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记住,你是个罪人 轰隆隆的雷声伴着倾盆大雨,给五月的夜带来一份寒凉。 陌森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门前,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低胸小V礼裙的阮糖却觉得天闷热闷热的,手心黏糊糊的出了一层汗。 为了阮氏,阮糖你可以的! 给自己充完气,阮糖从手提包里拿出纸巾,擦干净手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以最完美的姿态,推开门,徐徐的走入内。 “弗兰克先生,我……” 抬眼,看到房内的英俊男子时,阮糖怔住了,未出口的话全都堵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男人坐在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晃着红酒杯,额间垂下的几捋头发遮住了他如鹰般锐利的眉眼,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但,阮糖知道,他这刻心情不错。 因为他,是她的前夫,贺云琛。 他们于三年前结婚,同床共枕一年后,离婚。 两年了,整整两年,这是自离婚后,她第一次见他。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他了,但见到他的这一刹那,尘封的记忆全都回归了。 “你……”阮糖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敛起缭乱的心绪,强自镇定的道,“抱歉,我走错房了。” 说罢,她便转身,欲离开。 “你没走错。” 贺云琦抿了口酒,才掀起眼皮看向阮糖,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热度,说出来的话也冻彻阮糖的心扉,“真想不到,你离开我之后,居然沦落到要卖身这种地步。” 自欺欺人的阮糖被他这话刺破了心底的最后防线,她猛地攥紧手心。 要不是离婚这两年来,贺云琛率领着贺氏集团与他名下的公司对阮氏步步紧逼,害得阮氏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她也不至于走到现如今这一步。 睨了眼神情淡漠的贺云琛,阮糖心底对他的情意又消了一分。 想来D国富豪弗兰克约她来陌森酒店谈注资阮氏一事,只怕也是眼前这男人组的一个局,为的就是羞辱她、报复她。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思及此,阮糖的心又冷了一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不想救阮氏了?”贺云琛慢条斯理的说着,边将酒杯放下,玻璃杯和大理石的桌面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声,沉沉的落在了阮糖心头。 阮氏危在旦夕,弗兰克的注资,是她的孤注一掷,但现在也没了。 怒意翻涌,阮糖恨极了贺云琛将她玩弄于鼓掌间,但又自知自己斗不过有叱咤商场多年的贺云琛。 压下心间怒火,她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劳贺总费心,阮氏的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的。” “哦?”贺云琛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你打算怎么解决?再卖一回吗?” 阮糖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怒火几乎要从眼底溢出。 她冷着脸,“贺总,我记得我们离婚的时候你曾说过,我们形同陌路,各不相识?我的事,就不劳您废心了。” “形同陌路?”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贺云琛呵笑了声,但看向阮糖的眼神却越发冰冷,似是看死物一般。 长腿一迈,他将阮糖逼到了墙边,“你欠我一个条人命,你居然说要和我形同陌路?” 他周身的气场凛冽,如狂风骤雨,冲向阮糖,让她白了脸。 “阮糖,你记住,你是个罪人。” 第2章 既然这么想,我成全你 他的声音似是来自地狱的,召醒了阮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两年前,她亲眼目睹疼爱她的贺奶奶在她眼底下摔落到楼梯底、血染一地。 她本以为她被误认是杀人凶手已经是她最悲惨的事了,但眼前这男人还雪上加霜,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破碎,本就对她厌恶至极的他直接在奶奶去世当日就将她赶出了贺家,连奶奶的葬礼都不让她参加。 双重打击,她至今都还没走出来。 “……奶奶不是我推下楼的,警方鉴定报告说是意外。”她舔了舔唇,艰涩的为自己辩白着。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贺云琛掐着她的脖子,“你应该庆幸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犯法。” 阮糖看得出,他是真的动了杀心,她苦笑了下,没再说话。 她解释过很多回,但他从来都不肯相她。 也是,她害阮玉出了车祸,不得不出国治疗,又趁机爬上他的床、夺走贺家少奶奶之位,还害死了最疼他的贺奶奶,在他心中,她就是这样歹毒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信她说的话呢? 阮糖垂着眼,没挣扎,她沉默的接受着贺云琛施加到她身上的痛苦。 贺云琛面无表情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很快,阮糖就呼吸不过来了,手无意识的攀上贺云琛的手,想要挣开他的手,但不知为何,体内升起一阵燥热,手上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拽贺云琛的手似是挑逗,欲扯不扯的摩挲着他的手背。 “这种时候都能发春,”贺云琛冷笑,“阮糖你就这么离不开男人吗?” “我不是……”阮糖的神致还清醒,她猜到了自己这是什么情况,“我好像被下药了。” “呵,又玩这套,你觉得我还会信?” “我没……” 身上越来越热,衬得贺云琛的手越发的清凉,阮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碰对方,但身体有自己的意识,捧着他的手,低头蹭。 像个向主人讨吃的奶猫,乖极了。 黑色的性感礼裙又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疑,迵异的风格在她身上完美的融为一体,又乖又性感,任谁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想到她这身打扮是为了将自己献给弗兰克的,贺云琛眸色微沉,一把将她推到了沙发上。 阮糖想要爬起来,却被他强压住。 贺云琛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下唇。 阮糖吃痛,下意识的张开嘴,他趁机冲了进去,在她嘴里横冲直撞,直吻得阮糖呼吸不过来,他才放过她。 “既然你这么想,我成全你。” 话落,阮糖身上的裙子被他粗鲁的撕开,他整个人覆盖到她身上…… 这一场欢爱很粗暴,阮糖再醒来时,已是次日中午。 身边空荡荡的,昨晚折腾了她一夜的男人早已离开。 望着紧闭的房门,阮糖思绪渐渐飘远。 贺云琛坚信她是杀人凶手,对她怀恨在心,两年前为了出国陪阮玉治腿,才没立刻对她出手,然阮氏还是遭到他的毒手,在他的远程控制下,陷入危机。 现在,他回来了,阮氏又将何去何从? 忽然,门被人从外打开,一堆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冲了进来。 第3章 你昨晚去哪儿了 他们一见阮糖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顿时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蚊子,蜂涌而上,团团的将阮糖围起来。 “阮小姐,听说阮氏即将破产,你昨晚卖身给神秘富豪是不是想让对方投钱给阮氏?那个富豪是谁?” 连绵不绝的快门声和记者们一个比一个尖锐难堪的问题交织在一起,让阮糖又气又急。 “出去!”阮糖忙不迭的用被子将自己包起来。“谁允许你们进来的?你们这是侵犯个人隐私,再不出去,我就告你们了!” 然,没人理会她的愤怒,记者们只想要爆料,所以她越愤怒,记者们就拍得越起劲,话筒都怼到她嘴边了。 场面,一度很混乱。 阮糖当机立断,直接打了酒店内线电话,让工作人员过来将记者们都赶出客房后,怕等下还有人来堵她,她立刻就收拾好自己,坐车离开了酒店。 这些记者之所以能这么轻易地就攻破燕市唯一一家七星酒店的防御,进入顶配套间里,拍下她的大尺度照,背后肯定有人授意。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针对她,还是针对阮氏,又或是是两者都有? 她得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将这事压下。 阮糖还没想好对策,就先接到了父亲阮军让她赶紧回家的电话。 他语气很严肃,阮糖不敢耽误,紧赶慢赶的赶回了家中。 坐在大厅里的阮军看到她颈间的吻痕,本就黑着的脸更黑了,他沉着脸的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阮糖脚一顿,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他身边坐下,真假掺半的道,“没去哪,就和朋友聚了聚,酒喝得有点多就住在酒店里了。” 并不是她不想说实话,只是她事没办成,还将自己搭了进去,她实在是不想让为阮氏日夜操劳的父亲再为她担心。 “还狡辩!”阮军将手中捏着的报纸摔到她身上,“报纸上都登出来了,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阮糖心一沉,捡起了报纸,一看,她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记者将她的床照发表了,还给她盖了“为挽救即将破产的阮氏而卖身给神秘富豪”的章。 阮糖瞳孔微缩,忙解释,“爸,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阮军摆了摆手,打断她,无力的道,“小糖,阮氏现在这个样子,爸是真的没心思再来管你。三年前你和贺云琛的事也这样闹得满城皆知,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出……爸知道你是想帮我,帮阮氏渡过难关,但有些事急不得,也不该用这样方法去解决。” “爸……”阮糖握住他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本意是想帮阮氏的,但现在,阮氏可能又因为她而陷入了更深的危机。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阮军一直都知道,他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他回握着她的手,“以后不要用这种方法了,你才爸最珍贵的宝贝。” “我知道了。”阮糖温顺的应了下来,她以后再也不会了,才豁出去一回就掉入了贺云琛挖的坑里,她可不想再被人坑了。 两人才说开,阮军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甫一接通,就被对面的人所说的话给吓住了,脸色惨白,“你说什么?阮氏的股票跌停?!” 阮糖听到这话,也脸色大变。 第4章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再看阮军摇摇晃晃的往地上倒的身形,她面白如纸,急急的伸手去扶他,“爸,你没事吧?是不是高血压又犯了,我去给你拿药。” “阮氏,阮氏不能倒!”阮军死死的握着她的手,气若游丝的说完这句话,就彻底的晕了过去了。 “爸——” 阮糖慌得不行,六神无主的抱着阮军,“爸,爸,你别吓我……” 保姆林嫂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一看,忙拨通急救电话,将阮军送到医院就诊。 阮糖前脚才到医院,后脚阮军因为她为钱卖身却遭人玩弄一事而被气得脑溢血、进医院就在燕市传开了,人尽皆知。 风评被害的阮糖无心顾及其他,她任由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只一心守在急救室门前,焦急的等待着,祈祷着父亲能平安。 历时两个多小时,手术灯才灭。 一看到医生出来,阮糖立刻就迎了上去,“医生,我爸怎么样?没事吧?” “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他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随时会有病发的风险。”医生嘱咐道。 阮糖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来到病房,守在阮军床边。 看着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父亲,阮糖憋了半天的眼泪,最也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掉。 刚才护士们说的话,她都听清楚了,他们说得没错,阮氏之所以落到现在这地步全都是因为她,父亲还被她气得住了院。 阮糖趴在床边,肩膀一抽一抽的泣不成声。 跟着过来的林嫂见她这样,颇为心酸。来时,路上的风言风语,她也听到了。 站在门外等阮糖平静了些,她才推门进来,温声的劝慰道,“小姐,老爷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回家休息吧,阮氏还等着你拿主意呢,你可不能也倒下了。” 她越是温柔以待,阮糖就越觉得愧疚,但想到父亲昏迷前喃喃的那句“阮氏不能倒”,她便将杂乱无章的思绪都敛起,点头应了声,离开了病房。 她没去休息,反而去了阮氏集团。 阮氏是父亲一生的心血,她要救它。 可,树倒猢狲散,阮军倒下了,阮糖一界女流之辈又怎能服众? 一直对董事之位虎视眈眈的股东借题发挥,想趁阮军昏迷期间上位,阮糖找遍昔日父亲的好友与合作伙伴,却没一人肯在这时候出手帮她。 阮氏集团的股价在这两日里接连跌停,股民纷纷抛售,公司员工也因内斗而人心涣散,阮糖既要稳住员工的心,又要忙着应付股东,内忧外患,实在是累得无分身乏术去想其他。 与阮军交好的一朋友见她无头苍蝇般乱转,抓不住关键点,忍不住提拨她一句,“有人在整阮氏,警告我们不让我们出手帮你,你想想你得罪过谁吧。” 他说得语不详焉的,但阮糖却已经明悟了。 是贺云琛。 只有他——燕市龙头企业贺氏集团的总裁才有这么大的能耐,让所有人都不敢帮她。 她早该想到的,在两人见面次日,阮氏的股价就跌停,除了他,还有谁这么恨她,非要阮氏破产不可? 她不该心存幻想的,觉得他当年没把她送入监狱是因为对她还有感情。 说到底,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阮糖苦笑了声,彻底对贺云琛死心了。 她精心打扮一番,将连日来的愁容敛起,才驱车到贺氏集团找贺云琛。 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贺云琛收手,阮氏才有救。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得让他收手。 第5章 我给你偿命如何 怀着这样悲壮的心情,阮糖踏入了位于CBD中心的贺氏大楼。 “我找贺云琛。”她对前台说。 前台是知道阮糖的,三年前那场世纪盛婚因为阮糖的桃色绯闻又被人拿来炒冷饭了,阮糖是贺云琛前妻一事,贺氏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都知道。 才闹出绯闻,就来找前夫,那个神秘富豪该不会就是贺总吧? 前台心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请问有预约吗?” 阮糖刚想说没有,就有一助理走了过来。 “阮小姐,贺总让我来接你,请跟我来。” 阮糖点头,淡然的跟着他上了电梯,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贺云琛知道她会来找他。 他等着她往他设好的陷阱里跳! 看来,这回她想让他放过阮氏,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这,阮糖心里发苦。 “阮小姐,到了,贺总在里面等你。” 助理说完,便自行离开了,留阮糖一人对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独自踌躇忐忑。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阮氏的生死就系在贺云琛手上,容不得她再犹豫。 简约的黑白冷色调的办公室内,贺云琛端坐在老板椅上,专注的办公,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暗,让他的神情更显冷峻。 阮糖抿了下唇,大步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质问道,“贺云琛,你要怎样才肯放过阮氏?” 贺云琛写完签名的最后一笔,合上文件,才缓慢的抬头看她,“这得看你。” 他没否认,即是承认阮氏的事,确实是他做的。 阮糖的心往下沉了沉。 就在这时,贺云琛扔给了她一份文件,“这是贺氏收购阮氏的协议文书,你只需在上面签个字,阮氏就可以解脱了。” 阮糖的心宕到了谷底,与此同时,也将破门而入的记者与之串联了起来。 她的丑闻害阮氏股价跌停,只怕也是眼前这男人为收购阮氏而设计的一出戏吧?既毁了她的名声,又吞并了阮氏,一石二鸟。 好狠的心啊! 乍然知道真相的阮糖哆嗦着手,颤抖着声线问他,“你就这么恨我吗?” 贺云琛答非所问,“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你要是没将签好字的合同送来,那就别怪我没通知你了。” 至于通知什么,阮糖已知晓了——他会让阮氏破产。 他说到做到。 想到阮氏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破产,阮糖就百爪挠心的痛。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害阮玉出了车祸,拆散你们,恨我害奶奶……” 贺云琛厉声打断她,“谁准你这样叫奶奶的,你没这资格!” 他看着她的眼神,冰冷刺骨,冻得阮糖遍体生寒。 她别开眼,不敢直视他,接着说她未说完的话,“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当初上了你的床是意外,奶奶的事,警方也裁定为意外,你不能因为恨我,就迁怒阮氏,阮氏是无辜的,你放过它吧好不好?有什么事冲我来。” “呵,意外?”贺云琛勾唇笑了,漆黑如墨的双眸里波涛汹涌,他走到她面前,面若寒霜的盯着她,“我亲眼目睹你推奶奶下楼的,这也是意外?” 阮糖嘴唇翕动了下,最终还是没和他争辩。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她也不知道,当时,她刚靠近贺奶奶,她就摔了下去了。 望着冷笑不己的贺云琛,阮糖垂下眼,看着桌上的裁纸刀,眼底闪过决然。 “杀人偿命,”她笑着,一把拿起裁纸刀,狠狠地往心口上捅,“既然你认定我是杀人凶手,那我给你偿命如何?” 第6章 你不是很能躲吗 “你干什么?!”贺云琛大惊,伸手去夺刀,堪堪在她将刀完全捅入心口时握住了刀刃。 鲜血滴落在阮糖心口上,两人的血混杂着,将本就鲜红一片的血迹染得更红。 饶是贺云琛再冷静,此刻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阮糖你疯了?!” “我没疯,”心口很痛,痛得阮糖冷汗直冒,但她仍然笑着,“你不是要我偿命吗?我这就是在给奶奶偿命啊,以换取你高抬贵手,放过阮氏。” 贺云琛面上带有几分愠怒,“你错了,阮糖,如果你死了,阮氏也将不复存在。” “贺云琛,你怎么可以这样!” 阮糖被他气得血流得更急了,不过几息,她胸前的布料全都染红了,阮糖的脸色越来越白,好似随时都会丧命。 贺云琛眉心紧拧,扔掉刀,拦腰将她抱起,就快走向外走去。 “我送你去医院。” 不知是不是失血的原因,阮糖总感觉他抱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是错觉吧? 他这么恨她,怎么可能会怕她出事呢。 闭上眼,阮糖给自己的心又加上了一层枷锁,不让自己再沉湎于儿女私情中。 两人一路相顾无言。 到了医院,得知裁纸刀刀刃短,阮糖并没伤及内脏,只是皮肉伤之后,贺云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他叫助理送过来的收购协议书扔到她面前。 “别想着再自杀,阮氏上万的员工的生死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说罢,他转身便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阮糖心底一片悲凉。 如果,如果她当初没喝错酒、上错床,没被人拍下两人的大尺度照就好了,那样,阮氏就不会被牵连,落到这样的下场。 她呆呆地望着收购协议书出神,直到护士提醒她可以出院了,她才浑浑噩噩的拎着药包和文书离开。 经过医院大厅时,阮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贺云琛,他正在包扎手上的伤口。 当阮糖看清楚帮他包扎伤口的高挑女郎的面容时,心一颤,呼吸错了一拍。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子,“姐姐……” 被她称之为姐姐的女子,也就是远在国外治腿三年的阮玉,她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眼阮糖,又低头,接着为贺云琛缠纱布。 她的无视,在阮糖的意料之中。 自三年前,她酒后失态错上贺云琛的床一事被广而告之的成为日报头条,为了阮贺两集团的名声,她嫁给贺云琛,成为贺家少奶奶时,阮玉就对她怀恨在心了,她并不意外她敌视她。 只是,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她从没听人提起过? 阮糖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心里思绪万千,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包扎好后,阮玉才正眼看阮糖,“我们谈谈。” 阮糖和她谈谈挽救阮氏的事,便点了点头,顺从的跟着她,走到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 她才站定,阮玉的巴掌就劈头盖脸的掴了过来,脆生生的扇到阮糖的脸上。 “你不是很能躲吗?躲啊?” 第7章 给她道歉 阮玉恨恨的瞪着阮糖,“当年你不就是躲到了我背后,让我上了车,出车祸断了腿,你却毫发无损?现在怎么不躲了?” 边骂,她又想掴阮糖耳光,被阮糖抬手格开了。 “这事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我当时之所以没上车是因为我漏了东西在家里,我也不知道车刹出了问题。” “呵,你要是没卑鄙的将你和云琛的床照发到日报上,我倒还愿意相信你不是故意的。”阮玉对她的解释嗤之以鼻,“不过,你再怎么抢,云琛到最后不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阮糖,你斗不过我的,趁早放手吧。” 阮糖反唇相讥,“那可不一定,贺云琛那么爱你,不也还是娶了我?” 阮玉被她戳到痛处。 当年,她千般阻挠,甚至是将车祸一事说成是阮糖故意陷害她的,贺云琛都不愿娶消婚礼,娶了阮糖,这事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梗在她心间。 “不知羞耻!爸都被你气进医院了,你还不改?!”她怒不可遏,抬手就又要扇阮糖耳光,却被阮糖半途拦截了。 “别拿爸说事。” 阮糖抓着她的手腕,语气沉沉的警告她。想到阮军还躲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她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加重。 阮玉痛得蹙起了眉,正想反抗,眼尾余光瞥到了一道高大英俊的身影向这边走来,她一改刚才的蛮横,娇娇弱弱的向后摔去,边捂着脸,低声的泣哭着,“阮糖,你怎么这样?就算我说的话再不中听,你也不能打人啊?” 她秒变白莲花,倒打一耙的污蔑自己的姿态,让阮糖猜到贺云琛可能在附近。她抬眼一扫,果然看到正大步向她们走近的贺云琛。 随着贺云琛越走越近,阮玉哭得越发楚楚可怜了,梨花带雨惹人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云琛走得太近,可云琛的手再不包扎会感染的……” 婊里婊气。阮糖翻了个白眼,不想再陪她演戏了,抬脚便准备走。 “阮糖,给阮玉道歉。”贺云琛扶起阮玉,不悦的道。 他无条件的偏信阮玉的行为,让阮糖心头发冷。 总是这样,无论阮玉说什么,贺云琛总是会信,那怕错的是阮玉,他也会帮她,却不肯相信她一回。 明明她才是被诬蔑的。 “云琛,我没事,阮糖也不是有意的,她也是一时情绪失控,你别怪她。” 阮玉惺惺作态的话,唤回了阮糖的心神。 “不用你怪惺惺。”扫了眼他臂间得色的对她挑衅的笑着的阮玉,阮糖嘴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只是我没想到贺总会是这样凭一面之词,就不分是非曲直的让人道歉的人,真让人失望。” 说完,她毫不留念的,转身便走。 带着千疮百孔的心,一同离开。 白光月回来,她这个蛇蝎心肠的前妻就该退位让贤,让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只是,阮氏究竟该何去何从? 阮糖捏着收购协议书,心里犯难。 阮氏是父亲的心血所在,交到贺云琛手上肯定落不到好的,可,她不卖给他,阮氏就唯有破产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8章 做我的情人 阮糖走后,阮玉歉意的看着贺云琛,“抱歉,云琛,阮糖她心情不好,迁怒了你,你别放在心上。” 贺云琛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我送你回去。” “你等下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我晚上有应酬。” “这样啊,”阮玉有些失落,但还是体贴的道,“那你忙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好。”贺云琛看了她眼,便大步流星的率先离开了。 阮玉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这念头放下了。 她这次回国,是为了与贺云琛重归于好的,阮糖这个绊脚石,她得想办法将她踢走。 阮玉回国的事并没有在阮糖心头留下太多水花,阮氏集团比她要重要得多了,且贺云琛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她还没想好应对的方法,一晚上就过去了。 待再来到贺氏集团时,阮糖还是被同一助理接待,只是这回贺云琛没再办公,而是背对着门,单手插兜的站在落地窗前,骨指分明的指间轻轻的夹着支香烟,并不抽,只偶尔弹一下烟灰。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瞥了眼阮糖,慢不经心的道,“来了,坐。” “我就不坐了。” 逆着光,阮糖看不清他的神情,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放上去。 “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声,阮氏,我不会卖。”她一字一句的说着,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 贺云琛回身,微眯着眼,上下端量她,狭长的瑞凤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你就不怕阮氏破产?” 阮糖并不惧他的威胁,她冲他嫣然一笑,“怕啊,但我更怕将阮氏交到你手里。” “那你打算怎么保住阮氏?” “这,贺总就不需要知道了。总之,阮氏我是一定会保住的。” 阮糖说得信誓旦旦,好似已经成竹在胸,阮氏的危机已渡过般,但实则她心里一点数都没,但她不能在贺云琛面前露怯。 贺云琛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动身,走向阮糖。气势汹汹的,如同一头在狩猎的黑豹,扑面而来的威慑,让阮糖心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想他只是越过了她,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会错了意的阮糖耳尖泛粉,她佯装自然的又向旁边挪了两步,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已达到,就不打扰贺总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转动脚尖,正准备离开,就听贺云琛叫住了她。 “先别急着走,”贺云琛坐到老板椅上,双手交叠在腹前,西装革履的,很是正经严肃,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严谨,甚至是有些轻佻,“用你来换阮氏如何?” “你做我情人,我就收手,不再击杀阮氏。” 当然,也仅是收手,至于阮糖能不能控制住局面,保全阮氏就看阮糖的能力了。 阮糖听出了他话中之意,觉得好笑极了。 “你一边说喜欢阮玉,一边又让我做你的情人,你不觉得这事很荒唐吗?” 第9章 我是陈铮 这简直就是在羞辱她! 阮糖紧紧的攥紧拳头,指尖陷入肉里,刺刺的作痛,但她没松手,反越来越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这就生气了?”贺云琛勾了勾唇,华丽低沉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嘲讽,“你保全阮氏的办法不就这个吗?我卖给我,总好过卖给一个陌生人。” “贺云琛!”阮糖怒目而视的瞪他,“你不要太过分了!” 贺云琛冷笑了声,眼里的讽刺之意不退反增,看得阮糖怒火中烧,很想上前,一拳捶爆他这张碍眼的脸。 然,他下一句,彻底的将她的怒火浇灭,“除了我,没人敢帮阮氏。” 是啊,燕市有谁敢忤逆贺氏集团掌权者的话,去帮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阮氏? 阮糖挺得笔直的背塌了,她被他的话压得喘不过气来。 “随你怎么说,合同我是不会签的。”阮糖闭了闭眼,压下无力感,说完这句话,便不再逗留,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瞅着她单薄的背影,贺云琛眸色微沉,好半响,他才收回视线,捞过打火机,点了支烟,烟雾缭绕而上,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他的神色更加晦暗难猜。 这头,阮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贺氏大楼,与迎面而来的阮玉撞了个正着。 阮玉下巴微抬,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阮糖,“你已经和云琛离婚了,不要再频频来纠缠他。” 阮糖正烦心着,并不想和她争吵,“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无聊,我来贺氏是有正事的。” “别耍花样,阮糖,”阮玉逼近她,“不然,我会让你反悔招惹到我的。” “你眼里就只有情情爱爱这些小事吗?爸现在还躲在医院里,你要还有良心就去探望一下他。”阮玉虽然是阮家的养女,但好歹在阮家生活了二十多年,阮军看到她,应该会开心点吧? 阮玉愣了下,“少多管闲事,你管好你自己就成了,爸就是被你气病的。” 她撞开她,快步走入了大楼内。 阮糖没设防,被她踉跄了下,等坐稳后,阮玉已经走到十米开外了,她也懒得再和她多说,走到车库,驱车离开了贺氏大楼。 只是,回到了家,一直管家里起居的林嫂去医院照顾阮军了,诺大的阮家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阮糖的低落的心情无限放大。 窝在沙发里,她捏着手机,想找人诉说一下这些天里她受的委屈,又或者是和他们聊一下要怎么挽救阮氏,可是她翻遍了通讯录也找不出一个能聊这些的人——她唯二的好闺蜜前不久到结伴深山老林里考察去了。 无人可诉说的阮糖忽然崩溃了,放声的大哭了起来,哭她在贺云琛和阮玉那受到的侮辱,哭她这些日子来委屈求全却将事情搞得越来越糟糕,哭尤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阮糖哭得眼睛都涩了,才止住了泪。 她洗了把脸,正想回房午睡一会儿,好恢复精神再去医院看望父亲时,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电话。 怕错过重要信息,阮糖还是接通了电话,“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陈铮,大你两界的直系学长,记起来了吗?” 第10章 还是骗不过你啊 陈铮的声音很温和,随着他的声音,阮糖也忆起了他是谁来。 三年前,她还没与贺云琛成婚前,陈铮向她告白过,说贺云琛不是她的良人,她要是愿意,他可以带她一起出国,但她那时被贺云琛丰神俊朗的外貌给迷住了,她拒绝了他后,他便出国留学了。 现如今再看,真被他说中了,贺云琛并不是她良人。 阮糖垂下眼,“是学长啊。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看到阮氏的报道了。”陈铮不急不躁的道,“我已经回国接管了陈氏集团。阮糖,我可以帮阮氏渡过这次难关,你愿意接受陈氏的注资吗?” 陈铮的声音如同一道暖流,注入了阮糖心中。 陈铮,陈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当年学校之中的风云人物。 想当年,阮糖抱着一腔热血踏入校园,想要好好学习将来为自己的家族做出一些贡献,却被其中弯弯绕绕的家族关系弄乱了阵脚,这个时候,陈铮忽然出现在了阮糖的身边。 几年的时间里,阮糖都将陈铮看作是自己的哥哥一般对待,而他也在被她拒绝之后,以出国深造为由,离开了这里。 如今几年的时间已经过去,已经是物是人非。一想到这里,阮糖就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电话那边的陈铮听着电话这边的沉默,脸上的微笑渐渐收敛了起来,他直到阮糖正在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而烦恼着。 “阮糖,你听我说。”陈铮轻声开口说道:“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所以,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提。” 陈铮的声音仿佛是春日之中的一缕清风,轻轻地拂开了阮糖心中的阴霾。 “抱歉……我又给你添麻烦了。”阮糖说着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陈铮闻言轻笑一声,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们之间就不必谈这些了,明天有空吗?我觉得我们需要见面谈谈了。” 毕竟现在阮氏的情况非常危险。阮军倒下,整个阮氏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再加上贺云琛的持续施压,更是让阮氏摇摇欲坠。几名高管也趁机携款潜逃,不知踪影。 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了阮糖一人的身上,她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 第二日,阮糖准时来到了和陈铮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请问是阮小姐是吗?”阮糖刚刚踏入酒店的大厅,一名身着制服的女子便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阮糖一番,随后挂上了公式化的微笑。 “是。”阮糖点了点头,四下张望着,并没有发现陈铮的身影。 “陈先生已经定好了位置,请随我来。”语毕,那名女子便直接带着阮糖坐上电梯,一路来到了大楼的最顶层。 这是燕市中最有名的云上餐厅,就连阮糖也没能来过几次。 在女子的指引之下,阮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陈铮。 这几年的时间好像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印记,即使分别这么多年,阮糖还是能从他的身上读到些许少年的气息,可是气质,却要沉稳不少。 阮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撤出一个微笑,就好像是以前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样,轻快地走到了陈铮的身边,唤道:“学长。” 陈铮闻言立刻回过头来,但是却在见到阮糖的一刹那,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道:“你……看起来很累。” 果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阮糖收敛了脸上虚伪的笑容,轻声叹了口气:“还是骗不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