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扑错人了!! 洛都,深夜。 一个人影在王宫围墙上灵活的攀爬。 洛浣临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四周,默默地咽口水。 她与贴身丫鬟折墨约好了,子时三刻、以鸟鸣声为约,她难得翻墙溜出宫,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没个人接应可不行。 毕竟堂堂一国公主,被抓包了丢脸。 她从洛都最大的酒楼凤仙居离一出来,就紧赶慢赶地朝王宫赶来。 刚把手举在嘴边学了一声鸟叫想唤醒折墨,远处瞬间就有人反应:“大晚上的哪来的乌鸦,烦死了!” 是守夜的御林军的声音。 洛浣临:“……” 这怎么会是乌鸦,怎么着也得是只夜莺吧?? 算了,不重要。 她移开围墙上一块松动的转头,就着空缺的小孔往里一看。一袭黑色的颀长身影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洛浣临大喜。 是折墨吧!一定是折墨! 不愧是她的好折墨,早早就守在这里等着她了! 洛浣临撸起袖子,一脚踩在墙上,然后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跳侧身坐在了墙上。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跳过去,是因为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十里香被打碎。 十里香是凤仙居的招牌,不是光有钱就可以拿到的。虽然她这次只得了这么一小坛,但也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临出发前,折墨就一脸狐疑地劝过她:“殿下,不是我说,凤仙居的楼主脾气可怪得很,你怕是拿不到这酒。” 洛浣临当时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夸下海口:“怎么可能!我一定给你拿回来!” 结果真的就被她拿回来了。 因此,现在的她半坐在墙头上,晃动着双腿,挥着那一小坛酒笑得洋洋得意:“看看,我拿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所谓的乐极生悲就是如此。 察觉到脚下一滑的时候,洛浣临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从墙上滑下来了。 她一声惨叫,本以为自己会摔个四脚朝天,没想到撞进一个怀抱里,怼着那人滑出去老远。 洛浣临迅速揉着自己撞痛了的屁股,笑盈盈道:“折墨,多亏了你接住我,不然我怕是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不枉我特意藏了一小坛十里香给你带回来。” 再坐在人家身上也不太好,她随意摸了摸,想找个着力点让自己坐起来。 顿了顿,却奇道:“咦,折墨,你的胸口什么时候这么平了?” 身下的人没有回答。 洛浣临心里咯噔一声。坏了,不会是被她砸得没气了吧? 她以为折墨被她砸晕了,更急了,手下摸得更加起劲。 月色暗淡,她不见身下的人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黑,像是调色盘在脸上打翻,最终已经完全黑成了锅盖一般。 终于,身下的人忍不住了,幽幽开口道:“你打算摸到几时?” 身下突然传来这道毫无起伏的声音,洛浣临听了像被雷劈了一样蹦起来:“卧槽,你你你你你……怎么会是你?!” 她再一瞟身下的那人,顿时有一种双腿一蹬的想法。 天,她扑错人了!!! 底下那人睁着一双深海般的黑眸,冷冷道:“摸够了?还不起来?” 第2章 谢妄快裂开来了 作为皇帝唯一的妹妹,洛浣临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同时也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可惜,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谢妄。 也就是她身下、被她摸了至少五分钟的这位。 谢妄在宫中任太傅之职。寻常印象里的太傅都是白胡子的老爷爷,但就外表来说,谢妄年轻得过分,也好看得过分了。 据传闻说,一次他路过楚都青楼,不得不被逼得对女人动手才从那一堆如狼似虎的脂粉里脱身而出,可谓是洛国版的潘安了,长得太帅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洛国所有的女人见到谢妄都十分主动。——除了,洛浣临。 洛浣临自小从谢妄手里养大,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尤其是他那把戒尺…… 她可没被少打过手心过。 想到戒尺,洛浣临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往谢妄的手里瞟。她想要确定谢妄有没有带那把凶器。 她上上下下把谢妄打量了个遍,确定他没有带戒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洛浣临这一口气实在松得太早了些。因为她刚刚摔下来那一下喊得太大声,御林军们已经循声而来:“是谁?” 正躺在洛浣临身下的谢妄眸色微闪。 他本想立刻站起身来,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洛浣临又压了过来,硬生生地把他起来了一半的肩膀又压了下去。脑袋磕到了地上。 谢妄脸上当场一黑。 他就是再聪明也经不起这么撞脑子啊。 他刚想说话,洛浣临已经急急地把手按在了他的唇上:“嘘嘘嘘,你想和我一起丢脸吗?!” 那些御林军听到动静,打着火把明晃晃地就往他们这里脸上找,洛浣临顿时急了,下意识地把谢妄按了回去。 她倒是不怕自己翻墙被发现,只是大晚上的,她跟太傅两个人衣衫不整地倒在墙下,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得叫个什么事?! 眼见晃动的人影越来越近,洛浣临心一横,脱下最外面的罩衫,一把就丢在谢妄的脸上。 谢妄:“……” 如果洛浣临此时能看见谢妄的表情,一定能发现谢妄此刻快要裂开了。 但洛浣临没有看到,她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在谢妄的胸口。所以那一伙御林军晃动着火把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洛浣临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 一群本想抓住盗贼的人傻眼了:“殿下……” 合着他们本想抓住的翻墙的贼人是清乐公主? 洛浣临笑眯眯地点头:“是我。” “三更半夜的,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 洛浣临说:“睡不着,出来走走。” 为首的御林军还非常有责任心地多问了一句:“方才我们听到这里有很大的动静,唯恐是贼人翻墙。殿下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身影吗?” 洛浣临在心中磨牙,你刚刚看见的可疑的身影不才正是在下我!但她面上还是一派和煦的微笑:“没有啊,这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几个御林军也不好再纠缠着不放。他们冲洛浣临拱手行了礼之后就要到别处巡逻,突然一道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几位大哥这就要到别处去了吗?” 一位容貌昳丽、身姿曼妙的女子从树后走出来。她是那么的美,美得让洛浣临很想给她一巴掌。 这位美女是灵音公主秦织纹。 虽然同样都被封了公主,但洛钦临确实只有洛浣临一个妹妹,何况秦织纹姓秦,身体里也不流着王族的血。她之所以能被封为公主,完全是得了先王的垂怜。 洛浣临不是小气的人,她其实根本不在意王宫里是只有她一个公主,还是有一百个公主。 主要是秦织纹对她实在太有敌意。 之前折墨曾经劝过她:“殿下,古人云三省吾身,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讨厌你,你得先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太妥当。” 洛浣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我思考完了。我唯一做得不妥当的地方就是没能让她更讨厌我。” 折墨:“……” 现在,这个讨人厌的灵音又来了。 她来归来,却是看也不看洛浣临一眼,直接对那几个御林军说:“几位大哥,既然方才这里有很大的动静,不妨好好地查一查。殿下还小,一时被贼人蒙蔽也是有可能的,不然三更半夜的,殿下何故一人在此?兴师动众是小,若是让贼人进了宫,伤害了陛下可不好。” 第3章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麻了,好茶啊。 洛浣临一听秦织纹开口就头疼。 秦织纹说话总是绕来绕去的,从来不肯直说,非得拐弯抹角地骂人。 比如,她要是想指控她洛浣临私藏贼人、意图谋害洛钦临就直说嘛! 洛浣临当场狠狠地怼了秦织纹:“我半夜三更一个人在这又怎么样了?你不也是一个人在这里?” 秦织纹闻言顿时眼眶一红:“这……我也是为了王宫的安危着想,殿下怎么能这么说我?” 洛浣临当然没有私藏贼人。洛钦临是最疼她的哥哥,她护着洛钦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谋害他? 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只是没想到自己遇到了个大变活人,接应她的人从折墨变成了谢妄。要是被这么多人看见他们两个人混在这里,面子上总归过不去。 她还要脸。 秦织纹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这一点,跟条疯狗似的咬着她不放,就是想看她没脸。 绝对不能让秦织纹带人掀开衣服,不然就完蛋了。 洛浣临站了起来,冷冷地望向秦织纹:“你为王宫的安危着想当然可以,只是我不明白灵音公主为何一直要指控我,好像笃定了我与贼人勾结似的。” 秦织纹笑:“如果清乐真的问心无愧,让几位大哥来搜搜看又有何不可?万无一失岂不是能让人彻底放心。” 洛浣临说:“我堂堂一国公主,难道是能随便让你们近身的?” 洛浣临从前与所有人都相处得不错,也鲜少摆出公主的架子压人。这次她难得地释放了自己浑身的气势,竟散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不少人都心生惧意。 但秦织纹仍道:“我也是为了王族考虑。殿下难道就不能为了王族的安危,稍微放低一下自己的架子?” 啧啧,这话说的,倒像是她不够深明大义似的。 洛浣临低头思㤔了一下。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她不得不掀起外衫来以证清白——就算众人看到她和谢妄在一起又怎么的?闲言碎语而已,她经受的闲言碎语还算少么。要是连这个都在意,她早就抑郁了。 洛浣临冷冷地看向了秦织纹:“如果搜了我这里,发现我并没有私藏贼人,灵音你打算给我什么说法?” 秦织纹笃定地笑:“我自然给您交代。” 秦织纹之所以这样咄咄逼人、非得揪洛浣临看个究竟,是因为洛浣临一出宫,她安排在洛浣临宫内的眼线立刻就跑来告诉她了。 大半夜出宫,能干什么好事? 秦织纹一想,觉得这肯定是个抹黑洛浣临的好机会,于是立刻巴巴地跑来了。 她在草丛里喂了一个时辰的蚊子,蹲得她痛苦不堪,终于等到了洛浣临回来。 不让洛浣临脱层皮,都对不起她在这喂了一个小时的蚊子。 既然秦织纹都这么说了,洛浣临也不想瞒了。 不过就是被闲言碎语几句罢了。就算她被闲言碎语,她也要秦织纹被啪啪打脸! 洛浣临把手放在自己的罩衫上,一字一句地说:“那么,就请灵音你睁大眼睛,好好地看一看这里哪里有什么贼人?” 说完,她便一把拉开了罩衫。 第4章 妄妄还是旺旺 拉开罩衫的一瞬间,洛浣临闭上了眼睛。 没有别的,她要脸。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虽然秦织纹会被打脸,但她自己的脸也没了。堂堂一国公主和太傅衣衫不整地倒在这里,传出去,连她这种脸皮厚如城墙的人都觉得丢脸。 没想到的是,周围的气氛平静得可怕。 没有她想的惊呼与吸气声。 洛浣临偷偷地把闭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第一眼看到的是秦织纹臭得要命的脸色。 然后她顺着秦织纹的视线往下看去,…… 她手里拉着的那个人,可不正是折墨?! 哪有什么谢妄!?难道是她刚刚眼花了吗? 不过秦织纹这脸色臭得正合她意。 洛浣临双手抱起胸来,高高昂起下巴睥着秦织纹:“怎么?你说的贼人就是我的贴身丫鬟。” 秦织纹面色难看地闭着嘴,一言不发。 洛浣临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她当然不肯放过她:“我按照灵音你要求我做的做了,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洛浣临看出来了,秦织纹被她这一番话气得不轻。因为她浑身都在颤抖,脸也变成了猪肝色。 可以理解,谁喂了一个时辰的蚊子却一无所获都会发疯的吧。 何况还要被她羞辱。 秦织纹紧握着拳头,有些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句话:“抱歉,清乐。是我唐突了。” 洛浣临掏了掏耳朵,非常欠揍地说:“哎?你说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小,我根本听不清啊。” 秦织纹:“……” 她用一种比刚才大了十倍的音量将原先那句话大吼了一句,然后就气得跑开了。 几位御林军见只是虚惊一场,也冲洛浣临摆摆手说:“既然没有什么事,臣等就先行告退了。更深露重的,殿下还是早点回去歇息。” 洛浣临笑眯眯地说:“好啊。” 她目送着那几个御林军离开,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洛浣临才转身看着折墨,笑吟吟地摸了一把她的脸:“这事怪我,大概是喝了点酒又被吓傻了,竟然把你认成旺旺了……” 洛浣临说到一半,手突然被狠狠地捏住。 洛浣临:? 那手抓着她,突然带着她的手捏住了自己的脸皮。????? 一撕。 洛浣临心中警铃大作。不是吧,她没有看恐怖话本的习惯啊?!撕人脸皮的感觉也太那啥了吧?! 但那双手压根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下一秒,洛浣临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张脸皮。折墨的脸皮。 假的。 那人冷冷地松开她的手:“让你平时随我学易容术,每次易容出来的物种连人类这个词都挨不着点边。” “……”洛浣临快哭出来了。 不是折墨啊。她第一眼没有认错啊,真的是谢妄啊! 救命啊! 她立刻乖巧地道:“对对对,太傅大人,我以后肯定向你虚心地钻研易容术。毕竟这次要是没有你,我的脸都要丢光了。” 她难得地卖乖,谢妄冰冷的神色松动了一些。 只是,那张冰冻一般的脸上刚刚染上一丝暖色,又变回了以往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刚刚叫我什么?旺旺?” 他是狗吗? 洛浣临:“……” 卧槽,完蛋了。 谢妄是谢妄,她平时一直规规矩矩地叫着他太傅大人,但是私下里和折墨都叫她旺旺——跟她宫殿里养的那只二哈一个名。 刚刚她误把谢妄当成了折墨,脱口而出的正是这个“旺旺”! 面对着谢妄似笑非笑的脸色,洛浣临的眼神游离开来:“……那个,你听错了,我叫的是,妄妄啊。就是表示友好、亲昵的叫法。” 谢妄双手抱胸:“是这样的吗?” 洛浣临重重地点头:“嗯!” 说完这句话后她脚底抹油又要溜,没想到谢妄在身后叫住她:“等一下。” “……那个,还有什么事吗?” 谢妄静静地问:“你怀里揣着的,是什么东西?” 第5章 能轻点吗 闻言,洛浣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相信自己此刻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历经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十里香往胸前又藏了藏:“没、没什么啊。” 谢妄笑:“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特意帮你拿出来?” 洛浣临:“……” 还是她自己拿出来吧。 谢妄手里勾了那一小坛酒液过来,放在手心研究了一下,然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十里香?这个东西可不好拿,看来你很是废了一番功夫。” 洛浣临拼命点头:“对啊!你不知道,当时我一进门……” 洛浣临的兴致冲冲卡在了嗓子里,因为她看见了,谢妄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戒尺,在掌心不轻不重、非常有节奏地敲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弹奏乐曲。 见此,洛浣临凄凉地叹了一口气:“人家还想和你讲讲在凤仙居遇到的一切,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兴趣呢。” 谢妄不为所动:“深夜出宫?” 洛浣临沉痛道:“……是。”  “去酒楼了?” 洛浣临更沉痛了:“……是。” “喝酒了?” “这……”洛浣临的眼神游离开来:“这……我没有……”     话音未落,那把戒尺已经递到她的下颚来,不轻不重地一挑,逼迫她抬起头来。谢妄冷声道:“这么重的酒味,还撒谎?”     “……”     “手伸出来。”     闻言,洛浣临一抖,浸入骨髓的恐惧又弥漫了上来。她脚下生风要走,又被拎着衣领给揪了回来。     洛浣临扁了扁嘴,只得乖乖伸出手来,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那个,能轻……轻点吗?”     不过,她知道叮嘱了也是白叮嘱。谢妄打她就从来没有怜香惜玉过。     一直就是辣手摧花!     “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寂静的王宫突然爆发出一阵梨花带雨的惨叫。     谢妄默了三秒:“殿下,臣还没有动手呢。”     洛浣临将一只捂着眼睛的手移开一点,从手指缝里偷偷往外看,果然谢妄的戒尺边连她的影子都没挨着。 “……”操,好丢人。     就在洛浣临稍稍放松了一点的时候,谢妄已经毫不留情地一尺子下去。     杀猪一般的叫声响起,震得不远处上打瞌睡的乌鸦“嘎”一声从树枝上栽下来。     洛浣临泪眼汪汪地把手缩回来小口呵着气,抬头看着谢妄:“你能不能稍微放点水?”     谢妄:“不能。”     “……” 谢妄果真变态,非得逼着把十下掌心全部打完才肯放过她。 洛浣临揉着肿起来的掌心,正偷偷在心里骂着谢妄,就看着他一拢袖子:“走吧。” “去哪?”洛浣临下意识地问。 谢妄睨她一眼:“当然是送你回宫。” “……哈?” 谢妄冷笑:“不然你还想跑到哪里去?总得看着你进了宫殿我才放心。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到处乱跑,忘了明天早上还有宫宴?” 提到这茬,洛浣临顿时就焉了:“对哦。” 第6章 你要害死我? 一路上,谢妄就跟看押犯人一样地跟在洛浣临后面送她回宫。 她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洛浣临就跟赌气一般地把步子迈得很大,似乎想要盼着谢妄追不上才好。 但是她错了。她在前面大步跨着,谢妄在后面悠哉悠哉如履平地地跟着,反而是把她自己搞得气喘吁吁。 漆黑夜色中,谢妄突然开口:“殿下好像长高了一些。” “真的嘛?!”洛浣临听到这句话后猛地回头,继而一愣,就想狠狠地骂自己没出息。 刚刚不是还在和他冷战的吗?一句话就哄好了?!耳根子太软了!! “真的。”太傅大人在她身后很认真地说道,“算算日子,殿下也马上就要及笄了。” 对,谢妄这么一说洛浣临才反应过来,自己马上十五岁了。 时间过得可真是太快了。 折墨正在宫殿大门前低着头走来走去,一脸焦灼,远远地看见洛浣临走过来的身影,顿时一脸惊喜地跑过去:“殿下!!” “殿下你可担心死我了,刚刚旺旺他……” 折墨话说到一半,突然瞥见洛浣临身后跟着的那人,吓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丢,太傅怎么跟着殿下一起回来了?! 而谢妄脸又黑了黑。原来她们私底下都是这么叫他的?! 他平时身居高位,哪个人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大人,就连洛钦临也都唤他的字。所以,这两人到底是多么的别具一格?? 折墨立刻规规矩矩地对二人行礼:“见过太傅大人,公主殿下,方才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谢妄点点头道:“天色也不早了,早点伺候你家主子歇下吧。” 谢妄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离开了,留下洛浣临和折墨两人面面相觑。 洛浣临看到折墨,立刻就想起了要兴师问罪:“折墨,你要害死我?!” 她们明明约好了子时三刻要见面,结果她急匆匆地赶到围墙,在那里等着她的却是谢妄?! 折墨立即解释道:“殿下,这实在不能怪我!” 洛浣临双手抱胸:“怎么?” 折墨头低了下来:“我等到一半,太傅大人来了,他问我在做什么。”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在赏花。” 洛浣临一时有些窒息:“……” 赏花? 能不能想个好点的理由? 大晚上的赏什么花?这不就等于是把“我有问题”四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么? 折墨的头更低了:“这个理由自然骗不过太傅,所以他让我回了宫殿,代替我站在了原处,想亲自看我和你在搞什么勾当。” “……” 是这样的吗……?所以她昨天才会直接一把扑倒谢妄的吗? 洛浣临方才酒没醒,脸皮也厚的很。但方才和谢妄一路行来,被夜风吹得清醒了些许,想到自己把谢妄扑倒之后就对着他上下其手的放肆样子,洛浣临当场脸就绿了。 这…… 谢妄竟然只打了她十下戒尺,简直是太客气太温柔了!! 她这算是什么,她这简直是轻薄黄花大闺男的女流氓啊!!轻薄的还是那个无数京城女子梦中情人的谢妄!!这事要传了出去,她就算不被谢妄打死,也会被那一堆名门闺秀给骂死! 情商很低的折墨一点都没看出主子的气压低得很,还冲着洛浣临摊开手:“殿下,你答应要带给我的十里香呢?” 第7章 小傲娇 “什么十里香?” 折墨嘟起嘴:“您答应带给我十里香,我才放您出宫不告诉太傅大人的啊。” 想到这件事洛浣临就来气。 她疯狂地戳戳折墨的头:“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人?一天到晚胳膊肘往外拐,他不就长得好看了点,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让你天天向着他?” 折墨:“可是殿下,您私自出宫,别说是太傅大人了,就连我也不赞成……” “行了行了。”洛浣临知道再任由话题这么发展下去,马上就变成她的批斗大会了。 在这个森严的王宫里,每个人都循规蹈矩、小心翼翼,除了她。 折墨:“那我的十里香呢?殿下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拿到十里香?”她坏笑着看向洛浣临,“就算没拿到也没什么嘛,本来就传闻凤仙居的十里香千金难求,你拿不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洛浣临闷声闷气地打断她:“过分啊,我真的拿到了的!” 要不是谢妄半路杀出,她现在就应该躺在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月亮! 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说洛浣临真的拿到了十里香,折墨惊奇地把脸凑了过来:“什么?殿下您真的拿到了十里香?天啊,你这么厉害吗?我听说凤仙居的规矩可多了,光有钱还买不到十里香……我还从来没去过凤仙居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殿下你给我讲讲!” 洛浣临傲娇地说:“我不!” 哼,要不是折墨,她们两个人本来都应该有酒喝的! 折墨还要磨洛浣临,被洛浣临坚定地拒绝了。 看着折墨这副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样子,她就非常恶趣味地想笑。 不过笑着笑着,洛浣临的心里这就有些不平衡起来。 同样是人,折墨就对她怎么拿到十里香的过程好奇得要命,谢妄怎么就一点也不感兴趣呢? 他可以骂她不守规矩偷偷溜出宫,但也应该好奇并表扬一下她的成功吧! |д•´) 洛浣临不知道的是,谢妄在夜色独自返回了宫殿。 因为明早要参加宫宴的缘故,洛钦临特意拨了一座宫殿与他今晚留宿用。然而谢妄甫一推开宫殿的门,就感觉头顶有一阵劲风掠过。 他眸色一沉,宽大的戒尺自袖子中飞出,于是屋檐上落下的那抹等水蓝色长袍便翩然而下,一双皂靴轻轻地踏在了戒尺上。 谢妄见是那人,便干脆地把戒尺又收了回去,惹得那抹水蓝色失去了支撑点,不得不也落在谢妄面前。 张口就是一句:“小妄妄,你是不是又瞒着我偷偷研究什么新招式了?我看你这武功又精进不少。” 谢妄平静地道:“你若天天不倦练功,也能如我一般。” 沈彦拱了拱手,憨憨地一笑道:“每天?这也太累了些。我只要维持我这武功不退步就行了。” 谢妄擦过他继续往前走去,良好的修养让他走路时腰间那一双玉佩都寂然无声。沈彦追了上去:“哎,小妄妄,你这个人还是这么没意思,你怎么不问问我找你是来做什么的?” 第8章 勇闯凤仙居(一) 谢妄在床沿坐下:“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吗?” 谢妄实在是太了解沈彦这咋咋呼呼的性格,他这张嘴根本就藏不住事情。果然沈彦跺了跺脚,撅起嘴说:“得得得,在你面前可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你知道我今日在凤仙居遇见了谁?” 谢妄说:“清乐。” 沈彦:“害呀,你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太没意思太没意思!” 谢妄沉静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莞尔。沈彦以为他常居深宫,对清乐公主乔装男子进凤仙居的事情一无所知,事实上沈彦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时辰前,他刚刚把洛浣临抓了个正着。她那副又气又急,却还不敢正大光明骂他的样子,现在想来还是几分有趣。 沈彦继续说:“我以为你这种人教出来的弟子肯定也死板无趣得很,可是我看这清乐公主很不一般。” 谢妄:“哦?怎么不一般?” 时间倒退回洛浣临溜出宫的时候。 在进酒楼之前,洛浣临在方便不要脸和不方便要脸之间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她天不怕地不怕,还是有点怂谢妄的。 盘起发,束起胸,挺起腰来,一番操作,优雅少女顿时变身偏偏公子。 洛浣临自我感觉良好,事实上,眼毒一点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子。 比如当时正在凤仙居的沈彦。 沈彦当时正和药倾城坐在凤仙居顶楼聊天,冷不丁帘子一掀,洛浣临闯了进来。 药倾城不知有没有认出洛浣临的真实身份,反正他沈彦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的。 毕竟谢妄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儿是什么样,沈彦已经好奇好久了。只是遗憾公主殿下久居深宫,他又不喜欢宫里那些条条框框,所以一直没能见到。 如今可不就是洛浣临亲自送上了门来? 可怜的洛浣临浑然不觉她已经遇到了谢妄的老相好了。 药倾城见顶楼竟然有人不请自入,便站起身道:“这位公子,凤仙居以下几层随便客人进入,但是这顶层,能进来的人只有两种。” 洛浣临颔首道:“你说来听听。” 她故意压低了嗓音,还记得掩饰自己的女儿声线,沈彦差点笑着夸赞谢妄一声教导有方。 药倾城说:“第一种,买得起十里香之人。” 洛浣临闻言两眼都放光了。 这不就是她此行为之而来的十里香吗! 但药倾城报出一串数字之后,洛浣临陷入了沉默。 好贵! 是她两个月的例钱,呜呜。 洛国治国严谨,就算她贵为一国公主也不能大行奢靡之风。 虽然她要是朝她的皇帝哥哥洛钦临撒个娇,这钱也能轻易搞到,但洛钦临一听她是要去喝酒的,肯定不会同意。 说不定还会加强公主府的守卫。 洛浣临又问:“那第二种呢?” 药倾城见洛浣临拿不出买十里香的钱,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轻蔑:“第二种,比第一种要难上一百倍。” “如果能挑战并赢过我们凤仙居楼主,这儿的美酒随便你搬。” 第9章 勇闯凤仙居(二) 一道声音非常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洛浣临的目光都看过去,一位坐在角落的男子掩面道:“我是不是笑的不太合时宜?当我没笑,你们继续。” 这身着水蓝色长衫的男子正是沈彦,他手中一柄翠绿的玉箫在指尖转得风生水起。 唔,他是真的没忍住。 洛浣临问他:“你笑什么?” 沈彦想,这既然是谢妄亲手教出来的徒儿,他干脆卖谢妄几分薄面罢了。 于是沈彦说:“关于药姑娘的第二种说法,凤仙居确实一向有这么个规定,但是规定了也约等于白规定。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来挑战过。” 洛浣临:“为什么?” 沈彦莞尔:“自然是因为没有人认为自己可以干过神秘的凤仙居楼主。” 他本来以为这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会知难而退了,没想到洛浣临一笑说:“那我就做这个第一人吧。” 药倾城笑了起来:“公子还真是自信呢。你想挑战楼主?不过楼主是不会轻易出来见你的。” 她话说的隐晦,没想到洛浣临一点也不隐晦:“是啊!我想也是,要是每来一个三教九流都能见楼主的话,那他也挺忙的。” “……”药倾城噎住。她实在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应付。 有意思。 沈彦手中的玉箫停住了,道:“药姑娘,那就让我来吧。” 谢妄教出的小娃娃真有意思,他倒要来会会她。 沈彦玩味地看向洛浣临,道:“不必劳驾楼主出动,因为我不会输的。你说,比什么?” 洛浣临颔首道:“是我来砸场子,所以这个主动权给你。” 沈彦道:“啊,那好吧。”他随意看了看,将桌子上的骰盅推到洛浣临面前道,“就比这个吧。最简单的,点数大者胜。” 洛浣临无所谓地点头道:“行。赌多少坛十里香?” 沈彦沉吟了一会,抬头笑道:“你也知道,十里香是我们凤仙居的招牌,一坛价值千金。” 洛浣临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沈彦道:“三百坛?” “啧,我有那么能喝吗?且不说我能不能喝下,我拿了也带不走啊。”洛浣临挑挑眉,“三坛为约。好了,别废话了,我是来砸场子的,那你先请。” 闻言,沈彦不禁多看了洛浣临几眼。报三百坛的数,他以为不多不少,是个中庸的量。 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会讨价还价,但这人竟然是往低里面商议。这样的人倒还是第一次见。有趣。 “那我便不客气了。” 一只白皙的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探出,抓住黛色的骰盅摇了摇。清脆的骰子碰撞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荡开来,沈彦捏着骰盅的姿势淡定而潇洒。 每个人都屏息敛声,沈彦将骰盅贴在耳边仔细地听着里面碰撞的声音,每听一次,便晃动一次手腕调整。 末了,他放下手,笑了笑,道:“你猜,这里面有多少骰子呢?” “按我猜,”洛浣临摸了摸下巴道,“这就有点为难人了。二十枚?” “非也,五十枚。”沈彦一把移开手,只见骰盅里面,五十枚骰子,竟然超过半数都是六点! 第10章 勇闯凤仙居(三) 这样优秀的成绩,沈彦却只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请。” 所谓不动如山,才能显示出他的牛逼。 这点是他的父亲南安王教给他的。 洛浣临也一点也不慌张地敛衽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你也没客气过啊。沈彦默默地想。 洛浣临是真的一点也不慌张。 慌张什么?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没有十里香喝? 她将骰盅举起,随意摇了三下,就重重一下放在了几人面前。 “……???” 一时间观战的两人都惊了。 药倾城第一个笑道:“这位公子不必浪费时间了,难道真的觉得摇骰子是碰运气的事情么?” 开什么玩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根据骰子碰撞的声音分辨出点数?能调整骰子的角度? 更何况是同时操控五十枚骰子。 抛骰子比大小,看似在赌运气,实则十分考验人的内功与神识。 “哟。”洛浣临朝着药倾城笑笑,努努嘴道,“这么替我操心,不如你打开看看呢?” 药倾城抱胸道:“有必要么?我看是你比较自信吧?” “呵。”洛浣临懒得再废话,直接伸出手,拨开了骰盅。 盖子打开的瞬间,沈彦与药倾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十枚骰子。 五十个六点。 整整齐齐一色地六点朝上,带着说不出来的虚幻感。 这…… 妖孽啊! 一时间几人都无言了。 药倾城问出了众人都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作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是在你们眼皮底下做的,你告诉我我怎么作弊?”洛浣临大大咧咧地一笑,拂袖在桌旁翘着腿坐下,“来来来,把十里香给本……本公子端上来!” 谢妄平时教她武功的时候,就经常注重锻炼她的五感。 没想到在这个场合竟然用到了。 沈彦震惊了一会便回过神来,拱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这就兑现诺言。” 是他大意了。 谢妄亲自教出来的弟子,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洛浣临满意地笑了,自顾自捏起一个酒樽就喝,动作还是那么屌丝,可是方才的表现让诸人都肃然起敬,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再挑起话茬。 洛浣临也乐得清闲,饮了一会过后,突然如梦初醒:“这什么时辰了?” 药倾城答道:“子时。”  “子时了?!”洛浣临闻言脸色倏地一变,拂袖而起,“我先走了。” 沈彦抬手道:“且……” “且慢”还没有说出口,洛浣临已经从顶层破窗而出。 药倾城直追过去,朝楼下一看,那公子已身轻如燕地落地,她刚想张口喊,沈彦已经明白了什么,在后面道:“不必追了。” 药倾城回头道:“那人倒不知什么来头,武艺如此高强。莫非是……哪个门派的后起之秀?” 沈彦:“你没认出这是清乐公主吗?” 药倾城脸色一变:“谢太傅的弟子?” 沈彦:“嗯。” 药倾城:“难怪……是我们太大意了。” “放心,她虽然让我们吃了苦头,但是私自出宫,要是被小妄妄抓到了,就小妄妄那种迂腐古板的性格,她也得吃上不少苦头。”沈彦幸灾乐祸地笑。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一袭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正负手而立,站在他们身后,眼睛也望着洛浣临夺路而逃的方向。 他深邃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琢磨不定来。 ……这就是传闻中的,清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