备的模样诱人极了。在楚战北报复过后，两人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可楚战北仍然在生气，沈薇安究竟把他当做什么？ 面对何遇的羞辱，沈薇安从没想过向他寻求帮助，他像是个外人一样，英雄救美变成了多管闲事。 沈薇安从没有在乎过他，这些天不管他在做什么，生气、发泄、报复，沈薇安都是不闻不问，仿佛与自己毫无干系。 第10章 提款机 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不剩下吗？一直是他自私的绑着这个女人，他错了吗？ “你一直把我当什么？” 挣扎半晌，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沈薇安心头一颤。 “朋友？路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提款机？” 在这道锋锐的目光注视下，沈薇安心中所想仿佛皆要被楚战北看穿一样，无所遁形。 瞳仁微缩，沈薇安猛地推开他，冷声反问：“那么在你眼里，又把我当成什么？” 他们之间早该在三年前就结束了，而现在他还不肯放手，一次又一次地威胁她，妄图将她据为己有…… 她不想变成这个男人的泄欲工具。 啪—— 突然来电了。 暖黄色的灯光自头顶倾泄下来，映出了楚战北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沈薇安还未有半点喘息的时间，就被男人大力推倒在床上。 “想知道是吗？我成全你。” 男人用力地拥着她，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冲撞得她头脑发昏，紧接着单薄的浴巾被狠狠扯开，一双带有薄茧的大手顺着腰间缓缓向上抚摸…… “放开我！” 沈薇安狼狈极了，使出浑身解数挣扎，弯起膝盖在男人双腿间乱顶，没想到反倒激怒了男人，楚战北眼眸中的幽光浮现，复杂的情绪让人看不透。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霸道地吻住了她。 “唔……” 强迫着自己反抗，可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沈薇安害怕极了，心中又气又急，不一会就红了眼眶。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向来冷静自制的他，没想到理智与情绪竟然在今夜彻底的崩溃。 楚战北从她的胸前抬起头，看到一滴眼泪沿着她的下巴滑下来，落在了她的锁骨上，他吻着。 苦涩的。 楚战北又一次被她该死的眼泪打败了。 灯光映照在女人精致的脸庞上，她鼻翼一下一下地煽动着，低声呜咽着，对上那双哀伤委屈的眸子，楚战北就心软了。 心底翻涌的怒火和情欲渐渐消散，他深吸一口气，放开她，烦躁地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噼啪！ 落地窗那头传来一阵爆裂的声响，紧接着蛛网一样的裂痕扩散开来，寂静的深夜里这声音让沈薇安吓了一跳，手脚并用地缩进了被子里。 楚战北脚步未停，丝毫没兴趣关心那边的玻璃到底发生了什么。 哗啦啦！ 一整扇玻璃瞬间倾倒在地毯上，飞溅起的碎片在窗外烟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幻的光彩，五光十色，亦真亦幻。 不知是谁在放烟火，打碎了玻璃。 “等一等。”沈薇安裹紧了被子，颤抖着叫住楚战北，带了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男人一手拧开门把手，对她的叫喊置若罔闻。 “能不能别走，我怕……” 沈薇安觉得自己疯了，刚刚还拼死拼活地要男人离开，这会又尊严全无，求着人家留下。 可她实在是害怕。 母亲去世得早，小时候每晚都是她自己睡，后来家里经常有个阿姨来拜访，她不喜欢这个女人，没想到这个女人打碎她的玻璃示威。等她怒气冲冲跑下楼，才发现父亲正和那个女人在沙发上缠绵，吓得她又跑回了房间。 冷风顺着窗口呼呼往里灌，那天晚上她傻傻地守着满地碎玻璃哭，直到第二天惊闻父亲要和那个女人结婚的消息。 在沈薇安的记忆里，破碎的玻璃就和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人划上了等号，她讨厌也害怕这样的夜晚。 被子蒙过了头顶，依稀能听见男人沉闷的脚步声，她知道楚战北一定是离开了，于是眼泪流的更凶了。 “幼稚不幼稚？” 男人冰冰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的有些听不真切，他在和自己说话？ 紧接着被子外面一股大力扯着向外拉，沈薇安哪肯放手，于是用尽全身地力气和那股力量抗衡。 面对着落地窗，寒冷刺骨的风吹在脸上难受极了，于是她拼命地吸了吸鼻子，心里又难过了几分。 这时，沈薇安只觉得整个身子一轻，竟然被楚战北连同被子抱了起来！ “别乱动，安分一点！”男人的声音出现在头顶，冷冷警告她。 接着楚战北把她抱去了另一间客房，温暖干燥的空气让人冷静了不少，她被轻轻放到床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这样不害怕了？” 耳边响起男人戏谑的声音，即使隔着被子，她也能感觉到男人正用无可奈何的目光打量自己，她真是糗大了！ “谢谢你……” 刚说完，身后的床垫突然一沉，楚战北竟然躺在了她的一侧，伸出手臂掀开了她的被子，强迫她躺在身边，相拥而眠。 “不，不用这样，我……” “闭嘴，睡觉。” 起先沈薇安满身防备，生怕楚战北又要故计重施，可楚战北只是简简单单地抱着她，一言不发，渐渐地呼吸平稳，合眸浅眠。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令人安心，耳边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地沈薇安也陷入沉睡。 一夜好梦，第二天醒来楚战北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枕边的余温证明曾有人在这里睡过一晚。沈薇安若有所思地抚摸着枕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弯起嘴角自嘲一笑。 周末沈薇安不用去公司，下楼时正撞见佣人拿吸尘器打扫，见她下来，那女佣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拿着吸尘器就撞了过来，刷头狠狠擦过沈薇安的脚踝，瞬间见血。 “唔……你干什么？”沈薇安眉头紧蹙，勉强扶着栏杆站稳。 而那女佣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声你走路小心一点，态度高傲得很，仿佛沈薇安才是那个撞人的。 “徐薇薇。”沈薇安从她胸牌上念出了名字，强忍着不适对她耐心道，“请你下次注意点好吗？另外可以帮我拿酒精棉和创可贴来吗，我受伤了。” 徐薇薇一挪吸尘器，斜睨了她一眼，理直气壮道：“抱歉，这不是我的工作。” 沈薇安挑了挑眉，心道自己和这女佣无冤无仇的，她怎么态度这般傲慢？ 还想叫住她，徐薇薇已经挪着吸尘器走了。沈薇安被撞伤之后连句道歉也没有得到，她实在委屈，于是翘着脚追了上去。 “不好意思，你被解雇了。” 徐薇薇听后一愣，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沈薇安。 沈薇安又冷声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这样蛮横无理的员工，很抱歉你被解雇了。” “呵，你也配？”徐薇薇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沈薇安，用吸尘器反复在沈薇安踩过的地方清洁。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都嫌你站过的地方脏！” 她不过是楚战北的床伴，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有什么资格这样命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