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缘起(一) 云雾缭绕的昆仑仙山自古以来便是修道求仙之士的必来之所。 琼华派坐落于昆仑群峰之间,云雾缭绕之下,琼华派的楼宇亭阁如搭建在云端的空中楼阁,平时会带给人们一种如入仙境的感觉,但此刻琼华派之上厚重的乌云避日遮天妖气涌动,仿佛是世界末日即将降临一般。 琼华派西侧的卷云台之上,琼华众弟子严阵以待。卷云侧台之上,一男一女两名琼华掌门弟子执剑相对而立。 山风如刀,直吹得琼华众弟子衣袂烈烈做响,乌云缓慢地在空中流动,就像迷漫在琼华众弟子间的杀气一般,粘滞难动。 突然间,男女二人手掌一松以气御剑,同时随着二人手臂的缓慢舞动,两柄宝剑便开始各自绕着两人缓慢运转。 忽然间,二人手臂同时向前一挥,女的所执较窄湛蓝长剑,男的所执较宽橘黄长剑,便同时向前疾驰至侧台中央。 两剑在侧台中央剑尖下指并排而立,刹那间,寒光撒满侧台,转瞬间,双剑化成红蓝两道剑光纠缠而上直冲云霄,天空中立刻便被剑光结成的剑锁冲出了一个大洞。 良久,空中毫无声息,气氛越来越紧张,有的琼华弟子不禁用手握住了身后的剑柄。 忽然,几个巨大如蛋的东西从空中坠落在地上。 见状,琼华众弟子无不绷紧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只要一有变化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喀喀喀数声轻响,蛋壳碎裂,接着吼的一声嘶吼,几头全身黑紫头如狡狐,两耳粉红轻薄长大如蝶翼,长尾似鼠,尾尖如蒲扇的巨大妖兽。 琼华弟子立刻组织进攻,但很快攻势便被妖兽瓦解,接着大都琼华弟子便被妖兽冲散。 就在情势危急之际,一道剑气从天而降连诛两妖兽。 好凝练的剑气,竟能连穿两只妖兽。 一个身着华丽道袍精神矍铄的老道士背负着双手立于悬崖之上,一举一动无不透着慑人的威严,正是琼华现任掌门人太清真人。 太清真人对面的石柱之上,一个指甲一尺余长的妖冶美妇毫无惧色的站着,神情中透着令人不可忤逆气质。 太清真人突地身形冲天而起,双手连挥射出三道剑气直击妖妇。 只见那妖妇身形未动却已在刹那间避过三道剑气。 在如此狭小的石柱顶端竟能如此自如的躲过琼华掌门的三道剑气,足见身法之诡异实非常人所能梦想。 太清真人也实想不到世上竟有人的身法可以诡异至此,双手剑气微聚,倾刻间,又射出一道剑气。 轰的一声,石柱尽碎,那妖妇身形亦同时冲天而起。 突然妖妇双臂一震分出两个一般无二妖妇攻向太清真人。 铮铮两声,两个“妖妇”已被太清真人的剑气击得化为幻影消散。 突然妖妇欺身近前五道寒光直划向太清真人面目。 刹那间,剑气激射,两人身形在空中近身相搏,只见妖妇身形如电忽东忽西忽上忽下让人难以琢磨。 突然,妖妇指爪被太清真人以剑气吸住,猛地太清真人将妖妇向后甩出丈余,紧接着,太清真人将十余道剑气合而为一化成一道巨大剑气击向妖妇。 妖妇也同时双手交叉胸前化出四个幻影,电光火石间,五人同时出手,倾刻间五道紫色妖气将剑气敌住。 铿的一声轻响,剑气被妖气击碎化成无数细小的剑气继续射向五人。 暴雨般的剑气之下幻影消失,妖妇左臂也被太清真人的剑气割了一道伤口。 血从伤口中不断流出,妖妇右手捂着伤口,面上虽有痛苦之色但眼神中却毫无惧色。 太清真人见状右手一挥引动周身剑气,刹那间,剑气直冲霄汉。太清真人左手以指代剑直击妖妇。 妖妇见状双眸中闪过一阵妖异的光芒。 铿的一声,妖妇被太清真人穿身而过,可身上却只留下一道剑伤,忽然妖妇一声惨呼便化成数道妖气消散在天地之间,带着她的不平和怨恨一起在天地之间消散。 太清真人左手轻捋雪髯脸上也不仅露出得意之色,一派掌门喜怒不形于色,可见太清真人内心中的得意之感。 人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太得意,任何时候都不应该。 妖气迅速在太清真人身后凝聚,重新凝聚成那妖冶美妇。 太清真人似也有查觉,但当他回头看时已太迟。 五根利剑般的指甲已抓在他的脖子上了。 这就是他能看到的最后一幕。 黄山青鸾峰望之如鸾鸟蹲立,峰上草木葱茏。夏风吹过,青草和木叶、泥土的清香都飘入峰上的一间小木屋之中。 木屋之中,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着一个插着六柱“香”的小香炉、一块只写着云天青三个字的牌位和一只四蹄捆住嗷嗷直叫的小山猪。一个身着兽皮和破布制成的衣服、腰里还别着把木剑的清秀少年正跪在那张木桌前对着牌位喃喃道。 “爹,孩儿知错了……” “……孩儿不该贪睡,不该误了上香的时辰……” “不过……说来说去,都怪昨晚山猪叫太凶,害得人直到半夜还睡不着,睡着了又醒不了……” 少年叹了口气,道:“春天早就过了,也不晓得它们在乱叫个啥?”说着那少年站起了身,对桌上的小山猪笑道:“小猪,小猪,小山猪,你叫再多声‘哦吚’也没用,马上把你烤熟了当供品!”紧接着他又自言自语地笑道:“呵呵,爹看到香喷喷的烤肉,心里铁定高兴……”说着少年脸上又显出难过之色,黯然道:“爹以前嘱咐过的,早晚三柱香……你不知道他发起火来有多可怕……” 说着少年又对桌上的牌位道:“爹,早上没点的三柱香,孩儿也补上了,还另外加了三柱呢。” 他挠了挠头接着道:“……爹,你会原谅孩儿吧?” 好淳朴的少年,那时实又有几人对一块牌位如此敬畏呢? “……一……二……三……”少年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突然,他变得非常兴奋而且高兴,双臂不自觉地做了一个跑步摆臂的动作,然后笑道:“哈哈,看来爹是原谅孩儿了,孩儿这就去烤山猪啦!”话音刚落小屋外便传来了如雷鸣般的吼声。 少年一听心中一惊,失声道:“什么声音?……是山猪?” 小山猪像知道什么似的叫得声音更大更惨了。 那少年看了看小山猪又挠了挠头,道:“这倒好,抓一只还引一只。”说着竟不禁“哈哈”的笑出了声,说完便跑出木屋,向发出吼声的方向望去。 他一出木屋便看见一头大山猪,道:“山猪……在那边……”。看时大山猪正对着木屋西面的一个山洞昂首扬蹄吼声连连。吼了数声,大山猪突然一头冲进了山洞。 少年见状一愣,道:“好家伙,它跑进石沉溪洞了!”转瞬间,他又忖道“爹交代过,那山洞不让进的……我得马上跟去看看。” 打定主意,他决定道:“好!回房拿弓,顺便猎山猪!”说完,他心中不禁暗喜道“呵呵,八成是小山猪叫声把它引来了,早上梦见吃烤全猪果然是好兆头。”于是少年便兴冲冲地跑回木屋之中。 虽然别人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高兴着什么,但看见少年刚刚一边笑一边原地摆动双臂的动作,已经可以轻易地判断出他高兴的成度了。 那少年一边去取散乱地放在床上的木制长弓和一柄细长湛蓝的长剑,心里还一边喜道“哈哈,今天这顿烤全猪是吃定了。”想着又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跑出去的时候,他还“哟嚯”的叫了起来。 小山猪见这少年拿着弓和剑跑了出去,叫声立刻变得更急更惨,似乎它已预见到了什么悲惨的事一般。 石沉溪洞。 阴冷、潮湿和昏暗充斥着整个石沉溪洞,稀微的光,不断吹着的冷风,让人后背上的汗毛都不禁根根直立。 “这地方好暗,以前都没进来过——”少年心中暗自道,想着他便顺着大山猪留下的足迹向洞的更深处望去,接着就看见了一处被打开的石门,厚重的石门。 “那是……”那少年心中暗自惊道,“爹说过的机关。”想着,他便跑到石门附近去查看。 “爹说过只要有这机关在,其他人绝对不会闯到洞里。”看着石门少年站起身心里暗暗寻思着,忽然他惊得向后一仰身,一字一字道:“不会吧!” “刚才闯进来的那只,难不成是爹说过的‘妖怪’?……‘猪妖’?” “所以才会开机关?”那少年惊疑道。 说完,他一下子变得非常苦恼,双手不住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口中还不住喃喃道:“槽了,糟了!猪妖闯进了石沉溪洞,被爹知道我就惨了!怎么会这样?” 说着,少年用左拳打着右掌,愤愤道:“死猪妖,看我饶不了你!把你抓来烤上十遍八遍!”说到这里,他又不禁有些打怵道:“可是,又没见过妖怪,不知道打不打得过……” 说着,他又坚决道:“不行!打不过也要打,妖怪厉不厉害不知道,但爹生起气来我可是知道的。”说到这里,他立刻朝洞里大喊道:“死猪妖,快给我出来呀!” 喊完,便继续顺着猪妖留下的足迹向洞内追踪而去。 追踪了一阵,那少年忽然发现地上的土越来越少,蹄印也越来越轻,不禁暗自道“……不太妙!越往里走地面上的土越少,都看不清猪妖的脚印了——”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咦?”他心中暗惊疑道,随即站起身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这一望,便望见不远处正有一个东西在那里。 那少年一见这状况心中暗道“在那边!死猪妖!看你往哪跑!”想着,少年以那湛蓝长剑为箭,便张弓搭箭,一箭射向那东西。 “啊!”的一声,那东西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那东西又尖叫道:“谁这么卑鄙,居然放冷箭!” 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少年一听声音,不禁心中一愣道:“那是……” 那东西“咦?”的一声,忽又大声道:“喂喂喂,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把剑当箭射!”说完那东西拾起剑又说了声“可恶——”便跑向了他。 那东西逐渐变得清晰了,竟然是一个红色短打扮的可爱少女,在她那双透澈的双眸中似乎有一种精灵在跳舞,欢快的舞。 少女伸出右手指着少年,执问道:“我说,你谁啊?难道是住在这里的山顶野人?居然趁别人不注意偷袭!”说着又一字一字道:“阴险!”说完便将剑丢在了地上。 少年惊得仰了一下,愣道:“你……不是吧?怎么还会说人话?” 那少女一听这话左手托右肘,用右手食指在右颊上轻轻点了点,纳闷道:“这可奇怪了,你还不是一样站在这里同我说话?还是说——你是一只野猴子变得妖怪?”说着又放下了手。 少年一听这话似有些生气了,立刻左拳打右掌,道:“你才是妖怪!我不饶你——”说着少年似乎要向前逼进。 那少女见状有些慌了,好像要往后退一样,连忙道:“喂,你、你别靠过来啊!”但这句通常都不大管用的话竟好似有了点效果。 她见状,连忙道:“哼,比蛮力我可拼不过你,姑娘我有要事在身,不奉陪了!”说完,便大喝一声道:“看招,烟雨夺魂!”说着右手也不知抓了把什么朝地上一掷,刹那间地上便腾起了一股红色烟雾。 瞬间,少年便被这红色的烟雾包围了,他不住的咳嗽,口中还抱怨道:“呛死人了!”可这烟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他再抬起头时,那少女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少年见状不禁道:“糟糕,被它逃了……” 这时,他发现那只长剑竟发出一层蒙蒙的白光,他不禁心中怪道“这支剑……奇怪,怎么还会发光?……那我以后夜里不都是不用点灯了?”这时剑上的光竟又慢慢地消失了。 少年看见这种状况不禁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心里道“啊!光又消失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刚才那红衣少女,中心暗道“死猪妖不但会变人形、会说人话,还使出奇怪的妖法,按爹说的,道行已经挺高了……” 想着,少年心里又自信道“不怕,就弓箭对付不了它,还有爹教我的剑术,好在木剑我也一直带在身边——那猪妖绝对逃不掉!”想少年才拾起地上的剑继续追踪“猪妖”。 山洞阴暗而曲折,但对于这自小便在青鸾峰的这个少年来说根本就构不成什么阻碍,很快他便这石沉溪洞搜了个遍。 不知不觉中,少年来到洞中的一间大型石室,石室中的大部份被一块山一样的冰砣占据着,地上也都覆盖着厚厚的冰,也因此这间石室显得比其地方要亮上许多。 少年在石室里四下看了一下,心中不禁暗道“整个石沉溪洞都跑遍了,也没瞧见那猪妖,难不成逃到洞外去了?”想到这里,少年心中又暗自“呼”的床幸道“但愿爹在阴间偶尔打打瞳睡,没瞧见这里发生的事,不然我可惨了。” 想到这里,少年又不禁想起一些父亲嘱咐过的话,心中道“爹说他和娘葬在洞中,连我都不清楚在哪,他总是神神秘秘的——”想着,少年心中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心里黯然地念着“石沉溪洞……爹……” 想着想着,少年便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一个身着兽皮制衣的幼童在一颗小树下奋力地向前连续不断地挥动着手中的木剑,口中还不断有规律地呼喝着。 幼童挥了一会便停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哟嚯,三百下练完了!”可他说完话立刻发现爹不知何时已不在身边了,挠了挠头怪道:“咦?爹呢?”说着他便发现父亲正站在悬崖边上向远处眺望着,仿佛看得并非黄山这连绵不断的云海。而是一个更加遥远,遥远到人眼所不能及的地方。 幼童见父亲如此模样,也不禁莫名地黯然道:“爹……”人也不知不觉向他父亲走了过去。 云天青望着云海那天云相接的尽头,黯然道:“夙玉,你看这云海雾松,当真是美不胜收,只是这世上没有了你,即使再有千般美景,却也无趣得很。” 说着云天青凄凉地笑了笑道:“这道理我也是近些日子才想明白,如今我大限将至,反而觉得心里舒坦许多。待我死后便同你合葬在石沉溪洞。” 云天青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石沉溪洞……洞悉尘世……哈哈哈,这世上又有几人真能做到,求个问心无愧已经很不容易了……”说着云天青忽然发现白己的儿子就在旁边不远处,也不转身,严肃道:“天河,我交代你的三百下挥剑都练完了?” 天河似被这突如其来地一问吓了一跳,讷讷道:“练、练完了。” 云天青听完转身对天河道:“好小子,什么不学,学起偷看偷听来了!你当爹和你猎得那些兔子一样,耳朵不灵便呐?” 天河连忙跑上前解释道:“不是啊,爹!孩儿、孩儿肚子饿,想叫你一起吃饭。” 云天青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禁一笑道:“吃吃吃,你这野小子除了又吃又睡又玩,还会想什么?” 可这般年纪的幼童又有几个不是只知吃睡玩的呢? 天河傻傻地笑了笑,撒娇道:“爹——” 云天青看着自己可爱的儿子心中当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和心痛,这世间又有几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呢? 云天青微微一笑道:“算了,今日有其他事交代你,爹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知道吗?” 天河听了这话想了想才说了句“嗯!”算是答应了。 云天青看见儿子答应,才缓缓道:“有朝一日爹离开人世,就和你娘合葬在石沉溪洞里……”说到这里,云天青顿了顿接着道:“一切我都已按排妥当,洞口设有机关,寻常人绝对无法乱闯,你也不用费什么心,如果想尽孝道,对我牌位早晚三柱香便是。至于你娘……多年来未曾给她立个牌位,那也是她的意思,我们都不要拂逆吧。” 说着云天青忽然发现自己的儿子不知何时已变得十分难过,愣了一下道:“干嘛?瞧你一张苦瓜脸。” 云天青本以为像天河这般年纪的幼童最是无情,但怎奈何父子天性又怎是可以轻易割舍得下的,纵是幼童也不能例外,不过是幼童贪玩好动时常没有注意这些罢了。 天河瞪着那双充满童稚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似哀求道:“爹,孩儿不要你离开……就剩孩儿一个,没人陪着玩了!” 云天青听了儿子的一番话,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云天青才安慰儿子道:“小子,爹得去陪你娘,再说你整天上窜下跳,玩得不是很乐吗?” 云天青接着道:“记好了!爹教你的剑术,你练到不好不坏,足以自保就行。我云天青的儿子,岂能受人欺负?” 天河一脸茫然地看着父亲,喃喃道:“爹,我……” 他现在不能明白云天青的话,因为他对世事了解的太少,但当他有朝一日明白了却又想回到从前什么也不懂的时候,却以太难,因为他已见过太多,已发现从前那段什么也不懂的时光的美好。 不解世事是好是坏,千百年来无数的哲人都曾讨论过,但真正又有几人讨论明白了呢? 云天青看着儿子,道:“听不明白也无妨,记在心里,你现在年纪还小,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天河听了这话,道:“是,爹。” 云天青看着儿子充满稚气的小脸良久,只缓缓地说了句“好孩子”便又转身去看那延绵无际的云海。 云天青望着云海,自言自语道:“夙玉啊夙玉,我若离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天河。这些年来,我从未让他下过山,也不知是做对还是做错了……” 云天青顿了顿道:“夙玉,你告诉过我,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莫非早就料到今日之局?” 说到这里,云天青不禁叹了口气,接着道:“也罢,天河的命自是交由他自己,我再多操心也是无用……” 序章 缘起(二) 时光飞逝,天河早已由一个懵懂顽童长成一个淳朴少年了,可已逝的往事在天河看来却如昨天刚刚发生的一般。 阴暗的山洞中,天河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似懂非懂,有点难懂……还是别懂了……” 天河话还没完,一个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便从天河身后传来。 好轻的脚步! 若非石室空旷,天河听觉敏锐,又怎能察觉到呢? 来的人正是那红衣少女。 少女见状惊异地失声道:“啊!怎么、你比我先到?” 天河一见那红衣少女,以拳击掌,道:“来的正好,看你这回往哪逃!” 少女立刻喝声“烟雨夺魂”,可这“魂”字还没出口,那少女又不禁发出“咦?”的声惊呼,随后便着急道:“不可能!我明明记得还剩一个!” 天河见状,大声道:“死猪妖,别想用古怪的妖法!今天的晚饭已经决定!就是你了!”说着左手的湛蓝长剑已搭在右手的木制长弓,朝那红衣少女一箭射了出去。 这一箭突如其来,绝非一般练家子能躲得过的,但那奇怪的少女终究不是一般的练家子,虽然她以扭到脚做为躲过那一箭的代价。 她躲过了那一箭,但却坐在地上不能动了。 天河没有拨出木剑进行攻击,因为一件更奇怪的事发生在了他身上。 长剑射入石壁的瞬间,剑又飞回了他的手中。 天河拿着手里的这柄长剑,翻来覆去的看着,口中还不住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把剑……” 少女见此情形,怒道:“可恶!还好我闪得快!真想要我的命吗?”可是她的怒骂并未起到什么效果,所以她立刻又质问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野人啊!带着一把怪剑,还会自己飞来飞去!” 天河被她这一问给问得愣住了,挠挠头道:“我、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说完了,嘴里还嘟囔着“又是发光,又是自己飞回来……” 少女见到这种情形,又质问道:“你刚才说我什么?你说的最后一句!” 天河重复道:“你是我的晚饭!”话语中已少了许多敌意。 少女听完道:“不对,是你说的倒数第二句!” 天河又重复道:“你是猪妖!” 一听这话,少女立刻气得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大怒道:“你你你——!洗干净你的耳朵听好了,本姑娘‘韩菱纱’,好歹也算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几时成了你嘴里的‘猪腰’、‘猪肝’!” 天河听了这话,怔了怔道:“少、女?” 菱纱余怒未消,仍怒道:“而且还说我是你的晚饭,下*贼!你想对我做什么?” 天河听了这些话,不禁讷讷道:“你……是女人?爹说过的那种?” 菱纱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不禁小了点,但嘴上的火气却一点未减,仍大声道:“越说越过份!你到说说我哪点不像女人!” 天河想了想道:“是女人,那就不是猪妖啰……” 听了这话,菱纱心里是一点火气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敢相信的态度,她心中不禁暗道“骗、骗人的吧?这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呆子,好像连女人也没见过,看起来又不像假的……” 就在这时,大山猪的吼声从石室外传了进来,两人立刻顺声望去。接着便看到通往石室的通道拐角处,一只大山猪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大山猪一见天河立刻就转身逃走了。 天河看见山猪彻底愣住了,口中喃喃道:“山、山猪……” 菱纱见了这种情况,面色也不禁变得温和了许多,“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追着山猪进山洞,后来遇上我,所以就弄错了,对不对?”说话时眉宇间似还带一种少女特有的幽怨。 天河听完这话,将剑由下至上别在后腰上,然后便跑了过去,结巴道:“我弄错了?……好、好像是……”说着他的脸都不好意思的有些红了。值此刻他心里却还在奇怪道“奇怪……她不是猪妖,那门的机关是哪只猪打开的?” 天河看着坐在地上的绫纱,道:“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菱纱听完轻哼一声,埋怨道:“可算想起来了,还不过来扶我一把,闪得太急,脚都扭到了。” 天河一听又愣了一下,疑道:“扶你?”然后又忙道:“那不行,我爹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不能乱摸的。” 菱纱听了这话立刻满面通红,嗔道:“你!想得美!谁让你摸了,是扶、扶我一下!” 天河妥协道:“好吧,我这可是为了帮我……”说着便蹲下身子去扶菱纱。 菱纱红着脸瞪着天河,轻哼一声,没好气道:“谢啦。”说完便被天河扶着手站了起来。 菱纱打量了一下天河,道:“我说,看你这样,好像完全没见过什么进世面,连女人都没见过,应该也不是山脚下村子里的人吧?”她的脸已不太红了,但语气依然冷冷的不太友好。 “我一直住在山上。” “难怪从没见过女孩子,真不知道你爹怎么和你说的!” “说什么?” 菱纱的脸一下又红了,嗔道:“说‘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啊。” 天河挠了挠头笑道:“他、我爹说,女孩子的胸和男孩子的不一样,软软的,不可以随便乱摸。” 好一个不解世事的淳朴少年! 菱纱一听完这话,立刻气得粉面通红玉足直跺,怒道:“你!淫贼啊!原以为你爹是个酸儒文人,竟然教出你这种傻瓜,没想到也是个胡言乱语之徒。” 天河一听以拳击掌,怒道:“住口!虽然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不许说我爹的坏话,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菱纱见状忙道:“好了好了,别气,算我讲错总行了吧?”刚说完,菱纱话锋一转,问道:“你一直叫这山洞‘石沉溪洞’,是不是知道这里的秘密?告诉我好不好?” “你是故意闯进来的?我爹说过,不能让别人进到石沉溪洞。”天河微怒道,“看来猪没开机关,是你把机关打开闯进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这古灵精怪的菱纱竟被这淳朴敦厚的少年问得吱吱唔唔答不出话来,只因她并非心地不善惯于说谎之人。 突然,一股浸人肌肤的寒气激得天河背上的汗毛根根直立,这不是寒气,而是另一种气——杀气。 天河那股与野兽样敏锐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这股杀气,可这里又哪有要杀人的人或物呢? 难道…… 天河面色突变心中惊异道“嗯?有杀气!”接着又看了看菱纱,心中怪道:“难道……这女的要杀我?” 菱纱见天河面色突变不禁心中一惊,道:“喂喂喂,怎么说的好好的,你翻脸跟翻书一样?”说着菱纱又嘟囔道:“洞口那里又没写不让人进,我哪知道呀,你说对不对?” 天河仍然全神戒备道:“话不能这么说吧……你、你到底想怎样?” 菱纱见自己的话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又商量道:“这样好了,我告诉你我来这儿的原因,你就说出你知道的秘密好不好?”说着又微笑道:“这就扯平了,谁也不吃亏。” 天河一听,怔了怔道:“我——” 天河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冷森森的声音便打断他的话,道:“嘘为云雨,嘻为雷霆。通天彻地,出幽入明,千变万化,何者非我!” 一听这话,天河急忙转身,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间,一道耀眼的寒光突地一闪。寒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形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二人面前。 寒光消散,一个肤色惨白上半身为人全身无丝毫生气的怪物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怪物上身穿着素白锦衣下身如在云雾里,就像传说中魔怪。此时此刻,整个石室里充满了诡异肃杀的气氛。 菱纱见状不禁“呀”的一声惊道:“这、这是什么?鬼吗?” 天河想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难道杀气是他发出的?” 菱纱好像没听见,害怕道:“我、我看他好像很凶,我们先跑吧!” 天河毫无惧色,坚决道:“为什么要跑?我爹凶起来比他凶多了。” 那怪物并不理会两人,依旧冷森森地道:“吾乃魁召,奉主人之命镇守此地,凡擅自闯入者,令其立毙当场。” 菱纱一听,惊道:“立毙当场?山顶野人,小心啦!” 话音未落,一根八尺长的冰锥已击向天河。几乎同时,天河已抽出木剑跳上冰锥朝魁召冲了过去。 木剑没有剑光,但以这种雷霆之势斩下绝非任何血肉之躯可挡。 砰的一声,木剑砍中了魁召的左臂,有伤口,可是很小而且在魁召用左臂把天河挥开之后便愈合了。 魁召左臂奋力一挥,胸前立刻出现了破绽,常人眼中致命破绽,当然也是致命的陷阱。 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射向魁召,红色的闪电。 就在这道“闪电”要击中魁召胸膛的瞬间,两道雪亮的刀光已从“闪电”中闪出,并且刺入了魁召的胸膛。 同时,一只手抓在了菱纱的后背上,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菱纱便被魁召甩了出去。 两柄匕首刺入了魁召的胸膛,但依然没有血。 菱纱凌空一个翻身落在地上滑出老远。菱纱猛地一抬头便看见天河正挥舞木剑朝魁召冲过去,又惊又急道:“不行!这样砍上几百年也伤不了他!只好用那招了,死马当活马医……” 说完,菱纱便朝着再一次被魁召打飞的天河大喊道:“喂,你静下心来听我念咒,我们一起用仙术对付他!” 天河刚刚从地上翻身跃起,一听这话不禁愣了一下,道:“什么仙术?我不会啊!” 菱纱气得骂道:“呆子,所以才让你静下心来听我念,临阵磨枪,总比等死强!” 说完菱纱便不再理他,大声道:“道贯三才为一气耳,天以气而运行,地以气而发生,阴阳以气而惨舒,风雷以气而动荡,人身以气而呼吸,道法以气而感通。” 说话间,魁召左手掌风右手控冰,以连绵不断的攻势分别攻向两人。刹那间,石室之内冰飞雪舞无常游荡。 天河一面沿着石壁躲避魁召穿岩碎石的风刀,一面急对菱纱道:“你、你念慢一点,太快了我记不下来!” 菱纱并不理会天河的话,边躲口中边道:“水之润下,无孔不入;火之炎上,无物不焚;雷之肃敛,无坚不摧;风之肆拂,无阻不透;土之养化,无物不融!”刚刚念完菱纱就觉得体内仿佛充满土水火风雷之气,接着便大声道:“好了!我们全力打倒他!” 天河脑子里想着菱纱的话身形不觉慢了下来,可上阵杀敌容得你心有杂念用心不专呢? 风刀从四面八方击至,眼见天河马上就要被魁召立毙当场! 天河本来身子靠在石壁之上,突然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天河体内运行以至于他身体不能自制地用双手拍向石壁。 轰的一声,石壁上突然伸出两面土墙将天河包了起来挡住魁召的风刀,但石壁上怎么会有土墙? 这下天河虽没有死在风刀之下,却着实为所发生的一切吃了一惊,就在他吃了一惊的同时,土墙化成了土灰消失了。 土墙刚一消失,天河便看见菱纱用手指了魁召一下。 刹那间,魁召的上下两个方位突然伸出许多树杆粗细的冰制触手魁召紧紧缠住挤在中间。 被如此粗的冰触手挤在中间,纵然他魁召是钢铁铸成的身子也要被挤得像烂柿子一样了。 只可惜这只是菱纱的个人想法而已,而这种想法并不是每次都对的,至少这次就不是。 冰制触手已碎成了冰屑,天河、菱纱也被魁召破冰而出的力道震得重重撞在了石壁之上。 菱纱半跪在地上,她不甘心但只能认命了,心中不禁不甘道:“不行,太厉害了……我心愿还没了,怎么能死在这里……还是和来路不明的山顶野人一起……” 可天河却仍无惧色地张弓搭箭,怒喝道:“厉害……我跟你拼了!看箭!”只见剑上寒光强盛,远远望去颇有后羿箭落九日之势。 菱纱见状不禁惊地站了起来,失声道:“你……”也不知是她的话根本没下文,还是她本就不想说下去,反正她这句话是没了下文。 魁召天河如此行为竟突平静下来,缓缓道:“望舒……”声音依然冷森森的,但已没有丝毫杀气。 忽然魁召右手掩住心口对天河深深一礼,道:“原来是主人驾临。” 天河并没有放松,但听了这话不禁愣了一下道:“啊!主人?” 魁召缓缓道:“无怪乎吾感应到‘望舒之气’而醒觉,初时以为错认,故言行犯上,望主人怒罪。”说着又对天河深深一礼道:“魁召告退。”说完魁召的身形便逐渐变得淡薄最后消失在这冰冷的石室中。 菱纱怔了怔看着天河道:“消失了?” 天河见魁召完全消失了放下弓箭,呼了口气,笑道:“好险……”说着又将弓剑收起。 菱纱崇拜地望着天河道:“你好厉害,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个怪物害怕弓和……剑!” 天河笑道:“它害不害怕我可不知道,反正用砍的打不赢,射死它不就得了?” 菱纱不禁失望道:“什么嘛……搞半天还是傻瓜一个,以为你多威风呢……” 天河没听清菱纱的话便问了句“什么?”,但菱纱做贼心虚忙道:“没、没有啦,我是说这山洞够古怪的,居然会有这种东西。”刚说完她便看见天河不知看见了何事竟有些呆了。 菱纱不禁好奇道:“喂,怎么了?好歹刚才那么威风,现在又变呆呆的,不会是吓傻了吧?”说着菱纱顺着天河看的方向看去,不禁吃惊地掩口道:“是密室?” 想不到那巨大冰块竟是空的,在魁召退却之后,在冰层之上便出现一个可容人通过的大洞,地上还多了一张道家画的符箓。 菱纱看了看才惊异道:“这地上的……好像是……道家的符咒!这么说来,刚才那个是用法力驱使的符灵?” 想到这儿,菱纱不禁掩口笑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剑仙的传说果然是真的!” 天河听着转过来对菱纱,呆呆道:“剑……仙?”似乎是在问。 “是啊,就是仙人嘛,会很多法术,飞来飞去的那种。”菱纱道,“你爹说不定也是剑仙的有缘之人,他不许别人进这个山洞,想必是担心泄露了剑仙的行踪吧?” 天河想了一下,道:“这我不知道,爹可没交代过。” 菱纱无奈道:“哎,一问三不知,可真没劲!可我瞧你那支古怪的剑,也许就是剑仙之物呢。” 天河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连我爹都没交代过。” 菱纱忍不住嘻嘻的笑道:“傻瓜,不然刚才那符灵干嘛怕它?” 菱纱接着道:“再说一般的剑长三尺左右,这把剑却超出许多,最怪异的是,剑柄和剑身之间没有剑格,要怎么握啊?江湖规矩,文剑挂剑穗,武剑不挂,要说你这把剑是‘武剑’偏又不像……”说到这里,菱纱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天河在她详细的解释之下一脸迷惘,好像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天河看着菱纱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问道:“剑不是只分用来砍的和用来射的吗?” 听了这句话,菱纱不禁气得有些说不出话了,一字一字道:“大错特错!”接着微嗔道:“除了你这种山顶野人,谁会把剑拿来射。” 菱纱接着道:“寻常剑以铁铜打造,再好一点也不过是乌金、玄铁,你这把倒是非金非玉,看不出质地。” 天河听着又讷讷道:“那个……用来砍的剑不是用木头做的吗?” “不一样不一样,那只是小孩子耍着玩的。”说着菱纱右手托着香腮道,“对了,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啊?” 天河终于“哦”了一声道:“这我爹交代过,这是剑!” 菱纱一听气道:“你耍我呢?我也知道这是剑,我问它有没有名字。” 天河挠了挠头道:“我说了,它的名字就叫‘这是剑’。” 菱纱一听这话嘻嘻的笑道:“怎么可能,我看这把剑即使不是神兵,也算利器,哪丢取这种蠢名字?” “名字是爹亲口说的。”天河认真道,“有一回我问他,既然木头做得剑叫‘木剑’,那这把蓝色的剑又叫什么。” “爹那天心情好像不怎么好,脸上都不笑,就说名字有什么重要,今天你叫‘云天河’,明天也可以改叫‘云阿三’,但你还是你。剑也一样,你喜欢取什么名字都行,嫌麻烦就干脆叫‘这是剑’,又简单又好记。” 菱纱听天河说的眼睛都不禁有些直了,她实在想不到这世是还有这种人,而且还独自一人活了十几年。 菱纱干笑了几声,瞥着天河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爹真有意思!” 天河摇摇头,坚持道:“不对,他是厉害,我打赢了山里那只吊睛白老虎也还是打不赢他!” 菱纱微微一笑,心中道“又在说傻话了……”,心中想着口中也笑道:“好好好,你说得都对,如果他这么厉害,说不定真的认识剑仙,这个山洞里也有大秘密。”说着话菱纱背着手探着身子,扬起她那面明媚的笑靥望着天河那清澈的眼眸,使她又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天河不禁看得有些愣了,看这美丽可爱的笑靥看得愣了。 菱纱忽又直起身子道:“喂,我们来都来了,入了宝山哪有空手而回的?”说着又嘻嘻的笑道:“走啦。”说完便轻快地跑进了冰洞之中,她就好像一眼流淌不息的清泉,永远不肯停下来一样。 等菱纱的人都快进洞了天河想起来阻止道:“等一下,你不能乱闯!”可是他说又有什么用呢?菱纱早已跑进那冰洞之中了。 所以天河也只得跟进去了。 序章 缘起(三) 冰洞是一个以冰建成得墓室。 墓室里很冷,虽然是夏天但这儿依然冻得人全身发抖,也不知这寒气是从那些奇异的冰里发出来的,还是从墓室中冰台上的两具冰棺上发出来的。 冰晶映出来的微弱光线使这幽暗森寒的墓室中仿佛充满四伏的危机。 可如此阴森冰冷的环境似乎在天河和菱纱的眼中并不算什么,是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儿女? 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菱纱站在冰台之上的两具冰馆之间,抚mo着两馆之间的石几上放的一块玉璧。玉壁之下本还压着一本蓝皮的旧书,但在菱纱眼中那本旧书却远不及那块玉壁可爱,至少在现。 玉壁圆润剔透,而且玉璧上仿佛还有一层灵光在流动,就好像看一眼就能感受到玉上逼人的灵气,上面还刻着一个特别的纹饰,纹饰中似乎都蕴藏着种神秘的力量。 不论是谁都能感觉到这块玉的价值不会比十城繁华的大城低,而且绝不会怀疑自己的看法,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菱纱收了收心,对刚跑到冰台下的天河,笑道:“喂,快来看!这玉石好漂亮!像有光在里面流动一样。”说着菱纱的身子转了过来,话题也突地一转,用手轻点着脸颊道:“不过呢?依我看修这个墓的人是个大大的外行,洞外就有瀑布河流,穴前去水可是大忌,俗话说‘穴前去水不聚,则生气外泄。’呢!” 菱纱的话虽说的轻松,心中在怪道“最古怪的还是这些冰,和我以前在冰川古墓里见过的一样,硬得不得了……只可惜这次出门前没准备,那些室贝也没带在身上,不然一定把冰层破了……这棺材里肯定大有玄机……” 天河呆呆地站在冰台下四下略略地看了看,讷讷道:“这里……难道就是爹和娘的墓室?”说话时一点也未有寒冷之感。 菱纱此时竟好像冻得发抖了,根本没听清天河在说什么,只顾搓着手抱怨道:“好冷……整个山洞就这儿最冷,还莫名其妙结了这么厚的冰……” 听天河说完,菱纱才刚回过神来,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爹和娘?” 天河解释道:“我爹说过,他死了以后要和我娘一起合葬在这里,他不想被打扰,连我也是第一次——” 天河的话还没说完,菱纱便已“慢慢慢”地叫着打断天河的话,惊道:“你、你说清楚!这是你爹娘的墓室?” 天河看着菱纱表情的突然变化,不由得有些呆了,嘴里也莫名其妙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这位韩姑娘的问题。 菱纱听了更加吃惊,一个“那”竟连说了四遍,才说出“那么,这是你爹娘的尸骨?”,这句话充满惊异的话,说着身子又转了回去看那两个石棺。 天河依然没听出菱纱语气中的变化,仍旧一脸茫然道:“应该是吧……除非这山洞里还有其他墓室。” 忽然菱纱“咦?”的一声,道:“你看,后面山壁上好像有……字?”说着话又仔细看了看,道:“是用剑锋别上去的!”听了菱纱的话天河也仔细地看着石壁上的字。 石壁上写着: 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盘。 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天河仔细地看了一阵,并没有不认识的字,可是字全认识并不代表意思全知道。天河想了一会儿,才挠挠头道:“写的是……啥意思?” “这前两句……说的是秦始皇、汉武帝求仙问道的事,后面两句嘛,我也不太明白……” 天河接着又问道:“秦始皇、汉武帝?又是什么人?” 韩小姐听了这话“唔”的想了一会儿,无奈道:“真看不出你这样一个山顶野人,居然……”,说着她似又想到了什么,突道:“你爹和你娘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仙?” 天河立刻问道:“剑仙是什么?” 菱纱这回没有理他,有些激动道:“你、你再仔细想想,你爹真的没说过‘剑仙’之类的话吗?” 天河想了想道:“爹只教我练剑,说长大以后不至于受人欺负。” “你这一身蛮力,像个野人,又学了剑术,不欺负别人已经是万幸了……”她心里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下了一阶,道:“方才看你使剑,不像懂以气御剑,真正的剑仙都可以御剑而飞,瞬息千里,寻常人一辈子也做不到这样的事。” “以气御剑?”天河愣了一下道,“这个爹说过的,他说那是很难达到的境界,还不如字点强身的剑术杀杀野猪来得实在,至少不会饿肚子。” 听着菱纱不禁心中暗叹一声“高人行事当真古怪。”,想着她就眼瞥着天河,“哎”的一声似笑非笑道:“用膝盖想都知道,你肯定也不明白仙术是什么,石过资质倒是很好。我刚才念得那些咒法边是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没修炼多久,要不是为了打那些符灵,才不会告诉你呢!” 天河听着,嘟囔道:“我又不想知道,听你那样念,我胡乱想了一通,手脚都不受控制了。” 菱纱不禁有些气道:“你这大呆子,天底下多少人做梦都想学的五灵仙术,被你讲成这样,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天河听了这番话好像仍然不太懂,忙然的“哦”了一声,算是对韩大小姐的话有个答复了。 菱纱气道:“什么‘哦’,你装傻啊?一副有听没懂的样子。” 天河喃喃道:“我是没太懂……” 菱纱突地话题又是一转,微笑道:“喂,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换你说剑仙前辈的事了!” 天河愣了一下,道:“剑仙……前辈?” 菱纱上身向前略倾,笑道:“就是你爹和你娘嘛。”这脸上似总带着七分笑意的少女让人分不清她何时是真的在笑,何时是在笑给别人看的。 天河“哦”了一声,道:“我没见过我娘,听爹说,她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她是世上就好的人。” 菱纱听完不禁有些黯然,沉默了半晌,才道:“那你爹真有福气。” 天河似开始陷入往事的回忆,道:“爹经常咳嗽,咳出来都是血——”天河并没悲伤的表情,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并不清楚病痛和死亡是怎么回事,谁也无法说清这到底是天河的幸运还是悲哀。 菱纱听着不禁“啊”的惊呼一声,惊异道:“这么重的病?” 天河没注意道:“爹,他总是待在屋子里,很少出来,他怕冷。” 菱纱听到这里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道:“也许、也许我弄错了,剑仙怎么还会生病……”此时她脸上那常挂着的七分笑意也不见了。 常笑的人不笑了,比寻常人的悲伤更容易让人惑动。 天河似乎注意到了菱纱的变化,讷讷道:“那个……你、我们快些离开,不然爹生气了。” 菱纱看着天河木讷的表情,嘻嘻一笑,道:“什么这个那,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叫我‘菱纱’就好了。”不愧是江湖儿女,比那高阁深闺中的幽怨少女将事情看得开多了,但这不代表她会放弃抗争。 天河一听脸不禁有些红了,挠了挠头道:“哦,菱、菱纱。” “不是菱菱纱,是菱纱——,傻瓜!”菱纱“暿嘻”的笑道,“我们先出去吧,在这儿人都要冻成冰了!”说着菱纱跑下台阶,拉起天河的手就要往外走。 天河本来一直就呆呆地望着菱纱,此刻突然“咦?”的发出一声惊呼。 菱纱也不禁怪道:“怎么了?”说时,天河已将那长剑拿在手中。 菱纱一看天河手中的长剑,不由得“呀”的惊道:“这剑怎么回事?” 剑身上不知何时竟发出了一层蒙蒙的白光。 天河也不禁愣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它突然就变这样了!” 说话间,两人右手边的冰棺中忽然透过棺盖缓缓地飞出许多烛焰般大小的湛蓝的光,光很柔和,像烛焰一样。 每一道蓝光在幽暗的墓室中划过,就像天空中划过一道流星那样美,可这些蓝光却远不及流星那样强烈,好像情人的耳语那样温柔。 蓝光缓缓飞着,聚集在墓室顶上。 渐渐地,蓝光在塞室顶上盘旋,形成一个像征性的光环。 幽暗的基室,奇异的景像,不禁让两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压力。 压力之下,天河在无意识间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长剑举起的瞬间,蓝光如群鸟归巢般飞入长剑。剑身刹那间剑光暴长寒光大盛。 也不知这天河这野小子又是出于什么古怪的想法,左手长剑突地向前挥出。 天河一辈子所有出人意料的事似乎打算在这一天里全部发生似的,在天河挥剑之后,冰台石几还有石壁都分成了两半。 好厉害的剑! 天河愣住了,菱纱愣住了,可时间却不能允许他们再愣下去了,因为墓室已经开始坍塌了。 天河蹲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因为墓室实在是大了点重了点,塌下来的时候,就冰霜之下的冻土都不由得被砸得变成了飞灰。 飞灰渐渐散去,天河马上就烟幕后的景像吓了一大跳,他宁愿自己咳死也不愿这烟幕散开——墓室已被他亲手变成了废墟。 天河吃惊的一字一字道:“不是吧!” 菱纱此时也已从惊吓中回复了意识,从地上坐起来呻吟一声,道:“好痛……” 呻吟之声虽然轻微但也足够引起一般人的注意了,可对于天河来说墓室的废墟远比韩大小姐的轻声呻吟有吸引力的多。 天河看着废墟,急道:“爹和娘的墓室被我一剑毁了!” “脚好像被石头砸到了……”菱纱对天河轻唤道,“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娇声轻唤也失去了平日里应有的作用。 那小子好像根本没听见菱纱在说什么,双手不住地用力抓着头发,焦急道:“我把爹和娘的墓室毁了……” 菱纱见状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怒道:“喂,你先冷静下……”可是在天河几近发疯的状态下完全起不了什么作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天河仍在发疯。 “我说……能不能先静一静?” “惨了惨了惨了。”天河依旧。 “可恶……”菱纱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她猛地站起来,手里也不知随手拿了件什么东西,朝着天河的后脑勺狠狠地扔了过去。 嘭的一声,那个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天河的头上。 “好痛啊……”天河终于开始正常了。 看来当所有文明的手段都不再有效的时候,适当使用一些暴力是必须的。 菱纱走到天河身后,气呼呼道:“我都说了,让你冷静一下!” 气出完了,菱纱又劝慰天河道:“这样大吼大叫也没用,这事我边有错,要不是我闯进这个山洞,说不定……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如果你怕被爹娘责骂,最多我帮你一份好了!”不管她从前说过多少谎话,至少这话一定是发自心底的实话。 天河摇摇头道:“那怎么行?我爹说不可以骂女孩子。” 菱纱道:“那更好了,你爹要是不忍心骂我,说不定对你也只随便说上两句。” 天河用手摸着额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你不知道他发起脾气来……”说着天河的脸色不禁变得很难看,仿佛回忆起世上最可怕的事一般。 菱纱道:“那我们把石头搬开,找找将爹娘的尸骨!” “还是不要了。”天河忙道:“这么大的石头压下来,里面不晓得变成什么样,如果再进去打扰,爹肯定打死我,我还是等他出现骂我好了。” 菱纱听完心中不禁心中不信道:“这……算什么歪理啊?野人和一般人想的就是不同……” 忽然天河“啊”的一声似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菱纱道:“菱纱,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一听这话,菱纱立刻双手掐腰,重重的“哼”了一声,怒道:“总算想起我了?喊你又不理,到现在才问,我的伤早好了!”说着菱纱气得脸都不禁有些发红了。 天河愣了一下,怪道:“伤能好这么快?那肯定是小伤。”说完又转身对着废墟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话一下子把菱纱顶得只说了一句“你!”,后面的话竟生生一个字也说不出了,但菱纱在心里骂道“傻瓜傻瓜傻瓜!连气话都听不出来,就不会再多问一句吗?” 天河望着倒塌的墓室,挠挠头道:“怎么办呀?爹和娘的墓室……” 看着天河这样,菱纱心中不禁怜悯道“算了,他够可怜的,说起我也有错……”想着嘴上道:“喂,那接下来怎么办?” 忽然,天河转过身来,色变道:“你把东西给我先。” 一听这话菱纱愣了一下,道:“什么东西啊?莫名其妙。” 天河道:“墓室里的那块石头,你不是拿出来了吗?我妻挖个坑把它埋了,陪着爹娘。” 菱纱再听这话,不禁有些心虚道:“你、你哪只眼睛看我拿,逃出来的时候谁还顾的上那个。” 天河完全不理她的话,怒道:“我不可能看错,你要再不拿出来,就算男女授受不亲,我也要自己找啰!” 见到这种情况,菱纱“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怕了你了,给你就是!”接着又嘟囔道:“反正还有你没看见的……”说着从怀里拿出玉璧,不情愿地递给天河。 天河没有听清那后半句,就顺嘴问了句“什么?” 可菱纱自已做贼心虚,连忙将玉塞到天河手上,道:“没……我说这是上好的古玉,才不是什么石头,你真不识货!” 天河根本不理会她,拿着玉转身走近废墟蹲下身竟真的要把玉埋了。 见了天河这般举动,菱纱不禁怔了怔道:“你不会真要埋了吧?” “是啊。”说完,天河又“哼”了一声,道:“我每天都要换个地方埋不能再让你找到,不信你试试!” “谁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幼稚……”想到这里,菱纱不禁又转念一想,“这块玉有点蹊跷,真被这野人埋了,线索就断了……” 想到这里,菱纱笑道:“喂,你说自已一直住在山上,要不要跟我下山?” 天河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山上和山下都是一样的过日子,又没不一样。” 菱纱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一样。”说着菱沙走近了一点,道:“我呢,从小立誓要寻遍天下的室物和传说,山脚下有人告诉我,十几年前这附近出现过一男一女两位剑仙,扶危济困,仗义助人,所以我才不辞劳苦爬上这青鸾峰,想要拜见传说中的剑仙。”接着菱纱又好像很失望,道:“最后剑仙没找着,倒遇上你这什么也不懂的野人。” 天河道:“你说的那些我是不懂,懂了也没啥用啊。” 菱纱摇了摇头,道:“哎,和你说不清。不过你都没想过下山了解你爹娘的过去吗?” 天河站起身,转向菱纱不解道:“我爹和我娘……不就是这样了?” 菱纱向前探着身了看着天河,笑道:“什么这样!你爹那么厉害就很不寻常了,更何况一般人过世,说穿就是挖个坑埋了,除非有权有势才弄得神神秘秘,你爹娘来历肯定不简单!” 天河愣了一愣,疑道:“是吗?” “听我的没错。”菱纱道,“你把剑和古玉都带上,下山四处走走,说不定哪一天遇上你爹娘以前认识的人,就能知道他们过去的事了。” 天河讷讷道:“听起来不错,但是……” 菱纱听了天河的话不禁有些吃惊道:“还但是?”,到现在为止,她实在有点佩服这野人牛一样的脑筋了,但她立刻就绝定以她的智慧来降伏这头野牛。 她用右手指着天河,郑重道:“我先说好了,我还要去找其他的宝物和传说,没那么多时间好耽搁,天黑以前肯定要下山。你爹要打要骂我都毫无怨言,不过如果他天黑以后才出现,就剩你一个,我想帮也帮不上了。 天河没有说话,但表情无疑已告诉每一个人——他在思考。 菱纱接着道:“哎,你自己想清楚,你不是说你爹很凶吗?又说他很喜欢你娘?” 天河点点头,不解道:“是啊,这有什么好想的?”,虽然他还不明白一些事,但长年养成的感觉已经告诉他,有一件不太好的事正在他人生的前方等着他,更可怕的是他已经避无可避了。 看着天河的表情,菱纱忍住笑道:“墓室里也有你娘,现在墓室毁了,你觉得你爹会不会因为你娘缘故,比以前更凶呢?” 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也是一个很需要考虑的问题,更是一个让这山顶野人越考虑越感到恐惧的问题。 天河考虑着挠了挠头,慌道:“我……这个……你别……” 菱纱看着天河这副表情便知道自已的计划已开始奏效了,依旧不动声色道:“真想像不到你爹会如何大发雷霆……”,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自己说得总还不如天河自己想得,而且再说下去自己的意图就太明显。 听着菱纱的话,天河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正在被父亲教训的情景,不管那情景如何可怕,此刻已吓得这山野少年目瞪口呆冷气倒抽了。 菱纱一脸坏笑地看着天河,道:“人生气就很恐怖了,鬼生气那不就是更恐怖?” 天河已被吓得满面惊恐,一个“这”字拖得老长,就是没有下文,似乎是想推翻菱纱的话可又偏偏被吓说不出来了。 菱纱似乎察觉到了这点,一脸坏笑道:“这附近虽说幽静,但山上的阴气也是很重的,我看瀑布旁那棵古树盘根错节,俗话说‘木下有鬼’,阴寒至极……我真替你担心呀!” 天河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但想像得出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把他仅剩的精神寄托也打碎了,他又想说什么,可一个“我”字之后又没了下文。 唉,人的想像力就是这么可怕,只可惜它的锋刃多数情况下是朝着自己的。 菱纱叹了口气,道:“替你担心也没用,多保重吧,我下山去了。”说着竟转身真下山而去。 这时候下山?这不是想要这野人的命吗? 这下天河真急了,连忙叫住菱纱道:“你等一下!” 菱纱立刻转过身来,道:“又怎么了?” 他中计了。 天河想了想,道:“和你下山,真的能知道我爹和我娘过去的事吗?” 菱纱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天大地大巧和之事也是很多的,总比在山上机会大得多吧……”这句话已远不如开始那句肯定了,因为她知道此时天河这牛一样的野人已非和她一起不可了,而且有了这句话,即使以后找不到与天河父母从前有关的人或事,她也用不着担半点责任。 天河决定道:“好吧,我和你一起走!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菱纱听罢不禁“咦?”的一声愣了一下。 天河没有理她,只说了句“快点!”就朝洞外跑去了。 菱纱含笑看着天河,心中不暗笑道“决定就决定了,用不着这么心急吧?还是怕他爹找来?……哈哈!真是没见过更傻的人了。”想着便跟着天河朝洞外跑了出去。 序章 缘起(四) 木屋,用木板简单搭成的木屋。 木屋内一片狼藉,能砸的都被砸了,能打翻的也都被打翻,如果说这房子可被翻过来的话,恐怕两个人就不用再到这屋里来收拾东西了。 天河看见木屋里的变化一下子惊呆了,有点发疯道:“屋子变这么乱!是、是我爹!他来过了!”说完这句话这家伙就又开始发疯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他生气了、他生气了……”天河一边发疯般地大叫,一边用手挠着头上那本来就乱如鸟窝的乱发。 菱纱看着天河,心中无奈道:“又开始发疯了……”想着就转身进了里屋,想再看看有没有什么与剑仙有关的线索。 没有线索,就算有线索也一定找不到了,所以菱纱对找到线索并不抱什么希望,但看一看却的确是有一些收获。 “这是……”菱纱发现在翻倒的供桌之下有一块牌位,说着便将牌位捡了起来。 “云天青”,这牌位上只有这三个字。 菱纱转身又看了看天河,不禁心中暗叹道“还在发疯……”想着又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向天河扔了过去。 野蛮手段再一次起了作用。 “好痛……”天河转身对菱纱道,“干嘛又扔我……” 菱纱板起脸道:“你冷静一下!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天河听着挠了挠头便走了过来,菱纱立刻就拿出牌位交给了天河。 “这是……爹的牌位?”天河不禁愣了一下。 “上面刻着‘云天青’,我想应该是你爹的名字。”菱纱道,“云天青、云天河……父子俩的名字只差一个字,真少见,该不会你爹给你取名,也是用给‘这是剑’取名的方法吧……” 天河解释道:“爹说过,我的名字是娘起的。” “一家人都很古怪……”菱纱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却道:“这牌位是我从地上捡起来的……你爹发再大脾气,也不会把自已的牌位都扔地上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你再好好想想,没有其他人会来这里?” 天河听完这句话立刻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土,忽然,大笑道:“知道了,是那只山猪!绝对没错!它的蹄印还留在这儿呢!”他不过是查看了一下地面,可看后的态度却绝对有着云泥之差,看来遇事冷静的重要性实在不小。 “什么山猪?” “就是我们在石沉溪洞里看到的那只!”天河站起身来,对着菱纱道,“我抓了只小山猪给爹做供品,也不知是不是那大山猪的孩子,大猪就毁我房子,把小猪带走了。” 菱纱听得不禁有些怔住了,因为这些事她非但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看着菱纱的表情天河不禁有些愣了,他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忙道:“呃,我猜的……” 菱纱却根本没听见天河后面的话,只是感叹道:“真想不到,人虽万物灵长,但爱子心切,连山猪也是一样。” 天河没听懂菱纱的话,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一顿香喷喷的烤猪,下次再给我遇上,绝不放过。” 菱纱一听立刻就火了,掐着腰喝道:“喂!你这野人怎么连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天河被问得愣了一下,道:“你才奇怪,我不吃它们就要饿死啊。” 菱纱仍怒道:“就算是这样,也不用说得这么冷血吧!” 弱肉强食本就是山林中的生存守则,这点菱纱知道,但当她真正接触因这守则与人情产生的矛盾时,却还是让她不能接受。 “你生什么气?爹说活着的东西都是要死的。” 听了这话菱纱彻底愣住了,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是这般的感情用事,在云天河的道理前,自己竟是那么苍白无力。 她沉默半晌,不禁黯然道:“是啊,你们说的都对,可就算结果都一样,各人的命还是不一样呐……”言语中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愁。 “你说什么?”天河又没有听清她的话,也许听清了会好许多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地走到了外屋,她走得并不太慢,但不论是谁都可以从她的步履中体会出那种沉重的哀伤。 “爹说的对,女孩子有时很古怪。”天河看着菱纱身形,喃喃道,“不管她,赶快收拾东西!” 说着天河走到供桌前,将那牌位恭恭敬敬地摆在地上,然后跪在牌位前对牌位,道:“爹……孩儿要下山去了……” “孩儿真的很想知道,你和娘……你们到底……真是菱纱说的剑仙吗……” “你留给我的剑,怎么有那么大的力量……一百只大山猪加起来大概也没它厉害……” “墓室毁了……都是孩儿的错,和菱纱无关……” “爹你说过的,用剑不能心浮气躁,孩儿那时却心里慌张,控制不住力道……爹,你要罚就罚吧……” “不过……你要是有其他事,晚一天,不不不,晚几天再来也没关系……” “爹,刚才说的那些全是真的……所以,晚上不用来找孩儿了,孩儿不在……”说着天河的脸竟不禁有些红了。 “老爹的早晚三柱香绝不能少,牌位和香炉都得带着……其他也没什么要带了。”想着便找了一个大小差不多的兽皮将牌位和香炉装起来挂在腰间。 收拾完了,天河便到外屋来找菱纱。 外屋很乱,但菱纱还是找了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饿了?没力气站?” “以为都像你啊,就知道吃。”菱纱道,“我在想,这火炉这么大,看样子你爹真得很怕冷。” “嗯,除了夏天,炉子都得点着,火要是熄了,爹会冷得受不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病?” “不知道,听说娘比爹更怕冷,大概他们都不够壮吧。” “歪理,猪那么壮,还不是一样会冷……”菱纱心里这么想的,但嘴上却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 “嗯,重要的都拿了,得再去树屋一趟,走吧!” “树屋?是在房子旁边的那棵大树上?” “对啊,沿着树干上去就行了。”说着天河又露出了那洒脱的笑容。 菱纱看着天河也不禁莞尔一笑,心中却道:“不愧是野人,和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想着她又跟着他往树屋去了。 树屋其实是天河堆放杂物的地方,但从这里居高凌下却可以一览青鸾峰全景,看完之后你想必便可知晓当时徐霞客黄山归来不看岳的心情。 菱纱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云海雾松,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在刹那间脱胎还骨羽化登仙一般,当然她自己也清楚那不过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止血草、鼠儿果……”天河在一门心思地收拾着草药,然后把收拾好的草药分门别类地放在自己另一个兽皮口袋里放好。 “这儿风景真好!着来你爹娘都是有心人。”菱纱道,“以后我年纪大了,也来这儿住,不问江湖事。” 说到这儿,菱纱忽又一下子变得很萧索,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该多好啊……” 听了菱纱的话,天河不禁笑道:“风景看来看去还不都一样,不过住这里好哇!到处都能猎到好吃的野味!” 菱纱气道:“野人!跟你说也白说!收拾好了没?” 天河点点头道:“好了,带了止血草在身边,还有鼠儿果。” 菱纱瞥着他笑道:“看不出哟,你不懂世事,但疗伤的本事却不含糊。” 天河挠挠头道:“会吗?用草药是爹教我的。力气大的野兽没两下就挣脱陷阱了,受伤是常有的事。” “这么说来,你的弓使得很好啰?” “还、还好吧,用左手射得挺准,换用右手虽然力量大了很多,可就是很容易射偏了。” 菱纱瞥着天河笑道:“挺厉害的嘛,还能左右开弓!我一路上山,光是应付那些猪啊熊啊就累得够呛,等下就靠你啦!” 天河憨憨地笑道:“没问题,连我爹夸我打猎功夫高明呢!” 菱纱瞥着天河笑着,心中暗道“臭美,你大概也就这一点长处了……”,口里道:“那块玉带了没?” “带了呀。” 天河想了下,红着脸急忙道:“不用了。”说完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着天河的样子不禁“嘻嘻”的笑着跟了上去。 菱纱出来的时候,天河树都已下到一半了,天河看见菱纱出来就站在那儿,大喊道:“喂,走快点吧!不然天要黑了!”说完就飞也似得跑了,好像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留。 “瞎说,明明离天黑还早得很,肯定心虚。”菱纱笑骂道。 说完她就跟了上去。 云天青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儿子在自己死后的十几年时,命运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恐怕这就是: 匣浅难羁宝剑锋,玉藏石中也玲珑。 初试清啼长天破,云光凝碧远岚平。 第一章 相识(一) 太平村,顾名思义小地方、小村子,而且还真太平,从没听谁说这里闹过什么土匪盗贼之类,当然可能也是因为村子并不富裕的原因。 村里云姓可是大族,据说这原来叫云家村,后来云家守土有功皇帝就下令更名为太平村。听说太平村祠堂里贡得就是云家的先辈们。 真不知道这与我们可爱的云天河的祖辈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个问题在那野小子那里是没有答案的,因为“这个爹没有交代过。” 太平村就在青鸾峰下,出了紫云架再走不远就可以到太平村了。 天河站在村口四处张望,无论你从哪里看都可以看出这个陌生少年的激动、惊讶和好奇,由其是再加上他的一句“人好多!这么多人!”就更加表露无疑了。 也许这才是我们的天河吧? 端午扮钟馗打鬼是当地的习俗,现在已是端午,所以黄昏时分村口附近有人在扮钟馗打鬼,据说待会还要到祠堂那边的戏台上演,传说这样可以保佑村子一年里都平平安安的。 这些人自然逃不过天河那一对自幼打猎练得好眼力,而且纵然是你没练过也同样逃不过你的眼睛。 第一、人太多。 第二、本来离得就不远。 透过喧闹的声音隐隐有一个小孩拍手笑道:“王大哥舞跳得真好!”旁边的大人仿佛是惧怕什么似的连忙道:“什么跳舞……小孩子不懂别乱讲,王大哥这是扮钟馗打鬼,等下还得到祠堂前的戏台上。” 天河哪里见过这许多人,所以看得不禁有些出神,竟不记得旁边还有韩菱纱。 菱纱见天河不知看什么东西竟看得有些出了神不禁有些好奇,所以就顺着天河看的方向看了过去,看了半天才明白天河在看什么,道:“大惊小怪,没见过人多啊……” 天河听了,憨憨地笑道:“是、是没见过啊,人原来这么多啊……” 菱纱叹了口气道:“土包子别东张西望,小心招来麻烦。” 话刚说完,就听见天河惊讶的叫着。 “快看!那个穿红衣的,是他们的大王……” “啊,他们走了,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说着还把自己看到的指给菱纱看。 看着天河的表情,菱纱心里有点埋怨道“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口中也不高兴道:“什么大王小鬼?又在说傻话?” 天河转过身看着菱纱,呵呵的笑道:“原来你不懂啊?猴群里的猴子都会跟着最厉害的猴王。那个红衣服的要不是老大,干嘛一堆人围着他?” “傻瓜,我看你干脆去当猴子算了!”菱纱摇了摇头道,“你记住了,山下和山上不一样,不是只比谁的拳头硬,凡事都要讲个规矩,就像老百姓要听当官的,当官的要听皇帝的。” 天河听了菱纱的话脑海中一下子蹦出了一个想法,于是他抱着手笑道:“那个叫‘黄弟’的很厉害吗?剑法如何?” 菱纱烦道:“我又没见过皇帝哪里知道他会不会使剑啊。反正他权力很大,只要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人都得掉脑袋。” 天河立刻吃惊道:“这么厉害?那不是已经到了爹说的以气御剑的境界?”看他的样子就猜得出,这小子的美梦泡汤了。 “哎呀,根本不是一回事嘛。”菱纱似发觉了这小子的想法,无奈道,“少问一些有的没的,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我个地方歇息,然后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 天河笑道:“找地方?不用找啦,这儿这么多房子,我随便睡哪都行。” 嗯!不愧从小就在山上长大的孩子,一点也不讲究住的地方。 只是……是不是应该先考虑自己能不能住进这些的房子里呢? “天呐,傻瓜傻瓜大傻瓜!”菱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大声道,“房子再多也是别人的,主人不同意你就进去住,是想做强盗啊?” 天河被这话一说,就像一个犯了错却不知错在何处的小孩,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菱纱,似乎遇到了一个他自己根本没法解决的大问题。 菱纱连忙道:“停——!接下来你别问我‘强盗’是什么,反正在山下你都不懂,一个不懂和两个三个不懂也没差啦。”菱纱终于发现云天河的问题似乎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天河“哦”了一声,道:“饿死了,我想吃东西。” “哼!别满嘴死啊死的,你哪有那么虚弱!”菱纱道,“这太平村地方小,也没客栈,我们借住村长家好了。” 天河立刻高兴道:“村长家有好东西吃吗?” 菱纱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就去找村长,你别跟来了,免得添乱。”她实在想不通竟有人把吃看得这么重,但总算天河没问她“村长是什么?” 她不能理解天河,也许是因为她不用为自己的生存而担心吧。 天河笑道:“那我去看那穿红衣服的。” 菱纱点点头转身正要走,忽又转过来对天河道:“听好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然后又一字一字道:“不许惹麻烦!” 天河“哦”了一声,嘟囔道:“那些人我又不认识。” 菱纱听了这话心中暗气道“哼!就是不认识,才更麻烦。”,可嘴上却装作没听见道:“我走了,记得你答应的话!”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进村了。 “又香又好吃的粽子咧。” “只有端午节才吃得到,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李家粽子,只有在端午时才吃得到,在太平村很多人认为如果你端午没吃上李家的粽子那你这个端午算是白过了。 但今天村里刚巧就来了一个不这么认为的人,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粽子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当然听到李慎的叫卖声后就大体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了。 “嘿嘿,小哥尝尝看吧。”李慎打量着天河笑道。 嗯,尝尝吧,很好吃,不过尝完要交钱。 钱? 不是问题,瞧这小哥一副猎户打扮,腰包里的银钱还会少得了? 不错,那时猎户可是一个赚钱的职业,虽不能大富大贵,可腰包却绝不会因为没钱而瘪下去,要买十几个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至少云天河就是个例外。 天河指着粽子,将信将疑道:“这个,真的好吃?” “哈哈,那当然!看你打扮是附近村子的猎户吧,居然不清楚我李家这块大好招牌。”李慎打哈哈道,“我们村里还有个习俗,每年端午就有扮钟馗、斩小鬼的戏目,谢他老人家保佑平安。一边吃粽子,一边看戏,真是再好不过了。” 天河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原来山下的人不吃烤肉。”说着天河拿起一个粽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口中还兀自喃喃道:“这玩意怪模怪样,外面壳好样很硬,还绑了绳子,古怪。” 李慎看着天河一脸疑惑的样子,愣了一下道:“小哥你……”说话时他已感觉不大对劲了。 这小哥不会连粽子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他话还没说完,天河已将手里的粽子送到了嘴里,然后就开始了一个“艰辛”的历程。 这个壳好硬! 嗯,是很硬,不然吃粽子就不用剥皮了。 经过一小段“艰辛”的过程,天河终于将粽子“壳”里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然后一边吐着粽子“壳”一边道:“唔,不好吃、不好吃!” 吐完了,天河还抱怨道:“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外面的壳还嚼不烂!” 李慎看得怔住了,道:“我说小哥,你和我说笑呢?”他实在不相信这世上竟真的有人连粽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天河憨笑道:“这种东西哪比得上香喷喷的烤肉,你们吃这个难怪长得不结实,看我下回猎几头山猪来送你。” 好憨厚的笑容,就凭这个笑容谁能说他是个存心吃霸王饭的,可是那个笑容是不是有点太憨了?他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有钱的概念? 有可能,因为天河已转身就要走了,看来他如果不是真傻就是真聪明。 李慎连忙叫住他道:“哎,等等!你还没付钱呢!” 天河又愣了一下,迷茫道:“钱?” 看着他,李慎真的急了,“一个粽子一文钱,招牌上写得清清楚楚,我小本生意,你可别吃霸王饭坑人呐!” 天河挠了挠头,迷茫地笑道:“是你要我尝尝,我才吃的。” 是啊,李慎的确说过,可是那句话中又有多少的成份是真的呢? 李慎一听天河这么一说,立时怒道:“好哇!你想懒帐?”不知是想掩盖自己说过那话的事实,还是不想吃亏,反正他都已摆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这时,菱纱跑了过来,道:“怎么回事?” 李慎抢着道:“这位姑娘来的正好,你评评理,这小子吃东西不给钱,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钱’是什么?”天河像受了委屈一样道,“是他让我尝尝看,我才拿起来吃,又不好吃……” 天河刚说到这儿,这位李小哥又叫道:“你敢瞧不起李家的手艺?”这显然是在转移重点。 菱纱此时真是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道:“对不住,我这个朋友不懂世事,也不会说话,他欠你多少钱,我赔就是!”她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暗骂,“云天河,我竟然相信你不会惹麻烦,可恶!” “敢情你们认识?”李慎怔了一下道,“别跟我谈钱,俗气!钱财事小,名声是大!让这小子说我李家粽子难吃,我以后还要不要在村里混——” 好个市井小人,果然不只想要一两个粽子钱那么简单! “混蛋!你给我站住——”这声大叫一下子就把三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周围的人也都闻声转过来看发生什么事,看来孔老夫子说过的“好奇之心人偕有之。”真是一点不假。 这一看又发现了一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怪事——一人一鸡当街对峙。 “气死我了!还不给我乖乖滚回鸡窝!”追鸡而来的中年男子大喝道。 谁知这鸡似具灵性一般,又蹦又叫就是不和他走,而且还大有要把这中年男子撵走的意思。 好嚣张的鸡! 鸡这么一跳一叫竟真把这中年男子吓得退了一步。 见状人群中一个青年,大笑道:“宋大叔,你还是老样子,吼得最响,退得最快。” 看来这宋大叔平时做事色厉内荏,就连他家里的鸡都知道了,所以根不把他的吼声当一回事。 “谁、谁说的!我今天非教训它不可!”宋大叔似不大好意思了。 “别以为能生几个蛋我就教训不了你!瞧我宰了你炖汤!”宋大叔又开始吼了,但身子却动也未动,好像生怕这鸡会跳起来啄他一口似的。 吼声很大传得很远,可惜就是没有效果,那只鸡依然若无其事地在叫,而且还四处在跑,好像故意在气宋大叔一样。 虽然谁都了解宋大叔的性子,但毕竟在人前发了狠话,现在这只鸡却一点不买账真是让这宋大叔颜面无存。 “别怕,我帮你!”一声大喝从这小母鸡后面传来,声音不响但听得清楚。 一般在一个人危难之时出现这么一声大喝,这危难多数可以化解,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湛蓝的光芒只一闪就不见了,那只好嚣张好嚣张的小母鸡就在蓝光一闪间在原地打了个转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嚣张了。 人群里,一个小女孩“哇”的一声叫道:“小花怎么不动了?” 一个青年呆了呆道:“这、这是什么妖法……” 一个猎户惊道:“就是就是!刚才眼前蓝光那么一闪,像是一把剑飞了出去,可是剑又怎么会自己飞回来,八成是妖法……” 宋大叔可没时间听这些人的话,惊怒之下指着天河的鼻子,喝道:“你!你杀了我家小花!” 天河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憨笑道:“它凶得很,你又说要宰了它,我帮你一把嘛。” 宋大叔一看天河这么和气就来劲了,指着天河的鼻子大骂道:“臭小子,我饶不了你!” 菱纱忙道:“等一下,大叔你冷静点,有话好说。” “这只鸡……”菱纱咬了咬牙道,“我、我陪钱就是!” “赔钱?你赔得起吗?我这可是一天能下四只蛋的宝贝母鸡,臭小子不知用什么古怪法子把它弄死了,以后我们全家靠什么吃饭靠什么吃饭啊!”宋大叔大声道,显然问题又被扩大化了,看来这村子里的人都比较喜欢占点小便宜。 “吃饭?”天河愣一下笑道,“简单呐,不就是靠自己的一张嘴张口吃饭,有什么困难?” “气、气、气、气死我也!小子欠揍!”宋大叔竟被天河的这句话气得连话都有点说不明白了。 “等等!揍人也要有个先来后到,他头一个得罪的是我,宋大叔你让让先!”话音未落,李慎已扒开人群领了那个扮钟馗的大汉走了过来。 这小子什么时候找来的那个大汉,看来他打算先看“钟馗打鬼”再朝他们要钱。 嗯,想法挺不错的,就是缺德了点。 “凭什么?看你身上没几两肉,打架行不行啊?”其实宋大叔也不能打,但这么一说总能给自己长点面子。 李慎“嘿嘿”一笑,道:“我有帮手!” 大汉往前跨了一步,翁声翁气道:“王魁山在此!谁敢吃霸王饭!” “王大哥,就是他!头像鸟窝的那个!”说着,李慎的手已指到了天河头上。 王大哥朝天河摆了个过来的手势,道:“吃霸王饭的,来来来!你跟俺较量较量,看你还敢不敢白吃东西!” 这王大哥带着钟馗的面具,看不到面目,但他这一伸手,从袖管里露出一条比铁棍还结实的手臂,看来如果被这条手臂来那么一下子一定不会太舒服。 李慎看马上就要开打了,立刻过来替这王大哥吹嘘道:“这位王魁山王大哥是我们村的大力士,年年都在端午节扮钟馗,他的力气可不比真钟馗小,传门对付那些捣乱的家伙!” 这世道就是这样,很多人自己不行但就是喜欢替别人吹,而且好像在吹自己一样,越吹越起劲。 菱纱这下可真恼了,掐着腰怒道:“你们讲不讲理,我明明说了要给钱的。” 刚说完,天河已握紧拳头挡在菱纱前面,怒道:“菱纱,打就打!他们不讲理,我听他们的话,还要被揍。”说着已跃跃欲试地要和那金刚一样的王大哥干上一架了。 菱纱心中坏道“不好!野人牛脾气发了……” 想着,天河已自信地怒道:“就算他们老大来了,我也不怕!” 也不知是谁在街上,喊道:“糟糕!那边……王大哥要和人打起来了……”他嘴里喊着“糟糕”但心里却在幸灾乐祸。 嘿嘿,真热闹!端午节竟可以看到比钟馗斩小鬼儿更精彩的节目。不错,真不错! 是啊,真的很不错,只是这次是“小鬼儿”打“钟馗”,还是“钟馗”打“小鬼儿”就不大好说了。 王大哥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为人也是个粗线条,很多事都是满不在乎从没考虑过的。 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铜锤大小的拳头就朝天河打了过去,没有外功高手打出的烈烈拳风,但绝没有人愿意挨上这么一拳。 拳头是朝天河打过去的,但他还没打到天河,膝盖上就挨了菱纱一脚。 这一脚踹得正是时候,王大哥那时还没站稳,再被这么一踹,立刻连拳头也失了准头。 于是时机又来了,碰巧天河又是个很会把握这种机会的人。 王大哥猛觉一阵天旋地转便已被天河打倒在地。 王大哥晃了晃脑袋爬了起来,道:“厉害,俺不是这小伙子的对手……” 李慎望着王大哥,抱怨道:“王大哥!你、唉!你怎么就输了呢?” 人群中一个女孩子竟“呜哇”一声哭了,边哭边说:“爹爹骗人,还说钟馗是最厉害的!”看来这钟馗在这太平村里的确是深入人心。 宋大叔见状指着两人,大声道:“你们!以多欺少,不算英雄好汉!”声音仍就不小,但早已没了刚才的气势。 菱纱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说什么?” 闻声宋大叔立刻退了两步,李慎却在旁边起哄道:“说的好!宋大叔,换你好好教训这小子!” 宋大叔闻言愣了一下道:“啊?这个嘛……我看魁山他也是一时不小心……歇息歇息肯定能把他们打趴下!”说时回头狠狠地瞪了李慎一眼。 这个家伙又在往后缩了,看来人如果没有思想和原则的的确确是一件很可悲而且很可怜的事。 “俺、俺不打了,刚才这姑娘好像说了要给钱,俺不能冤枉好人。”王魁山摸着脑袋道。 总算有人说了句公道话,看来有时人还是单纯点的好,至少可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这种情况正是别人的热闹看不成了,自己上去制造热闹又不敢,当真是扫兴之极。 眼见都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没赶上热闹的谷婆婆一句话又引出了连台“好戏” “瞧瞧,今天是端午节,大伙儿本该聚到戏台去看戏,怎么这儿比戏台还热闹?”谷婆婆说着话步履蹒跚的从远处走了过来。 村民见谷婆婆来了都不禁为这银发满头的老太太让开了一条路。 谷婆婆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了两步,不禁“咦?”的一声怪道:“这孩子着起来眼熟得很呐……我年纪是大了,但眼睛可一点没昏花……” “是说我?我见过你啊。”天河疑惑地看着谷婆婆。 谷婆婆又往前走了两步端详天河半晌,才缓缓道:“像,真是像,这眉毛、这眼睛,和云家那惹祸精十几岁时没两样……” 世上哪有如此相像之人,“云家那惹祸精”是谁?他为何会与天河如此相像。 人群中也有人恍然道:“对啊,他不就是那个云天青?不对不对……年纪差太多了,可是……” 天河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疑道:“你认识我爹?” 一听这话刚才说话的人立时大骂道:“好哇!原来你是那混帐的儿子!他回村了没?我可要找他算帐!” 人群立刻有人响应道:“谁?谁说云天青回来了?找他也算我一个!” 那场面当真是群情激奋呐,看来这云天青年少之时实在是做了不少祸害人的事,当然肯定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过是每个被祸害的人都不愿说实话罢了。 天河愣了一下,疑问道:“怎么你们都认识我爹?” “岂止认识?那小子的事我记得最清楚了!从小就不学好,三天两头骗我糖吃!” “隔壁阿香喜欢我,他偏要和我抢!幸好阿香有眼光,最后还是做了我老婆!” “死鬼,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说出来也不害臊!” 这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好像当年这人真比天青强许多似的,可事实上云天青能出门远游闯荡,而这人只能窝在这里二十几年,可见那个阿香实在是没有什么眼光可言的。 他们这个头一开,村里的人可就开始了。 “你那些事算什么!有一回他趁我醉酒,把我扒光了衣服扔在路上,脸都丢光了!” “嘻,原来爹还有这样的糗事啊,瞧你平时都一本正经的。” “笑什么笑!静儿你回去,村里大事,小孩子少管!” “你们都没我惨!有一回云天青和我打赌,输了的人要大冬天浸冰水,结果那家伙耍赖,害我……害我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这些家伙说起这些事来当真声声血字字泪,只是这中间他们又隐瞒了多少实情,如果不是贪便宜怎么会上当受骗,吃了亏又肯便引出今天的这些事。 想来,不过是自幼好动的云天青看这些家伙贪图小便宜,对他们略施小惩罢了。 “够了!吵些什么?”一个极其严肃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不用等说话的人来,光听声音便可猜得出说话人一定受过极严的家教。 “啊!村长你来了!” 宋大叔赶紧道:“村长来的正好!来替我们评评理!” 评理?是不是就是让村长把理评到他们那边呢? 虽不知道村长会怎么评这个理,但可以肯定的是对天河他们一定没什么好处,就算有也不会是什么大好处,毕竟村长还是向着村里人的。 “端午节这等日子,喧哗胡闹,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村长厉声道。 好厉害的手段! 这一句就使得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村长穿过人群来到菱纱面前,看他行止虽不如王侯将相那般,但却非常人可比。 村长寒着脸沉声道:“韩姑娘,我念你一个女孩孤身在外不易,才答应让你留宿村中,可不是让你招出事非!” 菱纱一听这话冤道:“村长,我们不是——” “你干嘛?”天河挡在菱纱身前,怒道,“爹说过女孩子是要好好对待的,不是拿来凶的!” 说着天河好像要连村长也要打似的。 “你是——云……天青?”村长看着天河惊异道,“不对,你刚才说……云天青是你爹?” 好个村长,原来他早已在人群外听了一会儿了。 “对啊,原来你们都认识我爹。”说着天河的脸色已缓和了许多,在这少年认为只要认识他爹就可以受到他的尊重,可他却根本不知道他爹的仇人对他爹也是认识的。 “是谁让他进村的?还不快把他赶出去!” 村长的声音已经很激动了,就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没有人知道天河是天青的儿子,又怎么会阻止天河进村呢? 菱纱见村长的举动,惊道:“村长——?” 村长根本不理会菱纱,厉声道:“云天青早已不是云家子孙,和他有亲缘的人也不得留在村中!” 天河完全听不懂村长的话,转过身问菱纱道:“菱纱,他说的什意恩?” 菱纱看着天河疑惑的表情,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想不通这纯朴的少年为何如此的命苦,因为自己的父亲竟连栖身之所都找不到。 不知怎的,菱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也许这就叫同病相怜吧。 “看样子你爹也羞于向你提起旧事。也罢,不管你来此何意,今日我就当着大伙的面,再说一说着村里的大事和规矩!” “我云家先祖镇守边疆有功,得以被朝廷恩赐修建祠堂,并将原本的云家村赐名‘太平’。”说着村长斜向北方一拱手,接着道,“赫赫天威,皇恩浩荡!云家后代未再有人入仕已是惭愧,不想到了这代,本家竟出了个浪荡子云天青,不遵礼法,行止违和,实是家门不幸!”然后又对菱纱道:“家中长辈痛心疾首,奈何此人屡教不改,已在多年前被逐出家门,永不得返!” 事隔多年,村长还是记忆犹新,看来当初也被云天青狠狠地整治过了,不然同是云家子弟在怎么说也不会说得如此声色俱厉。 还是说…… 宋大叔听了这番话,不禁奇道:“竟……竟还有这事,我十年前才迁过来,都不知道。” 谷婆婆叹了口气道:“云家人虽然读过圣贤书,对那孩子却一点也没办法。”看来,谷婆婆虽然对天青心存怜悯,但并不喜欢天青的做法和性格。 菱纱听了这一大堆话,重重的哼了一声,怒道:“天河,我们走!” 天河愣了一下,忙道:“等等!我爹的事还没问完呢。” 菱纱气呼呼的道:“还问什么问,他们除了骂人什么都不会说的!”说完拉着天河就要走。 村长见状,解释道:“韩姑娘此言差矣,今日就事论事,绝无像市井谩骂一般有失体统。” 菱纱怒道:“村长不知道有时人言快过刀子吗?天河是天河,他爹是他爹,你们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小辈还真是客气啊”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些人的不满和鄙视。 村长听了这话,大怒道:“岂有此理!放肆了!” “竟敢对村长无礼!” 宋大叔也嚷道:“就算不管他爹,这小子杀了我家的鸡又怎么算?”可是现在他的话已经完全被人忽视了。 “你们走!不然别怪我们用粗!” “走就走,姑娘我也不稀罕留下!” “可是——” “还可是什么?” 喊完这句话,菱纱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天河见菱纱一跑只得放弃继续追问立刻去追菱纱。 看来,很多事的确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吧。 第一章 相识(二) 金乌已完全沉入西山,大地已渐渐陷入夜的统治,虽然几个时辰后天依旧会亮,但能只要有过这样经历就已无憾了,更何况每天都有黑夜呢。 树林不算茂密,只可惜不论是多么稀疏的树林在太阳落山之后都会变得幽暗可怖不便于赶路。 菱纱在前面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跺着脚抱怨道:“讨厌,昨天明明翻过黄历,怎么大吉也会变大凶?”说着又转身打量了天河一下,道:“瞧你五官端正,眉日清秀,看不出晦气这么重,真是人不可貌相。” 天河看着菱纱停了下来,挠挠头问道:“菱纱,他们干嘛要赶我们走?只因为我射死了那只畔鸡?那胖鸟的名字‘鸡’?” 不行了!忍不住了! 天河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而且一问就是三个,看来他确实一直在努力不问问题。 只可惜…… “怎么可能,那只笨鸟和你爹一比根本就不够看嘛,也不知他老人家是什么来头,搞得天怒人怨……”菱纱摆摆手道,“尤其那个凶巴巴的村长,都过了好多年,气还没消的样子……” 看来从一开始菱纱就不太喜欢那个村长。 是啊,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孩子又怎会喜欢那种一板一眼木头一样的人呢? 天河看着菱纱,又问道:“他说的那些我爹的事情,到底什么意思?” 看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问得太多。 所以他在试着停止提问,也因为这样他决定在他停止提问之前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刚才那个。 菱纱沉默了,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回答天河的问题。 “哎呀,也没怎么样啦!听他们唠唠叨叨说一堆,其实就是你爹和别人个性不太一样,后来四处闯荡去了。” 这是个谎言,但也是菱纱的一颗善良的心,她不忍心让这独自生活多年的少年再为他父亲而伤心,但谎言始终是谎言无论是善是恶,是谎言就会被揭穿。 等到了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等了那时再说吧。 天河“哦”了一声,忽又转过身挠了挠头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怪人……” 她实在想不到天河会是这样的反应。 “菱纱,你不觉得这样很棒吗?”天河笑道,“原来我爹以前待过这里,离青鸾峰还这么近!”说着天河抱起手又开始傻笑。 菱纱看着天河想了一会儿,道:“喂,如果……” 欲言又止,她还有些犹豫,还不能决定说或是不说。 可是,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什么?”天河问道。 菱纱的话很容易明白,但这小子的阅历似乎离那个地步还差很多。 “我是说假如……你爹他是个大恶人,你还会像现在那样喜欢他吗?” “大恶人?” 看来天河现在对善恶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有的不过是自己个人的好恶和感觉。 “就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大家都很讨厌他的那种人。” 她想去解释一下恶人的概念。 天河笑道:“别人干嘛讨厌我爹?我就很喜欢他啊!” 显然,菱纱的行动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好啦好啦,不说你爹,就说假如有个人是这样……” 天河愣了一下,道:“不会吧?有人这么可怜?” 说着他突又热血起来,兴奋道:“那我更要帮他了!” 看起来这野小子虽对善恶没什么概念,可对于自己的原则还是很正确的。 菱纱听着摆了摆手,无奈道:“傻瓜,你干嘛突然热血起来?那人说不定是自作自受,做了坏事才受罚——” “这个我懂,以前我做错事,也会被爹罚,但他对我还是很好。”天河呵呵的笑道,“如果有个人,别人都对他不好,那他一个怎么可能打赢那么多个,我当然要帮忙,爹说过要保护弱小嘛!” 看来菱纱的解释好像不太贴切。 “你……哈哈哈,不错不错,锄强扶弱,有当大侠的潜质!”菱纱失笑道,心里却埋怨道“才怪……” 想不到天河的愚拙竟能使菱纱的奇巧无计可施,看来这真叫一物降一物。 “大侠?是什么?” “哎?这个说来话长,先不说了,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巢湖边,我可不要睡树林!” 菱纱又做了件聪明事——没有解释大侠是什么。 “呵呵,树林也没什么不好,打猎多方便。” 菱纱哼了一声,嗔道:“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是野人啊……”说着便头也不回朝前走去。 天河看着菱纱的背影不禁有些愣了,竟一步都没动。 菱纱走着忽又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道:“喂,山顶野人!” “啊?” 看来这小子刚刚又不知在想什么了。 菱纱用眼角瞥着天河,笑道:“你不是说树林好吗?这里野兽多,你在前面开路吧!” 天河挠挠头,笑道:“行呀,我开路。”说完竟哈哈哈的傻笑了起来,真不知道他刚才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菱纱看着天河傻笑的样子,心中叹道“唉,真受不了他……一副傻样……” 想虽这样想,但菱纱的心里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微妙到无法察觉。 巢湖,一个不算大但绝不算小的湖。 两人终于到了这里,天色也已完全黑了,当然并非完全的陷入黑暗只是陷入夜色而已。 虽然夜色已经降临,但依然可以看到湖,即使看不太清楚也足已让那没见过世面的野人惊讶一阵子了。 “哟嚯”野人已经开始叫了,“好大的水潭!这就是‘海’吗?” 菱纱一听这话,心中埋怨道“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懒得理你……”但她没多想立刻跑到湖边找了一些柴火开始鼓弄。 也许是…… “咦?菱纱,你做什么?” “生火啊……不知怎么了,今天特别累,早点歇息吧。天色都暗下来了,赶夜路不安全。” 看来菱纱虽久走江湖,但野外露宿的经验却是一点也没有,在这点上和天河一比她无疑是个傻子。 天河愣了一下,挠挠头道:“这样,能生火吗?” 菱纱气道:“啰嗦,不然怎么办,打火石被我弄丢了……应该也不会很难吧?没听说那些大侠在野外还有生不起火的。” 的确没有,有也不能说。 天河笑道:“菱纱,你搞错了!” 菱纱愣了一下起身道:“什么搞错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说着天河朝离水边稍远点的岸边仔细看了看,便开始在岸上捡着一些干柴。 菱纱看着天河不禁有些愣了。 其实以菱纱的聪明完全可以猜到,也许只是刚才太乱忘了。 “菱纱,来这边!”天河朝菱纱招手道,“这里、这里!”说着蹲下身子开始鼓弄柴枝。 看见天河招手菱纱就好奇地跑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天河在那里鼓弄着干柴。 “这是……?” “想睡觉的话,一定要在上风处,不然野兽的鼻子那么灵,等你一觉醒来说不定已经在它肚子里了。”天河一边搓着一根柴火一边笑道,“太靠近水边的木头也不好,不容易点着,就算点起来,烟都熏得够呛了。” 说着火就点着了,天河也就站起笑道:“好了,你看!” 菱纱愣了一下道:“这些,都是你爹教的吗?” “啊?爹教过一些吧,还有我自己发现的。” “好厉害,难怪你能做山顶野人这么多年!”菱纱崇拜道。 菱纱好奇怪,怎么突然这样了? 难道她…… 天河满面疑惑的看着菱纱一句话也不说。 看着天河的样子,菱纱连忙道:“啊,不,我这绝对是夸你!” 天河立刻高兴道:“会吗?这些都很平常啊,没什么、没什么。”说完天河又哈哈哈的傻笑起来。 两人正准备坐下,忽然“咕——”的一声传了过来。 “听到没?好怪的声音,像很大只的虫子。”菱纱拍了拍天河的手臂忙道。 天河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忙道:“不是虫子……是我肚子叫,我饿了。” 可不是嘛,天河从睡醒了之后就没吃过饭,他再不饿那可就真是出了怪事。 菱纱“嘻嘻”的笑道:“不早说,那我们吃干粮吧。” 天河愣了一下,道:“干粮?是什么?” 菱纱心里埋怨道“可恶……刚才还觉得他懂很多东西,很了不起……结果该懂的还是不懂……” “菱纱,‘干粮’到底是什么?” “那,这个给你。”菱纱把干粮递过去道,“我带的干粮,可以吃,我们分着吃。” 天河拿着干粮仔细地看了看,笑道:“原来这就叫作干粮呀!” 说着他又兴奋道:“耶!不用饿肚子,太好了!” 篝火很暖,柴火在火里哗哔剥剥的响着,两人就围着篝火啃着又干又硬的干粮。 “唔,这个‘干粮’怎么比那个粽子还难吃,又干又硬,吃得好噎……”边说天河脸上还显出难受的神色。 “出门在外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哪来这么多挑剔。”菱纱没好气道。 天河立刻就好像受了委屈了一样,嘟囔道:“我还没饱。” “还说呢?要不是你爹把太平村的人都得罪了,你又这么活宝,我们哪舍沦落至此啊!” “是山下的人太古怪,一下要那个什么‘钱’,一下子又乱说话,杀不杀鸟白己都没想清楚,爹肯也是受不了他们,才住到山里去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天青也像天河一样不懂世事吗? 恐怕除天河自己以外没人这样认为。 “笨笨笨!人家凭什么白给你东西,吃的用的,都要拿钱去换。”菱纱气道,“哼,这回算是运气好,万一在城里遇上官差,把你抓到衙门关起来,看你怎么办!” 嗯,那可怎么办呢? 只是……天河会乖乖受缚吗? “关豺是啥?牙门又是什么东西?” 行,不用想了,有答案了。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如果有人不守法令,就会被抓去关起来,严重一点说不定还要被杀头,负责抓人的就是官差,关人的地方就是衙门。”菱纱解释道,“至于法令嘛。是皇帝定的,他说什么大家都得听。” 看来菱纱的心情不错,还把天河接下来要问的也提前解释了。 天河呵呵地笑道:“那个关豺又不一定打得赢我,遇上我也不怕。” “我不是说吗?别比准的拳头硬。要跟官府对上,就凭你一个人,有几条命都不够。” 显然菱纱已经有点无奈了。 “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吗?加一起两条命。”天河一边说还在一边呵呵的傻笑。 “你!”菱纱红着脸气道,“你少乱讲!我、我又和你没什么关系,干嘛帮你……”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瞎子都看得出如果天河惹了什么麻烦菱纱要是不帮忙就真是怪事了。 天河看着菱纱的脸,怪道:“菱纱,你怎么脸红了?” 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菱纱会脸红。 他当然不懂,就算是久经世事的人也未必可以完全懂,更何况是他这么一个不解世事的野小子。 “多话!是火光,才不是我脸红!”菱纱掩饰道,“总之如果有人告诉你那东西是拿来卖的,你想要就得拿钱去换!没钱问我要就好了,太多我可不帮你出。” 听着,天河“哦”了一声,笑道:“菱纱你对我真好,除了爹以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菱纱立刻反驳道:“胡说什么,你这辈子才认识几个人,又哪里知道谁是真正对你好。” 反驳有时就代表着承认。 “我当然知道。”天河笑道,“爹说过,对你好的人,不一定看得出来,要用心去体会,这和学剑术是一个道理,不能只看外表。” 听了天河的话菱纱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忧愁,淡淡道:“你爹虽然过世的早,可教了你不少东西,不像我,连话都没和爹说上几句……” 菱纱淡淡的说着,声音中却透着一种悲伤,一种犹如树犹静而风不止的悲伤。 真不知这奇怪的少女到底有着怎样悲惨的身世,也许以后她会说的,也许她永远不会说,但不论她什么时候说,想来那都会是一个令你从心里感到悲伤的故事。 “天天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说话?” 天河不能理解菱纱的话,因为他的经历还不足以让他理解那复杂细腻深沉的情感,也许当他懂了的时候就会后悔了。 “就算爹娘在世的时候,我们也不住在一起……只有伯父对我好……”说着菱纱的神情更加忧伤哀愁。 天河这次没有说话,不知是听得呆了,还是不忍心。 “哎,瞧你那副呆呆的样子,天底下什么事情有,只是你没见过罢了。”菱纱苦涩的笑了笑,站起身道:“不说了,今天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比平时累,早点睡吧。” 天河见菱纱站了起来,问道:“这就睡了吗?” 菱纱走到火推另一边,伸了个懒腰道:“对啊,养足精神,明天一早赶去附近的寿阳城,不管要办什么事,都还是大城里方便些。” 说完,菱纱就躺在地上开始睡觉。 看来她的确是很累了。 “可是……我还没怎么吃饱……” “没吃饱就再吃啊,这种事还要问我?” “但是干粮没了。” 菱纱不耐烦道:“你烦不烦呐?我要睡觉,安静点好吗?” 天河“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话音刚落,菱纱突地起身,惊道:“等等!你说什么?干粮没了?” 这事的确令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你!简直是饭桶!饭桶猪!三天的干粮被你一顿就吃完了,还、没、吃、饱?” 看来菱纱这次真是气得不轻。 看菱纱这样,天河忙解释道:“也不是一点没饱,就是怕夜里会饿……” 想得不错,只是……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这些干粮是给几个人吃的。 菱纱重重地“哼”了一声,怒道:“干粮我都没吃几口,全被你吃光,要喊饿也该我先喊。” 说着菱纱又躺了下去,口中还气道:“真是懒得理你了,我要睡觉……”说着便不再理天河了。 天河看菱纱不理他了,只得也躺下睡了。 天上的星星闪呀闪呀的,像什么像……眼睛,黑夜中森林熊的眼睛。 有了眨呀眨的眼睛那不也就有熊了吗? 天上也有熊吗? 天河翻身坐了起来,肚子里现在已经是没有什么可消化的了,当然唾沫如果不算的话。 “饿醒了,睡不着……” “干脆去树林里猎熊,呵呵,烤熊掌。” 想着天河就起身准备到旁边的林子里猎熊,现在也正是时候,剩下的就看天河的手段如何了。 “咦?你要去哪?” 天河闻声停住脚步,转对菱纱道:“我、我去猎熊,那个干粮吃得不过瘾,又饿了。” 菱纱劝阻道:“荒郊野外,又是大半夜的,太危险了吧?” 天河解释道:“不会不会,熊就是夜里才出来比较多。你在这等我。” 菱纱似有些担忧道:“可是,这又不是青鸾峰,你对附近不熟……你别去了,我——” 天河走近了一点,问道:“什么……?” “我——” 菱纱欲语还休,似隐藏了许多天河并不知道的东西。 “我懂了,爹说女孩子胆子都很个小,你一个人待在这会害怕吧?”天河抱着手“呵呵”笑道,“放心,我不去了,肚子饿最多再想别的办法,我先保护好你。” 呵呵,他的确是懂了,而且懂得真透彻。 菱纱一听这话立刻红着脸,气道:“你懂什么懂,自作聪明的傻子!我……我自已……才没那么娇气呢。” 天河挠挠头不解道:“娇气?……不懂……” 菱纱一撇嘴,气道:“懒得跟你解释,老是问东问西的……” 天河委屈道:“我……” 菱纱听着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个了……”说着,菱纱忽又“嘻”的一声笑道:“你看!”说着菱纱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了三个粽子摆在地上。 天河愣了一下,失声道:“粽子?” “吓一跳吧?姑娘我顺手牵羊,不不不,是神机妙算,早就准备好了。”菱纱故作奸诈的笑道。 说着又不高兴道:“那个堆主好讨厌,明明说了要给钱,他还纠缠不休,摆明欺负人!” 天河忽又想起菱纱的话,道:“可是……你拿了粽子,我没见你给他‘钱’。” 问得好,为什么她可以不给钱你就一定要给,这种问题是一定要问清楚的,这就叫理不辨不明。 “都说顺手拿的了,还给什么钱?”菱纱忙道,“对了!先说好,你可不能学我,这次是那些村民错在先,他们不仁,我们也就不义!” 天河“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喜道:“蛮公平的嘛,先不仁后不义,我知道了。但是这个粽子不好吃,里面还好,外面的壳嚼不烂!” “原来……哈哈,怎么会有人连粽叶也吃下去!”菱纱一听,笑道,“来来来,你过来,看我大发善心,帮你把粽叶剥了,你再尝尝!” 说着,菱纱就开始剥粽子,剥到最后还一边剥嘴里一边道:“这样……再这样……好,大功告成。”说完便将刚剥好的粽子递给天河。 天河吃了一口笑道:“好香!”边吃口中还喜道:“不错!和烤的肉不太一样。”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边吃粽子一边说话,而且粽子都是给天河吃的,菱纱像是忘了吃粽子。 唉,照这样下去看来有人又要饿肚子了。 菱纱嘻嘻的笑道:“饥时百味香,有三只粽子也是好的——”说着愣了一下道:“咦?你、你又全部吃完了?” 天河憨笑道:“是、是吗?实在很好吃,我一不小心就……呵呵。” 好憨厚的笑容,只可惜现在再憨厚的笑容也无法让菱纱的无名烈焰熄灭。 “傻笑什么?想蒙混过去?”菱纱站起来指着天河气道,“我可是一口还没吃,肚子咕咕叫呢!” 天河忙道:“没、没有啦!”说着忽又笑道:“啊!这样吧,菱纱你别气,我让好吃的自己送上门来!” “你?你那木鱼脑袋,除了气我,还能想出什么妙计?”菱纱掐着腰气道,可是气归气,天河的话确实是让她心动了。 “看我的!” 说着天河朝林子的方向走了几步,四处看了看,竟突然朝林子“哦吚哦吚”的叫了起来。叫声比杀猪还难听十倍。 菱纱一见天河这样,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快步上前对准天河这野小子的后脑勺“啪”的就是一巴掌。 “哎哟,痛。” 不错,还知道疼。 “三更半夜的,杀猪啊!” 天河连忙解释道:“不是,刚才我学母山猪叫,公山猪听到这个声音就会被引过来。”说完还“呵呵”的在那傻笑,笑完还加上一句“春天这招特别受用,就不知道夏天灵不灵了。” “什么?母……公……引过来……春天……”菱纱红着脸,气道,“你!……好粗俗!” 话音刚落,天河忙转身道:“慢——你听,有动静了!”说着嘴里还兴奋的自言自语着“来了来了,烤山猪!” 他虽然这么说,但菱纱连一点声响也没听见。 菱纱愣了一下,不信道:“真、真的吗?” 话音未落,一股劲风便已袭向二人。电光火石之间,天河和菱纱也闪电般地向后连退数步。 这绝不是山猪,世上没有如此凶猛的山猪。 一声厉吼响彻夜空,两只似人似虎满身绿毛体形硕大的怪物突然从林子里窜了出来。 “呀!是妖怪!”菱纱失声道。 天河“啊?”的愣了一下道:“怎么会这样?春天夏天真的不一样啊!” 呃……这个也许不只是春天和夏天的差别吧? “早说你笨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你害死!”菱纱撤出一对寒芒四射的匕首,怒道,“可恶!从山上一路下来,我受了多少气,你可不可以别再气我了呀?” 虽然不明白菱纱为什么这么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已经是非常的恼火了,而且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拼命了,也许这就是在沉默中爆发吧? 天河见菱纱的模样,挠挠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唉,野小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考虑一下怎么打赢这一架! 菱纱没有说话,因为二妖已经攻了过来。 第一章 相识(三) 月光清寒而柔和,乍一望去犹如黑夜锦缎上的一块玉璧,在如此的月色之下本不该发生任何与血腥有关的事,可是很多事却都是这样不随人意的。 菱纱坐在地上,大腿上的伤口不断流着鲜血。她已经站不起来了,但这只是暂时的,而已经有一只妖怪却已经永远也站不起来了,死去的妖怪是不会再站起来的。 天河没有注意到菱纱,因为他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木剑直刺而出,没有变化也不藏一丝变数,直是单纯的一刺。 妖兽利爪横抓天河的那颗大好头颅,也没有一丝变化。 血光迸现,木剑已刺穿了妖兽的心脏。 利爪攻势已尽,但离天河的头是那样的远,因为天河已扑入妖兽的怀里,木剑也是这时刺穿了妖兽的心脏。 木剑完好无伤,天河也没有受伤。 这是一件怪事,因为他本该受伤才对,可是…… 更怪的是,天河每一招看似笨拙不堪,却无一不暗含着剑法中大巧若拙这最高深的剑理。 难道他的质朴都是装的?难道他其实是一个剑术高超的剑客? 可是无论你怎么看又都一点也不像。 唉,他真是个迷一样的人。 天河拔下木剑看着这两只妖怪,呼了口气道:“这两只挺厉害的嘛,差一点就打不过。”说着天河才发现菱纱受了伤,急忙道:“菱纱,你受伤了?这么多血,有没有伤到骨头?” “好晕……别大呼小叫的,扶我到火推边上……” 话音未落,一声厉吼划破夜空,又有三只妖兽出现在天空之上。 天河见妖兽来者不善,惊呼一声“糟了!”便横身挡在菱纱面前丝毫不退。 “天河,你快跑吧!” “往东边跑,快!” 菱纱大喊着,声音有些嘶哑,因为她实在不希望任何人因她而死。 天河沉默了,不过不是因为他想走,而是因为他不想走,忽然天河大声道:“我不走!你没有不仁,我不可以对你不义!” 语气是如此的坚定。 “你……你这笨蛋倒学得快……真要你我两条命搁这儿了吗……”语气已远不如刚才强硬,多了一些埋怨、一些感动、一些感激还有一些苦涩的甜蜜,如果你一定要问问她哪一个多一点,恐怕就连菱纱自己也说不清楚。 天河没有多说,因为他已决定,他取下弓然后张弓搭剑,对准中间的那只妖奋力将剑射了出去。 长剑上湛蓝的剑光自空中划过如流星经天,忽然间,就在长剑射中妖兽之前的刹那,剑光竟也如流星般消失在夜空。 月光忽然变得很亮,非常亮,亮得令人心里产生一股彻骨的寒意,月光怎会产生如此强的寒意? 不!那不是月光,是剑光! 剑,数不清的剑不知何时已将妖兽团团围住。 妖兽厉吼似在做最后的挣扎,但剑已结成剑阵,再挣扎也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毫无意义。 噗的一声,长剑已刺入一个妖兽的身体,剑也在刺入之后而消失。 这些长剑竟都是剑气所化! 顷刻间,万剑齐发,夜空中剑气弥散令人即使站在地上的云天河也能感觉到空中萧萧剑气的肃杀之意。 厉吼已变成哀鸣,妖兽已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弥散的剑气骤然凝聚,肃杀之意更浓。 铮的一声,炽烈的剑气从天而降四射激散,妖兽也在剑气中像玻璃碎掉一样化成碎片。 一切如在梦境一般飘缈虚幻,又如现实那般残酷真实。 剑气散尽,巢湖上多了一个身背剑匣白衣蓝衫的冷俊少年御剑凌波而立,“这是剑”发着湛蓝的寒光悬浮在少年面前。 少年没有说话,左手伸出缓缓一翻数道柔和的黄光从少年手中射出照在菱纱身上。顷刻间,菱纱腿上的伤口便愈合了。 接着,少年左手轻轻一挥,“这是剑”立刻朝天河飞了过去。 天河见状跃起,轻松将剑接住。 少年也不多话,右手微微向后一背便御剑飘然而去。 天河和菱纱不禁看着那冷俊少年看得有些怔住了。 “紫英师叔,等一下,等等我嘛!” 一个白衣蓝衫的少女大叫着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接着跺了跺脚,气道:“真是的,又没追上!” “璇玑,你慢点……”说着一个年纪稍大亦是白衣蓝衫的少年跟了上去。 听这少年的口气看来他对这少女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像大哥哥对自己的小妹妹那种没有办法。 璇玑转身看着那少年,撇着嘴嗔道:“怀、朔、师、兄,要不是你慢慢吞吞,我们怎么可能把紫英师叔追丢了!” “璇玑,别忘了,你我之前收妖时不慎中了禁咒,四十八个时辰内无法施展御剑之术,光凭两条腿,如何追得上紫英师叔啊?”怀朔道,“何况师叔他本次下山,也是有正事要办,你这样一味跟着,又算什么?” “我不管,我就喜欢跟着他!你陪我去陈州,现在就去!”璇玑气呼呼道,“师叔说过要去陈州察看那里的先天八卦阵有无乱象,我们去了就能遇到他!” “好好好,我都依你。”怀朔妥协道,“先找个地方歇脚,待御剑术恢复之后,关山万里也不过瞬息而至,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听完,璇玑立刻露出了春花般的微笑道:“嗯,你说话要算数!”说着便朝前赶夜路去了。 看来这个怀朔师兄对这个小师妹的确是照顾有佳,那个小师妹对这师兄也是蛮依赖的。 怀朔看着璇玑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这小师妹,真是……”说着又叹了口气,也不知他这口气叹得是什么。 怀朔朝两人一揖,道:“抱歉,惊扰二位了。” “哪、哪里,是我们该道谢才对。”菱纱忙摆手道,“要不是刚才那位剑……剑仙前辈出相助,我们怕是已然进了妖怪的肚子。” 这话说的到是很厚道。 “师叔的年纪其实与你们相仿,我还虚长他几岁,不过剑术进境却是望尘莫及的。”怀朔笑道,“师叔最是嫉恶如仇,适才想必也是举手之劳,两位不必放在心上。” 天河有些崇拜道:“他那一招……用几把剑同时砍中妖怪,真是厉害!” 唉,好单纯的家伙,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了。 “紫英师叔已臻‘以气化剑’之境,剑气收发,有形而无质,区区几只小妖,自然应付自如。”怀朔道,“如今这附近妖气已除,二位安心即可。” 菱纱一听这话,连忙道:“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怀朔,相逢自是有缘,二位气质不凡,不知不觉与你们多说了几句。”言罢怀朔朝两人一礼,道:“我也该去追我那小师妹了,告辞!”说完怀朔便追璇玑去了。 不愧为名门高足,那气度绝非一般人装得出来的。 “哎,害我紧张得要命。真不敢相信,我刚才是在和剑仙说话耶!”菱纱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道。 原来这丫头刚才紧张了我说怎么没说两句呢? “剑仙?” 唉,问题又来了。 但这回菱纱连理都没理他,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 “你也看清楚了吧?尤其那个‘师叔’,不但一下打倒难里的妖怪,还治好了我的腿伤,修仙的时日肯足不短。”菱纱似在对天河说,“我想想,他们说要去陈州,不如我们也赶去那里碰碰运气,那个怀朔看起来很好讲话,要是肯收你我入剑仙门下,就再好不过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倒是回一句啊!” 韩大小姐终于意识到天河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了,也许她认为是自己语气的问题这次并没有发火。 唉,可怜我一直以为她在和我说呢。 过了一会儿,天河才挠挠头问道:“菱纱,为什么只有一开始那人是用飞的,其他两个都走的?还有,要怎么样才能站在剑上飞?” 呃……好个呆小子,竟连韩大小姐最后一句话都没听见。 菱纱见天河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嘻嘻的笑道:“那个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御剑术,修仙之人几乎都会。” “真的吗?” “那我也要修仙!学会御剑术之后,如果想去山里打猎吃烤肉,‘嗖’的一下就到了,多快!而且还可以像老鹰一样从空中往下看,这样就很容易发现山猪啦,哈哈!”天河竟兴奋有些难以自制了。 御剑术原来还有这个用途,当真是妙极妙极! “三句不离山猪……这人真是……嗜猪成性……”菱纱暗自气道。 “过么好玩的事,爹以前怎么都不告诉我!” 菱纱实在无话可说了,“大傻瓜一个。”,当然这句话只是在菱纱心里骂骂而已,不然“菱纱,傻瓜是什么?” 你说碰到这种人你又能怎么办呢? “爹……”天河挠了挠头,忽道,“咦?不对啊……” “菱纱,那几个人衣服上的花纹我觉得很眼熟……” 菱纱嘻嘻的笑道:“别说笑了,你又没什么见识,虽说那个图案是挺特别的——”说着菱纱也“咦?”的一声恍然道:“等等!快把那块古玉拿出来,墓室里的那个!” 天河不明白菱纱的用意,但还是乖乖地将玉璧拿了出来。 “怎么了?” “笨,看上面的图案,一模一样!” 果然一样,莫非…… 天河经菱纱这么一说,恍然道:“真的……这……是不是说他们认识我爹和我娘?” 不错!想法很好,只是下次可不可以在脑子里多转几圈再说出来。 “也不一定吧,要是你爹娘在山上隐居好多年,以年纪来算,不太可能是相识的,不过说不定他们和这个修仙门派有什么关系呢。” 她嘴上淡淡道来心里却喜道“看来我估计的没错,这野人的爹应该是剑仙,真是太好了!” “门牌?啥东西?” “受不了你……是门‘派’,简单说就是很多人聚在一起练功,那他们都算这一派的人,你爹也许就是哦。” 嘴上说受不了,可回答起问题来还那样的细心体帖,嗯……就像是一个大姐姐对待自己的小弟弟一样,可是她和天河生气时却又好像是一个媳妇对待自己的丈夫一样。 天河高兴道:“好,我们马上去那个门派,问清楚!” 看来他真的没听见菱纱在说什么。 菱纱叹了口气道:“你刚才果然没听我讲话,都已经说了要去陈州找怀朔,运气好点说不定就能拜入他们的门派修仙,这下可好了,还能顺便查你爹娘的事。”看来她一早就有修仙的打算。 “时间嘛,我知道寿阳城有条近路可以去陈州,只好拼一拼啰!” 近路?怎么从没听人说过,菱纱又在玩什么花样? 天河佩服道:“菱纱,你好像什么都懂,真厉害!” 菱纱得意的笑道:“山里你是大王,下山后还是多听我的为好——” 说着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一声“咕噜”怪叫。 “什么声音?” 菱纱红着脸忙道:“没、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天河笑道:“明明是肚子叫的声音,我肚子没叫,那——” 看来天河这野人一点也不笨,只是太直了点。 菱纱红着脸气道:“干粮粽子都被吃光了,我肚子饿也不行吗?” 天河傻笑道:“差点忘了,你等一下!我马上把这两只死妖怪烤了,保证香喷喷!” 香到是肯定香,只是再香再美味菱纱吃吗? 菱纱指着天河,气急道:“你你你!他到底有没有常识啊?妖怪怎么能吃?” 也许能吃,只是你不敢吃罢了。 “怎么不能吃?和山猪一样,有皮有肉,没差多少。” “差很多好不好?你这山顶野人……”菱纱实在有些气得说不出话了。 说着菱纱一跺脚气道:“算了,我睡了。”说着走到火边躺下就睡。 “可饿着肚子很难受吧?” “要我吃那些东西,我宁可饿死算了!” 天河见菱纱在睡觉自己就坐在篝火另一边开始发呆,也不清楚他想什么。 会不会是山猪? “喂,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险,我让你先逃,你动作要快点哦,少婆婆妈妈的。”菱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可是,这话的回答是天河坚决的“不行,我不能丢下女孩子!” “可笑!打不过你留下来一样打不过,又没什么江湖经验,乖乖听我的才对。”菱纱劝道,“这样,至少以后还有报仇的机会。” “但是……就算报了仇,已经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了吧?”天河有些迟疑道。 “当然呐,又不是僵尸。所以才说人命宝贵,何必多拖累一个人呢?”菱纱淡淡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丢下你,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你?”菱纱愣了一下道,“简直太傻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瓜……”也不知是怎么了,菱纱忽然说不下去了。 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还是感动的说不出话了。 这恐怕就只有菱纱自己清楚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菱纱?” 菱纱没有答话。 “你睡了吗?” 菱纱还是没有答话,但脸上却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月光变得更加柔和,吹拂着的夏风似也透着一丝甜甜的味道,甜的像蜜一样甜的化不开。 第一章 相识(四) 阳光暖暖的照着,虽然是夏日但清晨的阳光却不像夏天的太阳刺眼和炽热,令人从心底产生那种躁热的感觉。 菱纱轻吟一声道:“天亮了吗?……奇怪……又累又饿,以前不会这样的,我是不是生病了……”说着一股烧东西的味道,嘟囔道:“什么味道?烟?”说着菱纱便坐了起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看菱纱不禁有些气道:“我说大清早的,你在干嘛!” 看来书上说饿肚子的人虚火上升容易生气是一点不假。 天河跪在摆得整齐的牌位和香炉前,好玩的是香炉上还插着三根除了这野人没人认为是香的香。 天河看着牌位就像是看着天青本人一样,自言自语道:“爹说过,早晚三柱香,我可不能忘了。”说着又“呵呵”傻笑道:“老爹看到我这么听他的话,说不定晚几天来找我算帐。” 看来他是真高兴了。 菱纱站起来一边掸着土一边瞟着天河笑道:“是啊,他老人家大概有别的事在忙。” 天河听见菱纱的话立刻站起来对菱纱,高兴道:“菱纱,我有好东西给你,你看——”说着从一个皮裹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菱纱。 看来这小子身上真是什么都有,连烤肉这种东西都有。 菱纱仔细看了一下那个东西,突然“呀!”的一声惊呼道:“这……黑的,这不是蜻蜓吗?” 蜻蜓?那东西也能拿来烤,看来天河还真有两下子。 “原来这东西叫‘青亭’,我以前都不知道名字。烤过以后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能吃到是能吃,可是…… 菱纱连忙推开天河的手,急道:“不要不要不要,拿开啦!” 天河笑道:“怎么了?” 菱纱气道:“你还问?看起来好恶心,怎么能吃?” 呃……的确是不大好看。 天河笑道:“烤熟了,怎么不能吃?” 菱纱气道:“跟你这个野人说不清,反正一般人不可能吃那种东西的!”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这话是不是有点太绝对了? 天河挠挠头,纳闷道:“明明你自己说过的,出门在外,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别挑三捡四……你不吃,我自已吃啰?不能浪费。”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有些话只是用来说别人的,而用来说自己的时候往往就不大好用了。 “少废话,被你气都气饱了!”菱纱指着天河,气道,“快点收拾东西,我们去寿阳城,立刻!马上!”说完也不理天河就朝寿阳的方向开始赶路。 天河愣了一下,忙道:“哎,你等一等!我不能把我爹丢在——不,是把爹的牌位丢的这里啊!”说着急忙开始收拾香炉牌位。 “哼,谁管你啊。” 天河没敢多说,收拾完东西就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寿阳。 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不用深入观察就可以很轻易的看出这个城市的繁荣,虽然这个城市远不如长安、洛阳、太原那些大城那么繁荣,但比起物富民丰这个词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站在城门洞里,天河这野小子又开始了他那彻头彻尾的土包子行为。 “好大的门、好多房子!” 菱纱看着天河那副吃惊和兴奋的表情,嘻嘻的笑道:“见识到了吧。” 菱纱顿了顿接着道:“走,先去客栈找点吃的,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克占?” 呃……云公子,好像是叫“客栈”吧? “那边,看到没?阳、春、客、栈几个大字!”菱纱没有发脾气,是因为到了城里心情比较好,还是别的什么? 菱纱耐心讲道:“听好了,所谓‘客栈’呢,就是供人休息睡觉的地方——”说到这里菱纱终于按耐不住怒火了,指着天河大声道:“喂,人家好和你解释,你怎么不听?真没礼貌!” 天河这才回过神,讷讷道:“我、我在想,你饿得真快,一下又要吃饭了。” 菱纱不高兴道:“说什么呢,我可是从昨晚一直饿到现在……” “你不是讲过,被我气都气饱了?” 说着天河还颇得意地道:“这气饱的,果然比不上吃东西填肚子,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这下菱纱可气大了,掐着腰道:“你!——傻瓜!气话也当真!” 天河愣了一下,只是“哦”了一声,声音还拖了一拖。 “哦什么哦,遇上你算我倒霉……”说着菱纱心中又转念道“不教而杀谓之过,我忍!” 是啊,碰上这什么也不懂的家伙谁能有什么办法呢? 砖墙木窗的一座中等二层楼,再加上“阳春客栈”四个镏金大字,这里就是城里最大的客栈也是城里唯一个客栈——阳春客栈,可是天河好像除了对这客栈墙根的几个空酒坛感点兴趣之外,对别的并不感什么兴趣。 “什么味儿?好香……” “香?我说,你该不会是个酒鬼吧?” “酒柜?什么东西?” 呵呵,今天我总算是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了。 菱纱连忙摆手道:“不懂算了,总之这些坛子先前装过一种叫作‘酒’的东西,和水差不多吧,但它可不是好东西,喝下去会头晕乱说话,说不定会出不可挽回的祸事呢。” 话不能这么说吧?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你怎么能只说一面呢?我抗议! 抗议无效! “真的?”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所以酒是少碰,不,别碰的为好!” 仔细想想,看来菱纱的确想得很远,这野人如果喝醉了,那……算了不想了,那实在太“可怕”了。 天河想了想,笑道:“原来‘酒’是个坏东西,可这味道,实在很香……”他还在犹豫。 “不妙……这家伙有做酒鬼的潜质,闻到酒味这么兴奋,要是让他知道客栈里卖酒……”菱纱寻思道,想着忙道:“啊,我看既然要赶路去陈州,也不用住店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好!” “别乱跑,也别多管闲事哦!” “好!” 菱纱又想了想道:“别多管闲事,别惹麻烦!” “好!” 菱纱又板起脸道:“还有别乱拿东西、别帮别人忙!” “好!” 天河一共说了四个“好”可是到底好不好却绝不是现在他说句好能保证的,毕竟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这四个“好”。 菱纱叹了口气,道:“好好好,就怕最后又不好了……”说着才走进客栈。 高见,看来这一天多两人的确没白处。 天河见菱纱进了客栈不禁又开始在客栈周围东看看西看看的,当然既然菱纱说了酒不是个好东西,那么天河自然是不会去看了。 木牌就插在客栈门前,上面贴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张特别的脸,那是一张不笑的时候也带着三分笑意的脸。 好眼熟,这是……不,我不认识她,我怎么会认识通缉犯呢? “咦——这是菱纱?” 天河又走近了一点,心道“眉毛、鼻子,还有眼睛都差不多。”这一高兴,嘶啦一声就把这张通缉令撕了下来。 “小兄弟!你既然揭了告示,可是见过画上之人?”说着两个巡逻的捕快走了过来。 天河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这张纸,才挠了挠头试探道:“这是你的?不能拿?还是……要钱?”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呆子? 不知道。 “莫要说笑,你可知画上此人现在何处?” 这个问法比较直接,对于天河这不通世事的山顶野人来说这种问法是可以轻易理解的,而这位云少爷又正好是一个非常非常乐于助人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要帮忙的,更何况他还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哦,她刚进容栈了……没想到她跟我爹一样有名——”说着天河还在为自己可以帮助别人而高兴,却不知道自己又替菱纱惹来了麻烦。 “快!你马上禀报裴捕头!” 另一名捕快只答了句“好!”便已飞快的跑去找裴捕头了。 留下来的捕快对天河道:“别怕,那贼人虽然狡猾,也挡不住人多势众!你今日举报有功,官府必有重谢!” 这本是一句极普通的话通常用来给捕快自己打气和给举报人打气的,只是现在对天河这么一说,却把天河说得一头雾水。 “什么?” “天河,我们走吧!”黄莺般的声音如自天外传入两人的耳鼓,转眼望去一身着红衣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少女进入眼睑。 只可惜菱纱这张脸了,因为不论多么美丽可爱的脸只要上了通缉令在捕快眼里都会变得面目可憎。 捕快的刀已出鞘,那是一把雪亮的钢刀。刀尖在微微颤着可能是这捕快心里有那么一点紧张再加上手本来就不太稳。刀上的寒光也因为刀身的微颤而产生轻微的波动,就像被秋风吹皱的一泓秋水。 “大胆贼人,果然是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这话很多捕快都说过,而且对很通缉犯都说过,并且都没有什么实质性效果,不过是每一个犯人的表现不同罢了,有笑的、有问的还有激动的,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像菱纱这样的——她生气了。 “什么贼?你居然说我是‘贼’?”菱纱气呼呼走上前,又气道:“可恶!睁大你的眼睛!倒是看看我从头到脚哪一点像‘贼’!” 像到是不像,只是这世上的东西又怎么都能用眼看得出来呢? “还敢狡辩!旁边这位小兄弟已揭了通缉告示,我在此守着,果然等到你来!” 这算什么!怎么能这样做呢? 其实这也不是他的错,毕竟一般人眼里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比起来,还是自己的重一点。 “云——天——河!”菱纱掐着腰质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回事,那纸上有你的脸,我撕下来想你看看……画得挺不错的……” 想不到天河这小子也知道顾左右而言它,只是功夫似乎还不太到家。 “笨笨笨!笨死啦!” 菱纱彻底崩溃了,在这野小子面前她彻底得被击败了,也许一物降一物就是这个道理吧? 天河一脸无辜地看着菱纱,挠了挠头不解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啊?” “还用问?自从遇到你以后,我的火气比以前大了好多!拜托别老是做让我没气质的事好不好?换谁都受不了啦……”菱纱实在是忍不住了,冲着天河大喊着。 旁观的捕快不禁愣住了,本来他还在盘算着怎么将这女贼拖住,不过照现在这架势,他需要做的只有一样,那就是继续旁观。 观察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对自己十分有益的事,旁观却不同了,它是一种态度,有时候可以让你活下去,有时候也同样可以让你死得很难看,不过它都可以让你明白一些道理,不过是明白之后,你很有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明白,不过那时你往往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这个旁观的捕快一点也没有后悔,因为他已经光荣的完成了任务。 “裴捕头到!” 呼声传到,一个年少英俊的捕头便出现两人面前,刹那间,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都静了下来,不过不是因为这个少年捕头带了七八个官差出来,而是因为这捕头一身正气,从衙差的态度上就算你不看用耳朵听也能听出来这裴捕头平日里的尽职尽责。 一个官差忽然大喝一声道:“将犯人拿下!” 突然这少年捕头竟挡在众捕快前,大声道:“且慢——!” 闻声众衙差都停了下来,裴捕头也立刻从怀里取出一张有皱巴巴的纸仔细看了看,然后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天河一翻,才问道:“请问小兄弟姓谁名甚,哪里人氏?” “我?你问我?”天河似有些被问得有些愣了,疑道:“我叫云天河,刚从山上下来,怎么了?” 难道与那神秘云天青又有什么关连? 捕头一听喜道:“果然是云公子……”说着朝天河一抱拳,道:“裴剑代我家大人请云公子到府上一叙,请一定赏脸。” 话说很得体,其实只要对方能明白你恭敬的态度和你要表达的意思就可以了,没有一定要怎样,反之,你语言无论如何文雅得体,只要别人不懂就一样等于是废话,就好像天河现在就不大明白裴大捕头意思。 “啊?什么意思?” 菱纱右手轻点香颊想了想道:“说好懂一点,就是他的老大想让你去他家玩。” 很好,虽然不太得体但总算可以让天河明白。 由此也可以看出菱纱是何等善良,纵然有什么不法行为大概也都是事出有因的,绝非心存恶念用意歹毒之人,不过是行为欠妥当罢了。 “我家大人姓柳,正是寿阳县令。”裴剑道,“大人与云家渊源,叮嘱我留意云家人的行踪,若是公子不肯前去,裴剑受罚事小,大人多年夙愿却难了却了。” 这裴剑竟能说出这种话,有意无意间是在排除天河的嫌疑,能使如此尽职尽责之人说出这种话,想必那柳县令平日里对裴剑甚是优待。 天河“哦”了一声,笑道:“这回我懂了,大人就老大,我不去你就要挨骂,那我去总行了吧?不能害你。” 他还是那么的乐于助人,可是似乎他每次惹祸都是因为他的乐于助人。 “多谢云公子!” 菱纱“嘻嘻”的笑道:“这不就结了?喊打喊杀干嘛呀?一场误会。” 她到是很会转移焦点嘛。 可裴剑根本不理菱纱那一套,正色道:“对不住,姑娘请和诸位官差回衙门一趟,最后若是查清冤枉了你,自会还你公道。” 果然是待遇不同。 “什么?有没有搞错?我和他是一起的,哪有他吃大鱼大肉,我吃牢饭的道理!” 自然没有,但也没有通缉犯不去坐牢而去县令家吃大鱼大肉的道理吧? “姑娘和那通缉要犯实在相像,官府办案宁枉勿纵,还请见谅。” 见谅到是应该见谅,只是再怎么见谅也一样要去坐牢。 菱纱一听这话,忖道:“麻烦,好像遇上个难缠的家伙……”可是还没等菱纱想出应对的话,天河就已挡在菱纱面前大声道:“不行!菱纱不想跟你们去,谁也不许强迫她!她说去牙门是要杀头的!” “大胆!敢这样对裴捕头说话,你待如何?”喝声刚落捕快们的刀就已差不多全抽出了刀鞘,看来这场械斗大概是免不了的了。 “我呆如何?……呆又怎么样?反正……你们先不仁,我也可以不义!”天河大怒道。 哪知菱纱却“哈哈”的笑了起来。 天河被菱纱这一笑给笑愣了,急道:“菱纱你干嘛笑?快走!不然你我两条命就搁这儿了。” “哎,这家伙真是傻得可爱,突然觉得他顺眼多了。”菱纱心中窃喜道。 恐怕不仅仅是顺眼那么简单吧? “都住手,不得对云公子无礼!”裴剑大声道,话音刚落众捕快的刀也都松了松。 “好了好了,我看都别争了。”菱纱忙打圆场道,“捕头大人简直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一点情理都不通,真没办法。天河你就去吧,不要忘了和县令大人说个明白,还我清白!” 天河愣了一下,问菱纱道:“你要跟他走?去杀头?” “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别多问了。倒是你,趁这会看看那个县令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他认识你爹呢。” “爹?” 菱纱忙“嘘”了一声,小声道:“小声点,你走吧,见机行事,我自然会去找你的。” 找他?你怎么找?难不成…… 裴剑又朝天河一抱拳,道:“云公子,我们这就走吧,请。” 天河点点头也不多话便要和裴剑往柳府走。 “喂!野人!” “啊?”天河愣了一下回头看着菱纱想看看她要说什么。 菱纱看着天河嫣然一笑道:“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 “没事,走啦走啦,别问这么多!” “好……” “嘻,真是个大孩子……” 说完,天河就和裴剑走了,菱纱也被捕快带去了大牢。 天河不懂菱纱的笑,也许自己有感觉只是还不明白。 但也许这样更好,朦朦胧胧的似有若无。 更美更好。 第二章 梦天女(一) 柳府是一个大院落,虽然不像京城里大官的官邸那样富丽堂皇,但在这寿阳城里却绝对是一幢大房子,就像京城里的官邸再大也没有大过皇宫的,这其实也不仅是财富的差距,主要是权力的差距。 裴剑和天河进了这柳县令的官邸,裴剑转身对天河道:“云公子,请在此稍候,我去禀报大人,速速便回。” “好啊好啊,你快点,我也有事想问你的老大。” 听了这话裴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略一抱拳转身去了正堂。 “这里房子真大……那个老大……真得认识我爹吗?以前前常听爹说怎么打坏人,人的老大和猴子的老大不一样,很多都是大坏蛋……”天河就站在这里胡思乱想着。 这个山顶野人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别人请他吃饭,他竟然还在想一些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不过换句话来说,有教养又怎么能叫做山顶野人呢? “快看!哪来的野小子?” “嘘!小点儿声,他能进到内院,肯定是老爷的客人,太稀奇了!仔细瞧瞧,他穿得是破,可是长得很俊呢!” 真是一群小丫头,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这里有个见识更短的吗? 那两个女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躲在那里看我?菱纱不在这里怎么办? 过去看看,也许就会有结果了。 天河听着两个小丫环的话,竟走了过去,这可当真是吓坏了人家两个大姑娘了。 “哎呀!他过来了,我们快走。” 说着两个小丫环尖叫着跑掉了。 看着两个小姑娘跑掉,天河不禁愣在那里挠了挠头,就在这时天河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显老迈的声音,笑道:“贤、侄、呐。” 这个柳府怎么回事?到处都有人喜欢突然说点什么东西让人听见。 闻声天河转过身来,然后便看见了一个大腹便便的锦服老者站在他身后,老者一见天河的面容立刻吃了一惊。 “这——!长得太像了!裴剑说起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这世上哪有这等巧事!”说着老者又问道:“你叫云天河?你爹可是云天青?” 天河听了这话不禁挠挠头,惊讶道:“对啊,你认识我爹?”说着天河又打量了老者一番,心中暗道“看来他不当老大好多年,都胖成这样了……” 呃……请问,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老夫柳世封,乃是受过你爹恩惠之人!”柳世封道,“来来来,贤侄进屋再说,我已吩咐下去准备酒菜,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咸……咸枝?是叫我吗?”天河楞了一下道。 是“咸枝”吗?我记得怎么是“贤侄”呢? 柳世封听完大笑道:“自然如此,你若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柳伯伯’。” 天河楞了一下,道:“柳波波?” 柳波波?好奇怪的名字。 这位柳伯伯却听得连连点头道:“嗯,好!好!来!随我进屋吧,怎好叫客人一直站着。”说着柳县令就走进正堂去了。 天河看着进屋的“柳波波”不禁挠了挠头,喃喃自语道:“柳波波?……” 山下的人,名字都好怪呀。管他的,反正又饿不着就行。 好漂亮的屋子! 天河一边看着正堂里的陈设一边往里走,心里还不住的犯着嘀咕。 这些瓶瓶罐罐都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位便是云家的公子?”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问道。 “没错,我还以为又见着多年前的云贤弟咧!”柳世封笑道,说着又转向天河道:“贤侄,这是我夫人阮慈,你喊她‘柳伯母’就好。” “柳波母……”天河愣了一下迟疑道,但心里却怪道“山下的人好很喜欢帮人乱取名字,自己的名字也都奇奇怪怪的……” 是很怪,不过好像这个问题不是出在别人身上的吧? “哎,乖孩子。”阮慈笑道,“你们一老一小,还不快入座,我马上命人上饭菜,不然可都要凉了。” “夫人说的甚是!” 天河挠了挠喃喃道:“饭菜……”说着话这野人一下子想起了粽子,然后又想起了菱纱说山下的东西是要拿钱去换的。 柳世封看着天河呆呆的样子,笑道:“贤侄,先坐下吧。” 一听这话天河突然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道:“柳波波,我身上的钱就这么多,都给你了!” 这一下柳世封也不禁愣住了,道:“贤侄这是为何?难道、难道你不爱吃炒菜?” 问题好像不出在菜上。 天河讷讷道:“我、我刚从山上下来没多久,菱纱说山下吃饭吃菜都要给钱的,不能白吃。” “不能白吃”是对的,可是菱纱的话好像并不是么说的吧? 柳波母愣了一下,微笑道:“傻孩子,那些卖东西给你的都是商人,自然要你的银钱,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你爹的朋友,难道请你吃顿饭还收钱?” “对对对,夫人说的甚是!莫说是几顿饭,就算你今后在府上吃住,我们也理应照顾的,何况说不准以后还变一家人!” 一家人?你这老头有什么企图? 天河一听愣了一下,喃喃道:“家人?” 阮慈看了柳世封一眼道:“老爷……” 柳世封见状忙打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吃饭,哈哈,先吃饭!” 一边说着柳世封一边朝饭厅走去。 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尽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天色已暗了下来。 饭桌上这位云大公子可真是叫左右开弓,左一口右一口地往嘴里猛塞,可这样还是堵不住这野人的嘴,他还一边吃一边道:“这个好吃,那个也不错,原来肉还有这种味道的,比烤的还香,这碗里一粒粒白白的东西,就是爹说过的米‘饭’啊,真好吃!” 唉,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野人。 柳世封忽地叹了口气,怅然道:“想不到云贤弟已经过世了,还是得了如此重病,连弟妹也一起……这、怎么会这样?” 看得柳世封是真的悲伤了,可是悲伤又有什么用呢?世事不正是这样无奈吗? 天下间想逆天改命者多如牛毛,可真正改命者又有几人?而且孰知逆天不是天道的一部份呢? 天河看着柳世封道:“对了,柳波波,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我爹的事情?” 柳世封闻声转向天河道:“当然!多年前幸亏云贤弟救我性命,不然我早就成了路边枯骨。” 说着,柳世封回忆道:“那时候我刚接任寿阳县令一职,走马上任,不想途中被人打劫,你爹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还将那些强盗戏弄惩戒了一番!我们就此相识,兄弟相称,我想要留在寿阳助我治理此地,但人各有志,你爹那时一心要成剑仙,几日后便离开了。” 看来菱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不会错了。 天河听完高兴道:“有点难懂,反正我爹做了好事就对了。”心里又不禁道“厚来这位老大当年挺惨的,这打不过别人,难怪爹要出手帮忙。”想着天河追问道:“那后来呢?爹成了仙剑吗?” 柳世封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道:“惭愧!这我也不太清楚,你爹如此一去,数年没有音讯,直到有一天……”说到这里柳世封不禁想了想才接着道:“他突然出现在我府中,怀抱一名女婴,托我把那孩子抚养长大,让她做个心地善良之人。我和夫人成亲后一直未有生养,自然十分乐意,我爹见我们答应下来,转眼便纵身去了。” 说着柳世封顿了顿又道:“他向来行踪飘忽,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见,所以我命裴剑带了他的画像,一有机会便四处寻访,这才有今日的相聚呐。” 看来多年在外闯荡江湖的经历早已将当年那个恶作剧的少年磨砺成了一个成熟的人了。 天河听着“哦”了一声道:“那我娘是什么样的人?” “这……别说我没见过,云贤递连提都未提起过啊。” 这时那位柳伯母端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上来,笑道:“看你们,我才离开一会儿,就只顾着说话了。”说着便将东西轻轻地放在桌上。 东西一放下,天河便兴奋道:“这味道……是酒!好香……” 阮慈听完笑道:“老爷说你爹最喜欢这‘蜜酒’,我才想到地窑藏了几瓶,也该拿出来喝了。” “对对对,贤侄多喝几杯!” 天河一听这话,忙道:“不,我不喝,菱纱说酒不是好东西!” 看来这野人对菱纱倒是挺服帖的。 柳世封一听这话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不识酒味!贤侄不用担心,洒喝多了当然糟糕,但偶尔喝一点却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怎么办……菱纱说不能喝,柳波波又说能喝,到底该听哪边的?”天河心里矛盾道。 唉,看人就是人,不论多纯朴都一样,都会为自己想做的事找上一个至少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 矛盾了一会儿,天河试探地问道:“爹喜欢这‘蜜酒’?” 虽然有点幼稚,可这家伙竟这么狡猾,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错,这酒乃是用了上好的糯米,佐以个酒药酿制而成,还加了蜂蜜,所以喝到嘴里香味醇厚,贤侄定要尝尝呐。” “味道这么香……不管了,爹爱喝就代表我能喝!”野人心里决定道,想着他就决定道:“那我喝啰。”说着拿起酒杯也顾不上别人就开喝了。 这人呐,一但找到做事的理由做起事来就大多都是这么不管不顾的,野人也一样不能例外。 “好喝、好喝!比白水好喝多了!” 好喝,你安安静静的喝就可以了,至少吗? 真是个土包子,可是柳波波并不在乎这点,还大笑道:“贤侄今后有何打算?” 天河却带着七分醉意道:“我?我要和菱纱一起去做剑仙,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 看来这家伙酒量还真差劲。 阮慈没注意到天河的神态,问道:“你和那位姑娘,你们认识很久了?” 天河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对啊,挺久的,都快两天了。” “嗯,是挺久的。”柳世封沉吟了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啊?”的一声道:“才两天?” 不用惊讶,这种事这小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柳波波很情绪很激动,可是天河就像没看见一样脑子里还在奇怪道“奇怪,头晕乎乎的……” 能不晕吗?就你那种喝法? 柳世封叹道:“那姑娘的来历恐怕不单纯,数日前有樵夫看到一人在寿阳东北的陵墓附近鬼祟行事,十有八九是盗墓的贼人,我请那樵夫口述,再由小女画像,与你那朋友倒是极貌似。” “菱纱?贼?”说话时天河已是醉眼朦胧了,心里也还在叫苦道“我晕……”所以很多问题就还没来得及问,例如——贼是什么? 阮慈听了天河的话问道:“那姑娘莫非是你的心上人?” “心上人?不懂……她对我好,我当然对她好,她是我朋友。” 麻烦您,下次能不能说一些比较简单的词语,不然有些人可能不太懂你说的话。 柳世封一听这话,捻须笑道:“原来是朋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说着就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罢才道:“实不相瞒,这几年我一直很头疼,小女待字闺中,却难觅佳婿,如今见到贤侄相貌人品出众,不妨和小女见上一面,若是你们彼此有意,倒是美事一桩,美事一桩呐!” 老头,你也真够胆大的,敢把女儿嫁给这种山顶野人,不得不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可惜你的美事是一厢情愿的,天河此刻心里还在想“咦?柳波波怎么变、变两个了……” “贤侄觉得如何?” 天河此刻已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得闭着眼迷迷糊糊的道:“什么?” 敢情他连柳世封说什么都没听见,看来他醉的够厉害的。 “我与贤弟、与贤侄都是一见如故,若是你能成为柳家的女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位柳大人还真是啰嗦,简直可以和某位高僧相提并论了。 “好……好……晕……” “好!太好了,贤侄既然说好,我真是太高兴了。”说着柳大人又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他真是高兴已极。 只是,柳大人,您能不能把别人的话听完再说话呢? “呃”的一声天河趴倒在桌上睡过去了。 柳伯伯这才楞了一下道:“贤侄?” 柳伯母见状道:“你啊,我看天河早醉了,就你还一个劲唠唠叨叨。” 可是,您为什么不早说呢,害得柳大人唱了这么长时间的独角戏。 柳世封捻须笑道:“他的酒量可比他爹差远了。” 当然远了,就算一个本来能喝十坛酒的人十几年不喝酒也喝不了多少了,更何况一个十几岁自小就没喝过酒的人呢。 阮慈叹了口气道:“老爷别高兴得太早,你这样给璃儿配夫婿,依她的性子肯定不悦,何况天河对那位菱纱姑娘颇有情意,怕不会轻易转了心思。” 那是自然,像你们这种叫拉郎配,能“悦”就是怪事了。 “夫人此话怎讲?他们不只是朋友吗?” “这种事情,你们男人粗枝大叶当然看不出来,可小儿女的心思,哪有这么简单?” 听着柳世封沉吟道:“这……你我百年之后,璃儿她无人照顾,又该怎么办!” 唉,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快乐呢? 阮慈听了只得劝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你又何必太过担心呢?” 柳世封道:“还有一事,裴剑和我形容日间的情形,贤侄老实木讷,那韩姑娘却是古灵精怪,若真像夫人所说,二人怎么看也并非良配啊!” “依我之见,老爷是多虑了,天河这孩子外表朴实,实则心如明镜,识人处事自有他的原则。” 那倒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柳伯伯想了想吁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爹……爹……娘……”天河梦呓般的叫着。 细想之下,你就会发现实在是很难想象天河的经历,他打小生活的处境就是那样的孤独和悲伤,虽然天河不懂,但这种悲伤早已烙在了他心底,那心灵的最深处,也许只有当他熟睡时才会显露出来,才会随着梦呓说出来。 柳伯母听着,不禁伤感道:“可怜的孩子,一定是想他爹娘了……” 柳伯伯也不禁叹了口气道:“是啊,一个人孤苦无依地住在山上,真是难为他了……” 是啊,也就是这个浑浑噩噩的山野少年,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死在山上了。 “爹……”天河依然梦呓着。 虽然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但是我想,那一定是和他爹在一起吧。 既然在现实中他不能和父母在一起,那么在梦里能团聚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 第二章 梦天女(二) 黑暗,没有人喜欢黑暗,但现在天河就在这黑暗之中。 头好晕,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也静悄悄的,但天河可以准确的感觉到一在件事——有人推开了一扇门朝他走了过来而且那个人脚步很轻。 “真气人……我在牢里吃干烧饼,找这地方又累得半死才找到,你却吃饱睡好,快活着呢……” 好熟的声音,这是…… 猪妖! “死猪妖哪里跑!” “还猪妖?我看你是猪头差不多,起来!”那声音气道。 “……猪妖?……不对,是菱纱的声音?”说着天河这才睁开眼坐了起来,接着就看见了气呼呼的菱纱。 菱纱哼了一声,气道:“终于醒啦。” 天河看着菱纱愣了一下,道:“那些人,让你走了?” “小小一间破牢房哪困得住我?不过是想等夜里行动,懒得和官府起冲突。”菱纱得意道,“你呢?有没有打听到你爹的事情?” 天河很高兴道:“有啊,那个柳波波说他以前被爹救过,他想和爹一起玩,但是爹想当剑仙,就离开了,后来还送了个女儿给他。柳波波也没见过我娘。” 呃……这些似乎都没什么用啊。 菱纱听得也不禁有些乱了,道:“那个‘女儿’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见过面了?” 那到没有,只是很快就必须见面了。 天河以为菱纱没听懂,重新又解释道:“柳波波说我爹把一个女孩送给他,人就不见了。” …… 菱纱让天河说得有点愣住了,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上去都是些不大管用的消息。” 嗯,深有同感,消息是不大管用。 “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快点赶去陈州呢——”这说着话菱纱不禁往前多走了几步,结果连忙掩着鼻子“咦?”的一声退了回来,皱着眉道:“什么味儿?……你、你喝酒了?” 天河呵呵的傻笑道:“一点点而已,柳波波说没关系的。” 这绝对是在逃避责任。 “对了,我当时晕乎乎的,柳波波好像还让我做他们家的女须,什么意思?” 菱纱这次好像有点气大了,没反应过来道:“大傻瓜,喝酒误事,说你不听,哪天——”说着突又一惊道:“等等!女婿?……女婿?你答应他了?” 天河看着菱纱不禁有愣了,讷讷道:“我?我不记得了……” “可恶!我们尽快离开这儿,这柳家真是莫名其妙,连你这种山顶野人都要收作女婿,说不定他女儿比你大上十岁八岁,早已经徐娘半老了!”菱纱又急又气道。 呃……那应该还不至于吧? 天河没大听懂菱纱的话但吱吱唔唔的算是同意了菱纱的说法,又道:“菱纱,什么叫‘贼’啊?” 这是个很经典的问题,不过问的对像应该是错了。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心情很不错的“爹”,而不是一个女贼,啊,不是,是大盗。 “什么?你哪里听来的?是那个柳大人说的对不对?他说我是偷东西的小贼?” 菱纱的声音很大,恐怕只有聋子才听不见,这对于一个夜越县大牢然后又探县令府邸的人来说可是大忌,不过这位韩大小姐的脾气一上来也不会注意这许多了。 更凑巧的是柳府的今天却好像全变成了聋子,那么大的声音竟然没有引起一点骚乱,当然天河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已经吓呆了,菱纱也没注意到,因为她已经气呆了。 不过,话说回来,菱纱你…… “是、是啊,他说的时候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啊,看来我以前有个朋友跟我说劝架是需要技术的,真是一句大实话。 就照菱纱现在这个气势,如果那个柳大人现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话,恐怕立刻就有人要喊“救命”了。 “胡说!我韩家子孙风水堪舆,通机关巧槛,世世代代都是独行千里的陵墓大盗,又哪里是白痴小毛贼可以相提并论的?”菱纱激动着大声道,说着又掐着腰对天河道:“以后不许说我是贼,不然我翻脸了!” 可是…… 天河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去我爹娘的墓,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已经猜到了。 菱纱一听这话立刻红着脸道:“我、我上山是为了寻找剑仙的宝物,绝对没有胃把他们的意思,墓室毁了我也很抱歉,所以现在要将功补过,帮忙找你爹娘的消息……” 嗯……理由的结构还可以,不过理由整体上是不是有些牵强。 当然这只是你我这种俗人的眼光罢了,天河可不这么看,他只是“呵呵”的傻笑道:“还是你对我好。” 菱纱这下又不知道为什么双颊一下子红得像半晚的火烧云一般,道:“什、什么啊,一个大男生讲这种话也不害臊……还有……你要在床上坐多久!起床走了啦!”走着也不等天河就急忙跑到屋外去了。 天河看着菱纱的背影憨笑的“哦”了一声就慢吞吞的跟了出去。 淡紫色的雾气在院子里迷漫,雾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幽香,不禁令人有一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菱纱看着这紫雾全神戒备的看着四周,嘴里还告诉天河道:“小心!尽量少吸气!这雾有古怪。”但一声喷嚏首先打破了四周这令人困难的气氛,这自然还是天河来打破的。 菱纱闻声一边朝天河看一边嘴里还道:“我来的时候就觉得这柳府不一般,果然——”说着一下就看见天河正在那里深吸着这淡紫色的香气,不禁“呀!”的一声惊道:“你做什么?都说了少吸气,你还深呼吸?” 天河却只是看着呵呵的憨笑道:“香香的,好闻,就是鼻子痒……”说着又是一个大喷嚏。 “自作自受,又不是出门踏青,野人还闻什么花香……”说着菱纱又似有点埋怨的道:“听好了,这地方不大对劲,和之前的山野树林不一样,别大意!” 嗯,不错,不愧是独行千里的陵墓大盗。 但天河又没听见她在说什么,指着院门的地方“咦?”奇道:“那边有个发光的东西,过去看看。”说着人就跑了过去。 这下菱纱可气坏了,跺着脚暗骂道“可恨!根本没在听……时机不对,我忍!”但是骂完还是要追上去的。 这一追上去菱纱才注意到一个足以令她发怔的变化——原来的门被一团内部旋转的蓝光堵住了。 看来任何野生动物都是有趋光性的,野人也不能例外。 而这时那山顶野人也仅仅是有些愣了,毕竟是一样自己见所未见的东西,不过山下人都这么怪是不是他们做出来的什么东西。 “菱纱,这个是什么?”说着还用手去摸那团蓝光。 菱纱见状急忙去拉天河的手,嘴里还气道:“傻瓜,别碰!” 菱纱的速度很快,不过只抓住了天河的衣服,天河的手也还是碰到了那团蓝光。 刹那间,菱纱只觉眼前蓝光一闪便和天河一起换了个院落,不过可以确定三点东西了。 第一,他们还是站着的。 第二,他们还在柳府。 第三,这个柳府不一般。 天河看得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又高兴道:“菱纱这个挺好玩的叫什么?” 这个嘛,我想菱纱也不大能知道吧,不过现在这个也不是重点。 菱纱没理他,沉吟道:“看来这个柳府真得不一般,天河快走。”说着拉着天河就朝着院落里的蓝光飞跑过去。 接着又是蓝光一闪,二人又到了一个院落,不过这回两人都已认出这是柳府的前院,不仅如此二人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他俩想要从柳府脱身一定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突然天河猛地将菱纱向后一拉,闷声朝前就是一拳,只听“卡啦”一声一支被打得粉碎的灯笼便摔在了地上。 菱纱被这一拽差点摔了一跤,气道:“你又发什么疯?” 天河连忙解释道:“不是,是它要打你。” “我看你酒喝得太……”菱纱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发现天河说得好像全是真话,因为她已经看见了至少有七八支这样的灯笼在天上飞,而且会飞的还会不只这一样,还一些身着黄色长裙的少女。 所有的状况都已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已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打败所有的敌人再逃出去。 啊,对了,再说一句题外话,柳府人的睡眠质量似乎都好得惊人。 灯笼被打烂了,少女被打倒了,当然菱纱和天河的身上也都被打得生疼生疼的,这就是打人的代价。 两人就这样一边打一边乱撞,终于跑到了一处比较特别的地方,说它特别是因为整个柳府除了天河的院落就只有这里没打人的少女和灯笼了。 不过,这里可比天河的院落漂亮多了,满是桃花,还有一拱小桥一渠清流,透过桃林还能依稀看见林子里还有一座亭子和一所房子。 一瞬间,二人仿佛一下子到了世外桃源一般心身为之一爽,只可惜此刻并一个赏景的良辰,两人现在自然是也没有这个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