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人走一座城市,最终,不是你征服了它,而是它同化了你。 一直告诉自己,这是自己选择的生活,我不后悔,可我其实还是后悔了,否则怎么会消沉。 日复一日的枯燥的生活,我已经看不到希望,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的人生,生命还有何意义? 曾经同行的伙伴嫁人的嫁人,返乡的返乡。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竟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依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匆忙的人群沉默。 若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我一定不会再放纵自己,人生可以重新开始吗? 放弃了亲情、友情、爱情的城市,人生还是寂寞如斯啊! 二十八岁生日,我一个人在租来的小屋里为自己庆祝。 许下愿望假如生命可以重新开始……明明只是喝醉了酒,醒来,不是头痛,而是浑身都在痛。 抬头,看到满天灿烂的星辰,四周是荒凉的丛林,不时会有一阵山风吹过,一动,才发现自己吊在一张网里,身子随着网一摇一晃。 这是什么情况?我被打劫了?头脑尚未清醒,远处隐隐传来呼喊声:“小姐,小姐,你在哪里……”,零星的灯火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在找我的吗?试试吧,总比现在悬在半空脚不着地强。 “我在这里,来人啊,救人啊……”我扯着嗓子大喊,逃生要紧,什么里子面子统统顾不上了。 我的呼喊声地寂静的黑夜传得很远,远远听到回应声。 “快,这边,这边……” “天啊,真的是小姐,快来人,小姐在这里。” 我被放到地上,有人七手八脚扯去我身上的网。脚着地的感觉真好,我甩开扶我的人,想走几步,还没站稳,觉得眼前一黑,耳边的叫喊声又模糊不清……再次睁开眼看到锦绣的帐子,身上盖着华丽的棉被,屋子布置的一派庸俗的华丽,却蛮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实在大俗与大雅相结合,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华贵感觉。 “小姐,你醒了?”一女子扶我坐起来,冲门口嚷道:“快,采珠,拿药来,通知将军,小姐醒了。” 仿佛只是一刹那,屋子里冒出了不少人,一个英气的中年女子坐在我床边,拉着我的手问:“衿儿,好点没有?”她的头贴在我头上试了试温度,笑道:“还好,烧退了,你啊,都不长点记性,天天往郡王府送这送那也罢了,娘只当你们小孩子调皮玩闹,可这一次你命都差点搭进去,月亮草,你以为那是可以轻易采到的吗?以后如果他要月亮,你是不是也要搬把梯子到天上去给他摘。” 絮絮叨叨的话语,让我感觉亲切又陌生,习惯了一个人独行的城市里,有多久没有被人问候,关切过了。我不自然的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正在训话的女子大概以为我害羞,叹了口气说:“我的痴傻儿,天底下男子何其多,你要什么样的男子娘都给你找来,只要你以后离小郡子远一点,他若看得上你,怎么会如此戏弄于你。你去惹他那个祸害干吗,以后不许去找他,听到没有。”这个该是我娘了吧,教训人也没有气势,开始疾言厉色说到后来却是满腹的心酸和无奈,看得出来对孩子溺爱有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几句责备的话都像在挖自己的心肝一样。 “是,我知道了。”我赶紧点头。 许是我答应的太顺口,娘狐疑的看着我问:“你真的记住了?” “嗯,我记住了。”我顺着口风说。 “那就好,那就好,然儿,你别担心了,衿儿懂事儿了。”娘回身,亲昵的拍拍着站在他身边的男子的手说。 我顺着目光看过去,白皙细腻的肌肤,精致的脸颊,好一个极品小受,但最让我大跌眼睛的是,这个小受挺着个大肚子。 脑袋“轰”一声,感觉好象一群乌鸦在头顶飞,世界末日到了吗? “她啊,哪一次不是敷衍你了事,你这一次可不能再宠着她,她这样下去,早晚把命丢在小郡子手中,到时候我们哭都来不及,我虽然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可也不想再顺着惯着了。”声音清清泠泠:“小贝,你以后看好小姐,让她好好在家呆着,再若出事,将军府你就不用呆了。” “是。”刚刚睁眼见到的女子应道。 屋子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一屋子人盯着我,抱怨的、期待的、可怜兮兮的、恨铁不成钢的…… 我如同坐在火药上,冷汗都浸出来了。 “将军,药来了。” 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的看看那个送药过来的女孩,娘接过碗,喝了一口尝了尝,殷切的对我说:“衿儿乖,把药喝了,娘尝过了,一点都不苦,吃了药,娘还给你准备有梅子。” 我一头黑线,有这么当娘的吗?慈母多败儿,难道她平日就是这样教育女儿吗? 我接过碗,一口气喝下去,不过,真不苦,有淡淡的甘草味道,放下碗,嘴里立刻被塞了一颗梅子。 我借口困了,闭上了眼睛,消化眼前的一切。 “小贝、采珠,你们好好侍奉小姐。”随着娘的交待,一行人都出去了。 我把脑子里的事情整理差不多,才又睁开眼睛,果然屋子里只留下小贝一个人。 “小贝。”我可怜兮兮的叫道。 “小姐,是不是又难受了。”小贝一下子扑到我床边,急切的问。 “没什么,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好啊,小姐你要问什么?” “小贝,我叫什么名字?” 只此一问,小贝惊得面色惨白,许久,才颤抖着嘴唇问:“小姐,你跟小贝开玩儿笑吧?” 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我赞同的看着她,知道她听明白了。“我头痛的就像要裂了,总觉得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在脑子里闪啊闪的,可细想却什么也想不到,脑子里空空的。” “小姐,我去,我去请大夫来,怎么会这样?”小贝哆嗦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我一把拉住她说:“爹爹快生产了,万一急出个好歹你担得起吗?我就是不想惊动爹娘才把她们支开。现在不是有大夫开得药,喝一段时间也许就没事儿了,或许是从山上滑下来受惊过度,休息几天就恢复了。你这一嚷,我的苦心不全白费了。不过,这一段日子你辛苦一点,多提醒我不要做蠢事。” “小姐,怎么会这样,我要跟紧你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小贝捂住嘴痛哭失声,平静下来又咬牙切齿道:“都是那个该死的小郡子,明明看不上小姐,偏耍着小姐玩儿,下次见他,我一定要他好看。” 好不容易小贝安静了,我又威胁她说:“这件事儿千万保密,如果我爹爹因此有个好歹,我一定先杀了你。”说完,我用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她。 小贝感动的指天发誓,说以后会寸步不离跟着我保护我,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尤其是爹爹知道我失忆的事情。 搞定了小贝,我也终于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原来这里西林国,女子当政,女尊男卑,我,安子衿,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安子寒,年长我五岁,今年春天已经嫁给柳相的女儿。我也算是一个痴情的小色女,今年才十三岁,十岁时遇到了年长我三岁的小郡子沈君瑞,一见钟情。在这三年里,已经表白了上百次非卿不娶,这次入山中采月亮草,也是因为小郡子有意无意的对我提起想要一株月亮草(月亮草,顾名思义平时看上去就是一株小草,但在月光下会反射出淡淡的蓝光,居说是解毒良药)。而我,准备采了月亮草讨好美人,可惜愿望是美好的,运气是糟糕的,这不,摔下山崖了。 我唏嘘不已,这里的女子是不是早熟,才十岁就知道泡美男,还真是可圈可点啊! 据说,我的父母、兄长多次劝我,说小郡子只是逗我玩儿,根本不喜欢我。可我不听,因此还跟哥哥大吵一架。 也就因为对方是小郡子,家里惹不起,若换了别人,恐怕父母和哥哥早就强抢过来让我纳入府了。 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既然,安子衿已随风飘逝,那么,这段恋情也划上句号吧! 当我注意到自己的长相后,说实话两个字失望,三个字很失望,安子衿竟还是个小胖子,虽然肌肤白白嫩嫩的,可抵不上一个“圆”。才十三岁丫头片子身体还没发育成熟就已经圆滚滚了,再不节食,真成横向发展了。 前世,我身体偏瘦,曾经有个同事,长得圆滚滚的,胳膊摸上去肉乎乎滑溜溜的,让我羡慕不已,但是真等到自己成了小胖子,才觉得,哎,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肥胖。 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首要的任务竟是减肥,我可不想以后拖着一身肥膘,走几步喘两喘。哎,老天,我不求自己是个绝世美女,但至少让我清秀可人吧! 身上的伤并无大碍,滑下山崖时,胳膊、大腿上擦伤多处,又吹了一夜凉风,娇生惯养的安子衿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不过,幸好掉进猎人狩猎时设下的网里,如果直接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话,至少也得缺胳膊断腿。幸好! 第2章 在床上闷了几天后,终于在小贝的陪同下走出屋子,我住得院子挺大,这个院子只住着我、小贝、采珠和几个下人,院子里养着一种不知名的红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小贝十六岁了,已经行过成人礼,是我的贴身侍卫,采珠十三岁,比我大几个月,是我的贴身侍女,不过自我醒来,好象,小贝是全能的,什么事情都是她在做,而采珠大概年纪小,只是打打下手。 因为我和小贝之间的特殊秘密,这几天几乎是粘在一起。小贝可能觉得我这次受伤她也有责任,对我格外上心,几天下来,我们已经初步建立了默契,有时候我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我要什么。 将军府看来也很有钱,亭台楼阁、荷花池、鱼池、人造假山、小桥流水应有尽有。府里的下人看到我们都恭敬叫道:“小姐,安护卫。” “想不到府里的人还有点墨水,居然把亭子取名陶然亭。”我感叹的对小贝说。因为我住我院子叫东厢,听说爹娘住中厢,哥哥出嫁前住西厢,南厢和北厢是家里来的有身份的客人居住的,目前当然是空的。我娘说这名字好记,起那么花里胡哨的名字有什么用。由此可见家里的人文化水平实在太一般了。乍然看到陶然亭,我立刻就想到陶渊明的陶然共忘机,总算家里还找到一个有点文化气息的地方。 小贝的脸上很不自然扭曲了一下,苦着脸说:“小姐,你父亲安君的名字叫林陶然(女子的正夫从女子姓称君,其侧室称侍郎),你父亲喜欢这里的环境,因此,你娘亲就把这个亭子取名陶然亭。”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看来是我自做多情,还以为府里谁有这么高的境界,半天是用我小受爹爹的名字冠名的啊! 刚到亭子里坐下,就见一伙人吵吵嚷嚷朝这边走来,小贝急忙低头在我耳边说:“中间的是大少爷,右边的是大姑奶奶,左边矮个的是左相的女儿常月,是你最好的朋友。” 真不公平,我哥跟我是不是亲生兄妹啊,怎么我哥长得那么像我小受爹爹,横看竖看都是美男子,跟我是没法比啊。嫂嫂看上去也很清秀,跟哥哥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旁边的矮个子常月,看上去也是个美人,至少身材要向着美人发展吧。 我连忙站起来亲昵地说:“哥哥,嫂子,月月,你们怎么都来了?” “死丫头,你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今天要不是碰到府里的怜儿,我还不知道你出事儿了呢?”哥哥使劲儿敲敲我的额头,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声音都带着哭腔。 怎么这么暴力,我心中诽谤着,嘴里却不敢含糊:“哥,你看我不是没事儿了?” 哥哥松开我说:“你也不想想爹娘多为你操心,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为了沈君瑞那混蛋,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哥哥。”我苦兮兮地叫道:“我这几天已经被爹娘教训的够多了,人家都失恋了,你不安慰人家,反而还教训人家。我不要活了。”我拽着哥哥的衣袖装哭。 “得了,别装了,看你还活蹦乱跳,就知道没事儿。”常月插嘴说。 “月月,你妒忌我有哥哥。” “谁妒忌你?”常月不高兴的说:“好意来看你,反被你挖苦,以后你自己抱着你哥哥自恋去吧。” “月月,你妒忌我有哥哥。” “我没妒忌。”常月暴跳起来。据说,我跟哥哥关系是出了名的铁。常月在相府排行老三,还是侍郎生得孩子,上头两个姐姐是正君生得孩子,因此常欺侮她,因此,我有哥哥是常月心中的痛。因为她没有一个柔情似水,对她呵护备止的哥哥,下雨给她送伞,渴了给她送水,还会花费心思在每年生日时给她绣巾帕,做新鞋新袜当生日礼物。 “好了,这下你们兄妹总算和好了,子寒你也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子衿啊,你明明知道你哥哥心疼你,还要跟你哥哥闹别扭,你不知道你哥哥这一段日子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好了,一天云雾散了。” “谁闹别扭了?”我和哥哥异口同声反驳。 “得了,我说错话了。反正沾着你们兄妹的事儿我就没对过,不过,看你没事儿就好了,我跟你哥哥还有事儿要办,我们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别做什么危险的事儿,如果你真想要月亮草,我让人给留意一下,如果有一定先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连忙说:“我现在失恋了,不需要那些东西了。” 等哥哥嫂子走远了,常月才看着我说:“你变了很多。” “生死关头走一遭,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过度痴迷,只会误人误己。我不过是失恋了。”我懒洋洋的说。 “你知道这三年,你学业都荒废成什么样了,就为了想方设法讨好小郡子,现在你说你放弃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呢?” “顿悟有时候只是一刹那儿的事儿,既然注定不属于自己,放手也是一种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漫不经心地说。 “那再过些日子小郡子的生日你也不会出席,我也不用再费心费力去帮你采办礼物了?” 再过十天是小郡子十六岁生日。 我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呢?到时候看心情吧。” “死鸭子嘴硬,说什么失恋,退一步海阔天空,骗人吧?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常月恨恨的对我说。 “那我就把路走绝,这样就不会有机会反悔了。”我笑得云淡风轻。 常月诧异瞪了我一眼说:“别笑的那么奸诈,看着别扭。” “死小孩,不会迁就我一下。”我在常月胳膊上拧了一把。 “你怎么还那么暴力。”常月跳脚着大叫。 这些天的闷气总算在虐待别人中得到舒缓,我第一次笑得很开心,活该,本来,我只是想捏常月一把,谁让她瘦得让我妒忌呢? “小姐,该休息了。” “噢。”我懒懒应着站起身,小贝和采珠帮我把衣服脱下来,安置我睡下,熄了灯了退到外间。 屋子一片静谧,今晚的月亮很亮,屋子里面的摆设影影绰绰看得见。我捂住自己的胸口,觉得里面闷闷的。 自从常月离开后,我就一直陷入沉思。 沉默,沉默,再沉默;低调,低调,再低调。我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子生活下去,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我是安子衿!我是安子衿!”可是也许我太努力去记得了,更觉得自己像一个戏子,在别人的戏份里,扮演着别人的角色。见过哥哥后,那种兄妹间的亲情让我心动也让我惶恐。 这不是我的生活,我现在不过是个戏子,小心翼翼上演着一出戏,这出戏剧的名字叫亲情,我演绎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我一直这样子生活,我大概永远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永远也不能释怀。因为我心中,还不能接纳这一切。 时间或许可以冲淡一切,包括爱情、思念,包括人的行为举止的改变。 胡思乱想了一整夜,天未亮,我便站在母亲住的中厢庭院。 母亲打着呵欠从屋子里出来,一身官服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威严,见到站在庭院里的我,一愣问道:“衿儿,怎么起得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娘,我要拜静云仙人为师。”我跪在地上说。 “什么?你说什么?”娘瞪着我问。 “女儿要拜静云仙人为师,请娘成全。” “你先起来。”娘把我拉起来,狐疑的打量我一番问:“两年前,静云仙人要你拜在她门下,你不肯,怎么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又想通了?” 我咬咬嘴唇,没有吭声。因为这是我唯一想到明正言顺离开家的理由,听小贝无意中说起静云仙人两年前来京,看到我,说我的体质试合炼她的武功,就求见娘打算让我拜到她门下。我娘跟我爹商量,结果爹爹舍不得我外出,让我自己拿主意。在我们家,我和哥哥以娘的意志为转移,而我娘以我爹爹的意志为转移。 两年前?那时我干嘛呢?当时正着魔一样追着小郡子,哪会舍得离京。因为拜静云仙人为师,必须到云雾山去,在那里至少呆三至五年才能出师,听小贝说我当时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静云仙人是西林有名的智多星,当年怒马鲜衣,让京城不少的少年郎白白失了心志,后揭穿言王篡位的阴谋,扶持先皇登上皇位,之后便没了影踪。 有人说先皇把整坐云雾山赐给了静云仙人,她隐居在云雾山,能成为这位仙人的弟子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吧! 据说当年我的拒绝,让静云仙人很失望。据说我当时没有这么肥胖的身躯,据说我是因为小郡子的一再拒绝,暴食暴饮、性情恶劣,身材也成了现在圆圆的模样,据说…… 娘盯着我,足足一盏茶功夫,开口道:“你进去先陪你爹爹说说话,你的事儿我下朝回来再说。” 我进了屋子,爹爹坐在铜镜前面,一个小侍正为他梳头。 “爹爹。”我叫道。 “怎么这一摔,倒把你摔清楚了?”爹爹问。 第3章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话语,我却悚然一惊。 走过去,蹲在爹爹面前,抱住他的双腿,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慢慢说:“爹爹,女儿想成材。” 爹爹的手抚过我的发丝,叹了口气说:“爹爹老了,小子衿原来都长这么大了。” “爹爹不老,是女儿不懂事儿,让爹爹操心了。” “子衿,再过两年,你就可以行冠礼了,如果你真喜欢那个小郡子,让你娘去求皇上赐婚。爹爹不求你光宗耀祖,只要你平平安安,不要你功成名就,只要你一世富贵。不要你智慧过人,劳心劳力,只要你一生快乐。” 这里女孩子十六岁至十八岁行成人礼,示意长大成人,可以娶亲,也有些急于娶亲之人提前至十五岁即行冠礼。 “爹爹,一直以来都是你和娘呵护着我,我想有一天自己可以强大到让爹娘依靠。我不想靠着先人的庇护过一辈子,不是为了赌气,也不是因为失意,而是女儿真真正正,彻彻底底想清楚了,我已经决定自己把握自己的人生。” “子衿。”长长的叹息,许久才听到一声低语:“其实是爹爹自私,想把你一辈子都拴在身边,让你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总能照顾到你,爹爹舍不得你吃苦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总算明白纨绔子弟是怎么养成的?明白安子衿这一身肥肉怎么来了? 还好,这些天爹爹有孕在身,娘限制爹爹乱走动,因此,一天四次送的补品,都倒进了小贝和采珠口里。 “爹爹——”我抱着爹爹的腿撒娇。 “好了,回头我给你娘说,起来去吃早饭,你不想饿着你弟弟吧。” “噢。”我乖乖地搀扶着爹爹,边走边说:“爹,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不是妹妹呢?没准是个妹妹?” “我当然知道,男孩子贴心,女儿,要你一个就够我头痛了,再来一个,还不得把我愁死。” 听爹爹这么说,我心中反倒涌起几分酸涩,不依道:“爹,你重男轻女!”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爹爹斥责说。 “本来就是嘛。”我低低反驳。 “你还敢说,在家里,谁不宠着你纵着你。连你哥哥也没有像你一样捧在手心里怕化。”爹爹的眉头拢起来,脸上显出几分薄怒。 我心中怕怕的,其实,我还不怎么懂得跟爹爹相处,都说这里的男子柔情似水,我怎么觉得这府里,爹爹的威望比较高,而且爹爹冷脸,虽然长得漂亮,却不怎么笑。尽管对我从来不大声说一句话,尽管对我有求必应,可我还是比较畏惧爹爹。而我娘亲看着严厉,实则对我宠溺有加,我有什么要求,不管是有理还是无理的,她一般都答应。 前几天常月还说:“别人家都是对男孩宠着纵着,对女孩严厉一些,可你们家正相反。” 有这样的父母,哎,还真叫我无语。 “爹爹——”我拉长声音。 “好了,不说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你留在家里,想学什么,让你娘给你请京都最好的老师教你,虽然世人都以成为静云仙人的徒弟为荣,但爹娘只想把你留在身边,看着你就够了。凭我们将军府的财力,养你一辈子也不成问题。你哥哥虽然出嫁了,可你马上又要有一个弟弟给你作伴。”吃着饭,爹爹仍试图说服我。 “爹爹,我已经拿定主意,不会改了。”我抬头,不满地说。 爹爹靠近我,拿出手帕细细擦去我嘴角的米粒。 在一刹那的诧异之后,我对爹爹笑笑,我已经十三了,可父母还把我当孩子养着。以前在现代,曾听人说××的儿子已经十七岁了,可他妈还帮他擦鼻涕,系鞋带,觉得不可思议。后来,亲眼看到一个年长的同事蹲下身帮已经上了大学的孩子系鞋带才叹服。看来慈父慈母到处都有,只是在现代,我小时候,父母太忙照顾不上我,等我长大了,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好一点时,父母却过世了。因此,也逼着我自立,也许因为太独立了,看到的男孩子总觉得不如自己强大,不够资格做自己的护花侍者。因此,青春一天天蹉跎,我想我其实是一个矛盾的人,一方面渴望被爱,一方面又拒绝别人撞入我的世界。 “子衿,你是不是不想呆在家里?”爹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一惊,气愤的说:“爹爹,我要成材。” “是不是因为小郡子,如果是,爹爹让你娘……” “爹爹,我长大了,我想依靠自己的实力去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要人笑话我是娘的二百五女儿了。我要成材,一定要成材,我不要再被人嘲笑。”我激动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我越表现出急功近利的样子,爹爹应该会越会当我是闹小孩子脾气吧! “好,难得子衿有这样的志气。”爹爹感慨万千,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忧。 就这样,在和爹爹连哄带撒娇的玩儿闹中,我和爹爹共同决定了我今后的命运。 解决了心中的大事。我高高兴兴的拉着小贝逛街去了,因此没有看到身后爹爹忧心的面孔。 爹爹在我身后轻叹:女儿啊,我不求你光宗耀祖,只要你平平安安; 不要你功成名就,只要你一世富贵; 不要你智慧过人,劳心劳力,只要你一生快乐。 我甚至愿意竭尽所能为你遮风挡雨, 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要长大,要离开呢? 我不太喜欢去城市旅行,是因为在我眼里,各地的繁华都是一样的,虽然各城市都有自己的风格,但纸醉金迷,喧闹、拥挤,在繁华之后掩饰的那些冷漠、腐败和欲望,本质上都一样。 大街上的女子看上去并无不同,或许强壮了一点,男子大都娇弱,还有一些擦脂沫粉的,一些有身孕的男子都青纱罩面,听小贝说,因为怀孕会破坏男子的容颜,因此,爱美的男子不肯让人看见自己的真面目。 逛了不少地方,给爹爹买了一支玉簪,给娘亲买了一个剑坠,给哥哥买了一对玉漂亮的小白兔玉饰,未出世的弟弟买了一双漂亮的小鞋子,其实这些家里都一应俱全,只是我想这毕竟是我的心意。 几条街逛下来有些疲累,正好看见一家茶楼,我领着小贝走了进去。里面的小二看来认识我,一见我就露出恐怖之色,点头哈腰的说:“二小姐您来了,你这些天没来,你平日用的包房今天被别人用了,我这就去请她们到别处去,请二小姐在楼下稍等。” 看来,我在外面也是个小霸王,否则这女子怎么会如此惶恐,后来才听小贝说,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都要这里吃茶,因此,那间包房差不多被我订用了,有一次我带常月等几人来吃茶,正好我平日用的包房被别人用了,我认为这女子故意在朋友面前扫我的面子,一巴掌把她打晕过去。今天我碰到的正是上次被我打晕的女子,难怪她如此害怕。 “算了,包房还有没有空的,我们去别的包房。” “二小姐,请,我给你带路。”这女子几乎用感激涕零的目光看看我,确定我是认真的后,急忙跑在前面领着我们上二楼。 因为现在时间正是半晌,茶馆的大厅里零零星星坐了几人在品茶,二楼的包房是用木板隔开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差,这不,我们刚上二楼,就见从一间包房里笑着出来一个女子,这女子看到我一愣,然后好象被夹了尾巴一样,连门都没回头关,直接跑下楼走了,隔着垂帘,听到一屋子人放肆的大笑声。其中一个女子粗声粗气带着哭腔说:“小郡子,这是我第一千次向你求婚,难道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接纳我吗,我真的很爱你?”话音刚落,一屋子肆无忌惮的大笑,一女子说:“笑死我了,安子衿以为她是谁,缠了小郡子三年还没有赢得小郡子的好感。我看小郡子明明就是耍她,她却怡然自得,我们女子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如果不是仗着她有个当将军的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谁会多看她一眼,真是自不量力,也不看看她长得狗样儿,还想娶小郡子,真是做梦。” “听说她还不甘心,一定要求婚到小郡子点头呢?好好一个小郡子,被这恶女缠上,连我们这些旁观者都替小郡子觉得可惜。” “是啊,也不回家用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配得上小郡子吗?真是好笑。” 一个女声又带着哭腔说:“小郡子,我今生非你不娶,我一定会求婚到你同意……” 我脸胀得通红,这些荒唐事儿宛如我自己做过。我看看旁边领我们上楼的小二,吓得浑身哆嗦。小贝激动的说:“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傅清漪平日里装着跟你要好,原来背地里却抵毁小姐,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心中苦涩,陌生人的闲言碎语我不会在意,但如果是朋友在背后抵毁诽谤,我却不能忍受。 记得在现代时,我有个高中同学,关系很好,有一天晚上熄灯后大家聚在一起乱侃,不知说起什么事,那个同学大大咧咧地嘲笑我。我当时也在宿舍,不过站在别人的床铺旁,因为宿舍比较大,晚上又刚熄灯,只有一处烛火,那位同学没有看见我,因此说话肆无忌惮,我在旁边脸都气白了。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一下子消了,连聚在一旁起哄的同学也都尴尬的散了。后来尽管她又补充了一大堆我的优点,但伤害已经造成,我很讨厌背后中伤人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我的朋友。因此,同窗三年,我们俩人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有些人注定是不能做朋友的。 第4章 这一次,我也选择直接踏进那间包房,坐在里面的几个人看到我,笑声嘎然而止。我嘲讽说:“傅小姐,你是不是妒忌我有勇气向小郡子表白,而你的一腔爱慕只能留在心中,所以才这样背地里诽谤我。虽然别人一再提醒我,你是个小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像你这样两面三刀的人,跟谁交好谁倒霉,因为你最终会一边称赞你的朋友一面在背后对你的朋友落井下石,看来事实的确如此,跟你交好的人还真是可怜。”看看旁边几个女子,这应该都是我同年龄的朋友,说:“这样诽谤我,就能抬高你们自己?小贝,替我好好记清楚这几张脸,这几张脸可是标准的小人的脸,要不明天找个画师,给她们画个像,在京城四处张贴,让所有人都认识认识什么叫奸佞小人……” 我奸笑几声,不知为什么,这几个人竟吓得面无人色。有个人还低声辩解:“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不是你的哭腔太悦耳,我没准真的相信你什么都没有说呢?”我冷冷地说。 “还不滚。”小贝在一边冷哼一声。 几个人战战兢兢站起身,一句话也没说灰溜溜走了。 “小贝,她们为什么如此怕我?” “小姐,她们几个的娘都将军的下属。你平日里很照顾她们,还为她们打过架,没想到她们却在背地里抵毁小姐,她们真是该死。让将军把她们娘都贬了去看马,看她们还嚣张不嚣张,一群什么东西!”小贝仍是一脸气愤的模样。 我笑笑:“算了,不过是小孩子几句闲话,公是公私是私,我娘难不成还真会因为有人欺侮她的宝贝女儿,她就把她的下属罚去喂马,如果这样,她也成不了将军。人家都说狐朋狗友,看来还真是没有错,我这二小姐也够狼狈嘛?以后离她们远着点,交朋友啊,还是要交像常月那种够义气的。” “二小姐,要不奴家把这间包房收拾一下,请二小姐稍候。”小二姐这一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 “算了,我们去别的房间,这里乌烟瘴气的,我不喜欢。” “是,二小姐,你请这边。” 我回身,看到楼梯口站着一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唇红齿白,很可爱,他吃惊地盯着我,最显眼的是一头红头发。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干练的女子,看上去像练家子那种。 “参见三皇子。”小贝边见礼边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愣了一下,也躬了一礼。 “子衿,在宫外不用讲那么多矩距。”抬头,对面的男孩子忐忑的看着我,脸上似乎有一抹怜惜。 我心中一紧,什么时候,我竟然在别人眼中,只是弱者的姿态。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在他愕然中拉起小贝说:“子衿告退。”便快快钻进了另一间包房。 “小姐,我去教训她们一顿给你出气吧?”小贝说。 “怎么了?”我抬起头看着小贝问。 “你还说你不在意,你看进房间到现在,你只说过一句话‘按以往的规矩上好了’,小姐,你有气别憋着,我们去找她们打一架出出气,你心里就舒服了,你平日心情不好不就喜欢找人打架吗?” 原来为这事儿?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小郡子沈君瑞到底有何魅力?我是不是该处理一下这件事儿,现在的声誉(虽然我其实没有什么声誉可方)对我来说很不利。我不想因此事背负什么?还有刚才三皇子看我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在这女尊的世界里让一个男子同情,我也够倒霉的。 “对了,我这次生病小郡子知道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虽然将军在府里下了缄口令,但是你在去找月亮草之前告诉过小郡子,这么久你没有音讯,可他连派个人到府里问候一声都没有,真是薄情寡义的男人。” “也许不是薄情寡义,是对我根本就没有情意呢?”我自嘲的问:“小贝,你说我怎么这么早熟,十岁就迷上他呢?” “这谁知道?反正我十岁时在山上学武功,只想着学有所成好回来保护小姐,别的什么心思都没有。” “小贝,你已经十六了,该有心上人了吧?” “小姐,我整天跟你形影不离,哪来什么心上人?” “你抱怨小姐我耽误了你追求美男的道路?” “小姐,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 “小姐——” “好,好,你是为了小姐我。”我急忙偃旗息鼓。还真是害人不浅,我每每想使唤小贝又不愿主动开口说时,就一脸哀怨盯着她看。然后,小贝就会主动问我:“小姐,你是不是想要喝茶?是不是饿了?要不我给你拿本书?可是这碗鸡汤安君特别交待给你补身子的。好,好,我替你喝了。”结果,现在小贝都会用这一招了。刚才被她那么哀怨的眼神盯着,我都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把母老虎培养成小猫的计划还要无限期延长。 “小贝,你看我是要默无声息的离开京城呢?还是要轰轰烈烈地走出京城呢?我问小贝。 “小姐,你都已经决定了,还问我干吗?”小贝白了我一眼说,然后兴奋的说:“小姐,你打算去教训那几个狗东西了,说吧,是要卸胳膊还是卸大腿,我保证做好。” “最毒天下妇人心啊!小贝,你怎么那么暴力,我说要对付她们几个了吗?” “你要对付谁?” “不告诉你,走了,回府。”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这是一张胖乎乎的圆脸,看起来天真、可爱,并不让人生厌,如果能忽视眼眸那一抹苦涩,该是一个幸福的孩子。我努力忽视心中那抹不安。 一切都源于不自信,我没有自信自己成为一个完美的戏子,所以,需要时间去适应眼前的生活,在此之前,逃避也许是最佳的办法。 可是,心中还是会怅然,会觉得自己和生活格格不入。 “娘。”一回头看到母亲挑帘子进了屋。 “子衿,你这次真的下定决心了?”娘一脸严肃看着我问。 “是,娘,不会改变了。” 娘看着我良久,拍拍我的肩膀说:“那好,我让人先给静云仙人带个信儿,等有回信再说,你也不用着急。” “是。” 娘叹了口气走了,不是为什么我觉得娘的脸上竟有些伤悲。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上进,反倒惹爹娘不快。难道她真的只想要一个二百五女儿,整日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小姐,彩纸买回来了。” “好,去把院子里的人都找来,我有事儿让她们做。” “是。”小贝转身出去了。 “小姐,常小姐来了。”采珠的声音刚落。我的门就一下子被踢开,常月撞进来:“你有什么事儿这么急找我,我可是请假出来的。”常月和我是开元书院的学生,不过听说以前经常一同逃学。 “月月,我有事找你帮忙。” “也就是有事儿,你才能想到我,说吧,想让我帮你干吗?这次又看谁不顺眼儿了,我们一块去揍她。” “月月,你知道京中谁的歌舞最好吗?” “怎么?你要学习歌舞?那都是男子做的事情,你怎么想起来学这些,我记得以前你最讨厌弹琴啊。” “现在我也讨厌弹琴,但我要给小郡子准备生日礼物啊!” “什么,你说要忘了他的话全是瞎掰啊,你怎么一点不长进,被一个男子迷昏头。”常月暴跳如雷,拉住我狠狠摇晃几下,仿佛这样就能把我摇醒一样。 “你帮不帮我,你不帮我去找别人了。” “帮,不帮你帮谁,真服了你。”常月泄气地说:“早知道你把我找来为了小郡子的生日礼物,我就该有多远躲多躲了,我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不过,你和小郡子的事儿能成吗?”常月暧昧看看我建议道:“要不你出钱,我找人去给你买些合欢散,你把生米做成熟饭,他想不跟你都不成。怎么样,姐姐这个主意不错吧?” “什么鬼主意?再敢说混话,我跟你没完。”我狠狠敲了她脑门几下,以报刚才被她欺侮的仇。 “不行就不行吧,那么用力干吗?”常月抱着脑袋大叫。 “我们府里几有几个歌伎,要不我回去跟我大姐商量一下,借你用几天。”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急忙答应。 接下来的日子,我呆在家里,除了每日去向父母问安,就是跟小贝对练对练拳脚,然后去看常月帮我找来的那些歌伎们的表演。 娘去开元书院已经帮我办理了退学。 常月知道我要拜静云仙人为师,很是妒忌了一番。自此除了偶尔去上上学,天天翘课跟我腻在一起,借口照顾我,连晚上也留在我这里,反整府里房间多,可常月不肯住客房,非要跟我住一起,我只好让小贝把我隔壁的房间先让给常月住,小贝在我屋子外面的套间里住,可第一晚上,常月居然还跟小贝抢套间里的小床,真服了她,最后还是被我要不回隔壁去住,要不回自己府里住,才把她赶走。 一晃到了小郡子的生辰,常月和我一同去祝贺。 第5章 人淡如菊,皎洁如月,九分相貌,三分得意,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这样一个美人,难怪安子衿会着迷。这样的人,既是看着也生动如画,让人感觉满足。 小郡子看到我,眼里划过一丝轻傲和不快,若不是我一直留心观察,根本不可能会发现。无怪忽安子衿会抱憾终南山了。这人的确是个人物,和安子衿也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参见小郡子,祝小郡子福寿长泽。” “安子衿,你今年送小郡子什么礼物,不会又是……”旁边一个女子问。 “君瑞哥哥,我的礼物随后就到,只能你一个人看,借你的怡静园一用,我去安排一下。” 小郡子似乎愣了一下,叫来一个仆从吩咐几句,那个仆从带着我和常月出了大厅。我招招手,一行十几余人一同向怡静园走去。 “子衿,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前厅还有很多人呢?要不我们一起到前厅去。” “君瑞哥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我拍拍手。 爱太深容易看见伤痕,情太真所以难舍难分,这一千对纸鹤,解一千颗星星,传说中心与心能相逢。 无限深情无深娇羞,完全是一副待嫁郎的模样。 夜难眠,往事若急若现,情太痛对你越陷越深,这一千对纸鹤,解一千个心愿,梦想后,情愿不再飘零。 我很无奈,但我已经深深迷恋着你。期待着你接纳我的感情。 我的心不后悔,折折叠叠都是为了你,我的泪流不尽,就藏在梦里夜里的苦累,我的心不后悔,反反覆覆全是为了你,千里鹤千颗心在梦里飞 纵然受伤、失意,但我唯求你真心相待相守,可这样也好梦难圆。 “恭祝小郡子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心想事成!”唱完后,十几人俯地叩贺。 小郡子面沉似水,没有一丝欢快的表情。 怎么,怕我缠上你不放? 我微微一笑,抱着一个纸盒走过去说:“君瑞哥哥,我听到一个传说,鹤是一种吉祥物,所以人们折纸鹤示意吉祥如意,两个相爱的人,如果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折一千只纸鹤,他们就会相爱相守,我的心愿是什么君瑞哥哥一定知道,是吗?” 小郡子点点头。 “但是,无论我送你多少只纸鹤,你也不会答应的对吗?” 又点点头。 “×年×月×日,我以为遇到了一生的良伴,为此,我倾尽所有只为留他在身边。×年×月×日,我的爱情葬于他十六岁生日前,既然不能相守便放他一生自由。”我喃喃低语,把纸盒递到小郡子跟前说:“这是九百九十只纸鹤,而我永远不会送来第一千只纸鹤来了。以前,由于不懂事儿,我的痴缠给君瑞哥哥您添了不少麻烦,请君瑞哥哥原谅。其实我送你的礼物只有一句话,以后女婚男嫁再不相干。愿君瑞哥哥以后嫁得如意,生活美满,一生顺遂。子衿在此拜别君瑞哥哥。情如此发,再相见,必是陌生人。”我割下一缕头发抛于地上,以示决绝。 一朵花开的时间是多长?一份爱情的份量有多重?如果你知道,曾有这样一个人,为你痴心不改。如果你知道,曾有这样一个夜晚,有一个人为你魂断山崖。 但自此之后,安子衿完成了她的爱情。眼前这个人与安子衿再无关系。 一行人沉默的走出怡园。 “等一下。” 我回身,沈君瑞的身影在阳光中,周身笼在一层祥和的氛围中,恍若神人。沈君瑞的脸上似有几分惴惴不安也有几分歉意:“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我笑笑,挥手离去,竟平空生出几分豪迈。自此,天下再没有一个痴情的围困在小郡子身边的安子衿。这世间的事,你付出几分,便得到几分,并无差别。 旁边假山旁边两个红头发的男子目睹了这一幕,其中一个男子笑道:“平日里人们以为安府的二小姐仗着威武将军的威名狐假虎威,今日看来,这个二小姐莫不是平日藏拙?” “以后你可以去拜访,顺便探看啊!”另一个男子揶谕道。 只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去探看了,至少在最近五年是没有机会。 那天我自小郡子府里回到家,就被爹娘打包送了出来。 现在,我是站的地方是云雾山,本以为师父是个占山为王为主,我们肯定也要住在山顶。结果,翻过一座山,过了一片树林,前面是一个山谷,或者更像是一个庄园。蓝天绿野,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这里禁止学艺的人带家仆过来,我看更是为了这里的私秘性着想吧!因为每个徒弟拜师之时都保证不泄露这里一丝一毫。 我现在是静云仙人的第十七大弟子,换句话说就是我前面还有十六个师兄、师姐。也就是说我要被一大群人压在脖子上欺压而我不能反抗。这里是按入门先后排大小,我当时心中暗自庆幸不已,幸亏师父没有到哪里拾个婴孩做徒弟,否则如果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叫师兄或师姐,还不让人呕死。像《笑傲江湖》中的已经快成老头的二师兄管热血青年令狐冲叫师兄,每每看到这里我都觉得好笑。虽然学问不分先后,不分年龄。但自己心理上恐怕会很接受。也幸亏,留在山上的师兄、师姐都比我现在的年龄大。 能欺压我的师兄、师姐加起来也只有三位,古怪的十师姐,小受型的十三师兄和美人如玉型的十五师兄,其余的人据说都学成下山了。 静云仙人是我师父,另外我还有五个挂名师父: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四师父、五师父。这几个老男人是静去仙人的姘头,为什么说是静云仙人的姘头呢?因为她和他们都是同居关系而没有成亲,没有成亲也就是没有合法的夫妻关系,不是姘头是什么? 当初我可是因为这一句姘头两个字,被五师父折磨的死去活来。 当时刚到山上,我好奇地追着美人十五师兄问:“师父为什么不建立什么门派?“ “为什么要建立门派。” “如果出去别人问你什么门派你怎么回答。” “出去后,师父根本不承认我们是她弟子,这个问题我们根本不用回答。” “大师父他们几个是怎么排顺序,是按跟师父成亲的先后,还是按身份,正夫、侍郎之类的排序?为什么五师父明明看上去比三师父还老?” 十五师兄被我缠不过就跟我说:“师父并没有跟大师父他们成亲,具体排序我也不清楚。反正一直大家都这么叫的,师父也都是这么给大家介绍的。” 我当时惊呼:“什么,师父跟大师父他们没有成亲,那大师父他们不都算师父的姘头?大师父他们还真可怜,熬了这么多年,连个妾室都没排上。师父也真奇怪,明明霸占着大师父他们,却不肯给他们名份,难道是师父强抢民男……” 然后,我看到十五师兄在那里抖啊,抖的…… 根据以往看电视的经验,知道肯定被抓包了。于是,我连忙补救道:“像大师父他们如此英武不凡的人,都死心塌地追随师父,真是崇拜师父啊……” 话没有说完,就感觉身上又麻又庠。扭头看到横眉怒目的五师父,我扑上去就去抓五师父,五师父一闪身,我扑倒地上只抓住五师父的袍子,叫道:“五师父,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你们是师父的姘头,像五师父这么善良、正直的人,跟师父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五师父铁青着脸问我:“我老吗?” “不老,五师父正值壮年,年富力壮。” “姘头?”五师父阴笑着问我。 “五师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你老人家就大人大谅原谅我这一回吧。”我掩着袖子哀哀哭着,一边偷眼看着五师父。 “桑兰花、筒子草水泡一天。”五师父甩开我径自走了。 “我去帮你准备桑兰花水。”美人师兄也乘机溜了。 我一个人在那里像跳虫一样蹦达。 泡在水里,身上有一点微微刺痛的感觉,但比起又麻又庠的感觉来还是可以忍耐。一天的桑兰花水泡下来,我全身皱巴巴的。好容易爬床上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一早,我上完茅房,一出茅房不知踩了什么机关,被倒吊在茅房门口整整一天,任我叫破喉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出现。直到半夜,十师姐偷偷把我放下来,还由衷的感叹道:“啧,啧,无知者无畏,你居然敢说大师父他们是师父的姘头,更敢提五师父的伤心事,他老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好气地说:“我哪里知道五师父如此变态,说都说了还能怎样。” 第三天天未亮,我就被小童监督蹦台阶,从谷底蹦到山顶,开始我还诅咒谁那么缺德,修这么长一段台阶,到来后,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摇摇晃晃的回到住处已经月上中天,我感觉快虚脱了,这一天中,我只啃了两个干馒头,喝了两壶水。虽然顶着一身臭汗,我也顾不上了,只想立刻扑在床上美美睡一觉。 “怎么这么晚才下来?”十五师兄还在练功,一把剑上下翻飞,舞得密不透风,可此刻我实在没力气表达赞美之词了。 第6章 “十五师兄,我怎么这么命苦,你说五师父是不是恶整我啊?要不你去帮我求求情?” “算了,你还是先忍耐着吧。过两天也许五师父气消就没事儿了。”十五师兄靠近我压低声音说:“五师父可是最小心眼儿的人,不过他对你还不错,还让我帮你准备了一大桶药水给你泡澡,说有活血的功效。你赶紧去吃饭、洗澡吧。” 我无精打采走进厨房,只剩下些残羹冷炙,不过还好是温的。我胡乱就着盘子吃了几口。便去洗澡间,果然看到一桶还泡着热气的洗澡水。我直接脱衣服跳进去,然后好爬在木桶边就睡着了。 睡梦中我感到好象有人帮我穿衣,帮我全身按摩,不过我实在太困,眼睛都睁不开。第二天一早小童叫我去跳台阶时,我果然睡在自己的屋子里。反正要面对噩梦一样的日子,我连谁帮我也都懒得问。 一个月,仅仅一个月啊,我可怜的体重一下子减了一、二十斤,我后悔的肠子都断了。最最可恶的是没有一个人同情我,而我那无良师父肯定在偷笑。自此,我在心里偷偷把大师父他们五人划定为师父的姘头。 说到师父,还真有当仙人的风采,已经快六十岁了,看上去还是三十多岁的容貌。她的几个姘头也宝刀未老,各有风采且各有所长。大师父善刀剑,二师父善谋划,三师父善机关布置,四师父轻功、暗器为一绝,五师父善药,听说五师父曾经是药王的关门弟子。而能收齐这么多贤能的师父,年轻时应该也算一代豪杰了。 在我蹦达了一个月台阶,把身上的肥肉减去了不少之后,师父终于良心发现,问我想跟那位师父学习。 我选择了四师父。 师父安排我除了每天四师父学习,一个月也会抽出几天让其他几位师父教我一些东西。师父亲自传授了我一套内功心法,说练了之后能让人耳清目明,对我练习轻功、暗器有极大裨益,不过这套心法见效慢,要求随时随地修炼,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后来,我才知道,这套心法连个名字都没有,是师父的师父当年传给她的,她练了之后,没等见出效果就当成鸡肋丢弃了。她传给我也把我当成小白鼠,想反正无害,我练不出效果就会放弃了。 不过她没想到,我还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因为对武学的超乎寻常的热情和对师父的尊重,我很心用的练习。这其实就是一套吸纳换气方法,开始时,我脑子里时刻惦记着,但一干别的事儿就把它忘了,想起来就又赶紧再练起来,这样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根本没有进展,便着急,想着是不是能一心两用,我用红丝绳编成了草戒指戴在手指上(为此还被十师姐嘲笑缺乏女子气慨,净喜欢些男孩儿用的小玩儿意),让它随时提醒我,后来,我渐渐就能做到一心两用,即使在听着师父讲课,也能随时调整自己的状态,后来连睡觉都在练习吸纳。半年之后,果然感觉耳清目明了些,大喜,更是用心练习。我牢牢记得,“积少成多”,“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的理念,练功、做事并不急功冒进。 在我上山三个月后,终于也有一个可以随时欺压的十八师弟了,简称小十八。 其实是小十八比较不走运而已,他在我来了三个月后由大师父领回来的。 而小十八的样子怎么说呢?应该说比较强壮,蜜色的肌肤,挺拔的鼻子,英俊的眉毛,用现代人的观点看是很英俊,还属于隐忍型的白马王子。而用这里的观点看,就属于那种长得比较粗糙的男人,因为这里的男子大都长得阴柔、白皙。小十八来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脸臭臭的,谁都不肯理,并且已经学有所成,内功比我强多,一拳能打碎一块大石头。他就拜在大师父门下,当师父介绍他该称呼我为师姐时,他居然只是轻蔑看了我一眼,就闷着头不吭声。 我不依,当时就大叫:“四师父,有人欺侮你徒弟,你看,我明明先入门,还有人想当师兄,这分明是不把我们师徒放在眼里嘛!” 四师父是最护短的,一下子就蹦过来,怒道:“谁欺侮我徒儿了,谁敢欺侮我徒儿?” 小十八怒视我,不甘不愿叫道:“十七师姐。” 我得意的冲他笑笑,却还一本正经说:“乖,以后叫我安师姐,我就叫你小十八了。你长得这么壮实,以后就当我的专用保镖吧,师姐我会罩着你的。” 小十八涨得满脸通红,愤怒地目光只差在我身上烧出个窟窿来。 不过,有了小十八的日子还真是美妙。 开始他见我理都不理,有多远躲多远。本来我也没想怎么他,他这一躲反而激出了我的好胜心,我想方设法接近他。你想,练功这么累,生活那么枯燥,好容易发现一个可欺侮的对象,我能不充分利用?虽然小十八功夫比我好,可我只要一对他说“欺侮师姐等于欺师灭祖”,他就恨恨的逃了。 有一天他躲了我一整天,晚上半夜才偷偷摸摸回到房间,一上床摸到一具温香软玉的身体,把他吓得一下子跌坐到床下,等他反映过来掌风袭来,我早躲开了,只是他太用力,把自己的床都打散了。 我笑嘻嘻丢下一句:“小十八,你偷袭师姐,欺师灭祖啊!”就赶紧溜了。 第二天一大早出门,看到黑着脸顶着两只熊猫眼的小十八在我门口当门神,我吓了一跳,赶紧装模作样的说:“小十八,谁欺侮你了,师姐去替你报仇。混蛋家伙,敢欺侮我们家小十八,不想混了。” “你究竟想怎样?”小十八咬牙切齿地问我。 “唉,小十八,你真伤师姐的心,师姐只是关心你爱护你……” “废话少说,你究竟想怎样?我惹不起你为什么我躲着你也不行。你为什么……” “小十八,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咱们云雾山的传统,每一个新来的师弟妹,都要经过上面的师姐或师兄的考验才算通过。” “你撒谎,我问过十五师兄,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传统,你就是欺侮我是不是,你们都欺侮我。”说着小十八眼眶都红了,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我一下也慌了神,手足无措的说:“哎,小十八,你别哭,我真没欺侮你,我只是想跟你玩儿,可你都不理我,我才想出这办法的,要不,我让你欺侮回来,要不我站在这里让你打几掌出气。” 小十八瞪了我一会儿,气哼哼走了。 这一幕正好被四师父看到了。我就被四师父狠狠教训了一通。然后我才知道,小十八风清隽是风家的嫡系子孙,虽然小十八的爹爹是正君,因为长得不讨喜,从小就不讨爹娘、祖父祖母的喜欢,虽然小十八努力练武想讨亲人欢心,可是却从来没有得到父母的称赞,他十六岁成人礼时被父母做主许给林家十小姐,结果,林家十小姐当堂拒婚,还说了许多刺伤小十八的话,让小十八成了个笑话。 小十八一气之下,要剃头去当和尚。虽然小十八不讨喜,但因为此事出家,只能让风家更抬不起头,正好大师傅跟小十八的祖父有些交情在风家逗留,看小十八根基不错,再点拨点拨,有望成为高手,就把小十八带回山上来了。 我听后觉得很羞愧,虽然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能让自己一时快乐,但却没想到更会在别人心头上添道疤。 考虑半晌,如果就此跟小十八道歉,以后两人肯定形同陌路,他更不愿让我靠近。算了,反正他现在已经接受现实,受我欺压了,我就再闹腾闹腾吧,这一次全当帮小十八。 我告诉四师父我有办法帮助小十八走出阴影,但要他和大师父别干涉我对小十八做的事情。四师父深思了很久说:“虽然你在这里除了调皮捣蛋,给师父添麻烦,但也的确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练功也从来不让人督促,这次估切相信你,只是你不要再伤害小十八了。毕竟一个男孩子,不被家人接受实在是……”四师父叹了口气走开了。 自此,我一有空就去找小十八,指挥他干这干那,或者拉他陪我在山上采药、打猎。开始他虽然都服从了,却面色却很不善,反正我也不同情他,对他的怒目视而不见。其实,小十八自己不知道,他的愤怒实在是……让我更想逗他玩儿。 渐渐,小十八也就习惯我的奴役了,有时候也会反驳几句,我都很耐心的跟讲释解,他也慢慢气平了。间或,我有意无意会给他讲一些小故事,都是把现代的女强人变成这里的落魄男,最后获得成功的事迹。渐渐,小十八也不再抗拒我,有时候,我不去找他,他闲了还会来找我。偶尔他也会跟我讲他的武功进程,有时候他遇到问题不愿去问大师父,我就替他去问师父,大都得到解决。 心结解开的小十八也会说会笑了,毕竟山上生活是十分单纯的,几个师兄师姐都有各自的师父各自的生活,除了被我压的小十八,山上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把戏。第一次看到小十八笑,还真是让人惊艳,一瞬间似乎是万物同辉,让小十八整个人都生动起来,看上去英俊不凡,当时我就大叫十五师兄,让他赶紧把这一刻画下来。结果,把小十八吓得红着脸溜了。 第7章 有一天,我跟小十八在山上采完药,坐在树下休息,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天,也许气氛太好的缘故,小十八讲起了他的家人,讲到了他的成人礼,讲了林家庶出的十小姐,唯一一个对她表示善意的女子,他曾问过十小姐是否愿意跟他成亲,十小姐一口答应了。结果在成人礼上,他的父母当着众人提出他和十小姐的婚事,十小姐却对他极尽羞辱,当他质问她为什么要对他好时,十小姐居然说是他的弟弟风清秀求她这么做的,因为他可怜。她要娶也只会娶他弟弟风清秀那样的男子,而他一个丑八怪居然还敢对她痴心妄想,真是可笑。原来他弟弟恨他,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羞辱他和他爹爹。他讲这些时脸上并没有一丝波动,我知道他彻底从失败的成人礼的阴影下走出来了。 “你恨他们吗?” “开始时也许是恨吧,恨得心都疼了。我的弟弟,我从小保护的弟弟,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爹爹,但我对他比对我同一个爹爹的妹妹都好,我妹妹常对我说他只是在利用我,我不相信。你知道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长相不讨家人喜欢,因此十分努力的学习,除了想向父母证明自己,还想要保护我身边的人,但这愿望在我的成人礼上,却显得那么不堪,让我几乎没有招架能力。其实十小姐对我的羞辱,远远不及亲人对我背叛更让我更难接受,因为对十小姐,我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只是她是第一个对我表示善意的女子,我就想把一生托负给她,只要她给我一个名份,以后她娶侍郎也好,喜欢谁爱上谁也好,我都不会干涉,毕竟我也不可能嫁得更好,但现在我已经不恨了,因为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儿,也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们并不值得我占有情绪。” “是啊。”我拉过他的手把玩儿着说:“把他们当成陌生人就好了,对一个陌生人我们不需要有太多的情绪,而且用别人的错误对惩罚自己才是愚蠢的行为。” 小十八任我的手合在他的手掌上,他知道我是不满意自己的手比他的手小的缘故。刚开始,我只要一拉他的手,他就会很抗拒很生气抽回去,然后说我不成体统。我说:“体统是给别人看的,反正现在别人看不到。君子坦荡荡,别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只要我们心底洁净,拉拉手有什么关系,我还听说有的国家的风俗,无论男女,见面礼都是亲吻对方的脸颊呢?”小十八听我胡说,也不反驳,只是后来,我拉他时他也不会太抗拒。 “是啊,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现在我过得很好,很开心,眼界视觉都开阔了很多。现在想像如果我跟十小姐顺利订亲、成亲,也只是把自己关在一间房里,整日对着一个花心的女人一辈子,这样的人生才是可怕的,我真的很感谢大师父把我带上山来呢?”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小十八,你要记得你并不比别人差,相反,你比许多人都优秀呢。” 我也讲起了我的家,我家人对我的过度溺爱和保护,我三年痴恋及失恋。 之后,是长长的沉默,风儿从林梢吹过,发出呜咽的声音,但我们的心却是火热的。我们知道对方不需要安慰。把自己的隐私剖析出来,是因为已经对彼此交付了信任,也是因为那段过往对我们造成伤害已经成为过去了。因为成长,我们已经有勇气正视自己的失败了。 在那种温暖的气氛中,一些不知名的情愫在心中涌动,我说:“小十八,我一直都梦想有一个护花侍者,要不你做我的护花侍者吧?” “什么是护花侍者?” “就是永远爱我,相信我,保护我,不许欺骗我,打我,虐待我,永远觉得我最好,我永远是对的。” “好。”许久后,小十八说。 “还有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好。” 我把随身佩带的玉饰解下来系在小十八身上,小十八把他的护身符——一只挂在胸前的玉虎也给了我。 我开玩笑般地说:“小十八,你收了我的聘礼,将来可不能移情别恋嫁给别人啊!” “好。”仍是一个字。 那时,我也只把这件事当成玩笑,因为前世,我并不是个出色的女子,偶有男子追求,最后都因我性子淡漠疏远了。今世又被一个出色的男子拒绝过,虽然可以说是年少无知,但毕竟对自尊还是有伤害的,所以,对爱情我并无从期待。并不知道小十八回答的多么艰难、挣扎。更不知道他会因此许上他的一生。 之后,这件事就像被风吹过了一样不留一丝痕迹,我和小十八谁都没有再提起。我们仍每天腻在一起疯,一起玩儿。 “练习暗器,开始从靶子,树、树枝、树叶、花花草草这些死靶子,之后是飞禽走兽这些活靶子,然后在暗室里蒙了眼睛听声辨位。如果你把这些都得练得八八九九了,就是说你刚刚入门了。”当时四师父这一番话,听得我两眼放光,恨不能一步听声辨位的境界。后来才知道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每天一大早对着木靶出刀数千次。一年多下来,虽然我的暗器仍然连十五师兄的衣袖都沾不到。但我总终结为他的迅速太快,至少现在打只飞禽不在话下,我的武侠梦什么时候才能成真? 轻功马马虎虎能够一跃跳上树干,虽然离师父的站在树枝、树梢上还差得远,也够我沾沾自喜了。 山上的虽然清苦,有时候也会被师父修理,但总得来说还不错,精神自由,快十五岁的我,也成功减肥做回了自己想象中的窈窕淑女,重拾做个清秀女子的信心。因为没有前世升学压力,就业压力、住房压力等等的困绕,我的性格开朗了许多,每一天都有进步,每一天都是新的,因此,连神情也越发随心所欲了。 在现代,因为好高骛远而一事无成。因此,现在我非常注意自己让自己的所学专而精、讲究学习方法、注意让自己循序渐进,师父订的计划我基本上都能按时完成。 我曾听师父对四师父夸口,说她识人的本领无人可及。本来她觉得我比较适合练她的功夫,谁知道我会选择四师父学武功。还真中了那句歪打正着。 切,师父就是脸皮厚,说这句也不脸红。想想三年前我来是还是一个小胖子,那时师父打死都不相信我有一天能身轻如燕。 前些天,十五师兄给我画了幅画像,我让人带回家中,谁知很快,爹爹让人从京城送来一车零食,还让人带信给我,问我是不是每天都吃不饱,因为除了那双眼睛、眉毛看上去还有几分过去的影子,整个人都瘦脱型了。 鸿雁传书,跟家里关系踏出了新的一步,爹娘的殷切问候,终于唤起了我的存在感。让我感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确实还有个家,还有亲人在远方殷切的关怀着自己。对了,我到云雾山后不久,爹爹又给我添了一个弟弟。到山上后,我才知道为什么来回的音信只要十天,而我到云雾山来,却整整走了一个多月。原来,娘与师父传讯用的是军队上驯服的鹞鹰。传个信来回用不了两天,但爹娘舍不得我离开,把信藏了,我到小郡子府里一番表演,爹娘立刻就得到消息,一商量,趁热打铁,既然我已经跟小郡子闹崩了,绝了我的念头也好,立刻就把我打包了。 开始时,爹娘絮絮叼叼写一大篇,而我每次的回信只有五个字:安好,勿念。宁。 直到弟弟出生后,爹爹写信说娘打算给弟弟起名叫子美,我恶寒,什么破名字,就回信说:娘是不是打算爹爹再生个小孩儿,起名安子和,合起来就是“和美”,太庸俗了,还不如给弟弟叫子曦或子晨呢?以上紧供参考。宁”。 后来,爹爹写信说弟弟的名字叫子曦。还夸奖我第一次写了那么多字,问我辛苦不辛苦,因为以前我在家也不喜欢练字。 我大窘,其实,每每收到爹娘的信我还是挺高兴的。渐渐的,我写信不再只报平安,也会讲述身边的事情。 这天四师父接到一封信急着下山,本来四师父打算让师父先教导我,我再三保证,他在与不在一个样,努力练习决不偷懒,只差指天咒地发誓了,四师父交待我一番走了。我兴致勃勃的准备去做我向往已久的雾林探险。 从山顶向下看,山的另一侧半山腰一条铁链连着另一座山,那里有一大片树林,早上时笼在雾中,被称为雾林,不知为什么此处被列为禁地。我想去看看,以前因为轻功不够格过不去,后来又是被看得紧,没有机会。 难得今天天气晴朗,实在是出行的好日子。 去找小十八,看到大师父正教导小十八练功,找十五师兄结果远远看到他跟十三师兄正切磋武功,师父亲自在旁边监督。我看了一眼赶紧溜了,我可不敢让师父抓个现行,逼着我检查武功。明明知道我的暗器根本打不到她,每次都被她激的把身上的暗器打个净光,可惜我现在的功夫离飞叶走剑的境界差十万八千里,所以每次看到师父得意抖落身上灰尘时,我总是恨恨的。曾经想,如果我会天山童姥的“生死符”,就不怕手中没工具可用了。可惜我去问师父有什么武功可以把水一瞬间压缩成冰,师父说你只能去练寒冰掌,不过寒冰掌没有个十年、二十年根本练不下来。并且还门武功要练成一定境界就要弃情绝爱,如果我不打算做老姑娘,就不要考虑练这门功夫。 第8章 十师姐性格有些古怪,开始时,我因为她是同伙中唯一的女子,对她格外好,可是有一次跟她练功,她着魔了一样追着我打,要不是十三师兄和十五师兄看情况不对拦下她,我没准非丧命在她手中,只是切磋个武功,值得吗?虽然后来她向我道歉,可是当时她那凶狠的目光久久印在我脑海里,我对她的热情也就淡了下来。后来我发现她对人十分冷淡,不喜欢与人多接触,我还是不惹为好。 我收拾行装,脚一点地向雾林飞奔。 雾林前面入口的地方居然设了一个阵法,要通过这个法才能接近雾林,不过这个阵法我学过,所以很轻松就绕到里面,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一进树林觉得阴沉沉的。就算外面驳斑的阳光透进来也仍是觉得寒冷。 踩着厚厚的树叶,我兴趣不已。树叶里有不少飞禽,我打了几只,收起来背在背上向里面走。走了一会儿,就感到好象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身四下看看,没发现什么? 继续向前,这种感觉好象更加明显了,我飞身上树,仍什么都没有看到,心中的不安更甚。我有些后悔自己独自一人走进禁地。 没多久,我看到一头野猪,我施展轻功追着野猪,等待时机用暗器把它射死了。过去踢了它两脚,考虑着它这么大个,我要不要带着它上路。忽然听到风声不对,一回头,看见一头黑熊已经离我只剩不到两步远,伸着大大的爪子向我拍来。我一惊,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就地一滚,一把铁荆棘已经送出去,一颗铁荆棘打中黑熊左眼。黑熊狂暴的大吼起来,震得树上的树叶簌簌下落。我还来不及飞身上树,黑熊的大脚已经踩到我跟前,爪子又拍向我,我还待后滚,却发现正滚到野猪的尸体旁边,这一阻隔,那只大爪子已经快到我面门了,我吓出一身冷汗,身体竟僵着不能再动,心中不由绝望,这一下非死即伤了。千均一发之间,黑熊居然放弃了攻击我,“嗷”一声向后面扑去。 我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野人,身上覆着动物的皮毛。乱篷篷的头发挡在脸前面,性别应该是男性。原来刚才他一拳砸在黑熊身上,黑熊狂怒扑向他,而这个野人腾窜跳跃,应付黑熊好象很轻松,我站起来,觉得他用的招式好跟大师父教小十八用的招式很像。 一拳又一拳打在熊瞎子身上,黑熊“嗷嗷”叫着,声音渐小,我也忙不迭扔出一把铁荆棘,这次黑熊成了真正的熊瞎子。在野人的攻击下,庞大的身体终于轰然倒地。 这野人居然不知从那里拿出一把剑,剥开大熊的皮,掏出里面还蹦跳的心脏,塞进嘴里,看着他嘴边还流着血丝,我居然连逃跑都忘了,蹲下身吐了起来。刚抬头,他的手又在大熊的身体里掏什么,看到两只血淋淋的手从大熊的身体里出来,我蹲下身继续吐,直到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净才站起身。 那个野人站在我一步远的前面瞪着我,看上去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他只是个野人,他只是个野人”,做足了自我催眠。我扬起自认最甜美的微笑,鼓起勇气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野人茫然看着我。 我拿出手绢,打算帮他擦擦嘴,手还没有碰到他,他跳起来打落了我的手帕。 我吓了一跳,忙拾起手帕,说:“我只是想帮你擦擦嘴。”边说边示范,我用手帕在自己脸上做了个擦嘴的动作,又做了个擦手的动作。 野人瞪着我,我极力维持着微笑看着他,半晌,我几乎要放弃了,他居然蹲在地上,仰着脸看我,他本来比我高一头,蹲下后又比我低了一头。我赶紧用手帕擦去他的嘴边的血丝,又乘机把他的脸颊也擦了擦。他居然没有反抗,于是我心中大定,野人的面孔虽然惨白,连头发中间也夹杂着一些白发,但我直觉他应该还很年轻。 “你,你,是谁?”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问。 “我叫安子衿。不是坏人,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对着他露出一个我认为最温柔的微笑,不过应该很僵硬。 “你,你,你不是野人?你会说话?”我迟钝的反映过来,跟我说话的是野人,可野人怎么可能会说话?这个人说话断断续续,大概是长久没有说话的缘故。 “野,野人?我,我,不,是。”野人看着我,慢慢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忙问。 “名,字?”野人歪着头,仿佛思索什么。 “你有名字吗?”我问。 “小,默。” “小默——,小默——,萧默?”我念了几遍,忽然记得九师兄好象叫萧默。 只所以记得萧默,好象一次无意撞到十师姐在跟十三师兄争吵,十师姐说:“萧默高雅清隽,你不及他的万分之一。”十三师兄说:“可是无论你如何恳求,他还是抛下了你,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你为什么还不肯死心。” “他没有抛下我,他没有抛下我。”十师姐发疯般一掌把十三师兄打倒在地,飞身跑了。 我无意中窥人隐私,不欲生事,便急急溜走了。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八卦,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关系原来还有深层的意义,原来,十三师兄喜欢十师姐,可很明显十师姐喜欢九师兄,九师兄抛下十师姐,十师姐不理十三师兄。恋爱三角关系。 后来,我有意的问四师父九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四师父说是云一样干净流畅的人,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还是师父收的第一个男徒弟,可他学成一下山就失踪了。 眼前的人跟九师兄差十万八千里。 他怎么在云雾山,又怎么会在禁地雾林中呢? “名,字?”他说。 “安子衿。安——子——衿,安——子——衿。”我看着他慢慢地说。 “安——子——衿。”小默一字一顿说。 “对。安——子——衿。”我笑着说。 “安——子——衿。”小默一字一字重复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你怎么会在雾林里呢?”我问道。 小默瞪着眼睛看着我。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 “你父母呢?” “你家在哪里,你有兄弟姐妹吗?” “你是我师兄吗?” ……,…… 我问了无数个问题,小默只是呆呆盯着我看,他的眼神干净的像个孩童,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心中酸楚。 无奈,我只好说:“你饿了吗?我请你吃东西。” 我把袋子里的糕点拿出来,自己吃一块,一块递给小默。小默看着我吃,然后,把手中的糕点一下子塞进嘴里,他的吃像让我很难过,看他的样子好象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一样。我把袋子里剩余的糕点都递给他,他看看我,开始狼吞虎咽地吃,吃了之后大概渴了,爬在大熊身上喝血。 我怔怔看着小默。 可以肯定他是人,或者是脑子有点问题,他武功还不错,也许还是个武林高手,也许练功走火入魔了,才会影响脑子的,我是不是该把他带回去让五师父给他看看,也许,能把他看好呢?他一个人在雾林里,如果生病或者遇到一群野兽怎么办? 可是小默愿意出这个林子吗? “默哥哥,我们继续探险吧。”看到小默吃好喝好后,拉了他继续向前走。虽然小默看上去傻傻的,但肯定比我年长,我忽然觉得他跟我京中的哥哥有些相像,竟不好意思欺侮他。这一声默哥哥似乎让小默惊了一下,然后怔怔看着我,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脑子似乎要分辨什么,忽然,大叫一声,抱着头就倒在地上。 “默哥哥,你怎么了?”我一惊,试图去拉他,他一下子把我甩开,抱着头就向密林里冲去,他的速度很快,几乎一闪身就没影了。我跳上一树大林,可密密的树枝树叶,根本看不到人影。 “默哥哥,默哥哥……”我大叫,却没有人回应。 跳下树,看看地上的野猪和黑熊尸体,我觉得恍如一梦。 在树下呆了很久,我才整理出思绪,我遇到一个野人,打死熊瞎子救了我,可是他其实不是野人,他只是脑子有问题。据我推测应该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他还很年轻,应该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大概长期没吃到盐,头发都白了,脸色也不正常。难道,这个人就是让这里成为禁地的原因? “默哥哥,默哥哥……” 阴森的密林中的恐怖,已经让我失去探险的兴致,我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兴致,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可是小默,我觉得不能放他在这里。 良久,我终于继续向里面走。 无意中抬头,看到一棵古树上有个小房子,有些空中楼阁的意味,我飞身上去,只见小默躺在一堆树叶里面,几张动物皮东一声西一块盖在身上,双眼紧闭,深身青紫,这好象是中了五师父青烟罗发作的样子,青烟罗是五师父制作的毒,不会致人死地,却每月发作一次,让人痛不欲生。我凑过去试了试,还有呼吸。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 “默哥哥,默哥哥。”我摇摇他,他一动不动。 第9章 四下看看,这个小屋子里铺着厚厚的树叶。有一把剑扔在那里,就是刚才我看到的小默剖开黑熊的那把剑,旁边有一个破罐,里面盛着半罐混浊的水。有一些动物的皮毛、其中一张上面还带着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居然没有蝇虫,难道这里有什么防蝇虫的东西。 叫不醒他,我看看外面的天,感觉天已经快黑了,回身点了他的昏睡穴,用千丝绑了他把他卸到树下,到树下后,用千丝我把他缚在我身上。拿出自制的指南针辨别方向,一路走一路找自己进来时在树上留下的记号,虽然他看上去块头不小,可没想到背起来很轻,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重量。 可这样背着一个比我高一头的人走了一会儿,仍是跌跌撞撞,浑身汗淋淋的像水洗了一样。 夜,说来就来。夜晚的树林里更显得阴森可怕,不时有动物的鸣叫。我不敢多想,不敢停留,怕下一刻自己再没有勇气向前走一步了。手里举着夜明珠,借着它的微光辩路,大约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顺原路走出了树林。 我松了口气,爬在那里喘气。 “安师姐,安师姐……”有人顺着光向这边走来。然后听到“哎哟”一声。 我深吸口气,大叫:“小十八,你别过来,那里设有阵法,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过去了。” “安师姐,是你吗?” “是我。你就在那里等我。” “好,你快过来吧,师父和师兄们都出来找你,怎么都找不到,我想你可能会来这里,就偷偷跑过来看,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出来。师父肯定很生气。” 我苦笑,鼓足力气,左三步右三步,上三步,下三步,我顺着阵慢慢走了出去。小十八还站在铁链上不敢下来。 “安师姐,你背得什么?” “人,你没看出来。来,来,把你的外衣脱了给他披上。” 小十八还真听话,脱下外衣扔给我。我把那个人从我背上放下来,把小十八的外衣给小默穿上。 然后,小十八点了根响箭,那响箭很快升到半空,爆了。 “小十八,你哪里来的这好东西,我怎么没有?” “你还敢说,还不是师父找不到你,急了,每人发了一根,让谁发现你给发了信号。” “小十八,你背着他,我们快回去吧?”我一听也急了。 “你还能走吗?”小十八接过小默,又迟疑的问我。 “不能走也得走啊,我现在真想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现在我一休息,今天一晚上别想指着我再向走一步了。快走。” “好吧。”小十八把小默缚在自己背上。施展轻功通过铁链。我等小十八过去之后,才努力提气,全身一点不敢放松地走向对面。 小十八伸出一只手拉住我说:“我拉着你,你省着点力使。” “嗯。”我苦笑,现在想飞也飞不起来了。 “他是谁?”一路走,小十八问。 “我哪里知道他是谁,我在林子里遇到他的,他救了我,要不然你现在可见不到你师姐我了。” 小十八拉我的手紧了一下,我忙安慰他说:“他救了我,我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 “安师姐,这一次师父很生气。如果罚你,你别顶嘴了,你不知道,现在所有的人都出来找你了,怕你出什么意外?” “我能出什么意外?” “你今天不是遇到危险了?你的武功还差得远呢?” “小十八,你找死,敢看不起我。”我大怒。 “不是。我……” “好了,原谅你了。不过我的武功确是比不上你。哎,失败啊。” “安师姐,你别担心,我是因为从小就练习武功,你起步晚,师父不是常夸你进步很快吗?你以后一定会超过我的。” “好了,承你吉言,师姐我以后一定超越你。”顿了一顿,我说:“不过很奇怪。小默会使大师父的武功,而且功夫比你还好,可惜,他好象中毒了,而且脑子也太不清楚。” “萧默?萧默?那不是九师兄吗?他不是下山后失踪了吗?” “可小十八,他离师父描述的九师兄差好远,而且,他好象不认识人啊,他在那树林里已经一段时间了。” “对啊,如果他在山上,师父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小十八自作聪明地说。 “小十八,停一下。” 小十八停住脚步,我靠在他身上平了平气息说:“在树林里,他说他叫小默,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叫小默还是萧默?” “有分别吗?” “分别大了。如果他不是九师兄,那么可能是误入雾林的武林人士,我们救了人,之后跟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他是九师兄,那么,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带他回去?” “为什么?” “小十八,你有脑子没有?你没有想想他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我见过他发病的样子,好象是五师父配制的青烟罗,谁会给他下这样的毒?五年前他下山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师父都追查不出的事情。如果他的仇人就在山上,我们这样冒冒然把他带上山去,只能让他会死得更快。” “是啊。”小十八也急了:“那我们怎么办?如果不带他回去谁给他解毒呢?” “是十七师妹吗?”远远有人喊。 “是我,十五师兄。”我应着,一拉小十八的衣袖说:“走一步看一步,事到如今,到山上,如果师父证明是九师兄,在他清醒前,你要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不管他是不是九师兄,我都会守在他身边直到他清醒。”小十八许诺。 说话间,一个人影已经行至我们跟前:“十七师妹,你是怎么了?” 我勉强一笑说:“十五师兄,我找到九师兄了,快带我们去见师父。”说完就倒在十五师兄身上,对不起,十五师兄,我实在没力气走路了,拜托你了。 “十七师妹!” “安师姐!” 小十八反映还是蛮快的,立马说:“十五师兄,我背上的是九师兄,安师姐大概累晕了,麻烦你背她下山。” “可是……”十五师兄还想说什么。 “九师兄危在旦夕,我们得马上找到师父。否则就来不及了。” “好,我们快走。”十五师兄拿过我紧紧握在手里的夜明珠,背起我。我在十五师兄背上对小十八挤眉弄眼,小十八看了我一眼,又埋头赶路。 一堆人等在那里迎接我们,十五师兄把我放在地上。我装作刚清醒的样子,急忙站起来说:“师父,我找到九师兄了,他好象中毒了?” “什么?”人群响起惊叫声。 “什么?你说什么,你找到默哥哥了。”十师姐一下子过来抓住我歇斯底里的问:“在哪里?他在哪里?” 我指了指小十八身上背的人。 “安静些。”师父拿过火把,在小默脸上照了又照,然后颤抖地说:“真的是默儿?” “默哥哥,他怎么了?还活着吗?”十师姐一下子扑过去抱小十八身上的人。 小十八身形一闪,躲开了。旁边有人拉住了十师姐。 “梦儿,你先带默儿去疗伤。”师父看五师父把九师兄抱走了,对我说:“子衿,你跟我来。” “小十八。”我大声叫道。 “知道了。”小十八会意地对我点点头。 在师父的房间里,我交待了遇到九师兄的过程。 “没想到,林儿居然一直在雾林里,整整五年啊,是谁?是谁害林儿?”师父愤怒的一掌下去,把一张桌子打碎在地。 “师父。”我看师父情绪稳定些说:“我怕万一害九师兄的人仍在山上,会继续害九师兄,师父,你不知道,九师兄他吃生肉,吃生血,而且,还时时毒发。那样子……”我流了几滴眼泪说:“师父,九师兄太可怜了。你一定要保护九师兄。” 师父的眼泪也掉下来,哽咽着说:“你知道,默儿以前像云一样干净整洁,像云一样啊。这样善良的默儿谁舍得把他害成这样?” “师父,十师姐和十三师兄都有嫌疑?”我提醒她。 “你说白云和情儿,怎么可能?白云跟默儿差不多算青梅竹马,怎么会下此毒手,情儿也不可能,他跟云儿相处得一般,但也没有理由去害他。”师父激动的站起来,四下走着,桌上的一只玉虎在她手里化成粉磨。一点点从手指缝漏掉。 “师父,我没有说是他们,我只是说他们有嫌疑。因为九师兄下山时,十五师兄、我还有小十八还没有上山呢?根本没有见过九师兄,当然不可能跟这件事儿有关。除了我们三个,这里的其他人都有嫌疑,包括师父你跟大师父他们呢?”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徒弟?”师父气得脸都变了颜色。 我压下心中的惊吓,坚持说:“师父,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说你们是凶手,还有,九师兄好象对人叫他默哥哥有反映,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呢?” “怎么可能?”师父跌坐在椅子上,良久,无力地对我摆摆手说:“你先去休息?我知道了。” 第10章 我退出师父的听风居,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刚才,师父的气势太骇人了,要不是靠在门边,我腿脚软得差点没有当场爬下。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吃饭,洗澡,美美睡了一觉,一睁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起身到院子里,看到已经忙碌准备早餐的李嫂等人,到大师傅他们住的悠闲居一看,果然一群人还守在五师父门口。看来这件事在云雾山引起的震荡颇大。 我过去拉了拉小十八小声问:“昨晚一晚上你们都在这里?” “是啊,谁跟你没心没肺还睡得安稳。”十三师兄挖苦说。 “九师兄可是我救回来的,我不过是累脱力了,十三师兄你可不能冤枉我。” 十三师兄瞪了我一眼,不出声了。 “十七师妹,这次真的谢谢你救回默哥哥。”十师姐两眼红肿,神情憔悴。 “十师姐,你别跟我客气,九师兄也是我师兄啊,再说江湖儿女见义勇为是应该的!” “是啊,不过真的谢谢你。”十师姐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十师姐掉泪,赶紧说:“十师姐,你别难过了,九师兄一定会平安无事儿的,他如果醒来看见你这样子,会很难过的。” “他会醒来吧?”十师姐一脸期望抓着我问,手都被她握痛了,我拍着十师姐的手说:“当然会没事儿,九师兄吉人天相吗?” “那就好,那就好。”十师姐喃喃说着。 “五位师父都在里面?”我问小十八。 “是啊,真急人,会没事儿吧?” “放心吧。”我拍拍小十八说:“我在这里守着,你们都回去睡一会儿吧?” “我不去。”十师姐急忙开口说:“你不用劝我,不等到默哥哥醒来,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也要等。”十三师兄也说。 “小十八,你回去休息。休息好了还有很多事儿做呢?”我盯着小十八说。 小十八看看我,点点头走了。 “十五师兄,昨天晚上谢谢了。” “不用。”十五师兄有些尴尬地说,平日里我对十三、十五师兄都很尊敬的,最多也是拉拉衣袖什么的,这次倒真是为难十五师兄了。 “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几个在这里守着,没准等一会儿师父们出来还有事儿需要你照顾,你先把精神养一养,别一会儿支撑不下来。” 看十五师兄犹豫,我继续说:“反正现在师你在里面运功,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走吧走吧。” “那好,我回去了,一会儿师父们出来你叫我一声。” “好了,知道了。” 十五师兄也走了。 十师姐仍烦燥的在那里踱来踱去。 十三师兄的目光跟着十师姐转来转去。 我有些无聊,以前怎么没发现,十三师兄看十师姐的目光那么炙热而绝望呢? 天大亮时,房门开了,大师父他们走了出来,个个神情疲惫。 “怎么样?”我们几个同时扑过去问。 “毒已经解了,可是状况不是很好。”大师父说。 “默哥哥有没有危险?”十师姐急忙问。 “还不好说,现在他的状态在昏迷中,清醒后神志不知道是好还是更坏,你五师父一步不敢离守在那里呢?” “你们要不先离开吧,不用等在这里了。” “大师父,我能进去陪着默哥哥吗?”十师姐恳求道。 “这……”大师父沉吟了一下说:“要不你们悄悄进去看一眼就出来,默儿现在状态需要静养,任何刺激都会对他很不利。” “大师父,我们看一眼就出来,保证不影响五师父的治疗。”我拉着十师姐进了屋子。 小默躺在床上,脸已经洗过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但脸色惨白,发丝有些已经呈现出灰白色。他躺在那里,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娃娃,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流动的气息。五师父还在为他诊脉,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仿佛在责备我们打扰了他诊脉,眉头皱了起来。 十师姐一看到了九师兄,脸上一下子变得扭曲惨白,使劲用手捂住嘴巴,眼泪掉的更凶了。 十三师兄看起来也很震惊,失神地盯着床上的人。 “看完了都出去,没有允许,以后谁也不许踏进这院子一步。”五师父回过头冷冷地说。 “知道了,五师父。”我拉着挣扎的十师姐退出来,十三师兄也跟着出来,看上去失魂落魄,出了门头也不回径自走了。 “十师姐,你也回去吧,由五师父守着九师兄,你就放心吧。” “可是,他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他怎么会?”十师姐伤心的痛哭失声。 “十师姐,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去送他,也许他就不会出事,也许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十师姐疯了一样使劲捶打着自己。 “你干什么?十师姐,你要干什么?” “把她送回房。”师父点了十师姐的睡穴把她交给我。 “师父……”我叫道。 “去吧。”师父看起来悲愤又沉重。 我抱着十师姐,心中很不是滋味。情之伤人却又伤己。 之后的日子,空气像凝窒了一样,每个人面沉似水,连大声说话都觉得会吵到别人。 大师父的悠闲居我们再没有进去。每日里大师父他们忙进忙出。 十师姐日日守在悠闲居门口,却被师父阻门外。 悠闲居其实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类似四合院的模样,大师父他们几个住在里面,里面设有阵法,除非里面关闭阵法或里面人同意你进入,硬闯根本行不通。 有一天,十师姐在门口听到九师兄的声音,想往里面闯,被师父一掌打倒在地。 短短几天,十师姐像变了个人,憔悴的让人目不忍睹。 这天,师父把我叫进悠闲居。 “师父,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你去让默儿认认看他能认出你来?” 我来到屋子里,小默躺在床上,睁着无神的大眼睛。 “你到他跟前,跟他说话,看他认识不认识你。” “默哥哥,你还记得我吗?默哥哥?”小默似乎抖了一下,茫然的眼神四下搜寻。 我扭头对师父说:“他对默哥哥这个词似乎有些抗拒呢?” 师父脸上流出痛苦的神情。 我对笑着看着小默一字一顿的念着:“安—子—衿,安—子—衿。” “安—子—衿。”小默跟着一字一字说。 “安—子—衿。”我又说。 “安—子—衿。”小默也说,露出满足的笑意。 “默,吃糕点吗?”不想再刺激他,只好换了一个称呼。 小默看着我,目光清纯的让人想流泪。 我拿起桌上的糕点,一块自己吃,一块递给小默。小默看着我吃,努力抬起手接过我手中的糕点,一下子塞进嘴里,被噎的嗑起来,像在树林中一样,仍是十分狼狈的吃相。 我拿起桌上的水,就着碗边喝了一口,然后扶起小默,把碗送到他嘴边,小默就着碗边喝了一大口水。一抬头我看到师父眼圈发红。 喂完水,我扶小默躺下,站起身想跟师父出去说话。小默拽住我的衣服,我回身说:“小默乖,你躺着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小默看着我,仍紧紧攫住我的衣服。 “乖,睡了。”我伸手抚上他的眼睛,他也非常乖巧地闭上眼睛,可我手一离开,他又睁大眼睛看着我。 五师父在屋里点了安眠香,塞了一颗药让我含在嘴里,不一会儿,小默发出轻轻的酣声。 我悄悄走出屋子,六个师父都在外面,脸色都很不好看。 “师父,怎么回事儿,毒不是解了吗?九师兄他怎么还没有恢复?” 叹了口气,师父说:“他的毒当天就解了,他现在的样子不是毒的缘故?” “那是为什么?” “有人用银针封脑,让他丧失了记忆。但是银针封脑必须对医术掌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稍有偏差,就会致人丧命,这根银针已经在他脑子里五年了,若骤然拔出,力道稍有差次,轻者使人变成痴呆,重者丧命。我已经给他家里去信了,让他家里做决定。”停了一下,五师父又说:“而且现在他的身子太弱,必须得把他身子养好才行。” “十三师兄下得手?”我问五师父,然后又说:“不对,五年前,十三师兄刚上山不到一年,不应该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白云跟情儿联手做下的事情,银针封脑应该是白云下的手,但是青烟罗那时候只有常情有机会拿到,当时他正跟我学配药,也是我大意,从来没有置疑过自己徒儿的人品,当时默儿失踪,我们一直往江湖人身上追查,却从来没想查查身边的人。”五师父一脸悔恨。 “当时,白云听到默儿失踪,急得口吐鲜血,晕过去数次,大家都被她的痴情感动,情儿天天跟在白云身边,恐防白云出事儿,谁会想到她们联合起来演这一出戏,把我们大家都骗了。”二师父恼怒地说。 “可是十师姐医术好象并不高明。”我提出置疑。 “白云本来是跟着我学医的,五年前,她的医术已经不错了,默儿失踪后,她便再不肯学医了,才跟你师父学剑。这些年她早该出师了,却一直停留在这里,现在想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儿的缘故吧!”五师父感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