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当我在一片幽深寂静的树林里醒来后,我愕然。 我很想知道,究竟是出什么事。 我想想,中午我接到一张纸条约我到天台说有事商谈。好奇心旺盛的我二话不说把纸条收了起来,吃了午饭就往天台跑,结果一个人都没有看到!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天台上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在那个惬意的时刻,我睡着了。后来,睡着睡着似乎有飞翔的感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醒来发觉自己在树林里。等等,飞翔?!怎么回事? 我拍了拍头,飞翔的感觉?似乎……可能……大概……从天台掉下去才可能感到飞翔的感觉吧? 难不成``````我成了午睡从天台摔下的第一人? ——— 没了。看了结果我无语望天,身上根本没有可利用的东西,在树林里找食物都成问题了。 分析了出现事故的原因,整理了我的所有财产——小刀一把,餐巾纸两张,皮筋三根,手帕一条,手链一只,我开始考虑我的出路问题。 根据本人看无数小说的经验,我恐怕是从天台掉下大难不死反而掉入了一个未知空间,俗称穿越。 和那些小说的穿越主人公不同的是:我既没有掉到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遇上一个帅气男子然后发生段美丽恋情,也没有带着绝世才华被人慧眼识英才挖掘出来为国为民做贡献,更没有因为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被无数人倾慕,最重要的是,我连穿越必备物品都没有准备。 总的一个字——惨! 在树林里走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四周渐渐暗下来了,为了本人的安全着想,我必须在天全黑之前找点东西果腹,再找个过夜的地方。 事实证明,二十一世纪的学生,没有接受野外训练,能独自到达安全地带自给自足的可能性为——零——至少我的可能性已经确认是零。 天黑了,我勉强找到一颗较为矮小的树——万一狼来了,我人品爆发可能爬得上去的那种树,躺在树下看星星。 之前不是没有仰望过天空。 可是,我在学校里看到的天空是单调的,只有铺天盖地的黑色,偶尔冒出的几颗星星,也微弱的看不见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 和城市的天空不同,这里的天空是美丽的,繁星满天,黑色的天幕上一颗颗钻石闪烁着光芒,向世人述说久远的故事。繁星满天,或许这个词,才能算此刻的真实写照。 真的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纯粹的天空了。 无缘无故的到来,莫名其妙的穿越,我该这么办?明天,能走出树林吗?来不及伤感,我已经精疲力尽了。 算了,不是有句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暂时就这么办吧,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我和周公下棋去也! 第一章 迷路在树林 一般说来,沿着河流走就一定能看到人烟——原来我同学这么告诉我,我也一直这么相信着。可是现在,我恨告诉我这句话的人! 都已经一个上午了,走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碰上。再这样下去,我还没有走出树林,恐怕就已经因为迷路而饿死了。苦着脸看着所剩无几的野果,味道是又苦又涩——我还是比较喜欢香喷喷的米饭。 小溪边不知道开了什么花,闻起来特别香,然后闻着这香味,肚子都难受起来…… “不行了,好想吃桂花年糕。”我走了一天都没走出这个林子。,又累又饿,脑子里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看过的小说里,凡是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不是绝世高人隐居的处所,就是武林世家的祖传禁地,又或是什么宝物的收藏地点?想到这里我不禁遐想联翩:万一真住着位高人,会不会和我一见投缘收我为徒?还是在树林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灵丹妙药武功秘籍?又或是大批前朝财富…… 停!停!stop! 我用理智制止了脑中的遐想,这时候还是老老实实想怎么走出去比较实际。 “不得不承认,这种时候本人的跳跃性思维依然很活泼,虽然别人称这种为妄想症。”手摸着下巴,我深沉的想着。 “这些虽然对鄙人有很大的诱惑,但是只要想想就好。先不说这种好事可不可能砸到你头上,就是有了,你能拿得到吗?”我心里一一反驳,“武功没个十年八年就不要想成功;如果这里是什么禁地,万一被发现,东西没拿到反而会被人追杀;金银财宝放身上,它们没事你就危险了,万一被人看见……做人要厚道,还是踏踏实实做事比较妥当,靠想象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比起这些还是一些实在的东西需求更迫切,象是一个能交谈的人,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沮丧起来了。 “就目前情况来看,再没找到人光靠喝水和剩下的一点点果子,撑个一礼拜是没问题的。不是说人不吃饭光喝水能撑十多天嘛!但是算上缺乏锻炼的体质,娇贵的肠胃,低落的精神以及单薄的衣服,后果就不太乐观了,再如果把潜在的危险也加上去……”(喂喂喂?你到底是在鼓励自己还是打击自己啊?) 综上所述,我得到了一个痛苦的结论:前路漫漫啊~ —— 怕自己在树林里走太久失了方向感,每过一段距离我就用小刀在树上做个记号——这个时候各位就不用考讲究环保和有关破坏古树的问题了。现在想想,这一么一大片林子,光看树林怎么可能找到路?按树林稀疏的地方走,找到水源不是最重要的吗?怎么这点都想不起来了?然后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我的手不由自主在树上刻画。 我在干嘛?没事刻字留念啊?对了,留念! 我刚才确实在考虑这个问题,甚至在我思考究竟是柳体刻字好呢,还是隶书刻字容易? 再之前呢?在之前我似乎想要干什么来着?好奇怪,究竟想干什么呢?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早上了吧?出来这么久了,应该吃早饭了。可是太阳都在头顶了,吃早饭是不是太晚了?然后呢?是不是该吃午饭了?不过我好像已经吃完饭了,那是不是要午睡了? 我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用小刀削树枝了。对了,我想用小刀做一支笔,然后就可以在地上写字了。突然,握着小刀的手一滑,我低头愣愣看着手上涌出的鲜红色,大脑有些迟钝,红色,手破了,那不就是说——我受伤了?! 好痛!!! 我眼泪汪汪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事实告诉我们,用小刀削树枝是行不通的,很容易造成自伤。 猛然间,我好像从大梦中苏醒过来,我之前本来想干什么来着?雕刻?留念?我刚才想干什么?我之前又在干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我在找水源!!! 我猛然惊醒,发觉自己之前竟然一直沉浸在莫名的状态中。 脑子清醒过来,我立刻感觉到自己不对劲,我竟然在这片林子耽搁了一上午,如果不是用小刀削树枝时不小心伤到了手,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诡异思绪。 这个地方有古怪!正当我带着惊骇的心情四处张望时,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传来:比茉莉的香味浓烈,却无损它的清新、淡雅之感,又带着微微的酒香。我下意识深深地吸了口,然后惊觉,在这种莫名诡异地方传来的香味,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大意了啊!!! 屏住呼吸半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整个人反而变得精神焕发,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惊喜之下,再吸了两口,果然,这香味有提神的功效。闻了这味道,我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走路也有劲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这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物品啊! 当下,我眯着近视的眼睛顺着香味向书上看去:三三两两朵小花在树干上盛开,零星的点缀在林间,可惜长得太高,我又不擅长爬树,只能看着这些花朵干瞪眼。可是就在我犹豫期间,树上的花朵竟然纷纷扬扬的落下了?! 如果我有高超的医术,我一定会背着药篓,趁着花开的大好时机把这种植物连根拔起,回去细细研究,说不定也能制出什么绝世药品;如果我有充足的食物,面对这漫天散落的花瓣,我肯定会驻足停留,悠然的站在那里欣赏难得的美景,不时地再对此表示赞叹之情:“好景!美景!妙境啊!”;如果我有一身武功,就算我没多少准备,我也能在花开之时如白鹤般优雅的冲天而起,御风而行,然后抓一大把花朵,走人。可惜,我什么办法也没有,只好不舍地看着花朵落下,倒也趁机接到数朵完整的,又用手帕把花瓣捡起放好。 你认为这东西不就是花瓣,捡起来又不能当饭吃。这你就错了。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是什么东西都敢尝试的。而且这花,不,这草长得很奇特。 说它是花是因为它外表象花,也有花的色彩和芬芳。但它的样子很奇怪,花由三瓣组成,整个花瓣都是绿色的,但花瓣外沿环绕着一圈金色,这指得是完整的花朵。我惊奇地发现,那些掉下来的花瓣全都是白色的,无一例外。可是怎么说它是草呢?因为它外部整体都是绿色,花瓣又小,还没有叶子,说它是草也没有错。最让我惊奇的是,这种植物的花蕊是黑色的。 曼珠沙华,传说生长在黄泉岸边的花朵,有人称之为彼岸花,有剧毒。花叶不相见,有花没有叶——这是形容曼珠沙华的句子。 看着这古怪的花瓣,我犹豫了。这东西,究竟能不能吃呢? 第二章 传说中的江湖仇杀…… 也不知吃了那个花瓣究竟是好是坏,饿死或是毒死,我两个都不想要。 面对难以抉择的情况的时候,一般说来,通常可以概括为——饿死胆大的,撑死胆小的,哦,错了,应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不想饿死,于是…… “味道不错。”用一张餐巾纸包扎,再用一张擦嘴,眼看伤口止血了,我仔细把包扎的这张又收了回来,珍之又重的叠起收好。正准备起身赶路,心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胸口闷得慌,胃里翻江倒海。我支持不住,蹲在地上想吐,但一阵干呕,最后胆汁都吐出来了,还是没有花瓣的影子。我无比悲哀地想,这难道就是我乱吃东西的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人好像泡在热水一一般,浑身滚烫,喉咙都快喘不过气来。我大口的呼吸,但仍旧像条脱水的鱼般不能满足需要。浑身好热,我要爆发了!“轰!”的一声,我觉得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整个人越来越热越来越热,迷迷糊糊中,我疯也似地在林中开始狂奔。 …… 当我精疲力竭的倒下,我浑身湿透,就像在水里浸过了一样。虽然动弹不得,但是我心里明白,看样子,我的小命是保住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就像圣斗士爆发了小宇宙一样热烈,竟然从中午跑到了傍晚。身体早就受不了了,这时候停下来,纯粹是因为体内的那股莫名精力终于消散了。 勉强直起身挪动位置,我靠在树下,激烈的心跳提醒我刚才我小宇宙爆发跑出了考八百米时都没有的超水平。事实再一次证明,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休息好久我才平静下来,这才感觉到全身酸痛脚都抬不起来了,前面跑得太激烈了,身体机能跟不上,后遗症这不就来了? 对了,东西呢?我紧张地检查身上,还好东西都在。口袋里是什么?嗯?那些该死花瓣的茎杆,当时地上有很多,捡了一些当作纪念的。我忍不住心里的愤怒,就要把它们丢掉,手举了半天,还是放下来——万一这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呢?反正带着也不碍事,暂时留着,权当这次难得的体验留下的纪念吧! 树林,除了树林还是树林,之前的一阵狂奔,完全没有空隙来分辨东南西北,然后,我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悲的现实:我,又,迷,路,了。 躺在草地上,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想东想西了。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等我睡醒了再说。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我昏昏的睡去。 ———— 朦朦胧胧中听见兵器的撞击声,还有打斗声,有人? 我一惊,立刻清醒过来,心中除了激动还是激动,来不及检查了下浑身上下有没有什么不适,我急切的起身向声音传来出赶去。 走了几步,我脑子一清,兵器声?那我贸然出去岂不是很危险?俗话说,刀剑无眼,我这个路人甲现身,不小心乱战中被人杀了也没人知道。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躲在一旁弄清楚事实才是正经。这么想着,我小心翼翼的向发出声音的地点挪动,说是挪动,和之前的动作也没什么分别,毕竟我现在浑身酸痛,就算我想动作再快一些,被虐待的小腿也不答应。 打斗声越来越清晰,乒乒乓乓响个不停,我依稀能看见场中的火光了,还有那火光中对峙的两方人。 太远了,看不清。我又向前走了几步。 “谁?”一个声音响起,吓了我一大跳,我停下挪动的身子,静静伏在草丛里。半晌,听见“嗖!”的一声,有什么从头上飞过,一只飞鸟惊起,直楞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不过一只鸟儿,‘杀手盟’的人都是这么疑神疑鬼的吗?”一个声音冷笑道。 “没办法,干我们这一行的,随时随地都得谨慎,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另一个声音传来,“阎公子不也是靠这个撑到现在的?” 我偷偷探头,大致看清了场内的情景:一个白衣人被围在场内,周围一圈黑衣人,外围的几人手里高举火把,圈内一黑衣人与白衣人对峙。被围在中间的人一身白衣,在黑暗中简直就是现成的靶子让人打嘛! 为什么反派的样子都差不多呢?黑衣一套,黑头巾遮住脸面——电视机里凡是杀人灭口的反派都是这么一副装扮。所以说,看人哪,第一印象很重要,我立刻把他们归为危险一类。 我现在第一反应就是——江湖恩怨。第二念头就是——那位大侠能不能逃脱啊?能不能逃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把我也带走。刚刚的动静一出,我能感觉到有几个人已经把视线放在了这边,这下子,我可是动也不敢动了。 正义,正义必胜。我暗暗打气,眼也不眨的看着场上的情况。 ———— 黑衣人把手中剑一挥,声音低哑的说道:“玉面阎罗也不过如此。今天不把《太玄经》交出来,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是你的忌日!”顿了一顿,“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只要交出此物,我保你完好无损的离去!” 白衣人冷笑道:“阁下这一个月一路追杀在下,不就是为了这本秘籍吗?我给你了,随后阁下要做的恐怕就是杀人灭口了。说放就放?你当阎某是三岁小孩吗?” 黑衣头领不以为意,续道:“阎公子能从铁掌帮、缥缈宫、五虎门和金钱帮的联合追杀中脱身,在下实在佩服得紧。不过,在找你的不止这些人吧?在下也不愿和阎公子为敌,只要公子告知《太玄经》的下落,在下立刻率众人告辞。” “要是我说不呢?” 黑衣头领笑道:“阎公子不同意,在下只好出手了。我劝公子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卓家已经灭门,阎公子守着本绝世秘籍又何苦呢?” 阎傲冰道:“在下虽然不才,却也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阎某人在的一天,《太玄经》就不会落到卓家以外的人手里。” 一黑衣人上前一步,怒道:“他妈的!姓阎的,你别给脸不要脸!之前的数次交手我们都是对你手下留情,否则你怎么可能站在这里?”这时,站在中间的那位似乎是头领的人挥手制止了他的话语,道:“阎公子,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告知《太玄经》的下落,我今天就此罢手。” 玉面阎罗道:“《太玄经》人人想要,给了你,你有本事拿着它回到你主子身边吗?” “那就不劳阁下费心了。”黑衣头领周围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道,“既然阁下不听劝告,那在下只好得罪了。上!” 五六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向前围攻,一时间刀光剑影,打得好不热闹。阎傲冰横手一剑,挡开右侧的攻击,腰一扭,保持上身不动,左腿踢出,逼得黑衣人后退回防。黑衣人虽然人多势众,但配合不当,聚在一起反而相互牵制,阎傲冰仗着身手在场中游斗,一时间黑衣人也奈何不得。 “看够了吗?”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吓了一大跳:“啊?” 第三章 看戏的变成唱戏的 “看够了吗?”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吓了一大跳:“啊?” “呵呵~,想不到还有只小老鼠在这里。”一个黑衣人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带着戏谑的神情,“这样看来,那家伙也不怎么样嘛!” 我浑身僵硬,难道我就要在这里和世界告别?难道说我没有被毒花毒死,反而会被反派杀死?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就回到学校了? “谁!”黑衣头领向我这边过来,就一瞬间,已经到我面前了。他盯了那黑衣人一眼,黑衣人没有再说什么,把我放了下来。我刚准备开口投降,那个该死的黑衣头领一言不发,拔剑就向我刺来。我靠!我在心里破口大骂,我一个看戏的,你滥杀无辜!我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啊啊啊啊!!! 我心里大声抗议,面上没有丝毫动容——我已经丧失面部神经控制权了。 “呵呵~,火气这么大干嘛?滥杀无辜可是不对滴。”刚才的黑衣人竟然拎着我轻描淡写的躲开了攻击。 “你不是十三。”黑衣头领冷声道。当然当然,救我于危难的肯定是行侠仗义的大侠,怎么可能是你的手下呢? “呵呵!”黑衣人把我放开,双手一摊,“我可从来没说我是什么‘十三’啊。”是啊是啊,你们俩努力拼命去吧,我一个无辜路人甲,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你究竟是何人?”黑衣头领见一击不中,戒备的站在原地。 “我~啊~”来人懒洋洋的拖长音调,忽然向前飞扑,“是要你命的人!”然后两人打得不亦乐乎。我被丢在一边,既没有体力,也不敢乱走,只好坐在地上,紧张地盯着两人对打。 看着周围人的杀戮,世界渐渐变得不真实起来,鲜红的血落在地上,耀眼的刀光飞过,一个个身体沉重的倒下。我不由得感谢模糊的视力,正因为如此,我无须去看倒在地上人们脸上的表情。生命在此刻如此轻贱,轻得我无所适从,茫然失措。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我闻着胃里一阵翻腾张口欲呕,可是还是死死捂住嘴巴。不能吐,吐了以我现在的体力,那才是真的完了。 这时候,两个人停止了打斗,黑衣人看也不看被丢在地上的我,漫步走出树林,微笑着和拼斗的双方打招呼:“各位好啊。” 黑衣头领此刻已经退回了人群,剩下几个黑衣人有意无意拦在黑衣头领和他之间,浑身警戒。来人不以为意,长笑一声,道:“阎公子,好久不见了。” 看见来人,阎傲冰一个“铁板桥”躲开侧面射来的暗器,脚底一动,已闪出黑衣人的包围圈,长刀横在胸前:“阎某何德何能,竟然能惊动青衣楼的大驾。” “青衣楼?!”黑衣人听见这个名字,大部分人稍稍后退了一点,当然黑衣头领不在此列。 “青衣楼办事,闲杂人等让开。”来人手一顿,当众人以为他要发出暗器时,他凭空变出一把折扇。见众人惊惧的样子,轻笑一声,自顾自的打开扇子,扇啊扇啊。 好快!阎傲冰瞳孔一缩,尽管光线昏暗,在场没有人能看出他的扇子是从何而来,单就这一手,自己就难以匹敌。 黑衣头领扫视了手下一眼,尤其注视了那些后退的人一阵,凡是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禁扭过了头。“谁让你们后退的?”黑衣人冰寒道。没有人应答。黑衣人冷冷扫视全场一眼:“再有后退者,死!”冰冷的声音一出,肃杀的氛围笼罩全场。因为那个青衣楼的人出现而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黑衣头领这才上前:“这位……”他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来人。 “青衣楼里我排名第七。”来人善解人意的告知。 “七杀手?!”黑人中有人低呼,想是知道来人的名号。黑衣头领心中也是震惊:一路上围追堵截,好容易引开了各路人马,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见绝世秘籍就要到手,却横空冒出这么个煞星。 “七公子,我等追踪阎傲冰月余,为此耗人、物无数,对此是势在必得。区区一本《太玄经》,青衣楼应该不放在眼里吧?不知能否割爱,我家主人必有重谢。” 七杀手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对阎傲冰道:“交出书,让你走。” 玉面阎罗讥笑道:“想不到在下面子这么大,竟然劳驾堂堂七杀手来追杀阎某。我今日怕是难以从诸位手中逃脱了。”连月的奔波,持续的厮杀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眼下的阎傲冰,对付黑衣同伙已经胜多败少,加上个声名在外的七杀手,能否生还都难以预料。 七杀手道:“我们青衣楼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以我七号牌为信,只要交了东西,我帮你料理了这些人,如何?”当众说着灭口的话,完全没有把在场的众多黑衣人放在眼里。 黑衣头领道:“七杀手,你不要欺人太甚!” 七杀手面容不改,折扇掩口:“呵呵~,卓家一夜灭门的惨案已经传遍武林,众人皆知卓姓人无一幸存,私生子一说,终究太过缥缈,卓老太爷的托付又有何意义呢?” 阎傲冰斩钉截铁道:“卓家乃武林世家,现在说没有遗孤未免为时太早吧?在下即遍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流落在外的后人寻到!” 黑衣头领脸色一变:“布阵,杀!”剩余八人把阎傲冰和七杀手团团围住,暗器和刀剑向二人身上招呼。 七杀手叹道:“看来阁下是执迷不悟了!原本还想留你一命,既然你如此自大,我就勉为其难的送你一程。” 第四章 所谓艰难逃命 眼下,我唯一的希望正义一方的阎大侠正陷入苦战,那个众人害怕的七杀手也被围在黑衣人中,看着那个黑衣头领慢慢走到我的面前,我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不敢动,不敢逃,也没这个条件逃。 跑不过,打不过,难不成我今天就要毙命于此?我不甘心的看向对方。借着飘摇的火把我看见了他的眼睛,一双黑色漠然的眼睛。我小小吃了一惊: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冷漠,残酷,漠视。周围的一切都印在他的眼里,又原封不动的反映出来。他眼中的世界一定是静止的,冷冷的,毫无活气。对他而言,人命一定只是完成任务的数字罢了。 我看着这位头领,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这位大侠,我只是无意中路过这里。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诸位请继续,继续,不用管我,我马上就走。” 黑衣头领高深莫测的看着我,看得我是汗如雨下,提心吊胆。 我拱了拱手,用他之前那种文质彬彬的话语和他沟通:“这位大侠,在下并非武林中人。对各位争夺的秘籍也毫无兴趣,出去后也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半点消息。在下保证忘却在此发生的一切,如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不知阁下意为如何?”古人都信头顶三尺有神明,我发个毒誓起码他会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结果这位大侠一言不发地拔起了地上的剑,对着我温柔一笑。仍旧用他那阴柔的声音说:“所谓的誓言都是狗屁不通的东西。”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在心里点头。然后猛然发觉,不好!果然,他续道:“只有死人不会乱说话!”语毕,长剑就向我的胸前刺来。 求生的yu望战胜了一切,眼见着剑向我心脏刺来,我用自己也想不到的速度倒下,连续滚避开剑势。“反应到挺快!”黑衣头领轻松改变了方向,又向我刺来。我之前已是用尽了力气,此刻是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剑向我的喉咙刺去。 人家说,快死的时候眼前会像看电影一样看见一生的事情,可我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像是慢动作般,剑尖向我的脖子靠近。在冰冷的剑气刺破我的皮肤的那一刻,我想得是,我这个高度近视,刚刚怎么能这个人眼里看出这么丰富的情绪呢? 就在我睁眼等死的时候,“啪”的一声,不知哪飞出的树枝荡偏了直直刺来的剑身,剑尖从我左胸划过,划破了衬衫,在左手狠狠地划了一道。血,立刻涌了出来。 正当我还处在死里逃生的巨大反差中时,一个人鬼魅般出现,在黑衣头领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夹起我腾空而去。 ———— 得救了!我扯动嘴角想笑,却发现整张脸都僵硬了。看来刺激得不轻。救我的还是一个黑衣人,看来今天流行黑白配。 天黑下来,我看不清四周,只感觉风从脸上刮过,四周景物不断后退,似乎在空中飞行般。这时我才看清楚,救我的原来不是黑衣人,这人穿的是深蓝的衣服。 正当我想起向救我的人表示感谢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玉面阎罗果然联络了同伙,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后头传来衣服的破空声,应该是某人用轻功追来发出的声响。我爬上平地的心一下子又跌到谷底:看来我之前不是幸运,而是对方早就想把玉面阎罗的同伙一网打尽,所以拿我当了诱饵。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要活下去。 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说:“放下我。”我没敢看他的脸色,一口气地说下去,“你也应该知道你带着我,这样下去两个人都逃不掉。放下我或许和他还有一拼……”我没有说下去,想来他也明白,就目前的情形,两个人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只能……碰运气了。 也许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我却觉得有如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没有等到蓝衣人的回答,他突然的一松手,把我丢向路边,自己停下来等待随后跟来的杀手。 追上来的黑衣头领见到停在前面的人,几个起落,最后身形在空中轻轻巧巧的一折,如仙鹤般优雅的落在黑衣头领面前。两人面对面,谁也没有开口。时间就在沉默中缓缓流过。 最后是蓝衣人先开的口:“仙行九变?” “阁下好眼光,正是仙行九变。主人曾言,仙行九变,天下无双,称得上一流轻功,江湖上也罕有敌手。唯一能匹敌的是神偷门的“八步鬼影”。在下方才竭尽全力也不能赶上,阁下是神偷门的人。”黑衣头领虽然是问话,但言语间已经是一副肯定语气。 见对方毫无反应,他也不着恼,“原来神偷门已经和玉面阎罗暗地勾结,想来也是为了《太玄经》了。”黑衣头领径自盯着黑衣人。双方的情形称得上一触即发。 看着对峙的两人即将生死相搏,我一咬牙,转头向树林冲去。两人相互防备,对我的离去视而不见。 ———— “你轻功不在我之下。”蓝衣人开口了,“以你的能力杀人根本不会说这么多废话。为什么要故意失手?” “这次的任务为重。”黑衣头领道。 “我不是阎傲冰的同伙。” “我知道。” “他们不是七杀手的对手。” “我知道。” “你根本没有把追杀阎傲冰的事放在心上。” “是。” “你的武功,不像那些二流帮派能网罗的,恐怕是受人指使为多吧?知晓仙行九变的人不多,你的主人是谁?” “死人没有必要知道太多。”黑衣头领剑指向蓝衣人,“来吧!” …… 我离去时,顺着风送到耳边的最后一句话是:“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我就不容你再活在世上。”那个阴冷的声音,让我久久难以忘怀。 第五章 返回 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我终于停了下来。 一旦从紧绷的情绪中缓解下来,整个人感到无比的疲惫,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完全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我觉得浑身发冷,嘴里发干,肚子里翻江倒海,“哇”的又吐了起来。 今个儿真是够刺激,先是吃了可以和生化武器媲美的,有古怪增强精力效果的花瓣:然后是莫名其妙卷入江湖追杀,亲身经历杀人灭口:再来是惊险刺激的生死大逃亡。一切一切让我感觉从身体到心灵都在发抖。 我累了,我真的好累。但是现在回想,在真正面对生死瞬间的时候我反而无比平静。我以为必死的那一刹那,我想过: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家里和亲人团聚了。自嘲的笑了笑,我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眼睛望向无尽的天空。 深蓝的天空,深得近黑。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黯淡的挂在天上,周围依旧宁静。谁也不知道,就在这宁静的夜里,数十人正在远处树林里进行生死搏杀,就在数刻钟之前,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还未落幕。 黑暗衍射罪恶,黑暗埋葬罪孽。 我看着天空,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愿想。就这么放任自己,淡淡的、静静地,一直一直,只是这么凝望着苍穹。 仅此而已。 一张张家人的脸在眼前浮现:痛心的、失望的、无奈的、安慰的……今晚的一切一切如流水般从眼前经过:看见人时的惊喜,听恩怨时的兴奋,看打斗时的恐惧,被发现时的无助,获救时的狂喜,落跑时的拚命……` 渐渐的,我感到有微风拂过脸。全身的感觉一下子都复苏了。好冷!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好痛!这是我的第二个念头。左手手臂上的伤口虽然深,但不长。血早就凝结了。看了看划破的外套,我心有余悸的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痛得我是眦牙咧嘴。 一个念头闯进脑海: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我二十年来的教育和家庭的教诲都在提醒我,一定要知恩图报——救命恩人可不能放下不管,我还指望其中有人能带我出去呢!知道什么是猪脚吗?猪脚就是“跳崖不死,落水遇贵,中毒有解”的人,属于打不死的小强,怎么危险也不会有问题的。所以……去看看别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半天时间,休整完毕。估摸着打斗也该结束了,我起身看了看来路,对自己说,出发!勉强向着前方前进。 ———— 这个江湖追杀的大致背景我也能从那些人的对话中推测出一二,不过是一个俗套的秘籍风波:卓家被灭门,玉面阎罗接到卓家老太爷的嘱托,把秘籍《太玄经》交给卓家子弟。阎傲冰拿到秘籍离开后就被江湖几个门派联合追杀。这位阎公子武功高强,几个月来解决了一批又一批的夺宝者,本来万事解决事情就此结束,这些黑衣人准备把他拿下,没想到青衣楼的手下也参和进来。再后来就冒出个蓝衣人,带着我跑了。实在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过了一阵,估摸着离我落下的地方不远了,我停下来屏息倾听,周围一片静谧。是不是这里?我小心的摸向前方。前方依旧一片寂静。没有人,一丝声音都没有,究竟人到哪里去了?我的心有些慌了:万一那人身负重伤怎么办?万一他被抓走怎么办?万一他不幸遇难……?我觉得身边的空气稠得吓人,黑暗如同座大山沉沉的压在我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如果蓝衣人不幸身亡,我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他可以说是因我而死,这是我的过错。初来乍到我身上就背负了一条人命,这么沉重的压力我可负担不起。 江湖果然是个残酷的地方,死生只在一瞬间。这次的经历让我仗剑饮酒跃马快意江湖的幻想彻底破灭,在这里,在江湖,实力代表一切。 “公子,公子?”我轻声呼喊,“那位公子你在吗?”反正我也跑不快,在林子被人发现下场指不定会怎么样,我干脆自己来找人。当然,我心里也怀着侥幸心理,过了一个多小时,就算打斗也应该结束了。 “公子?”我一边呼喊一边睁大了眼睛企图看清楚周围的一切,“那位救人的大侠,你还在吗?” “啪啦!”一声清脆的声响。“谁?”我警觉的回头,手里紧紧攥着唯一的雾气——小刀。两眼紧紧地盯着发出声音的灌木,手心满是汗水。 一个人影从树后显现出来。由于天色过晚,我只能看见来人隐藏在黑夜中。 是敌是友?我身形随着他的前进而后退,眼睛盯着他的脸,他的脸隐藏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看到了我的防备,他停下来,说了一句话,还颇有些不耐烦的语气:“我。”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他果然没死!失态的跑上前抓住他的手:“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还好你没事。”如果你死了,我不会为今天的举动而后悔,但是我会内疚一辈子。 他迅速从我手中抽出手,不解的说:“你为什么要哭?” 我可以把这动作理解为他在害羞吗?“没事,我只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我擦擦眼睛,道谢:“公子,之前多谢公子仗义出手相救,大恩大德莫齿难忘。”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半晌,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向我道谢?是他不愿意杀你,我才带你走的。” 呃? 既然如此,我问他:“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小女子必定日日焚香祷告,愿恩人安康。” “不用了。”他直接的拒绝了我。 “那公子贵姓?”我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他这么回答,“我没有救你,你不必向我道谢。”扔下满头雾水的我向回走去。这算什么话?他没救我?难道是我自己长翅膀飞出来的? “小子,你给我站住!你,就是往前走的那个。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他没有停下来,而是潇洒的扬长而去。 …… 正当我无比沮丧之时,宛如天籁的声音传来:“怎么前面有人?咦,这不是刚才的姑娘吗?” 第六章 杀手?追杀者! 正当我无比沮丧之时,宛如天籁的声音传来:“这不是刚才的姑娘吗?” “哎呀呀,怎么能把姑娘家孤零零留在树林里呢?”一个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说,“如此不解风情,该打!” “不是所有人都有风月公子那么好的手段的。”另一个声音传过来。 随着嘻嘻哈哈谈话声的传出,两个人影出现。 这是……玉面阎罗? 那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七杀手?! 他们不是在生死相搏吗?我看着缓步走来的人大吃一惊。“你们……”我用颤抖的手指向来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让姑娘受惊了。”许是我一副见鬼的神情太过明显,阎傲冰上前致意,“相逢即是有缘,姑娘不识路,不如我们同行?” “你们前面不是敌人吗?”我脱口而出。 “谁说敌人就不能化敌为友?”七杀手笑道, “你……你们不会杀我灭口吧?”我觉得我看到危险的一幕,“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目光坚定,然后想起来,有些沮丧道,“你们江湖人士似乎不怎么不相信誓言。” “哈哈!”看到我语无伦次的样子,阎傲冰爽朗一笑,“姑娘并不是武林中人,我看姑娘眸正神清,不似奸逆之辈,我相信你。”我听了,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大侠啊,这才是正道的大侠啊!“更何况这事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早晚也会有人知晓的。姑娘不必担忧。” “那就好。”我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我们走吧!”阎傲冰这么说,于是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还没走几步,阎傲冰看了我一眼:“江兄,这位姑娘行走不便,你是否能够……”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原因无他,我走的实在是太慢了。虽然我也尽了最大努力,和这两人相比,我的速度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求之不得。”七杀手折扇一收,“我怎么忍心让姑娘受苦呢?”上前一步扶住我,“不介意的话,可否与我同行?”不等我回答,我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足不沾地的快速前进了。 “好厉害!”我惊叹。七杀手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在黑夜里走了摸约半个多小时,我终于看到远方的点点星火。这时候,七杀手的速度慢了下来:“阎兄,你在这等我,我把她送到村里就回来。”也不等阎傲冰回答,抛了个药瓶过去,“几颗回春丹,吃了给我调息,别想一个人偷偷摸摸落跑。” 阎傲冰轻巧接过瓶子,叮嘱了一句:“你可要好好安顿这位姑娘。” “不用你操心!”七杀手说着,带着人远去了。 …… “你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我能感受到七杀手心里对我的敌意,奇怪,我感觉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七杀手心里一紧,难道自己的杀意已经如此明显了?不过,如果在这里把人解决了也好,人不知鬼不觉的,可是,想到离开前阎傲冰意味深长的话语,七杀手颇有些无奈。 “当然。”七杀手说完,感到手上的人身子一抖,这才带着笑意道,“开玩笑的!辣手摧花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眼看到了村庄,七杀手带着人径直走到一户门口扣门:“周大娘,周大娘,在吗?” 半晌,有人披了一件衣衫出来:“谁啊?”灯笼下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若言哪!快快,快进来!”一边把门打开一边催促道,“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晚上多冷啊,你可别冻坏了!” “周大娘,我是有事找你帮忙。”七杀手把我往前一推,推到灯笼下,“这是我一个远方亲戚的女儿,家里出了点事投奔我的。”有些为难道,“我最近手头有些事情,又不方便带她回去,想让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放低了声音,“会不会麻烦大娘了……” “你这孩子,大娘哪里说得上麻烦?”周大娘过来拉我手,“你这个时候能想到大娘,大娘高兴都来不及呢!哎呀,怎么手这么冰凉?”把灯笼往我手里匆匆忙忙一塞,“你带着这姑娘先进来,我给她拿衣服去。你们到底走了多远?这手都和冰一样了。” “那就麻烦大娘了。”七杀手提高声音道,然后看着有些发抖的女子,“你冷怎么不早说?” “忘了。”我老实回答,一路上太过紧张,思绪纷飞,这种事情完全被丢到脑后了,可是被人一说,突然就觉得真的好冷啊! “这位姑娘,”七杀手扇子在手心拍拍,“你就暂时在这里安顿吧!这里的大娘为人不错,你大可以在这里住上个一年两年的。当然,你要走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果日后我在外头听见什么奇怪的流言,虽然阎兄不在意,我可不保证我会用什么手段……”眼光一寒,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我心一紧:“不会,绝对不会。我绝对不会说什么的。”那个谁,这么冷的时候你还不忘拿着把扇子,装潇洒啊!我心里诋毁,表面上一派坚定。小样,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功夫,我也狂! 等周大娘出来,七杀手拉着她在旁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久,不时回头对我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笑得我是毛骨悚然。周大娘听了,频频点头,等话完了,她对七杀手道:“你放心,她就交给我吧!”然后握住我的手,“闺女啊,真是苦了你了!”说得我一脸茫然。 “这把扇子就寄放在你这里,我日后会来找你的。”七杀手在周大娘古怪的眼神中把我拉到一边,把扇子递给我。我正想拒绝,他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别忘了你的承诺。”我于是老老实实接下。 “行了行了,别站着告别了,”周大娘把一件衣服披到我身上,“两个人日后见面的日子有得是,又不缺这一天两天的。若言啊,你就放心去吧!这姑娘有我照顾,我肯定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你们见面的时候,半根头发也不会少的。”??? 脸上陪着笑,我心里暗暗道,我可不要和这个人再见了,要是那个阎傲冰倒是没问题。那个阎傲冰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坦坦荡荡的感觉,值得信赖,这位嘛?就看他那个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和一直笑眯眯的眼,说是杀手还不如说是狐狸,狡猾狡猾地! 第七章 学堂 某狐狸和我“依依不舍”的“挥泪告别”以后,来不及和周大娘寒暄,我迷迷糊糊被周大娘带到床上,倒头就睡。这一睡,是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闺女,你叫什么?”周大娘慈祥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女。 “我?”我端起碗把粥喝了个碗底朝天,意犹未尽舔了舔嘴,“我叫柳宛如。大娘,这粥真好吃。”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周大娘看着柳宛如渴望的目光,笑笑,“你是饿的狠了,这才觉得好吃,这时候不能吃太多,得慢慢的缓过来。” “哦。”我放下碗筷,开始收拾桌子。周大娘过来:“你可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快停下快停下。” “大娘,让我来吧!我恐怕要在这里住好久,怎么能算客人呢?”我熟练的收拾碗筷,“就让我来吧!反正原来在家里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我诧异回头,大娘一脸沉痛:“宛如,实在是苦了你啊!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莫名其妙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就放任我动手了。 后来和江若言相熟后,我问他,你当时究竟说了什么让别人这么热情?他扇子一开,得意非凡道,山人自有妙计。死活不说。但是重重迹象,这个内容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村子里住户不多,就是十来户的样子,周大娘在这里的人缘真的很好,村里人看到她家多了个人,也没什么询问之类的,很随和的接受了我的到来。没多久,我就和周大娘熟悉了:周大娘是个寡妇,平时在村里养鸭种菜,靠卖菜赚钱,加上住在镇上的妹妹不时让人送些东西,周大娘就这么磕磕绊绊过了八年。 村子里的人很淳朴,刚来的第二天,我就迷路了,碰见我的人说:“原来是周大娘的侄女啊。”然后带我到我正确的路上。但当我在中午去菜地喊周大娘吃饭时,我在同一条路上再次迷失了。当同样的情况发生了不下五次后,所有见到我的村里人,知道我迷路后不再指路,而是直接把我带到目的地。看来本人路盲的性质并没有因为我的穿越有所改善。 ———— 于是我就这么在村子里住了下来。前四天,因为对这里不熟悉,我平时都是呆在家里,主要是恢复极度酸痛的身体。今天大娘去镇上买东西,虽然我百般恳求,可是大娘死活不同意,她说:“你昨天还在发热,身体没有好,给我好好在家里呆着!” “知道了。”我不甘不愿的应下,心里还有些遗憾,还没看过这个地方的集市呢。不过,这点遗憾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我在村中散步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座学堂? 学堂很简单,一间破草房加上围绕在门口的一圈竹子,这样的建筑就是学堂了。我注意到,凡是经过学堂时,村民都自觉地放轻脚步,以免打扰到房内学习的孩子。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走到学堂门口,朗朗的读书声从屋内传出来。稚嫩的嗓音读起《三字经》,在清晨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前头夫子念一句,下面学生跟一句。记得当年小学,听说有领导来学校检查工作,那一个月里,我上课读下课读,课间读,回家读,愣生生把千余字的《三字经》给背了下来。结果……结果最后《三字经》朗诵愣是给涮了下来,说是没有这么多检查的时间。当时我心里那个失落啊~~。这件事的怨念使得我在十年后还能将《三字经》倒背如流。 “玉不磨,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一而十,十而白。百而千,千而万……”接下来应该是“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嗯?怎么朗读声停下来了?我后知后觉,原来我默背时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谁在外面?”学堂没有关门,可是从夫子所在的地方是看不到我的,听见问话,我无奈走了进去,行了一礼:“夫子好,我不是有意打扰夫子教学的,请夫子见谅。”我稍微注意了一下,一个学堂内除了六个学生就是一位胡须到胸前的老夫子了。 “你是?”老夫子一只手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另一只手捏着胡须把我上下打量一番。“夫子我知道,她是周大娘的侄女。”一个孩子道。 “是你啊。”老夫子点点头,“小姑娘,你会背《三字经》?” “是。”我抑制住心里的激动说,“以前曾经学过。” “学过?”老夫子手一重,差点把自己胡须尖捻断,他有些讶异的看着我,“你背来听听。” 背就背。我当场从头背起:“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在我背诵时,老夫子不时翻看手上的书本,把背诵内容和书上对照,眼神越来越惊喜。 “夫子,我背的如何?” 夫子还没有回答,一个长着圆圆脸的男孩跑到我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姐姐好厉害,你没有看书都能背出来,夫子教的都没有姐姐背的多呢!” “咳咳,”夫子咳嗽一声,“不错,不错。你也进来听课吧!待会儿我找你有事。” “啊?”我不解,不过我对《三字经》出现在这里也很好奇,于是在门边的凳子坐下。 “夫子,这个‘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是什么意思啊?”一个孩子的声音问道,“是不是那个孟母找了个邻居教习,可是他儿子不愿学习,就把家里的织机折断了?” 啊? “不是这么解释的,”夫子说,“这个意思是,很久以前,孟子的母亲搬迁,是为了使孟子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孟子没有好好学习,孟母就割断织机的布来教子。” 咦? “那‘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是什么?那个叫义方的好厉害,一下子能教会五个人。” 哇! “不是,这句话实说,窦燕山这个人在教学上很有见地,他教育的五个孩子都功成名就。”夫子看着书解释道。 耶! 这些解释……我听了后,颇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第八章 充实的一天…… “岑夫子,岑夫子。”外头有人喊道,“你知道花婆在哪?老刘家的要生了。” “什么!”岑夫子放下书本出门,“她今早才回娘家,这会恐怕还在路上!” “这可怎么办才好?周大娘今天又去了镇上,老刘家的可等不及了!”那个汉子满头大汗。 “没事,我这就和你去把她追回来。”岑夫子连门都来不及进,“周家的小姑娘,学堂里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去去就回。”和那汉子匆匆忙忙走了。 …… “夫子是让姐姐教我们吗?”前面上前的那个小男孩问道,“那么学什么呢,不会又是读书吧?”“我不要读了,读来读去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这话的是年纪最小的张新。 “我们不读书,”我笑着摸摸张新脑袋,“今天姐姐给你讲讲三字经的意义,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课后问我。”我拿起那本破旧的书,“我们先来说‘孟母三迁’的故事……” “这个‘窦燕山’,不是说这个人的名字,这句话是说燕山人窦禹钧教育儿子很有方法,他教育的五个儿子都很有成就,同时科举成名。然后……” “姐姐和夫子说的不一样诶,那我们听谁的呢?”小男孩邱阳问道。 “笨蛋,当然是听夫子的了!夫子年纪这么大,他说的肯定对的。”张新说。 “不对吧!那为什么姐姐背的内容比夫子教给我们的还要多?我们前面问夫子问题的时候,夫子怎么不诉我们?会不会是因为夫子也不知道啊?” “当然不是,夫子年纪大了,说不定是他忘记了。” “姐姐,你真的是周大娘的侄女吗?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是谁教你啊?” …… 这一天,我用了短短一上午时间和孩子们混熟了,也知道了所在村的一些情况。平溪村地处偏僻,进出很是不便,虽然是蕲州下清风镇的管理范围,但是从来没见过什么管理的官吏。这里去一趟清风镇,来回要数天,穿过树林还要爬山,遇上暴雨村子和镇上的联系就断了。整个村子不过一百来号人,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已经出去了,现在村内的都是些年纪大不愿搬离的。村里人对学识不是很看重,孩子只要学会算账过日子就满足了,本来还有一些孩子的,但是岑夫子能教的东西不多,加上他要求苛刻,和他学习的必须专心一致,在学业有成之前不准分心家务,坚持到现在,村子里还愿意随他学习的只剩下六个了。 ———— 下午,我闲来无事往山上跑——村子后面过了林子有座山,山上的植物挺多。我打算看看,顺便采点野菜。可是还没走到山下,我感觉哪里气氛不对,嗅嗅,空气中浮动着的是……血腥气?溪水是山上流下来的,什么动物受伤了?看来我晚上可以改善伙食了。 我快步上前,看到的是原本清澈的溪水染上丝丝红色。越往上越浓郁,顺着溪水前行,山脚下,我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伏在溪里,浑身已经被溪水打湿了。衣服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伤痕。啊,不是猎物!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翻过来,吃了一惊:长长的一道伤痕从右肩斜划到小腹,刀口出皮肉泛白,想是水里泡得久了。丧失意识的他手里紧紧拽着一张纸,纸上的字迹已经被水泡烂了。 我看看这个生死不明的人,无奈的拉着他的双手把他拖到溪边的草地,边拖边嘀咕:谁让你运气好,遇上思想品德高尚的我。你小命有保障了,虽然我乐于助人,可也要考虑到我的切实情况是吧?所以,这一点点皮肉之苦你就坚持坚持吧! 我小心用溪水拭擦他的伤口,他眉头紧皱,牙关紧咬,浑身紧绷,只有我碰到他伤口时才颤动几下,让我感觉这人还是活着的。 好容易简单清理完他上半身的伤口,我到溪里弄了点水,把他又是泥又是血的脸擦干净。擦到一半,我眼睛亮了:这个人莫约二十多岁,墨发如瀑,剑眉入鬓,凤目幽深,鼻骨英挺,薄唇温润,下巴坚毅。不用小说里的词句不足以形容这位帅哥啊! 帅哥,是个大帅哥啊!我心情激动不已:美救英雄这一幕竟然让我碰上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品爆发? 看到对方没有醒来,我一边清洁一边评价他的脸,皮肤好好,好有弹性啊!光滑细润,帅哥,你平时用什么护肤品的? 正当思绪联翩时,我注意到,那双闭着的眼睛张开了。 张开的一刹那,我暗叫不好! 那是双狼一样的眼睛,凶狠,凌厉,无情。 我还没来得及推开,他的手已经卡上我的脖子:“说,谁派你来的?”我毫不怀疑,要是我轻举妄动,那双手就会折断我的脖子。 “没人派我来的。”脖子上那只手加重了力道,“呃……我是说真的,我今天本来在这散心,无意中看到有人倒在溪边,这就把你搬上来了。” “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杀了你!” “我不说,我绝对不说,可以先放开我的脖子吧?”我喉咙发紧,吞咽困难,“我……透……不……过……气……”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摸着脖子拼命咳嗽,看看凶手,还是冷冷的目光,我慌忙转过头去,轻声嘀咕:“救了你还威胁我,恩将仇报!” “给我找个养伤的地方。”凶手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大爷啊?我腹诽不已,但现在形势不如人,我只好忍气吞声:“这附近都是树林,没什么好的地方。” “带我到你那里。” “这个……很远啊……”我还在思索推托的词句,他的手已经放在我脖子上,“没问题!这就去!”我很没有气节的改变了立场。话说回来,前面这个人的声音似曾相识,是谁呢?切!想太多了吧!这里我能认识谁? 我把他的手架到肩上,“起来啊,这么大个,还有伤在身,你自己走得动吗?”我没气好气道。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和配合的把身子靠上来。 很重,真的很重。我使劲拉扯,他身子纹丝不动,我已是满头大汗。终于,两个人站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几步,没掌握好平衡,一个踉跄,他直直的倒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慌忙察看他的情况,“糟了,伤口又裂了!”胸前的一刀划得凶狠,这么一折腾,血又流个不停。 “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团团转,有了!我从怀里摸出丝绸手帕,依依不舍在脸上蹭了蹭,这才放下。又把系着的腰带接下来。把手帕按在伤口处,等血流缓了,把腰带绕过他身子,摸索着在背后系上。 “你在干什么?”因为看不见,加上要打结,我几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手在他背上摸来摸去。 “包扎伤口。”包扎完毕,我站起身,看到他戒备的样子,双手一摊,“我不会武功,小命捏在你手上,不用这么紧张吧?” 他没理会我,于是我再次费力地扶起他,把他半拉半拖的带出林子。 第九章 简体字?简文! 把他带回去安顿好,他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可是他的手还是不离我脖子,我费了好大劲也没把它掰开。无计可施之下我说了句:“有人来了。” “你想干什么?”我可怜的脖子再次遭殃,他冰冷的眸子看得我心里发抖。 “这位……”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措词,尽量慢条斯理道,“已经到了目的地了。天色很晚了,这里也没有伤药。我想给你拿点东西包扎一下伤口,你可以放开你掐着我脖子的尊贵的爪子吗?”心里不爽,最后还是小小讽刺一下。 他看了看我,没有计较我“手”“爪”不分,倒是很爽快地松手了,“不用药,给我点布就可以。明天记得带饭菜。”说罢,自顾自盘膝练功去了。这么拽?你就确定我没胆子害你?虽然我真的是没胆子动手…… 我果然还是没胆子动手——我老实的去拿东西了。 等东西送到,他从门口接过东西就关上门,留了句:“明天把饭菜送来。”“砰!”的就把门关上了。 这个……这是我房间啊!你睡了,我睡哪里? 虽然大娘要好几天后才回来,可是我也不敢让他的存在让别人知道,最后,我去了柴房。柴房的地硌得我浑身酸痛。于是,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我老早就顶着黑眼圈起来。 早上送饭,他还在打坐。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有敲门的准备!可是,还没等我的手接触到门扉,门迅速的打开,然后我再次感受到一阵让我心悸的杀意,如此透彻凌厉。 “是你。”来人冷冷扔下一句话,自顾自的返回坐下。 “早饭!”我把粥往桌上一顿,“你爱吃不吃!”脾气再好的人这个时候也有火吧!对方看了我一眼,直接端起来就喝。你就不怕我下毒?我心里真想这么问。可是想到这么做的后果,我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人吃饭速度很快,一碗粥一分钟不到就喝完了。我干净利落收拾东西走人,临走的时候问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一直‘喂’‘喂’的叫你吧?”这问题我本来没有想得到回答,没想到他冷眼盯了我半天,扔了句:“杨乐!”就继续打坐去了。 喂喂,你好歹问问我的名字吧?! 我等了半天,那位愣是没有提问的意思,我只好自己开口:“我叫柳宛如。”讪讪说完,看对方没有表示,我郁闷闪人。 ———— 家里住了个凶神,我是没法待下去了,漫无目标随处乱走,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学堂门口。岑夫子就住在学堂隔壁,今天来得晚,孩子们都散去了,只有岑夫子十岁的女儿蹬蹬走过来:“姐姐,讲故事。” 看到我来了,岑夫子招呼道:“宛如来了,快进来!” “夫子,打扰了。”我进门,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花婆婆的身影,岑夫子像知道我在看什么似的:“花婆昨晚在老刘家,还没回来呢!” “是啊,刘婶生了小弟弟,脸皱巴巴好难看哦。”岑凡拉着我的手,“婆婆要照顾小弟弟,下午才回来,姐姐,你讲故事嘛,和昨天一样的故事。” “别在这捣乱,”岑夫子严肃道,“我和宛如有正经事要做,给我去练字!”爹爹生气了,岑凡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慢吞吞走了出去。“宛如,你来得正好,昨天走得太匆忙,这《三字经》才记下了一小半,剩下的我到现在还没补全,你快过来看看。” 我看着桌上泛黄的书页,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手有些微微颤抖。定了定神,这才继续翻开起来。 “怎么样?”岑夫子紧张的看着我,对《三字经》很紧张的样子。 “这个……”我有些迟疑,“这里面的有些内容似乎不对,还有这字……” “你看出来了?”岑夫子急切道,不等我回答,“对了,你都能完整背下来了,看出这点也不足为奇。这字怎么了?” “这字体前后有所差别,一个简体一个繁体,不是同一个人记的吧?”这里怎么会出现简体字?难道说这个作者……可是看这本书的样式,那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你认得简文?”岑夫子更吃惊了。 “我从小就开始学了啊。”我不在意道,“这文字有什么不对吗?”我小心翼翼问道。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岑夫子看了我半天,在我心里发毛之前说道,“你坐下,听我说简文的由来。” “‘简文’是庆国天启帝在位时下令在全国推广的官用文,本想用来教化天下,可惜因为战乱,终究未能实现。如今识得这简文的大都非富即贵,看来你出身不凡哪!”岑夫子这么说。 “哪有!”我不好意思道,“我家乡学习简文是必备课程,这和身份无关,每个人都要学的。”然后我想到,“天启帝?如今在位的不是这个称号啊?”现在的皇帝是复姓,皇甫,这我还是知道的,这天启帝从来没有听说过。天启帝推广的简体字,他和我是同乡吗?这究竟是他推出的简体字,还是他推广了简体字? “这是前朝的事了。”岑夫子道,“两百年前,庆国还是李家当政,之前历代君王励精图治,这才有了‘晓元盛世’,可到了李朝末年,国家连年征伐,税赋沉重,加上灾祸不断,可说是到了存亡边缘。五十年前,就在内忧外患不断,风雨飘摇之时,天启帝登基。天启帝才学惊艳,志向远大,即位前他曾说,对内会轻徭薄赋,劝课农桑,对外要抵御外敌,恢复河山,这么下去,也许恢复盛世景象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天启帝登基两年后,暴毙身亡。后来的天景帝……,唉!”他目光散漫,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岑夫子一震,回过神来,他语气有些嘲讽,“后来李朝因倒行逆施被百姓所弃,之后皇甫大将军出来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隆德帝登基,这才有了如今的庆国。” 天启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