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冲喜 大雨滂沱，噼里啪啦砸下。 屋里宛若蒸笼，宋锦绣坐在门口，感受着时而吹来的一缕凉风，和她相隔两米的地方，两只小豆丁紧凑在一起，警惕而直勾勾的盯着她。 宋锦绣伸出手，雨水打在手臂，冰冰凉，滴答的落下，手臂白皙纤细，染上水珠似出水芙蓉。 这不是带有腐蚀性供丧尸进阶的酸雨，而是末世前许多个平凡夏日骤落的大雨，现世的平淡安稳让她恍然若梦。 今天是宋锦绣穿越的第三天。 三天前，她身处末世，靠着灵泉安稳度日，却因怀璧其罪，遭最亲近的人背叛被丧尸啃咬致死。 再睁眼，她成了被拐的官家嫡女宋锦绣。 原主爹宠妾灭妻，在原配病逝后扶正妾室，因贪图原主娘留下的嫁妆和亲事，花灯节上命人掳走原主。 原主是个烈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找准机会就寻死，被人牙子喂了药。 一路上昏昏沉沉，辗转卖到了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湘北。 原主貌美，即使舟车劳顿，饿的脱相，那张脸依旧可观，但因郁郁成疾，没人想买个回去还得精细养着的赔钱货，价格一降再降，最后以二两银子的价格被宋家村的一对老夫妇买走。 老夫妇花这么大价钱买原主，为的是他们那病秧子儿子，先天不足，再加上后天损耗严重，病入膏肓，现今只有熬日子的命。 病秧子年过十八，尚未娶妻生子，老夫妇不介意原主病弱，一则是为冲喜，二则是想着若熬不过去，也能和儿子凑一对，有个伴。 原主性子本就烈，在知晓这一状况后，更是怒火攻心。 她本是官家嫡女，千娇万宠，让她给一病入膏肓的泥腿子冲喜无异于是对她的折辱。 夜里趁着人都睡了，试图逃跑，身子亏空过度，一脚踩空撞到了脑袋。 再睁眼，这具壳子里的魂便换了，对原主来说和素不相识的病秧子凑合确实是身处地狱，可顾家老两下买下她确实也是救了她。 要没那二两银子，原主的境遇只怕更糟糕。 既来之则安之，宋锦绣很惜命，身处末世尚且赖活着，更何况现在，与其回到满是算计的狼窝，还不如留下。 她所穿的是架空朝代大燕，户籍制度完善，出远门需证明文书，被拐到这，她现在就是黑户。 末世多年，宋锦绣现在只想咸鱼，有钱有闲，过好自个的安稳日子。 看着空旷的顾家，宋锦绣只觉得这个目标任重而道远，这个家一贫如洗。 三天来，喂到她嘴里的除了苦的舌根发麻的中药，她就没见过荤腥，她还是靠着灵泉，硬捡回了一条命。 灵泉是她末世后觉醒的，是她能在末世安稳度日的金手指，因为灵泉拥有生骨治百病的奇效，不仅能使丧尸病毒失效，巅峰时刻，还能让濒死的人起死回生。 只可惜穿越到异世，换了具身体，她的灵泉也缩水了。 雨停，空气中涌出阵阵凉意。 宋锦绣深吸一口，吸入了浓浓的土腥味，轻咳两声，她迈开步子，背起放在屋檐下的背篓。 宋锦绣一动，监视她的两个小豆丁急了。 大的心急如焚，小的倒是胆子大，扑腾一下冲到她面前，伸出了黑黢的手。 “你干什么，有我在你休想跑。” 原主有逃跑的前科，闹得顾家天翻地覆，在两个小豆丁看来，买的这个嫂子能抵好多帖药，绝不能让她再跑第二回。 “我打算去山上一趟，你要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 小豆丁心思都写在脸上，听见这，立马反驳，“谁知道你是不是和我打马虎眼，进山又跑。” “我真要逃跑你拦得住我？” 第002章采鸡枞 雨刚停不久，路带着一股子湿意，踩的有些泥泞。 宋锦绣砍了两根棍子，扔了一根给巴巴跟着的小豆丁。 阳光自枝叶缝隙间渗透而下，宋锦绣专往隐蔽的角落走。 六月正是采菌子的季节，早早被村里人光顾一圈，她没采到几株。 小豆丁跟了宋锦绣一刻钟，意识到她上山是想采菌子后，说了他出来的第一句话，“我知道去哪能采到菌子。” 小豆丁打头阵，不比开阔的大路，小路灌丛多，总勾裤腿，上坡时都得借助枝干，不过因鲜少有人前来，收获颇多。 鸡枞都是一簇一簇的，宋锦绣摘得目不暇接，这鸡枞卖相好，洗净炖汤喝起来肯定鲜的很。 想到即将喝到的菌汤，她就口水直咽。 鸡枞捡了半背篓，宋锦绣没再捡，杵着棍子粗气直喘，这具身体还是太过于纤弱，后头还得抽时间强身健体。 前头是密林，没人走过的痕迹，宋锦绣怕进深了遇见大型野物，打算打道回府，下山途中瞧见了黄橙橙的一树枇杷。 只一眼她就走不动道了，嘴里自动分泌口水。 宋锦绣跟泼猴似的爬上枇杷树，可惜的是树梢大颗粒的都被鸟啄了，泛着烂味，她利落的扔掉烂的，摘好的。 小豆丁站在坡上，一脸的不理解，“这野果又酸又没肉，吃多了肚子疼，你全摘了图什么。” “小子你不懂。” 宋锦绣剥掉枇杷皮，一口将果肉咬进嘴里，酸中带甜，吃一粒突突三四粒果核。 作为一个多年没吃过新鲜水果的末世人来说，宋锦绣异常满足，舌尖都兴奋的颤抖。 顾忌着大病初愈，且肠胃虚弱，她没敢多吃，只吃了几粒尝了个味。 背篓装的半满，两人往山下走，下山的路有点陡，两人横冲直撞。 宋锦绣耳尖，隐约听见咯咯咯的鸡叫声，一把拎住小豆丁的衣领，踮起脚尖往灌木丛靠。 越靠近鸡叫声愈明显，宋锦绣拿起棍子，往灌木中重戳了几下。 一只野鸡跳出，到处飞蹿，只见棍子在空中传来一抹破空，刚还凶神恶煞的野鸡跟条死鱼似的躺在地上。 “小孩，今晚回去炖鸡吃。” 小豆丁肉眼可见的高兴，抱住昏死的鸡不撒手，站起身时脸色煞白，“有蛇。” 宋锦绣迅速转身，恰好觑见一条翠青蛇吐着蛇信子直朝她扑来。 小豆丁害怕的捂住眼，人都要急哭了。 宋锦绣面色平淡的揪住蛇头，捡起地上的尖石砸在翠青蛇的七寸，当场解剖。 扔掉蛇胆时她还觉得可惜，要不是这具身体太弱，她怕吃出点啥毛病来，得直接扔嘴里。 “我没事。” 小豆丁哭的抽抽噎噎，一听宋锦绣说没事，手一收，便和死不瞑目的翠青蛇撞了个正着，腿一软，小豆丁栽坐在地，嚎啕大哭。 宋锦绣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手一松，死的透透的翠青蛇便垂了下来，“别哭了，这蛇没毒，灌木丛里头还有一窝野鸡蛋。” 一听野鸡蛋，小豆丁眼泪一抹，等缓和后，吸着鼻子开捡。 回去的路上，小豆丁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宋锦绣捏了捏缠在手上的翠青蛇，脑子里捣鼓着晚上是炖鸡肉菌汤还是蛇羹，呜呜呜，想想不争气的泪水从嘴里流出来了。 第003章进火坑？ 抵达顾家，大豆丁正在煎药，见她和小豆丁回来，似受到惊吓般站起。 宋锦绣自知坏印象没这么容易去除，迈步进了灶屋。 放下背篓，宋锦绣将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 野鸡蛋耐放，先存着，鸡枞用来炖鸡，枇杷等她吃完饭当饭后水果。 打定主意，宋锦绣着手开始做饭，先淘米蒸饭，揭开米缸觑见只剩三分之一的米，她深深感到这个家的贫穷。 看来，除了解决温饱问题，还得想办法搞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米淘好，上锅蒸，宋锦绣走到灶前，拿起一旁的打火石准备生火。 灶就是以前农村的土灶，磨了快半小时，宋锦绣就眼睁睁看着燃起的小火苗在浓浓黑烟中熄灭，眼睛呛的发红。 “我来生火。”怕宋锦绣烧了灶屋，顾青岚火烧屁股的冲了进来，看着小豆丁轻而易举的将火生起，宋锦绣打定主意以后都让他来。 饭在锅里蒸着，宋锦绣打水将鸡枞洗干净沥水，杀鸡去毛，熟能生巧，野鸡很快被剁成小块。 米饭蒸熟放在一旁温着，宋锦绣开始炖汤，切块的鸡肉小火慢煎，煎至金黄后加水开炖，鸡是山里的野鸡，肉质紧实劲道，不炖久点这一家子怕是咬不烂。 鸡炖了整整两小时，香味四溢，勾的两个豆丁直吸鼻子，宋锦绣也是馋的不行，舀了一小碗一人分了一口。 一人一口明显止不住馋，甚至勾的还更饿了。 肚子唱起空城计，宋锦绣干脆将蛇剥皮，抹上盐水烤了起来，一条蛇烤的东焦一块西焦一块，饶是如此，吃起来味道也极好。 最开始只有宋锦绣吃，顾青岚和顾婉秋害怕不太敢吃，可看她吃的津津有味，小豆丁和大豆丁接连凑近脑袋，一人分食一口，一条蛇很快被瓜分干净。 天色渐暗，一辆牛车摇摇晃晃的驶进宋家村，顾大壮和宋荷花下了牛车，一前一后往家走。 想到跪着求他们的闺女，宋荷花就觉得心里憋得慌，“当家的，不然等人好了我们将人给送回去？” “怎么送？现在世道这么乱，没银钱，她一个人要又被人牙子拐走，这不是送人进火坑。” 顾大壮沉叹了口气，肩膀沉沉耷拉下来。 “那怎么办？她要总这么闹也不是个办法。” 宋荷花焦头烂额，“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花这冤枉钱了，还不如用这钱多给青回买几贴药。” 一提到儿子，宋荷花哽咽出声，“是我命苦，但凡当年我...” “是我对不起你娘俩。”顾大壮沉默的安抚宋荷花，宋荷花抹了把眼睛，把泪给逼了回去。 “先回去，她是走是留都随她。” “你现在打的那套家具过几天就能完工，等拿到钱，除去给青回买药的钱，剩下的给她当盘缠，就当是给青回做善事积福。” “好。” 老两口沉闷的走着，一阵风吹来，浓浓的鸡汤味吹拂过来，勾的两人贪婪的吸气，循味望去，这好似是自个家，两人对视一眼，步子迈的大开。 “爹娘。”顾青岚和顾婉秋早早在门口等着，一见着人肉眼可见的雀跃。 “这是炖了什么？” 宋荷花一见儿女这小模样，心中安稳，两崽子跟护崽子似的护家里的老母鸡，怎么可能会让人给炖了。 “她进山打了野鸡，炖了汤，好喝的我舌头都要跟着一起吞了。” 顾青岚咂巴着嘴，似还在回味先前喝的鸡汤味，小孩子忘性大，美食面前，瞬间忘了宋锦绣用翠青蛇吓唬他的事。 “爹娘回了，可以准备吃饭了。”宋锦绣自灶屋探出脑袋，盈盈一笑，愣的老两口久久没回神。 倒是两个豆丁，一个拿碗一个试图端菜，宋锦绣怕顾青岚烫着，让他端的是鸡血炒鸡枞。 鸡汤满满一盆，鲜香弥漫整个院子，宋锦绣拿碗另盛了一碗，“爹娘，你们先吃，我去给相公送汤。” 第004章病秧子相公 相公两字一出，顾大壮和宋荷花面面相觑，“她这是想通了？” “留下也好，现在世道这么乱，她一个女娃，还能去哪。” 顾大壮叹息着，给自个和婆娘一人舀了碗汤，“要她真决定留下来，明儿还得去里正那报下户籍。” “嗯。”老两口细细说着，顾青回和顾婉秋小口喝着碗里的鸡汤，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往东屋望去。 往鸡汤里滴了灵泉，宋锦绣敲响了东屋的门。 “进来。”男人的嗓音低冽，宛若千年寒冰涌出缕缕寒意。 宋锦绣推门而入，浓烈的药味弥漫，男人坐在靠窗的桌前，正对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书，因喉咙痒的缘故时而手抵住唇轻咳一声。 “我来送汤。”走到桌前，那抹萦绕在他周身的雾意散去，宋锦绣看清了他。 他很年轻，带着浅显的少年稚气，眉宇修长，眼睛幽沉清冷，鸦羽般的眼睑微垂，落下一抹薄薄的暗影，唇色淡，染着一缕不正常的病态白，周身气质冷冽，宛若置身于雪山之巅的雪莲，供人观望。 男人这幅皮相是真的好，气色也是真的差，苍白如纸，风一吹就会倒般，难怪说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汤推至身前，见他未动，宋锦绣提醒了句，“趁热喝。” 片刻后，屋内响起勺子和碗小声碰撞的声音，他先浅尝了口，似是味道不错，他喝完了整碗。 “宋锦绣，我是你娘买回来给你冲喜的。”纤纤细手，指腹白皙，如刚剥了壳的鸡蛋。 “顾青回。”话音落下的刹那，两手相握，一触即离。 “我时日无多，你若留下，只会拖累。” 顾青回一语中的，宋锦绣浅笑着摇头，“世道不稳，我一弱女子，没银钱没户籍，无处可去，得亏收留，我才保住一命，谈不上拖累。” 四目相对，两人心知肚明，宋锦绣拿起空碗，“我再给你添一碗？”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顾青回总觉得喝了汤后喉间的痒淡了几分，拒绝的言语落到嘴边，他微微点头。 将空碗拿出，宋锦绣又给他添了半碗饭和汤，让他能吃饱又不至于撑的难受。 第二回进东屋，宋锦绣没待多久，她怕她再不来，两个小豆丁的口水得流一碗。 自宋锦绣坐下，一家子动筷的动筷，舀汤的舀汤。 鸡肉炖的久，软烂又不失劲道，鸡枞鲜甜，汤融合了鸡肉和鸡枞的鲜，喝的人欲罢不能。 饱餐一顿，一家子皆是肚滚圆，脸上享受而愉悦。 宋锦绣吃完饭又喝了碗汤，撑得好似堵到嗓子眼，难受的不得不在院里踱步消食。 宋荷花将碗筷推给顾大壮，满脸踌躇，似是下定决心，她喊了声，“闺女。” “娘，你说。” 宋锦绣的称呼瞬间让宋荷花破防，哭笑着应下，紧攥住她的手，“闺女，你真打算留下？” “嗯。” “那我明天就去里正那给你报户籍，你可想清楚了，户籍真要报上去，你可就是我顾家人。” 宋荷花给了宋锦绣选择，在再一次得到肯定回复后，簌簌落下泪来，为顾青回，也为自己。 消完食，顾婉秋喊宋锦绣沐浴，屋里准备了热水、香胰子和换洗的衣服，怕她水不够，宋荷花另又提了桶温水进来。 青丝如瀑，垂落下来时宋锦绣闻到发间传来的淡淡异味，想到这三日都没碰过水，她只觉得身上黏腻的难受。 头发浸湿，香胰子遇水搓出沫，宋锦绣开始洗头，指缝间溢出缕缕黑水，可将她嫌弃的，直洗了五遍才停手。 沐浴完，宋锦绣回了偏房，头发还滴着水，草草擦到半干，她腾出手将脏衣服洗了，头发晾七八分干，宋锦绣昏昏欲睡，推门进屋，脑袋一沾枕头秒睡。 一夜无梦，宋锦绣被公鸡打鸣声惊醒。 腾的坐起身，意识到自己已从末世穿越到古代，她一下子放松下来。 牵扯间，只觉得全身酸疼，昨天这才哪到哪，这具身体还是太娇弱了点，她都多锻炼。 说干就干，起身出屋，宋锦绣在院里运动起来，无氧+有氧，久未运动，动一会就感觉快要岔气，她只能练一会歇一会。 灰蒙蒙的天逐渐泛白，宋锦绣边抹汗边喘，心里酣畅淋漓。 第005章收买 顾家人陆续起来，顾婉秋煎药，顾青岚生火。 宋锦绣用昨晚剩的鸡煮了个鸡丝粥，刚熬好便见顾青回打开了窗，给他的那碗滴了灵泉，亲自将鸡丝粥给送了过去。 “吃完自个把碗浸着。”盛粥的碗一旦干涸，洗碗那叫一个困难。 “嗯。”顾青回应下，宋锦绣出了屋，和两豆丁坐下喝起粥来，一问才知顾大壮和宋荷花早早起来动身去了镇上。 顾大壮是木匠，以给人打家具为生，年轻时身高体壮，年老了力不从心，赚的钱肉眼可见的变少，为此宋荷花不得不去镇上找活干。 没买她之前，老两口的收入勉强够用，要省点还能攒点，可花二两银子将她买下之后，又多了笔药费，这也是宋荷花这些天频繁往镇上跑的原因。 几文钱难倒英雄汉，就顾家的米缸子，最多就还能撑个几天，她得想个法子挣钱去镇上一趟才行。 喝完粥宋锦绣去洗碗，粥没什么油，水一冲就干净了。 碗一放，宋锦绣背上背篓，她想再去山里晃晃，一转身便瞅见看着她跃跃欲试的两豆丁。 “都想去？” 顾婉秋和顾青岚重重点头，宋锦绣手一钩，“那跟上。” “等我把药给大哥端去。” 顾婉秋心急火燎的和顾青回说了她要和宋锦绣出门的事，得到同意后也背上背篓，还拿了她的小锄头，顾青岚见此，也背上了。 清晨的小道布满露水和蛛丝，一不小心就糊到了脸上，两豆丁司空见惯，熟门熟路的往山里跑。 首要目标依旧是采菌子。 宋锦绣只认得鸡枞，顾婉秋是各中熟手，找到许多她不认得的，羊肚菌、牛肝菌、松蘑、红蘑等，短短一个半时辰就盛满了一背篓。 顾青岚明显有些漫不经心，乌黑的瞳仁咕噜噜四处转，很明显是想复制昨日的好运。 不过直至下山，三人的收获都只有一篓半的菌子和兜里塞满的野樱桃。 野樱桃很甜，带着淡淡酸味，多数被鸟啄了，留下的只有几兜子，三人边吃边走边突突往外吐核，没洗也凑合了。 回去途中，宋锦绣倏地停住步伐，她看见生长在草垛中的紫苏、车前草、绞股蓝。 稍稍一瞥，随风扬起，宋锦绣咧嘴笑，嘎嘎嘎的像只求偶的公鸭子，她找到能赚钱的路子了。 紫苏、车前草、绞股蓝都是农村常见的草药，在后世这些草药价格在几十到几百不等，她现在身处古代，医馆应该也收炮制好的草药。 前世她外公是中医，她跟着做的最多的就是和外公一起炮制草药，不同药性的草药有不同的炮制方法。 但像这种药性不强且常见的多以干燥为主，炮制好又保持药性，卖去医馆对宋锦绣来说只赚不赔。 背篓一放，宋锦绣拿出小锄头，进入草垛开挖。 顾青岚和顾婉秋看着她挖野草，对视一眼后皆瞧见对方眼里的疑惑，“你挖这些野草干什么？” “那你知道这些野草哪还有？” 宋锦绣两眼放光，把顾青岚都给整不会了，“长草的地儿基本都有。” “那就好。”说完宋锦绣挖的更起劲了，这片挖完换另一片，同时将两豆丁拖下水，让他俩对照着一起挖。 途经河畔，宋锦绣觑见戏水的鱼，朝着顾婉秋和顾青岚仰了仰下巴，“想吃鱼吗？” “想。”顾青岚眼神火热。 “你去砍根两指宽的长棍来。”宋锦绣一发话，顾青岚一溜烟的跑了。 约莫一刻钟后，顾青岚扛着长棍和柴刀来了。 宋锦绣接过，用柴刀将长棍一头削尖，裤腿绑起，走到水稍浅的位置，水面掀起波澜，长棍扔出，一抹血痕涌出，很快便随水流逝去。 宋锦绣快速捡起长棍，抬起时尖端位置插着一条五六斤重的黑鱼。 普天同庆，顾婉秋和顾青岚原地蹦的老高，脸上皆是明目张胆的崇拜。 顾婉秋内敛，见她望过来不好意思的垂眸，顾青岚已扯了草绳冲了过来，“你好厉害一扔就扎到鱼，能不能教教我。” 要他学会了，家里就不缺鱼吃了。 “好。”宋锦绣一答应，顾青岚瞬间改口，“嫂嫂，我一定给你挖一背篓野草。” 宋锦绣：…… 这小孩也太好收买了。 第006章娘不会白伤 黑鱼从中戳穿需尽快处理，草药遍地都是，宋锦绣并不急在一时，一招手，两豆丁背上背篓，往家里走。 顾家坐落在村子最北端，没几户人家，一路没遇着什么人，到家时拎着的黑鱼已只有鱼嘴巴还动几下，宋锦绣灌了碗水，清理起黑鱼来。 顾青岚生火，顾婉秋倒腾出菌子，趁着太阳大，晒干保存。 黑鱼开膛破肚，鱼胆鱼鳃扔掉，鱼肠清理干净，剁成小块后上锅开煎。 要想鱼汤奶白，得煎的金黄，再加上挖草药时挖到的野蒜和野生藠头，鱼香扑鼻。 鱼出锅，那边顾青回走出了屋。 穿的是件素色衣衫，衣袖和领口洗的泛白，乌发如缎，仅用一根细绳绑着，迎着光走来，气质出尘，惹人观望。 这幅皮相看一次宋锦绣津津乐道一回，感觉多年削丧尸的辣眼瞬间干净了。 四人落座，顾青岚和顾婉秋看看顾青回又瞅瞅宋锦绣，笑靥如花，他们只知道自打嫂嫂来了，大哥总算不总是闷在屋里。 顾青回看着碗里奶白的鱼汤，葱香弥漫，舀了一口入嘴，鱼汤鲜美，不似先前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鱼肉紧致，一碗鱼汤很快喝完，顾青回伸手盛第二碗。 “你脾胃弱，吃太多会难受。” 顾青回缩回手，重重瞄了眼还剩大半的鱼汤，缕缕委屈之意涌出。 宋锦绣收回视线，她刚应该是看错了，这顾青回看起来也不是重口舌之欲之人。 用过午饭，歇息片刻后，宋锦绣开始着手处理草药。 洗净去除杂质，切断后晾晒，不同的草药干燥程度不同，需她注意草药水分，宋锦绣忙的不可开交。 接连几天，宋锦绣和顾婉秋、顾青岚上午进山采菌子，下午扎鱼挖草药，隔日再炮制，时间紧凑，忙的她晚上是倒头就睡。 灵泉整日投喂，顾青回不再是那张病入膏肓的死人脸，脸上有了血色，下午也会趁着阳光正好出来帮忙。 怕顾青回好的太过异常，他的病有起色后，宋锦绣将灵泉滴进了烧好的白开水里。 循序渐进，才不会引人怀疑。 “快来人，顾老婆子要被顾二壮两口子打死了。” 两老婆子冲进顾家，宋锦绣有片刻的怔忡，在意识到顾老婆子指的是宋荷花后，忙去追早跑出门的顾青岚。 “婉秋，你和你哥待在家里，别乱跑。” 宋锦绣走出屋询问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顾二壮两口子，占了你家的地不算，还想挖田埂扩地。” “宋荷花去理论，一言不合被顾二壮用锄头敲了头，满脸血，你也别太担心，人现在已经送到陈大夫那了。” 快步到陈家，一进院便看见躺在地上流了满脸血的宋荷花。 出气没吸气赢，顾青岚跪在地上，眼睛猩红，猛地起身背起一把锄头就往外跑。 “娘，我去杀了他们给你报仇。” “就凭你这小身板？别搞笑。”宋锦绣一把将顾青岚拎回，扔在一边，“好生待着，别添乱。” “血已经止住，没生命危险，但气血亏空，接下来得进补，人也得好生养着。” 对顾家，陈大夫熟的很，大儿子先天不足，自小就是个药罐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又染上风寒。 前些日子更是严重到吐血，老两口心焦，买了个媳妇回来冲喜。 这来的就是顾家那冲喜小娘子，前些日子还病着，今天一见人倒是精神不少。 “陈大夫多谢，给你添麻烦了。” 兜里没几个铜板，宋锦绣腾不开手，环顾时看见院内摆满的簸箕里的草药，她心里有了主意。 “这药费我可否用草药来抵？” “这我得先看看。”同情归同情，但他这毕竟不是善堂，赊账的口子一开，后患无穷。 “顾青岚，你去拿草药过来。” 顾青岚没动，只瞪着眼看她，宋锦绣微微敛眉，“娘不会白伤。” 第007章顾家二房 似是有了主心骨，顾青岚从悔恨中清醒，撒丫子跑了，回来时满头大汗，手里拎着的，是一布兜子的干草药。 陈大夫接过，乍一看满目震惊，草药分门别类，干燥的草药药性保持完好，极为稳定，他迫不及待想要试试这些草药入药后的效果。 “这些草药我都收了，另外我再开些药，切忌干重活。” 宋荷花半昏半醒，听见这话，想到往后家里的日子，不禁悲从中来。 这地占就占了，她何苦要去争论，一家的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最后不还得打落牙齿活血吞。 将宋荷花背回家，刚放下，顾青回和顾婉秋便迎了上来。 瞧见糊了满脸血的宋荷花又急又恨，顾青回更是在激动之下咳的撕心裂肺，宋锦绣给他喂了碗水。 “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一点，别功亏一篑。” “婉秋，你给娘煎药。” 安顿好，宋锦绣拎着锄头出了屋，顾青岚在前头带路，这个间隙，她大致扯明白这其中的恩怨。 左不过是顾家两儿子，一个忠厚老实，勤劳能干，一个自私自利，嘴甜会哄人。 长辈偏袒，向着小的，多年剥削形成习惯，得寸进尺，不把大房的人当人。 抵达二房，顾二壮和蒋桂香在门口守着，两个人膀大圆粗，看起来就跟两座山似的。 “你就是顾大壮和宋荷花花二两银子买回来的小媳妇？还拎着锄头，怎么？来给宋荷花报仇来了？” 蒋桂香对宋锦绣嗤之以鼻，就这小身板，她一手就拍飞。 “我娘的脑袋就是你们锄的？” 宋锦绣气势不减，唇角噙着淡淡笑意。 顾二壮笑得得意，“就是我锄的怎么了？叽叽歪歪的烦人，听得脑壳疼，那就只能让她闭嘴了。” “原来如此。” 笑意尽敛，宋锦绣脸上寒霜遍布，气势森冷，“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赔偿药费，二是让我锄破你脑壳。” “我要都不选，你又能怎么办，小媳妇还是别太嚣张，免得以后日子难混。”威胁意味浓厚，宋锦绣拿起锄头便打了上去，顾二壮堪堪避过，心跳到嗓子眼。 “你个小娼妇，不见棺材不掉泪。” “今天可是你自找的。” 顾二壮和蒋桂香摩肩擦掌，朝着宋锦绣扑了过来，这张脸一看就是个狐媚子，蒋桂香已经在想象等抓到人脸都给抽烂，看你还怎么狂。 只听见砰砰两声，顾二壮和蒋桂香被重重掀倒在地，哎哟哎哟的直叫唤，宋锦绣举着锄头，冷笑着锄了下去。 顾二壮头上血流如注，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蒋桂香嚎的震天响，“小娼妇，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边动静闹得极大，村里人看见这幕，都觉得心里倍儿爽，直至人走远了才敢出声。 “这回是顾二壮和蒋桂香做过了，再怎么针锋相对，也不该对宋荷花动手，那血流的，得多久才能补回来。” “顾家大房病的病，小的小，再病一个，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倒是买回来的这小媳妇，有两把刷子，顾二壮和蒋桂香那大身板，轻轻松松就让她给制服了。” “顾家大房有她在，以后应当吃不上亏。” “这二两银子没白花。” 这边村里人啧啧称奇，那边宋锦绣碰上了回来的顾大壮，听说宋荷花被顾二壮锄破了脑袋，白着脸回了家。 宋荷花喝了药，血也止住了，原本养出来的一缕血色被惨白代替，顾大壮心疼的直哆嗦，“老婆子，你受苦了。” “我就贱命一条，受的苦又不是一回两回。” 宋荷花恹恹的垂眸，长年累月的委屈上涌，说的话里不由得带上了浓浓的埋怨。 “都是半截埋土里的，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可今天就因争了两句口舌，他顾二壮就拿锄头砸我。 “那下回青回、青岚挡了二房的路，他们是不是也要对青回、青岚下手？” 宋荷花性子虽软，但也不是个傻的。 二房之所以敢这么对她，还不就是顾大壮给惯的，一退再退，让二房觉得无论他们做的多过分，顾大壮都不会计较。 字字珠玑，宛若重锤般砸向顾大壮，他痛苦的捂着脑袋。 第008章野猪 砰砰砰 “顾大壮，我知道你在家，给我开门。” “打伤了我当家的，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要不交出那小娼妇，要不把药费赔了。” 门被踹的震天响，想到宋荷花刚和他说的话，以及这些年的种种，顾大壮闷不做声冲进灶屋，拿着菜刀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蒋桂香和她的三个儿子。 “顾大壮，你干什么？别以为我怕你。” 蒋桂香趾高气扬，嫁进顾家这么多年，别以为她不知道顾大壮就是个纸糊的，这拿把菜刀出来，他还敢真砍不成？ 蒋桂香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顾大壮，想到这么多年对二房的忍让，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蒋桂香，你来的正好，正好说说你干什么对你嫂子动手？” “这么多年，你嫂子对你不说掏心掏肺，那也是事无巨细的帮忙，带孩子，种地，收稻谷，不说有功劳，那也有苦劳。” “你们又是怎么待你嫂子、伯娘的？” “寒冬腊月推青回到进河，一句口舌之争就动手？我养只狗这么多年见着我还会摇尾巴，你们倒好，倒打一耙，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大壮眼睛赤红，拿着菜刀的手晃的厉害，“滚，都给我滚，从今以后，我们两家就算是彻底断了。” 见顾大壮这话不是作假，蒋桂香心里慌得一批，嘴上却硬气的很。 “顾大壮，说这话你可别后悔，顾青回那病秧子指不定过几天就死了，你要和二房断绝关系，以后你大房没人，别想着我二房给你养老送终。” “滚。”顾大壮怒目圆睁，紧攥着菜刀就朝着蒋桂香砍去。 那咬牙切齿的凶狠劲，吓的蒋桂香脸都白了，没敢逗留，撒丫子跑的比她三个崽都快。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顾大壮体会到硬气一回带来的福利，菜刀放在一边，顾大壮脱力坐在门槛上，抹泪哭的像个孩子。 他当二房是亲人，二房当他是冤大头。 翌日，宋锦绣早早起来，给宋荷花喂了灵泉后，背着背篓上了山。 她打算去深山碰碰运气，要有收获，也能解燃眉之急。 清晨的山间清静，隐约传来布谷布谷的回声，凉风习习，宋锦绣杵着木棍直奔深山。 刀她昨晚特意磨了，吹发即断。 她这小身板，宋锦绣不觉得和野兽正面刚有赢面，所以她打算做陷阱。 柴刀挖坑，棍子用绳子绑住，正对着上头的削尖，铺满后放上枝干，撒上落叶。 宋锦绣陷阱做了三个，一大两小，接下来就得看运气了。 从早上等到晌午，陷阱毫无动静，倒是她肚子因饥饿发出抗议。 拿出早上带的饭团，刚咬一口，宋锦绣就听见一声痛苦的哀嚎，慌忙将饭团塞进嘴里，拎着菜刀就往陷阱那边跑。 入目的是一只野猪，獠牙尖锐，喷着粗气，隔近了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宋锦绣知道陷阱里削尖了的木棍应当大多数都扎进去了。 菜刀紧握，宋锦绣对准野猪的大动脉割去，似是预料到危险，野猪求生的本能竟让它从陷阱里跑了出来。 宋锦绣暗叫不好，扭头就跑。 手刚攀上枝干，就见野猪不要命的朝她扑来，眼里燃着熊熊烈火，这架势是要跟她不死不休了。 大树被撞的枝叶沙沙作响，宋锦绣如猴子般随着枝干跳跃，反复多次，野猪愈发急躁，撞的也愈发凶猛。 宋锦绣抓住时机，一跃跳到野猪身上，手抓着獠牙保持平衡，拿着菜刀的手直往野猪脖子上抹。 野猪在深山横冲直撞，想要借此机会将人给甩下来，宋锦绣稳住身体，冷静的割断了大动脉，腥臭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 眼瞅着野猪无力跪下往下滚去，宋锦绣及时跳落。 饶是如此，人也因惯力作用翻滚了几圈，掉进了灌木丛中的山沟中，全身脱力，宋锦绣趴在地上直喘粗气。 等彻底缓和，宋锦绣背上背篓找到野猪，五花大绑，拖着已经死透了的野猪下了山。 “听说了没，顾大壮家的小媳妇徒手打了只野猪回来。” 第009章比猪崽重一点 “真的假的？就那小身板能打的到野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还哄你不成？我亲眼看见她把野猪拖回去了，一身的血，那只野猪起码有两百斤，也不晓得她哪这么大力气拖得动。” “我撞见她时，她还说了，野猪肉卖十三文一斤。” “镇上猪肉价都卖到了十六文，不行，我得去顾家大房看看，能买上一斤解解馋也是好的。” 顾家大房围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跟身处闹市般，“这小娘子真打了只野猪回来了？” “那还有假。” “呐，野猪许屠夫正在忙活呢。” 院内，野猪热水浸泡，许屠夫正用屠刀在刮猪毛，野猪毛又硬又刺，刮下来不太容易。 毛刮完，许屠夫利落的将野猪一分为二，热意四涌，猪内脏装了一大盆。 木板架起，只见许屠夫如庖丁解牛般将猪肉切成几大块，手一招，村人就跟老鼠见着大米似的蜂拥而至。 “许屠夫，给我切三斤，我要肥点的。” “我要两斤。” “我要一斤。” “猪骨头送不，要送我就买点。” “要不买，别在这挡路。” 村人你推我搡，许屠夫负责切肉，顾大壮负责收钱，好不热闹。 宋锦绣坐在小马扎上，满脸呆滞。 倏地脸上一热，浸透的热毛巾敷在了她脸上，顾青回不知何时端着热水过来了。 一点点将溅在她脸上的猪血擦洗干净，擦完脸擦手，然后端出用草药捣出的药汁，涂在她的伤口上，冰冰凉凉的，那股子刺痛感好似缓和了些许。 “下回我和你一起去。” 宋锦绣挑眉，“你认真的？就你这身板，还没上山就虚汗淋漓。” “放心，我不会冒险了。” 这只野猪有两百多斤，就算贱卖，少说也有二两银子，有本钱她不愁没赚钱的法子。 不到半时辰，一百多斤的猪肉卖了个干净。 天彻底黑了，许屠夫收好刀，给了银子后背着另半边野猪回了。 顾青岚喜滋滋跟献宝似的将所有银钱捧到宋锦绣面前，许屠夫是顾大壮专门请来剖猪的，因看中这野猪肉，没收工钱，以十一文一斤的价格收了半边猪肉。 另半边以十三文一斤卖给了村里人，所有钱加起来约莫有三两银子。 宋锦绣拿了一两，剩余的塞给了顾大壮，“爹，明天请陈大夫来给相公把把脉，我看他最近比我刚来时精神不少。” “好，好。” 话题一扯到顾青回身上，顾大壮立马同意，但嘴里还是嚷嚷着等他发工钱就把钱还她。 潦草吃过晚饭，宋锦绣开始着手处理猪头和猪内脏，现在天热，要不处理好，有味就白白浪费了。 猪头还好，焯水去腥，刮掉猪毛就能放置备用。 猪内脏里的猪肺、猪下水则需要水冲洗，猪大肠处理起来更麻烦，先要用草木灰清洗，然后用盐和醋搓揉，反复多次。 所有猪内脏清洗完，宋锦绣炒了个糖色，加水加野葱、野姜、花椒、茱萸、盐等调料大火炖煮。 锅里咕噜噜的直冒泡，宋锦绣坐在小马扎上困得脑袋直往下坠，顾青回托住她的下巴，将人拦腰抱起。 身体腾空的刹那，宋锦绣耷拉的眼皮睁开，一双杏眸瞪得圆溜溜的。 “我只是病了。”顾青回颇觉无语，“况且，你也就比猪崽重一点。” 宋锦绣：…… “锅里我看着，你先去睡。” 顾青回迈开步子，宋锦绣轻松跃下，没注意到男人暗下来的神色，“你不知道火候，我自个看着，再说了，你还病着在这。” 见说不通，顾青回搬了个小马扎过来，往宋锦绣旁边一坐，随即便见他拿出本书，借着火光看起书来。 宋锦绣瞅瞅书又瞅瞅顾青回，僵持片刻，脑袋一歪，枕在了他手臂。 顾青回将她脑袋扶正，浅浅的火光下，白皙的脸颊裹着几抹伤痕，指腹微伸，薄影落下，顾青回缩回手。 第010章卖鱼 第二天，顾大壮请来陈大夫给顾青回把了脉，摸到那强壮有力的脉搏时，陈大夫满目震惊。 “这脉象极好，身体状况在慢慢变好，假以时日，病好也不无可能。” “这都多亏了锦绣，她每天变着法子炖鱼汤、鸡汤、菌汤，菜里有荤腥，青回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这样的话，就得换个方子，村里这边药没那么齐，等会我让人送新药方过来，明儿你们自个去医馆拿。” “好，好。” 送走陈大夫，宋锦绣开始剥猪头肉，一晚慢炖，肉一捏就碎，切成细块，倒上葱姜蒜盐糖等调成的酱料，成就佳肴一道。 至于大锅里炖煮的猪内脏，阴差阳错的炖成了猪杂汤，宋锦绣极为满足。 早上一碗热汤下肚，宋锦绣和顾青岚去了河边。 打定主意要去镇上后，她便做了鱼笼，晚上放饵，早上去取，收获基本看运气，有时多有时少。 单就这几天，鱼攒了一盆，大鱼挑出明天拿去卖，小鱼留着自家吃，一家子面黄肌瘦，都得补补。 去白云镇这天，宋锦绣天没亮就起了，出屋时发现顾大壮比她醒的还早，鱼都让他给封好了。 “醒了，要想赶上牛车，得快些走了，不然没赶上就得走路去。” 自打宋锦绣徒手打下一只野猪后，顾大壮是把她当自个亲闺女。 “好。” 宋锦绣应下，和顾大壮一起出了屋，牛车在村口，顾家在宋家村最北端，是条对角线，走了整整一刻钟，两人才上了牛车。 刚坐下，坐在宋锦绣身边一齐往后挪，想到她将野猪拖回顾家时村里人的目光，宋锦绣低低笑出了声。 宋家村距白云镇有些远，路也烂的很，晃晃悠悠，时而蹦跶一下，宋锦绣坐的稳如泰山。 抵达白云镇，顾大壮拎着桶走在宋锦绣后头，宋锦绣走走看看，发现白云镇的商业还挺发达，单单食铺就有二十多家，多是卖包子、肉饼、汤面等。 另有几家饭馆，卖鱼、肉等更是有专门的地儿，宋锦绣挑了个角落将桶放下，木盆一摆，鲜活的鱼倒进去，溅的满脸水。 他人注视，宋锦绣也不在意，直接吆喝起来。 “卖鱼啦，都是河里抓的新鲜鱼，肉质鲜甜，大的十文，小的五文，可当场剖去鱼鳞。” 有被宋锦绣吸引过来的，戏谑着道，“小娘子，这鱼你真能当场剖去鱼鳞？” “当然，客官要不信，可买一条试试。”宋锦绣笑着，案板一摆，“要不挑个大的？” “那就这条。” 他指的是盆里蹦跶的最厉害的那条黑鱼，只见宋锦绣随手一抓，那黑鱼跟软脚虾似的乖乖随她摆弄。 去鳃破肚，鱼胆摘除，鱼内脏扔在一旁，搓线的草绳勾住鱼嘴巴，伸手一递，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过几息。 “小娘子厉害。” 男人眸底不加掩饰的赞赏，银子扔出，竟有一两，宋锦绣诧异抬眸，“剩余的是爷看乐的赏。” 下人接过鱼跟着走了，宋锦绣将银子揣怀里，乐不可支。 有了开门红，接下来宋锦绣忙的不可开交。 一是吃鱼就是尝个鲜，二是她嘴巴甜，和客人交谈总能说到人心坎上，简单来说就是嘴甜会哄人。 不到一个时辰，一桶鱼卖的精光，宋锦绣暗戳戳数了下，除开赏的那一两银子，卖鱼赚了三百文，这可都是纯赚。 钱到手，肚子饿的咕咕叫，宋锦绣本想着带顾大壮去吃面，他嫌面贵，说什么也不肯吃，她只好买了四个包子两个饼子，花了六文钱。 肉包汤汁四溢，面皮松软，宋锦绣吃的狼吞虎咽，接连吃完两个，她表示吃饱了，顾大壮才拿起饼子吃了起来。 昨儿陈大夫新换了药方，宋锦绣和顾大壮兵分两路，一人去医馆一人去要工钱。 医馆叫共济堂，刚迈进便闻到浓浓的药味，宋锦绣拿出药方，医馆坐堂的连忙接过，认出是陈大夫的字后，肉眼可见的热情。 “你就是顾家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