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闲读 “壮士征南北,击鼓飞沙,张弓戎马,欣八百年神灯不熄;骁名泣鬼神,经天纬地,震古烁今,颂万千里圣泽长绵。问谁独领fengsao?唯昱帝,兵统北疆,威震东方,气势千钧惊日月;昔催路马,今眠桥冢,天骄一代续国威。” 晋隆民间家喻户晓的词间接折射出一代明君龙昱在百姓心目中崇高的形象,据说这首词曾经被抄录在每户人家的门楣之上,每日起居百姓必要吟诵一遍,后来甚至有人为它普了曲,名曰《昱帝颂》,而这首《昱帝颂》更是经久不衰,在晋隆民间传唱近百年。 无稽之谈!活生生一个成吉思汗二世! 我放下手中的《大漠胡女》,虽然不得不承认晋隆王朝最鼎盛的时期属龙昱当政的五十多年,期间他兼并了周边各个小国,并且以远交近攻的政策与塞外胡族合力神乎其技的把西商从世界版图上抹了去。当政五十七年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扩张领土,一生中大大小小发动的战役不下百场。 我整理着脑海里关于龙昱的资料,这作者莫非是脑残?要从政治军事角度给龙昱戴高帽无可厚非,毕竟人家的丰功伟绩摆在那里,但是说到民生,分明一个赤条条的野心家,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受尽百姓爱戴? 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用战士的热血和无边无际的死亡堆砌起来的胜利,除了满足上位者的野心与欲望,它简直一无是处! 我不是个愤世嫉俗的人,也不是慈善家,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和和睦睦过日子,世界没有署名,你硬是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意思? 兀自发了会儿牢骚,我继续拿起《大漠胡女》,这个塞外胡族的小公主阿宝黛"玛尔希里倒是讨人喜爱。 她的母亲虽然只是卑微的侍女,她的到来也只是因为汗王卓尔"玛尔希里一次醉酒乱性,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优秀。五岁能骑,七岁善射,十岁稚龄便将十卷《胡族史记》牢记于心。当然,这些都是黄沙下的秘密,只因她深知有时候过露的锋芒,对于人是致命的毒药。她在这片草原的皇族中可以说是地位最低的,在大家眼中她只是一个资质愚钝的女孩儿,谁都可以使唤她。但这如果能换来她与母亲安安静静地过完一辈子的话,她也是乐得装傻充愣。 可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的愿望何其简单,但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她厌恶的尔虞我诈的社会。 面对如日中天的晋隆,胡族还不能与之抗衡,龙昱是个十足的野心家,他的心思难以捉摸,不只是胡族,还有一些小国也人人自危,龙昱下一个猎物会是谁呢?卓尔采纳了部下的意见,唯有和亲能给他们提供休养生息的时间。 但和亲也只能是扬汤止沸,与晋隆势必有一仗要打,到那时,和亲公主无疑是砧上鱼肉,要他牺牲哪个女儿呢? 在卓尔摇摆不定之时,一个身影进入他的眼帘,由于经常练习骑射,十三岁的阿宝黛比同龄的女孩子都要高出一大截,身材已经玲珑有致,只是面上还是那么灰头土脸,微卷的长发草草地扎在脑后。麻布衣袖高高挽起,此时正熟练地刷马。 “阿宝黛。”卓尔第一次叫自己这个女儿,他从来就没有承认过这个女儿,所以任由下人或是其他的女儿欺侮她,他总是不闻不问,可能是领袖心理作祟,要他承认和侍女有个孩子面上总有些挂不住。 阿宝黛自是知道,没有卓尔的默许,草原上哪会有人敢指使她做事,把她当作女婢对待?对这个父亲她没有多余的亲情可以给,“阿宝黛参见汗王!”阿宝黛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阿宝黛,不称呼孤一声父汗吗?”卓尔的声音喜怒难辨。 阿宝黛身形一怔,马刷“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污水尽数溅到了卓尔的靴子上。 “请恕阿宝黛无礼!”阿宝赶紧捡起地上的马刷,“奴婢马上就帮大汗擦干净。”说着,拿上抹布跪至卓尔跟前。 “罢了,不过一双靴子。”卓尔向后退了一步,“阿宝黛,即日起,你便搬到大帐去,记住你姓玛尔希里!” 阿宝黛跌坐在地上,肩膀还是不住地颤抖,今日在卓尔营帐外面,她听到了议事内容,当然包括和亲! “大汗,阿宝黛就一个要求,此去晋隆怕是有去无还,请允许我带走里扎,她对你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是,但她永远是我阿宝黛的母亲!”阿宝黛对着卓尔的背影大声地喊道。 卓尔身形一顿,“如你所愿!” 阿宝黛苍白地笑了,余晖下的小脸刚毅而又绝望。 第二章 和亲 西行的日期比阿宝黛预期的还要快,搬到大帐不过一日,卓尔的旨意便下来了,回想起刚说要搬进大帐时,里扎感动得几欲落泪的样子,阿宝黛心里也不免酸涩,在里扎心里卓尔便是她的天,这么多年的无闻不问,如今一间大帐就能让她满足,里扎真是个简单到让人无奈的女人。而现在,手握羊皮纸的里扎面如死灰,她再简单也知道此去晋隆无异于跳进火坑,她捏着羊皮纸的手指关节阵阵泛白,“为什么?为什么?……”她喃喃自语,怆然若失的样子看得阿宝黛心疼。 草原上蜿蜒着火红的大旗,上面赫然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胡字。放眼望去,红色的旗子仿佛在风中化作了熊熊烈火,有着燃尽草原燃尽大漠的力量。 阿宝黛只觉得头晕目眩,在马车上不经睡了去,梦中,身着火红色嫁衣的她和蜿蜒着看不到尽头的迎亲队伍连成一体,释放所有的力量燃尽这片生养她的大漠! “过了今夜就要到达晋隆边境领地了。”里扎抚摸着阿宝黛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再睡会儿吧!” “母亲,你不必伤心,阿宝黛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阿宝黛拂去里扎紧缩的双眉,“阿宝黛打小命贱。” 阿宝黛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而近,“给公主送夜宵来了,请开车门!” 里扎刚要开门,阿宝黛按住她,“我去,母亲,您几日来辛苦了!” 车门一打开,来人看到是蒙面的女人时,一剑刺来,“受死吧!”面纱被剑气一震,当即裂成了两半,月光下姣好的容颜一片苍白,而来者竟然呆呆地盯着阿宝黛惊为天人的容貌忘了逃跑。阿宝黛看向自己胸前的剑,虚弱地笑了,“终于解脱了!”里扎抱着她的哭喊声唤回她涣散的思想,“母亲,原谅阿宝黛自私一回。” “七爷这回真真失算了。”黑衣刺客,对着阿宝黛喃喃道。当大队人马意识到阿宝黛出事冲来擒拿刺客时,黑衣人这才舍得把眼睛从阿宝黛脸上移开。 身形如鬼魅般躲过众人的刀剑,调转马头,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 “医官!医官!”里扎疯了一般地叫声唤回了此次负责送亲的相国之子布库诺的魂。这个黑衣人他认得。“紫霄剑,走天涯。剑出剑收亡魂无奇,冷心冷血江湖单骑。”那是晋隆剑法第一的杀手权寺,在他手下从没活口,一剑毙命。 布库诺当下苦恼的不是阿宝黛的生死,他正想着要怎么跟卓尔交代,怎么跟晋隆交代? 或者,这根本是晋隆的计谋,护送失利,给胡族一个藐视晋隆的罪名,而这次交不出人就是向胡族发动战争的导火线! 布库诺不经打了个冷战,要是这样,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里扎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般吼道,“就算你死了,又有什么用!还是花功夫在阿宝黛身上吧!”提到阿宝黛,里扎又语无伦次起来,“她命贱,她答应我不会死的!阿宝黛苦了十多年了,她不能就这样死!她是公主啊,大汗会保佑她的!求你救她!求你救她!” 公主?我不经嗤笑,这样活着,倒不如一死,让龙昱收拾他们去,给胡族一个教训! 布库诺探了探阿宝黛的鼻息,摇了摇头。 就这样死了?不会吧?小说怎么可能这么写?才开个头主角就归西了,那下面写些什么啊? 突然,我心头一阵剧痛,“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一声声虚弱的声音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传来,飘忽却又坚定! 这是怎么回事?我闭上眼,“这是幻觉,这是幻觉。”一遍遍地自我安慰,不想,心头的剧痛却是更加刻骨。 “阿宝黛,你怎么忍心抛下母亲!母亲陪伴照顾了你那么多年,你这样走了,我要如何?我要如何啊?”泪水滴在我的脸上,绝对不是幻觉!我极度困难地睁开眼,马车!我在马车!天!那是里扎!抱着“我”哭的绝对是里扎! 我闭了闭眼,再闭了闭眼,四周的景致还是没有半分改变。看了五六百本穿越小说,自己是真的狗血的穿越了! 第三章 初来 那个叫权寺的剑客还真是冷血,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我疼得呲牙咧嘴,心里把权寺骂了个几千几万遍。 “阿宝黛,阿宝黛,你没死!布库诺大人,阿宝黛没死!阿宝黛没死!”里扎圈着我的手臂,确切地说是圈着阿宝黛的手臂,越发紧了,我只觉得呼吸困难,我很想跟里扎说,即使没被一剑刺死,她这样圈下去阿宝黛也难逃一死。 许是看出了我的痛苦,布库诺一边吩咐人去叫医官,一边对里扎说道,“你再这样用力,没等到医官来阿宝黛非死在你手里。” 里扎赶紧松了手,并不住地道歉,“弄疼你了吗,阿宝黛,对不起,对不起!” 脱离了里扎紧实的怀抱,我贪婪地吸了口新鲜空气,胸口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痛!长那么大我还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好你个权寺,要再让我遇到你非要把这笔帐算回来!等等……人家貌似是武林高手,我还是明哲保身,对!看到他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布库诺俯下身又搭了搭我的手脉,我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国字脸,容易让人联想到刚正不阿这个成语,年纪应该二十多岁,形容颇为粗犷,虽然不算英俊但倒不至于让人倒胃口,此时他浓密的两道剑眉正微微蹙着,作深思状。 也对,刚才他明明替阿宝黛把过脉的,那是明明已经气息全无,怎么突然就活过来了呢? “布库诺大人,奴婢的脉象有什么异常吗?”我学着阿宝黛平日里谦卑的口吻说道。 布库诺这才抬起头,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欠妥,胡族虽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之流什唠子规矩,但毕竟阿宝黛是待嫁的公主,更何况就算是一般地请脉时间也没有那么长的。 “失礼了。”他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但在看到我的脸后却又是一愣,我不动声色,眼前的哪是他印象里的阿宝黛,哪是那个不修边幅,畏畏缩缩的阿宝黛?我不经勾了勾唇角,阿宝黛掩藏地太完美了! 在看到我的笑容时,布库诺像是被人撞破了他的内心般有些恼怒地说道,“阿宝黛,你既然是大汗亲封的和亲公主,就不要整天奴婢奴婢的。你这样轻贱自己丢的是大汗的脸,丢的是我们胡族的尊严!” 我气极,分明是被阿宝黛的美貌所震慑,还怕人看出来。刚想出言反驳,却见车外传来“医官到!”的声音。 “赶紧让他进来。”布库诺打开车门。 来者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妪,看来也是考虑到男女之别的。“怎么样,碧纾敏医官,阿宝黛没事吧?她会康复是不是?”里扎揪着医官的袖子。 “剑是刺到心脏的位置分毫不差,只是阿宝黛这丫头的心脏比一般人更偏半寸,所以性命无虞。” 请了请脉,缝了伤口,就知道阿宝黛的心脏偏左半寸,这也太神了吧!我在心里翻了翻白眼,照我看,阿宝黛的心脏长得是和常人无异。她要是没死,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具身体里? “医官,阿宝黛的心脏没准是长在右边的。”我忍不住想要刁难这个胖胖的老婆子。 碧纾敏一愣,抬头看了看我,眼里有惊讶,有诧异,但她可是医龄二十余载的老医官,怎么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质疑呢?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卑微的侍女,虽然大汗是封了公主没错,但这大漠谁不知道阿宝黛是不被大汗承认的杂种! 碧纾敏颇为不屑地道:“我们胡族医学博大精深,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分节阅读2 “怎么?解释不了就拿一句胡族医学博大精深来搪塞我吗?”我不怒反笑。 “阿宝黛,你放肆!”布库诺看到碧纾敏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样子喝道。 我心里窃喜,刚愁不能报刚才的一箭之仇,机会就这么来了,“布库诺大人,你可知今时今日的阿宝黛已经不是昔日里被你们呼来喝去的小丫头,如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总还是大汗亲封的公主,阿宝黛的名可是你一个臣子可叫的?你这样对阿宝黛不恭不敬岂不是不把大汗放在眼里?敢问你视胡族尊严为何物?” 布库诺一时无语,想是没料到我会用他的话来噎他。马车上的人神色各异,但肯定的是他们都会有这么个疑问,“阿宝黛何时变得这般厉害?”我并无意出什么风头,我也相信阿宝黛本人也绝对有这个资本出风头,但她的选择并没有帮她避去什么,我可以忍晋隆,但却不愿忍胡族,起码作为胡族公主去和亲这件事受益者是胡族,而我这个当事人却不知何时会身首异处,就冲这一点,他们必须对我这个公主毕恭毕敬! 第四章 妙计 我顾不上他们做何想法,“下去吧,我累了,碧纾敏"葛朗台医官,你最好尽最大努力把我医治好,我出事了,胡族就完了,别让你们葛朗台家的医匾毁在你手里。”虽然我也料想碧纾敏不敢在我身上做什么手脚,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点到一下。脑子一晃,差点忘了,“记住封锁我生还的消息,下去吧。”我把目光从碧纾敏的脸上移到布库诺身上,“布库诺大人留下。” 见着碧纾敏退出了马车,我严肃地对布库诺说,“立马把我遇刺身亡的消息不小心地传出去,但是大部队行程不变,记住要是不小心地传出去。” 布库诺见我没打算解释,问道“这是为何?” 我一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布库诺大人,你是嫌我们这一路太清静了,只一个刺客还不够不成?我要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略以沉思,发觉这样还不够,敢戏耍胡族的人想必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我本不应该多事,但这个节骨眼上胡族和我是一条船上的,它没脸我面上也无光。“布库诺大人,你这就去把胡族打算用假公主顶替阿宝黛前往晋隆和亲的消息不小心地传给晋隆方面知晓。”我狡黠地笑了笑,欺负我的下场,马上就能看得见了。见布库诺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我补充道,“晋隆不是想治胡族一个不敬的罪名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给晋隆一个自恃强大,藐视他国的罪名。晋隆虽强,但也没强到可以与其他国家的联合体抗衡吧。” 布库诺双眼发亮,眼前的真的是阿宝黛吗?冷静如斯,睿智如斯,更让他佩服的是阿宝黛的无私,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国家抛弃了她,但她却还能为国家考虑。他单膝跪地,“布库诺服你!” 我淡淡地笑着闭上了眼。 虽然是阿宝黛的身子没错,但那钻心的痛却是我在感受,刚才又费了不少唇舌,我是真的累了,无暇向里扎接解释一二,便沉沉地睡下了。 会不会一切都只是梦一场,一觉醒来,我还躺在被窝里,旁边摆着几本小说?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阿宝黛对我笑,笑靥如花,我伸出手叫她回来,她却离我越来越远,“你回来!你回来!”我焦急地喊道。这些本不是我该面对的,我还是呆在家里当我的宅女比较舒坦。 她的声音不绝如缕,但是通过她的唇形我还是读懂了她的话,她说,“你就是我。”说完,便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黑暗。 我一个人蹲在原地发抖,“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局面我应付不了,你回来,阿宝黛你回来!”我大喊。 “阿宝黛,你怎么了,阿宝黛,母亲在你身边,你醒醒!”里扎慌乱地低唤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还是在马车上,衣裳已尽数湿透,我吁了口气,原来是梦。 “做噩梦了吧,没事,阿宝黛,有母亲在你身边陪着你。”里扎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一股暖流穿过四肢百合,这样的温暖只有外婆给过我。我的父亲只知道股票的升降,我的母亲只知道房价的涨跌,这样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冲动让他们决定组建家庭?我偶尔苦涩地想。不足满月便被接到了外婆身边,我打小就知道我不是父母手心的宝,甚至连草都不是。但有外婆在什么都好,我还算舒心地过了人生的第一个二十年。外婆辞世后,我要求自己独自居住,几乎不需要多费什么唇舌,我如愿地被遗忘在一个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医生说我有轻度的自闭症,我轻笑,环境使然。唯一的消遣便是看小说,套用一句网络用语,“我读的不是小说,是寂寞!”有时候,我常想,由一张建行卡建立起来的联系能够维持多久? 在里扎的怀里,我又一次睡去了,梦里阿宝黛执起我的手,一遍一遍地说,“你就是我,你就是我……”这次,我没有彷徨,没有遥遥无依的惶恐,相反,她柔柔得嗓音却莫名地让人心安,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仿佛我就是阿宝黛,阿宝黛就是我,或者说我们早已经血肉相连,无法分割!若不是阿宝黛,我想我是无法那么镇静地处理这次遇刺事件。而若不是我,阿宝黛也定不会生出事端,怕是会隐忍下去。 第五章 丫头 次日,布库诺领了个小丫头来见我。“阿宝黛…不,公主,这就是按您吩咐找来的假冒和亲公主的丫头。”布库诺在我面前说不出地局促。 “布库诺大人,还是唤我阿宝黛吧,昨日之事到底是阿宝黛冒失了。” 可能是受阿宝黛无欲无求的思想影响,我的心渐渐平和起来,面上也总是淡淡的。 “使不得,公主,不管以后如何,在布库诺心里您永远都是公主,都是值得我布库诺誓死效忠的公主!”布库诺坚定地说道。 我一怔,布库诺是个赤诚的小伙子,要是哪天我与胡族为敌,他会如何?罢了,我甩甩头,不愿去想我与他兵戎相见的场景。 “什么时候能到达晋隆?”我面色一正。 “按正常的速度不过三日便能抵达晋隆都城。”布库诺答道。 “这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我看了看这丫头也就十来岁的样子,怯怯地躲在布库诺身后,脸上粘着未干的泪痕,不由得皱了皱眉,“布库诺,你这是干什么?随便抓个人来就可以了吗?你看不出她并不乐意吗?” 布库诺面对我的指责一愣,转过头看了一眼藏在他身后的小丫头,一把把她拽到了我面前,“布库娜,能为胡族而死是光荣的!” “死?”我玩味地看着布库诺脸上的痛色,“死当真不要紧吗?” 许是被我冷冷的口气吓到了,布库娜哭着对布库诺祈求道,“哥哥,我不要去,我不要死!” “什么?布库诺,这是你妹妹?”我难以置信地坐直了身子。 布库诺苦恼地说道,“是,布库诺不敢欺瞒公主,她却是我的妹妹。如公主所言,布库诺亦不愿强人所难,弃人命如草芥。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我轻轻地笑了,“布库诺,我跟你说过冒充公主的人要赴死吗?” 是古人的智商特别低还是布库诺智商特别低?!不等布库诺发问,我继续说道,“放心,她死不了。”脑子灵光一闪,“你以为我是要声东击西,要用假公主来当挡箭牌,好保自己平安?布库诺,你真是……”我一想通布库诺的想法不免有些气急败坏,我是这样的人吗?!按捺住胸中的怒火,“要是你是幕后主使,你知道假公主的消息后,还会眼巴巴再派杀手?杀个假公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现在他们要做的是收集布库娜的资料,好在大殿之上当众拆穿假公主的身份。而我们上京这一路,定是一片坦途。” 布库诺紧锁双眉,突然激动地说,“我明白了!难怪公主要我把假公主消息散播出去!” 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才明白啊!” 布库诺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回去想了很久就是没想明白公主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知定是个妙计。现在明白了,更是对公主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被他可爱的表情逗得心情大好,“布库娜,从现在起你就和我一块住在这吧。” 布库娜生平第一次见他高傲的大哥作如此表情,虽然对他们的谈话不甚了解,但也知道,自己的性命是不用担心,对眼前这个虽然由于重伤还面色惨白但却仍然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很是崇拜。 过了午时,碧纾敏照例端来汤药,她对我的态度甚是恭敬,我也没什么心思为难她,每次默默地将药喝完。 “碧纾敏医官,我这伤最快要多久能够痊愈?”我将碗递给她。 “最快也要二个月,像公主这样的姑娘家大概要半年才能恢复如常。”碧纾敏接过我手中的碗答道,“有些矜贵的闺中小姐卧床一两年也是常有的。” 我不由地蹙了蹙眉,“那正常活动呢?勉强能行动自如要多久?” “这恐怕不好说。”碧纾敏沉吟片刻,“最近一段时间公主还是安心地卧床养病为好,这休养要是做不好,以后怕是会烙下病根。” “病根?” “是,每逢阴雨天气心口便会绞痛。”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打定了主意便吩咐道。 第六章 抵达 三日时光真真仿佛白驹过隙,我的伤比之三日之前丝毫没有起色,我不由感叹,胡族医疗机制较之现代医学岂是望尘莫及四字所能形容的! 从卓尔下旨到如今与京都只有一墙之隔,为时三个多月,正好赶上“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好时节,倒的确称得上是个美丽的巧合。透过马车,我看着满目春色,心情莫名得轻松。毕竟对于我而言,这才是我记忆中的古代。细细的流水,弯弯的小桥,婀娜的垂柳,无一不是我所熟悉的。 广袤的大漠,蒙古包般的大马车,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肥沃土壤,终究是旅途中可有可无的驿站,可能会让人有短暂的欣喜,但真正的归属还是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晋隆王朝!不管前路如何,百年之后,能够长眠于此,于之我也是幸福的。 举头望无尽灰云/那季节叫做寂寞/背包塞满了家用/路就这样开始走/日不见太阳的暖/夜不见月光的蓝/不得不选择寒冷的开始/留下只拥有遗憾/命运的安排/遵守自然的逻辑/谁都无法揭谜底/喔~远离家乡不甚唏嘘/幻化成秋夜/而我却像落叶归根/坠在你心间/几分忧郁几分孤单/都心甘情愿/我的爱像落叶归根/家唯独在你身边 嘴里不自觉地轻唱,倒是惹得布库娜拍手叫好,吵着要学。 虽然才短短几日,布库娜深知我不是个爱端架子的人,为人处事也甚是和气,所以对我也没有了臣子的礼仪,私底下便称呼我为阿宝黛,我不以为杵,听着也还算顺耳。和她相处起来给我的感觉倒真像是姐妹。至于谁姐谁妹的问题,回答起来倒也不见得比莎士比亚的生存还是毁灭轻巧。对这样的结果,我也乐见。布库娜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年纪倒是比阿宝黛大了整整3岁,在晋隆算是及笄之年,晋隆女子只有在十六岁行了及笄礼才能婚嫁。因了这条,布库娜对待我总有些姐姐对妹妹的关怀在里面,殊不知我的实际年龄已经24岁。 当她知道我这具身体才13岁时,当即就红了眼眶,言语上更是口无遮拦,对我名义上的父亲卓尔"玛尔希里咬牙切齿,出语粗野像“种马“之流不绝于耳,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阿宝黛,想什么啊!”布库娜晃着我的胳膊,“教我唱刚才你唱的那支歌嘛!” 布库娜动作向来没个轻重,我被扯到伤口,痛地呲牙咧嘴,刚欲开口,却见布库诺已经推门而入,“布库娜,你放手!你扯到公主的伤口了!” 许是被布库诺地怒喝吓到,布库娜抓着我的衣袖,呆呆地看着布库诺的方向。后来细细一想,方才知道布库娜此时是因为敏感地嗅到了布库诺对我暗生的情絮才这样神情恍惚的。 布库诺三两步走近床榻,把布库娜的手一把抓开。“公主,身子还这样虚,哪有气力教你唱歌!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我心下狐疑,他在外面站了多久? 而布库娜身形也是一震,转眼她又笑地颇有恶作剧的意味,“哥哥,你在外面站了多久?是公主唱第一支歌之时还是第二支之时?” “公主总共就唱了一支歌,哪来的第一支第二支之说?”布库诺的口气甚是坚定。 “是啊,公主就唱了一支歌呢。”布库娜故意拖长了声音。待布库诺看清她偷揶的笑容之时,方知自己中了计。黝黑的面庞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公主的伤口好像有些开裂了,我去叫碧纾敏医官来瞧瞧—— 分节阅读3”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阿宝黛,我哥哥就是这样,愣头愣脑的,你且别去管他顾言乱语。”布库娜话虽这样说,但小脸却垮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她苦恼的是什么事,只是这时候我需得装傻,“开玩笑的话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说着,向布库娜招了招手,她见状,在床沿边坐了下来,我冲着她的脑门重重一拍,“以后莫要再跟你大哥开这样的玩笑。”在她动手反击我之前,我急急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脸无害地笑道,“我有伤在身!” 第七章 冷遇 在京都之外驻扎了几日,晋隆方面却是毫无动静,布库诺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我还是可以感到他内心的愤懑,毕竟此举对胡族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羞辱。要是一直如此下去,胡族倒大有拿着热脸贴晋隆冷屁股的嫌疑了。不过此举除了让二国之间的关系僵化外,并无好处。 相信晋隆的当权者不至于如此幼稚,他们这是在等!想是能够证明布库娜身份的人或物还没有到。但完全可以把胡族一行人安顿妥当,省得落人口实,让胡族有话可说。 我摇了摇头,此次的负责人看来是略欠火候。“布库诺,此次迎亲是谁负责的?” “大汗下旨由我们屠列勇家全权负责的。”布库诺答道。 我摇了摇头,“我指的是晋隆,晋隆没有派出迎亲使臣?” 布库诺搔了搔头,“臣倒没有听过有这样的迎亲一说。” “那卓尔把我送到晋隆是要嫁给谁呢?”我换了个方式问道。 “若不出意外,是当今太子龙浩。” “什么叫不出意外?他不愿娶我?”我猜测道,看向布库诺面色为难,平静地说,“但说无妨。” “本来晋隆的皇帝是将公主您指给太子的,但太子对此甚是不满。几次不惜触怒龙颜,在大殿之上拒绝。”布库诺小心翼翼地说道。 “料想他是知道我是个不受宠的丫头,娶了我失了他尊贵的太子身份。”我自嘲。 “不不…”不哭诺急道,“公主您别这么说。” “不过,虽未见他人,从他做事也能窥见一斑,如此争强好胜,沉不住气,这样的人不嫁倒是福气。”我自语道,“八成是龙昱由不得他不娶,他一气之下买凶欲制我于死地。” “不对啊,龙浩怎么请得动权寺出手呢?”布库诺没有忘记那个黑衣人的剑招。 “晋隆剑法第一的杀手权寺…”我伤重如此就是拜他所赐,虽然还没见过面,但这梁子已经结下了。 “公主知道权寺?”布库诺吃惊不小。 “略有耳闻。”我敷衍道,这倒让我想起当日他说了一句什么话的!我闭上眼睛细细回想书上的内容。 “七爷这回真真失算了。”!!! 布库诺对我的说辞不甚相信,也是,一个生长在大漠的小丫头,怎么会知道晋隆的事情呢?不过,此刻,我没什么兴致与他计较,“布库诺你且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可知七爷是谁?” 布库诺的看我的眼神更加怪异,我赶紧补充,“当日权寺杀我时提到过七爷,我想这二人定有关系。” “七爷是晋隆王朝当今圣上的胞弟龙厉,厉王爷,因他是先帝的第七子,所以有了七爷的称呼。”布库诺答道,听他的口气可以感觉到他对这个厉王爷颇为不满,“此人生性风流,不务正业,整日流连于花间。对朝堂之事不闻不问,真真一个富贵闲人无差。” 我对这样的闲散人向来没有好感,“好了好了,布库诺,讲重点!权寺和龙厉二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权寺视天下如无物,却唯七爷命是从。”布库诺脸上写着大大的可惜二字,他对权寺这样的武林高手是打心底里佩服的,但这样一个人物却任龙厉摆布,简直是对他的侮辱!“有传闻说……”布库诺看着我停了下来。 “说啊!传闻说什么?”我催促道。 “传闻说,七爷好男风,他和权寺表面上虽然是朋友,实际上是情人!七爷频繁出入勾栏其实是欲盖弥彰!”布库诺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这也不见得就是捕风捉影,无风起浪,七爷如今二十有六,府里却还是没有女主人。要知道,晋隆男子婚龄并无限制,行不行弱冠礼倒不见得有多重要,当今皇上像七爷这般大小的时候,太子都十多岁了。” “你说龙昱?”太子是龙昱的儿子,那龙昱不会是个老头子吧?我居然忘记了这茬,“龙昱如今多大了?” “已过而立之年。”布库诺答道。 “那太子呢?”我不禁诧异。 “正值志学之年。” “你倒是讲清楚点啊!志学是指多少岁?”平时文绉绉的也就算了,关键时刻冒出的个把生僻词汇让我颇为恼火。龙昱才三十多岁,我要嫁的太子不会是黄口小儿吧! 布库诺一愣,继而恍然“是臣疏忽了,志学是晋隆的讲法,太子年方十五。” 第八章 相迎 在城外驻站了整整半个多月,京都的城门才打开。 显然此刻做公主打扮的不是阿宝黛而是布库娜,阿宝黛则打扮成个丫鬟低眉顺手地跪坐在布库娜身侧。 一人一马从洞开的城门飞奔至马车前,隔着纱窗,我看不清来人的容貌,隐约看到黄色的披风在风中张牙舞爪,如它的主人般,盛气凌人。虽然隔着马车,我还是能感受到来人身上的扈戾之气。“晋隆太子龙浩代表我们晋隆王朝对公主的到来表示由衷地欢迎!” 我冷笑,只知道逞一时之快,果然还是稚嫩了点,“我谨代表胡族接受太子殿下这份心意!”我在马车里开口。 龙浩一怔,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布库娜不解地看向我。“傻丫头,他这样说不是不把胡族放在眼里吗?一个小小的公主受到的礼遇竟比一个国家还高?”我在她的脑门上扣下一个爆栗,“而我代表胡族接受他的欢迎意在纠正他欢迎的对象是胡族。” “在下布库诺"屠列勇见过太子殿下!”布库诺一抱拳,我不知道他面上是什么表情,只是隐约感到他不甚客气。想是埋怨晋隆把我们一行人搁置在城外半月之久的事情吧。 “传闻胡族屠列勇家的长子是难得的将才,其父更是胡族得力的相国,此次和亲之举便是由他一手策划而成。”龙浩的语气甚是老陈,听不出是夸奖还是不满。 帝王家的孩子果然可怕。我打定主意,不能嫁给这个早熟的小孩子! 果然如我所料,迎接使臣的仪式甚是隆重,道路两旁的各自站着一排士兵,像是天安门广场的仪仗队,个个面无表情,我想要是换成迎宾小姐我会更买账一些。虽然路上没有铺上红地毯却是很干净,显然是经过一番清扫的。 “请使臣和公主今夜就在此处歇息吧!”龙浩率先从马背上跃下,“本太子备了酒菜为来自远方的朋友接风!” 我打开马车,布库娜按照我的吩咐,走下马车,对着龙浩福了福身子,“太子殿下有礼。” 龙浩目不转睛地盯着布库娜,突然戏谑地说道,“公主能将丝巾拿下,让本太子一睹芳容吗?” “按照我们胡族的规矩,女子的面目只有夫君可看。”布库娜心下对我定是佩服,这不,我的说辞派上了用场。 我细细地将龙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身形颇高,但却不像布库诺那般魁梧。面如傅粉,狭长的凤眼好像从不专注地看一个人。哪像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罢了,还是先尝尝我们晋隆的美味吧!”说着,大笑着迈步进了大殿。 布库娜呆呆地站在原地,“哥哥,这个男人真美。”布库诺哭笑不得。 “去叫人来领公主去卧房,跟龙浩说公主舟车劳顿,身体疲惫,先休息了,晚宴就交给你你应付了。”因着不能引起龙浩的注意我语速较快。 龙浩听了布库诺的说辞也没有向我们发难,倒是好心地准备了不少清淡的小菜。不过这些都便宜了布库娜。吃了二十多天油腻的羊肉,干干的烙饼,我对着眼前的清粥小菜着实振奋了食欲。奈何有伤在身被布库娜洗劫一空,她自小长在大漠,哪里见过这些精致的小菜。一边大嚼着,还一边没良心地控诉我剥夺了她参加晚宴的机会! 我无法,唤来碧纾敏换了药,便早早地睡下了。 第九章 医官 不知道布库娜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我起来时并没有惊动她,简单地洗漱过后,一个人在庭院里转悠了片刻,蜿蜒的石子路两旁栽着不少潇湘竹,有极个别株,花茎顶端正着生上浅蓝色至紫色小花,甚为优美。这个小院名唤“醉竹”倒是十分适合。偶尔几声鸟啼,真真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之感。修建这座别院的人也定是极会享受的。我四处观摩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样清新的空气我不由贪婪地汲取着,晨露沾湿了我的衣物倒是浑然不觉,直到胸口钻心的痛,才发觉是露水渗到伤口了。 我慌忙往回跑,却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来人拿着披风的手僵在半空中。可能是突然接触到温暖,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出于本能贪恋突如其来的温暖,更深地钻入来人的怀抱。 素色的披风落在我的脚边,我如梦初醒般从布库诺怀里钻出来,“对不起,我先去换身衣服。”说着,低着头急急地跑开了,心里暗骂自己脑子秀逗了! 回到卧房,布库娜还在蒙头大睡,我粗鲁地扯掉她身上的被褥,“快起来!” “阿宝黛,我身上不爽利,胸闷的很。”布库娜皱着眉头,蜷缩着身子,喃喃道。 我这才发现布库娜面色呈现不正常的潮红。“你等着,我这就去叫碧纾敏!” 见着布库娜躺在我的床上,只微微皱了皱眉便也没有说什么,上前搭了搭脉,“没什么大碍,只是水土不服罢了。” 看来把脉还真是一门学问。 “我这就去开些药来。”在我面前碧纾敏从来都是以“我”自称,后来听布库娜解释我才知道原因,心下对碧纾敏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在胡族,医官不是官,而被称为神的门徒。传说很久以前,胡族出了一个青年,他毕生的追求就是救死扶伤,解人于病痛的折磨。当时世人皆传依莲山(胡族的圣山)上的老神仙法力无边。于是,他便孤身一人前往依莲,在山上长跪不起,希望神仙能出来见他一面,将救死扶伤之术授予他。见年轻人心诚,老神仙动了恻隐之心,但是救死扶伤之术若用的好能悬壶济世,若用到邪门歪道上,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老神仙要年轻人答应他三个不,不仕不富不婚! 只有如此,人才能没有牵挂,两袖清风,不被外界诱惑,不被他人所胁迫,做个真真正正的医者! 问题来了,年轻人就算有幸长命百岁又如何,到他驾鹤西去的一天,芸芸众生要如何? 他苦恼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两全的办法。一方面他云游四海,救死扶伤,另一方面他又暗中寻找和他有着相同志向的年轻人,将其收为弟子,但同样的,他的弟子也必须要遵守三不原则。长此以往,医官便久而久之地成为了这类人的代称。这个官字绝非摆设,胡族只有正规的医者体系才被授予官字。法律条文里还有“伤医官者抵命。”这样的规定,为的就是保护医官的生命安全,让他们能顺利的完成他们的使命,不至愧对九泉之下授予他们医术的师父。 每每想起,我越发能理解布库诺因着我质疑碧纾敏那一回对我的斥责,同时曾经对碧纾敏人格的怀疑倒是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十章 宝黛 “既然你身体不适就不要进宫面圣了,我应付得来。” 布库娜听我如是说,急着强撑起来,“不行,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对她表现出来的固执我本不甚理解,可细想,这个计划她也是一直参与下来的,如今想看看结果也属情有可原便不再反对。 “我这就起来!马上替你好好打扮打扮,让晋隆的凡夫俗子们瞧瞧,什么叫仙女下凡!”布库娜倒是马上行动起来,匆匆爬下了床。 “停!停!停!”我赶紧拦住她,“我对这里的胭脂水粉过敏。” 我可不愿阿宝黛白净的皮肤遭受非人的折磨。 “阿宝黛,你真美!”布库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朝她露出灿烂的笑靥,而目光潜意识里转向了窗台的铜镜上,精致完美的瓜子脸上镶嵌着深蓝色宝石般的大眼睛。把这种小学时用来形容洋娃娃的比喻句用到这里,虽然老土却非常贴切。微卷的黑发不细看倒与晋隆女子无异。阿宝黛的身高有1.65上下,就算不跟同龄女子比,她也算是高挑的,在加—— 分节阅读4 上她身无几两肉,身形越发显得高了。纤细的腰肢尚不足盈握,白老色鬼的诗,“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用在此处无差。 胡族贵族服饰的织物颜色以暖色为多,尤其以黄红为主,间有棕色与褐色。女性服饰与晋隆宽衣博带式服装,有很大的区别。裙装至膝,下配皮靴,行动起来甚是灵便。 我选择了水红色的衣服,翻领,对襟,窄袖,锦边。腰间系有革带,革带中还有若干条小带下垂。这种样式的革带叫“蹀躞带”。 胡族女子对头发的处理也全然没有晋隆那么麻烦,可以就这样披在双肩,更多的是编上十来个小辫子。我仔细地编了一个大麻花,发尾用一根红绳系住。最后不忘戴上丝巾。 布库娜傻傻地看着我,想指责我的不是,但却没有哪里不是。我知道她希望我能大肆打扮,而如今我这样草草了事着实让她不满意。 “要是细细打扮起来,丑八怪也会有几分颜色。化妆是为了弥补不足,遮丑用的。”我开导她,“都说人靠衣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忽视她高高撅起的嘴唇,我拉着她走出了卧房。迎面碰到了布库诺,只见他头戴貂皮冠,上身穿左衽、窄袖合身的短袍襦,下身着裤,腰间系有革带,带的一头装有带钩。腰带上还饰有一把别致的弯刀。这是一把没有杀气的刀,似乎死在它的利刃下是件美事。脚上穿着皮革制成的长靴。真真英气逼人。 “啧啧啧,阿宝黛说的没错,果然是人靠衣装啊!”布库娜围着布库诺前后左右转了个遍。 见我也瞅着他看,布库诺颇为局促。我狡黠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腰间的弯刀取下,“归我了!”说着,急急地跳开恐布库诺追我夺回弯刀。 布库娜神色微变,但却没有出声。想是她也觊觎这把美丽的弯刀不得,心下有些不痛快吧。 布库诺倒是个爽利之人,他淡淡地笑道,“公主要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我想布库诺也不是会反悔的人,便细细地将弯刀端详了一遍,越看竟是越爱不释手了,“这把刀没有名字吧,以后它就唤宝黛!” 宝黛…宝黛…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这个巧合在若干年后,我依然会在某个午后想起,拿着宝黛的手微微颤抖,心隐隐作痛。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存在所谓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