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亲公主 南梁国,镇国王府。 唐婉婉穿越了! 穿越成被灌了药强行送来和亲的冷宫公主。 “哎,你听说了吗?他们都说,这镇国王府的世子爷,不仅是个跛子,还面容丑陋。” “这算什么,我还打听到他病得快要死了!说是娶我们的公主,就是来冲喜的!” 跛子? 面容丑陋? 还是个病秧子! 听着婢女的私语,唐婉婉先是在心里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随即目光一亮,要是那位世子爷要是病死了的话…… 哐当—— 新房的门被人撞开,七八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拥簇着新郎官走了进来。 那名金冠束发,穿着红色绣麒麟纹锦袍,身材高大而不显得粗犷却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尤为惹眼。 隔着薄如蝉翼的头纱,唐婉婉也看不清楚他长得什么模样。 “世子,你腿脚不便,为兄甚是体谅,不如让为兄替你揭开公主的盖头如何?” 一行人中为首的是着了一件暗金色直缀的男子,手持着一把纸扇,风流得很。 他大步走向了唐婉婉,声音轻浮得让人讨厌。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一片哄笑,“三哥哥怎么不代替世子顺便洞房算了?反正你们一家人,孩子生下来一样姓傅。” 如此侮辱人的话语,而傅清却还在赔笑着,对各位拱手行了一礼,有气无力的道:“各位切莫戏耍我了,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别冒犯了公主才是。” “正是因为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才更是需要人疼爱,世子你双腿不便,还是让为兄来替你揭盖头吧。” 正说着,男人将自己手里的折扇一合,朝着唐婉婉的盖头伸过来。 就在折扇即将碰到女子盖头的一瞬,白嫩的小手赫然扣住他的折扇。 一记清冷而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放肆!本公主所嫁的人乃是镇国王府世子。揭本公主的盖头,你也配?” 只听见“刷啦”一声,上好的湖宣折扇便成为而来废品丢到了一旁的地上。 这一突来的变故让新房里的人大为惊讶,三公子气得哆嗦,咬牙切齿的道:“弟妹,我这也是为了帮世子一把。” 唐婉婉的目光隔着薄纱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极为认真。 “帮?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世子爷当真病了,无力揭盖头,那本公主大可以自己揭开,我们夫妻一体,何时轮到他人多事?世子爷,你说是不是?” 轮椅上的男人,面具下俊美的脸上充满了错愕之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探子来报,大丰国公主性格懦弱又不得帝王喜欢,所以久居冷宫之中。 可自己眼前的这位,性格却是截然相反。 她当真是大丰国公主吗? 傅清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地上的折扇,薄唇不由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让公主殿下受委屈了,咳咳,本世子……自是可以自己来。” 他缓缓地行至了唐婉婉的面前,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而纤细的手掌,轻轻的拉住了盖头一角。 盖头下,那张绝美倾城的面容也一点点的展现在众人的眸中。 秀美饱满的额头,瓜子脸,眸若秋水般清澈而带着娇软的笑意,精致小巧的鼻子下双唇如樱桃般红润。 她的美,宛如山间独立的幽兰,又似如春日的海棠一样,富贵娇艳。 佳人冲他一笑,明媚的五官瞬间变得艳光四射起来,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将她宛如仙子一般,姿色绝美。 饶是见过不少美人的傅清也不由失神了一秒。 房间里,更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嫉妒、羡慕、惋惜……各种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最后都地默默地化为了一句:这病秧子真是好福气。 第2章 洞房风波 桌上的龙凤喜烛爆出了一个个灯花,唐婉婉看着屋内众人神色各异的模样,不由得冷笑。 她大大方方的起身,站在傅清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眸子里满是清冷之色。 “如今见也见了,想必诸位可以离开了吧?” 以三公子为首前来闹洞房的人们早就已经忘了来这的初衷,纷纷呆呆的看着唐婉婉。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大丰国的公主竟是这样一个美人儿。 三公子嫉妒的目光绕过唐婉婉,直直地落在她身后的傅清身上。 这废物凭什么拥有这样的绝色佳人? 即便知道唐婉婉这位公主其实根本不受大丰国帝王的宠爱,他心里依然堵得慌。 他当下便冷峭了脸色,“弟媳怎么这么着急赶我们走?这合卺酒还没有喝呢!” 喜娘见状,忙送上了合卺酒。 唐婉婉一愣,看着喜娘手里的酒,突然明白过来,接过了酒杯。 两人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交臂饮完酒后,便到了下一个环节了。 “送入洞房!” 屋子里的丫鬟们撤了下去,可三公子等人还是赖着不走。 唐婉婉不由凝眉,“合卺酒也喝了,诸位可以离开了吧?” “急什么?还没闹洞房呢,莫非公主殿下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咱们的世子爷春宵一刻值千金了?” 他这话说的好轻浮而露骨,唐婉婉顿时柳眉倒竖,不悦的看向了他。 见她没说话,三公子的面色却是越发得意。 “只是不知道,咱们这世子爷这身子……啧啧……在床上能不能满足公主殿下啊,哈哈哈哈。” 屋里的人都附和着大笑,看着两人的目光里具是嘲讽。 傅清阴冷的看着他,眸子里飞快闪过一丝杀意。 他放在轮椅上的右手轻轻动了动,刚想按下开关,就听见身前之人怒喝了一声。 “放肆!” “啪——” 只见俊逸的脸上五根清晰的手掌印顿时浮现,一片红肿。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屋子里的其他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三公子回头,一双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怒瞪着唐婉婉道:“你竟敢打本公子?” 唐婉婉一边揉着自己微微胀痛的手,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嘲的笑意。 “本公主打的就是你,三公子这脸皮实在够厚的,打得本公主实在是手疼。” “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大丰国的公主,不过是个不受宠的贱人罢了!竟然敢打本公子,今日本公子就非要……” “啪——” 还未等他说完,又是一记巴掌甩在了他另外半张脸上。 这下,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总算是平衡了。 三公子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她上前一步,周身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气势,无形中笼罩了整个新房。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公主这样说话?即便本公主就是再不受宠,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大丰国公主、镇国王王府的世子妃!岂是你这种人可以随意侮辱的?” “你!” 三公子气的胸口一阵抽搐,伸出食指,指着她的脸道:“你这个……悍妇!啊——” 唐婉婉狠厉地将他的手指掰到一个恐怖的弧度,随后立马传来骨骼错位的声音。 第3章 不嫌弃他 在现代,她可是暗影刺客组织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即便这具身体依旧虚弱,但并不影响她叫他好看! “敢用手指指着我?那就别怪我掰断它!” 她双眸微眯,眼里全是摄骨的寒意。 在场的人都被唐婉婉的狠威慑住,纷纷僵在原地,不敢再放肆。 “滚!别让我说再第二遍!” 佳人的声音冷肃,仿佛出鞘的剑,刺的他们的耳膜生疼。 “你给我等着!” 三公子捂着剧痛的手指,却再也不敢指着她,只虚张声势地留下了一句狠话,然后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了。 不多时,新房内乌烟瘴气总算是消散了。 唐婉婉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身,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傅清,轻声问道:“平日里你就这样被人欺负?” 傅清眼里划过一丝深意,声音温和而平静。“都习惯了,只是让公主殿下受委屈了。” 闻言,女子的眉眼一沉,低声咒骂了一句:“他们真是可恶,看来我刚才的教训得还是轻了些!” 眼前这人虽说身体不好,可好歹也是堂堂世子,竟被一群宵小之徒这样欺负,真是可怜极了。 她垂眸看着身子单薄的男人,心里涌起一股怜惜之意。 新房安静下来,两人对视良久,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尴尬的气氛。 “嗯……” 她有意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面对红到惹眼的喜被,唐婉婉又陷入了纠结。 她现在虽然已经接受了嫁人了这个现实,可骨子里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让她就这么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实在是有些……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身后的男人突然传来一句闷哼,随即见他微微弯腰,仿佛十分痛苦,顿时把唐婉婉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傅清自嘲一笑,声音里多了几分虚弱,“都是老毛病了,公主不必担心。” 顿了顿,他又有些为难地说:“今晚怕是……不能行房了,还请公主……”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婉婉便心里一喜,连忙接过他的话,“无碍,你的身子最重要,要不要我帮你请大夫?” 傅清敛下眼眸,“无妨,我休息一会儿便是。” 总归她也是不想洞房的,傅清旧病复发,倒是解了她的窘迫。 更深露重,唐婉婉躺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傅清睡在离她不远处的新床上,耳畔似乎还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他睡熟了? 要不她现在跑吧! 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又两手空空,能跑到哪里去? 还不如先在镇国王府落脚,等她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再走不迟。 唐婉婉睁着一双清澈的杏眼,看着红艳艳的床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清晨,天刚微微亮,唐婉婉便被人叫了起来,洗漱梳妆。 傅清早早便起了,今日的他穿着一身青色的云纹直缀,头戴紫金冠,依旧带着那张恐人的面具,推着轮椅进来。 “公主准备好了吗?” 唐婉婉转头看去,忽然对他面具下的脸多了几分好奇。 “让世子久等了。” 梳好妆罢,她自然而然的走到他身后,推动着他的轮椅。 傅清眼底划过一抹惊诧,他似乎僵住了,好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她……不嫌弃他是个跛子? 第4章 王妃的下马威 镇国王府,花厅之内 今日是新妇奉茶之日,一大早,花厅里便坐满了人。 正中间的梨花木椅上坐着的是镇国王府的傅王爷和傅王妃,这傅王妃是从平妻抬上来的,非傅清的亲生母亲,可据说她待傅清极好,便说是亲生母亲也不为过。 唐婉婉与傅清一同给二人行了礼,唐婉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们,却见他们从头到尾也没笑过,想来是并不满意她这位和亲公主。 须臾,傅王爷那粗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起来吧。” 唐婉婉撇了撇嘴,正要起身,却听旁边的傅王妃道:“王府有规矩,无论是谁,都不可睡到辰时。眼下已过辰时一刻,公主实在是太没有规矩!我不管公主在大丰国究竟是什么地位,有多受宠,可嫁入我镇国王府,就得守我镇国王府的规矩!公主殿下,您明白了吗?” 唐婉婉无语的在心里嗤笑,她昨儿个才入府,谁和她讲过镇国王府的规矩? 这位王妃也太迫不及待的想给她下马威了! 既来之,则来之。 他们好歹是傅清的长辈,目前也是她的长辈,她总不能当面闹事。 于是,唐婉婉点了点头,“婉婉明白了。” 傅王妃是对她的识趣很满意,抬了抬手,“来人,看茶。” 傅清坐在轮椅上,微微一笑道:“母妃,公主刚嫁进王府,不知道规矩也实属正常,您就莫要责怪她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公主最好早些明白这个道理。” 傅王妃看了傅清一眼,看似提醒,实则敲打。 气氛一下子冷凝了下来,好在丫鬟及时端了茶来,缓解了几分。 两人接过茶杯,傅清先敬了茶。 唐婉婉抬高手腕,把茶杯举到头顶,“请母妃喝茶。” 傅王妃并未接过,不多时,唐婉婉手腕泛酸,准备放下。 傅清沉下眼眸,声音里略有几分不悦,“母妃,公主正在给您敬茶。” 傅王妃哼了一声,勉强接过茶杯,轻呷了一口。 “我方才说什么来着?公主是金枝玉叶不假,可在这镇国王府,就要守我们王府的规矩!公主才端这么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唐婉婉有现代人的思想,杀伐果断,独立自信,又从没刻意逢迎过谁,要不是看傅清太过可怜,她会站在这里接受傅王妃的冷嘲热讽? “不耐烦?依母妃所言,本公主就金枝玉叶,况且在大丰国,还没人有这样的胆子让本公主给她敬茶!我敬您二位是世子的长辈,这才多番避让忍耐,可这不代表本公主就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姿态也颇为强硬,叫一屋子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你……简直岂有此理!” 傅王妃没想到这位和亲来的公主敢有胆子呛她,当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唐婉婉冷冷一笑,“世子身体不好,理当多休息。既然这茶敬完了,本公主就不多留了!” 说完,她转身欲推着傅清离开,傅王爷和傅王妃却被气得脸色铁青。 要不是圣旨难为,他们才不会让傅清娶这么一位目无尊长的公主进门! 傅清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声音温和地打了个圆场。 “公主言行无状,景行替她向父王母妃道歉。” 第5章 她很可爱 景行,是傅清的表字。 “哼,公主这般,还是要好好调教才是,不然日后旁人还以为我镇国王府连一个女子都拿捏不住!” 傅王妃是看在傅清的面子才不想计较,但言语间依旧不依不饶,打从第一天就对这个儿媳妇印象不佳。 傅清无奈地笑着摇头,“公主性格如此,甚是可爱,至于规矩嘛……慢慢来也无妨,毕竟公主初到王府,不宜操之过急。” 唐婉婉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她可爱的。 她愕然眨了眨眼眸,见傅清朝自己看来,蓦地脸红起来。 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脸红个什么劲儿! 两人一走,屋子里便传出陶瓷碎裂的声音。 上好的青花瓷缠枝蝶恋花茶杯上出现了丝丝裂缝,茶水隐隐从杯沿流出。 傅王爷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王爷,您瞧瞧这位新进门的世子妃,好大的公主架子!这种刁蛮霸道的女人怎么可能伺候得好世子?要不我们趁着吉日,再给世子纳门侍妾吧。” 傅王爷抿紧唇角,须臾,不赞同地道:“要纳妾也不是现在,毕竟公主刚进门,不能影响了两国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邦交。” 傅王妃也是一时气话,她当然知道,这两国联姻不是平常人家婆媳相处那么简单。 唐婉婉推着傅清的轮椅,两人途经王府的后花园,傅清刚要开口,耳边就传来了两道隐约的谈话声。 “我听府里的人说,咱们世子妃长得跟仙女似的,这是真的吗?” 假山旁边,有个穿着绿色比甲,梳着双环髻,看上去年龄要偏小一点的俏丽丫鬟正在低声询问。 回答她的是另一名丫鬟,穿着一袭紫色软烟罗裙,发上插着三支拇指粗的银簪子,容貌秀丽,声音却是显得有些尖锐,令人不喜。 “纵然是漂亮得犹如仙女又怎样?充其量就是嫁进来给咱们世子冲喜的棋子罢了!要不是皇上赐下了一道圣旨,哪里轮的到她来做世子妃?” “可不是,我听闻昨夜那边没有要水,想来咱们世子爷没有碰她。” “世子爷只怕是看不上这位所谓的公主殿下,我该听说她性格是个刁蛮无礼的。” “这都嫁到我们南梁国来了,还摆什么公主架子?要是世子爷身体一直好不了,只怕她这个世子妃也当不了多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主子们的事情,言语中都是讽刺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唐婉婉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男人,明显的感觉到了后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阴气沉沉的,像是提前感受着寒冬腊月一般。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有些感慨地道:“冲喜啊,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面具下,傅清那双深邃冷冽的凤眸盯着唐婉婉绝美白皙的小脸,剑眉微挑。 在知道他是残疾之后,她是不是后悔了? 以公主之尊嫁到这千里之外来,而且嫁的还是他这么一个病秧子。 唐婉婉啧啧一笑,“只可惜我是个祸害,你父王母妃想要的,是可以帮助镇国王府的福星!” “哦?” “昨天晚上我得罪了你的兄长庶弟,今天早上又得罪了王爷和王妃,只怕往后我在王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喽!” “无妨,有我罩着你。” 男人的薄唇不由勾起了一抹弧度,唇角上扬。 “就凭你?”唐婉婉悻悻地耸耸肩膀,“咱俩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第6章 还有后福 傅清说这话的时候,唐婉婉面上明显带着几分好笑。 不是她嘲笑他,而是一位坐着轮椅,又毁容无实权的世子爷,能保护她什么? 倒不如说她来保护他更为符合实际。 傅清侧过头,把她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悠悠一笑,“怎么,公主不信?” 唐婉婉怕伤了他的自尊,避过这个话题,“你们南梁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本公主初来乍到,总不能一直闷在王府里吧?” 傅清一手支着下巴,仔细地想了想,“是有几处风景宜人的游玩之所,只是公主刚刚新婚,不应出府游玩,免得落人口舌。” 唐婉婉看了他一眼,这话倒也没错,现在王府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傅清是在为她考虑。 不得不说,这么风光霁月,温和谦逊的一名男人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顺手摘下花圃里的花枝儿,手指拨弄着柔软的花瓣,不以为意地笑问:“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坠马。” “那你的脸呢?” “坠崖。” “命大啊……” 唐婉婉咋咋一叹,很是钦佩地看着他,这样都没死,看来他不用冲喜也很有福气。 傅清温和一笑,“承蒙上天垂爱,大难不死,希望会有后福。” “当然会有。”唐婉婉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行走间花香满地,画面温馨美好,“我不就是你的后福吗?” 她一来就替他收拾了想要看他笑话的人,往后只要有她在,他便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只是……她委实不习惯如今这个身份,镇国世子妃?太受拘束了! 她就是他的后福? 傅清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唇角微弯,眼底的笑意愈发得温和起来。 宫中 午时过后,蝉鸣扰人。太液池里碧波微扬,几十株荷花迎风而立,粉色的花瓣向阳而开。荷叶绿得喜人,时不时有两只蜻蜓立在荷叶尖尖。 一顶软舆过了太液池,行至月洞门,朝着南梁帝的未央宫去了。 未央宫外,小太监屈膝唱礼,“皇后娘娘到——” 没一会儿,里面有个内侍弯着腰出来,脸上涎着讨好的笑容,对皇后道:“娘娘来的不巧,圣上正在午憩,您怕是要等上一阵儿了。” 皇后面露不悦,但又不敢发作,只得道:“本宫要与圣上说说那大丰和亲公主的事儿,烦请公公再去转告一声。” 内侍点了点头,片刻后,未央宫的殿门一开,皇后便带着宫女进去了。 殿内传来一阵阵清雅的香气,博山香炉里燃着佛手香,里面有一扇碧纱橱半阖着,隐隐约约可见一方紫檀木的软榻。 “圣上。” 皇后轻唤了声,南梁帝缓缓从软榻上起身,松散地披着外衣,缓步走出碧纱橱,停在皇后面前。 “皇后有话,但说无妨。” 南梁帝走到多宝阁前,坐在翘头案后,提笔在奏折上批阅圈点。 “圣上,昨儿个大丰国的公主已经入了镇国王府的门,镇国世子体弱多病,不良于行,要是那公主骄纵,欲书和离,恐怕于我们南梁颜面有损。” “皇后此言何意?” “臣妾想了又想,为了两国邦交,亦为了镇国王府的安宁,不如请大丰公主进宫学一学规矩,再封她一个一品世子妃的名号,直至她彻底适应了咱们南梁的环境。” 人家公主刚成亲,皇后就想把人请到宫里来学规矩,这究竟是想打压,还是想拉拢? 南梁帝搁了笔,看了她一眼,“那就依你所言,但如果公主不愿进宫,也别勉强。大丰与南梁的停战协议刚刚签订,切莫在此时多生是非。” 皇后点头笑了笑,声音温柔,“臣妾省得。” 第7章 学医念头 炎炎夏日,无论是皇宫,还是京中各大臣府邸,全都准备了消暑的冰盆。 镇国王府里有片雁湖,横着湖面的九曲桥被太阳晒得发干,湖心建着一个可以避暑的八角凉亭,四周垂了几道竹帘。 唐婉婉推着傅清来此避暑,亭子里搁着几个装冰块的箱笼,一丝丝凉气挥发出来,让人身上顿感几分凉爽。 一刻钟后,一名老态龙钟的太医过来为傅清诊脉,这些年宫里常派太医替傅清诊治,但都没有多大成效。 当今圣上没有子嗣,是因早年间圣上领军出征,结果伤了内里,便从此子嗣艰难。 镇国王府乃是皇亲,南梁帝有意在几位皇亲世子中挑选未来的南梁皇帝,原本他最看好的人就是傅清,岂料他毁了容、又跛了脚,无法再担当大任,却也一直让人用心医治着。 李老太医给他诊过脉后,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摇头叹气,“老夫才疏学浅,无法为世子分忧,世子若想行动如常,恐怕要先断骨,才能再续。” 唐婉婉坐在旁边听着,眉心一拧,他说的是不是现代断骨增高手术? 这样的手术是被命令禁止的,别说古代,就是现代也有致残的风险!况且这里医疗技术不发达,如果危及生命,那还不如就让傅清瘸着呢。 唐婉婉皱着眉,“您说的法子风险太大,古往今来医书万千,难道就没有一个方法能治他的病?” 李老太医朝唐婉婉看了过去,只见女子眼若星辰,灿然生辉,艳如桃李,姿色天然,真真是应了那句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 他连忙拱了拱手,恭敬道:“想必这位便是世子妃了,您有所不知,老夫翻阅万本医典,却无一条能治世子之症。” 唐婉婉虽然不会医术,但也看过《本草纲目》、《千金方》等名家医书,她怎么记得书上写了关于这种病的治疗方法呢? 亦或是民间偏方,实则都可以拿来尝试一番。 这位太医不是傅清的人吧?唐婉婉心有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真心想要替傅清治病? 傅清微微一笑,温声开口:“我相信李老太医已经尽心尽力了,公主,劳烦你送我回房吧。” 唐婉婉点点头,推着傅清的轮椅离开凉亭,回去路上,她琢磨着道:“府里有医书吗?” 傅清回头看她,惊讶反问:“公主想看医书?” 唐婉婉露出一抹深远的微笑,不紧不慢地答:“我虽然不会医术,但是我会纸上谈兵。像我这么聪明,没准就能自学成才了呢?如若我治好了你的腿,世子爷,您可就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若是她治好了他的腿,何止是欠下人情那么简单? 傅清摇头轻笑,他怎么会相信从大丰来的公主说的话? 她并不会医术,自学成才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他总要抱有一点幻想,毕竟他还等着后福呢。 只是,医术这种技艺,可不是三脚猫功夫,能够在一朝一夕间了然于胸。 书房内,唐婉婉翻了翻泛黄的《百草纲目》,忍不住泄了气。 第8章 上门找事 方才,她还在傅清面前夸下海口,不会这么快就要打脸了吧? 白玉帘当啷响。 抬起头,一位妙龄少女巧笑倩兮,端着茶水进了内室。 “参见公主,奴婢是管家派来照顾您的丫鬟,您唤奴家翠儿便是。” 一看就是个玲珑又有主意的人精。 唐婉婉放下医书,明眸皓齿间,带了淡淡的防备,“嗯。” 翠儿眼尖,瞅见那本医术,眼珠子一转,扶了扶鬓角的碧玉扣髻,便笑嘻嘻道:“公主还有闲心看医书?这府里的小姐们以及那些弯弯绕绕,可没您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些功夫用在管家上,方能真正为世子分忧啊。” 倒是乖觉。 只是这府内的弯弯绕绕,怕是比说的更加复杂。 而且翠儿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主意…… 唐婉婉听了这话,眯了眯眼,一勾唇,纤细如玉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小姐们?” 翠儿笑了笑,“公主不知道吗?世子还有一位嫡亲妹妹,两位庶妹,就在不远处的玲珑阁里住着,性格迥然,哪个都是难缠的主儿,尤其是二小姐,性格那叫一个乖张,连世子都有些压不住。” 说这些,怕不是为了下马威? 唐婉婉抬起眼,面不改色地笑道:“你知道的不少。” 正当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没等唐婉婉发话,翠儿一阵小跑推门看了看,脸色一变,小声道:“说曹操曹操到,那位冤家来了,公主你……” 随后,只见一身单衣的绝美女人迎门而立,暮色淡淡洒在脸上,照出别样的光彩。 媚骨天成,惊艳绝伦,大抵如此。 “怎么,公主来了王府,也算我的嫂子了,怎么避而不见,怕不是大丰送了个见不得台面的过来?金尊玉贵的镇国王府,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音落,唐婉婉一垂目,眼底带了几分冷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踏进王府时,就注定了这里的生活不会平静。 淡淡慵懒的声音从唐婉婉嘴里不急不缓吐出:“怎么,本公主门前可是捆着恶犬?挡了二小姐的路,吠吠之语,着实吵人。” 言下之意,让人面面相觑。 这明里暗里不是在指责二小姐是恶犬?却也无法反驳,毕竟没有劈头盖脸指着说。 要是反驳,岂不是对号入座? 傅琅是府上唯一的嫡亲小姐,素来横行霸道惯了,傅清也一味纵着。 哪想到刚见面,就被这新嫂子来了个不尴不尬的下马威。 唐婉婉扫了眼与傅清有三分相似的娇小姐,总算是留了两分面子,“进来坐吧。” 傅琅脸上一阵青白,捏紧掌心,又怕被别人看了更大笑话。 她站在门口,一时间是进退不得,暗自烦躁。 要不是那两个妹妹教唆她来煞煞新嫂子的威风,她怎么可能过来! 没成想这唐婉婉也是个厉害角色,现在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怎么?”唐婉婉一勾唇,冷艳秀丽的脸上多了几分好笑,“二小姐还在找守门恶犬?” 围过来的十几个下人中,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 第9章 虎落平阳 平日里,傅琅在王府里甚是骄纵,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一听唐婉婉的话里满是讥讽,她咬了咬唇,嘴里一口铁锈味。 “你……以为自己是大丰的公主,就能随意欺负我?既然你嫁到我镇国王府,就是王府的人,女子的三从四德还要我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教你吗?一口一个恶犬指桑骂槐,看来所谓公主,不过如此!” 反咬一口的本事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翠儿一皱眉,低声道:“公主,二小姐素来好面子,吵下去对您的名声不好……” 闻言,唐婉婉一顿,眼中多了几分了然。 明明是娇惯的大小姐,名声不好到下人口口相传,恐怕里面大有学问。 她走过门槛,居高临下地看着傅琅,以及身后乌压压一群下人,唇角带着淡淡冷笑,斩钉截铁开口:“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又是你嫂子,不管于公于私,你都应该俯首帖耳,毕恭毕敬,而不是未见其人先闻其狂言,今日你若不给我奉茶道歉,就算是吵到世子那里去,我也绝不松口。” 吃软不吃硬,她脾气向来如此。 傅琅憋着一口气,眼眶通红,有些口不择言。 “不过是个被送过来的玩物,虎落平阳尚且……”说到一半,才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 人群传来一阵低笑,唐婉婉淡淡地扫了眼,替她补全了后面一句。 “虎落平阳被犬欺,本公主不敢当虎,可是二小姐你……” 话未说完,意思却不言而喻。 这样的奇耻大辱,傅琅何曾受过? 不多时,廊下有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被仆人们推了过来。 傅清俊秀温润,脸色平静,如明月般的眸光带了些许忧虑。 “让公主见笑了。” 随后,他看向一个劲不肯低头认错,嘴里满是怨怼的傅琅,紧紧皱起的眉宇露出了几分心烦。 “琅儿,莫要再吵。” 傅琅闹够了,又被兄长这么一说,暂时安静下来,却抽抽噎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唐婉婉一勾唇,看来自己这位便宜夫君也知道妹妹的无礼之处。 既然她要好好过日子,夫君又是这般妥帖,虽然王府里似乎满是不安分子,也不影响她的心情,只是某些人确实应该调教一番。 傅清既然过来,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坐在轮椅上,略叹口气,“琅儿,公主金枝玉叶,不是你应该闹的,着实无礼,还不赔礼道歉?” 傅琅捏紧掌心,眼眶含泪,“可是妹妹……” 男人声音温润,皱眉打断她的话,“没有可是,以下犯上,不懂尊卑,按照家法是要进祠堂禁闭的,公主要你敬茶道歉,已经是宽慰。” 闻言,傅琅咬了咬唇,表情恹恹的。 正在翠儿准备去端茶的时候,如同黄鹂般的声音打断,唐婉婉挑了下眉。 “既然要敬茶,何不如请其他两位妹妹一起过来,都见见面,别再闹出笑话来。” 这话一出,众人又惊又疑。 把府里的其他小姐也喊过来? 这位大丰公主,又要做什么? 第10章 不知天高地厚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王府里的另外两位小姐过来了。 一个大约十四五岁模样,穿着百蝶拥牡丹绯裙,簪着蜜桃玉梳,妆容清新可人,笑起来像是带了蜜一般,翠儿悄声指点,这位是三小姐傅欢。 另一个年岁更小,却着一身素雅的鹅黄短衫并着薄荷绿长裙,甚至只簪了一根素到不行的银簪,表情冷淡疏离,这位是五小姐傅夕。 其实从名字里就能听出,傅琅在王府里一定是掌上明珠。 看到几个庶妹来了,傅琅有了底气,恶狠狠地注视着唐婉婉。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两人的仇怨一定是缔结下了! 唐婉婉一身单衣,静静地坐在绣腾麒软椅上,一副慵懒自得之态,对于傅琅的怒目而视,以及另外两位小姐的好奇探究都熟视无睹。 反观傅清,神色稍显清淡,唇角还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欢儿、夕儿见过世子哥哥,世子妃嫂嫂。” 比起傅琅,这两位小姐倒还算是知书达理。 傅清微微颔首,两人才敢起身,随后细细打量着新入门的和亲公主。 傅欢嘴甜,笑眯眯地蹭了过来,“嫂嫂一看就是金枝玉叶,贵气十足,不是我们这种世家小姐可以攀比的。琅姐姐就是嘴毒,其实人不坏,一直都念着嫂嫂呢,嫂嫂可不要太计较哦,我们早就盼着大哥娶个美人回家了,琅姐姐,夕妹妹,你们说对不对?” 尴尬的是,傅琅赌气,傅夕寡言,并无人回应。 傅欢也不尴尬,对着傅清挤眉弄眼,“世子哥哥一定也很满意吧?” 闻言,傅清温柔一笑,也没有回答。 这时,唐婉婉笑容满满,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几人冰冷彻骨。 “多谢几位妹妹过来敬茶,只可惜我并不是什么温和好相处之人,琅儿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理应重罚!据我所知,几位妹妹住在一起,那为何不好言相劝,还叫琅儿过来闹事?况且,此事本就不应该求情,否则无人知道天高地厚,只会更加嚣张!若是不罚你们,只怕这王府里无法安宁!” 所以……她要这是要罚王府里的三位小姐了? 这话一出,几人怔了怔。 看这架势,公主的下马威也不小啊…… 傅琅瞬间瞪圆了眼,怒骂道:“你要罚我们?” 见为自己说话的傅欢都被惩罚,傅琅气得跳脚。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唐婉婉勾了勾嘴角,同时在心里笑哼了一句,“蠢货。” 傅琅还真把傅欢的那套说词当成是替她说话,简直蠢到无药可救! 傅清蹙眉,沉吟片刻,似有话要说。 只见傅欢身子一抖,立刻跪了下来,泪眼婆娑,软声道:“嫂嫂,欢儿知错,欢儿再也不敢了!欢儿并不是来找事儿的,请嫂嫂饶了欢儿吧。” 傅夕瞧见她这副软骨头说跪就跪,嘴角一抿,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两人表面是一副甘心受罚的模样,可她们在背地里怎么想,那就只有她们知道了…… 傅琅气得眼圈发红,刚要争执,却见傅欢对她摇头,心下一沉,只好在唐婉婉面前忍气吞声。 唐婉婉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慵懒地笑了笑,“既然你们愿意受罚,那就罚琅儿去佛堂里静修一天,罚抄一百遍《静心咒》,最晚明儿个傍晚交到本公主手里!欢儿与夕儿同去,罚抄五十遍,不得找人替写,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