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人节 冰凝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成双成对的情侣卿卿我我,心中酸溜溜的。她今年二十七了,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挤入剩女行列。 歌声不知从哪里飘出来,是孟庭苇的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今天是情人节,这首歌让冰凝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她关了门,把歌声挡在外面,情人节,连唯一的亲人——外婆,都不在家陪自己。外婆是职业巫婆,今天不知被谁请去做法了。 好笑,如果真是法力高强,让冰凝遇上个心猿意马的人,今天也不会这么落寞。作为交代,外婆匆匆为她做了一次占卜交差。 占卜结果是她的因缘就要到了,不过之前一定会有一场血光之灾,所以,这些天除了上班,外婆勒令冰凝留在家里。 无聊之极,冰凝开了电视,坐到沙发上,顺手拿了一杯水,一股脑的灌下去,天!这水怎么有股酸臭味,看了看杯子,冰凝一阵恶心,这是外婆用来豢养蛊虫的杯子,天啊,今天外婆怎么把这杯子搁在这里! 想到那些恶心的小虫,冰凝肚里一阵翻江倒海,直往卫生间里冲。血光之灾就在那瞬间发生了,她不小心扶到裸露着电线的开关,强大的电流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她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没了知觉。 不知什么时候,她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三天了,她的脸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待会睿王爷来了怎么办。”声音娇脆,很好听。 “你看,她的手在动,公主,快醒醒。”冰凝睁开眼,圆顶帐篷,红绸纱帘,古装打扮的丫鬟,她居然回到了古代,外婆说时空是可以穿越的,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们是?”冰凝愕然。 “我们是你的丫鬟影儿和梦儿,您怎么了?”她们都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哦,公主醒来就好了,睿王爷马上要来了。” 冰凝坐了起来,感到脸上蒙着一层纱,连忙伸手去摘。 “公主,万万不可,别让人看见你的脸。”影儿连忙捉住她的手。 冰凝心中纳闷,正要问,只听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睿王爷到。” 影儿和梦儿立即退到一边,门支呀一声响。 冰凝看了过去,妖孽啊,这是什么人。冰凝何曾见过这么俊朗的男人,刀削斧刻般硬朗的线条,飞眉及鬓,虎目犀利,鼻翼挺峭,圆润宽厚的朱唇,古铜色的肌肤带着清辉,高挑挺拔的身姿似白杨,一袭戎装,英气逼人,冰凝看得失了神。 “退下。”男人大手一挥。 丫鬟和护卫们很快退了出去。 男人虎目炯炯,闪着寒光,让冰凝不寒而栗。 “本王今天倒要看看,西燕狗贼推出来抵挡我大魏三十万铁骑的女人是怎样的。”话语冰到极点,冰凝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大叫不妙。男人深邃的眸中,燃起熊熊欲火,他粗鲁的把自己身上的铠甲摘下来,扔过一边,目的不言而喻。 对美男,冰凝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不过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在于,女人对性的选择是以情感为基础的,虽然眼前男人帅得让人咋舌,冰凝第一眼就心猿意马,但她本能的戒备起来。 “自己把衣服脱了。”男人的声音干脆清亮,但很冷,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冰凝怔愣,呆坐床上,一动不动。 “矫情!”男人带着一身酒气,摇晃了起来,伸过大手直接去扯她的腰带,前世,冰凝是武术教练,身手当然是一流的,飘然躲了过去。 “我慕容跋扈要的女人从来都是服服帖帖的,今儿,总算找到个野的了,有意思。” 慕容跋扈更为敏捷,动作如风,力道如牛,冰凝前生的一身功夫居然还没施展便被他手到擒来,封了穴道,被扔上了床,动弹不得,男人毫无表情的把一件件衣服从冰凝身上拔下来,丢满一地。 不一会儿功夫,冰凝整个身体毫无遮掩的全然暴露在男人眼前。 果然好身材,不愧是西燕第一美女,白玉无瑕,高山峡谷,绝佳的比例,夺人心魄的诱惑。 “果然人间极品。”男人邪嚣的眼睛里腾起无尽的欲火。身材这般撩人,想必样貌倾国倾城。男人忽然意识到她的面纱没摘,伸手把她的面纱扯了下来。那瞬间,男人眼中刚腾起的万丈欲火顷刻间被丢下寒潭中,熄灭无痕。他立即夺门而去,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西燕狗贼,全是奸诈小人。” 第二章 闹鬼 大魏四皇子慕容跋扈在白堤山一役中一举挫败西燕大军,收回被西燕侵占三十年已久的千里沃野,西燕大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把西燕千娇百媚的公主送来和亲,至此,大魏被西燕奴役的历史就此结束,消息传来,震动朝野,举国欢庆。 慕容跋扈胜还朝。 北辰宫,张灯结彩,但洋洋喜气中,透着丝丝诡异的气氛。 近段,北辰宫闹鬼的传闻越来越盛,前天,一个宫女被吓死,昨夜,又有两个宫女被吓疯。 迷离萧杀的甬道上,月儿和素如两个宫女正在掌灯。 “素如,别分神,快把灯笼递过来。”月儿声音中夹着一股瑟缩。 “你怎么发愣啊,快。”素如伸长了脖子,呆呆朝甬道张望,全然没有听见月儿的叫声。 啪的一声,月儿重重拍了她一板,“别望了,你等不到睿王爷的。素如回过神来,听清了月儿的话,瓜子脸上愠色顿生。恼恨道:“望望都不行么。” “如若在白天,就算陪你站到麻木,我也愿意。月儿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可是昨夜,她们就是在这儿遇上鬼的。”说到“鬼”字,声音忽然煞了尾,睁着大眼四处打量。 素如大胆,看到月儿这般模样,心中暗笑。 “睿王爷,饮血沙场,就是鬼神见到他还要惧怕三分。”神采飞扬,倾慕之心溢于言表。 “虽然,今晚睿王爷一定会来这里接冰凝公主,就怕你等不到睿王爷,等来女鬼。” 月儿脸色惨白,脚不由自主的抖动。 “只要能见到睿王爷,就是见到鬼,又有什么呢。”素如拿起一个灯笼。心中幻想着睿王爷慕容跋扈经过她身边的样子。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 睿王爷慕容跋扈,大魏四皇子,是整个北辰宫宫女们的梦中情人。他尚未立妃。成为他的妃子,是北辰宫中每个宫女共同梦想。宫女们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不仅因为慕容跋扈风流倜傥,貌若潘安,更是因为四年前,他发下的誓言,非奴婢不娶。 传说他纵欲,每晚必点一个宫女待寝,夜夜生欢,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众宫女心中大众情人的形象,相反,正因为如此,才给宫女们更多的机会。 “别做梦了,快把灯笼给我。”月儿声音依然颤抖,催促道着。 “我觉得这里阴气很重。” “哦,”被月儿这样一说,素如回过神来低头从地上拿起一个灯笼,惶然间,余光触到一个长长的黑影,定在她身后。 素如向来大胆,但目光触到黑影的瞬间,心中咯噔一下,快跳出来.她连忙站起来,望望眼前的月儿。 只见月儿脸色惨白如坟幡,面上惊惧曝露,血丝从眼角、鼻子淌下,直挺挺倒下,落地的声音猛然敲击着她神智,月儿死了! 她本能回头,一张恐怖的鬼脸。 鬼影一个飘然转身,长长的黑影无声无息,缓缓隐没到黑暗里边,月儿就是被身后鬼影活活被吓死的! “啊,鬼啊。鬼啊。” 素如猛然丢下灯笼向甬道没命跑去。 第三章 夜宴 不知跑了多远,素如眼前出现了一队奢华的人马,狠狠撞上队伍前头的冷锋。 “大胆奴婢。”被撞上的人当头一喝。 “有鬼,有鬼,我看见的,月儿被吓死了,就在前面。”素如噗通跪下,身子瑟瑟发抖,语无伦次。 “冷锋,你去接冰凝公主,我去看看,是什么鬼敢来北辰宫捣蛋。”声音浑厚铿锵,说话的人便是让北辰宫女们魂牵梦萦的慕容跋扈。 眼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但此刻,素如惊魂未定,哪里有心情欣赏。 冷锋是他的侍卫官,接过命令,带着几个侍从往另一条路去了。 “你们在此,我亲自去看看。”慕容跋扈眸光如炬,夹杂着不屑的傲气,嘴角轻抽,露出一丝若有若无邪傲的冷笑。 夹紧马肚,从容往月儿倒地的方向走去。 北辰宫中,肃杀静寂,空空如也,慕容跋扈转回来的时候,冷锋已经把冰凝公主接来,在甬道上等着了。 素如被冷锋安排跟在慕容跋扈的白马后边,瑟缩着随队伍迤逦而去。 冰凝坐在轿中,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三天了,很巧,身体的主人也叫冰凝,是西燕派来和亲的公主。 来到之前,不知什么原因,她自尽了,冰凝是在她的魂魄离开的时候到来的,除了几个模糊的片段和这张被损毁严重的脸庞,冰凝未给她留下什么记忆。 曦龙宫,器宇不凡,巍峨庞大,金碧辉煌,浩浩汤汤。 皇家宴席果然声势浩大,美酒佳酿,玉盘珍馐,宾客如云。 酒过三巡,慕容跋扈站起来道:“今西燕派冰凝公主和亲,久闻西燕冰凝天下舞仙,今儿我们让她起舞助兴如何? 话声刚落,一石激起千层浪,冰凝便听到左右的窃窃私语: “冰凝公主在这里么,太好了。” “我们真是有眼福了。” 冰凝身边一片欢然,慕容跋扈望着冰凝,大家顺着深邃眸光纷纷向蒙着红色面纱的冰凝看来。 千百目光聚焦她的身上。 本来冰凝心中虽然惊慌,但鼓乐之声很快就把她带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她踏着鼓声,翩然起舞,玉臂轻展,白色纱衣轻飘,身姿曼妙动人,全场为之屏息。 最是魅人的是她的一抹眼神,灵动飞扬,勾魂撩人,魅人心魄,回眸一笑干娇百媚,在场的人不由痴迷,王爷们更是痴似醉。眼神迷离迷离。一个娇媚的眼神杀伤如此巨大吗么?西燕国千娇百媚的公主。 第四章 露馅 乐声落下,冰凝谢幕回席,瞥见慕容跋扈窜到三皇子面前对他耳语一番,听丫鬟们说他是个傻子,他们说些什么呢,冰凝好奇。 不一会儿,只见三皇子离席向着自己奔来,一脸的傻气,憨憨的笑着。 冰凝正要坐下,只听见他憨憨傻傻道:“藏猫猫,我的猫猫躲到姐姐脸上了。” 说话间,顺手把红纱从冰凝脸上扯下来,高高扬起。 刚才呆傻的表情忽然闪过一丝惊恐。把头转向慕容跋扈大声叫道:“哥哥骗人,姐姐脸上没有猫猫,有鬼啊,不好玩。” 三皇子的离去,使冰凝一张烂脸毫无顾忌的暴露在众人眼中。 “啊,鬼啊,她就是北辰宫的女鬼。”素如就站在慕容跋扈身后,见到冰凝完整的脸,捂着嘴,疯了似的尖叫,引动全场一阵阵骚乱,原来北辰宫中闹鬼就是她! 天,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完全是张令人望而生畏,阴森恐怖的鬼脸。 眼睛以下的面庞,完全溃烂,红色的肉全部翻出来,有些地方就像案板上的肉丝,似乎就要掉出来,脓疮已经溃烂,白色的脓液在脸上横流,红的像碎肉,白的像骨头,几乎分不出鼻子和嘴巴,只见龇着的牙白白的。 宴席乱成一团,男人们嘴大张,惊诧得眼睛要突出来,家眷们失声掩面,好像见到鬼似的。 就这样的一张普普通通的纱巾,戴起来是绝艳的仙子,摘下来变成人间最恐怖的厉鬼。 夜里,冰凝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只闻窗外琴声悠扬,歌声飘渺诡异,直入心怀,她不自觉的从床上起身。 歌声道: “魂兮,来归。魄兮,来归。 天玄地黄兮渺渺然, 来归兮,来归兮。 思我家国,思我故亲, 声音飘渺灵异,冰凝觉得心中有一团渺茫的云彩,她不由自主的跟着这团云彩走。 夜色如墨,死一般的寂静,冰凝未戴面纱,白色寝衣,发髻碎乱,双眸空洞,踯躅而行,状如厉鬼。 已而绕过后花园,后花园的长明灯高悬,冰凝僵直的遇上打更人,打更人像根棍子直挺挺的倒了下来,双目圆睁,肝胆俱碎。 第二天宫女在后花园发现他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了,御医说他是被吓死的。 第五章 蒙面人 冰凝跟着歌声不知走了多远,来到皇城边上,只见眼前站着三个人,中间一个身着黑衣,负手而立,背对着冰凝,身姿极是挺拔。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白衣女子。冰凝不禁打了个寒战,从恍惚中醒来。黑衣人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见到本王为何不拜。”声音高傲生硬。 一边的白衣女子闪电似地反剪了她的双手,另一个一脚踢来,正中后膝,她噗通一声跪到了黑衣人跟前。 “我是冰凝公主,你们是什么人?”冰凝断喝道。 “哈哈哈,什么公主,可笑,区区一个奴婢,公主派你来还没几天就以为自己真的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这不像你的口吻啊。”蒙面黑衣人转过身来,身姿挺拔,昏暗的月色中,眸光冰冷如月。 “我明明让你吞食的是媚蛊丸,你却变成这样,分明是体内还有其它蛊虫,它与媚蛊发生了排异而溃烂。是谁还给你下过蛊。”映在他眼眸下的这张脸,恐怖到了极点,完全不是他脑海中俏丽的模样。为什么,难道,她被其他人操控了。 月光皎洁,冰凝见蒙面黑衣人露在外面一双俊逸爽朗的丹凤眼和开阔的前额,眸光冰冷中暗含着丝缕说不出的东西。 冰凝惶然大悟,为什么冰凝只用眸光,就能倾倒众生,惑人心魄。 西燕国处心积虑把她献给大魏,魅惑他们,让诸王爷骨肉相残,西燕趁机渔翁得利,好在冰凝上吊自杀,不然他们的计谋将大功告成。 貂蝉杀董卓之美人计。真是不错的计谋,没想到媚蛊丸用到自己身上却出现了排异反应。 冰凝心下大惊,天!外婆的蛊水之毒居然随着灵魂来到这里,并且和媚蛊毒发生排斥反应。 “说,谁派你来的。”一记重掌,白衣女子不遗余力,她脑海中残存着当日冰凝被灌蛊丸的片段:她明明看见白衣女子从瓷瓶中倒出蛊丸,有一粒掉在地上,冰凝双眼一转,计上心头,大声道:“我说。” “当日,你们逼我吞下两粒药丸后,我的脸就瘙痒难当,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奴婢所说句句是实,奴婢冤枉,真的没有受其他人的操控。” 她来自巫蛊世家,她对蛊的了解很是透彻,蛊虫和养动物道理相似,密度过大,就会自相残杀。 如果让冰凝吞食两颗蛊丸,下场和现在的毁容是相同的,这个道理,冰凝想,黑衣人一定知晓。 果然,黑衣人冰冷的凤眼斜飞白衣女子身上,威严沉稳道:“停,小白,当日你给她服下几丸。” “禀主子,就一丸。”白衣女子干练而斩钉截铁。 “是么,拿瓷瓶出来数数,还有几颗。”黑衣人命令道。 白衣女子麻利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就是冰凝残存的记忆中的那个白色小瓷瓶。 冰凝明明记得,白衣女子倒出来时有一颗蛊丸滚落地上,而未被白衣女子察觉,也许那时的冰凝惊恐到了极点,所以印象深刻。 白衣女子把瓷瓶中的蛊丸一一倒出,接连数了三次,眸光中惧色闪现,跪倒黑衣人面前瑟瑟道:“主人,饶命,瓷瓶中的确少了一颗药丸。” 只见银光一闪,黑衣人长剑出鞘,白衣女子横尸地上。 黑衣人转过身来,长长一声叹息:“小白,你跟我多年,我不愿废你,可是你知道她对我多么重要。” 冰凝觉得这话忽然有种温情夹杂其间,紧盯着黑衣人冰冷的丹凤眼,里面的冰雪似乎稍稍融化些许。 他凑近耳际细声耳语道:“泱泱西燕,媚倾天下唯独小如,舍你其谁,为什么,我把心爱的女人送到狼窝,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黑衣人仰天长笑,声音凄厉,冰凝心中大骇。 已而,一阵风过脑后,冰凝顿觉头顶一击,一阵巨疼,耳膜作响,两眼一黑,人事不省。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后脑勺一阵隐隐疼痛,这才回忆起昨晚的情形,算是捡了一条命。 冰凝心中落寞,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是身份卑微的奴婢小如假扮的公主冰凝。 第六章 羞辱 冰凝的婚事终究有了眉目,皇上把冰凝许配给了慕容跋扈,虽然他一再以母亲刚过世为推脱,但圣命难为。 雨整整下了三天,一顶小轿把冰凝接到了北苑。 一行人湿漉漉的落魄不堪,冰凝的面纱全然贴到脸上,血肉模糊的一张脸,把纱巾染得斑斑驳驳,样子极其狼狈。 正厅中斜倚一人,是睿王爷慕容跋扈。 他走近冰凝,邪嚣眸中透着不寒而栗的冷气:“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越想甩掉越是粘得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说完,慕容跋扈反剪双手,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王爷,今晚你点谁来伺候您。”丫鬟红叶对着慕容跋扈背景道。 “你帮我点一个。” 翌日,冰凝要给慕容跋扈请安,丫鬟梦儿和影儿起个大早。 先前素面朝天,衣着简朴的影儿今天修饰一新,原来不起眼的小丫鬟居然姿色招摇,明艳昭然。 女为悦己者容,她定然和其他婢女一样喜欢慕容跋扈。 主仆跟着通传宫女进了门,慕容跋扈还在寝室安卧。 只听寝室中传出慵懒的应答,“让她们进来吧。”原来慕容跋扈还未起床。 主仆三人跟着慕容跋扈的丫鬟进了房,冰凝只见房中轻纱落下,香榻还暖,暗香浮动,暖被裘巾,两个人半裸相拥。 见到冰凝她们进来,只穿里裤的慕容跋扈缓缓起床,在冰凝眼中大大方方让宫女把衣裳穿上身上,挺拔身姿,健硕体魄,一览无疑。 昨日迎回妻子,放在一旁,自己却跟别人厮混,冰凝血气上冲,刚才想好要给慕容跋扈行的万福姿势丢到一旁,气势汹汹走到他的身边。 “好一个孝子,表面为守孝道,守身如玉,实际上……伪君子。” 慕容跋扈斜着俊目,嘴角微挑,挂着一丝不羁,无限邪魅,轻弹着身上的轻尘。 冰冷冷道:“你生气了,是在吃醋么。不想娶你,偏偏还要跑到我的宫中,西燕人果然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尾音带着颤音,好像在笑。 “难道你的母亲不是女人么,真不知道她怎样教的你,连尊重女人的道理都不懂。” 慕容跋扈陡然拍桌,古铜色的俊脸上青筋微现,他最不能容忍别人对母亲的亵渎,此女竟然面斥母亲过失。 “来啊,把她拖出去,绑在门柱上,抽一百鞭。”慕容跋扈大叫道,应声进来几个军士,一把反剪了冰凝双手,粗暴的往外拖。 冰凝挣扎着叫道:“我并未冒犯你,何罪之有。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就凭你是西燕公主,我就可以把你送入地狱,不是西燕把你推到我军前面,我必能踏破西燕大地。” “自己不敢进军西燕,却把气撒在一个弱女子身上,不是男人。”原来慕容跋扈是把对西燕的敌视放在自己身上。 “拖出去,给我狠狠打。”慕容跋扈语气冰冷,声声似乎从牙根挤出来,冰凝心下恼恨。 丫鬟们说他铁面冷酷,嗜血残暴,果不其然! 第七章 鞭罚 冰凝被军士五花大绑绑在门柱上,无情的长鞭,夹着风声,抽在冰凝身上发出脆响,疼痛从四面八方堆叠而来,火辣辣的疼得钻心。 白色绸缎的衣裳逐渐变成斑驳条块的血衣,鞭子所过之处,碎裂的棉絮嵌到肉里。 不知什么时候,她失去了知觉。 “公主,公主。”冰凝被人摇醒,已经是月上柳梢时分,睁开眼,只见一个十八九岁军士,面容清瘦,棱角分明,鼻翼微翘,朗润星眼,气宇不凡,回到古代,遇上的人连普通的兵士都这么帅,但冰凝并不认得他。 “你是谁。”冰凝连问话也觉得全身疼痛难忍。 “我是冷锋,公主被绑在这里一天了,滴水不进,我拿些吃的东西来给你。” “你是什么人,不怕王爷降罪与你么。”冰凝疑惑。 冷锋把水和馒头喂给虚弱不堪的冰凝小声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么?你再不吃东西,身体消受不起。” 只听远处步伐声声,冷锋机警麻利的收拾了东西,闪到门里面去了。 冰凝只见拐角处四人抬着一顶华丽的轿子,渐渐映入眼帘,轿子在冰凝跟前停了下来。 香帘轻启,从轿中走出一个单衣薄衫的女子,冰凝定睛一看,原来是精心打扮的影儿,此番修饰,的确姿色了得,雪衣轻袅,薄似蝉翼,肚兜裹胸,雪肌丰盈,隐隐约约,无限撩人,看不出来平日里灰头土脸的丫鬟这般闷骚,如此打扮,明摆着来和慕容跋扈颠鸾倒凤。 看见绑着门柱上的冰凝,影儿俏面毫无表情。 “你?”冰凝虚弱。 “公主,影儿得罪了,是王爷点名让奴婢来伺候的,影儿待会会向王爷求情,让他消消气,把你放了。”影儿的声音不似原来的谦卑,柔媚中带着无限的炫耀。 慕容跋扈宫中佳丽如云,偏偏选中自己的贴身丫鬟伺候,不言而喻,无非想从心灵上折磨自己。 “影儿,你回了王爷,让他不要自以为魅力无边,用这样的方式,折磨不了本公主,本公主不过略受些皮外伤,要是以为我会倾慕于他而心痛,是他太狂傲。” 对慕容跋扈的好感被全身的疼痛取代了。 “喜不喜欢王爷,只有公主自知,公主的话,影儿一定带到。” 香风拂面,影儿在冰凝的目光中,卖弄着婀娜的步伐,心满意足的走进慕容跋扈房间,关上门。 冰凝被绑在门柱上,距慕容跋扈的房门咫尺之遥。 慕容跋扈房中透出温红的灯影,轻纱暖衾,暧昧的烛光,男人的粗喘,女人一声声娇嗔,颤抖着床榻的摇曳之声充溢耳畔。 寝室外,寒露起,凄风紧,冰凝体无完肤,血衣凝结在肌肤上,撕心裂肺的疼痛犹如万蚁啃噬,寝室里的娇憨声声入耳,更是剑一般刺入心房。 第八章 浣衣女 一夜折腾,三更时分,冰凝只见房门裂开一条红光,慕容跋扈身着一条白色里裤,赤着上身,慵懒的站在门里大叫:“来人,把这贱人解下来,送回西苑。” 冰凝顺着烛光往门里望去,对着大门的香榻上,轻纱被冷风轻撩,通明透亮,斜倚着如玉佳人,一丝不挂,高山峡谷一览无遗,慕容跋扈神情略憔悴,不难想象刚才多么之癫狂。 冰凝被冷锋差人送回来的,冷锋留了些治伤的药就走了。 这夜,窗外又是一片无边的黑暗,这不知是几更天了,冰凝醒来时浑身上下疼痛又撕扯着她的心房。 冰凝辗转反侧不能入梦,起身披衣,挑起了灯,独坐窗前,窗外,月亮出奇的圆,惹得冰凝思绪如潮。 床头挂着一副仕女图,明眸善睐,光彩照人,冰晶玉洁,水晶一般的可人儿,眼睛如此熟悉。她大概就是真正的冰凝公主吧,真美。只是红颜薄命,空留这一副丑皮囊给自己。 案上放着一个包裹,从南苑搬来,梦儿一直把它显眼的地方,这定然是冰凝公主的东西,她把包裹拿到灯下,小心翼翼打开。 只见包裹中放着一只萧,一袭水红纱衣,一只蝴蝶鎏金簪子,一张红色面纱。 血红的箫管尤其精巧,亮澄澄的竹管泛着柔和玉样光泽,冰凝不经拿在手上把玩,温润顺手,一种极其熟悉的意境升腾起来。 冰凝禁不住把她放在唇边轻吹起,天籁之声渺渺夜空中,这是去世的冰凝留给这副皮囊的本能吧。 原来吹箫意境如此绵远,冰凝并不知道自己吹的是什么,只觉得方才的恼怨悲戚凝成了一股气,在箫声中释放出去,整个人好像全然伏在云端上,就像做了个梦似的。 箫声幽幽,如诉如泣,说不出的飘渺,冰凝身上的伤痛全然消逝。 不知什么时候,她看见窗前黑影一闪,黑影从身后闪电窜出来,紧紧捂着冰凝的嘴。 冰凝心中大骇,心想不妙。 只听耳畔声音细碎道:“是我,别出声。”声音极是熟悉。 “我是冷锋。”冰凝只觉得溃烂的面颊一阵裂开的生疼,把眼睛转向冷锋,只见他一脸惶然。 “刚才箫声是你吹的么。”冰凝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点头。 “吹箫不行么。” “睿王爷有偏头痛,最怕别人吵扰他睡觉,追究你吹箫惊扰了他的好梦,怕是小命不保了。”冷锋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果然,冷锋声音刚落下,远处便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冷锋果断的吹灭了灯,拉着冰凝坐在床边。 沉重的脚步声渐近,脚步声靠近后窗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只听见一个声音自言自语道:“箫声明明从这个院子传来,难道我听错了。” 冰凝定睛一看,是慕容跋扈,他声调绵软,满含着深情,与平日里邪嚣放浪的不羁样子天壤之别。 脚步声在院中留恋良久,恋恋不舍出了院子。 “变态,吹箫都不行。”冰凝恨恨道。 “其实他本质不坏,你知道上战场杀人如麻,谁的心不硬呢。”冷锋说得正起劲,却被冰凝一把推出房门。 “你找你的睿王去吧。”冰凝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冷锋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几天来,冰凝没再见到慕容跋扈,但执事来传口谕,因为她口有失德,降为浣衣房宫娥。 翌日一个宫女把冰凝领到浣衣房,褪去华贵缎子衫袍,穿上粗布短衣,冰凝变成了宫中最低贱的宫女。 一个宫女把冰凝领到一堆衣服前,如释重负道:“王爷吩咐下来,以后他房中之物全由你负责。” 一张粉色床罩露在外面,上面红色血梅、乳黄痕迹,斑驳交相呼应,凝成一片。 冰凝怔愣间,只听身边宫女道:“王爷风流,每夜都会留一个宫女在房中,宠爱之人必定是处子之身。” 冰凝前生没有过男女之事,经这宫女一说才明白,原来这血红浑黄之物,原来是慕容跋扈床第之欢留下的。 冰凝一阵热血涌上心头,变态,夜夜生欢,嗜色如此,就怕自己还未跟他清算,就会落个精尽人亡。 慕容跋扈,让自己的妻子帮洗这些东西,奇耻大辱。自己会留着命好好收拾你。 第九章 习武 这夜,冰凝像往常一样,在月光里练功,身后闪过一道黑影,冰凝握紧拳头向着黑影打去,黑影不示弱,连接了几招,反攻为守。几招便把冰凝制服了。 “你是谁。”冰凝心中骇然。 “你会功夫啊?”声音很是熟悉,冰凝定睛一看,借着月光,原来又是冷锋。 “又是你啊。”冰凝的声音里失望至极,来到古代,原先令自己风光无限的的功夫竟然不入流。 “才几招就被打败了。”冰凝居然哭了出来。 先是毁容,后来的羞辱,到现在的一无是处,冰凝觉得自己几乎熬不住了,忍不住放声大哭。冷锋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手忙脚乱:“我弄疼你了吗。” “原来我的功夫那么差。”冰凝哀怨道。 “我以为什么大事,原来就为了这个。”冷锋长叹,苦口婆心道:“你丰肌弱骨,这种身材婀娜多姿,舞能跳得绝美,说实在的并不适合习武。”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冰凝本来不会功夫,更谈不上内力,即使记得前生的招数,没有内力的保证,空有架子,华而不实是没有威力的。 眼泪淌到脸上,面颊上烂肉上剜心的疼痛,冰凝不由黛眉紧缩,冷锋见她样子痛苦,忍不住摘下冰凝的面纱,怔愣住了,嗫嚅道: “怎么这么严重。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冰凝慌忙把转过身去,把面纱戴起来。黑夜让人见到这张鬼脸,怕是要吓死冷锋了。 冷锋严肃道:“我去找睿王爷,让他找个太医来给你诊治。” 一提慕容跋扈,冰凝又来气,一把推开冷锋,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人来怜悯。” 冰凝心中烦乱,不由自主从怀里拿出了血玉箫走到一旁,吹了起来。 冷锋无声,悄然坐在她身旁。 霎时,竹林中箫声袅袅,幽幽的箫声凄凄切切,如诉如泣,催人泪下。 一曲将尽,只听得冷锋道:“好像有脚步声。”冰凝静听,果然重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连忙跟着冷锋往竹林深处钻去。 竹影婆娑,朦胧月光笼罩着一个身着白色寝衣的人,虽在远处,冰凝识得,这是慕容跋扈的寝衣,她白天的时候洗过。 果然是慕容跋扈,只见他寝衣不整,头发凌乱。冰凝暗忖,今晚不知又在享受谁的处子之身,来这里干什么。 思忖间,只见慕容跋扈面向竹林,伫立良久,月光下,冰凝看得明白,长剑般眉宇之下一轮深眸,全然没有白天看到的邪嚣跋扈,只有雾一般似是忧郁与迷惘,深似海水难测,满含着柔情。 这种眼神,冰凝怎么觉得很是熟悉呢。 月华如水,慕容跋扈白天偌青铜色的削尖朗俊面庞,在月色柔光中却显出柔弱的惨白,配上凄迷的眼神,竟然和白天判若两人,月光下显得如此失意,就像个失恋的痴人,失魂落魄。 纵欲过度,早衰,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个精尽人亡,她就用不着费尽心力想方设法报仇了。 “是你么,为什么要躲我,快出来。”慕容跋扈对着竹林大叫。 冷锋紧紧的拽着冰凝的手臂,用手捂着她的嘴,按压着冰凝脸上的腐肉,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慕容跋扈喊了一阵,拖着冗长的步子走了。 第十章 快乐的日子 浣衣房的日子清苦,每天对着慕容跋扈一大堆脏衣服和记录他每夜生欢的床单,如果没有冷锋不知会怎样。冷锋几乎每天都来帮冰凝洗衣服,她在一旁给冷锋吹箫。 洗衣河畔留下他们太多欢乐记忆。 前生二十七岁的冰凝,和今生十八岁的冰凝,不同的背景,相同的女人情感。 如此帅气阳刚的帅哥,如此温情的体贴,能不打动前生嫁不出去的女人心怀? 渐渐的,她淡忘了前生,淡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每天要洗一大堆的脏衣服,看执事难看的猪肝脸,她也觉得生活如此美好。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冰凝不知道灾难将临。 冷锋好几天没来河畔,时间过得好漫长。 宫女们说边境吃紧,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各路大军正向皇城集结,不日开往边关,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态势。 冰凝并不关心这些,她只希望能见上冷锋一面,一连四天,冰凝没再见到冷锋,她怅然若失。 浣衣房中的宫女们对冰凝指手画脚,冰凝不屑于听她们说什么是非,更懒得去打听宫中出什么事。事实上,她们所说的跟冰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天,她一如既往在河边洗着衣裳,只听身后脚步声起,冰凝心中高兴,冷锋总算来了,这傻子,这几天躲到哪里去了。 冰凝正要回头,却被来人五花大绑捆得像个粽子。被来人押解到东苑一个偏房。 天黑时分,门终于开了,进来的是冷锋,他提着食盒。 “你们为什么把我捉到这里来。”原来冷锋在这里,这些天去哪了,冰凝心中既惊又喜。 “公主,你不知道么,出大事了,西燕纠结三十万铁骑直捣大魏洛城而来,势如破竹,已经攻下了好几个城池。”冷锋往日的嬉皮笑脸全然不见,面色如锅底。 冰凝顿时如掉进冰窖里,她是西燕送来的人质,无怪乎他们要把自己捉来。 “冷锋,他们会把我怎样。”冰凝心中惊骇。 “我也不知道,照王爷办事的风格,他不会轻易处死你的,你是人质,他必定把你押回前线,作为筹码。”冷锋思索着说。 冰凝心知肚明,她不过西燕用来顶替冰凝公主的婢女小如,把她押到前线,明摆着就是送死。 “冷锋,快救我,我会死的。” “这里戒备森严,今天王爷还加派了人手,全是从教场调来的高手,我猜王爷怕有人来救你。”冷锋表情凝重。 冰凝心中黯然,需要这样大动干戈么,西燕人决然不会来救自己的。 冷锋走后,外面天全黑了,一轮皓月朗照,月光似流水清亮,把夜晚照得大亮。 冰凝久久不能入睡,房间很是潮湿,透着一股湿味,墙角似乎有什么窸窸窣窣在动,冰凝走近。 翻开堆在墙角的乱草,却见草下面黑压压的趴着一大片蝎子,原来这鬼屋子,还有这些小东西陪着自己。 冰凝捡起一根稻草来把它们挑开,它们四下逃窜,饶有趣味。 外婆是高明的巫师,她蓄蛊,用的都是这些小毒虫,她从未让冰凝涉足她的领域。不过怎样养冰凝她记得一清二楚。 她把蝎子捉到手中,算来这种健硕的蝎子是蛊虫最好的药引了。 以毒攻毒,黑衣人让她吃的是媚蛊,她要用自身的蛊毒去克制。 冰凝身边放着小食盒,这是冷锋给她带来的,腾出空来把蝎子放进里面,借着皎洁的月色,她在墙角边找到了好几条蝎子和几条蜈蚣,她把这些毒虫全放在盒子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