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一章 逃离苏府   新年过完,二月的天,天气还微寒着,即使是四季如春风景秀丽的苏州,清晨的风吹来,还是有些寒人。   苏州城里第一富商苏老爷的府上,一大清早丫鬟婆子们就开始忙碌,奢华的庭院到处张灯结彩,老树新吐出来翠绿的嫩枝上,都绑上了红色喜庆的丝绸带子,红红绿绿映得格外的好看。像是新年的喜气劲还没过完,又添了新的喜事。   热闹喜庆的庭院里,唯有一处显得十分的冷清——苏夫人的花圃。   苏夫人的花圃位于苏府的后院,是最里间的一处别院,清幽的样子像是与世隔绝,永远不会被外面的世界打扰。   苏浅浅正在徒手摆弄花圃的花卉,苏浅浅年芳十三,稚气未退的俊俏面庞沾染泥土却也浑然不知,一身低等下人的麻布衣衫,格外的单薄,衬托出苏浅浅纤弱的身体。   用力的扭过一盆花卉,苏浅浅累的坐在地上,用手背擦拭额间的汗滴,泥巴又蹭了一脸。   花圃的凉亭里,两个身穿粉色丝绸衣衫的上等丫头,揣着手,斜眼看着苏浅浅。   “呦,这些没弄完,你可以不能偷懒啊!快起来!”   “还长胆子了,还学会瞪人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其中一个丫头气呼呼的走了过来,扬手就要赏给苏浅浅一个耳光。苏浅浅抬头怒视着面前嚣张的丫头,抬起抵挡的手臂却在半空停住了。   “啪!”清脆的耳光声。   苏浅浅纤弱的身体侧倒在了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疼着,丫头尖酸刻薄的面容,牢牢的印在了苏浅浅的脑子里。   “赶紧干活!”丫头拍拍手,似乎打在苏浅浅脸上,弄脏了她的手一般。   苏浅浅紧咬着下唇,从地上爬起,一双眼眸只有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冰冷。双手因为长期整理花卉,已经被刺得伤痕累累,十根手指没有一根是没有伤口的,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出钻心的疼。   挪动身体,用尽力气的挪动花盆,苏浅浅冷漠的看着这个偌大的庭院,这里就像是童话里公主生活的地方,只可惜自己不是那个公主。   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庶女,是可以被称为父亲的一个男人酒后与一个丫头生下来的没有任何名分的女儿,在这个宅子里,做着最卑微的工作,只求有个容身之所。若是以前自己也许真的能这样生活下去,但如今,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   苏浅浅拉着陶瓷的花盆,指甲磨得花盆边缘发出刺耳的响声!指关节因用力有些发白,衣衫的单薄,明明该是冷的,苏浅浅却感觉后背溢出了汗,贴着衣衫黏黏的。   原来是心底的怒气发不出来,倒是发了汗。   苏浅浅张开嘴巴,深呼吸一口,吸入的凉气灌入心扉,身体才感觉稍稍好一些。   如今,苏浅浅已经不是苏浅浅,她要离开这里,一定!   “欸,京城的小王爷来提亲了。”凉亭里又来了一个丫头,刚刚从前院跑进来的,等不及的绕着舌根。   “小王爷什么样,是不是特别排场?”   “那当然,不愧是京城里的人,从骨子里都透着贵气,那气质可不是我们这的人能比的。”   “生得怎么样,可是个俊俏的人?”年轻的丫头泛着花痴。   “貌比潘安俊,可是个极俊俏的公子。在这苏州城里,可是找不来第二个,湖色的蟒袍,那活物一样的蟒可是用金丝绣出来的,外面罩着石青色吉祥如意云纹的貂领坎肩。说不出的贵气。咱们小姐可是有福了。”   “不对呀,”年龄稍大的丫头压低声音,“不是听说是个病秧子吗?”   “呸呸,你可别胡说,是要掉脑袋的!京城里那么多的神医,而且皇宫的御医都能给小王爷看病,小王爷的病还能不好!”   “也是,坏丫头,你说的我们都想去看看了。”   “已经到前院了,我还得赶紧拿了东西去迎着,你们要来就快点。听说赶得急,接了小姐就要走,老王爷还等着完婚呢。”   “怎么这么急,按照礼节也该是住几天?”   “人家是王爷,还和你讲什么礼节,小王爷亲自来提亲已经是天大的恩赏了。老爷夫人嘴都合不拢了,可是脸上贴了金。哎呀,不能再说了,我得赶紧去候着,你们要来看,可得快着点。”   “可是她……我们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看着她干活的。我们这……”   “那我不管你们了,我先去了哈。”前院的丫头一溜烟又跑了出去。   两个看管的丫头狠狠的瞪了苏浅浅一眼,“呸,真晦气!”   “只能怪我们没有眼福了。哎……”   “谁说,”年纪稍大的丫头眼前一亮,指着苏浅浅,“你给我听好了,你好好在这干活,要是偷懒,可没你的饭吃!”   “欸。”苏浅浅懦懦的应声。   “还有,不许告状!”   “你想多了,她能告给谁!”   “哈哈,也是,那我们快去吧!”   两个丫头欢快的跑了出去。确定整个别院都没有了人,苏浅浅才站起身,一扫刚刚懦懦的神色,冷漠的扫视着这个别院。   湖水洗净脸上的泥巴,露出清秀的面容,一双如水的大眼睛,只是稍有冷漠的目光遮掩了女子的灵性。   真是个美人坯子。   苏浅浅心底赞叹道。   昂头看看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连鸟儿都没有一只。   会有飞机吗?   苏浅浅苦笑一下。三年前她还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空姐,一朝梦醒,却发现自己徒然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女童,而且还是生活在古代,至于哪个朝代,她都没有问出来!若是贸然开口询问,只怕不是被人当成傻子就是要被人当成反贼,人在屋檐下,还是装傻充愣保命要紧。   她只知道,苏家是江南第一富商,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说词就是垄断纺织业的大资本家。皇家用的丝绸,都是由苏家上供的。   只怪自己历史没学好,连给贵人摆摊算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利用三年的时间,努力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自由思想,可是一丝一毫的禁锢不得。   苏浅浅站起身,直觉告诉她,这次是脱离苏家的最好时机,先不管其他,先离开这里再说,做牛做马吃咸菜的生活,她苏浅浅是再也过不下去了!   听丫头们话里的意思,这府里的下人,应该全都聚到前院看热闹了,伺候的,不伺候的都去了。哪里再来这么好的机会!   苏浅浅壮着胆子,三年的时间,这苏府的路线她已然全部走过一遍,虽然没有全部记住。大的就像皇宫一样的豪宅,庭院与庭院的设计,在路痴苏浅浅的脑子里,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迷宫。   应该是向着出口走的啊,怎么越走越远了!   苏浅浅小心的从门廊把头探进去,要死不死的,苏浅浅险些叫出声来。   门廊内的别院里,停放了五辆放满珍珠细软的马车,还有一匹高头大马,另外在庭院的正中间,停放着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金黄色的车帏,宣示着主人不俗的地位。   苏浅浅看到满车满车的金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这要是拿到自己生活的年代,那自己就是富婆呀!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话说,这究竟是哪啊……   苏浅浅四处望了一下,毫无头绪,本来迷宫一样的宅子,哪座别院和哪座别院布局都差不多,在苏浅浅眼里,这丫的就是土豪在浪费!   “小王爷,里面请。”隔壁传来苏老爷敬畏的语调。   嘈杂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看来是一大群人了!   苏浅浅顿时有些慌,四处扫了一眼,根本无处可躲!要是被发现,那别说是逃跑,想必等待自己的就是一顿暴打!   苏浅浅目光落在别院中央停着的奢华马车上。 全部章节 第二章 苏家大小姐   “小王爷,您这就要走?”能攀上这门亲戚,苏老爷是欢喜到了骨子里。   仕农工商的社会地位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即使是富甲一方的巨商,心底也多多少少有些卑微,如今却是攀上了当今圣上亲弟弟的儿子,这地位一下子显赫了起来,苏老爷只感觉自己是光宗耀祖了。   苏家大小姐苏墨莲一袭红装,凤冠霞帔精致妆容,每走一步身段都如风拂细柳,鸳鸯戏水的缎子鞋面,轻迈着小碎步,在贴身丫鬟的扶持下,向着马车走来。   苏墨莲不愧是江南第一美女,即使红帕遮面,依旧遮不住身上散发出的万般风韵。   小王爷不由得多看了苏墨莲几眼,连苏老爷的问话都忘记了回应。苏老爷看在眼里,心底更加的欢喜了。   “咳——”小王爷清清喉咙,“父王盼我早日完婚,既然我已经接到了小姐,那我便不再多留了。岳父大人,小婿告退。”   一个小王爷在叫自己岳父!   苏老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幸福来的太快了!   “好,好,小王爷请。”   锣鼓喧天,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过白玉石桥。苏州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这是京城来的大官,这是来迎娶江南第一富甲——苏家的女儿。   百姓们目光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京城来的人,就是高贵,骨子里貌似都是瞧不起人的。   又看看奢华的马车,目光紧紧盯着马车的车窗,苏家女儿可是江南第一的美女,哪怕这样一睹芳泽,也会是天大的幸事。   “碧儿,我们当真就这样走了?”苏墨莲轻轻的说道,语气充满了悲伤。   “小姐,您就别想了。”贴身丫鬟碧儿手握着苏墨莲的玉手,她知道小姐在忧愁什么,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想其他的也无意,女子的命就本该是如此的。   苏墨莲不再言语,身体开始轻微的抽泣,大滴大滴的泪珠滚下,粘在面纱上,如晨雾凝出的晶莹水滴。   “小姐,你别这样了,”碧儿有些着急,要是被小王爷发现小姐在这里哭泣,那官家的脾气可是不好惹的,“我们走的这么急,除了我连个其他的丫头都没来得及带上,以后我定会全心全意的侍奉小姐,说句没有规矩的话,以后到了京城,就是小姐和我相依为命了,小姐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哪怕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老爷和夫人呢,这是官家的亲,是怠慢不得的。”   碧儿说着说着,声音也带了哭腔。   左右摇晃的马车,颠簸的道路,两个相拥而泣的女子,还有,躲在马车座位下面,要被颠散架了的苏浅浅。   你们哭什么哭啊,要哭的是我才对吧!   苏浅浅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痛着,骨头都是酸的。   马车一直在行进,肚子咕咕叫着,已经整整一天了,苏浅浅滴水未进,马车停下,苏墨莲进食的时候,苏浅浅强忍着。三年她甚至一面都没有见过苏墨莲,苏墨莲作为苏家的掌上明珠,自小养在闺阁里,苏浅浅也只有在打扫庭院的时候,听到过苏墨莲的琴声,如泣如诉,期期艾艾,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哀怨的故事,只可惜苏浅浅对古律是一窍不通。   对苏墨莲的不了解,使苏浅浅更加不敢贸然出来,苏墨莲是夫人的长女,没见过苏墨莲,苏浅浅却是对夫人了如指掌,三年来自己受到的苦,不夸张的说全是拜夫人所赐。从下人们刁钻的话语,苏浅浅也猜测出了大概,关于苏浅浅母亲和原来生活在这里的苏浅浅的生活。   俗语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恶毒如白雪公主后妈一样的夫人,一手调教出的女儿,我能信?   苏浅浅笑了一下,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   真是太饿了!   马上又停了下来。   “小姐,膳食还是拿到车上吗?”碧儿问道。   “嗯,”苏墨莲点点头,“你快去吧。”   碧儿下了车,苏墨莲抬手扶起头上的红纱,眼眸含着泪水,一双美眸犹如荡漾的湖水,让人心生尤怜。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苏墨莲痴痴的念着,小声抽泣起来。苏浅浅躺在座位下面,根本是完全听不懂。前面四句,倒是听过,言情小说里经常有写的,原来后来还有的,什么意思?   咕咕——   肚子又在抗议了,苏浅浅吞了吞口水,口干舌燥,一天滴水未进,似乎连口水都干了,舔舔干裂的嘴唇,有甘甜的味道,像是出血了。   “公子,如今散落天涯,怕有生之年都难回家乡了,你我情谊只成了一纸空话,我苏墨莲不是背信弃义的女子,望你也记得生死契阔的誓言,我先去了!”   淡淡的话语带着无尽的愁丝。苏浅浅感觉话里不对,悄悄探出个头,一袭红妆的苏墨莲,手中正拿着一把剪刀。   “姐姐,莫要犯傻!”苏浅浅赶忙叫道。   “呀——”明明马车里没有人了,现在却突然从脚边传出一个声音,苏墨莲吓得身体颤了一下,要刺下的剪刀也停在了半空。循着声音,苏墨莲低头看到了只露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乞丐一样的苏浅浅,剪刀立刻翻转了一个方向,指着苏浅浅,厉声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要动,再动我就叫人了。”   苏墨莲眼底带着明显的恐惧。   “姐姐不是都要寻死了么,还怕我做什么!”苏浅浅说着,身体从座位底下钻了出来,话虽这么说,但看到苏墨莲眼底的恐惧,苏浅浅就知道,她是不想死的。   “是啊,我还在怕什么。”苏墨莲喃喃的说道,声音轻的像是说给自己的。   “姐姐,何必这样的想不开,去京城,你就是王妃了,高贵的地位,享不尽的荣华,一辈子不用干活就可以吃香喝辣游山玩水,姐姐可知道这是多少现代人的梦想!”苏浅浅说着,明亮的眼睛不由得放出亮光,这等好事,做梦都梦不到的吧!   “什么是现代人?”苏墨莲看着苏浅浅言谈举止不像个乞丐,又问道,“你为何唤我姐姐,你究竟是谁?”   “这就是老婆多了的坏处,自己家的孩子都互相不认识,不过也难怪,我算是私生女。”苏浅浅说完,意识到这些词汇苏墨莲可能还是听不懂,又道,“姐姐,我是苏浅浅,不知姐姐听说过我没有,我是苏老爷和——”   “你就是浅浅?”苏墨莲瞪大眼睛,看来是听说过她的名字了,“你娘就是我娘身边的那个内侍丫头?”   “是。”苏浅浅有些不悦,纵然自己和这边的娘没有什么感情,但被这样说,还是心里极度的不舒服。   “抱歉,妹妹,不要怪姐姐嘴巴快了。”苏墨莲将剪刀放到一旁,亲切的拉住苏浅浅的手,“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妹妹的身份而已。”   “嗯。”苏浅浅点点头,看苏墨莲亲切的样子,倒是跟苏家夫人完全的不一样,如此的大家闺秀,不愧是江南的第一美女,有气质。苏浅浅越看越喜欢,若不是来到了这里,苏浅浅绝对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淑女存在,现在看到苏墨莲,她信了。 全部章节 第三章 顶包   “姐姐,你为何想不开呢?”   提到这个问题,苏墨莲眼眶又开始泛红,白皙的皮肤,水灵灵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苏浅浅看着只感觉自己内心一阵狂跳,不愧是江南第一美女,连女子看到了都不禁心跳加速,这媚人的功力,让男子如何抵挡。   “和妹妹说了也无妨,都是自己一家人。”幽幽的声音,轻吐出来,如哀怨的清歌。   上天怎么能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的完美!苏浅浅不禁有些嫉妒。   “不瞒妹妹讲,姐姐已经心有所属,我与连公子诗书传信,锦瑟传情,早已私定了终身,可无奈京城的一纸婚书就拆散了我们这对苦命的鸳鸯,姐姐不求荣华,不求地位,只求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平平淡淡,哪怕粗茶淡饭,姐姐也是无怨无悔的。可如今,这一切却都成为了泡影,”说着,苏墨莲松开苏浅浅的手,又拿起了剪刀,“浅浅,我心已决,与其与不爱之人相守,不如与相爱之人黄泉再会!”   “姐姐,不要犯傻啊!”苏浅浅用力板着苏墨莲的手。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是长年累月干重活的苏浅浅的对手,剪刀很快被苏浅浅夺了下来。   按照苏浅浅的思维,她是完全不相信爱情的,二十一世纪,什么最可以相信,自己;什么最不可以相信,爱情!现在竟然有女子,而且是苏浅浅很看好,很喜欢的女子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感情去自杀,苏浅浅完全无法接受!   “姐姐,你何况这么傻,爱情的保质期最长就18个月,也就是一年半的时间,你为了这一年半的高兴,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姐姐你说你值得么?”   “什么,什么叫保质期?”   “呃——”苏浅浅搜刮脑子的用词,也没拼凑出来该如何解释这个名字,“反正就是你只会爱他一年半,他也只会爱你一年半,为了这一年半,你要搭上自己的命,姐姐,你值得么?”   “为何是只有一年半?我和连公子已经私交三年了,妹妹,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的话,姐姐有些听不懂?”   说着,苏墨莲抬起手摸了摸苏浅浅的额头。   苏浅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代沟啊,赤裸裸的代沟啊,比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沟壑还要大!   “总之,姐姐,你这样做是不值得的!”   “妹妹,”苏墨莲哀怨的神情,看得苏浅浅心都发颤,女子媚到如此程度,该是妖精了吧,“妹妹没有经历过爱情,没有尝过它的甘甜,妹妹才会如此说的。姐姐心意已决,妹妹能阻挡我一天,阻挡不了我一辈子,要我嫁给一个毫不相爱的男子,我苏墨莲做不到!”   晶莹的泪珠滴下,沾湿了红妆。   “小姐,饭来了。”   碧儿拿着食盒上了马车。   “放,咳,放那里吧,你先出去。”   “小姐,你声音怎么了?把头纱摘了让碧儿看看。”   “大胆,我现在身体不舒服,你快出去!”   “你不是我们家小姐,你究竟是谁!”碧儿发觉不对,一下子扑了上来。穿着红妆的俏人猝不及防,头纱一下子被扯了下去。   苏浅浅略有尴尬的笑笑,“我就这么不像小姐啊!”   碧儿看到苏浅浅大概愣了三秒左右,之后突然一屁股坐到了马车上,大哭起来,“哇——死定了,死定了——小姐呢,小姐人呢——你又是谁呀——呜——”   “里面怎么了?”马车外面传来士兵的声音。   “没事,饭菜洒了而已。”苏浅浅用力捂着碧儿的嘴,让她不能再大叫,回复了士兵,看到士兵没有起疑,苏浅浅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想死你就大叫。姐姐,也就是你的小姐苏墨莲已经去找她的连公子了,我是苏浅浅,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家小姐,我就是王爷府要迎娶的苏家大小姐,你可都听明白了?”   碧儿惊恐的瞪大着双眼,泪珠似是断了线的珠帘,颗颗向下落。她一个丫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早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你也不要哭了,事情已经犯下了,而且姐姐已经跑了有一会儿了,就算去追,也是追不上的,况且她也不会再回苏家。这门亲事可是皇亲,官家老爷可是不好惹,你要想活命,就乖乖听我的,这可明白了?”苏浅浅说得头头是道,利害关系一一摆明,碧儿已经被吓得不轻了,再来这一唬,碧儿只剩拼命点头的份。   “我松开你,可不许再叫了。”   碧儿再次点点头。   苏浅浅松开碧儿的嘴,确认碧儿真的不会再叫了,才放下心来。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饭香扑鼻,苏浅浅再顾不得其他,下手便抓了起来。 来这里三年,自己就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饭,这一顿,要丫的补回来!   直到撑的再也吃不下了,苏浅浅打了一个饱嗝,斜靠在了坐垫上。碧儿收拾着残羹剩饭,眼角带着泪珠,抽泣着。   “不要再哭了,我不会要你死的。”苏浅浅擦擦嘴,“只要你乖乖听我的。”二十一世纪复杂的人际关系,职场的尔虞我诈,她苏浅浅都混得顺风顺水,在这里她一样能活得潇洒!错,是更加的潇洒!   收拾好食盒,碧儿疲惫的坐在马车上,泪眼看着苏浅浅,“你这幅样子,到了王爷府,我们一样被杀。”   “什么意思?”   “小姐是江南第一的美女。”   “你是说我不够漂亮?”   “……”   碧儿沉默,苏浅浅看看还未发育的身体,苏墨莲今年十六岁,自己才刚刚十三岁,身体发育没有赶上是正常的,但脸蛋嘛……   苏浅浅嘴角苦笑一下,“咱靠的是气质。”   听到气质两个字,碧儿明显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小姐三岁识字,五岁便会背诗,十岁通读论语诗经,十三岁吟诗作赋,敢问一声,莫说《论语》《诗经》《大学》,《女四书》你可看过?”   “那是什么?”   苏浅浅的问题让碧儿脸都要绿了,“《女戒》《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你一本都没看过?”   听都没听过!   但这句话,苏浅浅不敢说出口,碧儿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一定范围的,一次不能打击过大了。   苏浅浅虽然没有回答,但看到苏浅浅的表情,碧儿也能猜出大概,大户人家的丫头,能从一个砍柴妹到贴身的侍女,总是有些手段的。碧儿瘫在了地上,目光有些呆滞。   苏浅浅起身,坐在碧儿身旁,伸出手臂,抱住碧儿的双肩,低声安抚,“不要怕,腹有诗书气自华,怎么说我也是航空学院的精英学生,那点墨水还是有的。”   听完苏浅浅的话,碧儿突然瞪大双眼看着苏浅浅,那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知道我说了你听不懂的话,但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疯子!”苏浅浅暗下决心,再也不要说不属于这个年代的话了,被人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滋味真不好受!   “为了能活命,你还是跟我讲讲苏家的事情吧,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庶女,确切的说,我连庶女都算不上,因为我的娘亲没有名分,现在既然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们就该团结起来,京城也好,哪里也好,只要我们努力,我们肯定是能活下去的。”   苏浅浅抱着碧儿,不厌其烦的劝说,一遍又一遍的打气,要碧儿鼓起勇气,在京城,只苏浅浅一个人,太过孤军奋战了,三年的生活,让苏浅浅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年代,是没有人权的,有的只有强权和地位,王者是可以轻易的抹杀弱者的。   苏浅浅可以扮猪,但她要吃的不是虎,是龙!   “苏小姐,我可以进去吗?”小王爷的声音!   要死不死,怎么这个时候来!   碧儿顿时就慌了,泪又开始打转,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的发抖。苏浅浅双手握住碧儿的手,强装镇定,她也害怕,但这个时候,只害怕有什么用!   “快回话,就说小姐睡了?快啊!”苏浅浅小声的催促。   “回——回小王爷话,我们——我们小姐——小姐她睡下了。”颤抖的声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碧儿脸色白的发青,冷汗直冒,双腿不停的发抖,若不是苏浅浅搀着,身体就直接瘫在地上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苏浅浅连呼吸都感觉声音巨大,心在胸腔内狂跳着,像是等待判刑的犯人,法官已经拿起了裁判的锤子,无可奈何只能等待自己命运的宣判。   “这样啊,可是我有重要的话讲,你帮你们小姐穿好衣服,我就在这等。”小王爷淡淡的说,平静的语调,没有一丝强迫的意思,但这已经足以让苏浅浅冷汗直冒,纵然他的表现是所谓的平易近人,但他的身份依旧是小王爷。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他,若是被他识破……   苏浅浅握着碧儿的手,不禁用力,手指都按得发白,似乎要镶嵌到了碧儿的肉里。 全部章节 第四章 山匪来袭   碧儿毫不知痛,只是慌乱万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死定了,他是小王爷,要是发现自己被骗了,我们就死定了,怎么办,怎么办!”   “你冷静点!”苏浅浅拉着碧儿来到马车软榻上,现在只能拼了!   苏浅浅撕开自己穿着的衣衫,慌乱之中,竟找不到解开的地方,这衣服的穿着,也太复杂了!   “快帮我解开!”苏浅浅命令道。   “为什么?”   “想活命就别问为什么!”时间紧急,哪里容得她解释。   褪去了红色嫁衣,苏浅浅换上一件白色的胞衣,躺在软榻之上,“冷静点,让小王爷进来。他进来之后,你就出去,我担心你太紧张倒是误了事。”   “嗯。”这个时候也只能相信她了,碧儿抬手开始整理嫁衣。   “不要整理,就这样摊着,还有把剪刀拿来。”苏浅浅半依在软榻的靠枕之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脂粉涂抹,是干净透彻的白。许她长相的确不如苏墨莲,但她身上的气质配上娇柔的身体,犹如刚刚出水的莲花,清洁而又高贵,只是莲花未开,想欣赏其美的人,还要耐心等待几年。   苏浅浅手指滑过这上等的锦绣丝绸,只是可惜了这上等的好东西,不过,跟命比起来,其他都显得一文不值了。这不合身的衣服完全的暴露了苏浅浅的冒牌身份,哪里还能留它!   碧儿有些犹豫的递过剪刀,“你可千万不能——”   “我会好好活着的,放心!”苏浅浅拿过剪刀,开始剪大红的嫁衣。   “你做什么!”碧儿刚要阻止,马车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我要进去了。”   碧儿一惊,脸色顿时一片苍白,身体不听使唤的抖动着,“小——小王爷请。”   马车门推开,一袭淡金色绸子银丝勾勒蟒纹的长衫,脚下蹬淡色马靴,靴子上依旧绣着祥云,靴头镶嵌一颗褐色玛瑙。头上金冠束起黑发,立体的五官,英俊的面庞,深邃的一双眼眸,淡淡的看着苏浅浅,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高傲的神色,尽显王者气质。   小王爷眼角扫了一下发抖的碧儿,淡淡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双腿再也站不住,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双手抱住小王爷的一只脚,“碧儿该死,求小王爷饶碧儿一条狗命,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都是——”   “碧儿!好你个丫头,还学会告状了?”苏浅浅害怕碧儿再说下去,厉声喝止道,“在小王爷没动怒之前,还不快滚出去!”   碧儿身体一震,头脑被骂的也清楚了一些,抬眼看了一眼小王爷,小王爷微皱着眉头,俊逸的脸上写满了不快。   碧儿更加的害怕,连连扣了几个头,慌乱的逃了出去。   “让小王爷见笑了,这丫头是被我惯坏了,笨手笨脚的撕破了嫁衣,被我训斥几句,倒是跟小王爷告起状来了,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苏浅浅将手中的剪刀悄悄藏在枕下,说得煞有其事。   小王爷俯视着苏浅浅,淡淡的目光像是一把刀,要将苏浅浅从外到内都看个透彻。苏浅浅被看的一阵心猿意马,只能暗自骂自己犯花痴。不得不说,小王爷长得实在太帅了,配上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这样堪称完美的男人,绝对是自己的菜,只可惜这副十三岁的小身板!苏浅浅咬牙,不能犯罪啊!   下巴突然被一只手用力的扳了起来,苏浅浅惊的险些叫出声来,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小王爷。   刚刚马车外那个温文尔雅的小王爷,似乎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一双深邃的眸子闪着寒光,是真正的寒光,苏浅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目光能杀人!   苏浅浅不禁打了个寒战,方才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吗,他可是王爷,一句话能要人生要人死的王爷!   “你是谁?”冰冷的口吻,不带任何的感情。   “我——我是苏墨莲。”声音越发的小了,面对这样的目光,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了,冰冷而清澈的目光,像是能看透一切!   “你是谁!”又问一遍,似乎对刚刚的回答很是不满。   看来是被识破了!苏浅浅心一横,死就死吧,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这封建帝国王朝,我还不爱待呢!兴许死了,我还回去了!   想着,苏浅浅胆子也大了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圆瞪着小王爷,“我叫苏浅浅,苏墨莲被我放走了,她已有心爱的人,不会嫁给你的。”   看惯了在自己脚边哭泣讨饶的女婢,今日看到苏浅浅这样的一副神情,小王爷倒是一愣,“欺骗我可是死罪,你可知道?”   “知道,我也很怕死,但怕死,你就会放过我吗?”苏浅浅直言以对。   薄唇扬起一道美丽的弧度,小王爷哈哈笑了两声,“有趣,有趣!”   看着小王爷离去的背影,苏浅浅摸摸自己的脖子,满是冷汗,“还连着就好!”   吞了吞口水,心狂跳不止,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了,身体忍不住的轻微颤抖。后怕,遇到事情都没那么恐惧,现在后怕的劲头才涌上来!   苏浅浅抱着毯子缩成一团,我还不想死,伴君如伴虎,以后要步步小心了。   “小姐,”碧儿爬上了马车,手里提着一篮子的瓜果,眼角带着泪水,却笑着,“小王爷赏的。”   苏浅浅点点头,看来这个脑袋,这一时算是保住了。   第二天一早,碧儿睁开双眼,看着软榻上苏浅浅的睡脸,面黄肌瘦,像个发育不良的小丫头,哪里有小姐的样子。   想着,泪水又爬上了眼眶,身体轻微抽动一下。   “你醒啦?”苏浅浅揉揉睡眼,“你眼睛都哭肿了,可不要再哭了。想想昨天我和你讲的,在京城,我们一样可以过的有滋有味!”这话,苏浅浅说给碧儿听,也说给自己听。   苏浅浅的眼中闪着亮光,是能让人心生信任的光泽。   碧儿轻咬下下唇,突然对着苏浅浅跪了下来,“以后您就碧儿的小姐了,您去哪里我去哪里,我不求小姐荣华了能赐我,我只求小姐不要抛下我。”   “不要动不动就跪,你起来。”苏浅浅搀不起碧儿,干脆也跪了下来,“今后你我荣辱与共。我们名义做主仆,实质做姐妹,你若不嫌弃,我这就唤你一声碧儿姐姐。”   “不可,小姐不可。”碧儿紧张的说道,“为了活命,规矩还是要有的,小姐对碧儿的心,碧儿知晓了。”   短短一夜,碧儿就有这样的变化,其中缘由,苏浅浅不是不知道。若没有昨日小王爷的赏赐,今天这丫头许就揭发自己了。但饶是知道的如此清楚,苏浅浅还是得留碧儿在自己身边,得用的人,越多越好。   “呀——”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一下,苏浅浅一下子从软榻上栽了下来。碧儿也不稳跌坐在了马车一角。   “是哪个赶车的瞎了眼,是要坐车的散架不成!”碧儿推开马车的窗子,骂了起来。   透过窗子,苏浅浅看到外面的景象,荒凉的黄土地,扬鞭而来的快马,扬起阵阵尘土。   “呼——呕呕——”山匪的叫声越发的近了。   “这——这是什么?”碧儿惊恐的瞪大双眼。   苏浅浅已换上一身碧色的衣衫,整个人更显得清秀脱俗。苏浅浅拉过碧儿的手,抬手掩上车窗,“不要慌,不要叫,我们有小王爷保护,没事的。”   “报——小王爷,山匪打过来了!”   “拿起武器,随我应战!”   苏浅浅小心的推开一个马车门的缝隙,荒凉的黄土地,远处是一片枯树林,二月的天,老树刚刚要吐新芽,看上去黄黄嫩嫩的。   杂乱的马蹄声,还有越来越高亢的呼喊,苏浅浅努力辨别着人数,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十几匹的马已经围住了去路,马上的人都用黑布蒙着面,手中也各拿兵刃,明晃晃的。   跟在小王爷身边的一个人,策马先上前了几步,“各位武林的豪杰,我家主人只是借宝地路过,武林的规矩,我也是知晓的,”说着,侍从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色丝质绣着大朵大朵富贵花纹的钱袋,鼓鼓的,在手里颠了颠,才扔给对方领头的那个男人。   男人接过钱袋子,颠了颠,目光投在马车之上,手中的明晃晃的刀也指向马车,“喂,其他人都可以走,车里的小姐给爷们留下,爷们可是好久没有见过荤腥了!哈哈……”   跟着男人的话语,男人身后的马匹上的人,也是一阵的哄笑。   碧儿紧张的拉着苏浅浅的衣袖,手指都发着颤,“小姐,怎么办,我们会被杀死的。”   “别怕。”苏浅浅拍拍碧儿的手,透过车门的缝隙看到,冲来的山匪越来越多了,而且各个手里拿着刀剑武器,苏浅浅嘴上那样说着,但心也七上八下起来,她摸不准,为了自己这个冒牌的大小姐,这位小王爷会不会以死相搏。   跟着小王爷的随从又退了回来,看看双方的人数,随从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小王爷,这……”   “废物!”小王爷扬手赏了随从一个耳光,“尔等听着,这马车里是我未来王妃,草莽之辈也想染指,简直痴心妄想!”   “哎呦呦,小王爷好大的口气,倒是把爷们也吓着了。”男人挥动下手里的大刀,“兄弟们,这小王爷还不许咱开洋荤了,你们说,应不应啊?”   “杀!杀!杀!”   “杀!杀!杀!”   一波高过一波的呐喊,苏浅浅心底发憷,这可比看电视看电影真实多了,而且这些人是真正来要自己命的。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会被杀死!   恐惧如冰冷的海水,从脚底一点点的蔓延了上来,苏浅浅看着马车外厮杀的人潮,高声喊叫的人声,都冷了下来,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自己心剧烈的太跳动,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能死,不能死,不要死!   “小姐,小姐!”碧儿抓着苏浅浅的手臂,用力的摇着。   苏浅浅回过神来,刚刚那仿佛静止的时间,又开始流转。那车窗外的红色,比那嫁衣还要来的鲜艳,苏浅浅吞了吞口水,让自己镇定。   留下来就是死,要逃,一定要逃! 全部章节 第五章 逃亡   苏浅浅抓住碧儿的手,“镇定点听我讲,我们不能留下,我们要逃,我要出去让马车跑起来,你乖乖在这里呆着,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我们两个都会死,但我希望你不要怪我。”   碧儿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苏浅浅说什么,她都点头。   “哪有仆人怪主子的,出去危险,要我……要我去吧。”   “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不要逞强了。啊——”   马车被剧烈的晃动一下,一个人影砸在了马车之上。苏浅浅看着拉着车的两匹马,没有在这个时候拉着马车乱跑,可见是两匹马是经过训练的,行不行的,只能赌一把了!   苏浅浅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马车的门。天气还微寒着,风刺骨,空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让苏浅浅忍不住的想要吐。双臂都在不听使唤的颤抖,慢慢的向前蹭着,尽量压低身体。   就要够到缰绳了,就要够到了!   一个蒙面的大汉突然冲了过来,看到在马车外努力伸手够向缰绳的苏浅浅,“啊!”大汉一声大喝,手中明晃晃的刀,向着弱小的苏浅浅就劈了下来。   我连这个哪个朝代都不知道呢,就要死了?   苏浅浅瞪大双眼,大脑竟然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啊!”苏浅浅一声大叫,感觉有温热的,黏黏的液体撒到自己脸上,伴随着一股的腥臭。苏浅浅再坚持不住,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瘦小的身体还颤抖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一并了吐出来。   “快到马车里去,你出来做什么!”小王爷怒骂,现在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   苏浅浅抬头看了小王爷一眼,金色的衣衫上沾满了血迹,刚刚那个大汉已经翻身倒在了地上,血从脖颈正向外冒着。电视里电影里演的根本都是假的,苏浅浅眼眶都要瞪裂了,那鲜红的血像是流不尽一般,带着白色的沫子,带着浓重的腥味,像是炖了一锅子的鱼。   苏浅浅感觉胃里又是一阵的翻腾。   “听到没有,快进去!”小王爷又骂一声。   苏浅浅顿时被骂醒了,这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在这里被杀就是被杀了,自己要活,自己还不想死!抬眼看看纷乱的场面,这些人都是为了杀自己而来的,土匪远比护送的官兵多,装什么大小姐林黛玉,半面羞花都是假的。   苏浅浅身体又向前爬了几步,伸手拉住了缰绳。   小王爷就护卫在苏浅浅身侧,看到苏浅浅不但没有转身进去,竟还向前爬着,拉住了缰绳,心底更加的怒了,“你个丫头,究竟要做什么,胡闹可是会丧了命的!”   “我就是不想死才出来的,等下去就只有死了!”苏浅浅看着小王爷回了一声,双手拉起马车的缰绳。   完全没有驾驭马车的经验,马车形势起来,苏浅浅突然感觉身体不稳,即使是趴在马车上,也摇摇晃晃的。但马车速度如果不够快,那根本就冲不过去的。   苏浅浅咬着下唇,双手用力的抽打着两匹骏马,马匹撒开腿的跑了起来,颠簸的路面,苏浅浅死死的拉着马绳,身体左右的剧烈晃动着,几次都险些掉了下去。   小王爷策马追在马车旁。   军队训练出来的烈马,速度快,好驾驭,但对于完全对马车这项交通工具,全然陌生的苏浅浅,交通工具马上就变成了一个肇事凶器。颠簸的路面,飞驰的烈马,苏浅浅身体晃动的越发厉害了。   一个颠簸,苏浅浅身体整个从马车上弹了起来,手也松开了缰绳,人的求生本能,苏浅浅胡乱的刚刚抓住马车一角,感觉身体可以安全的落下来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了一股的力量,让本来就毫无重心的身体,完全的飞了出去!   “小姐!”   在掉下马车的那一瞬间,苏浅浅看到碧儿趴着马车门在哭喊。身体如一个皮球砸在地上,起初还能感受到那锥心的痛,稍后像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就这样死了吗?再睁眼,就又是我熟悉的世界了吧……   “痛痛痛……”苏浅浅感受到一阵的疼痛,睁开了双眼。   天已经黑了,周围是一片的枯树林,树很高像是可以够到天上的孤月。身下的马在慢悠悠的走着,抱着自己的人身上淋着一层银色的月光,俊逸的脸庞带着腥红的血,衣衫也浸满了血迹,在清冷的月光下,暗淡的颜色,透出腥味。   二月天的晚上,还是很寒的,苏浅浅不由打了个寒战,却发觉动一下,身体就散架一样的痛着。   感受到怀里人的动弹,小王爷低头看了一眼,冷漠的目光,比月光还要冷清,“不要乱动,只是一条手臂脱臼了,从那么快的马车上摔下来,没有当场毙命,你的命还挺大。”   一条手臂脱臼?怎么说的和擦破皮一样的简单!   苏浅浅心里气愤,但联想自己此时的处境,苏浅浅只能默声,点点头,“多谢小王爷的搭救。”   “是你自己逃出来的,何必谢我!”   清冷的话语,苏浅浅不知如何应答,想着要欠欠身子,行个小礼,却发现身体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再次的默不作声。   “小王爷,敢问我丫鬟碧儿的下落?”   “人都跑散了。”   还是清冷的回答,简短的不能再简短了,让苏浅浅只感觉这个惜字如金的小王爷万分的不好相处,许是自己那个年代随意惯了,心情不好的时候,灌几瓶的酒,见谁都敢自称老娘,换做这里,估计早就被当疯婆子当街打死了。   此人并非良人。   苏浅浅突然脑中冒出了这么句文绉绉的话。   月光洒落的另一个角落,一身碧绿衣衫的丫鬟身体瑟瑟发抖,俯身跪在地上,脸几乎都贴在了地面,轻微的鼻息吹动着地面的尘土,小颗粒乱滚着,小丫鬟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似是稍稍抬头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在她面前站着一位身穿藕色秀裙,外披着粉色莲花纹理貂领斗篷的小姐,月光洒下,为俊美的小姐更是撒上了一层的银纱,衬托出倾世的绝美容颜。   “小姐,求小姐要碧儿回去吧,碧儿真心是怕了,现在这手还抖着,感觉真真的杀了一个人,晚上……”   “住嘴,你个没用的东西。”苏墨莲抬起一脚,将俯身在地的碧儿踹到在地,碧儿赶忙又爬起来,跪好。   “你可见过杀人?”苏墨莲笑盈盈,一双美眸闪着的光比月光还要清冷迷人。   碧儿身体颤的更厉害了,赶忙叩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左右那个贱婢和那个王爷都是假的,一并死了最好,要是没有死,到了京城,”苏墨莲美眸流转,“碧儿,你去京城的王府,就说遇到了土匪,看看那个贱婢和假王爷还活着没有,死了也该是有个名分,我便要爹爹去求了知府大人。那个贱婢也算做了好事,借着这个由头许我便是有了进宫的身份,以本小姐的姿色被册封个妃子还是有指望的。”   苏墨莲的脸微微扬着,银色的月光为那张迷倒众生的脸勾勒出一层的银边,美眸眯起,苏墨莲就如清冷月光下的仙子。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天际的一抹鱼白像是一块羊脂。周围还是清冷的树林,像是根本没有在走一样。   肚子咕咕叫着,苏浅浅眉头皱了一下,“小王爷,这片林子有多大?”   “是我们迷路了。”小王爷拽动缰绳,马停了下来。   小王爷翻身下马,又去扶了苏浅浅。双脚总算落地了,苏浅浅心里稍有踏实。   “劳顿了大半夜了,小王爷也休息一会儿吧,想是就算是迷路,也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匪徒怕是不会追来了。”苏浅浅说着,拉了一些散落的枯枝,铺在了地上,又弯身用手压了压,才继续道,“小王爷是睡惯了暖床软榻的,今儿也是逼不得已,小王爷还是将就一下吧。”   小王爷冷冷的扫了一眼苏浅浅搭出来“床铺”,就在苏浅浅以为小王爷要发难的时候,小王爷倒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解下身上的斗篷,铺在了枯枝之上,随后又躺了下来。   “深闺里的大小姐,是不会做这些的。”   苏浅浅身体一颤,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在纠结身份,真是愚昧!但凭她也只敢想想,面上并未变了半分的颜色,后退一步,行了一个小礼,“小王爷已经知道了,我并非是苏墨莲,我名苏浅浅,是苏家庶女。姐姐温顺恭良,不献荣华富贵,只想着与心爱之人举案齐眉,携手白头。还求小王爷放过姐姐,浅浅甘为奴婢丫头,叩谢小王爷的恩德。”   小王爷眼睛半眯着,狭长的眼睛,黑密的睫毛像是一扇帘子,将那双美丽的眼睛掩在了其中。   “苏墨莲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苏浅浅顿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这不是在给一个戒酒的人闻酒香么,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少了。   苏浅浅刚要开口,就闻小王爷又说道:“私定儿女之情,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视为不知廉耻不明孝道,那样的女子,倒是不配到我王府。”   虽然是在被骂,但苏浅浅听着还是心里舒坦,“小王爷果然心思缜密,我只能看到表面,倒是没有小王爷看的透彻。”   小王爷微微皱眉,眸光扫了一下苏浅浅,“不要以为没事了,你以为你个庶女的身份就能进得了王府了?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现在也大可告诉你,你这一飞不仅自己的脑袋没了,连整个苏家也是连罪!满门抄斩,家产充公,倒也算是为国家出了一份力。” 全部章节 第六章 究竟什么朝代   小王爷话语不多,声音低沉,但字字如刀。苏浅浅赶忙跪了下来,“还求小王爷饶命,我不知会闯如此的大祸,还请小王爷指点活路。”   小王爷没有把话说死,而且还是单独说与自己听,这就足以说明他不是真想要自己死,况且自己的本意本来就是逃出苏家,中途却是因为怜悯了苏墨莲的一番真情才把自己卷了进来。现在若是能全身而退,那便是最好的。   苏浅浅俯身跪着,挎着的手臂传来一阵阵的疼痛,额间的青筋也一跳一跳的疼着,都在真真切切的提醒着苏浅浅,要清醒。   小王爷薄唇微微杨了一下,像是很欣赏苏浅浅的机智,“你很聪明,聪明的人不应该死。以后乖乖听的我。”   “是,”苏浅浅扣头,“多谢小王爷恩德。”   “我还是喜欢那个马车里盯着我质问,怎么样,要杀就杀的豪情女子。”小王爷突然来了一句,嘴角的笑更浓了。   只留下苏浅浅傻傻的跪着,眨眨大眼睛不明所以。   天渐渐的亮了,苏浅浅肚子不停的叫着。这样的季节,这林子里恐怕连鸟都没有,再下去不用被杀,自己也会饿死的。   苏浅浅用树枝在地上胡乱的画着,这是什么朝代自己也不知道,京城到底在哪个方向?   听到身后枯枝的响声,苏浅浅知道小王爷醒了,但却没有起身,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半分的改变,从后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苏浅浅轻声的低吟,好似是读给自己的一般,实则双耳却听着身后的动静。   “李白的《春思》,你倒是还读李白的诗?”   知道李白,那就是唐朝之后的朝代了?   苏浅浅脑中想着,身子可不敢闲着,忙着起了身,向着小王爷行过礼,“不知小王爷醒来,倒是在小王爷面前献丑了。”   小王爷并没有应苏浅浅的话,转而说道:“李白的诗太过的豪放不羁,将男儿的爽朗性情表达的淋漓尽致,他的诗不该是女子读的。”   苏浅浅闻言心头一惊,这TM都不行?   嘴上却只能应着,“是,我会注意的。”   小王爷却是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苏浅浅起来,深邃的眸光直直的洒在苏浅浅身上,只把苏浅浅看得心里发毛,内心的小鼓不停的敲打着,逐一的琢磨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这时候的苏浅浅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言谈举止都有标准的行为规范,若是错了,怕是真的就要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苏浅浅垂着头,小心的伏着身子,在心底算着这难熬的时间。二月的天,还是凉的,但后背却是溢出了汗,粘在背上越发的难受着。   “收起性子是好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比较喜欢那个在马车里盯着我,问我怎样的女子。”小王爷声音淡淡的,“你如今小心翼翼的模样,到了王府倒是不会坏了规矩,但在我这,收起来。”   苏浅浅瞪大眼睛,抬起了头,显然一幅没大明白的样子。   小王爷蹲下身,平视着苏浅浅如一汪春水一般的美眸,“别忘了只有我能护你安好,你在我面前,把那对外人的一套都扔掉吧。”   苏浅浅直视着小王爷的眼眸,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能看到人的灵魂里,苏浅浅心不由得剧烈跳动了一下,待明白过来的时候,苏浅浅又暗骂自己:你才十三岁啊,可别犯花痴,就算是现在,也是女子十六岁出阁的,别忘记了,别忘记了!   看着苏浅浅脸颊渐渐飘起了红晕,小王爷薄唇微微一扬,“如何,可是想明白了?”   苏浅浅点点头,睁大眼睛试探性的问道:“小王爷的意思,我可以与小王爷做知己?”   嘴角嘲弄的笑意印在苏浅浅眼睛里,苏浅浅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会错意了,那一声的不用隐藏说的是仆人对主子,却是没有半分的情义的。   不明怎的,心有些闷闷的,像是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处境,明白自己异想天开的尴尬,明白自己的身份与面前这个男子之间的落差。神情也随着心性暗淡了下来。   苏浅浅一切的神情,都映在小王爷明媚的眸中,那淡淡的如早春清冷的春色一样的目光,有着如春色一般别样迷人却又萧条的意味。   “浅浅,倒是好名字,看淡世事为浅,看轻是非为浅,隐忍处世也为浅,你可明白?”   苏浅浅颔首,意识到自己神情的暗淡,唇角又扬起一丝的笑,如风中孤立的一支茉莉,没有围墙的保护,甚是连同伴都没有,明明该是一朵娇弱的花,却是表现的格外的坚韧。   “浅浅明白小王爷的意思,隐忍处世方能立足,浅浅做人才能如泉水渗入荒漠,不留痕迹。”   小王爷不语,静静的又看了苏浅浅片刻,方道:“明明是个小人,说起话来倒像是个经历了沧桑,看透了人情一般的老故。”   苏浅浅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跪着的身子,又低了一些。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即使心思再缜密,也只有十三岁而已,再不是二十七岁的年纪,定要记住了,再不能说二十七岁该说的话。   看着苏浅浅小心翼翼的样子,小王爷抬抬手,“罢了,起来吧,心思缜密总是好的,但在我面前,就无需做到滴水不漏了。”   苏浅浅叩谢之后,才起身,脱臼的手臂有些浮肿了,扯着筋连着骨的痛。苏浅浅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嘀咕,该不是要发炎了吧,这个年代我去哪里找阿莫西林啊,云南白药有没有的啊……   小王爷看到苏浅浅起身,又接着说:“你毕竟是庶出的丫头,在苏家过得日子倒也可以想象,”小王爷目光看似无意的扫了一眼苏浅浅十根都是伤的手指,“大户的规矩,京里的人情,想必你也是没有受过先生的教,怕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既然要进王府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问我。”   苏浅浅本来心思就全放在了脱臼的手臂上,又联想到自己身处哪个朝代都不知道,心里更加的乱,小王爷的话也就听了一半。听到小王爷说,有不懂的都可以问,便是脱口而出:“你叫什么?”   话刚说出口,苏浅浅就感觉自己冒失了,刚要下跪,身子却被小王爷拦了一下。   “动不动就跪,不麻烦么?”   “是很麻烦。”意识到又说错了,苏浅浅赶忙又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小王爷爽朗一笑,刚刚那阴沉的气氛一扫而空,“这才是那个马车上的女子,言行也符合你这个小人的年岁。国姓赵,单名一个硕字,晋王府的世子。”   苏浅浅脑中飞速的搜罗自己那可怜的历史知识,国姓赵,唐之后,是宋朝了?晋王爷,呃……宋朝王爷的册封的确是按照春秋时期的国号册封的,以“晋、秦、齐、楚”最为尊贵,要这样想的话,那的确是宋朝了。可为何是世子,不是沿袭王位的么?   苏浅浅想的正出神,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五脏六腑都是空庙了,脑子没有营养供给也会不灵光起来。苏浅浅干脆不再想,抬起头正看到赵硕看着自己浅笑的目光。   春日在赵硕身后,洒下来的阳光为赵硕勾勒出了一道的银边,苏浅浅心头一荡,像有一块石子投在了心湖里,层层的涟漪波动,苏浅浅不觉脸红。   小丫头一会儿沉思不语,一会儿又娇羞低头。赵硕只感觉是越看越有趣,嘴角的笑也浓了一些,仰头看看头顶的日头,“你这丫头不懂规矩的很,待出了这片林子,我再好生的教你吧。”   “是。”苏浅浅轻声应语,“小王爷知道路了么?”   赵硕眼露茫色。   苏浅浅抬眼看了一下四周,初春的枯树刚刚吐出了新枝,四周都一样的萧条景色,仿佛就置身在了一个大的迷宫里一般,东南西北完全的辨别不清。   若是有指南针就好了!   苏浅浅心底嘀咕着,脑中突然的灵光一闪,这里不到处都是指南针么!   苏浅浅欣喜的看着赵硕,“小王爷,我知道方向了,不过需要小王爷助我一臂之力。” 全部章节 第七章 现代人的慈悲   赵硕挽起了衣袖,小半截的手臂露在了外面,坚实的肌肉,流畅的线条,就算有过锻炼也到底是皇家的人,细皮嫩肉的,像是新剥了的莲藕。   伐倒了一颗树,额头溢出了汗滴,手臂白皙中透着轻微的红色,鼻息吐出团团的白雾。赵硕背靠着一棵树坐在地上,手边放着一把斧头,是赵硕的马鞍上带着的。   苏浅浅心中想着,不愧是马上得天下的赵匡胤的后代,马鞍上东西倒是齐全。刚刚赵硕伐木的时候,苏浅浅看着那伸展的充满了力量的身体,又是着实的花痴了一把,就差留下口水了。所幸她骨子里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否则就她那颗不安分的花痴心,就已是够得上荡妇的名号了。   苏浅浅看着断木的年轮,左右对比着。   赵硕很是不解,伐木是苏浅浅求着自己才做的,现在想想,就算是她再怎样的哀求着,自己也不该做那没有规矩的事情,想来想去,倒是自己乱了分寸。   目光不由得投向仔细研究着断木表层的苏浅浅,那小巧的侧脸,映着日头,脸上细致的皮肉像是吹弹可破一般,让人怜爱却又不敢碰触。她就像一支孤傲风中的莲,莲心未开。   心上像是盘了一只的小猫,挠得心尖痒痒的。   待反应过来,赵硕亦被自己的飘忽的心性惊着了,胸口的起伏又加快一些,像是整个人要将胸腔里的那一腔燥热的气都换了去。   苏浅浅却是跑了过来,比日头还有明媚的笑着,行了一个小礼,才说道:“恭喜小王爷,也恭喜我,方向已经辨别清楚了。”苏浅浅抬起手臂,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是南,那里是北,左右各为东西。”   赵硕狐疑道:“你是如何得知的方向?难不成……”   看到赵硕目光投向了那一截的断木,苏浅浅心头一惊,这个封建的年代,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巫女之类的吧,我还不想被火烧死啊!   苏浅浅赶忙跪了下来,俯下身体,“小王爷,我看的这些是有科学依据的,就像太阳每天会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都是有一定的规律和根据的,请小王爷相信我,我生长在苏家,虽没有受过教书先生的教导,但奇闻异志却也是看了不少,书中有记载,伐木断层,以纹理可辨南北,以南北可辨东西。”   苏浅浅手指死死的攥着衣角,像是将身体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明明是二月的寒天,额上却是溢出了汗滴,小小的晶莹剔透的水珠,似极了莲花瓣上沾染的露水。   “起来吧,你看的书倒是够杂的。”赵硕没说信与不信,语气淡淡的,更是听不出什么其中的道理。   苏浅浅迟疑了片刻,才站起身,却也只敢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   赵硕也不说其他,翻身上了马,向着苏浅浅伸出手掌,“再逗留下去,怕是你我都要饿死了,且按着你指的方向走吧,若是错了,定不轻饶。”   “是。”苏浅浅诺诺的应了一声。   马儿一路疾驰,苏浅浅身体窝在赵硕的怀里。赵硕肩膀很宽,长期骑射的体格,很是结实。苏浅浅轻抬眼睑,那宽厚的肩膀像是能撑起整片的天。   刚刚发了汗,现在冷风一吹着,倒是感觉一阵的寒意,苏浅浅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身体又向后靠了一些,整个窝到了赵硕的怀里,本能的寻找着温暖。   赵硕目光扫了一下苏浅浅,提手将身后的斗篷向前拉了拉,手拉着貂皮洒金斗篷的一角,环臂挡在了苏浅浅的身前。   苏浅浅微微一怔,抬眼看了一下环着自己的人。那张俊逸的脸庞,没有丝毫的表情,这也是对仆人的关照吧。苏浅浅心底空落落的。   单单过了一日的光景,就感觉到了如履薄冰的艰辛,到了京城,到了王府,又该是怎样的艰难景象,头顶的这片天,这个肩膀可愿意为自己多撑一会儿……   冲出了树林,向南又疾驰了半天的功夫,就看到了城镇。还是江南的小镇,赵硕拿出金镶玉的腰牌,当地的知府知县全部都迎了出来,换了一辆马车,调集了一支保护的军队,给苏浅浅看过了伤,休整了两天,又开始上路了。   这次,赵硕没有在前骑马,而是与苏浅浅一起留在了马车里。马车没有先前的奢华,但里面却也是很宽敞的,软榻暖炉一样不少。只是与赵硕在一起,苏浅浅感觉十分的不自在,时间都在空气中凝固着,流淌的缓慢。   回想以前恨不得天天跟帅哥泡在一起,跟帅哥在一起,只有说不完的话,从来不知烦恼为何物,哪里是现在的这种样子,好像大声打个哈欠,都有犯上的罪名,脑袋就要有危险。   幸好宫廷剧自己看的够多,不过,那也该是后人编造出来的吧,就算是事实,老娘要进的王府,也不是皇宫,想必小心一些还是应付的来的。   苏浅浅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将丁点的好处无限的放大,好听一些就是乐观,难听一些就是缺心眼。   “你平日都看什么书?”赵硕突然问了一句。   此时苏浅浅坐在软榻之上,赵硕坐在紫檀的茶案旁,浅酌着杯中莹绿色的茗茶。   “啊?”苏浅浅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经常看奇闻异志的么?我想了想,许是里面真的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即使没有,看看也无妨。”   靠,这要怎么解释,我哪里知道这个年代都有什么啊!就算真有奇闻异志,也不可能会有年轮的记载啊,那是近代科学家的事情耶!怎么办,怎么办!   苏浅浅大脑飞速旋转着,总要找个能说通的理由,该是说忘记了?但总不能一本都不记得吧,宋朝有什么?《聊斋志异》写了么?   苏浅浅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着,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的嘈杂,像是官兵与人吵了起来。   赵硕坐直了身体,微微皱眉,大声喝了一声:“外面怎么回事?”   “回小王爷话,”马车外一个官兵回复道,“是一个女刁民拦住了去路,吵吵着要见苏小姐,说是认识的人。”   苏浅浅怔了一下,忙问一声,“可知叫什么名字?”   “吵吵着,像是叫碧儿。”   苏浅浅赶忙撩开马车窗子的车帘,那一抹碧绿的衣衫,因沾染了尘土而变得不堪,原本粉嫩的脸,如今也是蓬头垢面,像极了路边的乞丐。与路边三五成群的逃荒者站在一起,定是分不出她的。   看到碧儿公开的拦了马车,剩余二十多位逃荒者也纷纷围了过来,伸着泥泞的双手,叫喊着,我饿,求求大人给些吃的。   像是有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到了心里,整个胸腔都被撞击的闷闷的疼着。这揪心的场面,让苏浅浅鼻头发酸,那些被官兵拦着的人,手是黑的,脸是黑的,能看到的只有一双的眼白,人群里有佝偻的老人有啼哭孩子,有背着包裹的,有只穿一件单衣的,相同的就只有一点,那驮着的背,弯着的腰,被饥饿和重担压迫的,再也直不起来。   苏浅浅放下帘子,转身看着赵硕,问道:“小王爷,我们还有多少干粮?”   赵硕一怔,随后摆摆手,皱起的眉头显得更加的不悦,“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这个世界总有你同情不完的人,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可不是能接济穷人的大小姐。”   “我的确不是。”苏浅浅跪了下来,“但小王爷是,小王爷身份尊贵,是皇家的人,古语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这里的老百姓自然也是小王爷的臣民,臣民与君王就如同子对父一般,孩子离乡背井漂泊在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做父亲的哪有眼睁睁看着不管的道理。”   苏浅浅据理力争,但又不失礼节,言语说到此,看到小王爷依旧没有表态,苏浅浅轻咬了一下下唇,继续说道:“小王爷,如今灾民已知这马车里的是小王爷,若小王爷分派了干粮,那小王爷的盛名自然就会得到传扬,君贤则民爱,民如水,君如舟。”   “放肆,君可是对皇帝的称谓,你说了这么说逾越的话,可是要将我推到那风口浪尖上!”小王爷语气严厉,冰冷的语调让被暖炉哄得燥热的马车车厢温度都降了下来。   苏浅浅打了一个冷战,明明是怕的,但那该死的牛脾气上来,苏浅浅还是冒死说着:“小王爷,您是皇亲国戚,就是皇帝的家人,小王爷做了好事,体恤百姓,关心难民,那也等于是皇家做了好事,小王爷在民的眼中,就是君,小王爷此时的举动就是皇家的举动。而且就算把干粮都发下去了又如何呢,到了下一个小镇,小王爷一样可以衣食无忧,而对这些难民来讲,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流浪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可以生存的土地啊!”   那双明媚的眸子,眼底明明是畏惧的光的,一个小人明明也是胆怯着,却说着大无畏的话,像是那些长着花白胡子的老夫子。不,许那些老夫子都不敢这样跟我讲话。   赵硕脸上的寒意散开,像是融进了滚水中的冰块,逐渐的化开,薄唇浅浅含笑,“好,今日我就做一次民眼中的君。不过,你记住了,今日的事情,今日的言辞,若是到了京城,出来半句都是灭九族的罪。”   “叩谢小王爷,浅浅知道的。但也是小王爷所讲的,我对小王爷无需任何隐瞒。”   “好一句无隐瞒!哈哈……”赵硕起身,目光在苏浅浅身上扫了一眼,“但愿如此吧。”   苏浅浅明知另有所指,却还是扬脸笑着。这不是泛滥的同情心,而是二十七年自己所受教育的坚持,只是也许真的不适合这个年代!   苏浅浅目光不由得暗淡了下来。 全部章节 第八章 春日   碧儿已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浅绿色的裙衫,上等的丝绸料子上苏绣浅色素花,淡淡的茶花或盛开或含苞,栩栩如生的像是都能闻到那一缕的清香。本就是极雅致的衣衫,配上碧儿小巧玲珑的脸,更是显得相得益彰,衬托着整个人都清新脱俗了起来。像是要不识这人间的烟火了。   苏浅浅坐在软榻上,倚靠着一个胭脂粉色,上秀傲雪独梅的软枕,打量着碧儿,笑颜道:“瞧这一身的衣裳,倒像是给你做的,比我穿着都要合身。”   碧儿赶忙跪下,“谢小姐赏。”   由于碧儿要换衣衫,赵硕自然不能再留在马车内,也不能说是为了一个丫头换衣服出来,就随口找了个马车里太闷的由头,在前骑马了。想起分发干粮的时候,苏浅浅抬眼偷瞄了赵硕几次,赵硕的笑十分的官方,但眼底却是闪烁着别样的颜色,那种眼神,苏浅浅在职场里见多了,那完全是领导在看自己下属的眼神,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是一种成就感,又或者说是绝对的领导权。   试想现在是这个纷杂的宋朝,完全封建的社会,将人的奴性全面的激发了出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服从意识根深蒂固!而赵硕只是一个小王爷,却是有这样的眼神!   苏浅浅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浑身抖了一个激灵,这个小王爷,看来没那么简单啊……   碧儿见苏浅浅愣住了,也不叫自己起来,只是痴痴的看着一个地方出神,便自顾的说了起来,“小姐,碧儿当日没能保护好小姐,是碧儿该死,但求小姐不要丢下碧儿,碧儿不敢回苏家,只盼着小姐福大命大,要去王爷府一看个究竟,中途却是看到了军队护送的马车,求小姐开恩,不要丢了碧儿,碧儿做牛做马也会弥补了自己的过失的。要是小姐看碧儿不过眼,将碧儿赶去砍柴挑水也成,只求小姐不要丢了碧儿。”   碧儿哀求着,身体俯在地方,头也不敢抬一下。   苏浅浅本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自己想的出了神,听到碧儿的苦苦哀求,苏浅浅赶忙道:“你快起来吧,这又没有外人,什么小姐小姐的,我是什么人,你最是清楚不过了。”   “小姐可别说这话,”碧儿左右扫了几眼,拍了拍胸口,像是松了一口气,“小姐可不能说这种话了,要是被听到了,是要掉脑袋的!”   苏浅浅笑笑,反正赵硕已经知道了,而且现在自己和赵硕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自己出事,赵硕想必也不会不管的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到了京城,的确是该小心一点,赵硕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小王爷,比他大的人,他得罪不起的人可是多了去了。谁能真正的保我周全,恐怕是只有我自己了!   碧儿见苏浅浅又不说话了,便也不再出声,默默的坐在了马车里的一角。心中嘀咕着,几日不见,这冒失小姐倒是安分下来了,而且越发的见小姐的样子了。到底还是小王爷教的好,不过,这小王爷真是假的吗?如今的形势,我该如何自处啊?   碧儿在这里闹着心,苏浅浅眼角也时不时的扫一下碧儿,当天自己坠下马车,她心里不是没有疑问的,那分明是有人在后面推了自己一把,而当时碧儿的位置也的确可以够得到自己,可是……   她想不通,若是碧儿真要害自己,那为何还要只身去京城王府,若是她真要害,那理由动机又是什么?   因为自己放走了苏墨莲生气?为主报仇?不对,碧儿如此怕死,若真是如此,当时发现自己假冒的时候就该发作了。   让一个怕死的人去害人,一次不成,怕死的人本能该是跑的,为何还会回来?难道,是自己错怪了她?   苏浅浅闭上了眼睛,想不出个所以然,倒想的脑壳直疼。苏浅浅叹了口气,罢了,不想了,有人用总比自己单枪匹马的要好,注意些也就罢了。况且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对她好一些,也就是了。   马车一路颠簸着,日子也悠闲着过,每日就是赶路。沿途补给了干粮细软,也不多耽搁,继续走。这样一走竟是小半个月,这让苏浅浅不得不感慨,古代的交通,可真是不发达啊!不过也正是这些交通通讯的不发达,自己才敢假冒,要不这是十三岁的小身板,不是自寻死路么!   这一日,苏浅浅刚刚午睡起来,碧儿就指着马车的车窗,兴高采烈的喊道:“小姐,小姐,迎春花开了,一大簇一大簇的,可是热闹。”   每日闷在马车里,苏浅浅也实在腻了,听到碧儿喊叫,也赶忙的凑了过来,透过小小的窗子,外面是漫山遍野的花,黄的如金色的绒球,白的如刚落下来的雪,红的像极了那指间的豆蔻,一簇一簇的开在一起,像是在攀比着,比着谁开的更艳。   风拂过,花朵吹拂,像是荡起了一层的花海。   看惯了高楼大厦,见惯了柏油马路的苏浅浅,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公园里也只有人工种植的半死不活的植被,还时不时的被人踩着,慢慢的花坛里总就能看到一条的土路了。   这样春意盎然的景色,深呼吸一口气,争先恐后涌入鼻腔的,都像是生命的气息和活力。   “能来到这里这好,活着真好!”苏浅浅小声嘀咕了一句。   碧儿没有听清,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苏浅浅转回头,笑容比开的最艳的一朵花都要灿烂,“停车!”   苏浅浅大叫着,还没待碧儿反应过来,苏浅浅已经打开了马车的门,视野宽广了,那扎眼的颜色更加明快的拥进了眼睛,双眼像是都不够用的了。   马车还没停稳,苏浅浅提起秀裙就跳了下来。惯性使然,苏浅浅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地面是软的,入鼻的是泥土,是芳草,是漫山遍野花儿的香味。苏浅浅也不起来,就地打了一个滚,躺在地上,昂头是蓝蓝的天,湛蓝的,一大片。没有被摩天大楼分隔,没有被汽车尾气污染。   那云白的像一团的棉花糖,那天蓝的像一块水晶的玻璃,只不过却是人类永远染不出的漂亮颜色。   出门的时候是二月初,现在已是三月了,真是春天来了。   苏浅浅深呼吸一口气,稍后大喊道:“春天来啦,我爱这里!”   畅快的心情像是给身体吃了一块薄荷糖,苏浅浅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的开心过,这也是她第一感觉,能穿越来这里,真好!   苏浅浅突然的举动,在其他人眼里,就如疯子一般,碧儿整个吓傻了,呆呆的站在马车边上不敢动,看到小王爷骑马向苏浅浅过去,碧儿才回过神来,赶忙了一步,率先来到了苏浅浅身前。   “小姐,小王爷来了。”碧儿小声的提醒。   所有的好心情戛然而止,被紧急叫停,苏浅浅身体的薄荷糖立刻变作了榴莲!   “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苏浅浅躺在地上,面前是赵硕那张遥不可及的俊脸,和一张马上就要咬到自己的大马脸。   苏浅浅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又跪下,“回小王爷话,我看到这春色美景,一时的忘我了。恳请小王爷见谅。”   赵硕眉头微微皱着,抬眼看了一下四周,这是最寻常不过的景色,哪里来的忘我之说!越是相处,倒越是感觉这丫头的奇怪,时而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时而好像能将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人,自己连朝堂之上侃侃而谈的老顽固们都可以摸个大概,倒是这个小人,让自己揣测不明白了。   苏浅浅虽未抬头,但也感觉到背如针毡,那赵硕的眼神,苏浅浅倒也可以想象,将头压的更低了一些,表现出一个卑微的姿态。   “小王爷,古人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豪迈和情趣,今日这广阔平原美丽景色,不也是目不暇接的美景么?马儿飞踏落花飞舞,这美景情致,定是不输给古人的。”   “你个小小女子,倒是想效仿前人的雅致了?”   “只可惜,浅浅不会骑马,只能在心里效仿,感受一下前人的潇洒之情,一时忘记了身所何处,做了有失体统身份的事情,还请小王爷降罪。”   “你一会儿要我见谅,一会儿又要我降罪,我到底该如何啊?”苏浅浅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赵硕提高了音量,喊道,“所有人听着,今日的事情,不可外泄一个字,若是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疯话,那我就要那人这辈子都不能再开口讲话!”   “是!”   赵硕向着苏浅浅伸出手掌,“起来吧。”   苏浅浅看着伸向自己的手掌迟疑了一下。   赵硕带着浅笑,眼底都是如春光一样的温和暖意,“我来带你马蹄急,你来观尽花。”   “是。”苏浅浅将手放在赵硕手掌,赵硕手掌很宽很厚,是暖暖的,让人安心。   碧儿望着两人欢笑的背影,手抓着衣衫的一角,越发的用力了。 全部章节 第九章 两位郡主   马车又行进了五日的光景,进了东城门,便是进了京了。前去通报的人早已将消息带到了京里,刚进城门,两侧就排开了一队的军队,代替了一路保护而来的士兵。   路两旁也越发的热闹起来,叫卖声不断,还时不时能听到街里议论小王爷婚事的事情,说的都是吉利话儿,官府也就由着去了。   苏浅浅在进东城门之前就被赵硕警告不许探头,现在也只能乖乖的坐在软榻上,恨不得将耳朵竖起来听外界的动静。   第一次来京城,听这个动静就能想象它的繁华,真想快点知道,电视上演的到底有多像,现在这里又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好玩意儿。   越想,心就越痒痒,像是被一只小猫爪轻轻挠着。苏浅浅悄摸的蹭到了马车窗边。碧儿眼尖,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小姐!”碧儿唤了一声,将苏浅浅又扶回软榻上。   苏浅浅吐吐舌头,“好,好,我不看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碧儿对苏浅浅关心自己感受这一点很是动容,但同时又是揪心,为苏浅浅盖上一层的毯子之后,屈膝跪在了苏浅浅面前。   苏浅浅一怔,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只能瞪大了眼睛问道:“碧儿,你这是做什么?”   “碧儿求小姐赐一死。”   苏浅浅闻言心就是一颤,赶忙从软榻上爬了下来,同是跪在了碧儿跟前,双手扶起碧儿的双肩,“碧儿,你这说什么傻话,我哪里有权利要你死了。你的命是自己的,只要你不做害人的人,没有能拿走它的。”   “小姐又说傻话了,”碧儿眼眸含着泪水,像是娇嫩的荷叶上的一滴的露珠,“小姐关心碧儿,碧儿开心,但碧儿知道,小姐这样的性情若到了王府,无主无仆,碧儿定会被定一个欺上的罪名,碧儿担不起。现在小姐赐死,碧儿尚且能得一具全尸,不至于做一个尸骨不全的游魂。”   苏浅浅彻底顿悟了,双手松开了碧儿的双肩,就由她俯身跪着。苏浅浅起身独自上了软榻,半倚在软枕之上,“碧儿,你起来吧。你的话我都记下了。”   碧儿没有起身,依旧说:“小姐永远是小姐,进了王府就是小王妃,小姐对下人,错是对的,对更是对的。下人的话小姐听着顺耳就赏,听着不顺耳就罚,小姐对下人的规矩,由着小姐定。这样,小姐才能完全,碧儿才得保命。”   苏浅浅只是静静的垂了一下眼帘,“你快起来吧,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扶你不成?刚进了京里,若是这事传了出去,害得我担个脾气暴躁不体恤下人的罪名,这可是你想的?”   “碧儿不敢!”苏浅浅声音平淡,但却有着十分的分量,碧儿扣了头,才敢起身。偷摸瞄了苏浅浅一眼,苏浅浅半倚在软枕之上,闭上了双眼。虽然这一个月拼了命的给苏浅浅进补,但毕竟是在路上,又能好到哪里去,苏浅浅依旧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只是身上派头却是十足了。   还和小王爷交情那样的好……   碧儿想到这,越发觉得苏浅浅不简单了。   马车停下,马车门扣了两声。   “小姐该下车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碧儿打开了车门,苏浅浅借势看了一眼。面前是高宅大门,门口两具蹲坐的白玉石狮子,雕刻的栩栩如生,像是要将一切煞气的东西都咬在外面。朱红色钉着金色铆钉的厚重大门敞开着,一眼能望到院里。洒进的牌匾上,却是用朱色的大字写着世子苑。   不是应该去王府的么?   苏浅浅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碧儿搀着下了马车。赵硕走在最前面,刚迈进大院,院内由一位身穿褐色衣衫的老先生带着一众的丫鬟仆人跪在了地上,高声喊着:“参见世子,参见苏姑娘。”   苏浅浅着实吓了一条,抬眼大概的扫了一下,这里竟有不下百人。碧儿在苏浅浅身旁,扶着苏浅浅的手臂微微用力。苏浅浅感受这力道,暗自长出了一口气,让心也静下来。她哪里见过这阵势,简直比电视上演的皇帝登基都要来的庞大,怪不得人人都要当皇帝,这一个人跪着,是没什么感觉,但被这一群人跪着,那就有感觉了,而且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爽!   苏浅浅的灵魂早已经手舞足蹈的无处安放了,像是白痴一样的在大笑着。苏浅浅面上却还要表现出一幅大家闺秀,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嘴角强忍的那抹笑,却是印在了赵硕的眼角。   “周管家,带他们都下去吧。在大喜日来临之前,苏姑娘都会住在这里,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是有了差池,仔细你们的脑袋。”赵硕目如星子,射出的光芒让人不敢正视。   “是。”   众人散了去。苏浅浅这才注意到,迎她下车的那个丫头一直跟在赵硕的身后,丫头身穿浅粉色的秀裙,衣领袖口裙角都用颜色明亮的丝线点缀着细珠绣着各式的花纹。丫头微微垂头,谦卑又不失礼仪,一看就知道是大宅里一等一的丫头。   苏浅浅在苏府三年,没和主子打过什么交道,全是和丫头们拼嘴皮子了,看丫头等级的功夫,自然也就练出来了。   赵硕见苏浅浅看着身后的丫头出神,浅笑道:“莲心。”   “是。”莲心侧身。   “以后你就跟着苏姑娘了,仔细伺候着。苏姑娘刚来京,许多京里的规矩还不明白,你就用心教着。再有丢了身份的举动,就定你不忠之罪。”   “是,世子。”莲心行过礼就站在了苏浅浅的身后,与碧儿左右一边一个。   赵硕走后,莲心带着苏浅浅到了主院的房间。苏浅浅廊上走过,只觉得这庭院深深比得上参观过的故宫的,虽然没那个大,但格局、雕工、布置却是完全不输的。   想到赵硕说的丢了身份的举动,苏浅浅一路还回想了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下了马车自己就没再说过话,哪里丢了身份了?   莲心打来了温水,伺候着苏浅浅洗漱,碧儿收拾着床铺,都是低等的丫头打扫过的,也是干净,碧儿还不放心,一一又擦拭了一遍,打扫中又像是在提防着什么,每个角落都仔细的看着。   两人忙,苏浅浅就落的清闲,透过窗子,看到庭院里争先盛开的花,被人刻意放在这里的花,就没了在原野上的那股子灵气,同样的颜色,却再开不出那样惊心动魄的美。   莲心将窗棂关了一半,柔声道:“小姐,仔细风凉。”   苏浅浅没有应声。   “小姐,可是喜欢这庭院的花?”   “嗯。”   “小姐,再喜爱的事物只能言三分,再钟意的东西只能看三分。小姐若是被人太容易看出喜好,那就是丢了身份。”   原来意思在这!   苏浅浅收回目光,莲心侧身站在苏浅浅的身侧,恰到好处的距离,丝毫不让苏浅浅感觉到半分的不舒服,垂着手,谦卑温顺的样子,声音也淡淡的,没有教导之意,能让人听进耳朵里。   苏浅浅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你是府里一等一的丫头,我初来京里,好多不懂的地方,还望你教导一二。”   “莲心不敢,小姐天资聪颖,莲心奉了世子之命,定然会全力保小姐周全的。”   又是世子?   苏浅浅微微皱眉,“他究竟是小王爷还是世子?”   莲心稍稍愣了一下,聪慧如她,又马上反应了过来,“接了小姐的是世子,世子是以小王爷的身份去迎亲的。小王爷是端正王妃的独子,也是晋王爷的嫡子,是将来继承王位的。世子是瑞王妃的儿子,是晋王爷的二公子,只有世子之位。小姐要许配的正是小王爷。”   “那为何他不来迎亲?”苏浅浅隐隐感觉到,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的简单,同时也不由得揪心起来,好不容易才和赵硕站在了一条船上,现在才告诉我那条船不是自己该待的地,那另一条船在哪呢,不要踩错了地方,摔一个万劫不复!   “小王爷身体不适,不宜远行。这才派了世子前去的。”   两人说话间,碧儿已经从卧房走了出来,暗暗听着两人的对话,却也不动声色,手脚还在麻利的收拾着。   莲心见了,赶紧走了过去,拿过碧儿手里的绢子,“好姐姐,我来吧。你是小姐的陪嫁丫头,身份可是一等一的高贵,哪能做这些活计。”   碧儿也笑着,“妹妹也是这府里一等一的丫头,不嫌弃没见过世面的姐姐也就罢了,这话还是姐姐来吧。”   两人正在谦让的功夫,从外宅传来了一阵的杂乱,像是有人在拦着,有人在向里闯。   莲心和碧儿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一个小厮忙跑进来通报,“莲心姐姐,是两位小姑奶奶的郡主来了。”   这边话音刚落,莲心还未说话,那边从前院迈过中庭就来了两个女子。   “好大的派头,我自家哥哥这里,我倒是来不得了?还没进门倒是先端起了架子,真怕这架子端不好,砸到了自己的脚面,自己疼着也就算了,还碍了别人的眼!”牙尖嘴利的这位,身穿了浅樱色的秀裙,外罩着碧蓝色的金丝银线勾勒大朵花卉的金貂绒的斗篷,高贵的劲还透着一丝的盛气凌人。   莲心低声说道:“这位是世子的亲妹妹,瑞王妃的女儿,珑郡主。旁边那位没讲话的,是韶公主的女儿,婉郡主。”   苏浅浅听完就一个头两个大了,这复杂的关系,自己还未进入王府,倒就已经暗生了是非。   “不就是个贾商的贱坯子,还想嫁了表哥做正王妃,真是痴心说梦。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下贱丫头,如今这里可以来了两位的郡主,还不出来跪拜!”婉郡主高声叫着。说话的时候,眼神时不时的瞄一下珑郡主,像是在察言观色,见珑郡主没有任何的不悦之情,这才敢一口气的讲完。   两位郡主身后各跟了一位的丫头,主子如此破口大骂,也不拦着,只是双双痴痴的笑着。听着婉郡主骂完了。   跟在珑郡主身后的小丫头不屑的笑着,“两位主子,为了那什么都不懂的下贱丫头,空白废了口舌,想必是口也燥了,莲心,莲心还不快泡茶,难道你也跟着没有眼力见,变成了下贱的丫头?”   俗语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来了自己的院子,平白骂了自己,还要使唤自己的丫头!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苏浅浅刚要上前,莲心拦了一下,轻声道:“小姐,进了府,您的身份就会比她们高了,莲心没什么的。”   苏浅浅目光扫向莲心,莲心紧咬着下唇,脸色也颇为难看。她是赵硕的贴身丫头,在王府,虽没名分,但地位却同侍妾,早已不是丫头能比的。平日里她对菱悦也算不错,虽有责罚但也是她的确做错了事情,如今自己倒要被菱悦这样的使唤辱骂。   莲心眼眶悄悄的蓄满了泪滴,心底只告诉自己一个字——忍!   苏浅浅将莲心的隐忍看在眼里,手拉住莲心的手臂,微微用力,“事因我起,我去便好。” 全部章节 第十章 结下梁子   按照莲心的说词,自己要进了府,身份才能压得过她们,但这么这口气如何能咽!苏浅浅转身进屋,将桌上的茶水端了起来。碧儿看到了,赶忙迎过来要端,却被苏浅浅拦住了。   “你们谁都不许动,就在这等着,看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让她知道,我苏浅浅也不是软柿子能随便的捏。”   莲心怔了一下,面前这位的小姐,哪里像一个十三岁未经世事的小姐!   苏浅浅走过莲心身侧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我的身份我心里有数,你且安心吧。”   看到竟然是苏浅浅端着茶过来,菱悦的脸上越发的见乖张了,杏仁眼睨视着走过来的苏浅浅,主子珑郡主没有发话,菱悦也未敢动。   来到两位郡主身前,苏浅浅侧身屈膝,“见过两位郡主。”   珑郡主也不说要苏浅浅起身,目光只是淡淡的看着苏浅浅,婉郡主也不发话,看着面前屈膝的可人儿,手中帕子遮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她本是韶公主的千金,父亲官拜一品侯,与晋王爷还是有着悬殊的地位之差,她的身份自然也就赶不上珑郡主身份的高贵,每每与珑郡主在一起,她都格外的小心着。   珑郡主探出如葱白一般的手尖,碰在了白瓷之上,茶杯的盖子被掀起了一道的细缝,团团白气飘了出来,散在了空中,只留下一缕茶叶的香味。   “这么低贱的茶叶,也敢端出来,是小瞧我们郡主么?”菱悦是珑郡主的贴身丫头,主子的心性是摸得准准的,看到珑郡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心意。上前了一步,刁难的说道。   苏浅浅站起身子,不卑不亢的说道:“这茶叶贱不贱的,你个小婢知道个什么!这是世子赏的,莫不是你个小婢要说,世子的东西都是下贱的,连你一个小婢的眼都入不得?”   “菱悦不敢。”菱悦被苏浅浅犀利的言辞吓得身体一颤,险些就要跪倒了地上。   珑郡主向前拦了一下,菱悦才不至于在苏浅浅跟前跪下领罪。   “好厉害的一张嘴,用我家哥哥来压一个下人,还真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东西会做的事情。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敢在我面前得意起来了!”   “珑姐姐别气,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下贱痞子懂得什么规矩,你为她气坏了身子倒不值得了。”婉郡主走到了珑郡主身前,随意的招呼了下自己身后的丫鬟,“珠云还不快扶起菱悦。”   珠云快走了几步,扶住菱悦的手臂,手掌压在菱悦的手臂上,压低了声音,“菱悦姐姐莫要生气,她毕竟是将来的主子,未进府呢,就这样大的脾气,怕是以后姐姐的日子也不好过,还是忍一下的好。”   听着如团轻盈薄雾一样毫无分量的话,到了珑郡主的耳朵里,就如同炸雷了。   珑郡主甩开婉郡主的手,快走到苏浅浅跟前,“谁让你起来的,你给我跪下!”   苏浅浅个子比珑郡主足足矮了一头,只能昂头看着,“我自己个要自己起来的,若论关系,你还得叫我一声的大嫂,论身份,我是准王妃,哪一条不在你之上,对你用了一个平礼,已经是做足了你的颜面。这里还有下人,你莫要失了身份。”   瑞王妃在晋王府里就是专横跋扈的,珑郡主是瑞王妃的掌上明珠,更是娇惯的了,连小王爷赵宇都要让着这个无理搅三分的庶妹,下人们更是对这位主子私下里成为小姑奶奶,是完全惹不起的。   现在她被苏浅浅这样的一顿羞辱,还处处要压着她,她哪里是能忍气吞声的人,顿时就火冒了三丈,扬手就要落在苏浅浅的脸颊。   苏浅浅的身份也今非昔比了,哪里能由着她打!闪身向后退了一步,脸颊是躲开了珑郡主的手掌,但端着茶水的手臂却是没能闪过去。   茶杯打翻,滚烫的茶水顺着苏浅浅的衣袖就灌进了手臂里。苏浅浅呀了一声,本能的将托盘甩了出去。   珑郡主看到托盘洒了过来,身体忙向旁边侧了一下,躲开了托盘,但茶水也淋到了身上,白玉般的手瞬时就红了起来,只感觉是爬了一群的蚂蚁在啃咬着皮肉。   珑郡主更加的气愤,对着苏浅浅刚要发怒,就听身后婉郡主一声的惨叫,稍后是托盘落地的声音和菱悦、珠云的叫声。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珠云带着哭腔跪在婉郡主身前。   珑郡主转过身,婉郡主蹲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额上,头上沾满了茶叶的沫子,身上也浸湿了,阴寒的北方天气,婉郡主身上腾起丝丝的白烟。   刚刚那盘子的热水,竟然是打到了婉郡主的脸上!   珑郡主也慌了神。婉郡主虽然只是侯爷家的女儿,但母亲韶公主却是当年皇上的亲姑姑,是先皇最小的一个妹妹。膝下又只有夏婉一个女儿,宠爱的程度就不言而喻了。若是真惹怒了韶公主,拿出太公主的身份来。   珑郡主也知是闯了祸,脑子一时就全乱了,直到菱悦扶住手臂,才缓过神来。   莲心和碧儿在托盘飞出去的时候,就知道事情糟了。两人赶忙跑了出来。碧儿拉过苏浅浅的手臂,挽起了衣袖,新剥莲藕一样的玉臂,留下了一道鲜红的印子,眼瞧着就是要肿了。   莲心跪到了婉郡主身前,瞪了一眼只知道哭的珠云,“哭什么哭,婉郡主要是有了什么闪失,仔细你的脑袋,还不快去找大夫!”   “是,这里有劳莲心姐姐了。”珠云忙抹了把眼里,小跑着去了。   莲心手握住婉郡主的双腕,仔细着用力,“郡主,松开了手,让奴婢看看,这烫伤了,捂着发热是最坏的。”   婉郡主手刚刚松开一些,众人借着缝隙看过去,均是吃了一惊。刚刚还如冠玉一样的俊脸,现在通红一片,手刚刚捂着的地方,已经发起了红泡子,细细密密的小泡子,看的众人心惊肉跳。   珑郡主险些叫出声来,菱悦一手按在珑郡主的手臂微微用力。手臂传来微痛,珑郡主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终是没叫出声来。   看到众人的反应,婉郡主更是受到了打击。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帘,不断滚着。   “珑姐姐,我的脸是不是毁了?是不是?”   珑郡主没能说话。   莲心嘴角挂着一丝的笑,宽心道:“婉郡主言重了,只是烫伤了一层皮,大夫来了上过药就会好的。”莲心又看看菱悦,“菱悦,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打了凉水来。”   “是。”   碧儿和莲心扶着婉郡主进了屋。菱悦也打来了凉水。   苏浅浅用手试过,想是刚刚从井里打来的水,冰到了骨头里。苏浅浅打了个寒战,“这水不行,碧儿去提热水来,水是温的才好,再从厨房拿来盐,在大夫来之前,先把婉郡主的伤稳定下来。菱悦也去伺候了你家主子冰冰手吧。”   经苏浅浅这样一提,珑郡主又感觉到那蚀骨一样的疼,起身要出去的时候,婉郡主叫着:“珑姐姐不要走,这个下贱的东西懂什么,定是要害我的!”   珑郡主脚步停下,明眸怒视着苏浅浅。苏浅浅不待她开口,抢先说道:“婉郡主好会说笑,我能害你什么?害了你于我又有什么好处?我是晋王府的媳妇儿,是你表哥未来的王妃,日后你也就是我的表妹,说句没有规矩的话,我不进你的家门,不抢你的男人,分不得你的财产,我又何必害你?除非,婉郡主心里认为,是我抢了你的一样东西。”   苏浅浅一语双关,婉郡主只感觉脸颊发烫,引得脸上的伤更加的痛了。   夏婉对自己大哥赵宇的心,珑郡主不是不知道,好在是烫伤了,否则那一脸的通红定是隐藏不住的。   碧儿拿水和盐回来,苏浅浅调好了水温,拧了帕子。来到夏婉身前,“会用些痛,碧儿,莲心,压住婉郡主的手臂。”   夏婉惊恐的说道:“你要干嘛?”   “是会有些痛的,怕你受不了,手再碰到了伤口就不好了。”苏浅浅轻声解释着,手拿着帕子小心的擦拭在夏婉脸上。   “痛,痛!”夏婉叫着。   珑郡主看到是没自己什么事了,刚要离开,目光透过中庭,正看到小跑回来的珠云,还有珠云身后跟着疾走的那一位的贵妇。   珑郡主身子一颤,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菱悦压低了声音,“恭喜小姐,是好事,趁现在把这事跟咱撇清楚。”   苏浅浅正在小心的帮夏婉擦拭着伤口。就听身后珑郡主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菱悦也跪下。   “灵儿求嫂嫂了,放过婉妹妹吧,是我们没有规矩,没来通报就来叨扰,惹了嫂嫂不高兴,婉妹妹已经受伤了,烫伤的脸哪能再经得起热水,还请嫂嫂手下留情。”   这是唱的哪一出?   苏浅浅还没嚼过味来,莲心眼尖看到疾走而来的人,身子一个激灵,像是大冬天掉进了冰窖里。   小厮快跑着来通报:“韶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