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婚之夜 茜纱窗外,霪雨纷飞。无情的冷雨,打弯了那一树洁白的海棠。雪白的花瓣,轻轻地落在青石铺成的小径上,如片片白雪,冷的没有一丝芬芳。 凤羽宫,冷冷清清,那红艳艳的喜字,在点点烛光的照耀下,如鲜血般凄美。红烛无助地摇曳着,明灭光影之中的凄厉与彷徨,让钟无艳感到一阵阵莫名的恐惧。 红,到处一片红,红的如鲜血般触目惊心!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大都睡下了,值夜的宫女们也都指一事离开了,他们也根本没有把这位新王后放在眼里。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齐王田辟疆最爱的是夏迎春呢?而她钟无艳,只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小姐,你还是快睡吧!”秋月再次剪了烛花,微微叹了口气,“已经三更了,想必大王不会过来了。” 红烛高照,照亮了钟无艳那双如水的眸子。 “他会来的,一定会的。”她不相信,这可是他们的大婚之夜,他怎么会不来呢?如果他不想见她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要上桃花山,接住自己抛下的绣球呢? “你别傻了,小姐!”秋月不忍心伤她的心,可是又不愿意见她独守红烛到天明,“大王去水月宫了,他不会过来的!” 今夜,不仅仅是齐王田辟疆迎娶王后的日子,同时他还册封了一位贵妃。那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齐国权臣之女夏迎春。听说,那夏迎春有着绝世的美貌,且和田辟疆早就情投意合。如果不是田辟疆刚登基地位尚且不稳,六国又虎视眈眈,他急需要一员得力的将才的话,想必齐国王后的位子,就是夏迎春的了。 “他会来的。”钟无艳看着镜中那张绝美面庞,有些紧张地问,“秋月,你看我的妆容还好吗?用不用补补妆?” 摘下黄金面具的钟无艳,美的让人眩晕。只见她淡扫蛾眉,略施粉黛,那绝美的容颜,却足以让百花失色,让明月抱羞。 钟无艳平时总是戴着黄金面具,因为鬼谷子说过,太漂亮的女人,大都是红颜祸水。她很美,美的让人窒息,让人心醉,可是,她不得不用一张黄金面具,遮住了自己那如花的容颜。谁也不曾想过,那张面具下面,居然是一张如此俏丽的容颜。因为她一直戴着面具,所以世人都以为,钟无艳是个奇丑无比的女子,要不然的话,为何总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以前的钟无艳,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容貌如何,可是今天晚上,她却好紧张,她好怕,怕让他发现自己的一丝丝瑕疵。 秋月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钟无艳已经无可救药了。感情上这种事情,谁先爱上了,谁就注定是输家。 秋月是钟无艳自幼的贴身侍女,情同姐妹,她太了解钟无艳了。只不过她至今仍不明白,为什么仅仅那一面,就能让她那位心高气傲的小姐爱上他呢?他好吗?秋月并不觉得,她觉得他像块冰,一块没有一丝丝温度的冰。这块冰,能给钟无艳幸福吗? “不用了,你已经很美了。”她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无奈地说,“其他宫人都已经睡下了,你觉得他还会来吗?” 钟无艳听着耳畔的细雨声,柔声说:“秋月,你也休息吧,我再坐一会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此时,这华美的洞房里,只剩下了她孤零零一个人。 “他真的不来了?”钟无艳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似乎有一块巨石压着一样。 她缓缓站了起来,轻移莲步,取了一把红纸伞,便信步来到了院中。 雨下的并不大,那青石铺成的小径上,却铺了一层洁白的落花。那棵美丽的海棠,被这冷雨蹂躏的柔弱不堪。片片洁白的花瓣在雨中无奈地飘零,如同一只只凄美的白蝴蝶。 红墙的另一边,便是水月宫了。 雨继续下。 她撑着红纸伞,只听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乐声。 不远处,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飘了过来,犹如点点鬼火般诡异。 “真讨厌,人家水月宫里歌舞升平,咱这里却死气沉沉的!”一小宫女提着灯笼抱怨道,“看来,日后我们跟着这位新主子,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只听一太监“哏哏”地笑了起来:“没办法,谁让我们这位新主子丑的像鬼呢?” “到底有多丑啊?”那小宫女有些好奇地问。 太监想了想,笑道:“听说她都四十了还没嫁出去,额头、双眼均下凹,上下比例失调,肚皮长大,鼻孔向上翻翘,脖子上长了一个比男人还要大的喉结,头颅硕大,又没有几根头发,皮肤黑得像漆……” 小宫女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怪不得大王不肯到这里过夜呢,他大概是怕做噩梦吧!”小宫女笑的前俯后仰,“这么丑的女人,居然还能嫁得出去!真是可怜我们大王了。” 钟无艳站在假山后面,清楚地听到了这些话,嘴角泛起了一缕无奈的笑容。 其实除了她的师父鬼谷子和秋月,并没有人见过她的本来面目。世人的猜测,让她觉得他们的想像力真的好丰富,连年龄都能给她改成四十岁了。其实,她只不过刚满十八岁。 钟无艳正胡思乱想着,却听红墙那边的水月宫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出什么事了?”她心中一紧。 钟无艳连忙登上假山,在那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水月宫。只见水月宫花团锦簇,灯火辉煌,一副喜庆的场面。不像她的凤羽宫,冷清的连只苍蝇都没有。 “难道,他有危险?”钟无艳心中一紧,她刚想飞过那道红墙,却被一只大手给拉住了。 钟无艳回头一看,却是一位年轻的御林军侍卫,只见他丰神秀骨,仪容不凡,那斜入云鬓的两道英眉,为他凭添了几分英气。 “师兄?”钟无艳微微一愣,继而有些欣喜地说,“你怎么在这里?从你被大王重用后,怎么再也没有回过桃花山呢?” 那侍卫,正是钟无艳的师兄田忌。 田忌听了,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说:“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王宫里可不是桃花山,每走一步,都得分外小心。” 一会儿,只见几个太监从宫内抬出一张精美的大床来。那张大床雕龙画凤,非常漂亮,不像钟无艳寝宫内那张朴实的没有一丝花纹的大床。只不过,这张大床的床板已经坏掉了。 看着那张坏掉的大床,钟无艳那如水的眸子里,隐隐泛起了泪花。 原来,这就是她的大婚之夜。她在凤羽宫里独守空帏,而水月宫那边,却已经把婚床给折腾坏了。 嫉妒,分明就是条毒蛇,无可救药,却又咬得人撕心裂肺。 第2章 压坏的婚床 清晨,雨停了。 那洁白的海棠花瓣上,沾着晶莹剔透的雨珠。微风只过,那片片洁白便和雨珠一起,轻轻地飘在了地上。 钟无艳的目光无比冷漠,她缓缓戴上了那面黄金面具,如水的眸子里,闪烁着一股奇冷的光芒。 秋月看着那冰冷的目光,不由的微微叹了口气。 这时,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 “娘娘,王后娘娘正在晨妆,请您稍后!”一个小宫女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似乎非常害怕。 钟无艳听了,冷冷一笑,对秋月说:“她还倒懂规矩,大清早便来给我请安了。” “什么请安啊!”秋月往外面白了一眼,“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替钟无艳梳理着那乌黑柔软的秀发。钟无艳的头发非常漂亮,又黑又软,宛若被天水洗涤过,闪烁着黑珍珠般的光芒。 钟无艳的头发尚未梳好,只听到“扑嗵”一声,那精美的雕花木门被人给踹开来。 门口,赫然站着一位绝美的女子。只见她一袭大红的宫装,长及曳地,三千青丝被盘成一个芙蓉髻,发丝间隙间插入一金凤,浓妆艳抹,甚是妖娆。她的确是个美人儿,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态,一颦一笑间,尽显妩媚风流。尤其是那袭低胸的衣裙,更加衬托出她那妖娆的体态,充分展示着她那绝美的性感身材。 毫无疑问,敢在凤羽宫如此嚣张的,无疑是那位传说中夏迎春了。 “好美!”钟无艳见了,心中暗暗地想,“难道他会如此喜欢她,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眼前的女子,有着一张桃花脸,桃花一般的灿烂,桃花一般的妖冶。有这样一张脸的女人,就像一杯泛着斑驳霉暗的绿光的鸩酒,只要稍微饮上一口,必定会顷刻间就魂魄不存。可是,还会有接踵而至的男人,愿意为她燃起狼烟,引来诸侯,只为博红颜一笑。 秋月见状,微微一笑:“王后娘娘正在晨妆,仪容不整,实在不方便见人。” 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如鹤顶红的女人,她隐隐觉得,钟无艳危险了。 “姐姐好自在!”夏迎春并没有理会秋月的话,皮笑肉不笑地说,“日上三杆了,还在这里晨妆呢。”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如同一缕最清丽的琴音,轻轻地拨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妹妹可是夏贵妃?”钟无艳虽然已经可以确定她的身份,不过还是含笑说,“妹妹起的可真早。” 一看到夏迎春,她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昨天晚上抬出的那张婚床。那张床,始终在她眼前浮现着,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早怎么办?”夏迎春高高地抬起了头,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缓缓走了进来。 她一边走着,一边四处打量着这里的布置。虽然这是王后的寝殿,可是凤羽宫的布置,看起来并不比水月宫强。事实上,田辟疆是按照相同规格布置的两座宫殿,生怕委屈了她。他不能给她王后的名分,只能给她王后的待遇了。 “妹妹只不过是个妃子,那些管事的宫女太监们自然不把妹妹放在心上了。”她冷笑着,那张绝美的面庞上,泛起了一缕得意的神色,“大婚的婚床,居然弄个破的来糊弄!妹妹摔坏了不要紧,可是如果摔坏了大王,那可如何是好?知道的是说那些没眼色的人弄破东西来糊弄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狐媚惑主呢!” 钟无艳知道,夏迎春并不是来看她的,她只是想来炫耀一下昨天晚上的战果。他们折腾了一夜,把大床都给折腾坏了,是在向她示威,是在告诉她,王后又如何,可是最后田辟疆上的,却是她夏迎春的床! “床坏了,找人修修不就行了吗?”她像吃了只绿头苍蝇一样感到恶心,可是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是啊,姐姐可真是和妹妹想到一起了!”夏迎春媚媚地笑道,“所以,妹妹一大早便命人把大床抬到这里来了。姐姐是王后,妹妹新进宫的,什么也不懂,所以还要麻烦姐姐帮妹妹找人给修一下了!” 秋月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娘娘真是说笑了,我们王后不也是跟您一起进宫的吗?”她有些不悦地说,“娘娘大可以让自己宫里哪个太监去办这事,为什么要找我们娘娘呢?” 夏迎春听了,那张绝美的脸上,微微露出了愠色。 “我们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宫女来插嘴呢?”她的呼吸明显沉重起来,“知道的说是你这小宫女不守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容你这么做的呢!姐姐,不知道这宫女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呢?” 钟无艳听了,缓缓站了起来。 “妹妹息怒。”她不卑不亢地说,“秋月是我刚带进宫来的,不懂什么规矩,以后我自然会教她规矩的。走,不如去看看妹妹的那张大床,看看该怎么修!” 夏迎春听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她们轻移莲步,缓缓走出门,只见院内赫然摆放着一张精美的大床,床板已经松动了,掉下来一块。 钟无艳看着那张大床,她知道,昨天晚上,她最爱的那个男人,就是和身边这个极为艳丽的女人在上面温存过。如今,这女人又嚣张的送上门来,无非是想看她的笑话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淡淡一笑。而此时,她那颗看似无比坚强的心,早已经化成碎片,微风吹拂,一地破碎。 “算了,还是不修了,找个人把它劈了,当柴火烧了吧!” “烧了?”夏迎春一听,觉得有些惊愕,“为什么要烧,这床修修还能用啊!要知道,这可是黄花梨的啊,很名贵的。” 钟无艳听了,冷笑道:“妹妹有所不知,姐姐一想到这张大床差点摔坏了妹妹和大王,气就不打一处来。就算是修了,万一以后再出什么问题,那可如何是好?妹妹生性俭朴,不在乎这些,可是万一大王有什么闪失,你我二人谁担待的起呢?就算是再名贵的东西,若伤着了大王,也绝对不能留!” 听了这话,夏迎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张绝美的的俏脸,涨的红红的,宛若新出锅的螃蟹。 “拿斧头来!”钟无艳看着那张精美的大床,厉声喝道,目光无比凌厉。 “这……”夏迎春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问,“拿斧头干什么?” 钟无艳听了,冷冷地回答:“这张床差点伤了妹妹和大王,姐姐今天就亲手将它给劈了,替妹妹出这口恶气!” 一个小太监连忙从别处借来了斧头,双手呈给了钟无艳。虽然他们并未将钟无艳放在眼里,可是毕竟她还是王后。 钟无艳接过了斧头,缓缓举了起来,目光无比凌厉。那凌厉的目光,让夏迎春看了,不寒而栗。她本来是想来炫耀并打击一下钟无艳的,谁知道,自己倒被钟无艳的目光给吓着了。 钟无艳高高地将斧头举了起来,重重地落了下去。那精美的黄花梨大床,顿时成为一堆无用的柴火。 第3章 温存的代价 一连很多天,钟无艳都没有看到田辟疆。她独自徘徊在海棠树下,无聊地打发着时光。 “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她心中胡乱地想。 傍晚时分,雨又不期而至。冰冷的雨点,轻轻落在那碧绿的芭蕉叶上,也落在了钟无艳的心里。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她有些慵懒地上了床,连晚膳都没有传,和衣而眠。心中那缕哀愁,却越发的浓郁了。 红墙另一边,丝竹阵阵,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墙这边却是孤独凄凉,无人问津。 “他又去水月宫了吧。”钟无艳有些无聊地想,“也好,听着这丝竹声,也能伴我度过这个冰冷的长夜。” 她本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可是最近却经常郁郁寡欢。今天晚上还好,梦悄悄地来了,让她不必再胡思乱想,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红烛在轻轻地跳跃着,一双大脚,略微有些匆忙地走了进来。 钟无艳睡的正香,只觉得有人重重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上。那人的力气很大,宛若一头黑熊,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谁?”她身手极为矫健,迅速伸手扣住了那个人的命门。 “是孤王。” 朦胧的烛光下,她看到了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庞。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深邃却又极其迷人的光芒。 是他,真的是他,他果真来了! 钟无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有些惊喜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光洁如玉的面庞。他那温热的体温,透过她的指尖,缓缓传递到她的心里。 田辟疆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缓缓脱下衣服,紧紧将她拥在怀中。 除去了所有的羁绊,钟无艳的心跳的非常快。她甚至在犹豫,要不要摘下脸上的面具呢?不过,田辟疆并没有介意,他只是用力地吻着她,尽情地索取着。 夜色朦胧,大红的撒花销金帐轻轻摇曳着,暧昧的让人脸红心跳。他的手抚摸着那细腻光滑的肌肤,两具完美的身体,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他们原本就是生生世世的密不可分的一对恋人。那点点桃花红,让钟无艳感到一阵阵悸痛,可是随之涌来的一阵阵幸福感,还是让她暂时忘却了疼痛。 一夜温存。 钟无艳睁开眼睛,温柔地看着这个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只见他的目光无比冰冷,冷的几乎没有一丝丝温度。好像昨天晚上那个无比温存的男人,并不是他一样。那双冷漠的眸子,让她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田辟疆缓缓取出一颗红丸,不由分说,硬塞进了她的檀口中。 无需太多的语言,钟无艳自然明白,他给她服的是什么药。他不希望在她的体内,留下任何种子。她只不过是山野之间的普通女子,他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呢? “燕国最近在边境频频挑衅,你去吧!”田辟疆的话非常简短,声音非常平静。 钟无艳听了,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到这凤羽宫来了。原来,只不过是为了让她上阵杀敌! 美丽的唇边,泛起一缕无奈的笑容。 她知道,当初他之所以娶她,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好。”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需要一个字。 为了自己的爱人,她没有任何怨言。 燕王,她也见过。那日招亲,燕王父子都来了。她对那个上了年纪的燕王并没有多大印象,却记住了燕国王子,那个十几岁的少年,那双有着着野兽光芒的眸子。他叫职,一头尚未长大的小狮子。 “三天后,把你的详细计划告诉我。”田辟疆一边说着,一边穿上了衣服。 “我得需要个帮手。”钟无艳冷冷地说。 田辟疆穿好衣服,声音比她的更为冷淡,好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一样。 “随便,你想找谁就找谁。”他的声音比天山之巅的冰雪更为寒,冷的几乎夹杂着冰渣。 “我找夏迎春可以吗?”钟无艳心中暗暗地想,“如果让她跟着我上战场,你会舍得吗?” 他不会舍得夏迎春的,那是他的心,他的命,他的一切! 田辟疆穿好了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羽宫。他的步伐非常快,好像生怕再慢一刻,钟无艳就会拉住他将此囚禁于此,亦或夏迎春会从此不再理他一样。他丝毫没有考虑过,那是钟无艳的初夜,不曾考虑过,她一时间能否接受得了这个转变。 看着他那决然离开的背影,秋月有些气恼地走了进来:“小姐,我们走,回桃花山去!他把你当成了什么,当成了颗棋子吗?” 钟无艳听了,嘴角露出了一缕无奈的笑容。 情,无疑是杯穿肠毒药,一旦饮下,便注定万劫不复了。 三天,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钟无艳必须给田辟疆想出一个平定燕国的办法。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替他完成这件事,他连来看她一眼都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钟无艳对秋月说:“一会儿你把田师兄找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找他?”秋月听了,漂亮的眉毛不禁微微皱了起来,有些为难地说,“可是,你现在毕竟是王后了,他又是男人,见面恐怕不大方便吧?水月宫那么多眼睛在盯着我们呢,巴不得我们出一丁点儿的错。如今有这机会,他们会白白放过?” 夏迎春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自从那天她的婚床被钟无艳砸了之后,她便怀恨在心,吹了不少枕边风。田辟疆温言软语说了好多,才让她心头的怒火渐渐平熄下来。不过,她早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出心中的这口恶气。 “大王知道了。”钟无艳缓缓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那如雪的肌肤上,赫然有着鲜艳的吻痕,犹如怒放在冰天雪地中的点点红梅。他的确吻了她,可是,他却不曾吻过她的双唇。对他来说,那一夜,只不过桩交易罢了。 午后,钟无艳坐在案前,便和田忌开始商量此事了。 “微臣有个朋友,叫孙膑,人非常聪明的,只不过身有残疾。”田忌对钟无艳说,“也许他对王后会有帮助的。” “叫我无艳。”钟无艳冷冷地说,“我倒想见见你那个朋友。不过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你一身本领,却只能是个侍卫了吗?” 田忌听了,不由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黯淡起来。 “你也知道的,大王宠爱夏迎春。”他有些伤感地说,“当今朝政,大都把握在夏太师手中。大王能够顺利登基,也有夏太师的功劳。夏太师任人唯亲,嫉贤妒能,根本就不给其他人任何机会。” “奇怪,那夏太师为何能容忍自己的女儿为妃,而让大王娶我为后呢?”钟无艳有些诧异地问。 第4章 无盐女 田忌听了,不由的笑了起来。 “其实这是先王的意思。”他笑起来的模样非常好看,犹如春风吹皱了一池春水,渐渐在脸上漾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田忌是温柔的,温柔的如同兄长一般。虽然他自幼习武,可是看起来却像是个文弱书生。当然,也正是这张温润如玉的面庞,耽误了他的前程。田辟疆看着这张比女人还要温柔的面庞,实在不能相信,能指望着这样一个人驰骋沙场。像田忌这样温雅的男人,适合穿着一袭白色长袍,手持泛黄的古卷,缓缓行走在那碧绿欲滴的竹林里,吟风弄月。 其实,田忌不止武功高强,他的兵法虽不及钟无艳得到过鬼谷子的真传,但是也绝对是人中龙凤。遗憾的是,田辟疆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最重要的是,夏太师更不希望让一个外人执掌兵权。 钟无艳听了,更加惊愕了,瞪大了那双如水的眸子。 她的眼睛非常漂亮,如同一泓秋水,泛着盈盈的光芒,洁净的没有一丝瑕疵。 虽然她自幼习武,可是她的身材却非常削瘦,看上去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她的目光,依旧是那么柔和,平时的钟无艳,看起来和普通的小女子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一旦她拿起武器,那目光就马上凌厉起来,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犹如一头杀气腾腾的狮子。 “先王怎么会知道我?”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王可是三年前过世的。而钟无艳名扬天下,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先王在的时候,她的名气还不算大。她觉得,久居宫闱的先王,又如何能知道自己一个来自穷乡僻野的丫头呢? 田忌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犹如春天最温暖的一缕阳光,轻轻吹拂着,抚摸着人们的脸颊,让人感到一阵贴心的温暖。他一直把钟无艳当成一个小妹妹,一个可怜的小妹妹。一个女人,大都非常在意自己的容颜的,而她却偏偏生的如此丑。 “傻丫头。”他轻轻地嗔怪道,“很早以前,先王做过一个梦。说是当今大王的王后,必定来自乡间。而且他还说过,那位王后,姓钟,且老家一定是无盐的。” 钟无艳听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果真如此?”她有些诧异地说,“可是无盐姓钟的又不止我一个啊!” “无盐姓钟的是不止你一个,可是谁又有你那绝世的才华呢?”田忌微笑着说,目光如同一个和蔼的大哥哥,在看着自己那一脸茫然的妹妹一样,“听了你的事情,你觉得大王还会娶别的姓钟的女人吗?满朝文武,当然,夏太师除外,他们都认为,你是上天赐给大王的礼物,来帮他守江山的!” 钟无艳越听越觉得糊涂,她觉得那位仙逝的先王,莫非是神仙再世不成? “你说会不会是先王担心夏迎春做了王后,夏家的势力过于强大啊。”她想了想说,“权倾朝野,未必是件好事的。” 她不禁皱起了那漂亮的眉头。那可爱的模样,让田忌不禁心中一动。 “如果她的另外半张脸和我看到的这半张一样漂亮,那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肯定比夏迎春还要漂亮!”他心中胡乱地想。 虽然他们从小一处长大,可是田忌并不知道那张黄金面具下面,到底是怎样一张脸。他见她一直戴着面具,想当然的以为,那半张脸,肯定是惨不忍睹。否则的话,那个女孩子不喜欢漂漂亮亮的呢? 钟无艳觉察到了田忌的异样,诧异地抬起了头:“你怎么了,师兄?” 田忌听了,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 “有这个可能。”他有些尴尬地说,“其实如果真的是不想让夏家的女儿做王后的话,先王只要说王后来自乡间便罢了。可是,为什么他非得说姓钟,而且来自无盐?” 这一点,钟无艳也想不通。 “算了,别想这些了,我们还是快点把你那位朋友接来吧。”她想不通,也不愿意去细想,毕竟她现在要做的,是征战沙场。 很快,孙膑便被接来了。那是一个身体非常差的年轻人,只见他瘦骨嶙峋,一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陷了进去,坐在一张破旧的轮椅上,看上去好像马上行将就木一样,只差一副棺材板子了。 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见解也颇为独特。 夕阳西下,那轮孤独的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水月宫,又传来了一阵阵竽声。 而凤羽宫,钟无艳正在和田忌、孙膑秉烛夜谈。 “好吵!”孙膑不悦地皱起了那两弯卧蚕眉,“这样我们怎么谈论事情呢?”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夏迎春突然间迷上了听竽了。她喜欢三百个人同时吹,那喧哗的声音,吵的钟无艳夜不能寐。 钟无艳听了,只能勉强一笑:“秋月,你把被子挂在窗上吧。” 秋月听了,只能过去取了床粉色的绸缎被子,挂在了窗上。 这样,声音果然小了一些,可是还是竽声的穿透力还是好强,仍旧穿透了厚厚的棉被,飘进了屋内。三百人同时吹,那声音的确太吵了。不过奇怪的是,水月宫的人们,好像并没有觉得吵,依旧欢声笑语一片。 “这样好了一些。”钟无艳勉强笑道,“孙先生请继续!” 孙膑听了,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钟无艳那张苍白的脸上。 “旁边住的是谁,竟敢如此嚣张,难道她不怕吵着王后休息吗?”他有些不解地问,“难道,王后就不教训一下她? 秋月听了,冷笑道:“还能有谁?除了水月宫那位,又有谁敢在后宫中如此嚣张呢?我们家小姐怎么教训她啊?大王正在那陪着她听竽呢,三百个人一起吹,没震聋他们的耳朵,倒也是件怪事!” “闭上你的嘴!”钟无艳听了,脸一沉,“若敢再说,看我怎么处罚你!” 秋月听了,便闭了嘴,不悦地退了出去。她知道,钟无艳的心里,肯定比她更痛。 顿时,孙膑明白了一切。夏迎春敢如此嚣张,无疑是仗着田辟疆宠爱罢了。他猜到,这段日子,钟无艳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其实他觉得,钟无艳真的不适合当王后,没有漂亮的容貌,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田辟疆的宠爱。而且,她来自民间,人非常单纯,虽然她精通兵法,可是实在不善于宫闱争斗。这样的女人,倒不如做个将军,征战沙场,肯定比她做个王后轻松多了。 三天内,田辟疆根本就没有来过凤羽宫半步,而是夜夜和夏迎春狂欢。他丝毫没有想过,隔壁的那个女人,正在费尽心机,在为他的江山出谋划策。 第5章 妙计 第四天一大早,田辟疆却直接从水月宫来了。只见他眼圈发黑,大概是纵欲过多,脸色有些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可是精神却非常好。 “大王的脸色好差!”钟无艳也一夜未眠,她将三人商量的对策又仔细想了一晚上,不希望有任何纰漏,“秋月,快沏杯茶来。” 她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的胭脂香气,那是夏迎春身上特有的味道。夏迎春喜欢戴用玫瑰花瓣做成的香囊,里面又加了少许的上等檀香。这香气非常特别,钟无艳一下子就闻出来了。她突然间觉得有些伤感,觉得自己就算是拼了性命,也及不上夏迎春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不必了,孤没时间喝茶。”田辟疆直接坐在了钟无艳的对面,声音无比冰冷,“说说你的想法,这仗如何打,怎么打?要知道,现在七国的关系都非常微妙,如果和燕国交战,难免被其它几国趁虚而入。燕国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一点,凭它们那点弹丸之地,又怎么敢侵犯我们齐国呢?” 这几天,虽然他一直饮酒作乐,可是脑海里,始终在考虑着这件事情。可是如果不打的话,难道就一直被一个弹丸小国挑衅?关于战还是和,朝野分成两派,争论了好多年,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钟无艳缓缓坐了下来,平静地说:“我听说燕国朝廷内的矛盾非常深,燕王实际上并没有多大权力,他早己被相国子之给架空了。而且听说,他最近身体不太好,太子平又是个不大成器的人。所以我们不妨静观其变,以子之的野心,他誓必会篡位的。到时候,我们便有机可乘了。现在,实在不是出兵的时机。” 田辟疆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孤的探子来报,燕王恐怕时日不多了。”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冷的几乎夹杂着冰渣,“你觉得子之真的会篡位,而不是立个傀儡?” 钟无艳听了,淡淡一笑。她笑的非常轻,只不过是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可是却别一一番风韵。 对于各国的事情,她早己了如指掌。为了他,她就算是呕心沥血,她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他没有合适的人做傀儡。”她平静地说,“太子平虽然不堪重任,但是也绝对不是个听话的人;王子职就像一头小狮子,没人能驾驭得了他的。而且,子之并不甘心久居人下,他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面南背北,坐拥天下。” 这时,秋月双手奉上了茶。 田辟疆端了起来,轻轻地喝了一口,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茶?味道怎么这么苦?”他有些厌恶地说。 秋月听了,连忙答道:“这是昨天总管太监陈公公派人送来的,我们娘娘还没喝过。如果大王不喜欢这茶,那我换杯热水给你吧。” 这是个非常机灵的丫头。昨天陈公公派人送茶时,她早已经看出这是陈年的旧茶。所以,今天故意沏给田辟疆。陈公公是夏迎春的远亲,见钟无艳不得宠,便也弄这些东西来糊弄她了。 钟无艳看了秋月一眼,她自然知道这丫头的用意。 秋月是个极其聪明可爱的女孩,她是个鬼灵精,聪明伶俐皆写在脸上。她很漂亮,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嘴角总是喜欢挂着一缕可爱的笑容。 “热水?”田辟疆听了,两条英气的眉毛不觉得的倒竖了起来,“难道你们这里,再没有别的茶叶了?”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初大婚的时候,这些东西陈公公都给凤羽宫预备过了。才几天时间,怎么一丁点儿的茶叶都没了? 秋月听了,连忙笑道:“刚来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啊!那茶叶早就没了,我们家娘娘便在院中采了点花泡茶喝。若不是大王来,这些茶叶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听了这话,田辟疆那张苍白的脸,涨的红红的,好像是夕阳西下时天边的那缕晚霞。 “孤这就让陈公公给送些。”他的气息明显有些浑浊起来,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虽然他不喜欢钟无艳,可是他却对陈公公这种奴大欺主的做法非常不满。钟无艳再不得宠,她名义上还是王后,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她呢?难道,只是为了讨夏迎春的欢心? “不必麻烦了。”钟无艳听了,微笑着说,“其实喝点花茶也不错的。” 田辟疆听了,看着那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庞,突然间觉得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了。他突然间发现,原来她也不是那么丑,只不过那张面具让人心生反感罢了。 “不行,必须得送!”田辟疆缓缓站了起来,“孤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钟无艳缓缓站了起来,施了一礼:“恭送大王!” “谁说孤要走?”田辟疆听了,冷笑着问。 他冷笑时的模样非常迷人,那性感的嘴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那略带几分邪恶的笑容,让钟无艳心中微微一动。他就是她身上的盅毒,早已经种下,已经深深地埋在她的心湖里,生根发芽。 一开始,田辟疆真的准备听完钟无艳的计策后离开的。可是由于茶叶的事情,他决定留下,免得以后那些奴才们对她肆意践踏。毕竟,大齐的江山,还需要她的一臂之力。 秋月听了,掩口笑道:“奴婢退下!” 她一边往外走,心中一边高兴地想:“看来,他对小姐有点好感了!” 钟无艳服侍田辟疆躺了下来,轻轻替他盖好那大红的被衾。 她刚想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低声说:“陪孤。” 钟无艳听了,脸上顿时泛起一缕红云。 “大白天的……”她话音未落,便被田辟疆一把拉在怀里。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睡的非常香甜,好像是个新出生的婴儿。这几天他夜夜狂欢,实在是太累了,他急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会儿。白天的凤羽宫,安静的犹如荒郊野外一般,而到了晚上,却又吵杂的如同街头闹市。 钟无艳微微侧着脸,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睡在她身边的男人。他的睫毛非常长,微微向上翘着,鼻梁又高又挺,那性感的双唇色泽红润,好像涂过了胭脂一般。 “真的是他吗?”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缓缓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最为英俊的面庞。 那温热的体温,顺着她那冰冷的指尖,蔓延到她的心里,让她感觉到一阵阵莫名的悸动。 这时,田辟疆的眉毛不禁微微皱了起来,似乎这个梦并不大美好。 “离春!”他低声呼唤着,突然间紧紧地将身边的钟无艳抱在了怀里,“不要离开我,不要!” 钟无艳不禁微微皱起了柳眉,心冷似铁。她并没有听清楚,在睡梦中,田辟疆呼唤的,并不是夏迎春的名字,而是离春! 他的双臂紧紧地拥住她,在那温暖的怀抱里,钟无艳却感不到一丝丝温暖。 她以为,他的心,仍然在水月宫,仍然牵挂着那个美若天仙的女人。 第6章 夏离春 夜幕低垂,天边的那轮冷月孤独的挂在漆黑的夜空中,周围那几颗闪烁着的星星,仿佛是它落下的眼泪。 “大王,您怎么又去那个丑女人那里了?”夏迎春俏脸一沉,气的背过身去,不再看田辟疆。 夏迎春穿了一件崭新的金色长裙,上面缀满了各色宝石。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她浓妆艳抹,盛装华服,美丽的恍若神妃仙子般,惊艳动人。 田辟疆在凤羽宫睡了一个好觉,精神抖擞,神清气爽。看着生气的夏迎春,不由的笑了起来。 他轻轻将那柔软的娇躯拥在怀中,吻着那如缎的长发。她的身体非常柔软,柔若无骨,那种温软的感觉,让田辟疆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 “一颗棋子已经摆上棋盘了,你能不再管它?”他笑的声音非常轻脆,如同碎掉的玻璃,“傻丫头,在孤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他喜欢夏迎春,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 那时,他记得夏家有两个女儿。夏迎春是姐姐,她还有一个妹妹,叫离春。离春是庶出,她平时总是穿着粗布衣服,在后院做着粗活。其实,那个离春比夏迎春还要漂亮,他也想过要接近她要,可是每次都被夏迎春给拉走了。后来,他听说离春死了,他还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颜色如花画不成,命如叶薄可怜生。浮萍自合无根蒂,杨柳谁教管相迎。 在田辟疆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了夏离春的身影。虽然她已经死了好多年,可是她那双冷漠的大眼睛,始终在他脑海里浮现着,从未消失过。 “难道,孤真正喜欢的,是离春,而不是迎春?”田辟疆心中有些疑惑地想,“不!小时候被毒蛇咬伤时,是迎春为孤吸的毒,孤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她呢?又怎么会对一个只会做粗活的小丫头感兴趣呢?” 他是个感恩图报的人,夏迎春拼了性命救他,他又怎么能喜欢别的女孩呢? 夏迎春高兴了起来,她转过身,如同橡皮糖一样缠在了田辟疆的身上,笑靥如花。那双明亮如水的眸子,在烛光下,亮晶晶的,宛若两颗黑珍珠。 “你真的只是把她当成棋子?”她媚媚地笑着,如同一只狐狸般,媚惑众生。 夏迎春天生一具尤物之娇躯,生的黛眉凤眼,杏眼桃腮,冰肌玉骨,丽质天成。如此佳人,很难想像,会有男人不会为之心动。 田辟疆微微地笑着,轻轻地捏了一下她那粉嫩的鼻子。 “你觉得孤会喜欢上一个丑女?”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讽,“难道,孤的眼睛有问题,妍媸不分?” 他一直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谁会真正喜欢上一个丑女呢?面对着貌美如花的夏迎春,哪个男人会重口味,对一个丑女动情呢? 夏迎春听了,冷笑道:“其实那丑女有什么好的?难道朝野之上,就没有一个人能帮您带兵打仗了?没钟无艳这些年里,大齐江山不是照样固若金汤?” 对于没有当上王后,夏迎春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婚后田辟疆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给了她王后应该有的一切,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根刺,如鲠在喉。 “没办法!”田辟疆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笑道,“你也知道,谁让先王做了那么个梦呢。先王的旨意,谁敢不从?你以为孤喜欢面对一个丑女?” 听了这话,夏迎春哑口无言了。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先王搞的鬼罢了,生怕夏太师权力过大,日后会危及江山社稷,这倒叫钟无艳这个丑女白折给捡了便宜! “让她当王后也好!”夏迎春心中暗暗地想,“让个丑女当王后,总比让个漂亮的女人当要好得多!至少,大王是不会喜欢她的。不过,这个宝座,我夏迎春迟早要抢回来的!” 歌舞升平,竽声阵阵,水月宫又热闹了起来。 钟无艳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瞪大如水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天边的那轮冷月。 王宫里的月亮,果然没有桃花山上的圆。 桃花山,那是一片极美丽的地方,分明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那里的春天,溪水潺潺,柳絮飞扬,连泥土里都沁着一股清新的香气,连那路边的小草也格外情致妩媚。最美丽的,无疑是那三千桃花,还有那张人比桃花艳的容颜。少女那纯真无邪的欢笑,枝头鸟儿那美妙的歌声,随着那袅袅春风,飘向九天之外。 可是如今,钟无艳只能孤独地躺在这冰冷的宫殿里,思念着梦中的那片桃花。 一个月后,燕王崩,太子平在相国子之的威胁下,被迫禅位。 听到太子平禅位的消息后,田辟疆知道机会来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点点兴奋,却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立夏迎春为后,有一天,夏太师也会不会玩这种禅位的把戏呢?自古以来,又何曾有过真正的禅位呢?哪个不是被逼迫的? “大王,来,喝一杯嘛!”夏迎春如常春藤一般紧紧攀在了田辟疆的脖子上,巧笑倩兮,“别整天皱着眉头啊,弄的人家都没兴致了!” 一只纤纤玉手中,轻轻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醇香美酒。 “孤有事,你先到一边休息吧。”田辟疆两道英眉紧紧锁在一起,此时他真的没有心情和夏迎春饮酒做乐。 “什么事那么烦心?”夏迎春听了,不禁媚媚地笑了起来,“外面的事有我爹看着呢,大王又何苦操心呢!” 夏迎春一言,直接刺中了田辟疆的痛处。 “走开!”他直接将怀中的夏迎春推开,那精美的白玉杯,赫然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夏迎春有些惊愕地看着田辟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她温言软语的,何曾说过一句重话啊!可是今天,他去居然如此粗鲁地将她推开!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夏迎春那双桃花般妩媚的眸子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她的娇躯在剧烈地颤抖着,哭的花枝乱颤,“田辟疆,你可别忘了,你当初对我的誓言!当年你被毒蛇咬伤,我为你吸毒,你醒后曾经拉着我的手,对我发誓,此生定不负我!” 看着夏迎春那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田辟疆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她爹的事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心中暗暗地想,“毕竟迎春对孤有救命之恩,孤怎么可以如此对她呢?” 他想了想,缓缓站了起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孤在想边关的事情,心情不好,你别生气!”田辟疆轻轻将她拥在怀中,浅吻着她的额头,“迎春,孤答应过你的,永远不会忘记的!” 第7章 攻燕 夏迎春只是流泪,并不说话。她受了委屈,又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气就消了呢? “孤还有事,你先休息。”田辟疆吻了吻她的唇,温柔地说,“一会儿孤让陈公公给你送点你最爱吃的栗粉糕,乖乖的,晚上孤就来看你!”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香肩,缓缓走出了水月宫。 水月宫,实在不是个能让他安心想事情的地方。此时,田辟疆需要个人来商量此事,可是满朝文武听到这事情后,又是如往常一样,两派吵个不停,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 田辟疆信步来到了凤羽宫,这里极为安静,而钟无艳,又的确是个可以共商大事的人。 他缓缓走在那青石铺的小路上,看着那一树凋零的海棠,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水月宫永远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可是这凤羽宫,却总是冷冷清清,看起来有些颓败的感觉。这时,他隐隐听到海棠树那边,传来了一阵吟哦的声音。 “春光冉冉归何处,更向花前把一杯。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 田辟疆听了,轻轻拨开一枝海棠,唯见一紫衣女子静静伫立在春风之中,她背对着他,那一头如被天水洗涤过的长发,随着春风微微飞舞着。只见她身材单薄,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似乎一阵微风,就足以将她给吹走。 看着那美丽的背影,田辟疆不觉心中一动。 “凤羽宫还有如此佳人?”他心中暗暗地想,“看来,孤对这里真的不大熟悉。” 那紫衣女子听到有人,连忙转过头来。那张掩住大半脸庞的黄金面具,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田辟疆一见,顿时打了个冷战,立刻清醒过来。这里何曾有过什么佳人,只不过是他的丑女王后钟无艳罢了。 “大王?”钟无艳微微一愣。 她随即明白,田辟疆来这里,肯定是为了燕国的事情来的。如果没有事的话,他又怎么会踏进这凤羽宫半步呢? 田辟疆有些尴尬,缓缓走了出来。 “想不到你还是个如此伤感的人。”他看着那张恐怖的黄金面具,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女人和伤感联系到一起。 钟无艳淡淡一笑:“只不过是无聊罢了。不知大王前来,有什么要事?” 田辟疆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进去谈吧。” 一个绝妙的计划,早已经在钟无艳的脑海里形成了。 利用燕国上层的矛盾,田辟疆出面支持太子平,燕国发生内战。可是与此同时,一个意外出现在了,秦魏联合攻韩,韩国比较弱小,向齐求救。齐韩赵楚一直交好,田辟疆有意派兵救援。 “这是攻燕的最佳时机,不能错过!”钟无艳冷冷地说,“韩国不会有事的,即使齐不出兵,赵楚也会相助的。” “可是如果齐不出兵,赵楚是不会出兵的!”田辟疆摇摇头,“这些年来,若非和三国联合的话,齐国也未必有今天的。” 田忌也深表支持:“大王,此次若不出兵,以后恐怕就很难有这机会了。倒不如,假意答应,乘诸侯相互攻伐之际,一举灭掉燕国!” “这可是千载良机!”孙膑见田辟疆有些举棋不定,那张蜡黄的脸涨的红红的,“大王若不当机立断的话,以后若要灭燕,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田辟疆目光一冷,铁拳重重地砸在那张黄花梨案上。 果然,一切如钟无艳等所料。韩国以为齐国果真会出兵,便和秦魏二国开战。赵楚两国起来相助,五国打成一团,难分难解。 “大王,您真的放心把虎符交给一个陌生的女人?”夏迎春瞪大了那双桃花眼,“难道,让我爹带兵不行?他可是两朝元老啊。” 夏太师手握兵权,他自然不肯松手的。 “此战太过凶险。”田辟疆轻轻地拍了拍夏迎春的肩膀,“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太师。虽然燕国内乱,可是如果要一举灭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太师是国之栋梁,又是国丈,你说,孤怎么忍心看着他这么大年纪去犯险?难道,你忍心看着白发苍苍的太师上阵?” 夏迎春自然不愿意夏太师有事。抛开父女亲情不说,如果夏太师有事,那么她无疑少了个最强劲有力的靠山。日后就算自己年老色衰的话,有夏太师这座靠山,即使田辟疆对她已经厌倦,他也不敢轻慢她的。 “可是,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她还是不甘心让钟无艳挂帅,“难道就没一个能担此重任的?” 这里面,自然有夏太师的话。夏太师自己不敢上阵杀敌,满朝文武又没有一个堪此重任的,他便不想让田辟疆攻燕。可是,如此攻燕的千载良机,如果他在朝堂上公然说这话的话,好像不大合适。 “如果有的话,你觉得孤会让她上阵?”田辟疆冷冷地说。 夏迎春紧紧拉着田辟疆的衣袖,目光里写满了担忧:“可是她可信吗?她嫁过来也没多长时间呢,把虎符交到她的手上,万一她造反怎么办?” 田辟疆听了,目光一冷:“你放心,孤自然有控制她的办法。” “可是如果她打败了呢?”夏迎春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 听了这话,田辟疆紧紧地将夏迎春拥在怀中,声音冷的几乎夹杂着冰渣。那凌厉的目光,连夏迎春看了,都不寒而栗。 “那就让她死在燕国。”他冷冷地说,“以后永远别想踏进齐国半步!” 此战,事关重大,他输不起,齐国也输不起。若非如此,夏太师早就派他手下的那群酒囊饭袋上战场了。 听了这话,夏迎春倒希望钟无艳上阵杀敌了。最好战败,死在燕国,埋尸他乡,永远不要回来! 远方,朝阳杀戮着围绕在它旁边的云朵,绽放出血一般深红的颜色,绝美而华丽。 旗正飘飘,马正啸啸。 钟无艳披上戎装,目光凛凛。 身边,田忌也骑上了烈马,威风凛凛地站在她的身边。 孙膑身有残疾,他只能坐在车上。脸色依旧是那么蜡黄,可是他的目光看上去却极为明亮。他和田忌一样,都渴望着一展抱负,如今终于有机会了,他们的内心未免有些不平静。 田辟疆亲自送钟无艳出了宫门,轻轻地挽着她那冰冷的小手,温柔地说:“放心吧。你走后,秋月就搬到水月宫,孤会派人照顾好她的。” 听了这话,钟无艳不禁心头一颤。 “他要用秋月做人质!”她心中有些伤感地想,“也是,他没有理由相信我的。” “等你凯旋归来之日,孤一定会让她再回到凤羽宫的。”田辟疆的声音依旧非常温柔。 他很少如此温柔地说话,可是这温柔之中,分明隐藏着刀光剑影。 钟无艳率五都之兵,北依靠齐国北部的兵民大举讨伐燕国。燕国的士兵早就厌倦了战争,纷纷放弃抵抗,打开城门。齐军长驱直入,进入燕国国都。子之战败,被俘后剁成肉酱,太子平被杀,王子职下落不明。仅仅五十天,如此神速便灭掉燕国,让钟无艳在七国的更加声名鹊起。 第8章 下马威 夏迎春只是流泪,并不说话。她受了委屈,又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气就消了呢? “孤还有事,你先休息。”田辟疆吻了吻她的唇,温柔地说,“一会儿孤让陈公公给你送点你最爱吃的栗粉糕,乖乖的,晚上孤就来看你!”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香肩,缓缓走出了水月宫。 水月宫,实在不是个能让他安心想事情的地方。此时,田辟疆需要个人来商量此事,可是满朝文武听到这事情后,又是如往常一样,两派吵个不停,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 田辟疆信步来到了凤羽宫,这里极为安静,而钟无艳,又的确是个可以共商大事的人。 他缓缓走在那青石铺的小路上,看着那一树凋零的海棠,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水月宫永远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可是这凤羽宫,却总是冷冷清清,看起来有些颓败的感觉。这时,他隐隐听到海棠树那边,传来了一阵吟哦的声音。 “春光冉冉归何处,更向花前把一杯。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 田辟疆听了,轻轻拨开一枝海棠,唯见一紫衣女子静静伫立在春风之中,她背对着他,那一头如被天水洗涤过的长发,随着春风微微飞舞着。只见她身材单薄,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似乎一阵微风,就足以将她给吹走。 看着那美丽的背影,田辟疆不觉心中一动。 “凤羽宫还有如此佳人?”他心中暗暗地想,“看来,孤对这里真的不大熟悉。” 那紫衣女子听到有人,连忙转过头来。那张掩住大半脸庞的黄金面具,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田辟疆一见,顿时打了个冷战,立刻清醒过来。这里何曾有过什么佳人,只不过是他的丑女王后钟无艳罢了。 “大王?”钟无艳微微一愣。 她随即明白,田辟疆来这里,肯定是为了燕国的事情来的。如果没有事的话,他又怎么会踏进这凤羽宫半步呢? 田辟疆有些尴尬,缓缓走了出来。 “想不到你还是个如此伤感的人。”他看着那张恐怖的黄金面具,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女人和伤感联系到一起。 钟无艳淡淡一笑:“只不过是无聊罢了。不知大王前来,有什么要事?” 田辟疆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进去谈吧。” 一个绝妙的计划,早已经在钟无艳的脑海里形成了。 利用燕国上层的矛盾,田辟疆出面支持太子平,燕国发生内战。可是与此同时,一个意外出现在了,秦魏联合攻韩,韩国比较弱小,向齐求救。齐韩赵楚一直交好,田辟疆有意派兵救援。 “这是攻燕的最佳时机,不能错过!”钟无艳冷冷地说,“韩国不会有事的,即使齐不出兵,赵楚也会相助的。” “可是如果齐不出兵,赵楚是不会出兵的!”田辟疆摇摇头,“这些年来,若非和三国联合的话,齐国也未必有今天的。” 田忌也深表支持:“大王,此次若不出兵,以后恐怕就很难有这机会了。倒不如,假意答应,乘诸侯相互攻伐之际,一举灭掉燕国!” “这可是千载良机!”孙膑见田辟疆有些举棋不定,那张蜡黄的脸涨的红红的,“大王若不当机立断的话,以后若要灭燕,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田辟疆目光一冷,铁拳重重地砸在那张黄花梨案上。 果然,一切如钟无艳等所料。韩国以为齐国果真会出兵,便和秦魏二国开战。赵楚两国起来相助,五国打成一团,难分难解。 “大王,您真的放心把虎符交给一个陌生的女人?”夏迎春瞪大了那双桃花眼,“难道,让我爹带兵不行?他可是两朝元老啊。” 夏太师手握兵权,他自然不肯松手的。 “此战太过凶险。”田辟疆轻轻地拍了拍夏迎春的肩膀,“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太师。虽然燕国内乱,可是如果要一举灭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太师是国之栋梁,又是国丈,你说,孤怎么忍心看着他这么大年纪去犯险?难道,你忍心看着白发苍苍的太师上阵?” 夏迎春自然不愿意夏太师有事。抛开父女亲情不说,如果夏太师有事,那么她无疑少了个最强劲有力的靠山。日后就算自己年老色衰的话,有夏太师这座靠山,即使田辟疆对她已经厌倦,他也不敢轻慢她的。 “可是,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她还是不甘心让钟无艳挂帅,“难道就没一个能担此重任的?” 这里面,自然有夏太师的话。夏太师自己不敢上阵杀敌,满朝文武又没有一个堪此重任的,他便不想让田辟疆攻燕。可是,如此攻燕的千载良机,如果他在朝堂上公然说这话的话,好像不大合适。 “如果有的话,你觉得孤会让她上阵?”田辟疆冷冷地说。 夏迎春紧紧拉着田辟疆的衣袖,目光里写满了担忧:“可是她可信吗?她嫁过来也没多长时间呢,把虎符交到她的手上,万一她造反怎么办?” 田辟疆听了,目光一冷:“你放心,孤自然有控制她的办法。” “可是如果她打败了呢?”夏迎春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 听了这话,田辟疆紧紧地将夏迎春拥在怀中,声音冷的几乎夹杂着冰渣。那凌厉的目光,连夏迎春看了,都不寒而栗。 “那就让她死在燕国。”他冷冷地说,“以后永远别想踏进齐国半步!” 此战,事关重大,他输不起,齐国也输不起。若非如此,夏太师早就派他手下的那群酒囊饭袋上战场了。 听了这话,夏迎春倒希望钟无艳上阵杀敌了。最好战败,死在燕国,埋尸他乡,永远不要回来! 远方,朝阳杀戮着围绕在它旁边的云朵,绽放出血一般深红的颜色,绝美而华丽。 旗正飘飘,马正啸啸。 钟无艳披上戎装,目光凛凛。 身边,田忌也骑上了烈马,威风凛凛地站在她的身边。 孙膑身有残疾,他只能坐在车上。脸色依旧是那么蜡黄,可是他的目光看上去却极为明亮。他和田忌一样,都渴望着一展抱负,如今终于有机会了,他们的内心未免有些不平静。 田辟疆亲自送钟无艳出了宫门,轻轻地挽着她那冰冷的小手,温柔地说:“放心吧。你走后,秋月就搬到水月宫,孤会派人照顾好她的。” 听了这话,钟无艳不禁心头一颤。 “他要用秋月做人质!”她心中有些伤感地想,“也是,他没有理由相信我的。” “等你凯旋归来之日,孤一定会让她再回到凤羽宫的。”田辟疆的声音依旧非常温柔。 他很少如此温柔地说话,可是这温柔之中,分明隐藏着刀光剑影。 钟无艳率五都之兵,北依靠齐国北部的兵民大举讨伐燕国。燕国的士兵早就厌倦了战争,纷纷放弃抵抗,打开城门。齐军长驱直入,进入燕国国都。子之战败,被俘后剁成肉酱,太子平被杀,王子职下落不明。仅仅五十天,如此神速便灭掉燕国,让钟无艳在七国的更加声名鹊起。 第9章 天牢 夜空中,无数星星在闪烁着,像是美人流下的细碎的泪花。一弯月亮,孤独地挂在枝头,满面愁容,不知道月宫中的那位仙子,此时是否也在黯然神伤。 钟无艳并没有能见到秋月,却被田辟疆以不守宫规为由,打进了天牢。 阴森昏暗的天牢里,到处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阳光,终年照不到这里,可是还是有着些生命力极为顽强的绿色苔藓,硬生生在牢房的墙壁上安了家。这里,连老鼠都饿的眼睛发绿,看着瘦的皮包骨头的老鼠,钟无艳都不知道,它们到底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钟无艳静静地坐在那堆又脏又乱的茅草上,任老鼠在自己的面前横行。只见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唯有那黄金面具,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金光。 “有人来看你了!”看守牢房的,是一个整天喝的醉醺醺的酒鬼,他打着酒嗝,手里提着两瓶上好的龙泉酒,不耐烦地说。 显然,以他的身份,按理说是喝不上这么名贵的酒的。这酒,是田忌送他的。 “师妹!”田忌匆忙走了过来。 他提着个漆盒,连忙将里面的食物取了出来。 “我知道,这天牢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他们不可能给你饭吃的!”田忌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放在了地上,“你也饿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那阵阵香气,引来了无数饥饿的老鼠。它们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简直比战场上浴血杀敌的士兵们还要勇敢。 “滚开!”田忌见状,连忙驱赶着那些饥饿的老鼠,“师妹,你快过来吃啊!再不吃的话,就被这些畜生给吃光了!” 钟无艳并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看着田忌刚换的衣服:“你升官了?” 田忌听了,不由的苦笑了起来。 “御林军副统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个虚职罢了,大权仍然在林统领手里。” 所有人都知道,那林统领,是夏贵妃娘家的表哥。夏贵妃的表哥其实上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长的倒不错,只不过胸无点墨,武功也只不过是泛泛之辈。可是只要御林军在他的手就,就等于实际上握在了夏太师的手中。田辟疆如果想要睡个安稳觉的话,还得经过夏太师的同意。 这次灭燕,田忌战功赫赫。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从此踏入军营,从此一展抱负。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得了个虚职。孙膑的日子更不好过,他双腿残疾,不能行走,田辟疆只不过给了他一个龙渊阁编修的闲职。那可是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居然让他整天去面对那些古籍善本!他的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 可是,在田忌看到钟无艳后,他知道,自己和孙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而战功最大的钟无艳,却被关在阴森幽暗的牢房之中,整天面对着一群和她争抢食物的饥饿老鼠。 就在攻下燕国都城的时候,他还幻想过,回京后田辟疆会如何犒赏他们。那时,他觉得自己的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繁华似锦。尤其是钟无艳,她再也不用委委屈屈的过日子了,再也不用整天看那个夏迎春的脸色了。可是如今,她却沦为了阶下囚。田辟疆的绝情,让他感到一阵心寒。 “秋月呢?你见过她吗?”钟无艳淡淡地问。 田忌听了,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没有。水月宫的人,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听到这里,钟无艳不由的心中一紧,瞪大了如水的眸子。 “她……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想到这里,她连忙爬了过来,紧紧握住了田忌的手,紧张地问,“你快去打听一下,无论如何,一定要知道秋月到底在哪里……” 她的手是那么的冰冷,冰冷的几乎没有一丝丝温度。其实她的手非常漂亮,十指纤纤,看起来根本不像习武之人的手。可是,她手掌中那粗糙的老茧,却分明在提醒着人们,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并不像她的外表一样简单。 “你想多了……”田忌见状,连忙安慰道,“秋月不会有事的。你想想看,当初你出征时,是大王亲自将秋月安排在水月宫的,夏贵妃自然不敢把她怎么样的。你放心,我会尽量留意的,一有秋月的消息,我肯定想办法通知你的。” 这时,那个喝的醉醺醺的牢头不耐烦地吼了起来:“说够了没有啊?就这么两瓶酒,还想聊上一个时辰不成?” 听了这话,田忌看着脸色苍白的钟无艳,不禁勉强笑了笑。 “等我的消息!”他用力地握了握钟无艳那冰冷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吧,秋月那丫头是个鬼灵精,师父曾经说过,她可是贵夫人命呢,哪能就这样死了?” 鬼谷子的话,钟无艳是非常相信的。当初她就是听了他的话,才决定招亲的。在桃花山所有弟子心目中,鬼谷子无疑就是尊神,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不灵验的。他的弟子不多,可是个个都身怀绝技。 田忌离开了,天牢内,又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钟无艳并没有吃那些东西,她没有食欲,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饥肠辘辘的老鼠拼命吃着那些东西。 “真是浪费!”那个喝的醉醺醺的牢头见了,连忙冲了过去,将那群老鼠给赶走,将剩余的食物抢了过来。 田忌带来了很多东西,一只香喷喷的烧鸡,一碟青菜,一碟腌的鹅脯,一碗粳米饭。其实他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御林军的伙食并不怎么样的。这些,都是用田辟疆犒赏三军发的军饷买的罢了。 钟无艳见状,好心地提醒道:“大叔,这个真的不能再吃了。老鼠吃了后,人若再吃,很容易生病的。” “娘娘,您娇贵,自然不吃这些了。”牢头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笑了起来,“您是没挨过饿。您知道吗?当年大旱的时候,尸横遍野,我们那儿都开始吃人了!别说是被老鼠啃过的肉了,就算是只老鼠,人们的眼睛也绿了,一窝蜂冲上去抢着吃呢!” 看来,这个牢头以前吃过不少苦。所以,如今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已经很知足了。 看着他那张蜡黄的面庞,钟无艳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记得那年大旱,那年,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下雨了,无盐寸草不生,饿死无数。养父开仓施粥,可是自己却饿死在粥棚旁。饿,好饿!就在钟无艳以为自己也快要追逐着养父的脚步而去的时候,一白衣少年出现了。他微笑着,如同一尊天神从天而降。那时的她,脸脏兮兮的,活脱脱一个小泥猴。可是他还是微笑着,送给了她半块饼。正是这半块饼,改变了她的一生。她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他的恩情! “大叔是无盐人?”钟无盐有些伤感地问。 第10章 出狱 那正在啃鸡腿的牢头听了,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娘娘怎么知道的?小老儿来京城已经好多年了,好像已经没有无盐的口音了吧?” 京城的人,大都有些瞧不起外地人,尤其是从无盐来的。当年,无盐大旱,许多灾民纷纷逃难,来到京城的人们,为了免受当地人的白眼,都尽量卷起了舌头,学起了外乡人的话。这牢头年纪已经不小了,不管他如何掩饰自己的口音,可是还像一个只有一个体面外衣见客的穷人一样,仍然没有遮住里面那布满补丁的内衣。他的口音里,隐隐还有着无盐的味道。 “那年大旱,无盐的旱情最为严重。”钟无艳一想起当年的惨状,泪水就忍不住落了下来,“吃人的地方,恐怕也只有无盐了。” 牢头听了,这才想了起来,疑惑地说:“小的以前隐隐听说过,王后娘娘好像也是无盐的?” 一提起当年,这牢头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当年的惨状,他现在连想都不敢想,可是每天晚上,仍然会被从噩梦中惊醒。谁曾想过,如此美丽富庶的齐国,居然也会上演一幅活生生的千里饿殍图。都说先王拨了大批的赈灾粮食,可是无盐的灾民们仍然大批大批的饿死。 钟无艳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这牢头一听钟无艳果真是无盐人的时候,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隐隐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想不到,我们无盐居然还出了像娘娘这样的奇女子!”牢头流着泪,不住地赞叹道。 钟无艳勉强笑了笑,问:“您在无盐还有亲人吗?” 听了这话,牢头泪如雨下。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死在那次大旱了。娘娘在老家,还有亲人?” 钟无艳也凄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养父死后,她一个人无助地流浪着,后来被鬼谷子收留,做了他的弟子。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其实,严格地说,无盐并不是她的家乡,钟无艳只不过是养父从从河里救起来的一个可怜虫罢了。她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就像一片被秋风无意间吹落的树叶,再也找不到它原本栖息过的枝头了。 这时,只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高亢有力的声音:“大王驾到!” 牢头听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跪在地上。 田辟疆换了件崭新的紫色长袍,越发衬托的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了。 “你们都退下!”他的声音非常冷,又隐隐透着一股威严。 众人听了,纷纷退下。 钟无艳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并没有施礼。她已经是个罪人了,再加一条罪,又有何妨?如果她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那么她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杀她的。 看着坐在地上的钟无艳,田辟疆冷冷地笑了起来:“看来你过的还蛮滋润的啊!对这里的环境,还蛮适应的!” 他一边冷笑着,一边四处打量着这阴森恐怖的天牢。这里,散发着极为难闻的气味,阴霾的气息,和那难闻的粪便味混合在一起,田辟疆几乎呕吐出来。 这时,一只老鼠从他脚上爬过。 “混蛋!”田辟疆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一脚将那老鼠踢飞。 那只老鼠紧紧贴着钟无艳的身边飞过,重重地撞在墙上。顿时,鲜血染红了那冰冷的石墙。 “好身手!”钟无艳看着那只死去的老鼠,心中一惊,暗暗赞叹道,“当初在桃花山的时候,只觉得他步履轻盈,应该是个高手。可是没有想到,他的武功居然高到如此地步!也许,和田师兄不相伯仲!” 田辟疆看到了钟无艳眸子里的惊愕,他冷笑着,轻轻用双手扯断了那悬在牢门上的锁链。 “这锁链可真不结实!”他冷笑着,缓缓走了进去,“不过我们大齐威风八面的王后,怎么没将它给弄断呢?这破旧的牢房,又如何困得住你这头狮子呢?” “大王希望我冲出天牢,再多一条砍我脑袋的罪名,是不是?”钟无艳冷冷地问,那冰冷的目光,赛过天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其实大王如果想要我的脑袋,只需要一句话便是,我便双手奉上,何需如此羞辱我呢?” 她并没有站起来,依旧坐在地上。身上,仍然穿着厚厚的铠甲。那冰冷的铠甲上,仍然散发着战场上的血腥味道,可是它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胜利后的阳光,便沦落到这种地方了。 “你可真是头小狮子!”田辟疆蹲了下来,脸上挂着一缕似笑非笑的笑容,“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是一旦发起疯来,千军万马也阻挡不了你!” 钟无艳看着那张雕琢的鬼斧神工般的英俊脸庞,看着那双深邃的如同古井之水的眸子,她心中就再也恨不起来了。在他面前,她注定是个失败者,只需要他一个笑容,她便早早的竖起了白旗。 田辟疆淡淡地笑着,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挑起了她那粉嫩的下巴。 风吹日晒,征战沙场,她那原本极为娇嫩的肌肤,如今也有些粗糙了。 “黑了好多!”他淡淡地笑着,轻轻抚摸着她的肌肤,“迎春那里有楚国新送来的上等胭脂,一会儿孤让她派人给你也送点去。” “不必了。”钟无艳听了,心中刚刚燃起的热情,又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楚国送来的胭脂,他给了夏迎春。如今,她这个正宫王后要用,还得由一个小小的贵妃来给。 “怎么了,还在生气?”田辟疆依旧在笑着,他轻轻地拉着钟无艳的手,笑道,“好了,孤亲自来接你,这气还不消?” 其实,他何曾愿意来接她,夏迎春为这事闹的一气之下跑回了太师府。可是,他不得不来接她。毕竟,钟无艳刚回来,便被打入天牢,的的确确让三军寒心。 钟无艳听了,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可是她刚站起来,只觉得腿部一阵剧痛,疼的她几乎无法站立。她身体一歪,倒在了田辟疆的怀中。 “怎么了?”田辟疆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诧异地问。 原本,这应该是极为香艳的一幕。一妙龄女子无意间倒在一英俊男子怀中,接下来,就应该是四目对视,含情脉脉了。可是,看着怀中这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诡异面庞,田辟疆的心中是真的泛不起半分温柔。相反,有的只是厌恶。 “一个乡野村姑,居然也学会了玩这种把戏!”他心中极为厌恶地想,“想勾引孤王?也没看看你那张脸,勾引阎王还差不多!” 豆大的汗珠,顺着钟无艳那光洁的额头,滚滚滑落。 “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坐的时间久了吧。” 田辟疆听了,冷冷一笑:“没事那就好,秋月还在凤羽宫等着你呢。” 一听到秋月,钟无艳的眸子里便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她恨不能直接飞到凤羽宫,好好看看秋月,看看她有没有瘦了,有没有受到夏迎春的虐待! 她强忍着腿上的痛苦,勉强迈着双腿,缓缓往外面走去。 身后冰冷的地面上,赫然有着零星鲜红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