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谷 长悬的匹练般的瀑布倾泻而下,流水与山谷的深潭撞击,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瀑布前一个很瘦弱的少年站在那儿抬头仰望着,已经很久了。 黑衣飘拂,无助中透着迷茫和孤独。 山谷深处一块顽石耸立,顽石后露出一副清秀的脸庞,眼睛闪过灵光,额前刘海颤动,望着他的背影,她从石后出来,大叫着跑了过去:“天云哥。” 时光荏苒,转眼七年已过。 七年后,少年已是二十一岁的壮小伙,脸上的轮廓分明,坚毅的眼神中透出深藏的忧伤。 那个叫着“天云哥”的女孩也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乌黑的长发梳着两条小辫子在额旁跳跃,一边跑一边格格地笑,在他身后伸过小手蒙住他的眼睛。 奇天云抓住两只“爪子”,转身望往身后,勉强一笑:“雪妹。” 林雪从他眼中转而望向瀑布,“天云哥,又在想以前的事啊?” “嗯。”他又转头向着上面。 林雪眨了眨眼,抱住他,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天云哥,别想了,该吃午饭了,走吧,奶奶在等呢。” 奇天云又往上望了一眼,这才拉着她走向山谷深处。 木头搭成的小屋中,一张矮矮的桌子,几盘小菜,影影绰绰的阳光照在坐对面的白发妇人脸上。奇天云漫不经心地扒拉着饭粒。 林雪瞅了他一眼,给他碗里挟了一筷子菜,“天云哥,吃饭啊,都凉了。”奇天云嘴里嚼着菜,忽然抬起头道:“奶奶,我想出谷。”林雪愣住了。 奶奶平静地道:“你还想出谷,不怕吗?” 奇天云坚定地道:“这件事困扰了我很多年,不去弄个清楚的话,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况且我也该去查清我爹娘的下落,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的了。” 奶奶放下筷子,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早晚还是想出去,也罢,早去早回,让白鹫送你出谷吧。”又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林雪兴奋莫名:“好啊!我也想出谷去看看,早就憋不住了,我也出谷去!” 奇天云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呃,雪妹你别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凶险万分,我现在连保护自己都很难说,更别说保护你了。” 林雪不屑地努努嘴:“谁要你保护,我自己会保护自己。” 奇天云摇摇头:“当年的那一幕,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不会轻易带你涉险。”看着她嘴撅起老高,赶忙松口:“不过,等我将来学成了武艺,有能力保护自己,我一定带你出去。” 林雪满脸的不满:“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奶奶斥道:“小雪,你以为是去玩吗,还这么任性,你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林雪不服气地嚷道:“那天云哥有危险呢?” 奇天云低头扒饭,“放心吧,我会去找西门伯伯,他会保护我的,等我武艺有了长进就会来带你一起出谷,一切水落石出后我们就回来,再也不出去了。” 林雪歪着小脑袋,“干吗再不出去了,你以前不是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吗,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东西,错过了不是太可惜了?” 奇天云只是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奶奶也是只顾安静地吃饭。 林雪撇了撇嘴,知趣地闭嘴。 夜已临,月朗星稀,清风拂面,周围安静如水。 奇天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就从那一夜后,他的人生从此彻底地改变了。“呀!”他猛地往地上的沙石打了一拳。为什么又要想起来?几乎每天都做这个噩梦,他都快疯了。想起自己先前因为酷爱练剑而引起的巨大灾祸,他暗暗下定决心再不学剑。 “天云哥,又一个人发呆啊,你看今天月亮多圆,去那块大石头上看月亮吧。”林雪不由分说地把他拖了过去。 她又缠着奇天云讲他以前讲过几百遍的嫦娥奔月的故事。“天云哥,你说月亮里真的有嫦娥吗?” 他凝望夜空摇了摇头,“我爹跟我说过,那只是古人一种美好的想法,古人因为苦难太多了,所以经常编一些美丽的故事来开解自己,现在的人也经常这样做。” 林雪大失所望:“什么嘛,原来都是假的。” 奇天云站了起来,“每个人都希望世界变得美好,可是现实中根本没那么好,所以每个人都会学会编故事的,这是避免不了的事。” 林雪也站了起来,“别想那么多了,明天你还要出谷呢,你答应过要带我出去的,不许反悔!”奇天云揽过她瘦弱的肩膀,“我不会食言的,放心吧。” 清晨,谷中花香四溢,鸟鸣不绝。吃过早点,奇天云收拾了行囊就出了小茅屋,林雪送出门口就一扭身,抽噎着,躲进屋里。 奇天云呆住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了。 绕过几块大石,一声凄厉的鸣叫声传来,一只威武的秃鹫屹立谷中,因为它身型巨大,头上有些白色,自从奇天云来此之后,坚持不叫它秃鹫,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白鹫”,林雪大为赞成,奶奶拗不过他们,也便这样叫了。 他走到白鹫身旁轻抚它的翅膀,思绪又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晚上…… 那晚的星星黯淡无光,四周漆黑,在悬崖边上,娘咬牙把他扔了下去,只听见他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娘——” 奇天云猛地清醒过来,长吁一口气,坐上白鹫宽厚的背部,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白鹫,走吧!”白鹫长鸣一声,倏然而起,跃上空中。奇天云耳旁鼓鼓生风,眼见谷中景物越变越小,渐渐望见以前看不见的天地。白鹫盘旋了几周,在山上降落。 他跳下来,往前走去,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识。 山中的一草一木都勾起了儿时的回忆,这座山是他长大的地方,几乎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他的脚印,他不停地往前走着。 走了许久,终于发现了一个山头,他愣住了,然后往前狂奔。 到了,眼前是一片被火烧过的房屋的残骸。 他慢慢地走过去,脚下的灰烬长出了野草,满眼的颓败,走过废墟,眼望四周,树木还是这么茂盛,鸟儿依旧在树上叫个不停,却是荒无人烟,看来在当年那场血光之灾中,这栋小屋也没有幸免于难,他不禁垂下头,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朦胧间,忽然间他被心灵深处的一种很奇怪的感应唤醒,心跳无来由地合着一股奇异的节拍,这是外界的陌生而熟悉的呼唤。 嗯?哪儿来的感觉?哦!难道是它? 睁眼瞧着脚下,边走动边仔细搜寻着,忽然在一个地方停住了,站在这里,那种感觉异常地强烈。 就是这里!他把包袱一扔,扒开烧焦的木架和断竹,再扒开一些土块,一块大石板出现了,两手用力扳开石板,一片耀眼的红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红光过后,一把闪着余辉的笨重的黑剑躺在里面。 他一手抓起重剑,拿在眼前看着,眼里露出欣喜和辛酸,走到一棵大树下抱着剑坐下,轻轻抚摸着,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尽在昨天 第2章 七年(一) 七年前的他只是个十四岁的无知少年,满脑子想的是闯荡江湖,也对父亲从不让自己接触外面的世界的做法极为不满。 “爹真小气,叫他教我剑法也不肯,借他的剑用一下也不肯,还不肯给我买把新剑,哼,你不给我买,我不会做吗?咦?剑锋好像歪了,嗯,把它削短一点,这样、再这样,哈!宝剑终于炼成了!”奇天云举着手中的竹剑,仿佛举着一柄稀世神兵。“好!我来试试,飞剑!”手握竹剑,剑锋指向前方,手背朝下,向上抛出,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面。 “喔!”他跑了过去,捡起竹剑,不停地试演招式。“爹以为他把剑谱藏起来,我就找不到,哼!管他藏在哪里,我照样手到擒来,咦哈哈哈哈……看剑!呀……嚯……” 竹瓦木墙加盖茅草的小屋里,一个身着青衣的妇人走出来,仰头瞧了瞧初升的太阳,她头上插着荆钗,脸上布满风霜,身姿矫健。 转眼望见通往山外的路上,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枣红马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粗犷汉子驾着,竹笠下掩着一双锐利的眼睛。 妇人快步走过去,叫道:“武阳!回来了,有没有被雨淋着,那张豹子皮卖的好吗?” 奇武阳一拉缰绳,“吁——”敏捷地从车上跳下来,爽朗地笑了,“收成还不错,寓梅,早饭做好了吗,快饿死了。” 妇人名叫仇寓梅,她拍了拍奇武阳身上的水珠,连声道:“好了,好了,好在雨不是很大,不然,该带件蓑衣去,天云!天云!吃饭了!这孩子,上哪儿去了?”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丈夫望着远处的竹林,往那儿一看,愣住了:奇天云正兴高采烈地拿着一柄竹剑舞个不停。 奇武阳长吁一口气,“看来这孩子是天性好动,我们是管不住他了。” 仇寓梅不以为然地道:“孩子练武也没什么,至少可以强身键体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走过去,又唤了两声:“天云!天云!吃饭了,等会儿再练!” 奇天云远远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踏着湿泥劈劈啪啪地跑了过来,满头是汗。仇寓梅伸衣襟给他擦了汗,拉着他进了小屋。 饭桌上,奇天云低头稀里呼噜喝着稀饭,奇武阳看着他的小脑袋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对仇寓梅道:“我在集市碰到西门兄府上的家丁,他说西门兄邀我有空去下棋,我想吃完早饭就去拜访他。”低下头继续吃饭。 饭还没吃到嘴里,就听见奇天云喊道:“我也去!”一脸的兴奋。 奇武阳迟疑了片刻,“呃,天云,下次带你去吧,下次一定带你去,爹保证。” 奇天云忿忿地嚷了起来:“爹是大骗子!我要你教我剑法你说下一次,我要借你的剑你也说下一次,给我买剑也说下一次,结果呢,一次也没做到!我不管,今天一定要带我去!” 奇武阳放下碗筷,“爹不是教过你武功吗?” 他不屑地道:“那算什么武功,不是搬石头就是打猎,学了有什么用啊?” 沉默了一会儿,仇寓梅劝道:“带他去吧,反正也是你朋友,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赶紧乖乖地道:“是啊,爹我会听话的,保证不捣乱,您就放心吧,”跑到奇武阳身后,拉着他的衣服,不停地扯着,“爹,您就带我去吧,好不好嘛,爹!” 奇武阳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好了,好了,带你去,快吃饭吧。”他马上眉开眼笑,“我就知道爹是最守信的了。”又继续他的吃饭大业。 “驾!”奇武阳一甩缰绳,枣红马长嘶一声,放开四蹄疾驰,清风在耳旁刮过。 “爹,要多久才到啊?” “晌午就到了,不远的。” 奇天云看着两旁不断倒退的景物,心里畅快无比,不禁学着大声吆喝起来:“驾!驾!” 翻过几个山丘,马车驶进一片茂密的树林,满布的绿荫透出几块残碎的阳光,柔和地照在身上,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远处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狼嚎虎啸,听来充满亲切的感觉。 “天云,记住了,见了面要叫西门伯伯,知不知道?” “记住了。”奇天云点了点头,忽然把头一歪,“对了爹,西门伯伯叫什么名字,他住在哪里?” 奇武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太多,既然你问起来,那就告诉你吧,我那位朋友住在守剑山庄,他叫西门伞。” “西门伞?怎么会有这么怪的名字?” “这是别人给他起的绰号,因为他用的兵器是一柄特制的精钢打造的伞,有时也乘着它飘来飘去。” “哇,这么厉害!可是山庄的名字听起来总有点别扭,有什么意思吗?” “说起这个名字的来历,有一个很久远的故事,故事一直延续到今天……” “爹,继续讲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反正到那里还有很长的路,要是没事做的话,会闷死人的!” “唉!卷入到这个故事中人越来越多了,西门世家也因为这个故事建立了山庄,在此驻守了百年之久,所以故事还得从百年前说起……” 一个宁静的小山村。 星星满天的晚上,山脚下有个火把慢慢移向山腰,持火把的是一位白须老者,头顶稀疏,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喊着,“哞——哞——哞!老黄回家了!哞!唉,平时很听话的,跑哪儿去了?老黄!” “哞——”到了山顶终于听见了回音。 “老黄!回家了!”老者庆幸地走过去,牵住一头犄角弯曲的老黄牛,“走了,回家了,以后不许乱跑,找你可真难,腿都跑酸了,下次再乱跑,我就让你睡在山上,老黄——咦,怎么不走了?天都黑了,再不走,火把熄了,就要摸黑回去了,老黄,老黄!” 可是不管他使多大的力去拉,老黄牛就是不肯移动一步,老者拿火把照在它脸上,只见它口里直喷粗气,眼睛瞪大,望着天上。 老者略感讶异,然而循着它的眼光望去,眼睛也睁得老大。 深邃的天空中,一个硕大的火球拖着一条长长的火舌,以很快的速度往山顶扑过来,烈焰看起来越来越大。 老黄牛惊恐地仰视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大火球,蹄子不安分地乱踢,脑袋用力拉缰绳,拼命想挣脱老者的束缚。 “哞!哞!老黄莫慌!莫慌……”老者一边哄它,一边抚摸它的背部,等它渐渐平静下来,悄悄拉着它往山下走去。 没过多久就听见山顶“嘭!”的一声巨响,脚底下一阵发麻。 老者和老黄牛都吓得心脏狂跳,一起往山下狂奔,到山脚时老者实在是拉不住它了,只好把缰绳放得老长任它狂奔。正跑着的时候,火把掉了,老者也顾不得去捡,被老黄牛拉着跑。 等他终于回家的时候,把牛栓住,两条腿无力地走进屋里,坐在凳子上不停地喘气。 “他大伯!借一个筛子用一下,哟!这是咋了,气喘吁吁的,来来来,快擦一下!”借筛子的大婶伸手递过一块手帕给他。 老者擦了一下汗,这才开腔,“唉!刚才真是死里逃生,要不是我上山去找牛,也不会碰到这种事情。” “啊?遇强盗了?” 老者摇摇头,“不是,是流星,就落在山上,那么大的火球砸在地上,那么大动静把我跟老黄都吓个半死,魂都差点没了!” “流星?哟!怪不得刚才我咋觉得脚底下像震了一下似的,咱这地方可好多年没见过了吧,我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一个流星砸下来,把一栋好好的屋子砸个稀巴烂,好在屋里的人都在地里干活,要不然都要遭殃。看来我得去通知乡亲们,免得他们还不晓得呢。哟!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他大伯,借一个筛子,我们家那个坏了。”说着又重复道:“哎哟,出这么大的事,我得赶紧去告诉大家伙。” 老者拿了出来给她,心里总算平复了许多,想起爷爷辈听来的一个道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么想着仿佛以后的福运都尽在眼前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出门就朝山上走去。 一到那里,只见人山人海的,村里人有一大半都来了,对着陨石指东道西。 他挤进人群里,走到最前面时,愣住了:小山般大的陨石砸下一个深深的大坑,旁边有无数碎成粉末的土屑。 然而最令人惊讶的是,陨石上并不是只有古怪的石头,上面还插着一柄剑。 它式样很奇特,剑柄上的月牙形护锷往上弯向两旁,剑柄顶端连着一个圆球,剑身极其粗大,通体乌黑,剑身只有一半露出来,下半截被牢牢插在陨石缝里。 剑的周身散发出隐隐约约的红光,红光虽然很淡,但是朝阳未出的天边仿佛都被染红了。 “怎么有把剑啊,是不是有谁插上去的,一晚上的工夫行吗?” 第3章 七年(二) “你笨啊!没看见这剑非常稀罕吗,谁有那么好的剑会丢在这里,等你去捡啊,世上哪有这样的笨蛋,要是我,藏起来还来不及呢!” “可是如果不是人干的,是谁干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它,哎!你们谁敢去碰它?” 没有人回答他。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道:“我来试试!”一个粗壮的汉子走出来,刚想爬上陨石,犹豫了一下又退了下去,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咬咬牙扔上陨石。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那块石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石头划过一条弧线撞过去,但是在快触到剑时,剑上红光闪了一下,石头弹了回来,几乎跟刚才同样的速度,往相反方向弹过来。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都纷纷避让退向身后。石头“噗”的一声落地。虚惊一场后,再没人敢上前一步。 “哎呀!这该不是神物吧!竟然降在咱们村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乡亲们!乡亲们!听我说!”老者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老者在村里辈分很高,敬重他的村民们马上都安静了,等他发表高见。 “乡亲们!这是天降神物!保佑我们村子太平的神物啊!有了它,我们以后就可以免受邪魔入体,消灾解难,安享太平的日子!这是老天赐给我们的!” 村民们一听这话,都觉得顺理成章,心里充满感激和安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神物啊!”其他的人都跟着喊起来,并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向它顶礼膜拜。 自此以后,村里的人隔三差五都会来山上拜一回,村里有孩子生病,久治不愈的,大人也会带来一起拜,说也奇怪,孩子们来拜了一回后基本上都能康复,因此关于它的传说越传越神,甚至有人说那是神仙的化身,专门解救凡人的痛苦。 从此以后,神物的名声不胫而走,附近的村子也陆陆续续地有人来此膜拜。 有一天,一个披着风衣的男子,在大雪盖地的冬天来到这里。 四周安静的只听见他的脚步声,沙沙沙……他走到陨石前站住,站了很久很久,绕着它转了几圈,走了。 后来,有关神物的传说终于传到江湖上,传到了江湖人的耳中,问起是谁先传出来的,都说是一个打造神兵的铸剑大师,许多武林名宿都用过他打造的兵器。 许多武林人士都慕名来到这里观摩,他们把这把剑叫做“天外之剑”。 其实这个名字就是那位铸剑大师给起的,也是从他口中流传出去的。 一些年轻的剑客尝试着把它拔出来,但是从来没人能爬上去,甚至有人试图飞上去,结果都给弹了下去,有的还摔成骨折或者重伤。人们再也不敢抱着小视的态度看它。 事情越闹越大,终于武林名宿们再也坐不住了,邀集许多武林同道聚集在这座山上解决天外之剑的归属问题,因为他们都觉得不能再任由类似的伤亡事件发生。 然而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凭实力争取,谁能把它取下来就归谁。 一个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都败下阵来,仍然有些人伤得不轻,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把它取下来。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有人把铸剑大师请了过来,人们询问他这把剑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铸剑师一言不发,绕着它走了一圈,最后停住脚,双手叉在胸前,“所有的剑都是人铸造出来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生灵可以办到……” 有人打断他:“可是此剑恐怕无人能打造,况且世间到哪儿找做剑的材料,还有,此剑为何会从天而降,莫非真的是神仙所为?” 铸剑师轻轻摇头,“我从不信神,那只是无知世人自欺欺人,此剑的铸材人间少有,那它就是我们所未知的材料铸造的,并且铸造方法极其优越,多日来我一直在揣摩只可惜总未能参透一二,它随流星从天而降,那就是说,它天外的未知世界,那个世界的人之所以把它丢在这里,我想有两个原因,要么是无意间失落的,要么是想考验世间之人有谁能懂得他们那个世界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还不只是几十年那么简单,而是更为长久的考验。” 长时间的鸦雀无声过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我来试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留在他身上。 大家都知道他是武林盟主,头上顶着华丽的束冠,一身耀眼的华服,浓眉鹰眼,颏下一缕黑须。 他走到铸剑师身旁,“既然剑师说这是一场考验,那我也有责任参与,为免再有人无辜遭难,如果我不能把它取走,那么以后奉劝大家不要一个人来取剑,请各位三思!”转身走近陨石,缓缓凝聚全身功力。 “盟主,你身系武林,不可亲身涉险。”铸剑师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他迟疑了片刻,忽然发出强烈的吼声,大家都凝聚功力默默抵受。 一道身影掠向半空。 他先用三成功力试探,那三成功力完全回来了,一分不剩,“我就不信不管多大的功力它都能承受。” 他在空中盘旋了一周,使出五成力扑下去,手掌触到闪动的红光后,感觉一股比刚才更强的力沿着手臂传到身上,好像是自己用五成的力打在自己身上一样,他喷出一口血,摇摇晃晃地掉下去,所有人都惊呼不已。 快要跌落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住了他,轻轻放在地上。 踉跄了一下,总算站住了,赶忙闭眼缓缓调息气息。 “盟主,没事吧?” 他轻吁一口气,睁开眼睛,“多谢剑师,调养数日就好了。” 人群中发出阵阵感慨声。 盟主压住伤势,高声道:“各位!刚才你们看到了,希望大家能慎重行事,无愧你们在江湖上的地位,言尽于此,各位,再会!”冲人群一抱拳。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抱拳,“盟主保重!”人们都随着他的身影陆续下山。 故事还没结束,人们不仅没有打消取剑的念头,反而愈演愈烈,江湖上甚至有一个传言:谁能得此剑就能做武林盟主。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还有为决定谁取剑而大打出手的,明争暗夺,层出不穷,导致有一段时间武林非常混乱。 可是后来有一个人改变这一切。 又是一个大雪满天的冬天,盟主又一次来到山上,跟他同来的还有一个姓西门的人,他是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剑手,江湖上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 他站在那里,指着不远处的东西道:“盟主,我会在这里建一座山庄,镇守这把剑,任何人来此取剑,都必须通过正当途径,如果有谁因此而残废甚至丧命,那只能怪他自己,但是如果因为争抢此剑而有所损伤,那就是武林之患,这种事必须想办法杜绝发生。” “可是你没有想过,这样做等于是给自己背了个天大的包袱,以后想卸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哈哈哈……我正愁没有包袱可背,包袱越重,肩膀才能变地更宽阔些,何乐而不为呢?” “看来我真是老了,年轻时的豪情壮志都烟消云散了,武林的将来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撑着,那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了,武林中我看还没有第二个能做到,你可要想清楚了,是福是祸就看现在了。” “我已经想地很清楚了,山庄的名字就叫‘守剑山庄’,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建此山庄绝不是出自私心,如果在我的有生之年还没人能把它取走的话,那我的子孙也要继续镇守在这里,当此剑离山之日,就是山庄解散之时。” 终于有一天,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庄在这里拔地而起,庄主便是那个少年,他把山下村民的田地以高价买下来,声明他们依旧在此耕种,每年只交少量的粮食,平时村民的出行都受山庄的庇护,撤庄时归还所有田地。 人们一直对西门氏建山庄的雄厚实力深表怀疑,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了,山庄的名声越来越响,西门世家也越来越受人尊敬,这不仅是因为这里有一柄人人垂涎又敬畏的兵器,更重要的是西门世家有江湖黑白两道都交口称赞的信誉。 不过虽然没人敢在山庄里抢剑,山庄外面却布满了各门各派的暗哨,用以监视是否有人取走了剑,然后伺机而动,然而长久以来只是行同虚设,渐渐地,许多门派、山寨等的暗哨都撤了,而村民们也安享了好多年的太平日子 第4章 守剑山庄(一) “爹,守剑山庄真的有百年了吗,这么久了,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能把它拿走呢?” “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奥秘,反正剑在那里一天,山庄就绝不会搬走,看来这个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喏,吃点干粮吧,没多久就快到了。” “爹,他不是你朋友吗,干脆在他那里吃饭好了,他家里应该有好多吃的吧,而且吃这点干粮哪够我塞牙缝。” 奇武阳正吃地香,听他这样说,伸过手指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就知道吃,待会儿可不准嘻嘻哈哈的,你要是不听话,就呆在马车上,我一个人进去。” 奇天云嘴里塞地满满的,含糊不清地道:“知道了,原来爹交的朋友都是小气巴巴的,上次你有个朋友来家里住了好几天,每天吃的都是平时我怎么想吃,你们都舍不得拿出来的东西,结果后来你那个朋友每次来我们家,手里都是空空的,也好意思。” 奇武阳一听这话嘴里吃的东西差点全喷出来。 马车拐了个弯,一座小山村远远在望。 奇武阳指着远处,“过了那个村子就到了,等会儿可要规矩一点。” 奇天云不满地道:“知道了!每次跟爹做事,从来没有奖励,还要啰嗦一大堆。”“驾!”奇武阳一甩缰绳,枣红马全力奔跑,小山村渐渐逼近。 马车驶进村子时,村民看见他们都打招呼。 看着他一脸的不解,奇武阳解释道:“我时常来这里看他,所以这里许多人都认识我。” 再走了一会儿,一座辉煌的高墙大院耸立眼前。 “到了,下车吧。”两人一起跃下马车。 奇天云艳羡地仰视着,墙体是用白色的石料做的,足有两人高,墙顶是琉璃瓦,中间入口的顶上四个凿刻而成的大字便成了匾额:守剑山庄。 “哇,好漂亮!”他兴冲冲地跑进去东瞧西瞧。 “天云,别乱走,小心迷路!”奇武阳上前拉住他。 “奇先生,你来了,”身着青衣的年轻家丁上前施礼,“庄主在等呢,请随我来。” 奇武阳也向他一抱拳,“有劳。”拉着奇天云跟在他后面走。 穿过蜿蜒曲折的廊檐,在一座假山前的小亭子里坐着一个穿着浅黄色衣服的人,着装虽不华贵,远远看去,却给人一种威风八面的感觉,他坐在那里独自下棋,外界的任何事似乎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庄主,奇先生来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那人站起来,“奇兄!最近很忙吧,许久也不来看我,该当何罪呀?” 奇武阳连忙陪笑,“哎呀,西门兄莫怪,大不了罚我陪你下棋好了,哈哈哈哈——”然后拉出身后的“小不点”,“快来见过西门伯伯,”又向他介绍道,“西门兄,这是小儿天云。” 奇天云恭恭敬敬地行了晚辈之礼,“见过西门伯伯!”然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浓密乌黑垂下很长的头发,漆黑发亮的眼睛,以及浑身散发出的慑人的气势,不由的暗暗心折。 西门伞拉着他瞧了又瞧,眼里闪过艳羡之色,“奇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很早就跟我提起过他,何以今日才带来见我,莫非是挟宝自珍,舍不得给我看?” 奇武阳苦笑不已,“咳,哪是这么回事,天云,你自己去玩吧,我跟伯伯有事说,记着别乱跑啊!” 奇天云马上扭头就跑,“我不会乱跑的!” 亭子里,奇武阳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不瞒西门兄,我其实不想让他知道有关江湖上的一切,那可是是非之地,还是不知道的好,要不是他今天死缠着我要跟来,我是根本不会让他来的,这孩子生性好动,我怕来此之后,更想着要去外面闯荡了。” “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管他一时,还能管他一世吗,有一天他长大了,想到外面去,难道你还能用铁链把他锁住吗?” “管得一时是一时,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能预料得到?” “不说这些了,你刚才不是说过要罚你陪我下棋的,来来来,既然是罚棋,那我先行好了。” 奇天云往山庄地势高的地方走去,越往前走越是荒凉。 “爹说那座山是这里最高的地方,该往哪儿走呢?这边,这边,那边,还是……哦,在那儿!”循视了一周,终于发现了一座明显比周围高出许多的山,在山庄的后面。 “原来挺高的嘛,怎么没有一个人呢,不是说有许多人来这里取剑的吗,难道现在没一个敢来了,应该不会呀,哦!明白了,爹不是说好多人不来取剑,专门躲在外面抢,这样就省力多了,还真聪明。哇!上山的路还修了那么漂亮的石子,等会儿一定要爹向西门伯伯讨一点回去,家里那条路被马车轧过,一下雨就泥泞地路都走不了,满脚都是泥。哎,到山顶了,我倒要看看那把什么剑真有那么可怕吗?” 虽然听爹将那把剑的样子描述地很详细,但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非常震憾。 “哇!好漂亮!刺地我眼睛都睁不开。比我削的竹剑不知道漂亮多少倍,爹那把剑也好看不到那里去。对了,到底能不能碰啊。” 奇天云绕着它走了一圈又一圈,“奇怪,我怎么不觉得它可怕呢,难道它也像大人一样不欺负小孩子,还是它没把我放在眼里?” 一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满是气愤,“喂!你可别小看我,将来说不定我就会把你拔出来,看你还神气什么!” 红光闪了一下,奇天云赶紧退了几步,作出一副全神戒备的姿势,心里很恨自己胆小,于是他又大声道:“你吓不倒我的,我可是被吓大的!”这次红光没有闪。 他觉得很得意,又走近了几步,“哼哼。你也会怕啊?听说你在这里呆了有近百年了,是不是真的?”红光还是没闪。他呆住了,不停地搔头,“对啊,它不会说人话的,这个嘛……有了,那!是,你就闪一下,不是,你就闪两下,明不明白?” 这回红光总算闪了一下。 奇天云欣喜万分,好像家里那匹枣红马终于开了窍,能听懂他说的话了。 “呃,那个……你在那儿待了这么久,没人陪你说话吧,可以让我上去跟你说话吗,不过你可不能把我弹下来。” 红光一闪。 “那,这是你说的,不许耍赖!”他走近陨石,两手摸索着,寻找踏脚点,“真麻烦,要是我会轻功,一下子就能飞上去了,都是爹不好,哎,这里刚好可以放脚,小心点,嘿!真是的,这石头怎么长的这么圆,这么滑!对了,爬山时要紧贴着下面的,好!现在开始!” 费了半天力,总算爬上去了。他躺在上面大口喘气,“累死了,好在比以前爬的山要矮一些,不然的话,哎,怎么不觉得累了,以前爬山都要休息老半天的,今天是怎么了,奇怪。” 他站起来,看见红光不停地闪着,“难道就因为它在闪光所以我才不累吗?可是以前不是好多人都被它的光弹下去了?嗯,搞不懂。” 他走过去,近距离地环视它,比刚才看地更清楚了,然而也没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 “听说别人都很怕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你那么喜欢吓人吗?” 红光闪了两下。 奇天云很诧异,使劲捶了半天脑袋,才想出一个问题:“你没吓别人,难道是那些人把你吓坏了?”红光还是闪了两下。 奇天云一顿足,“那到底是为什么?”想起它不是“同类”不由地暗叹自己笨死了。 他不停地拍自己的大头,倏然间一个想法冒出来,“是不是因为你跟我们不是同类,所以不喜欢别人随便靠近你?” 这次红光只闪了一下。 他刚有了点欣喜,随即又被另一个问题困扰住了,“可是你来到这里就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吗?嗯,肯定不是,咦,听爹说,以前有个铸剑师曾讲过,你是天外的未知世界的人扔在这儿的,想找到一个能懂得他们那个世界的东西的人,是不是有谁把你弄出来就算完成考验了?” 红光闪烁了两次。 奇天云傻眼了,“什么,这还不够,还有更多的考验?”他在陨石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然眼前一亮,“哦!我想起来了,爹曾跟我讲过‘三岁小儿持万两黄金过闹市’的道理,没本事的人是守不住宝贝的,是不是就这两个考验?” 红光仍然闪了两次。 “啊,还有,还有什么,算了,算了,不管那么多了,你是不是在那里呆烦了,很想从这块大石头里面出来,要不要我把你弄出来?”这本是随口说说而已,然而让他惊讶的是,红光不仅闪了一次,而且非常强烈。“可是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呀?”但红光还是不停地闪着,闪一次间隔一下,再闪一次。 奇天云虽自问没这个自信,然而他从小到大几乎是没什么玩伴的,虽说有鸟兽有伴,但始终没法交心,好容易碰到一个谈得来的“朋友”,自然是不希望“朋友”也像自己一样过着无聊透顶的日子,想到这里,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哎呀!好了好了,帮你就是了,事先说好,拔不出来别怪我啊!” 红光一闪,奇天云又向它走近一步 第5章 守剑山庄(二) 他蹲下腰,两手握住靠近地面的剑身,一使力,“嘿!呀!哇,这么紧啊,再试试看。”身子一抬起来,双臂合抱,鼓足力气,脸都憋的发紫,豆大的汗珠滚下来,还是没用。一松手,倒在地上喘不过气来,“不行了……我帮不了你了……你找别人吧……喂!别闪了,我真的不行啊,别闪了!”他跳起来想阻止闪光,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累了,浑身轻松,身上的力气好像还没发泄完似的,“那!最后一次,要是还是不行我不管了,就这样说好了!你同意了?记住,不许反悔!”他深吸一口气,扎稳马步,双臂用力抱住,“起!” 西门伞把一颗黑子往棋盘一放,拈起被黑子吃掉的白子。 “哈哈哈哈——西门兄怎恁的小气,竟一子都不肯相让!” “奇兄也好不到哪儿去,方才你可曾手下留情了?” “我那叫临死奋力一搏,怎能一概而论?哟!日头偏西了,我该早点回去了,免得内人担心,天云!” “我看你是无力再战,所以才赶紧鸣锣收兵。” “你别得意,下次一定让你惨败!天云!天云!咦,哪儿去了?” “他一定在附近玩,我叫人帮你去找找。”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天云!天云!我们回家了,别玩了!” 西门伞陪着奇武阳把山庄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依然找不到他,俩人不知不觉来到山脚下。 “应该不会在这里的,他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你试试叫一下看看。” “好吧,天云——天云——” “爹!快来帮忙啊!”声音竟然从山顶传来! 奇武阳整颗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大喊道:“天云!别怕,爹来了!” 他急展轻功全力登山,西门伞紧随一旁。 两道劲风刮向山顶。 等看见了眼前的情景后,奇武阳脑袋一片空白,像遭了五雷轰顶! 他急吼着奔了过去,“天云!不要碰它!”但是还没跑出五步,就被西门伞坚定有力的大手搭住肩膀,再也跑不动了。 “奇兄莫要轻举妄动,就算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救不了他!”话音很轻,但对奇武阳来说却重如泰山。 他急转过头来,“当真?” 西门放下搭在他肩上的手,“你我多年的朋友,我怎会拿那么重要的事跟你开玩笑?” 奇武阳脸如死灰。 “咦?奇怪,奇怪。”西门伞语气轻微地惊疑着。 “什么奇怪?”奇武阳抬起头,紧盯着他,好似看到一丝曙光。 “你自己看吧。”西门伞眼睛动也不动地注视前方。 奇武阳定睛一看,也呆住了:奇天云正满头大汗地拔剑呢! “从我记事起,每次有人来山庄取剑,我都会吵着要我爹带我去看,但是从来没有人能站在那块陨石上,更别说这般靠近它了,”西门伞偏头转向奇武阳,“奇兄,令郎可曾练过什么奇门武功?” “奇门武功?从来没有,”奇武阳连连摇头,“一直以来我只是叫他跟我一起去打猎,经常让他去练一些气力功夫,到如今应该有将近七八十斤的抱力了,可是如果他可以凭武功上去的话,我自己不会没有把握的。” “难道是冥冥中注定的?”西门伞回过身,“莫非天外之剑要有主人了?” 奇武阳像呆头鸡一样傻站着。 奇天云还在大喊着:“爹!快来帮忙啊!”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回应,心里有点懊丧,“算了我自己解决!”一下决心,开始放松,全身肌肉都不使力,缓缓将力量凝聚起来,“咿——呀——”远处的俩人都惊讶极了。 地面开始有点轻微地震动,渐渐强烈地从陨石底下传来,剑身立足的地方出现细小的裂缝,慢慢延伸开去,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粗,以至远处的人都能清楚地看见。 当剑底下的缝隙大到终于无法让重剑立足时,奇天云感觉到了剑身的松动,他松懈了一下,又重新凝聚起全身力量,“啊——”缝隙继续扩大,在陨石上出现密如网布的条纹,而中心的剑身底下是条纹的集合点。 震动趋向最大时,锵——重剑开始擦着陨石,一点一点地滑出来了,震动也随之加强,整个山头都是地动山摇,剑身散发出比以往更强烈的红光笼罩着奇天云。 锵——重剑终于离开了陨石,震动随之消失,奇天云抱着它跌倒在陨石上大口喘气,全身如虚脱一般,不过,没过多久又恢复了力气,剑身的红光消散了。他站起来,抱着剑走到陨石的边缘坐下,后背紧靠着石头滑了下去。 陨石上留下斑斑裂痕,还有一个凹陷下去的深坑,此时它已成了一块破碎不堪的陨石,不再是世人眼中的神剑宝座了。 奇武阳眼睛睁地老大,好像在做梦一样。 西门伞震惊了,真正地震惊了。 就算小时候看到那么多的武林高手也没有真正地震惊过,因为他们之中的高手,和他的父亲或祖辈最多只在伯仲之间,见多了也不会觉得稀奇,然而那么多高手甚至是武学泰斗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却被一个不经世事的,武功连纯熟都称不上的十四岁少年做到了,他怎能不震惊? “爹啊!你的腿是不是走不了路了,叫你帮忙也不肯,真是的。”奇武阳暂时还说不出一句话。 奇天云抱着剑走到西门伞面前,双手捧给他,“西门伯伯,给你。” 西门伞先是面露惊异,继而面带和蔼地道:“天云,你为何要把它拔出来,你不怕它吗?” 奇天云愣了愣,才道:“呃,它在上面呆烦了,我帮它挪挪窝。” 一番近乎荒唐透顶的话让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从今以后这把剑是你的了,你把它拿走吧。”思忖一番,西门伞忽然作出一个堪称他这一辈子最重大的决定。 “啊?给我?”奇天云愣住了。 “西门兄,此事万万不可,天云年纪还小,怎能当此大任?”奇武阳急得像火上房一样。 西门伞仔细端详着,这把西门世家为之镇守了近百年的天外之剑,如今此剑已找到了主人,西门世家几代人的辛勤努力终于在他有生之年获得了回报,祖辈许下的诺言最终还是兑现了,心里说不出的欣慰和轻松。他抬眼直视奇天云,“天云,以后你就是他的主人了,你可要好好用它,切记!” 西门伞才一转身就被奇武阳拉住了,“西门兄,这……” 西门伞表情异常冷静,“奇兄,守剑山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今天,而今已到了它该解散的时候了,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我很庆幸此剑没有落到宵小之辈手里,至于以后就看他的造化了,适当的时候我会帮他一把,但是,路,还得他自己走。” 奇武阳心情矛盾至极,他把手松开了。 奇天云听他们说话如在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然而没等想清楚就被一声洪亮充沛的口哨声吓了一跳:“吁——!”这是从西门伞的嘴里发出的。不一会儿,一群拿剑的弟子和家丁从山下急速奔上来,抱拳行礼,“庄主!有何吩咐?”西门伞走过去,“从即日起,守剑山庄撤庄,山下的农田全部归还给村民,一切收拾妥当后搬离此地,从今以后,江湖上不再有守剑山庄,去办吧!”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全都目瞪口呆。 “庄主,是否宝剑有主人了,不然何以如此仓促,究竟是何人有此本领?” “对呀,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办到,莫非如今已有盖世高手出世?” “莫非是奇先生?”众人目光都转向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奇武阳。 奇武阳缓缓走到一旁,众人看见了先前被他挡住的奇天云,见到他双手抱着名震天下的天外之剑,齐齐一怔,没人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不是奇先生的公子吗,怎会有此能耐,还是奇先生故弄玄虚?” “奇先生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要能做到早做了,不会等到今日的。” “可是这小孩又怎能办到,我不相信!” 西门伞把手一扬,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背转身远眺渐渐西行的红日,“就是这个少年把剑取下来的,”人群比刚才还要安静,落针可闻,“大家要紧记祖训,不可向江湖上泄露是何人得到此剑的,记住了没有?”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属下紧记庄主吩咐!”西门伞再一扬手,“撤庄!”人群夹杂着一阵强风刮下山去,山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奇天云看着他们两个,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奇兄,”西门伞回过身,“以后你得好好栽培他,不要让他驾御不了此剑,那会后患无穷的。” 奇武阳轻叹了一声,“西门兄,告辞了。天云,我们回去。”走向山下。 “爹!帮我拿着它,好重的,爹!爹!”奇天云大叫着。 而奇武阳却一声不响地走了。 “天云,只有你才能拿得动这把剑,因为只有你才是它的主人。”奇天云瞪大眼睛仰视西门伞平静的眼神,片刻后,抱紧手中的剑也下山去了。 奇天云一路上看到山庄里的人往来忙碌着,凡见他走过的人无不侧目,或惊异,或钦佩,或疑惑,或嫉妒。“奇公子。请随我出庄,令尊已在庄外等候。”先前给他们引路的青衣家丁带着他走出了山庄,奇武阳跨在马车上正等着呢。 “天云,坐到车里去。”奇天云听话地坐进去,在马车里一颗心不停地跳动,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却无法用言语表达。 忽然听见有人道:“奇兄!”奇天云掀开车帘一看:西门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他拱手道:“多保重!”奇武阳在马车上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你也保重!”一甩缰绳,“驾!”枣红马吃痛狂奔。 “爹,慢点,走那么快干吗?”奇天云被颠得东倒西歪。 “天云,坐稳了,今天要早点回去,驾!”枣红马从来没吃过那么重的苦 第6章 灭门之灾 一路狂奔,总算到家了,夜幕终于降临。 “回来了?”仇寓梅听到马嘶声,从小屋里跑了出来,“饭马上就做好了,饿了吧,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奇武阳跳下去,几步走到她面前,“寓梅,来帮我把藏剑的洞挖开。”仇寓梅愣了一下,既而大惊:“出什么事了?” 奇武阳喊道:“天云,下来!” 看着奇天云怀里抱着的重剑,仇寓梅吃惊地道:“这,这是不是……”奇武阳揽过她的肩膀柔声道:“先不要管这么多了,把这把剑藏起来再说。天云,跟我来!” 奇武阳和仇寓梅拿着两把铲子,来到厨房,搬开饭桌,在地上铲去一大块浮土,露出了一块大石板。 “哦!原来爹的剑是藏在这里的,难怪找不到,哇!这块石头那么大,爹你搬地动吗?” 奇武阳弯下腰去,扒开大石边缘一角,右手抓住那条窄边,一用力,大石发出沉重的磨擦声,移向一边,下面的洞露出来了:两柄长剑横躺在里面。 “娘,原来你也会武功啊,干吗不教我?”仇寓梅只是看着奇武阳,无暇理会他。 奇武阳拿起这两把剑,将其中小一点的扔给她,转头对奇天云道:“天云,把你手里的剑放进去!”“放进去?”奇天云皱起眉头,“为什么要放进去?” 奇武阳无奈地叹了一声,“现在你还没能力用它,你想用的话,等长大了再说,现在这把剑必须藏起来,不然,我们全家都会遭杀身之祸!”眼神痛苦地望着他。 奇天云撇撇嘴,蹲下身,轻轻把剑放在洞里,又依依不舍地摸了一把才站起来,剑身的红光隐隐约约地闪着。 大石终于放了下去,浮土也盖上了,饭桌也移回了原处。 饭菜端上来了,奇天云并不知道爹刚才说的“杀身之祸”是指什么,依旧像往常一样狼吞虎咽。 奇武阳给奇天云挟了菜,再给仇寓梅挟了菜,“今天晚上我们搬家,吃完饭就收拾东西。” 仇寓梅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吃饭。 “爹。”奇天云抬起头,“晚上这么黑,往哪儿搬啊,是不是等月亮出来了再走啊?” 奇武阳嘴里塞满了饭菜几口咽下去,“收拾好了就动身,越快越好,等下多准备几个火把,整夜赶路,白天再选落脚的地方,最好离开这座山远远的,别让任何人找到我们,现在吃饱一点,整夜赶路会很辛苦,多准备点干粮路上吃。” 这是奇天云十几年来吃得最压抑的一顿饭。 能带走的东西都带上了马车,另外还有许多干粮。 仇寓梅坐到了马车里,探头向外:“天云,快上来!” 奇武阳正抚摸着枣红马光滑的背部,他大声朝着还站在小屋前依依不舍的奇天云喊道:“天云!走了,我们会有一个更漂亮的新家的!” 奇天云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马车,忽然叫道:“哎呀!我那把竹剑还在里面呢!”刚想回身去拿,被奇武阳叫住了:“不要拿了,你想要,以后再削一把就是了,我们还要赶路呢。”他呆了一下,几步走近马车,钻了进去。 “驾!”马车终于起程了。 月亮没有出来,天上稀稀朗朗挂着几颗星星,四周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马蹄的nn声,火把燃烧的滋滋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奇天云快被马车颠簸得睡着时,只听奇武阳“吁——”的一声,马车突然停住了,仇寓梅把剑抓在手里,他被吵醒了,“怎么不走了,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娘,是不是要在这里住下来啊?”刚想探头出去,被她扯住了。 “到底是何方朋友在此!”奇武阳大声道,“何不现身一见?”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响亮而模糊不清的声音:“姓奇的,交出天外之剑,我饶你全家不死!”奇武阳冷静地道:“朋友恐怕是搞错了吧?此剑并不在在下这里,在下又岂有这等本事?” 四周一阵冷笑声,“姓奇的,别装蒜了!你一离开守剑山庄,庄中两个时辰后人迹全无,山下的村民都说山庄里的人都搬走了,而且不知所踪,要不是剑被人取走,怎会走地这么匆忙,就算不是你,你也一定知道内情,你无须再装了!” 奇天云还不敢相信他们今晚真的会遭杀身之祸,仇寓梅把他揽在怀里,一边哄着:“天云莫怕,有娘在。”一边轻轻拔出一截剑,发出微微的响声。他听见奇武阳道:“阁下真的搞错了,那把剑确实不在我这里,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恕不奉陪了。” “哼哼!就算不在你那里,你也一定知道它的下落,否则何以山庄一撤离,你也跟着马上搬家,其中一定有古怪,今天不说清楚休想离开此地!” 接着传来暗器刺破空气的声音,和叮当响的长剑与暗器的相撞声,之后是从高处落下的人声。布帘被掀开了,奇武阳探头进来,小声道:“你们在里面别出来,记住了!”又放下车帘。 “爹——”奇天云刚想喊出来,被仇寓梅蒙住了嘴,他不能确切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一连串的呵斥声,兵器相撞的金属声,还有惨叫声甚至有人倒地的声音。后来还听见一种声音——枣红马的长嘶声! 枣红马的身躯不安分地奔跑、跳跃、扭动,马车里的两个人颠来倒去,脑袋不停地狠狠撞在车厢上,然而仇寓梅抱着奇天云的手不仅一点也没有放松,反而更紧了。 尽管他们在马车里没有颠簸多久,可是当他们从里面滚出来时,奇天云却觉得有几百年那么长,他模糊地看到周围是高大的树木,火把早灭了。 奇武阳跑到他们身边,扶起他们,“寓梅,你带天云离开,我掩护你们!” “武阳,他们是什么人?啊!”仇寓梅一手捂住他的右肩,“你流血了!” 奇武阳拿开肩上的手,“别怕!快!现在没时间了,你快带天云走,快点!” 她一咬牙,忍着泪拉着奇天云扭头就跑,奇天云回头喊了声:“爹!” 只模糊地看见他往前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黑夜里,没有方向,仇寓梅只能凭借在此生活多年的经验和感觉,拉着奇天云一个劲地狂奔。不过后面一直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跟随着,一直不停地跟随着。 “哧”的一声,仇寓梅拉住奇天云,止步不前,前面已是悬崖,无路可走。这时,后面的脚步声更近了。 “娘!”奇天云抬头看着看她,眼神中虽然带着酸楚,然而却已恢复了以往打猎时面对野兽的冷静。 仇寓梅蹲下身,两手抱着他身侧,“天云!”她眼角带着泪珠,声音有点哽咽,“娘不能保护你,可是娘也不会让你被坏人欺负,如果你以后还活着的话,记得给爹娘报仇,记住了!啊!”抱着他的手一用力,向前一甩。 奇天云掉下悬崖,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快速地下落,狂乱的心跳,以及那划破夜空的嘶喊:“娘——”至于自己到底是何时昏迷的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住在山谷里的林雪发现他时,他挂在离地面十几尺的树上,摇摇晃晃,是白鹫把他抓下来的。 奇天云坐在树影里,闭着眼,双手抱住剑柄,下巴靠在圆球上,剑锋斜斜地倚着地面。就这样安静地呆着,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从树下站起来时,太阳已至中天,大树在身下留下一个阴影,回头眺望远处,残亘野草赫然在目。 “唉!该在这里盖一间小屋,太荒凉了,干脆盖好了小屋再去找爹娘的下落吧,以后还可以经常来这里住。”打算好了之后,就开始忙着准备必需的材料。 他拿着剑走近竹林,扬起剑时看了一眼手中的剑,不禁叹息:“剑兄,委屈你了,下次弄把砍柴刀就不用麻烦你了。”此剑虽然极为笨重,然而剑锋却也锋利,砍东西倒还算顺手。 他砍下一堆竹料拖到原来的房子前,然后再到附近的矮树丛砍来一些木料,这才开始建造他的小屋。他先斩去竹子上的枝叶,再把竹干劈开,有的劈成一片一片的长条,还有一些干脆不劈开,保留原有形状 第7章 明珠初现(一) 当他把一根竹条剖开时,右手被竹丝刺了一下,“啊,嘶!”他凝视着深红色的小血珠,自己也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晃了晃脑袋又继续干活。不过血珠很快就干涸了,这时他发现剑上的红光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原来你不只会吓人,还会给人疗伤啊,以后还是少吓人好一点,不然谁见到你都会怕的。”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干活,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剑兄啊,要是那些拼了命都想把你弄到手的人,知道我用你来砍竹劈木,真不知会作何感想,唉!” 忙活了半天,小屋的框架总算搭建好了,剩下的就是清理下面的残骸和加盖茅草屋顶。在他搬走下面的这些废物时,发现了一把烧焦的剑,竹剑。“原来你在这里啊,”他拿在手中,“可惜你烧成这样了,不能再用了,不过,就算你完好无损,对我也没什么用了。” “好了,大功告成!”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在小屋的地上扑了厚厚的干草以作睡铺。此时正当冬末春初,夕阳西斜,红日暖暖的照在身上,他掏出身上带的水囊,喝干了里面的清水,就向山里的清泉走去,将它盛满,顺便准备晚上吃的野果子。 一堆篝火在房前燃起,奇天云抱着剑,坐在火旁,左边铺满树叶的地上放着果子,右手拿着水囊,边吃果子边喝泉水。 “剑兄,这七年你都待在这里,见不了阳光,是不是很闷啊?你闪光那就是了,其实我也很闷的,还好有雪妹一直陪着我,听我说闷话,不过我还是念念不忘七年前的那个噩梦,还有我爹娘的下落,我娘还曾说过要我为他们报仇,可是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不过这都要等查清楚他们的下落再作打算,剑兄,来,我们干一杯!” 喝了一口觉得有点异样,低头一瞧:红光异乎寻常得明亮! “剑兄,怎么了?”然而他觉得明亮的不只是怀里的剑,还有天上。 他猛地站起来,放下水囊和剑,凝望月空,“哎!我真笨,有月亮当然有亮光了!咦?不对!”这股亮光不知是从何而来,可是和月光迥然不同。 过了不久,他终于能辨别亮光的来源:右方的天空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它在不停地向这边靠近! 等这颗星星移到更近一点时,奇天云傻眼了! 与其说是一颗星星,倒不如说是一颗明珠,不过明珠没有这么大,远远望去都觉得大得惊人,也没这么亮,而且色泽也不太一样。 再过片刻,这颗“大明珠”移到更近时,大的像一座小山,这时微微开启了一道口子,一线白光横空而出,很快口子越张越大,强烈的白光从中泻出,水银般铺满整个天空,夜空比满月时还要亮堂,四周树木都出现了很浓重的影子。 “啊!”奇天云伸手挡住眼睛,“明珠”中白光的巨大光锥洒落地面。 他努力睁开眼睛,白光中似乎还降下了两个不知什么事物,之后口子闭合,白光也收敛了,感觉好像是瞬间的事,不过又像是过了很久似的。 他再睁开眼时,有一小会儿眼睛仍然很刺痛。 “究竟是怎么回事?”没等他发呆多久,就听见地上传来什么东西在草丛里蠕动发出的“簌簌”声。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他大着胆子走过去,才走四步就愣住了:两个人影站了起来!他们向火堆走过来渐渐走近,更近了,终于能看见他们的脸了……“啊!”奇天云失声惊叫。 “爹!娘!”正是和他失散七年的双亲!“爹!娘!”他跑到他们面前,双手搭在他们肩上,他们的容貌和七年前并没有什么改变。 “天云?”仇寓梅声音有点颤抖,用手抚摸着他的脸。 “天云?”奇武阳有点迟疑,“你真是天云?” 奇天云含着泪,拼命点头。 “可是你怎么会长这么大了?” “爹!难道你忘了?都已经过去七年了,我当然会长这么大了。”奇天云觉得有点奇怪。 “七年,怎么会过了七年,我明明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一觉醒来就过了七年?”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仇寓梅。 奇天云更觉得奇怪了,“爹!娘!你们这些年到哪里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记得。”奇武阳回忆了一下才道,“那时,我被他们包围了,身上有好几处伤,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不过,后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光把我罩住了,我就睡了过去,一睡就睡到现在。” “那娘你呢?”奇天云听着总觉得很悬乎,于是希望她能说明白一点。 “当初我把你扔下悬崖时,那些人已经追到了崖边,我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她道,“我拔剑想跟他们拼命,后来我失血过多,昏倒在地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就是这样吗?”奇天云还是稀里糊涂,“可是你们怎么从那上面出来啊?” 他指着天上,于是他们一起仰望天空,仰望那个巨大的“明珠”。 “那把剑是不是被你取走的——”一个拖长、模糊、及其陌生且异于常人的声音传来,是从“明珠”那儿传来的! “我们是从那儿下来的?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奇武阳疑惑不已。 “我们就是被他们救的?”仇寓梅看着他,想得到答案,不过并没有如愿。 “天外来客?”奇天云忽然叫了出来,“你们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们把剑丢下来的?” 空中的声音再次传来:“是我们这样做的,它一被人取走我们便知道了!其实我们只是想找到能验证两个问题的人,第一个问题是看看有没有能驾御这把剑的人,现在你做到了,从今以后这把剑就属于你了——” 奇天云跑到火堆旁拿起剑举向天空:“这把剑太贵重了,我受不起,你们还是把它收回吧!” “你已经是它的主人了,”古怪的声音回答道,“剑有灵性,不可随意丢弃,如果你不想做它的主人,那就给它找个新主人吧,记住了——”然后“明珠”渐渐往上升去。 “喂!你们别走!”他跑过去,“你们还是把剑收回去吧!喂!”没有回应。 “那你们至少总该告诉我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吧?”他大喊着,然而只能听到一个渐行渐远的声音:“记住了——记住了——”一道流星线划过,“明珠”消失在浩瀚夜空,剩下的只是眼里的浮光掠影。 “它走了?”奇天云失望不已,“它怎么就这样走了?” “天云,别灰心了,”奇武阳向他走过去,“既然上天注定要你做它的主人,你推也推不掉的,若你当真不想扛起这个重担,那就到天下间去找到第二个与它相配的人。” “不行!”仇寓梅边跑边大声道,“如今世上有那么多的人不择手段也要把它弄到手,你这样贸贸然地乱闯,太危险了!”她把手搭在他肩上:“天云,别去!别让娘担心!” 他低下了头:“娘,我……” “这是避免不了的事,”奇武阳坐在火堆旁抓起果子望嘴里塞,“从他七年前取走这把剑后,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逃不掉的,寓梅,你得想开点,别再说那样的话扰乱他的心境,那会让他不能放手而为,结果只会更糟。” 仇寓梅放开手,默然不语。 “好了好了,难得我们一家人还能再团聚,还没好好地在一起说话呢,都过来。”奇武阳招了招手。 “那,我又采了些果子,另外还打了点清水,应该够我们今天晚上吃的吧。”奇天云不再去想那些难懂的问题,兴高采烈地跑来,把刚才赶制的竹筒递给母亲,采来的果子散放在叶子上,顺便把插在腰间的剑又抱在怀里,坐在地上吃起了果子。 仇寓梅喝了口清冽的甘泉,心情平静了许多,这时她想起了一个问题。 “天云,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是谁救了你?” “娘,其实悬崖下的山谷中有人住着呢,我就是被他们救的,这些年就是跟他们一起过的。” “下面竟有人居住?天云他们到底是何许人物?”奇武阳脸露惊讶之色。 “哦,其实是一位老奶奶和她的孙女,她们是为了避世才长居在那儿的,不过那小女孩的父母以前有一次出谷办事,再也没有回来过。” “天云,我们的恩人尊姓大名?”仇寓梅目露感激。 “那个女孩叫林雪,至于那位老奶奶,我叫她奶奶。” “天云,记住你的恩人,以后一定要报答她们,记住了。”奇武阳面色沉重。 月至中天时,三人聊起别后之情聊了大半夜,篝火又重新烧过了一堆,奇天云站起来,“你们还要吃果子吗,我再去采,可惜没有野味,现在去打猎又太晚了。” 奇武阳长长地伸个懒腰,“我不想吃了,我现在有点困了,还是早点睡吧。” 仇寓梅也打了个哈欠,“我也有点困了,明天继续说吧。” 第8章 明珠初现(二) 奇天云从火堆中抽出一个火把,“还好我今天做了个屋子,今晚不至于露宿野外,屋子里还铺了很厚的干草,剩下的刚好可以当被子,我们拿火把去烤一下地,等烤暖了再铺上干草睡吧。” 地面铺着的干草被掀开了,火把都拿进来散放两堆在地上,放满小屋的一小半,等火把一个一个熄灭了就拿走,堆在角落里,地上的火星清理干净后,铺开三个草铺,两个靠在一起,还有一个隔开一些,把门一关就都睡了。 奇天云躺在草堆上,身下的热气烘得人暖暖的,他抱着剑,脑海里浮想联翩,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梦如幻,让人应接不暇,“明天还会发生什么呢,谁能告诉我?”心里无由地迷茫,“明天再说吧。”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了娘轻轻地啜泣声。虽然他离他们那两个靠在一起的草堆很远,但是由于中间并没有隔板隔开,因而可以不费力地听见,他转过头侧耳倾听。 “呜……武阳,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所以……所以那时候,我真想跟那些坏人同归于尽。” “别说这些话了,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想过了,此地不宜久住,我们又回到这里的消息早晚会被人知道,所以得提前做好准备,我们还是找西门兄吧,让他给我们安顿一下,至于天云,他还有事情要做,我们不要拖累他,等他的事办好以后才是我们一家人真正团聚的时候。唉!真是世事难料,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退隐江湖后还要经历这些事情,不过烦恼只是于事无补,一切会好起来的。” “武阳……” “你怎么了?还有什么烦心事吗?” “武阳……” 接下来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奇天云转过头偷笑,片刻之后安静地睡着了。他做了个奇怪的梦,不是以前那个噩梦,他梦见他抱着天外之剑,在星空下,又见到了那个硕大的“明珠”,然而怎么也记不清“明珠”跟他说过什么。 第二天,奇天云起晚了,或者是以前因为晚上经常做噩梦而失眠,所以总会起来很早。 他一坐起来,发现娘躺在爹身上,爹用双手环抱着她的背和腰,他们睡得正甜呢。 他拿起剑小心推开竹门出去。 “去打猎吗,没有猎叉,也没有弓箭,难道用石头扔,还是用剑……” 想起手中的剑,他拿起来掂量了一下,“七年前要用两只手抱才能拿地动,现在一只手也可以举起来了,嗯,好像有数十斤的样子,明明只是一把剑而已,竟然还说什么得到它就可以做武林盟主,真是想做盟主想疯了,到哪儿去找它另外一个主人呢?” 红光闪烁了两下。 “怎么,你不愿别人做你的主人吗?放心吧,我一定会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主人。”四下一瞧,“算了,还是去采野果吧。” 记得昨天山泉附近的灌木丛还有许多果子,因为天晚没去采,现在正好去采个够本。 他的衣襟里包了一大包,在清泉里洗干净了,边走边吃。 他回家的时候,娘已经在房前燃起篝火,上面支起竹架,看见他就说:“你爹打猎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他走过去,刚放开衣襟倒出果子,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几只鸟,背上还有一只麂子,满载而归。 “爹,你没有弓箭怎么打猎啊?”奇天云跑过去卸下他肩上的麂子。 “没有弓箭,我不是还有它吗?”他指指腰间的长剑,“从我昏迷至今它一直在我身边,没离开半步。” “什么,用剑打猎?”奇天云傻眼了,“那以前怎么没见你……” “哈哈——傻小子,打猎的时候,剑当然不如弓箭猎叉还有陷阱了,不过眼下也只好凑合用用了。” “爹你是用了那招……‘飞剑’?” “哼,总算你当年偷看剑谱看地很仔细!” “啊?爹你怎么知道的?” “还想耍赖,那天我带你去拜访你的西门伯伯,你不是在竹林里练‘飞剑’吗,之前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剑法,你以为我老眼昏花?” “那是爹你不对,你不教我剑法,我当然只有偷学了。” “浑小子,还来怪我,看来要老子捶你一顿,几根骨头才会舒服一点!” “喂喂喂!你以前不打我的,怎么,憋了那么多年,憋不住了?” “以前是你骨头太嫩了,我怕捶一下就把你捶散架了,现在多捶几下也不会有事,不然的话,你这几斤肉是白长的?” “你分明是为你打人找借口!” “信不信我真地捶你几下,看看你几根骨头够不够硬?!” “我才没那么傻,等你来打!”奇天云拿着麂子慌忙逃离爹的“魔爪”。 “有麂子吃了!”他拿着麂子在娘面前扬了扬。 洗剥干净后,麂子肉用剑切成小块状,用削细的竹棍串起,鸟肉整只的串起,再支在竹架上不停地翻滚着烧烤。 “哎?对了,鲜果烤肉,一定很好吃!”奇天云兴冲冲拿起野果,挤出里面的汁液,滴在麂肉上,然后翻过另一面滴上果液,鸟肉上也滴满果液。挤破的果子都塞进他嘴里。 不一会儿,香气四溢,肉香中还夹杂着清甜的气味。 “可以吃了吧,已经烤了很久了?”奇天云用询问的眼神盯着娘,好像她眼里藏着更多的食物,她只是轻轻地摇头微笑,不知是在说“还没烤成”,还是在笑他贪吃,她拿起两串烤麂肉递给他们父子:“先吃吧!”奇天云接过来一口咬下一块,用力一嚼,“真香!”刚想吃第二块时想起了一个问题,“爹,你们什么时候去找西门伯伯?” 爹两三口咽下一块,“明天吧,我跟你娘找到他之后,会着他来告诉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去——咦?等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去找他?” “昨天晚上你不是说……”话到嘴边时,才知道说漏了嘴,奇天云猛地刹住,呆望着爹的两只老虎眼,嗫嚅着道:“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是,是你们,声音太大了……”说到这里又顿住了,这样说岂非“此地无银”? 然而看着他两只眼睛越瞪越大,不禁汗毛直竖,忙跑到娘那边托庇:“娘,爹要打我!” 娘正背过身子在翻滚着鸟肉,见状不理不睬,奇天云很奇怪,以往他找娘托庇娘都会护着他的,这一着都是很奏效的,可今天……他悄悄走到她正面,发现她的脸红得像下面的篝火,嘴抿得紧紧的,他吓得赶紧跳开。 “浑小子!”爹一声暴喝,向他扔过一串烤麂肉,“滚一边吃你的去,再啰嗦一定捶你!” 奇天云一把接住,乖乖地躲到一边去吃,心里埋怨连天,“明明是你们声音太大了,中间又没有隔开,还以为我像以前一样一上床就睡得像死猪,今天早上要不是我去采了野果,烤肉哪有那么好吃?一早上就吃这么两串,小气!” 忽然劲风扑面,一件事物飞来,他慌忙双手接过,原来一整只鸟肉,同时听见爹的雷鸣声:“吃死你!”他大吃起来,不过心里还在嘀咕,“这么粗暴!” 幸福快乐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一家人又是很晚才睡,虽然爹和娘只是再住一晚就要走了,但是他们还是在小屋里加盖了一间房,板壁上不露一点缝隙,比奇天云住的大了很多。 “你们怎么住那么大房间,我就住那么一丁点大,真不公平!”看着他们走进“小天地”,他埋怨道。爹捏起拳头刚想发威,被娘拦住了,“好了好了,你先进去了。”一把推他进去。“天云,你先睡这里吧,等我们走了你就睡里面,记得多铺点草,知不知道?”“娘我知道了。”看他点了点头,娘转身想走,可是见他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又愣住了,“天云,你想问什么事吗?”“没事,没事,我刚刚想问你跟爹那个什么——呃,怎么说呢?”一边抓耳挠腮。 娘双颊一下子转红了,扭身也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怎么,不能问吗?”奇天云莫名其妙地躺在草堆上,眼望屋顶一片漆黑,犹如前面的路没有北极星在正北方指明方向。 “唉!到底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下一个主人呢?”想到这里,他拿起身边的剑,“剑兄,你可以给我一个启示吗?” 红光持续得闪耀着。 “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啊?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唉!算了,不想了!”他闭上眼睛后,红光还在闪着,蔓延到他的头上,这一夜他又做了一个不知所以的梦,梦里的启示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敲开他的心门。 第二天,吃过早餐,俩人装束停当,准备上路。看着他们都配着长剑,一对神仙眷侣的样子奇天云觉得很威风,又很羡慕。 “天云,你自己多保重。” “娘,你也是,爹也是。” “臭小子小心点,我们走了。”他们俩一起挥手走了。 奇天云忙着远远地招手,“我会去找你们的!爹!娘!我一定会带雪妹还有奶奶去找你们的!”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他也回过身眺望慢慢升起的朝阳,长长吁了口气,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他坚信以后的太阳都会收入他的眼底,一直到他跟雪妹一起老死 第9章 远方故人 等待,除了等待还是等待。等待回音,等待着踏上旅途,走向一个陌生而充满危险的世界,会经历什么,发生什么只有未来才能知道。 每天他都会坐在树下靠在那里看太阳,看星星,看什么时候还会见到流星,也许还会见到“明珠”带来遥远世界的信息。 直到那一天。那一天是在十几天后,不过对他来说却是漫长的等待,也意味着新的世界的降临。 “天云——小天云——”他正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差点睡着了,听到空中传来有人唤他的声音,马上爬起来,抬头仰望,可是并没发现声音从何而来。 “天云——”声音再次传来,他朝那个声音望去,这次终于看到了,空中一柄飘着的黑伞,他是第一次看见飘在空中的伞,再仔细一看,伞下还有一个身影。黑伞飘近了,划过小屋,那人在房前轻轻着地,黑伞也收拢了。 奇天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心里忽然一阵激动,这是除了爹以外,第一个让他尊敬的人。 “西……前辈,你来了?” “哦,我记得你以前叫我西门伯伯,现在怎么改口了?” 看着他脸上和蔼的笑容,奇天云尴尬起来。“西门伯伯,小侄有礼了!”说着就行了礼。 “哈哈——人长大了,懂礼貌了!” 奇天云忙几步过去,“西门伯伯来得好快,只是这里太简陋了,没什么好招待的,酒也没有,只能给伯伯喝泉水了。” “没事,反正我平时也不大喝酒。” “好,我去打一些野味,晚上就有吃的了,伯伯你先四处走走,晚上咱们围火夜谈。”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打猎吧。”西门伞把精钢打制的黑伞插在背后,跟在奇天云身旁走进树林深处。 奇天云砍了一段握手粗细的竹子,把一端削尖,做成一根长矛。 西门伞在一旁默默看他用那把名震天下的天外之剑做这些粗浅的活,微微摇头,微微叹息,随手弯腰拾起几个石子捏在手里。 正走着的时候,一只灰色的长毛兔跑过他们面前,往灌木丛奔去。奇天云捏着竹矛疾行过去,微一瞄准,“嗖!”的投了过去,竹矛刺在它小腹,躺在地上疼得直挣扎。他过去一把提起来,拔出竹矛。“总算有收获了。”他拔一把路旁的野草,把它四条腿扎起来,提在手里。 “这是你爹教你的吧?” “是啊,小时候死缠着爹带我去打猎,有时也打一两只小动物——哎!野羊!哪里跑!”一只半大的野羊见人就跑,奇天云追了几十步,长矛迅疾出手,斜掠过它的背部,从后颈刺入。它歪在地上,四蹄乱踢,身形扭动,但一点声息也没出。 跑过去一瞧,竹矛穿透了脖子,直滴血。奇天云伸手想拔出来,可看着它流血挣扎的样子,手停在半空。 “拔出来吧,将来你也有一天成为别人的猎物,如果你不想跟它的下场一样,要么比猎人跑地快,要么比猎人更强更有智慧。” 奇天云扭头看了他一眼,一咬牙拔了出来,鲜血直射,野羊这时才“咩!”的叫了一声,四蹄再一扭动,气绝了。 他站起来,瞪着矛尖的血滴发愣。 忽然眼前闪过一团飘忽的影子,定睛望去,是一只黑毛狐狸,在丛林里十分灵活地蹿来蹿去,时而将它的小脑袋向四周观望,并摇动着那条柔软似草的尾巴。 奇天云此时满心要发泄愤懑之气。“呀!”他才喊出这声,那条黑毛狐狸马上转头看他,柔软的黑尾巴起劲地摇着。 他的眼睛被那条黑尾巴晃得有点花,但竹矛还是射了出去。那黑狐狸见竹矛已射来,掉头纵向右边,竹矛斜斜插在它旁边的地上,这只是眨眼间的事。 他眼睁睁看它从眼皮底下逃走,心里有些懊恼,刚想向身边的西门伞自嘲一番,却见他从手里拈起一枚石子轻抛向空中。 他有点奇怪,若说是投掷猎物,应该是瞄准以后再狠狠砸过去,哪有像这样不紧不慢地抛,莫非只是要吓它一吓?不过再一看去,真真吃了一惊。 石子划过黑狐狸的头顶,在它前面快要落下的时候,那狐狸一跑过去,石子刚好落在它脑袋上,“噗!”的一声,黑狐狸被砸倒在地。 奇天云眼睛瞪得老大。他跑去拾起竹矛,再跑到狐狸旁,一摸鼻息,已经死了。 “对付敌人不一定要盯住他每一个动作,如果能预先知道他的动向,就能赶在前面将他打败。”西门伞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打猎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营生,以后还会继续延续下去,活着的人难免都会走进狩猎场,不是打猎就是被猎杀,没有情愿与不情愿,只有猎人和猎物。” 奇天云无语,拾起了死狐狸。 是夜,星光都被云层遮住了,房前又燃起了篝火,火上的竹架正烤着喷香的兽肉。西门伞坐在火旁注视着翻滚的火焰。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西门伯伯,喝水。”奇天云拿着一段盛满泉水的竹筒递给他。 “嗯,好甜的水。”他尝了一口,又含一口在嘴里,好像在品酒似的。 奇天云不停地翻滚着串在竹子上的肉块,百无聊赖中呆望着空中,虽然深邃、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西门伞咽下泉水,轻吐了口气,“你爹娘都安顿好了,你可以放心了。”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上路?” 奇天云一直忙碌的右手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西门伞摇头笑了:“你爹告诉我时,我还有点不相信,就算你不想拥有那把剑,大不了将它收起来就是了,后来一听原委,才知道事情这么离奇。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不想要它,许多人陪上性命都想得到它呢,你就那么愿意轻易地拱手让人?” 奇天云呆了一下,把一串烤熟的肉递给他,“这七年,我一直在怪自己少不经事,惹下这等祸事,假若不是我任意妄为,就不会七年来一直挂念爹娘的下落,如果他们因此丧命,我给他们报仇之后又如何立足于世,想来定是我与此剑缘分不够,它需要一个能承受它的人做它的主人,而那个人不是我。” 西门伞一边慢条斯理地嚼着,一边说:“先不谈这个,你爹娘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我想说的是,它现在就在你手上,你大可有一番作为,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可是千载难逢的。” 奇天云并没有回答,只是取下一串肉,叹道:“嗯,好香!” 西门伞见他顾左右而言它,也不再问了,暗叹一声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就只管去做吧,只是以后得多加小心了。” 奇天云正吃着烤肉,听见这简短的“多加小心”四个字,想到的却是以后完全陌生却又必须面对的世界。 吃完烤肉,俩人手拿着盛着甘泉的竹筒围火品泉。 “对了,你爹真的没教你剑法吗?”西门伞问道。 “以前爹不肯教我,不过现在就是有人肯教我,我也不想学了,”奇天云灌了一口,“我现在真的是心灰意冷了,只等着哪一天,办完这件事,就远离这个争斗不休的世界,再也不踏足一步。” 西门伞瞧了他一眼,摇摇头,“恐怕你将来就算不学剑法也得学点防身之术,我本以为可以帮你这点小忙,不过我所精者也只是剑道,其他的不过略知大概,看来只能冀希望于你将来的际遇了。” 奇天云又把剑抱在怀里,对他那番话似乎全没在意,只是注视着那仿佛触手可及的红芒,“西门伯伯,你能收下它吗?” “不行,”西门伞回答地斩钉截铁,“西门世家的人说过的话是一定要兑现的,任何人都能拥有此剑,惟独西门世家的人不可以。”顿了顿,又道:“说实话,要不是祖训难违,我倒想收下它,看看会有什么领悟,眼下只好咬牙忍着了。” 奇天云失笑道:“西门伯伯倒很坦白啊。” 西门伞也笑了:“别想太多了,一切随天意吧,叮嘱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一条,千万不可将此剑轻易示人,那势必会引起巨大的灾祸,你将寸步难行,随时面对明枪暗箭,有心人要么拉拢你,要么想办法除掉你,以稳固自己的地位。” 奇天云皱起了眉头,“我又不跟他们抢什么,为什么那么着急除掉我?” 西门伞不以为然地道:“你难道不知山庄还未建成之前,就有传言说得到它就有望做武林盟主?这些有野心的且不提,就说百年前那位著名的铸剑师流传至今的传人吧,我们常在一起喝酒的,他曾立下志愿,要打造超越他的祖师的兵器,他是一直向这个目标努力的。 “可是七年前,他听说天外之剑被人取走后,经常去花钱买醉,因为他的祖师曾断言,铸造天外之剑所用的材料人间难寻,且铸造技艺也找不到第二个通晓之人,所以他总说‘此剑出世,我辈无用武之地。’ “本来打兵器的铁匠,只要手艺好就一定会受人尊敬,根本不必发愁的,只不过他背负着祖辈的盛名,如若不能有所超越,别人会误以为他只是托祖辈的名声而立足,自己却是草包一个,那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耻辱啊。 “其实就算没人这样认为,他也会这样想的,唉!” 奇天云躺在地上,思绪万千。 西门伞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品泉,眼睛直望跳跃的火焰,仿佛要看穿火中到底充盈着什么东西。 夜已深,露水很重,火堆也快要熄了,剩下烧得通红的火炭。 奇天云站起来,伸个懒腰,“西门伯伯,我们睡觉吧,我点几个火把去把地上烘一烘,再铺上干草就行了。” 西门伞一口饮干了竹筒里仅剩的清水。水并不很多,但喝了那么久,竟然现在才喝完。他站起身,长长地吐了口气:“怎么,不把地上烘暖了,晚上就睡不着觉?” 奇天云愕然道:“难道伯伯晚上是睡石头上的?”随即笑了:“好,今天就直接睡吧,就怕伯伯你睡不惯。” 他连连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 太阳在东方现出第一道光芒的时候,西门伞的身影已出现在屋外的大树下,静静地眺望远方。渐渐地,太阳露出了小半边脸,扭扭捏捏得爬上山,爬呀爬呀,终于红扑扑的脸蛋都悬在空中。奇天云也自屋中出来了,还打着呵欠,“伯伯早啊!”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他身旁。 “每天清晨,我都会早点起床出来看日出,就算乌云遮天或是下雨下雪,也不会晚起,因为一天看不到并不意味着天天都看不到,无论乌云会弥漫多久太阳总有一天会出现的。” “伯伯,这是为什么,你很喜欢看吗?” “每天看见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想到西门世家又屹立了一天,会觉得整天都有精神。你以后记住了,心里憋闷的时候,多看看日出,它会给你力量还有方向。” 奇天云默然站在他身旁,一起眺望红日,好一会儿才去准备早餐。 吃过新鲜的野果子,西门伞就要走了。 “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你爹娘吗?” “伯伯就说我一定会尽早与他们团聚,另外……” “还有何事?” “伯伯,到底有没有人知道天外之剑的主人是谁啊?” “坦白地说,西门世家的人不会向外透露这一秘密,可是当年你们家会遭人追杀,必是有人知晓你爹是山庄撤庄时唯一出入山庄的人,至于他们是否知道的更多,譬如你爹尚有一个如今已长大成人的小子,这就不得而知了。那你是否要化名,以图万全?” “我不会化名,就算被仇人追杀也不会化名。” “小子跟你爹一样倔,好吧,那我走了,多保重!” 西门伞迅疾地跃上半空,黑伞忽然张开,飘起老高,往远处飘去,眨眼间,连人带伞都成了空中的一个黑点。 奇天云冲着黑点直摇手,“伯伯,后会有期!”黑点终于消失了,他心里也觉得如释重负。“现在也到了我该走的时候了。”他走进小屋,开始打点行李。 所谓行李,其实就是兽肉干粮,晒干的野果,用竹筒盖住的清水,还有就是那把剑。 他用一块长长的黑布里三层外三层将那把剑裹个严严实实,看起来像个造型奇特的粗杖子。 走出屋外,一关门,就见门旁竹墙挂着一个青布小包袱,用手一提,还挺沉,忙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些碎银子还有一封信,不禁诧异。抽出里面的信,只有寥寥几行字: “天云侄儿,乃父与吾乃莫逆之交,些须银两,聊表心意,日后若有危难,速来当年所过村庄,自有人指点,有缘再见。” 奇天云微笑着摇头,把信和银两揣在怀里,把“粗杖子”扛在肩上,穿过茫茫森林,往山外的世界走去 第10章 神刀传人(一) 广阔的森林,一望无垠,陪伴他的除了树上躲起来鸣叫的鸟儿,爬来爬去且不时低头看他的蓬起尾巴的松鼠,嘴里还嚼着松果,丛林里暗处藏着一些收敛了杀气的身影,自然还少不了远处虎豹威严的“嗷嗷”声,野狼悠长的“呜——欧——”往常都是坐在马车上穿来穿去,或者拿着猎具警惕地东瞧西瞧,而现在却是毫无戒备,也不担心会否遭到袭击。 说也奇怪,走了三天,林海已在身后,竟然安然无恙。 再往前走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不算很高。一爬上去,满山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头,有竖的,有横的,长形的,球形的,林林总总,千奇百怪。驻足环顾周围,有两条下山的路径,一条往西,一条往南。想了片刻,随即踏上往西的蜿蜒崎岖的山路。 正走着,忽听身后远远传来喊声:“刀来了——快让开——小心刀来了!”还有风被刺破呼啸而来的声音同时传来。 奇天云赶忙避往一旁,一转身还没看到后面,“嗖——”一道寒光刮过。 “叮!”一把单刀有大半插进屹立在前面的一方大石中。 一阵疾风刮过,奇天云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扑向那方大石。 那人站在大石前不停地埋怨:“唉!真麻烦!又插进去了!老是追不上它,这一招怎么那么难练啊!”奇天云怔了一下,虽然惊讶,但仍然抱着不闻不问的想法,走过他身旁。 那人双手握住刀柄,“锵啷!”单刀被用力拔了出来。“朋友贵姓啊?”奇天云站住了,没想到会这样跟陌生人打交道。他转过身,看清了眼前拿单刀的少年。 一身紫衣,头上用一根浅红色带子箍着黑长的头发,带子中央嵌着一颗晶莹的珠子,英俊的脸上露出活跃的眼神。 奇天云冲他笑了笑:“有何贵干?” 他也笑了:“看你背那么粗笨的家伙,想必也是武林中人吧?” 奇天云摸了摸肩上扛的东西,“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武林中人,我肩上的也不是什么兵器。”转身又走。 只听身后那人冷哼两声,“别装蒜了,这条路上早已因为强盗出没而断了来往行人,我在此调查此事,你一个人,不携带兵器,竟敢独自过这里,分明是欲盖弥彰,看来此事必与你有关!” “唉,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喽!”奇天云边走边摇头。 “哼,没话说了吧?说!你与此事有和关系?”见对方没反应,又道,“你可以不回答,但必须先胜过我手中的刀!接受我的挑战!” 奇天云觉得有些荒谬,还是没回头。 后面传来呼啸的风声,以及叫声:“接我一刀!”单刀砍向奇天云脖子时,他还是没有回头迎接。 “我岂能背后伤他?”一想到这,单刀朝他背上的笨家伙砍去,反正最多是摔趴下而已。 不过这次真是出忽意料,他以为要么对方被摔倒,要么闪到一旁跟他打起来。而事实是,对方不避不让,任由他狠狠地砍下,还没砍到那个笨家伙,一股力道透过单刀反弹过来,单刀被震上半空,震得手臂有点发麻,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奇天云也感觉到了,猛地回头,想不到他真会发出挑战。 然而对方比他还要惊讶。他一跃而起,接住单刀,轻巧地落地,然后面色沉稳地道:“想不到还是高手。”奇天云刚想说:“其实那只是因为我背上的剑。”忙又改口:“我,我不是高手,也不是什么强盗,你认错人了。”说完掉头就走,留下他一人错愕地站在那儿。 下山以后才发现,原来山上的两条路都通往山脚下,他踏着山下的路,走过宽敞的大道,再走过羊肠小道,终于见到了一个熙熙攘攘的乡镇。 时已过午。 他先在衣铺里买了一套合身的衣服,走进一家小饭店,要了一大盘手抓肉和两个小菜,大口地吃着。 他是坐在靠门靠墙的位置上,因而可以很轻易地看见走进来的人。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他正要结帐离开的时候,瞥见一个一身紫衣,手拿单刀的人走了进来,一坐下就吩咐伙计炒几个好菜,再来一壶好酒。 那人背对着他,好像也感觉到了,头向后一扭就瞧见他了,有点意外。 “真巧啊。”那人边说边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是挺巧的。”奇天云站起身来想走时,那人朝他一伸手:“赏不赏脸留下来喝一杯?”于是他又坐下。 “现在可以告诉我尊姓大名吗?算了,还是我先介绍吧,在下司马风,祖辈留下个雅号叫‘飞天神刀’,江湖上把司马世家和西门世家合称为‘南刀北剑’。” “我叫奇天云,也许是我太孤陋寡闻了,以前并没有听过你家的大名。” 司马风笑了,“我还没见过明明身怀绝技却怎都不肯显露的人,你隐藏得够深的,也罢,看你这人有趣,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此时,司马风要的酒菜已经上来了,桌上的三个空盘碟顺便收走了。奇天云拿起一双筷子,“也许你不会相信,我从山那边过来,本来打算再去学点武艺的,这样在外面的世界会容易一些,不过我是不会学剑法的。” 司马风在两只杯子里都筛满酒,然后拿起一只,“听阁下的语气,以前似乎是用剑的,如今要该用其他兵器?” 奇天云拿起另外一只,“在下的剑法,十几岁的时候就耽搁了,一直没再练过。” 司马风饮尽了杯中的酒,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告诉这个,不怕我更好对付你吗?” “我也不知为何,好像对你没有戒心,尽管刚才……”后面的话并没说出来,然而司马风已明白了,不禁失笑:“我也不知为何,对你也失去戒心了,不然也不会坐在你面前喝酒了,来,干一杯!”、“叮!”两杯相碰,一起仰脖。 “你虽不会剑法,想必有深厚的内力吧?”他念念不忘单刀被震上天的情景。 “我若告诉你原因,将来如有人知道,恐怕会给你招来滔天灾祸,我踏足江湖就是为了寻一个能承担这场灾祸的人,然后离开,再不理会这个争斗不休的世界,不过看来,你不是承担这场灾祸的人。”奇天云顾自低头挟菜,看起来心里很乱。 司马风怔怔地望着他,不解地问:“你怎知道我承担不了,我看起来像是很没有担当的人?”眼露不屑的神色。 奇天云只是摇头:“不知道的好,不知道的好,你们司马世家是江湖着名的吧,然而你若想以你一家之力去扛的话,那也只能是树大招风。” 司马风看他不停地喝酒,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不知道奇天云以前除了因为偷酒喝,而被老爹臭骂多次以外,几乎就没喝过酒。 饭毕,俩人一起走出了饭店。奇天云又把那个笨家伙扛在肩上,朝他挥手,“再见了,你我就此分手吧。” “好吧。”司马风指指街道那一头,“我再去看看还能不能查出点什么东西,你自便吧,哪一天去长安,来我家做客,告辞了。”一抱拳,转身消失在热闹的人流中,白日渐渐西行。 暮色降临时,他投进街旁一家简陋的店房住宿。伙计拿油灯领他到一间只有木板、稻草、和破席的小屋住下,快要进房的时候,一瞥眼瞧见几双眼睛似有意似无意地盯着他看,奇天云装作不在意地走进去,关上房门。 良久过后,屋里的灯熄灭了,传来微微的鼾声。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接近,两个身影就着窗里微弱的光线朝里面看了看,伏下身,黑暗中,传来窃窃私语。 一人道:“是他吗?”另一人道:“没错,就是他,走,去屋里商量。”又悄悄走开了。 贴墙凝听的奇天云,此时悄悄推开门,尾随着那两个黑影,见他们进屋后迅速关门,他就侧身靠在屋外倾听里面微弱的动静。 “咱们说好了,出了镇,在柳林坡干事。” “就他一人,值当这么费劲吗,老大一人就能拿下他。” “老大说了,这次不能马虎,事关重大,必须谨慎行事。” “这次的赏金不少吧?” “我问过老大,他说这次牵涉到几年前失踪的宝物,因此除了订金之外,事成之后赏金再作商量。” “哎,如果真是什么宝物,咱就不怕到时候,东西一到手,就杀人灭口?” “老四,干这个不是第一次,现在才怕了?” “不是,我刚才看到长安城司马世家的人都是他朋友,万一事情闹大了,哥几个没法在江湖上立足啊!”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早点睡吧,我出去方便一下。” 趁着屋里人还在说个不停,奇天云赶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把门关上,插牢,躺在床上。 几年前失踪的宝物?难道是这把剑?这么多年了还真是阴魂不散。 为什么要假手他人?不想被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 “啊——”他捶捶额头,“不管了,明天再想办法,今晚是不用再担心了。”连日来的奔波,弄得现在疲倦不堪。 奇天云喃喃自语:“麻烦才刚刚开始呢,以后还不知会是谁的猎物呢,我可以不做猎物做猎人吗?嗯,还真是伤脑筋。”他闭上眼睛,索性呼呼大睡。 多年来养成的早起的习惯在清晨时将他催醒了。 一打开房门,就见伙计端着水盆匆匆地走过,原来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客官早啊!”伙计冲他打招呼,“您要洗脸吗,稍等片刻,马上送来。”说完过了这间房,在对面的其中一间房前停下敲门。 门开了,有人接过盆子,“再去打一盆来!”伙计应了一声就走开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奇天云本想进房收拾东西,听到他们说话声,转头望去,依稀记得昨夜就是在那间房探听到了那些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梳洗过后,他坐在饭桌边稀里呼噜地吃面条,不时地喝一口汤,眼睛扫视着四周。说也奇怪,吃早餐的人当中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只有一桌例外。 一个一身粗布的络腮胡汉子坐在那儿慢慢地吃馒头,目光闪烁不定地环视着,用眼角余光盯着他。 “只有他一个,其他人呢?”他有点疑惑,“莫非剩下的人已经去埋伏了,留下他一个监视我?” 一边想着,一边慢腾腾地吃完了早餐,付过房饭钱,拿起东西走了出去。 太阳升起来了,不过还不太热,照在人身上很是温暖。笨家伙先是拿在手上晃来晃去,又扛在肩上。 忽然,他感觉到了背后的暗梢,扭转身去,东看西看,终于发现不远处的水果摊前,弯腰挑选梨子的背影。 他心里暗叹,无奈前行,索性左右张望着那些小摊前的林林总总的货物,许多都没见过。 路过一家兵器铺,里面摆满了刀枪剑什么的,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我都不练剑了,选什么兵器好呢?”暗自思量着,忽然觉得十分茫然。 选刀?一看见刀就想起了昨日所见的年青刀客。长安?那等繁华之地,几时会去呢?算了,就当是去看看那个初识的朋友好了,早晚会去走走的。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过了集市,出了小镇。 爬过一座山丘,一处靠近小溪的茂密的柳树林已远远在望。 那就是柳林坡?这么密集的林子,被人偷袭可真是麻烦。 “哎呀!”他站住了,猛然想起自己的武功已经荒废多年了,况且以前从未有过跟人打斗的经验,现在还不知道敌人的真实情况呢。 “这次难道真的过不去了?”他皱起眉头,焦急地眺望远方。 “唉!”他跺了一下脚,“早知道买一件防身的兵器好了!” 他把行李放在地上,自己也坐在地上,右手碰到的东西一下子触动了心绪,他一把抓了过来。“对了,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他看着手里的“粗杖子”,苦笑不已,“唉,剑兄啊,你怎会有一个这么懦弱的朋友啊!” 他喝了口清水,拾起行李,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前行。 走进柳林坡,高人两倍的柳树以及垂下的修长的枝条,在阳光下营造出处处绿荫,草地上落下班驳的影子。 奇天云双手握紧肩上扛的东西,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缓缓地走着。才走了十几步,就感受到了身后的无声地攻击。 利刃开始时急急刺来,接着力道又加强了,更令人心惊的是竟然从两个方向刺来!将及衣服时他挥手猛力向后横劈。叮!叮!兵器相撞声再加两声闷哼。 随着出剑的方向,他整个人转向身后,还没看清攻击他的俩人的模样,暗器破风声从身侧传来,形成夹击之势。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挥着剑向前冲去。哧!哧!暗器落地插进土里,险险避过。被他劈退的俩人此时又向他攻来,左边的形象猥琐,鼠头鼠脑的,右边那个颈脖子上有道长长的伤疤,目露凶光,他们都拿着短刀。身后有人大呼:“别让他跑了,就地格杀!”接着传来喊杀声,合围之势正在形成。 奇天云迅速判断了一下,朝左边那人攻击,那人挥刀砍来,奇天云急急避开,冲进他右臂的死角,顺手刺向他右肩。当啷!短刀堕地,然后是“啊!”的一声急促的惨叫。奇天云不知道他的肩膀是不是废了,他只想着如何尽快逃脱这次不明所以的追杀。 他快速地在柳林里左穿右插。绕过左边那棵柳树,还没跑多远,从前边的两棵树后又绕过两个高个汉子,一个拿短剑,一个拿铁枪,叱喝着向他冲来。 奇天云眉头大皱,心里暗想:“真是要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埋伏在前面呢。”他奋起力量,大喝一声,挺剑刺向拿短剑的人。那人后退几步,又要攻来时,奇天云趁这个空当,夺路而逃,此时拿铁枪的人也已攻了过来。 正跑着,突然差点被脚下的踩着的石块绊了一跤,灵机一动,他捡起几块,回身朝后面紧追不舍的俩人狠狠砸过去。他们连忙用兵器拨打,不过使短剑者所持的短兵器不宜应付远距离攻击,因而只能不断地左右闪避。 奇天云将地上的石块掷个干净,又夺路而逃,暗自庆信所遇敌手并不太高明。就快要跑出树林的时候,“嗖!”的一声,树旁一柄长剑向他刺来,逼得他倒退几步,站定之后,他惊诧莫名地瞪着眼前的剑客。 此人身形彪悍,腰粗腿壮,握剑的右手青筋满布,脸上黑黝黝的,眼神给人一种完全被控制的感觉。奇天云紧张的情绪已稍稍恢复了一点,问道:“你们究竟是谁,想干什么?”那人“嘿嘿”冷笑两声道:“你已不需知道了,因为死人什么也记不住,听了亦是浪费!”奇天云还没做好准备,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奇天云又退了几步,正要挥剑反击,黑脸大汉迅疾地转动身躯,向他背后刺来。 他忙躲向右边,转头瞄了那大汉一眼,在树旁一绕,又没命地跑了起来。 一听到背后“刷!”的一声,有剑刺来了,他就头也不回地挥剑往后横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