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大城 第一节 上原林 金陵,秦皇埋金以压王气故称。 我趴在草地上,默默回想金陵的历史。我只能想这些,我不敢想别的那样会让我失神,我不想失去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那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这样已经一个上午。 我在等。 从早晨到现在我滴水未进,我身上有干粮,我不想吃,我只是觉得口渴! 我抬头看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头顶还有一只猎鹰在盘旋,那是捕快的猎鹰!我来金陵已至少四个月,至今一案未犯。 我知道那是猎鹰照例的出巡,可我还是讨厌它希望它快点离开! 我舔舔干裂的嘴唇,我身上已无汗,我需要水。 我还坚持得住!我曾孤身一人穿越野兽出没的森林,也曾在雪地隐藏三天三夜不动,这一切都是为了磨练我的意志。 虽然这只是个游戏。 金陵城西依水而建;东、南茫茫草原;北接丘陵。续丘陵而上是一大片坐落在高地的原始森林,因地势由低而上,遂谓此林为上原林。 这是游戏里的金陵。我正看着它。 这个上午我看它已不下千遍! 我正伏在这丘陵上,后面是莽莽无际的上原林。丘陵与这片森林之间是一带及腰长草,随风飘荡。 我伏身之地正对金陵城北门。 北门门前熙来攘往着练级归去的玩家。由此可以俯瞰金陵。 时将至正午,猎鹰终于飞去,看来它同我一样也会饥饿。 我收回了目光,晃了晃头,凝神向城门望去…… 时间应该到了吧? 北门的人流突然惊起一圈奇怪的波动,隐隐传出几声怒吓。人群迅速散成一个圆形,圆点中数个人影闪动,似有一声闷哼传来。 一个身影潜行入人群,飕地从人圈穿出向西逸去,潜行的身影借空地树木几个转折后消失不见。 “应是这个盗贼吧。”你终于来赴我的约。 圆点中的数个身影飞身掠出人群,怒骂几声,凝住身型,左右观望。这时人流逐渐恢复秩序,继续进出城门。那数十个身影快速地交流了一下,迅速向四外掠出,扩大搜索的范围。 我回头望望身后怪物出没的森林:“嘿嘿,够聪明的话,赶快来吧!” 少倾。…… 眼前身影一闪而逝,没入草丛。我死死地盯着,逐渐的一个盗贼打扮的人影在长草中出现,正掏出疗伤药猛灌。我嘴角飘出一丝微笑,仔细打量他的面孔:“没错。” 我左手拂过储物腰带,金色光芒一闪,带上小三连弩,右手抽出三只闪烁暗金光芒的箭矢。轻巧的放入连弩,抬手便射。 箭矢破空而出,顷刻三矢没入那人身体,鲜血溅出。与此同时,一个猩红的“杀”字出现在我身上。 盗贼全身隐隐有血光冒出:重伤! 突然凭空出现的一方令牌,血红的“杀”字在令牌上转现而散。“刺杀令!”他大叫一声,猛的站起身来,惊慌地回头看了看怪物森林,一个潜行消失在视野中。 “哼,我以性命相赌必将斩杀你于此地!” 我绝不会上当!被他惊慌的回头引错追寻的方向。 我以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目光看着他消失之处。转头望了望被惊动后向这边赶来的人群,揣度着他潜行的最大距离,顺着城门方向潜行过去。 下一刻我与他同时现出身型! 右手擦过腰间,手上带起一道暗金色的光华,亮出中军刺,三下重击瞬息刺出!盗贼颓然倒地,手上滑落一个刚刚打开的疗伤药瓶。一道数据流从他平躺的身体上升起,化做星星点点沉入大地。同时从我脚下显现出一个金色的光圈,发出的光芒照变全身。 “杀”字也已消失。 我一把捞起盗贼尸体,回头看去,闻声而来的人群已不及十丈,伏身长草中向着森林潜行,一个转折拾起地上三只箭支:“哈哈,不劳相送!” “风驰电逝,蹑景追飞。凌厉中原,顾盼生姿。”歌、行转瞬消失在森林里。 哈哈,一上午的郁气尽出,以歌舒怀。 林间的空地上,我借着头顶斜射下的阳光仔细把玩着手上的戒指:深黑的底色,细丝般的阴纹遍布周身。心中甚是奇怪,竟然有储物戒指!?从没听说过。 思忖间我把它套在右手指上。应该考虑用弓了,这应该能把射速提高不少。 我从储物腰带中把箭矢、中军刺转到戒指中,转念,又把腰带中毒药分成两份,放入一半进戒指。看看余下不多的空格:可惜了,空间太少。继续翻看,唔,还有一个不错的武器——影武刃——和中军刺一样的属性,不过看起来锋利一些,但是需要花大量时间熟悉它,贸然配上只会发挥武器所带属性的一小半,得不偿失。而且,这把中军刺亦是故人相送。唉,那个老杀手。……把它卖了吧。 我甩了甩右手,适应一下带戒指的不适感。握紧了拳头,在林间空地上提纵了几下,刚才已升级,力量得到大幅度提升。纵目向上望去,树顶每一片叶面的纹理清晰可见,我闭上眼睛,感受轻风拂体,耳入枝声林语,仿佛身边一切尽在我感官下如眼亲见。 半晌我才从狂喜中睁开双眼,此次升级应有很大不同! 果然,调出属性面版,人物赫然已是“中级杀手”。我连忙查看消息——“您已进阶为中级杀手,您的大部分能力提升,所有技能进阶,您可以学习暗杀和凝止了”凝止暂且不学,暗杀想来是有几率的,学会后就可与中军刺附带属性叠加。 可惜这两个技能学会初期不能有任何用处,毕竟技能的发挥依赖于熟练的运用。我摇了摇头,先寻几个怪的晦气感受提高的能力,使以后可以自由发挥。 至于那盗贼的尸体,这个游戏规定有些恐怖:尸体会在这个世界任由其腐烂,每次轮回之后我都想去看看自己死后的样子,最后都没成行,毕竟那太可怕了。等这盗贼尸体消失时间可是有些长,不若去找几个秃鹫,我坏坏的想。还是挖坑把他埋了?只要捕快的小狗没来就无后顾之忧。 罢了,就放这野兽出没的森林由它去罢。 我弯下腰潜行出去,现身的一刹弹地而起,因力量的增大,身体已飞越过树顶。我不由得欢呼一声,空中微微转体辩明方向,借落至树干的瞬间,屈膝、蹬踏,反身纵向丛林深处。 卷一 大城 第二节 城外曲 我在林间飞速掠过,借助枝桠反弹穿行。耳畔传来劲风拂衣的烈烈之声,因为速度的提升,感觉体前的空气似要破开一般,心情舒畅非常。 “现实梦想的终点,便是游戏中梦想的起点。”再次想起这句游戏宣传语,游戏若只是这样,都已足够。 “怪物、经验我来也!”大喊一声,放目搜寻起猎物。 能力决定于级别,而玩家能力的发挥依赖对游戏的领悟,这是我对这个游戏的理解。伴随游戏中能力的提升,一点点告别现实生活里相对孱弱的身体,一点点积累起游戏中对强壮、自由身体的信心,是在游戏里我克服枯燥的动力。 杀手若不依附某个势力,而在游戏中成名,那只是简单幼稚的想法。杀害城外落单玩家,并不会被通缉,只会增加莫名其妙的罪恶值,而罪恶数值在我亲身感受下似乎只会影响死后转生的人物属性,这个惩罚只是在消耗时间:出生的前二十级内足以发现自身的异常,就可以自杀重来。而在游戏里即使恶贯满盈、身背骂名累累,但游戏世界广博,可以易地而居,再次也可转生重来。不过多感受死亡痛苦罢了。 似乎生命来得太容易了…… 若你有无数条命,你是否会在其中一条中选择杀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一次平时只敢在脑海里一现的暗藏龌龊想法?我会的,并且只会在最后一条命里选择做一个完完全全的好人。这至少是我目下真实的想法。 我在前冲中猛的停住身体,拍拍额头,幻想就这样拍出去这些恼人的想法。想我一直对冲进前百死亡排行的努力也并非全然无用,我可能是最清楚这个大陆上怪物分布的人。 伏身前冲,瞬间停下。 凝神打量眼前草丛掩映间的斑斓猛虎——林虎:单独出没,性凶猛,对待假想食物不死不休。 “先用尔血祭我新得力量!” 我从储物腰带中换上三连弩,右手手指闪动,手指捻出现三只箭矢,迅速装入连弩。 潜行至山虎丈远,左手食指微勾,箭矢瞬息而出大力灌入猛虎身体,鲜血从箭矢破口飞溅而出。 老虎怒吼一声,摇头摆尾望向过来,目露凶光作势欲扑。我并不停留,向身后大树倒纵过去,一边快速装好箭矢,一边纵至树下,身体反折跃上树梢。 此时猛虎扑至,我箭矢不停,只只射向猛虎,感受快速取箭的乐趣。顷刻,老虎轰然倒地。 一道光华从死去虎躯升起,化做星星点点沉入大地,我脚下光华一闪,幻出的星星点点连做一道道光线投入我的身体。 这样赚取经验很好,奈何一来因为追求速度与敏捷:负重太小,箭矢不能背负太多,况且杀手弩攻击力也太弱,二来如此练级对我能力的提高没有什么好处。 “应该肉搏。”我需要建立对新能力的信心! 伏地,潜行。数丈之外,有五只丛林野狼现身。 在狼群外围我现出身形,右手手指闪动,中军刺猛的扎在现身处野狼身上,连续三刺!赶在合围之前迅速倒纵回来。 遗憾——没有刺到野狼脖子或腰间弱点上,只是破坏了它的行动能力。眼看余下野狼迅猛扑将过来,眼光一扫周围环境,换上三连驽和箭矢,临空高高跃起,凭滞空一瞬给那受伤的野狼一个三连射。 我动作停也不停,空翻落在身旁大树上。重新装好箭矢,连射,野狼立毙。 一,我心里默数。 不及感受光线入体的美妙感觉。弹身向合围外掠出。 落地,紧跑几步,反转过身体:好野狼!合围之势不减,以扇型扑至。没有成为我最想看到的一字。 我静静站在草地上感受眼睛血红,被彻底激怒的野狼蹬地跃起带出的劲风。冷冷看着半空中转瞬就会将我扑倒撕碎我至白骨的狼影。我喜欢游走生死边缘的感觉! 屈膝,向前提纵,潜行入狼从。 “哦!”我闷哼一声,因对潜行距离估计不足,显形时左肩挨了一口,痛入骨髓。 我不敢停留,沿狼群侧翼,擦着猛扑过来的狼躯弹射而出,紧接着连续两个潜行,现形,转身,右手从储物腰带抽出中军刺。 此时狼群已被我连续压缩、潜行拉成了一线。 我迎上第一只扑至的野狼,拼着用左肩抗了一下重的,看准森林野狼的柔软的颈部,猛的一个三连刺。数据流飘起。二。 赶在第二个野狼扑来之前,迅速低腰从其身下潜行。我的身形突现在狼群一字尾,以足抓地,身体反侧,头部贴近野狼腰侧至可清晰看见野狼腹部柔软的绒毛,手臂上扬,连刺三下!长身弹地纵出,与野狼拉开距离。眼角扫过地上飘起的光华,三。 借剩余两头野狼转体身体停滞的一刹,收刺,装好箭矢。 “嗖,嗖,嗖” 三声响起,中箭野狼身体泛起血色红光。 眼前黑影突现。糟糕!手臂不灵活,微调角度耗费了时间。我堪堪被野狼扑倒。痛!左肩又被咬了一口。“妈的,左臂算是彻底废掉了!”我脏字脱口而出,似乎这有缓解疼痛的疗效。 快速把野狼摆脱,身体贴地滚到重伤野狼旁,猛的将其抱住,几刺将起毙命。四! 背后风声响起,身体瞬间被重物压倒在地。 一阵暖烘烘的腥臭直扑过来,随即左肩被利器刺破。我“唔”地惨哼一声,这野狼还真重!巨痛从背膀迅速扩散全身,我顶着肉体被撕裂的痛楚,反转身体对野狼脖子连续狠扎六刺,眼见数据流升起,右手努力将尸体推在一旁。 “呼——五。”我艰难的吐出一口气。 我仰面躺在林间,贪婪地呼吸着沾染狼血腥味和野草芬芳的空气。体力严重下降,因劳累和疼痛颤抖的双手连动都懒的动一下。 我眯起眼睛,看着落日从枝桠间射来的光柱,感受数据流汇成光线没入身体的快感。 一袭淡绿长裙浮现眼前。 要是她在就好了:不用自己疗伤换药,可以依偎着就此长眠…… 搏杀后的短暂休息让我舒服的动也不想动,可惜丛林间太过危险,若在草地上长留,有可能碰上觅食的野兽,小命不保。 我叹息着,挣扎着坐起来。尝试着用自己坚定的毅力来抗拒疲劳。 我取出疗伤药大口灌下,然后把剩下的小半仔细服在伤口上。 我勉力站起,几个提纵后跃上一个看来安全的树梢,伸个懒腰,以一个最舒适的姿势依树躺下,斜阳挥洒到树上穿过枝桠落在我身上。 我掏出干粮慢慢吞食,等待体力的恢复。 储物腰带里别无长物,只有食物颇丰,因为过着随时可能被追杀或通缉的日子,尽量多带食物无奈已成习惯。同时也迫使自己习惯忍受干粮的粗糙,毕竟在野外起火造饭极易被人发现。先不说可能被捕快豢养的猎鹰从高处发现,就是引来不相干的路客也容易在交谈和接触中暴露自己的职业与姓名。孤单的日子已经让我习惯不相信任何陌生人。 “嗷——”远远一声兽吼传来。 我随声望去。 一个法师打扮的纤细人影正拼命的向这边跑过来,时不时的还回头望望。 由远及近,才发现这个小法师身后黑压压跟着一群怪物,在他后面咆哮着直欲把他撕碎。见他身型瘦小跑的很是费力,一路奔过已险象环生,让人觉得他随时都可能死去。 “会爆什么好东西呢?”我嘴角的笑容像极了发现鸡窝入口的小狐狸。 群兽已渐渐追上苦主,夹杂劲风的兽爪时时从他身旁划过,我不禁在心里祈祷不要有神佛来搭救他搅了我的好事。 事有意外,这个一身华丽法袍打扮的苦命人突然临空飘起,稳稳的停在空中,脚下气流缓缓涌动,竟是漂浮术!这个苦命人转眼就要变成催讨性命的债主,这是个东大陆难得一见的大法师。 我凝神望去,他的名字浮现出来:小法梦。我失望地挠挠头,以大法师的本领消灭这些怪群不废吹灰之力,今趟已无便宜可占。 小法梦转过身体面向怪群,衣服由脚下向上飞扬而起,双手挥动连结数个手印,姿势绚丽得有如穿花戏蝶,偏偏他的动作丝毫不乱,手印层层叠加似多出几双手一般。 刺目的红光慢慢从他头顶闪出,发散而出的红光象一道墙把丛林隔成明暗两个世界。 我亦借此光看清了他的脸:飘动的白发,皱纹纵横的面孔,还混合着一个灵动的眼睛。 发散的光芒骤然一收,我视野因由明转暗的变化忽然一片漆黑。 “天火流星!” 随着这个嘶哑声音的响起,红光回到了我的眼里。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庞大的火球,在小法梦的头顶快速旋转着。 下一瞬间大火球突然裂开成一个个中心黑色的火焰,夹带着炽热的呼啸飞向兽群。 “轰!轰!轰!” 巨响连着热浪向我直冲过来。 我挥手便挡,扑面而至的是混杂草木灰烬和骨肉燃烧的味道的炽热。 热温稍降后,我放下挡手,小法梦的脚下已经乌黑黑的空出了一大片地,生生在森林里创造了一个平地。空气中弥漫着草灰与焦骨混合成让人几欲呕吐的气味。 一时间我被其强大的魔法破坏力震撼的有些恍惚。 小法梦缓缓降到地面,取出一瓶样子奇巧的药灌了下去,瓶身隐有蓝光流动。我看的不觉眼神一滞,“兰芝液!”我失声叫了出来,这是普通人无论如何也花消不起的。 他一仰头喝进药汁,随手把瓶子仍进草丛后,便寻着声音转过头来:“壮士看了很久了吧?老汉的招式让您取笑了。这瓶兰芝液可以迅速恢复体力,节省练级时间,还是值得。”说着,小法梦还对我拱了拱手。 我没回他的话,他给我的感觉十分别扭,心下总觉得他言行服饰搭配的让人难受。 “壮士这是要去何处?敢孤身闯上原林,定是一个高手。老汉略尽地主之谊,邀壮士到山下金陵城醉仙居一聚可好?”法师见我没有回声,自顾自的向我发出了邀请。 我一跃而下,走到老法师身前。 近处看他身上环配叮当,身上涌动着层层魔法光华,光华把他整个人笼罩得似假幻真。让我既羡且嫉之余难以产生尊老爱幼之心。而且让人迷惑的是:他的苍老脸上竟长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时时闪现对未来充满幻想的神采的眼睛。 “老伯谢谢您,我刚刚升级,还想再继续感受一下升级带来的快感。多谢老伯美意!”我深鞠了一躬。我从小法梦目光中感受到真诚,便想用尊敬来回馈。 小法梦拍了拍额头:“那老汉也先不回去,贤侄可愿与我组队?”说罢,抬头真诚的看着我。嘿!壮士变贤侄,在这老汉的嘴里我俩关系的进度有如光速。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措辞道:“无功不受禄,怎好意思让老人家出大力而小得?况且,这样对我提高的能力体悟不深,原谅我谢而不从。”面对陌生人的好意,我已习惯用淡漠相迎,转念便想走开。 我向小法梦拱手离去。有些迷惑地回忆起小法梦的言行,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的言谈举止似不是老人应有的。 我有心一试,停下脚步挥了挥手,“小弟弟,回见哦。” “城里见。啊?”我听到沙哑声音后,随声看到的竟是他惊愕的脸。哈哈,真是精彩!他的表情无疑证实了我的猜想。 嘿,还真是个小大人。 转头大步离去,抬头看看,已满天星光。 卷一 大城 第三节 铁匠铺 入城,投店,下线,安睡。 一夜无事。 清晨,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伴随着城市的日新月异,它的样子也越来越在我的梦想之外。人们的聚散常常在我不喜欢的时空出现,渐渐发现自己出现在熟悉的人群中时,已无法自在的与之相处,只想快步走开,走至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用力的向胸外振臂,随着双腿交替频率调节自己的呼吸。想想都觉得可笑,网络游戏的要求竟让我成年后尝试锻炼自己的身体,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想来若没有这个可以承载我梦想的游戏,我似乎也会演变为这个城市科技的寄生虫。 早餐后登陆游戏。房中心幻出我的身型。 “早上好。等你很久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一惊,我身体微俯,屈身向门口潜行欲出。 “别慌!是我!” 沙哑的声音适时停止我的动作,我听出这是昨夜遇到的小法梦。 “你难道不知道,刚登陆后系统会给几分钟让你处在攻击无效状态么?”小法梦快速的说道。 我转过身来,仔细盯着他双手。天晓得他会不会攻击我,难道让我相信一个半夜来到我床前看我睡觉的人吗? 小法梦歪着头看着我,老态龙钟的脸泛起了稚气笑容。 看着他的笑容我有些气闷,自知道他是一个小大人后,我对他的感觉总向单纯稚气方向走。 “缺乏交流。”我缓缓说道,“攻击我一下,用普通的小火球便好。” 小法梦掌心相对,一个小火苗从中间燃起。 火苗随他双臂齐胸抬起燃成火焰。周围升高的温度似乎要把他的身体隐到一道道模糊不清的波纹里。 小法梦故意把动作做的异常缓慢,使他的法术衍化看起来清晰无比。 我知道这是向我示威呢! 他突然对我裂嘴一笑,随及双手推出火焰。 眼前火焰带着高温瞬息而至我胸口,轰地一声后四散消失。 我发觉胸口被创的感觉一起而消,温度和火焰也没烧坏我的衣服,便抬头问:“不可被攻击的时间会持续多久?” “大约几分钟吧。”小法梦随便答道,说着双手剪在身后,平视我的眼睛中显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神色。 “如何进来的,你?这应该是不允许的。”我看着他示我安心的动作,便想知道他看男人睡觉的原因。 他夸张的伸了一下舌头,一指窗外,“你晚上睡觉不关窗,要注意呦。”小法梦终改不了小大人脾性,可他不知道一个老头伸出舌头的样子上多么古怪。这样的表情给你突然的惊喜:若我不是拥有杀手沉着冷静的心态!定会爆笑出声。 “是这样,你知道系统规定这游戏里是没有安全区的。所以呢,玩家要在自己可支配的房间里呢,若不下线睡觉的话,身体不会消失,那自然别人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若是退出游戏的话,还忘记关紧门窗……恩,年轻人,问题就很严重了。”小法梦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小法梦看我没有说话,便认为这说明我已欣然受教。接着说道:“你真是杀手么?还真怀疑你是如何玩游戏的。”他头部一探,睁大双眼看着我。 我听到小法梦的话心里一惊,不管他现在的样子多么古怪,心中开始悔恨昨晚自己在言行间的漏洞太多,似乎已犯了一个可以致命的错误。 房间里一时无声。 半晌。 他似有点不耐烦的嘴角一撇,不过表情瞬放即收,艰难对我一笑。 “想不想在此做官?”他上扬起的面孔努力地保持着微笑。“东胜神州有五大城,其中有两座我们玩家做主:北燕京和南金陵。家父就是金陵王。你若……” 我挥了挥手打断他,已无心听他说下去。小法梦竟是鼎鼎大名的金陵王的儿子。其父是现实中锦鹏集团的总裁,他的名字你不想听都会灌到耳朵里。今趟竟然创到了太子爷手里!这已不是似乎,可以肯定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心里不由得患得患失,计划是否应该就此打住,是否我应该即刻便走? “咳!”耳边响起重重地咳嗽声。 声音把我从思索唤出,随即看见小法梦愤怒地牵动嘴角,赶紧向其拱手道歉。二世祖别的不说,报复起来普遍雷厉风行,与此同时心中思忖着怎样措辞解释:“柔情天鹰谁人不识,‘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倒让大法师见笑了。”我深深一礼,“谢谢大法师看得起我。可我一个人孤单惯了……” “那是借口!”小法梦不耐打断我,“况且”他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丝要挟的意味,“你昨天在金陵城管辖的范围之内……” “好!让我考虑一下,可以么?我会在金陵停留一段时间,看望一个老朋友,走前必给你答复。”我连忙打断他欲脱口而出的话,这无意于逼我承认或否认,联想到其父是金陵王,我在此无疑随时就有正当被捕杀的危险! 小法梦胸膛一挺,点点头。 两人一时无语。 “我要出去转转,然后去探望朋友。”我一边托词逐客一边看着他,发觉他对我的措辞充耳不闻。我只好自顾自接着道:“不若我先走。你为我付帐?” “如你所愿。”他转身向窗口踱去,再不看我。 我从房间走出,反手轻轻带上房门。心中想到这小法梦如何会看上我这个普通的小杀手,转念又想起他可能是少年纨绔心性,又把疑心放了下去。 拖几日便已足够,定要早日结束金陵之事。 步出客店,一方粉色纸片飘落眼前。 手随眼动,拈指接下。 眼见纸片上两个人影追逐翻腾,转眼兵器相接现出数行字来,原来是月后神州比武大会的传单:此次大会与往不同,初赛不在中心王城举行,竟在金陵。我脑海内灵光一闪,锦鹏集团好大的手笔! 一缕淡淡的暖香从鼻孔容入我的感觉,我在香味的牵引下抬起头。 从空中飘洒到街路上的粉单纷纷被路人接下,那些无人接收的飘摇落在路面,漫起一小团闪现点点星光的粉色烟雾,带起的轻风裹着烟雾,铺散在街路上。 我随即期待地向天空望去。 披散着粉裳的散花天女在蓝天下飘过,雪色肌肤在轻薄衣裳下若隐若现,随风舞动的彩带不断洒落出片片纸单。 我在周围人群摒息的安静中低下头擦了擦嘴角,暗笑自己看过不知繁几,眼神还是轻易被她丰姿俘虏。这是现实中不能见到的梦想尤物,游戏里却把她弄出来散发广告,难为有些人把她当做游戏的最终理想,希望倒佛祖能保佑他们实现。 “散花”落过,街市喧嚣依然。 行人匆匆,我缓步其中。远望一眼城中心高耸入云巨大的传送阵,认准方位,向城西行去。 秦淮河畔。 我看着烟笼水上的画舫里彩影晃动,耳里隐隐听见传来莺声燕语。一丝哀怨渐渐爬上心头,在一天之计在于晨的血亮亮铡刀之下,这些人竟如此“珍惜”时光!资源分配怎能这样的不合理? 同时心下大叹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又走到这里。何苦受这比较得来的痛苦? 不知此间事毕,我是否有命到此一了心愿? “宝宝,宝宝慢点!” 我随这甜美的女声看去。 一个矮矮的胖小子正绕着岸边柳树跑过来,他身后一个素衣女子紧步跟随,嘴里不停的呼唤道:“停下,等等我”正是声音的主人。 我一步拦下那小胖子,把他夹紧在手腿之间。 小胖子愤怒地拍打我几下,见势不行,狠狠地对我举起了小拳头。先不管他,我仔细看着跑至近处停下后,手扶水边绿柳休息的女子 只见她容颜清秀,肌肤渗出粒粒水珠,轻轻的喘息着。我细细打量她:歌女轻红。可能是个单纯副职业玩家。怀里的小胖子则是儒生打扮——明显进来学习的。 宝宝?歌女?单亲?眼前中浮现一个个乱七八糟的情景扮演,与之相拌的是肢体肉搏翻腾的画面…… “谢谢你。”声音伴随一阵芳香袭来,我惊羞回神。 轻红伸手拉过胖小子,然后对我摆摆手,转身径直走了。 我眼望他俩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法梦来,那个小胖子不会是个老头吧?那个少妇……难道是他老伴……恶寒来袭,马上想离开这个不舒服的地方。 从秦淮河边七转八拐到一个小巷子,我眼望悄无人息却又有点不放心,连停不停转身变走,走到远处复又潜回,再次确定无人后走入巷子。 “老矮人铁匠铺”一块残破的牌匾,斜斜的挂在临街的铺子上。铺门半掩,对着少有人来的巷子,倒是充满谐趣。 “小矮人,出来迎客!”我迈步便进。铺子里装设与它的外表一样残旧,且空物一人。 我四顾一眼后推门进入后院。 清香扑鼻。 前铺后院真是两个洞天。满院红花绿草,蜂碟在其间穿插飞过。 皱缩成一团的老矮人正蹲在地上侍弄花草:“还真相信我这个老头。”他抬头飞快看了我一眼,“不但未付钱,而且得手后今天才来取。”说着,小眼睛带着恨意扔过一跟尺长铁棍。 “因为白雪公主的关系,我喜欢你嘛。”我抬手接下铁棍。 老矮人吹吹胡子,也没接我话。 我伸手连拍铁棍两端,持棍手用力一旋,“叮”的一声脆响,一把通体漆黑的长枪出现手上。长枪上三个虬劲阴文“点钢枪”。 “看不出竟是宝器,比我这把暗金的好。”我取出中军刺递给老矮人,“有点磨损,替我修修”。 老矮人起身接过,转身走入铁匠作坊,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会真要付钱的!” 我收起长枪,一屁股坐在园子里唯一的躺椅上,费劲的向后一靠,努力使身体适应在这缩小的空间里。然后便眯起眼睛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发呆。 “这枪的主人虽名声不好,可也算一号人物。这枪也少无人识,算你弄到手,你的职业不是侠客吧,怕也只能私藏。”老矮人在叮叮当当的间隙对我说道。 我挥手赶开一只欲在我身旁留连的彩蝶:“侠者不侠,我辈必当惩之。” “当!”老抡起臂膀,大力锤下:“老矮人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喜欢说话半文不武,不着四六!” “呵呵,送我这把中军刺的人也这么说。不过他比小矮人你强,见我第一面就发现这个问题啦。”此时我脑海一现被围猎的无路可逃的老杀手送我中军刺时开怀、决绝的表情。 我不想继续谈这个事情,望着瞒园鲜艳欲滴的花草,便转变话题问道:“小矮人我看你种地能力很强,不若改行当个菜农可好?” “我是个铁匠!”耳听老矮人奋力把我中军刺打的连续叮叮急响,让我心里非常后悔刚才调侃他。然后他呼呼大喘了几口气,“不过……”他放下工具,走到我身前蹲下。从储物腰带中取出一副普通的花农手套带上,复又取出一粒花种。 老矮人在地上挖出个浅坑,放入种子, 然后用存土把它填平。整套动作清晰熟练但殊无称奇之处。 接着他右手轻轻按在埋下种子的地面上, 他右手拂拭几下,慢慢把手提起,只见手下土表波动,蓦地一株鲜绿嫩芽破土而出! 随着他的手慢慢拔高。嫩芽竟茁壮地疯长起来! 他猛的把手向旁边一撤,鲜花怒放!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在一侧缓缓扇动,催动微风吹拂。 微风中花枝一抖,全身蒙上水气,一滴露水在嫩绿叶面上汇集,水滴在叶面上随即东摇西荡直至重心把它推向叶尖。 “啪”得一声滴落到地面,泛起无数尘珠。 “弹指花开,朝夕成林!” 我被这逆自然之力惊的许久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小矮人听得立刻胡子就飘了起来。 我瞧着他的表情,不免想要打击他一下,心念一转:“土,土地公公?原来小矮人不远万里回到神州是为了转职为土地。”我夸张的走过去,怀着秘而不宣的言辞抚摩他的大头:嘿,位置,手感都不错,“不过瞧矮人弟弟这身材、这长相,这土地竟似是系统为你量身打造的一般。嘿嘿!”我恶毒地笑着。 老矮人怒把我手拨开:“别扯淡!哪有土地这个职业。这是在西大陆偶然得到的创造宝石带来的能力。” “骗鬼!”我马上表示不信。 他斜睨了我一眼,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得到一粟后我一直在猜测它的用处。哦,对了,它的本名叫‘一粟’。创造宝石是我给它起的名字。”老矮人顿了顿,手指轻轻捻动被他催生的花叶。“后来,偶然想到把它容于打造器物中,因为太过想尝试,又以为它也可能是单纯的装饰物,毕竟它太漂亮了……所以老矮人一冲动,把它投入了那时打造的花农手套中。”老矮人说完,摇头晃脑地站起来,不停的唉声叹气。 “那好办,再去弄一块嘛。”我调侃道。 “小混蛋,你懂什么!我访遍东西大陆都没人知道一粟的存在。知道么,都没人知道!”老矮人愤愤的说。 “呵呵,小矮人不要激动。若不放弃终有一天会得你所愿。”我转身抬头负手而立,好东西不是想有就有的,不过生命似乎常被这些好东西改变轨迹。 天空中忽有天女飞过,随手抓来一张随风飘散至身侧的纸单:原来是锦鹏集团的产品广告。 “我是乡下人进城。”我喃喃的说。 卷一 大城 第四节 行无踪 “老矮人前辈在么?术士居无庐未约而至。”一个平和温良的声音从前铺传来。 老矮人连忙收起工具,郎声说道:“居无庐大人快快请进。”又转头对我轻声快速说道:“来人是本城捕快头。” 我心里一紧,便转头等待声音主人的出现。 铺门晃动后,眼前白色人影一闪。 先入眼的是因劲风向后摆动的儒衫,随即看清来人手里随意挥动一把折扇子,面容宛如玉石雕刻般棱角分明,头上黑发被他用一个发簪随意的挽在头顶,披散至肩, 他幽雅的收折扇入腰,抱拳胸前:“矮人前辈近来可好?居无庐不知前辈有客来访,冒昧了。”居无庐抱拳姿势不变而身体微躬,抬头时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即露出笑容,让我有如春风一暖。 老矮人粗糙的小手拉着我就走向居无庐:“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居无庐大人,我们这管事的。远近杀手、盗贼都知道他的大名,不敢在此犯事。老矮人等金陵城居民的安全就是他给的。” 居无庐从腰间随手抽出折扇,回力打开:“那是居某的本职所在,蒙大家抬爱,也是前辈夸奖了。”他举止有些轻狂,偏我又觉得他做的潇洒可亲。 老矮人一紧我的手,接着对居无庐说道:“这个是老矮人的小老弟,是个盗贼。只是来此探望他老哥我,还请居大人关照关照。” 我连忙抽出手对居无庐抱拳一礼,回应老矮人的暗示。 “好说,好说。只要盗贼兄在此只是寻亲访友,居某保证全城捕快对盗兄秋毫无犯,以礼相待。”居无庐折扇轻摇,也不开口询问我为何隐藏姓名,同时对我微一点头算是回礼。 我与金陵捕快头乃是兵贼关系,既听到他的恩威并施的暗示,哪敢久留,便对居无庐说道:“居无庐大人,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对两人抱拳一礼,转身向铺门走去。 “老弟慢走。”声音和老矮人从我身后追上。 “我来送你出门”他一边从身侧把中军偷刺递给我,一边悄声说道:“已修好,银子下次给我!” 我弯腰俯耳对老矮人道:“你从西大陆出生便千里传送过来,本身定是巨富。还来压榨我们穷苦人,银子怎也不会给你的。”对老矮人露齿一笑,起身推门走出去。 心中隐隐发觉居无庐这个捕快头不凡,打定主义以后见他马上绕路而行。不过,他找老矮人所为何事呢? 点钢枪到手,该去找正主了。 城中心巨大的传送阵形成一个雄伟的巨塔直插云间,涌动的光波在其身反复回转。 巨塔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它自这个世界开天劈地之时候便以存在,时间似乎不会让它变化,它会一直存在,一直到这个世界湮没都不改变,像眼下石头巨人般矗立着。 我呆呆的注视着传送阵,几次看到它,就几次被它震撼…… 无声的霹雳不断从塔顶贯穿塔底,陆续的行人匆匆进出。海样的游戏世界因此而缩小,或者说因银子而缩小。游戏内外的成功或无不同,我相互逃避的结果只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好在游戏内只有人祸而无天灾,与其选择在纷繁复杂、难以琢磨的现实中生活,不如到人为控制秩序的游戏里不是更好吗?我摸摸自己的脸,现实和游戏里的风霜雪雨都不会让它在这个世界中改变,起码可以永葆青春罢。 我收回目光,纵目向广场望去:这是一个巨大的广场。站在广场中心,目光只可隐约看见广场外围。我发觉它是个徜徉休息的好地方,金陵的城民也都喜欢来此坐一坐,感受广场带来的安宁与肃穆。没有任何商业建筑在这里,除了传送阵旁的传信阵和栓马石。 我的目的便是这传信阵。 漫步至传送阵傍边星星点点散布地面上的石鸽群中。 用目光搜寻到一个空闲石鸽,随手把碎银抛入它张开的嘴里。 眼见那石头鸽子摇摆了几下,晃了晃身子,转眼变成一个羽毛鲜艳的活物。双翅鼓动扑棱扑棱地飞起来。 我左手虚伸一指,鸽子随即便落下用它猩红的小爪子立在上面。 “传:霸剑。”鸽子点点头。 身前一个红绳相系的纸筒凭空出现。 “今晚七时,醉仙居天字四号房见,望订好房间。七时不见,永不相见。点钢枪留。”语毕。我拍拍鸽子头,它啄起纸筒向空中飞远。 鸽子复又飞回,落地变成小石雕。 信已送到,该去盗贼公会转转了。我看着地上的石鸽想。 时候已近正午。烈日当空。 我在中心广场上来回跺步,犹豫不决。是否应做把有钱人传送到城东呢?这日头正毒,步行到公会怕是会很辛苦。有匹马便好了,可我知道那只是败家子的想法,那是万万养不起的。 我揉揉肚子,已是午饭时间,腹中未感饥饿。“省下的饭钱也无他用。”随即做下决定。 眼望传送阵入口光华闪现,不断有有人出入,只好耐心排队慢慢等。 心中警兆忽现,破风声从耳边传来。我肩膀半转,前探一步回身凝视来人 面前站着一个中年壮汉,满脸落腮,破麻袋片似的铠甲盖着他彪悍的身材。 他手臂停在半空中正讪讪的对我裂开嘴笑:“兄弟这是去哪?搭个伴吧?”。声如洪钟,倒是与身材搭配完美。 我顿了顿,不知道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所为何事:“在下要去城东公会。” 那大汉眨了下牛眼:“想不到兄弟也是个妙人,去盗贼公会接任务吧?”他话语一顿,胸部一挺,凭着高大的身量,倒很有几分雄山伟岳之势。“哥哥我在金陵颇有几分威名,这的人都尊称我一声大侠。所以,老哥劝你不要在此兴事儿,到时,某家会六亲不认”接着,他语气一转,大手搭在我肩膀上“不过,老弟去打探消息就无所谓了,我也是。你知道这世道大不如前,信息很重要啊!”他这是故意于我亲近,话到最后竟然有些语重心长,让人怀疑他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大哥。说话也颠三倒四,称呼也变来变去乱七八糟,使人无法接口,只能闷闷地听。 他大手做锤回创胸口,敲的震山直响:“老子名叫行无踪。”接着斜看我一眼,“兄弟,哥哥我得说说你,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怎么把姓名隐去?”我听到此言,便仔细向他身上望去,我眼睛忍不住一突,才发现他身书有他硕大的名字!字体刚劲,个个如斗,让我乍看下难以发现,细看印象深刻。 我双拳一抱托词道:“在下刚吃过午饭,突然发现腹中不适,想要步行缓解。告辞。”转身撒腿便走。我愤愤的认为此人定是蹭路的。不过他双眼平静若水,和他粗豪不定的言行很不相配。 “老弟慢走!” 先是声音传来,随后便是和声音一样雄壮的大手拉住了我,眼看不能在人群中撕扯,我惟有寻声回头。 他的话语丝毫不停地传了过来:“唉,兄弟主意甚秒!我刚才也想步行来着。但是,毒日炎炎,太过辛苦;长路漫漫,苦于无人相陪,太过寂寞。”我看着他,却发觉他看我的眼神里竟似乎有一丝幽怨。我猛地一个激灵,猛的把他手抖开。下一刻我手已摸上自己的脸,此人莫非有龙阳之癖?再说我长相普通,应该不招此种人啊? 他也不管我的激烈反应,继续大声呱噪:“兄弟,我一看你就投缘。远远看见你的时候就立下决定要和你交个朋友。况且兄弟是第一次来金陵吧?你不用回答,我一看就知道。老哥我也在这住了有些年头了。从此到城东,一路风光大好,我少不得要做做主人。给你介绍介绍,而且……” 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已认定他一个人自顾自的就可以说到天荒地老:“好吧,不过你说话慢一点,声轻点,可好?”行无踪大头猛点,勾着我的肩拖拖拉拉的拉我向城东行去。 像这样游戏里的膀大腰圆孤身侠客,又要装大方,充门面;一边还要拼命练级,最是贫苦。刚没让其蹭路,心中已有一丝怜悯,不忍再拒绝一次。同时心下大恨自己心软!哪曾想此人外表虬狂,嘴里却如此罗嗦。我省下那几两银子,却将面对一路的不得安生,这是何苦来由? 这条路我已走过数遍,景物已熟至不想再看,于是用目光搜寻起路人。 眼前不断有怒马鲜衣身影夹带风声呼啸闪过,时不时地还能看到几个腰支款摆的丽人。眼见秀色,奈何耳边只有翁翁做响,听不到莺声燕语。只觉得自己象是一只掉进蜂巢迷路的小蜜蜂,我四处寻找出路,却看不到出口,走来走去身边尽是拼命扇动翅膀的蜜蜂……饶是我意志如钢似铁也不由得怨恨渐升,不断压下将其一拳轰毙的冲动。 我兴起报复之心,怎也不能让你说的如此畅快!于是另起话头:“夜游秦淮画舫,千金换春宵是神州男性玩家的梦想。据说你们这有头有脸的玩家喜欢在那摆下酒席宴请宾朋,行大侠定是座上常客。在下初来宝地,心向往之啊!”说罢,转头满怀期待地看这行大侠的反应。 行无踪放声大笑:“哈哈,想不到老弟也是同道中人!”行无踪向城西皇宫虚抱一拳,“那是自然。昨晚金陵王设宴,老子我喜得头牌”这个话头一起他竟眉飞色舞、吐液横飞。“说起来那头牌红姑娘模样不甚出众,可服侍人来千依百顺。哈哈,那个花式任你摆布。嘿嘿,娇喘……”我已双耳如聋,这虬髯大汉竟当街高声宣淫! 此时我眼望路人已隐隐绕我俩而行的趋势。 心中暗恨这金陵城中人也忒多,路还真长…… 千辛万苦,终至公会。 眼见盗贼公会的大门,我飞似地跑了进去。这一路行来的艰辛何人知道?心中酸楚,真想大哭一场! 盗贼公会内我轻车熟路,七拐八拐甩掉行无踪。为了探明金陵城内的地势和人物,我已来过不下百遍,闭上眼睛都不会迷路。 打探完霸贱的最近行迹规律,欲速离此地,免得与行无踪相见。 转到大厅的盗神雕像前,心中想起上原林被我刺杀的盗贼。也罢,为你上柱香保佑你来生平安。 燃香,对盗贼大神深深三拜。 “盗贼老哥,小弟给你上香了。是我让老矮人从霸剑那里盗得点钢枪;也是我在盗枪之后指使老矮人散布为你修过宝器的谣言;还是我偷偷地跟踪你,窥视你的隐私;最不应该的是:我知道失枪后霸剑天天往盗贼公会跑,可我竟然在你遇害当天早上把你习惯从北门回城的消息散布出去。我,我不是好人,我点火于基层,策划于密室;我有罪,残忍的在上原林将盗贼老哥杀掉……不过,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也不想再道歉了。” “不过。今天我给你上香,咱俩就算是朋友了。小弟得说你几句:老哥哥你也是,你说,你在金陵无亲无友,你来这干嘛呢?而且,公然在大街上以盗贼装亮相!盗贼嘛,这种见不得光的职业应该老老实实的,就像我。你看,你来这儿,没几天就出事了不是。报应啊!”我摇头晃脑,唏嘘不已。 “老弟,可找到你了!”听到声音,我吓得浑身哆嗦,好熟悉……转身看见行无踪贼眉鼠眼的蹭到我面前。我的报应来了! 卷一 大城 第五节 戏前戏 行无踪对我的哆嗦视而不见,上来一把把我的燃香夺过插在香炉上,转身用巨手拉住我。“天色已晚,今儿我请兄弟夜游秦淮。”说着就把我拖着向门外走。 我踉踉跄跄地被拽到门口,狠毒的阳光破眼而入,刺得我有些恍然,心下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幻觉。 恍惚中一双牛眼出现我的视野里,接着牛眼的主人便悄声悄气地说:“那个大神不是保佑我们这些良民不被偷窃吗,你是个盗贼拜什么?” 我闻言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险险趴在地上。这算哪门子理论?逻辑之奇异竟能操纵我的身体? “那是我一个朋友。”我定了定神,微笑着说道。 行无踪使出银子,拉我七传八传到秦淮河岸。 我俩凭栏远望寂静画舫,行无踪竟一时呆住。 我满心怀疑地拍拍行无踪肩膀:“老哥难道不知秦淮画舫只有下午不营业么?” 行无踪讪讪地干笑几声:“以往我来都是受人相邀,倒没注意,没注意。”他话题一转,“不如我带老弟到城外转转,那儿我熟悉。顺便咱俩兄弟一起赚点经验。”说着他把大头转向我。 我戏谑的看着他道:“小弟早起至现在,颗粒未进。想去吃点东西。” 行无踪立刻摇头:“我还不饿,先去练级了。”他一指秦淮河“今夜七时,行无踪于兰桂舫恭候老弟大架。”语毕,对我一抱拳倒纵出去,飞似的。 他倒不虞我迷路,兰桂舫在金陵聋子也听过大名的。“他不会我放鸽子吧?”槽糕,两会约于一时,今夜春风怕要度不成。 轻风拂柳而来,夹带着阵阵水气。距七时还有几个时辰,应该去广场喂会鸽子。 念起身转时却看到一个素衣女子在我远远的一旁,我认出那是让我惊羞的轻红。 轻红静静地站坐在岸旁的雕栏上,目光痴痴望向秦淮河水,轻蹙的眉头似乎夹着忧伤,面容却平静得像她望向的河水。 我便是被她忧伤而又恬静的气息牵引到她身边,也学她作样看着河水。 我似乎是被她散发的气息沾染,亦或是嗅到了她身上的一缕幽香,目视河水,心头一片明净。 眼望着平静无波的秦淮河水缓缓流去,心中渐渐厌倦。我终不是有情之人,那一片明净转眼被无情的水带走。 我迷惑有人看水怎能看得如此痴迷:“在想什么?” “在想山,在想水。”她头也不回。 “山水不就在身旁吗?”我迷惑更甚。 她转过头嫣然一笑,刹时我眼中百花齐放。 “时候不早,奴家告退了。” 在我眼神一滞中,轻红转身走远。 这轻红周身透出神秘,尤其那灿烂一笑,竟使平凡的她如鲜花般美丽。我怕是忘不掉了。 我把碎银子一个个投入石鸽口中,转眼身上落满了鸽子,没有落脚的鸽子盘旋四周。我发觉自己像是披了个翻毛毯子,感觉奇怪中透出兴奋。 “传:乱七八糟。”众鸽摇头。 “传:一二三四五六。”众鸽摇头。 “传:我不是人。”众鸽点头。嘿嘿,还真有叫的!不过游戏里是有非人类职业的,这也许是个陈述句。想到这,我竟有点郁闷。 “人:吻你。我非常爱你!可是你从来不看我,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我非常非常痛苦!不过,我乐意!在现实和游戏间来回爱你的人留。” 鸽子群振翅飞走。不一会,个个叼着小纸筒回来了。 纸筒一一打开,内容整齐划一只有两个字:混蛋! 撒手扔开,纸片破碎散开。我哈哈大笑。这厮又费银子又被耍,转念一想我也一样:花钱找骂! 我不给鸽子是否回复的命令,在广场上撒鸭子似的跑起来。眼见石鸽就抛银入口,刹时广场上鸡飞狗跳、满地鸽影。耳边不断传来怒骂声。 “讨厌!是谁在金陵如此大胆!”一个娇吓传来。 我心头一惊,听语气定是把捕快招来了! 头顶一道光华破开鸽群向我砸来。我一侧闪过,奈何刀势刚猛,劈到地面发出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我在眼角余光中看到广场被硬破出个深坑,随即气浪狠狠地把我推到空中又拽到地上。 趴在地上的我感觉自己已受了些伤,没等我怨怼这女捕快心狠刀厉,漫天鸽影出现眼中,我躲避不及,后背落下无数个小石块的重力猛地把我压贴在地面。 我气苦得要爬起来,奈何众鸽沉重如山,兼又一个个都是活物,我怎也站不起来。只好用全身所有的力气拱起屁股再落下,像一个竹虫般爬着,心中狼狈真是一言难尽。 我看着近在眼前无数个扑棱扑棱扇动的翅膀,大口大口地喘着夹带鸽毛的膻气,发觉耳里除了自己喘息声竟无其他声音,料想周围人群被这连番怪事惊讶得目瞪口呆,都张着嘴看着我背着鸽山忽高忽低蠕动不停。 我不敢停,我怕那火暴捕快长刀乱劈鸽子山,只要我还没死,认准一个方向努力便是我的生机。 “哈哈哈”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声音像是那女捕正畅快的大笑。 “消息取消。”笑声反而让我冷静下来。 群鸽终于散开。 我浑身一松,顺着笑声看过去。 眼前一个中年美妇正弯腰狂笑,一把通体透明的双手砍刀斜靠身侧,似非凡品。我仔细察识:名字:水当当,职业不可见。捕快的姓名职业都不可隐藏,看来这只是倒霉,遇到个动辄拔刀相向的火暴大姐。 “你有妹妹么?”看见她的名字时,我脑海中淡绿色的身影一闪。 “没有啊。”她停住笑,下意识的回答道。 没有?我再次想起小法梦来,这个糟烂的游戏设定! “那你有姐姐吗?”我继续追问。 “有啊。你怎么知道?”她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我。 “呔!”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面容一整:“你刚才为什么胡闹?!搅了老……”水当当说到这,“扑哧”一笑有如海棠怒放,在妩媚妖娆中透出一丝稚气。看着笑容,我认定她只是个小女孩。唉,小法梦早已我引到邪路上了。 她顿了一顿,艰难收起笑容:“搅了老娘游玩的兴致?”她提起刀遥指向我。 “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金陵城内破坏广场?”一个平和威严的男声由远至近。捕快大哥,我第一次如此想见到你! 水当当看着飞速掠至的捕快,也不惊慌,亮出一块令牌:一个袖珍小城在牌内缓缓转动,上边一个金色的“令”字。此时我连忙爬起来,钻入人群。这东西是什么用的?我迷惑。 “城主令!”当头一名捕快惊呼一声。接着他抱拳一礼:“敢问夫人名讳是……” “我叫水当当。”这火暴大姐有恃无恐道。 “金陵王的千金!”身边有人惊呼。 当头捕快听后向左右耳语几声后,众捕快齐施一礼:“二小姐!” 随后,他分出两名捕快站在水当当身后。便对围观人群朗声说到:“还请大家散去,此处的毁坏即刻会来工匠修好。有哪位兄弟受伤需要赔付,请随我来,一切费用自当我们赔出。”他四下环顾,见无人上前,对人群一抱拳,率余下捕快离开。 在周围拥挤的人群中,我正探出头瞄向水当当。 眼见她正瞪着眼睛转来转去,我连忙把头缩回前人身后。 耳听有人恨恨地跺了跺脚,接着便是长刀划地声渐远。逐渐散开人群已遮挡不住我,面前晃开一个身影,我的目光毫无阻隔地落在水当当的背影上:她径直走向拴马石,不顾两名跟随的捕快,扬鞭远去。 我遥向水当当的背影鞠了一躬,今天二小姐可救了我的命!及时制止了我的荒唐行为,否则我以扰乱治安罪被捕快捉去,可是大大不妙。转念奇怪金陵王的子女怎么都有如此不良嗜好?或许是因为渴望长大吧。 收集资料时,对金陵实权人物的信息看都不看,本以为自己颇有自知。今连番受制,看来应该回去定好好恶补一下。 想着转头去看传信阵,几个工匠正在被刀破开的深坑旁忙碌着。 幸好,还有几个完整的。 “订:醉仙居。天字四号房。若已订出,请告之订者姓名。”拍拍鸽子头,鸽子展翅飞走。 少倾,鸽子飞回。“已订给‘计无失’”。 抬手扔碎银入鸽口:“传:计无失。今夜七时我定会准时附约。共商发财大计。” 我看着飞去的鸽子,心中想起见那计无失的第一面。 “小兄弟,看你天庭饱满地廓方圆。难得一见的福像啊!来来来,让我给算算在这个世界内的运程。”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可我那时应该比他老婆都了解他。 “好啊。”我眯起眼睛打量这个胖胖的儒生:你名叫计无失,我清楚得很。你喜欢扮相士给人算命,最会信口胡说。实则是个奸商,梦想做大买卖赚钱,到处搜刮东西倒卖。可惜听说生意从来没有生出一文钱……你不知,我此刻来此是为了来日杀你! 时至今日我可是送你一桩大买卖啊!不过霸剑此人看着外表雄浑,其实奸诈小气、贪财忘义,最是喜欢欺负弱小。这桩生意对你来说过重了!你是读书之人身体脆弱,恢复得又慢,可要千万小心。 我步至秦淮河岸时,天色已昏。 秦淮河边,有一条花街临水而修。此时花街寻欢人潮涌涌,两旁彩树红灯,煞是热闹。醉仙居坐落在这繁华正中,面朝天下闻名的秦淮画舫。 将至七时,我沿街向兰桂舫走去。行无踪希望你没有说大话,我可是让两个朋友等候,先赴你的约啊。 眼前人流突然向两边散开,纵目一看,只见两个捕快拖着哼哼唧唧的计无失走了过来。我忙钻到旁人身后,一边摇头叹息:唉,勾引你动手你就动手,怎能如此冲动! 终于登上心驰神往的兰桂舫,可惜无美人相迎。说起来我一身短打扮,没有赶我入河已是很有商业道德。 “大姐……大姐!”我站在正左右逢迎的丰满妇人身旁高声叫她,我望着花枝招展的她,她却看都不看我,当我隐形一般。我惟有在刺鼻香气中继续努力:“大姐,我是行无踪的朋友,不知道他可在此?” “哎呦,原来是行大人的朋友。早说嘛。”丰满妇人马上喜孜孜地转过头,在随她转头刮来的香风中,我惊奇地看着她表情的翻天覆地。 同时又讶然地问道:“行大人?可是行无踪?” “当然是啦,行大人里面等您呢,奴家带您进去。”妇人媚声说着,揽过我的手臂挤压在丰胸间。在两旁房间传出让我面红耳赤的娇喘荡笑中,带我至门前转身便走了。临走不忘在我腰间软肉重重地掐了一下,弄的我有些心痒难止,摸摸腰间,看看自己手臂,似乎那感觉尚未消失…… “哦,居大人!”我推门进去赫然看见居无庐微笑地看着我。不即打量房间布置,心下活动:居无庐、行无踪?名字如此相象,定是朋友。隐隐还有些不安。 “哈哈,是这样的:我瞧老弟是个盗贼,又与老哥我投缘,我这朋友是个捕快头,认识他多少有个照应。没想到老弟你认识他。哈哈,这样更好,省得我为老弟介绍。来,赶快坐下。今天我们喝个痛快!”行无踪站起身用洪亮的声音打断我的思忖。 “今日在老矮人居处,有过一面之缘。”居无庐轻摇折扇解释道,接着他伸手邀来:“来,贤弟快请坐下。” 我抱拳坐下:“有劳二位空腹久候!” “贤弟客气。客人未来,主人怎可专美。酒菜美人都以备好,即刻便可开席。”居无庐说着,伸手便要去拉席旁垂下的铃铛。 我摇头苦笑制止:“等等,酒菜上来,美人可就免了罢。我八时与人有约,若美人在侧我恐怕就要爽约了。”。 “这样也好,今天是老哥我着急了,没容老弟回答,便自下决定。不过,明日我们可再聚!”行无踪打雷般声音响起。 “也好,明日可带贤弟到城外升级打怪之地看看。”居无庐也点头称是。“愚兄去去就来。”居无庐起身出去,一转而回。身后众侍女莲步轻摇,顷刻摆满一桌。 酒菜摆定后,行无踪把三人酒杯一一斟满。 随后他高举酒杯,大声说道:“来,先让我们满饮此杯。今日与老弟能在此喝酒,我行无踪很是高兴。某家曾以酒会过天下豪客!中午某家与老弟还是路人,晚上却与老弟一起喝酒。人生如此真是畅快,真是高兴异常,哈哈,非常高兴!” “闲弟休要理他,他说话就喜欢呶呶唧唧。”居无庐对他理都不理,转头酒杯对我一举:“我们先行饮过。” 行无踪深受刺激的老脸一红,反驳道:“你说话就喜欢文文绉绉!” 一时无声,我们六目相对,同时放声大笑。 席间无他。只要吞咽时没有行无踪影的连续呱噪便是完美。 饭后约好明早七时中心传送阵相会,我谢过相送,起身告辞。 步入醉仙居,让小二将我带至天字三号房,这可是前天花大笔银子订好的。随手给他十两银子告诉他等朋友来后再点菜,又编个名字,让其帮我守候。 我从三号房穿窗而出。临空落至屋顶,转身回望秦淮河十里繁华,夜幕下我隐住身形。 倒垂下身体,将头慢慢的挨近四号房的窗子。天字三、四号房在醉仙居的背面。窗朝醉仙居后面的花街柳巷,虽不似秦淮河岸那般明亮热闹,也是红灯高挂,时有人来。呜呼,此时若有人抬头,我便要与捕快大人上演一出秦淮河上的追逐大战。 “兄弟别着急,他约你在此,自会出现的。”突然有人声从窗子传出来。 听出不是霸剑声音,我心下大骂:霸剑竟然找了朋友过来,看来今天的刺杀之事不能成行了。我把头一探,迅速地向房间里扫了一眼:只见霸剑和我从未见过的矮小之人对门而坐。看来一会进屋不虞被人偷袭。 我穿窗回房,走到天字四号房,推门而入看着房内两人,不语。 他俩如此久候,定已是心痒难熬,自会好奇开口询问。 只见霸剑雄浑的身材旁缩坐着瘦小侠客,一身黑色的侠客服,和他身体一样的消瘦面孔满脸阴鸷。一个名字浮现出来:狂刀。今趟真是倒霉,尽是碰到一起出生的玩家。 “你是何人!”霸剑低沉的声音对我吓问道。坐在旁片的狂叨却闭口不语,眯起细小的眼睛望向我。 “我是盗枪之人的朋友。”我站在门前没动,平静的道。 “好!”霸剑眼睛狠狠盯着我道:“如何能还我?” 我好整以暇的望着霸贱:“其实我才是盗枪之人,你那天打伤那个是我的朋友。因他无辜被小人冤枉,我才现身还他个公道!”说着,我取出点钢枪。 霸剑双目如炽,猛的站起来:“哼!我可以向你朋友道歉。只要……” 我眼光扫过一旁的狂刀,他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仍冷冷地看着我。 我身体向门口微侧,接道:“我们不需要口头的道歉,我们盗贼喜欢金钱的诚意。”我一拍点钢枪把它化成攻击形态,另手伸出三个手指:“我要三个下午,去青丘山打狐妖,爆出东西归我。” “好!”霸剑与狂叨目光一对,便咬牙答应。 “君子一诺。”我在桌子上放下长枪转身便走。 青丘山上有九尾狐,我怕是这世上最了解此山的人,想不到狂刀的加入竟使我过早地用到它。 站在烟笼月明的秦淮十里长堤上,我在心念电转下还是不想放弃今夜。 小法梦潜在的威胁如跗骨之蛆,逼迫我早日了事。狂刀这个人在以往霸剑的消息里没有出现过,他的实力我毫不知晓。依名字而看他应是霸剑最好的朋友,长此以往,不知道拖至何时?故人千里来访,腹中饥饿之下,又被我骗到此间最贵的酒楼,大笔的银子喝酒霸剑他是免不了的。酒,便是我今夜晚的机会。 我眼望夜色下的画舫,霸剑如此小气之人今晚定不会在此留宿,我非是不能在他酒醉归家时刺杀。 而且,今夜谁说不会出现十拿九稳的机会呢? 我站在人群中。闭上眼睛苦想酒醉之人会如何行走,在何处反出酒味,在何处解手……月色没有转暗,人潮不退,我不敢用出潜行。而且即使我用了,在没有对霸剑行动做出预判之时,是难以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的。 我在喧闹的长堤上,醉仙居与传送阵之间走了不下十趟,心中以渐渐兴起信心。已找到千百处霸剑、狂刀有可能走出人群呕吐、解手的地点。 站在醉仙居前垂柳下,心中信心大定。面朝熙攘的人群,眼睛搜寻起美女来,抓住眼神飘过的刹那,对其挤眉弄眼。 眼前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从晃过。 我突地发觉心里一紧!随即眼神牢牢地被这个身影拽了过去。 这是我从来没经历过的感觉!一个身影怎可能这样勾魂摄魄! 天地在我眼中似缩小到她背影般大小……我呆呆的注视着竟不能自持。毫无所觉下我的手慢慢抓紧,身体微微颤抖着,呼吸急促起来。 眼望背影消失在人群,我猛地大叫追了过去:我还没见到她的脸! 追过去时人影已渺。 人群中我四下搜寻,疑似刚才是在梦中…… 我慢慢放开自己的手,我抬头仰望明月,心中似推开了一扇门,就如这天地一般,一片月色。 卷一 大城 第六节 酒肆谈 我困眼迷离的站在中心传送阵前。昨夜已无心刺杀。回来后,凭窗望月,不觉天明。 我从很早开始就站在这里,从天上雾蒙蒙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初升的太阳用光线把晨雾刺破洒在我脸上,时间的流逝对我来说已毫无感觉,我用晨雾沾湿的手轻轻捻着,在指间捻出一片如水的月色。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眼见行无踪、居无庐两人三马疾驰而来。我心下苦笑:昨日兰桂相邀,今日三匹白马,两位大人好大的手笔。为何如此向我示好? 白衣飘飞的居无庐一骑当先,手勒缰绳,停住前冲马势。他双拳一抱,声音亦随迎面劲风传来:“贤弟久候了,快来上马,我们此去城北上原林。” 我微一沉吟道:“上原林怪物凶猛,小弟身体太过单薄,还是换个地方吧。”,上原林林密怪多,我除去老杀手外从分过他人经验,从来都是孤身一人,贸然和他人一起练级慌乱之下不免露出杀手行藏,心中希望去宽阔地方为好。 “去西也可。”居无庐并不在意,继续建议。 “不可,西边是水,水下形势难辩。咱们去东边草原。走!”行无踪说完,纵马便行。 “也好。”居无庐并未反对,一手递过闲马缰绳:“贤弟可会骑马,不若和愚兄共乘一骑?” 我哈哈一笑道:“马虽然我没有,骑走还是可以的。” 初日的光芒迎面斜插下来。 在中心传送阵直通东门的大道上,我和居无庐纵马踏破光线直追过去。行无踪马势一缓,随即追上的我和居无庐与他排成飞速向前掠过的横线。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居无庐在马上郎声长吟。 我苦笑着望向行无踪,发现他亦苦笑地望着我。我心中马上升起得遇知己的感觉,原来居无庐去西北的原因竟是如此简单,只是不知他大清早如此做作是何原因?想必行无踪平时忍的他很苦。转念一想自己亦是喜欢吟诗扮雅的人,身旁两人竟都是知己! 一路行去,行无踪见我马上动作、表情怪异,不断指点。倒使我获益良多。 飞马出城,眼前视野一开。 茫茫的大草原上笼罩着一层无际晨雾,白马踏破晨雾疾驰而去,破开处显出夜凝晨珠的青草,露珠反射出点点日光,这些光点在奔驰下连成道道线向后飞射而去。 “在大草原上纵意奔驰,人生快意莫不如此!” 我随这闷雷般的声音看去,行无踪意态雄浑地坐在马背上,破麻袋片似的铠甲也被劲风刮得烈烈做响,顿时发觉他罗嗦小气的背后也有血性豪爽的一面。 行无踪突地勒马停住,对我道:“便在此地。劳闲弟去引怪,行某和居无庐都不擅近身肉搏。”我转望行无踪一眼,这铁塔般的身材也是术士,莫非是土行?行无踪对我微一点头,没有说话。 随后三人到此下马,放马牧于草原。 我压下行大侠为何惜辞的疑惑,转身向草原纵深潜行。 清晨草原上取食野马众多,有心一试的我把散布的野马全挑逗到一起,立即疯了似地向回跑,口中大喊:“来了!哇!你追慢点!哇!救命啊!引多了……” 我在身后惊天的马蹄声中奔跑着,嘴里虽然这样喊,心里的血性却被激起,隐隐希望冲回野马群,与它们做生死搏击! “术引风起,杀引劫现。天下万物,终化土灰!” 居无庐中正平和的声音穿破马蹄声滑入我耳,我在奔跑中抬头望去,居无庐已浮在空中,右手中折扇向我身后一指:“风御!” 随声而来一道劲风依式而出,转瞬在我头顶化做巨拳砸在身后。 “轰!”的一声巨响,随即我便被气浪推到行无踪身边。我长出一口气,当下是安全了,虽然方法有些暴力。 “弓名繁若,箭名忘归!仙器排行三十三。行某重弓手。” 我手拍着身上随气浪沾上的尘土转头看去,行无踪手里拿着把通体漆黑的长弓,后背斜插一个装有长箭的箭壶,具是黑色。 他再不多言,只是一箭一箭的射向烟雾中的群马,动作迅速无比,偏又如行云流水、清晰异常。 在耳畔传来弓箭弹射和群马唉鸣中,御出风拳的居无庐飘落下来,也不再引术,手摇折扇来到我面前道:“此扇名叫止念仁风,宝器排行第一!居某练的是风术士。”说完,他便笑吟吟地看着行无踪,倒像不是对我说,而是为了回击行无踪的扮酷摆谱,我心下竟隐隐发觉自己竟有点羡慕这种斗气中的友谊。 与此同时,数据流穿破尘烟冲入我的身体,可让我迷惑的是,他们二人却无数据流汇入,但想到我和老杀手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应该可以控制谁得经验,这念头只是一起便消。 顷刻之间群马倒地,烟尘也散去,晨风送来野马鲜血腥气使我心里一惊,忙调出属性:竟已快升级了!心里埋怨自己贪多试探:升级而能力不涨,等于我平空降了一级。 遇到老杀手时他已浑身伤重,看不出实力如何。面对二人自由挥洒间现出的实力,我才发觉自己遇到真正的高手,小法梦跟他们比起来就象一个小孩在操纵大人身体,不值一提。 思索着,我突然想起从早到此行无踪竟一句废话都没有,便向居无庐问道:“行无踪今天怎么了?已经好久没有言语。” 居无庐手摇折扇,轻声笑着接道:“不用理他,他从来没正常过。”。 “面对事情我从来冷静,我喜欢从容。”行大侠招牌似的声音从身旁响起。言罢,行无踪单手依弓而立,闭口而止。 我把头转开,不敢再看他,努力控制心里话脱口而出:你如此答非所问,可曾是偶像明星吗? 此时居无庐随风如耳的话让我心里一惊“贤弟,可曾想过在此为官?” 我有点虚弱地措辞道:“让我考虑一下,可好?”可心里不由地叹息,心里一直的不安竟成事实,不过既然居无庐已经把话挑明,我也没有必要再装摸做样了,左右思忖之下便想请辞。此刻金陵已经不再安全,想不到一朝错引得处处受制。同时心下有些焦急计划是否已被看穿?一时心情变得糟糕无比。 我匆匆拜别,不管身后那二人要我以马代步的声音,转身便走。 走回城后心情依然烦扰,不料肚子也因步行的劳累适时“咕咕”做响。看着天将近午,去小矮人那里蹭顿饭吧,我坏坏的想,也许欺负老实人却能改变槽糕的心情。 “吼——吼——”未到铁匠铺,便听到这震天吼声。 我忙一步蹿入后院,眼见一个獠牙外突,虎状怪物正在一个钢铁笼子里左奔又突,不时高声吼叫。 “獬豸”我倒吸一口凉气。此兽是上原林里的凶物。最喜同类相残,领地意识极强。若在一地生活习惯,便誓死捍卫,不会放过任何闯入者。 “这个东西怎么进城的,守城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能贿赂的。打昏?不可能。藏起来?空中?不可能!”我迷惑地看着老矮人道。 老矮人手里拿着一个鹿腿勾引獬豸去咬它:“这是城里一位大人打的一个赌。至于怎么弄进来的,老矮人先卖个乖,以后你会知道的。今天怎么有空来?”他站起来看着我笑。可我心下认定他笑的很贱:好像意思是说:“你应该还钱了!” 我不待他开口要钱,马上先行推脱:“我没有银子!就修兵器欠你一次,见面就向我笑!”开什么玩笑,我的余钱都在广场上发疯后喂鸽子了。 “三次。”老矮人伸出三个手指纠正:“盗枪、造谣、修刺!” 我走近老矮人,把他向外推:“既然在三,何妨过四。我肚子好饿,还没吃午饭。” 老矮人被我说的一阵迷糊,踉踉跄跄地被我拖出了铺子。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火烛。这是一个昏暗的小酒馆,虽然昏暗,但毕竟是酒馆,老矮人还是很够朋友。我看着烛光,现在是中午么?我突然有种冲动想出去看看。 老矮人趁我发呆时,电火光石般的点完菜。 等我回过神来,菜已上齐。我是被老矮人大口吞咽的声音唤回的…… 我心怀鬼胎地道:“说说金陵王的子女吧?我遇到小法梦了,是个大法师。还有一个中年女子,不知道是他姐姐还是妹妹?”我知道因为身高的关系,我容量上定能取胜!关键是速度,我要是能把他拖上一拖,可保万无一失。 “你说那个小老头?他是金陵王最小的儿子,也就十几岁,说话古今混合,喜欢扮沧桑的小混蛋!”他吃东西竟与说话并行,还隐有加快之势,另人叹为观止:“进入游戏的还有他两个姐姐:一个叫水当当,才玩游戏没几日,老矮人所知不多:也是个十几岁的丫头,手里拿把仙器,一有不顺就劈人,现在她在金陵城内出行等于戒严;另一个可是大大的有名……”老矮人顿了顿,一滴液状从口齿见流下——口里东西太多了么?“名唤水千月。可是我们金陵城的仙子。她的追求者众多,包括我的居大人也……”说着他把双手一拍,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 不理他,我……盘子里已干干净净。 老矮人擦擦嘴道:“说起来你的目标是霸贱吧?盗枪是为了还枪。目的是接近他。”他目光直视我,“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小矮人能闻弦而知我意,老当益壮!”我有样学样也擦了擦嘴,并不隐瞒,“说起来,当时小矮人你把你主职业是盗贼告诉我,还帮我盗枪,为什么如此相信我?” “你是白雪公主嘛!”老矮人嘿嘿一笑。 我无言……这明显是报复我叫他小矮人! 饭后,我起身告辞老矮人,来到中心广场给霸贱送了封信:青丘山下,午时一刻,不见不散。 青丘山。金陵城南之外。 此地有一异兽,名唤灵狐,狡诈凶残。灵狐成妖腹中便生有初级内丹,名做兰芝,捻破成汁俗称兰芝液,乃疗伤圣药。那天小法梦用它恢复体力,实在可惜了。 很久以前,当金陵城内玩家级高者渐众之时,金陵城主便不断组织人来此探山。在众人坚持不懈努力之下,时至金陵王之时,竟率众两次搏杀青丘山王者九尾妖狐。至此青丘山变成金陵城外另一练级圣地,不过普通玩家一般不敢到妖狐出没之处:一来不知妖狐级数,二来山内层雾弥漫,道路奇曲,会迷路葬身于此。 我站在青丘山下,眼望头顶弥漫云雾。当年自己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杀手,没有顾虑,一头便闯进山来。陷入绝境之时,碰到了老杀手,他拉上我逃避别人对他的追杀,把这山山水水的隐秘,妖狐出没的居处告诉于我,教我兰芝液的做法……最后送了我这把中军刺。 ……少时,霸剑和狂刀相偕而来。远远看着他二人行来的身影,我勉力振奋:想不到上午装疯卖傻演砸后,下午还要做一回生下来就笨笨的,后天又没发育好的痴呆儿。 他二人来后,并不多言,示意我头前带路。 我不敢带他俩去打低级妖狐,那样太危险,妖狐出没的地方少有人至,拌着两头恶狼,可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将其领至灵狐居处,此地人多,是我小命安全的保障。霸剑小气,药水必不多带;狂刀恰逢其事,也不会出多大力吧?我暗暗的想:先把你们的体力磨光。 兄弟二人看见灵狐挥身便上,灵狐除了皮以外全身上下一文不值,俩人还真默契! 半晌,金光闪动,我竟升级了,暗恨上午自己太过贪便宜。唉,这级算是白升了。 他二人自我升级后便停手不打,示意我没有药水了。 “再打个妖狐便走,跟我来,我找找看。”我转身便跑,耳听背后脚步跟来,我心下暗喜,今趟怎也不会白来了。 七拐八转之后,我停下脚步:“在此等我,我好象听到了声音。” 我领着一个低级妖狐迅速向回跑,蓦地狂叨阴鸷的眼神在脑海中闪现,吓出我一身冷汗。 随后我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一边大喊:“哇!救命啊,天啊,不小心又跟上一个,哇,快来打啊!……”眼见两人不动,我跑到二人身前,猛的一个潜行,现身在二人身后,拼命喘气。 嘿嘿,你们二人要是不打,我现在只好转身便走。再图后计。 此时,眼见霸剑断吓一声,提枪迎上妖狐,狂刀随后跟上。我知道我的表现机会来了!霸剑堪可杀死一只低级妖狐,狂刀能力若与其相访,他俩必不肯杀死妖狐,将虚弱的自己面对我。我的计划也付之流水。今趟还得要拼命冒险一试。不过,狂刀总是一个变数。 我手握中军刺,嗷嗷直叫的冲了上去,是表现我豪爽和白痴的机会了! 搏斗中,我不断以身犯险,冲到战斗第一线!转眼,浑身伤口已有数处。 妖狐轰然倒地,我迅速取出内丹向二人抛去,定不会给他们嫉妒的机会。 我向二人深施一礼:“小弟向二位大哥道歉,昨天,小弟没有把话说全。”看着二人迷茫的神情,心下甚是满意,“如今,小弟与两位大哥出生入死。彼此信任,无人退缩!小弟信得过两位大哥!”此时,眼见霸剑已把内丹收入储物腰带,狂刀手握内丹露出倾听的神色。我继续说道:“前几日,有几个盗贼合力探得了一个中级妖狐的居处,他们不相信旁人,正广邀亲朋相助,又恐迟则有变,商定后天深夜猎杀。我和朋友,就是被霸大哥误伤的那个盗贼,分头行动,他当细作打探妖狐居处,我来邀霸大哥相助。这两个内丹权当赔罪,了表诚意。我们可在他们行动前得知妖狐藏身之处,早到一二个时辰,合力借兰芝相助将其搏杀!爆出妖狐武器归我,中级内丹归大哥所有。可好?”一口气说完后,我一脸期待的望向两人。 那二人对视几眼,狂刀微一点头。霸剑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好,从前恩怨一笔购销,今日你我便是朋友!”我连忙点头称是。 回城后,挥手告别二人。日头正渐西沉。我缓步十里长堤。想要见到轻红。 “在想山,想水吗?”我静静凝视水面,这山水有何可想?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青山绿水。水面波纹晃动,现出一个淡绿色的身影……波纹一荡,又变成轻红灿烂的笑脸。 “你是在想家吧?”我心中明悟,原来那是乡愁。 痴痴地想着,不觉已月上中天。夜莺流连的秦淮河又热闹起来。 “小贼看刀,老娘终找到你了!”老娘哦,我怎么如此倒霉?新伤未愈就又要再添新伤? 听到这声音语气,我脑海里马上出现那个火辣辣的二小姐, 我不敢继续在心里叹息,回头寻找定会伴随声音来的长刀。 长刀迎面如约劈至,我惟用速度快至狼狈的翻滚闪开。慌乱中刀锋于我擦身而过,落在身后。 “哗!” 巨大的水声传来。 我还未爬起来,漫天的水珠已落在我身上。随即听到秦淮河上惊叫、怒骂声,还好,倒霉的并不止我孤家寡人一个。 还未站起抖落水滴,眼见水当当身影出现在半空。 暗叫命苦的我惟有爬起来躲避水当当索命身影 我连滚带爬的在长堤上东躲西藏。水当当在后面刀刀想要我老命,嘴上小贼小贼的叫个不停。游戏至今,从未被欺负至如此窝囊。还手是万万不敢,可我好歹也是一条命啊,只好陪这个火暴女郎玩一个我危险她高兴的游戏。 我艰难地闪过一刀又一刀,突然在眼角余光中看见小法梦微笑着负手一旁。 终于看见一个有理智的了,老哥我倒霉你也别闲着!堪堪再闪过一刀,我便做势惨叫着冲向人群。身后水当当长刀划地的声音如期入耳。 “二姐住手!此人和我相识。有话慢慢说,我叫他向你道歉。”小法梦救我命的声音终于传来。 我长出一口气。回身看过去。 提着刀的小丫头还是妇人样子,圆睁的杏目怒视着我。 水当当忽地转颜一笑,眼波流转:“道歉倒不用,来,让我一刀了结,反正转眼就可以重生。” 我心中怒恨她的视我命如草芥,面上却做出最谦恭的谄笑长揖一礼:“二小姐万福。小人那日无意冒犯,二小姐貌若仙子,定是菩萨心肠,还望放小人一条生路。” “窝囊废!”水当当娇哼一声,再不看我,提刀步入人群。 我长出一口,看来她是去找别人晦气去了。 我走近小法梦,鞠躬道谢:“多谢大法师援手!” “不用客气。明日下午四时醉仙居天字一号,不要拒绝!”说完,不待我回答,转身便走。 金陵王,你生的一对好儿女啊! 心下不禁对金陵仙子评价降了几分。 卷一 大城 第七节 小狼山 星月下,我身形飞速掠过城外长草,向南驰去。 我的目的地是小狼山。 小狼山并不小。是坐落在大草原南角景色秀美的青峰。 山中有一峡,名唤青狼峡。峡内一小城,城名青狼。小城杀手聚集,众人习惯叫它杀手窝。 杀手公会就在窝内。小狼山野狼成群,因地近杀手窝,常遭不测,见人即躲,城内居民都蔑称它小狼。 青狼城下,一轮冷月在天。 我转步入城,面前一条大道直通杀手公会。四周寂静无声,城内建筑隐在山峰阴影之下,冷冽的月光直射路面反凝成霜。 杀手公会是城内唯一有光的建筑,静静地趴在夜色中。门口一儒服男子手提长剑,直视着我。 儒服男子望着二十许人,面目俊郎,长眉入鬓,尤其是他一双奇异的眼睛,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眼中闪逝的寒光透出近乎邪魅气质,让人难以忘记。面容上的皮肤温润晶莹,头顶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随风向后扬起。整个人感觉就是一个儒雅的魔神。他就是杀手城主。 “城主大人好。”我走至门前,抱拳一礼。 耳边传来他温婉得近乎鬼魅的声音:“你好。”。 说完他目光转冷,电射过来有若实质般直插我心里。随后他前踏一步,右手握剑虚拔,凛冽的杀气依式而起直冲过来。冲来的杀气像是化做了个无形巨拳猛地直击在我内心深处,久违的恐惧感潮水般涌来,恐惧转而变成寒冷让周身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把我身体紧紧缚住,动弹不得,冷汗涔涔流下。 他仍冷冷地注视着我。 冷至我浑身冰凉,冷至把我衣服片片冻碎散落到地让我全身赤裸!我虚弱地站在门前,潮水般涌来的恐惧已把我的力量冲的丝毫不剩。咬牙勉励振奋下,想先把目光移开,可感觉自己的眼神牢牢地被他琐住。在他如山般的压力下我左右都不可得,激起内心血性的我毫不退让也注视向他! 此时他忽然一笑,随意放手回立于门前。 随着他的笑容我浑身一松,感觉力量又流了回来,因紧张而收缩的皮肤瞬间放松,我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做在地上,低下头大口喘着气。浑似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恭喜小兄!”他声音透出丝暖意。 压力消失下我忍不住心头怨尤渐升,想不到城主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在这种情形下。“刚刚还把我吓个半死,现在就恭喜我。”我嘟囔着抬起头:眼里出现他温暖如春风般的笑容,把我的愤恨吹得丝毫不剩。我竟提不起一点恨意,这是什么道理? “恭喜小兄进阶为中级杀手,这个游戏从此可以于你不同。”他欣喜地望着我:“小兄已学会杀手全部技能。至此可以再也不要技能、级别的羁绊。哈哈,小兄真是个妙人,死过百次仍对杀手道路兴趣不减。今见小兄:气度平和、心态轻悦,没有怨气郁中,真与凡俗不同。” 我随着他充满诱惑力的话语指引,想起那日广场疯子似的喂鸽子。眼前轻红灿烂笑容一闪,莫非是因为她? “呵呵,瞧小哥神态,可是红鸾星动,心有明月?”这一刻他眼睛里荡漾调侃的笑意。 听此言引得我心海再次翻腾:现出一个淡绿色的身影……突地我一个激灵,我这是怎么了?情绪被他操控自如。 我勉强压下自己波动的情绪,起身长鞠一躬:“城主老大请不要玩我了,刚刚被你吓的魂飞魄散,现在又弄的我心动如飞,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他郎笑一声,转身负手望月:“现实梦想的终点便是游戏梦想的起点。此言非虚!这个游戏的玩法不是在杀人打怪、经验神器上。”他转过头凤眼中精芒闪过,右手回指心间:“而在这里!有些人喜欢在秩序之下懵懵懂懂,觉得那样幸福;而有人喜欢体察规律的轨迹,把握变化的走向,方觉的人生快意!”言罢,他深深地望着我:“小兄你呢?” 他话语里蛊惑着让人相信的味道,一时间让我心中千头万绪,以后等级经验、等级全都没有了么?尝试思索下怎也不能将自己说服相信,难道这个游戏就是悟道?心下有些啼笑皆非。 我开始左顾右盼。 “小兄在找什么?”他宛如玉雕般的脸上显出迷惑的神情。 我一脸畅想的挠挠头:“我找朵花,然后拈着它微笑,瞬息悟道,天下无敌!” 城主放声大笑:“哈哈,小兄真是有趣!”笑声回荡在杀手公会前的广场上,在寂静里听得分外清晰。 许久笑完,他负剑悠闲地缓步绕我身周,回到我面前,目光沉静若水地望向我:“你看在下是何职业?”他不待我回答,以沉稳得让人不容质疑的语气续道:“在下剑士。”接着他不理我诧异的神情,面容一肃:“这个世界的秩序在一草一木身上、一兽一人心中。你可以操控,但不能超越!这个世界自有它自己的规矩。在外即是天道,在这里叫规则。而在这规则之内,你自可纵意行事。” 我低头默然半晌,抬头试探地问道;“城主为何如此提携?” 他微微一笑,欣然道:“此事本不是在下的职责,杀手进阶中级时,公会便都会告诉小兄。今杀手渐已无人来习。在下自当城主后你是首个进阶者,甚为惊喜,忍不住要见一见你。已等你两天。”他身体儒雅的一侧,让开道路:“我们先进公会。” 杀手公会还是老样子,那个胖胖的老头还在那昏昏沉沉,长睡不醒。 我用力一锤桌子,把刚才的震撼和憋闷用手发泄出去:“老头!给钱!”那胖老头睡眼惺忪嘟嘟囔囔地抬起头,突然眼见城主,一惊而起:“城主大人!”说着弯腰一礼。 城主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也不多言。 胖老头转向我,眨眨睡眼,欣然道:“恭喜小哥进阶中级杀手,一会请随我来,有事告之。”胖老头不知是否是因为城主在场,话语严肃简洁,与往不同。他说着取出刺杀盗贼的赏金递给我。 我接物入怀,期待地问道:“胖老头,可有要杀狂刀的人?” “或有,我找找看。”他扑腾了半天递给我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片。我确认后,咬破指尖在上面按上手印。忽地纸片腾起血光,幻化成一个猩红的“杀”字隐入我胸口。 胖老头点点头:“请随我到试练场学习技能,随后我有话告之。” “不必,你只要把耶识给他既可。”城主此时接道。 胖老头郑重地取出一个锦囊,我眼见上边歪歪扭扭的写着“阿赖耶识”:“小哥请收好。找一静处打开便可。”接着把锦囊交付于我,犹豫地看了看城主,面容严肃地看着我道:“不过此物带来改变无法逆转。说起来各有好处。……”说到这,在一旁城主目光逼视下草草打住。 我带着对他断口不言的心疑地接过锦囊,心里疑惑转瞬被更大的迷惑代替:不必?刚才学过技能?我怎么没有印象?于是开口问道:“凝止,暗杀我还没有见过,如何学会?” 城主似恨我这块铁不成钢般地道:“小兄已见过,还未明白吗?也罢,在下再行演过。” 闻听此言,我期待地看着城主,突然我晃了晃头,眼里看到的东西让我十分别扭,明明我看到了城主,心下亦明白他就站在那,可我的视线总是滑着他的身体过去,并且下意识地把他身后遮挡的东西补全。这感觉十分奇异,颇像挥拳打空,痛苦得我想大叫出来。 “凝于自然,止住生气。便是凝止。”随着城主声音传来我看他别扭的感觉也消失。我便在心里默默回想这句话,以期日后可以体悟。 突然面前寒光一闪,我呆呆地看着从眼前滑下的发丝,感觉自己呼吸可以停止了,期待喉咙流下的鲜血温暖自己的胸膛,心中有一种放松了的畅快,我知道我已经被城主划开了喉咙。虽然不知道他杀我的原因,可我清楚知道下一刻我便可以闭上眼睛倒下去了…… “慑敌心神,命决一瞬。便是暗杀。”城主声音钻入我耳似要印到心上。 我恍惚地望着城主,连忙摸摸自己的喉咙,在死里逃生的感觉中暗自苦笑:这种教学方法自己应该好好学学,让人印象深刻非常! 慢慢思索着,突地心神一颤!感觉似有所得。借由刚才和以往在这个世界千百次体验死亡感觉,回忆自己在这个世界屠戮千百个生命后快意的空虚,凭空刺出一拳!幻想面前站一个自己可以操控性命的人!幻想自己这一刻用拳捣入他的身体,下一刻在满眼鲜血的喷溅下,抽出带着淋漓鲜血的拳头!收回拳头,我看了看它,似乎那拳头还有热血的余温…… 我感觉面前一个新的天地即将对我打开,心中激动莫名,便望向城主。 城主欣然抚掌而笑:“哈哈,小兄心慧拳厉,果有杀手潜质!” 在心情兴奋下,我对城主疑问道:“以后如何升级,也就是怎样提高能力?还得请教城主大人。” 城主狭长的凤目眨了眨,接着讪讪而笑:“这个,第一次干,嘿嘿,疏忽了。”接着他对我眨眨眼睛:“提高能力很容易:杀手就要杀兽杀人,泯灭人性,提高杀气!”他一指锦囊:“从此以后你自会明白!” 原来如此!我拍拍额头,看来还要继续金陵计划。看着地上的发丝,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你在城里攻击我怎么没事?捕快应该早来了?” “哈哈,小兄还是不明白!我已说过。”他回指胸口:“秩序在我们心中。”他抬首望天,“这个世界在每个人心中种下了敬畏的种子:你看到不平之事,兴起兔死狐悲之心,便想有个公道出面制止,此念一动便触动这个世界的秩序核实,证明确实后,随后捕快、通缉便会出现,人的内心是无法说谎的,不虞有失。长此以往,人人都面对不符秩序之事时便下意识的想到公道,甚至犯法者有时还会自己想起!哈哈,这不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嘛!”他语气一顿,面容转冷:“不过,咱们杀手窝没人有此想法。捕快,他在这只是个摆设!” 原来如此! 草原上,我星夜兼程奔向狼牙山。脑海中淡绿色身影已近在眼前。这个世界原来本是这样,我要把这一切告诉你! 凛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阵阵刺痛脸颊。 转瞬奔至狼牙山,依山飞驰而上,俯视山下村庄。 狼牙山在小狼山东五十里处,山清水秀,山东村庄依坡傍水。我望着月色下的村庄,手伸入怀取出锦囊。我把锦囊紧紧攥住,凭借它你还会拒绝离开这的青山绿水吗? 突然,我手指轻颤,手握锦囊处传来一阵奇异的波动。 我打开月光下阵阵颤动的锦囊,发觉里面漆黑一团,手探入锦囊后,触到一个通体圆润的东西。眼见手指夹带出一个黑珠子,圈圈黑色的光华向四外散去,以珠子为中心平行散至我周围投入无尽的夜空里。我带着对珠子神秘光华的疑惑把它送近眼前,借着月光我仔细观看,眼神猛地被黑光拽了进去,似有什么东西拉着我的眼光飞速前冲,一下子扎进了一个蓝色的星球。 忽地眼前一黑,随即光线瞬间冲破了我的眼睛:眼望一只铺天盖地的大手伸向我的小脑袋,抱着我凑近一个饱满的乳房;下一刻我看见了狼牙山,我正站在山下的村庄,身旁一个淡绿色的身影;接着是青狼峡内胖胖的老头;一只被我刺中后眼神绝望的野狼;在秦淮繁华十里中的月白色身影…… 眼中阳光满天!随即面前青山绿水随光线灌入。我心神激荡地跪倒在地:我看到的可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的一生?闭上眼睛,在视觉的黑暗里深吸一口混杂着青草和烈日的气息,我被重新赋予了生命! 许久……许久…… 我张开了双眼:黑珠已没,锦囊也不知道被风吹到了哪里?可我知道:我于这个世界已经不同。 槽糕!我大叫的跳了起来。 天怎么如此明亮,我在这个世界中呆了多久了? 我看了眼储物腰带的时间:还好,只是第二天中午……天啊!小法梦,我想起了他恐怖的姐姐,我死也不敢爽他的约。 我带着欣喜和惘然看了眼山下村庄,等我金陵事了,我回来定要把你带出去遨游天下。 转过身来,想起昨夜杀手城主送我出城后白衣飘飞,望月飞去的身影。 取出中军刺,手指轻抚,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绕上指尖。 大力掷出,怪叫一声,紧步追上,腾空抓住:老子也要御剑飞行! 痛啊!我趴在地上抱着中军刺哇哇大叫。 我一个打滚站起来,痛啊,痛!时间不多了,跑吧…… 生命中总有意外。我堪堪四时跑到醉仙居。小二却告诉我:酒席已取消,不过我今天可随时可来食用……走出来,我摸摸脸,小二竟已识得我。嘿!想来小法梦已把我容貌的截图四处发放,不知道我现在金陵怎样出名?同时心里又庆幸没有和小法梦见面。 我沿街走到秦淮河岸,体察身体的改变。原来的一切界面和技能都已消失,我对新的自己一无所知。 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气,让心念和气息在体内慢慢下沉,闭上眼摒住气,让心神沉入一个古井不波的寂静中,汇聚自己所有的勇气、意志充盈那团气息,把它向指尖送去,随即感觉指尖似乎寒气流转。我一喜,心神颤动下气息外泄,感觉瞬间消失。我连忙继续吸气尝试,反复数次,感觉都不再得,颓然做罢。看来我心志仍是不坚,这就是以后努力的方向。 遥看天色,已日渐西沉,敢到腹中饥饿,便想去占小法梦留下的便宜!为晚上的探察做体力准备。 快行至醉仙居时,我见门口有一对正在对话的男女:那男子一身儒衫,生的丰神俊郎;女子桃红套裙,神情妖媚,是一个要滴水来的美人。便边走边望着这二人,二人的声音也渐清晰。听说的有趣,我便越行越慢。 此时,只听那男子说道:“娘子,我有一事不明。” “说!”那女子脆生生地道。 “你我夫妇二人虽在这秦淮最大画舫觅得琴师之职,酬劳丰厚。可整日莺莺燕燕,我有点吃不消。”男子继续用他平和的声音道。 “没关系,奴家相信官人!”那女子娇声说道。 “还有一事不明。” “说啊” “昨夜,凝翠妹妹说要学琴,进房后却推脱头晕,在床上睡了三个时辰。我心下觉得男女应该授受不亲,便在站一旁不敢动,看了三个时辰。她起来却说我是笨蛋,这是为何?” “好啊!你昨日骗我去做饭原来是想用我的床,是嫌我碍事!你不敢乱动?!凝翠那狐狸精骚媚入骨,有机会你能忍得住?说!你对她到底做什么了?!”那女子在大街上发起飚来。 “官人我有一事不明?娘子不是说相信我吗?”那男子语速依然稳定。 “相信你骗鬼!你不说?我自己去问!”那女子娇吓道,同时双手叉腰俏目怒视,长裙款摆做势欲走。 “老婆,那是我骗你的,昨儿,凝翠一天没来,不信一会你可以去问。”那男子软弱快速道。 “老公,我知道。”那女子竟娇声回应。 我这时已走至醉仙居门前,听到那女子这般话,不禁摇头苦笑:这已是夫妻玩笑密语不能再听,便想快步进门。可是这对夫妇下面的话让我大惊失色,停住步势。 “娘子,我有一事不明?此时天气温凉,相公我为何口渴?” “我嘴里有嘛。”那女子媚声道。 “哦,我有一事不明?郎日青天之下,娘子为何如此冲动?……哎呦,夫人轻点,痛啊!” 真是淫贱夫妻百事爱,坚决不能再听了! 步入醉仙居向小二吩咐上菜时,这对夫妇也推门进来却被告之没有空位。我因初获新生,正对这个世界兴趣昂然,更兼且对二人已产生兴趣,而且毕竟非自己花消,便邀请夫妇二人。那男子当即说好,女子犹豫不决,后在我勉力相邀和男子拉扯下一同入席。 席前我表明自己是个盗贼身份,不便透露姓名。二人也不在意,向我表明身份:其男子名为焦桐,女子叫绿漪。是一对喜欢游玩的夫妇。初到金陵,现在兰桂舫做琴师。 三人席间言谈甚欢,焦桐不时装傻卖乖直勾引我喷饭。此时只听他说道:“我有一事不明?兰桂舫头牌轻红举止甚为奇怪,说话颇有古意,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但却从来不谈外边的事情。” 于我心有戚焉,说道:“她是不是……” “绝无此事,神州大陆原则上是不允许买卖……”焦桐做了个男人都明白的手势,随后迎来绿漪玉手来袭。他咬牙忍住没有出声,更对我的谑笑视而不见。 他忍过疼劲,继续说道:“所以做这个的都是我们那世界的人。更为奇怪的是她的孩子竟也对外边一无所知,这太奇怪了!” “我们能不能在这……?”想到了那胖胖的小孩,我也很迷惑。 “哈哈,贤弟应该还很年轻。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很麻烦的!老哥我是很有经验的。”话到此,焦桐身体向外侧开,希望这样可以离绿漪魔手远点,换来绿漪媚眼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 媚眼似箭,直射进焦桐胸口,焦桐手抚胸按了好一会才续道:“你别不信,现在他都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了,他的名字就是老哥和绿漪名字各取一字。哈,我接着说,先不说你要全天看护照顾他长大,即便懂事自立,他遭遇不测你当如何?即便一生平安,也会老去,你便看着他容颜衰老,直至离去吗?这是我们在这个世界永葆青春的代价!” “那我们和……”我马上闭嘴:绿漪怒目而视,这回是对我。 饭后,此夫妇欲明日中午回请。我推辞不下,微一沉吟点头同意。相约午时中心广场,抱拳而别。 走在路上,想起夫妇二人孩子的名字,但觉其生动的表达出有此父母的孩子的心情。不觉在热闹的秦淮河岸,旁若无人的捧腹大笑。 夜晚。我临窗思索着。思索时。我正在做每天晚上的必修课,吸上一只烟睡觉。 烟支慢慢燃尽,我想把它弹出,让它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光线。可惜,我不敢这么做。科技的发展已让我每个动作都受到记录,这会让我的身份记录上写下灰色的一笔。 这或许是我们世界的秩序,这秩序并不在我心中,可它或者在大多数人心中。我并不讨厌它,自由毕竟需要一定的限制。或许我随时可以看到那一道美丽的光线,而只得到一时的畅快。 卷一 大城 第八节 月明月 我伏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因喘息带入大股空气使肺部传来阵阵刺痛。一咬牙,坐了起来,肌肉牵引的酥麻像过电一样迅速穿过整个身体。 今天暗夜无光。因耶识改变后的身体对我来说像对未知世界般一无所知。为了探察霸剑和他朋友的动向,我已绕了金陵城大半圈,从南城到北城最后回到西城。 我刚在金陵城内的街巷间奔跑着,因要躲避微光下迎面而现的行人,我不时以坚定的勇气冲向漆黑未明的墙角,我害怕发出声音,只好凭感觉以软肉相迎,现在已浑身淤紫。最后创到了一队巡逻的捕快,情急下躲入一个花园,不想惊起了看家护兽被起重咬一口,慌乱跃出墙外左臂已是鲜血淋漓。以往的技能都不可用,我只能凭感觉回想和自己创造。 还好,看来霸剑的朋友并不知妖狐之事。 他和他朋友已决定要单独吃定两个“虚弱”的“盗贼”。 还有一处没有探察,这是我知道他意向最后的机会。 我还没有见到他! 我挣扎着包扎起伤口,滴出的血迹我已无心再管,血肉撕裂的巨痛传来,我不禁呻吟了一声。 “听,好象有声音。”一个阴柔的男声传来,我因伤痛和沉思竟没有听到脚步的临近。 “恩,我也听到了,还似有腥气。”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是霸剑!我虽然找了你大半个晚上,可现在并不是见你之时! 此时,月破云来,一抹月光淡淡的洒了下来。老天爷,你是要把我毙命与此吗? “吼——吼——”墙内苦寻我不得的凶兽听到人声,吼声适时响起。野兽老兄,刚才你咬我一口,现在救我一命,我们两不相欠。 我借二人抬头诧异的瞬间,迅速窜至对面墙跟阴影下。“凝于自然,止住生气。”成败在此一举!我闭上眼睛,幻想着自己是墙角的一颗小石,溶入天地自然之中。 此时兽吼已经奇怪的停住。 明月已现,二人看到血迹,左右环视,眼光扫过我的身体却没有发现。 “可能是场打斗,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吼声这么响,不刻捕快就会赶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这应是狂刀。 “好,明日还有恶仗,应早些回去。哈哈,那两个白痴小贼也不可放过。”霸剑说道。两人步起。 “恩,为保万无一失,我的兄弟会在明日黄昏从燕京赶来。”阴柔的声音由近去远了。 哗,开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望去:临街阁楼上一个少女正凭窗望月。 月光如水洒在她脸上。 天上的明月也不及她玉容散发的光芒。 天啊!从来没有女人的美色给我这样的震撼! 我痴迷地看,心神恍惚。忘了这天地,忘了这月色,忘了远处的脚步声。 她似有所觉,低头对我藏处口吐香舌,关上了窗子将我的视线阻隔之外。 感觉像潮水般涌上来,回到了身体。心神震颤之下,我早已回复成最原始自然的心态,哪能止住气息? 此时脚步声由远而近在我耳边已声若擂鼓! 我顾不得伤痛,拼命地逃回了客栈,穿窗回房。 回到客栈后我还没从刚才的惊艳中转回心神。依方位看刚才的院落应是金陵王的行宫。那个少女莫非是金陵城的仙子,亦或是金陵王金屋藏的美娇娘? 想到这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还有些怅然若失…… 唉,以往的疗伤手段对我奇怪的身体已用处不大,不知明天是否可以恢复? 这一夜我没有回到我们的世界。 清晨,我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好,伤痛和疲劳反复折磨着我,身体的变化让我恢复了一个人全部的感觉。这或许胖老头让我考虑的原因,可我已没有后悔的理由。 直到天色微明我才打了个盹儿,到醒来不过一个时辰。 我从床上坐起来,体察经过一夜恢复后身体的变化。 体力恢复了小半,左臂依然疼痛,我振臂挥动几下,转折回反很不灵活,看来今天是不能用它了。 一只白鸽飞落身旁,知道我名字的只有她! 那个淡绿色的身影。 素笺只有几个字:君何日归。 你正在想我吗? 一丝笑意在嘴角荡起,明天我便会在回去的路上。 我的回复也只有短短一行:你想我时。 鸽子飞起,我跟随到窗前:看着它远远飞走。 四周笼罩在一片淡淡晨雾下,清新的空气让我精神一振,几个路人匆匆行过,初日的阳光随意披散下来,却刺不破晨雾。光线在似明非明之间,景物在似有非有之中。这天地间有我难以明了的真理,引我去追随。 …… 我把自己从沉思中拔出,外面的晨雾早已消散。 感觉心神一片通明,自己隐隐已把握到了一些微妙的东西,体力和左臂也有恢复的迹象。看来我以后应该养成沉思的习惯。 喧嚣的人声传了过来,来金陵已不下百日,是否我该去看看据说可以买到东、西大陆奇珍异宝的东城闹市?毕竟明日就该回去了。 心念一起,我便退店向城东行去。 金陵城内街道纵横交错,以中心与四方传送阵的连线做主干,其他道路在此基础上做四通八达的延伸,像一个巨大蜘蛛网般遍布全城。 而那市集就在那东传送阵广场的边上。 广场以青石铺地,从我脚下沿展至远处连接广场的道路中,青石延伸至中心处隆起个巨大的高台,像一只巨手向天空托起,抛出和接下想要跨地前里的行人。 东广场是金陵最奇异生趣的地方,放眼满是经过金陵来此赚取缠资的东西大陆的怪人,有肩抗大斧的矮人,有美丽异常的精灵,有提着重矛的骑士;还有行娼帐篷,杂耍舞团,搏斗赌馆。端是热闹非凡。 我漫步广场上,让自己的好奇在前牵引,兴趣盎然的身随心走至一个又一个地方……鼎沸的人声于我心中是安逸的宁静。 我从广场转出,来到这市集上。 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闹哄哄地,满是城民和外来的商旅,怕不下有近万人。女子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男人多是一身劲装,显得威武雄壮。一队面容严肃的捕快在街上巡逻。 商市上的东西应有尽有,有打斗用的防具、武器;也有生活用的各种东西;还有女士的服装、首饰,这永远是最热门的。 我被各种各样的法宝珍玩吸引,跑过去挤入围观的人群,看个够后再钻出来。这些都难得一见的好宝贝,可惜我不能买,我的钱或可只够买一样,可那是为女士的东西准备的。 “我有一事不明。”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 我随声回头,正是焦桐。天下间怕没有别人再这样说话。 她们夫妇二人正在为一对耳环争执。争执的中心是物品的价格,焦桐正在试图让他美丽妻子放弃,而美丽的妻子决不妥协。那是个卖女人饰品的摊床,胖胖的生意人正在笑眯眯地等待,他知道这样的战争最后的胜利者往往都是女人。 耳环名叫女儿泪,我正在拿在手里观看:我也喜欢上它了!它像一个正在滴落的水珠,透明的珠体随转动反射太阳的光辉,七彩斑斓。最奇怪的是,它竟然是动的!你明明把它放在手心了,可视线总是往地上瞄,以为它刚才已经掉在地上碎了。 他俩现在还没和我说过话。我走过去时,夫妇二人对我点头示意后便把注意力转了过去:男人在试图说服商人把价钱降下来,女人在试图说服自己的男人买下他。可这两个都不成,我在谈话中听出了这个东西的价钱,焦桐出的价钱和我身上的银两加起来才能买一只。 最后我用上影武刃加我们所有的银两换得了耳环。唉,女人的东西虽大都没有实际用处但个个贵重。 这两人推辞不干,我表明一人一个,两人答应后都谢过我。 我提议把它分开做项链。绿漪沉吟一下,高兴异常!娇声夸我的主意好。随后笑眯眯的再谢谢我,神情兴奋之下,媚态横生,勾的我魂差点走了。不过,我相信这比上一次要真诚。 第二次把女儿泪拿到手,我心中竟然有一丝奇异的满足感。我没有把它放入储物腰带里,而是藏在贴身的衣服里,我想送出女儿泪时也把温暖带过去。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把刃或许是我的宿命,后来我又得到了它,随后它便一直陪伴着我。 我们徜徉在热闹的街市上,我思索着中午身无分文的我们以后要吃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也会饿死人的。 此时,焦桐悄悄告诉我他还有一笔银子,并要给我一半。我没有推辞。 可惜,我俩的交接动作显然没有经过演练,十分生疏,被他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妻子发现了。我得到了一半,就是不知焦桐是否还有另一笔? 不过我要谢谢他的狡黔,他救了我的命,我用银子租了匹马。 有了银子的绿漪便再也满足不了妙目的四下观望,转瞬便钻入一个美女云集的衣服铺里。 我和焦桐站在门前等待的大军中,相对苦笑。 大多数女人最后发现自己一生只喜欢两个事物:贵重物品和孩子。前者是女人的本性,后者她的天性。我应该是很偏激,可目下这正是我的心情。 “面上今日老昨日,心中醉时胜醒时。天地迢迢自长久,白兔赤鸟相趋走。身后金星挂北斗,不如生前一杯酒。” 这个声音中正平和,听到后我开始苦笑。 今天碰到了两个妙人。敢在闹市发狂吟诗的,金陵我倒是认识一位。 我寻声抬头,正是居无庐。 居无庐正望着我,我也望向他:对面太白居酒阁,他一身白衣正高举酒杯,意态疏狂,又揉合出一丝儒雅的味道,气质十分奇特。突然我心中一颤,他绝不会是单纯的风术士!心中了然明悟:我已改变。改变了对人的看法,以前是等级,现在是能力。 “太白居下客,能饮一杯无?”他幽雅地对我一举酒杯。 我侧头看着焦桐。他有些犹豫不决。我俩都知道女人在挑选物品时,会让时间都衰老的。 “我有一事不明。……”他突然闭口不言。 我诧异的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绿漪竟然出来了,并且没买一件衣服。绿漪我竟错怪你了,你不但面若桃花,心肠也好,知道这是让我们活下去的银子。 她一句话让我绝倒:“官人你定是还有私银。我看中了一件好漂亮的衣服,银子只差一点点。”说着她美目流转,像是要滴出水来。我不敢看下去了,我怕我看下去会嗷嗷叫着冲进店里求店家把自己卖了换衣服。焦桐却是神色如常,一副很习惯的样子。 “盗兄,可否让这位嫂嫂把店家叫出来?”居无庐的声音把我们从难堪中拖了出来。 这对夫妇顺着声音看了看居无庐,转头看着我,目光中有一丝原来如此的味道,好像在说终于知道了我的姓氏。罢了,从此以后我便在你夫妇面前姓盗。 我明白居无庐的用心,便主动进去,随后便带出一个精明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见居无庐长揖一礼:“居大人。”原来他如此有面子,我心中惊呼。店主继续说道:“居大人有何吩咐?” 街市上的商旅都惊奇的看着这个中年男子如此谦恭的面对对面酒楼上的居傲儒生,城民则望了一眼居无庐便自顾的走开,都觉这居无庐应受如此尊重。 居无庐右手虚伸向绿漪:“这位美丽的夫人是居某的朋友。所花费的银两店家尽可到居某居处索取。”店家作揖称是。 “眼见贤伉俪具是人中龙凤,居某心向往之。这点微薄银两了表居某献曝之诚。夫人不必推辞。”他真诚的望着绿漪。 绿漪思忖一下,抵不过衣物的诱惑,旋风般的冲了进去。 随后我们应邀上楼。 房间里简单干净,但所摆陈设都似非俗物,李白的“将进酒”龙飞凤舞的题在一面雪白的墙上,搭配起来显的雅致非常。 坐定酒席。 焦桐不好意思的连连道谢。绿漪则提起娇躯仪态万方的对我和居大人施了一个万福:“奴家谢谢二位恩人,刚刚盗小兄弟为奴家的女儿泪已花去全部家当,原来盗小兄弟的朋友也都是这般豪气干云的好男儿!”眼睛里媚态流转,令人毫不怀疑她的诚意。 我和居无庐连忙站起连说不敢。 随后居无庐说道:“今天居某有三件喜事,忍不住拿出来与大家分享。”说着手摇折扇看着我们。“第一结识了贤伉俪神仙眷侣般的人物。居某甚是高兴。” 焦桐连忙托辞谦让,倒也文采风流,一派儒雅风范。其妻也娇声谢过。 “第二,居某在太白居见闹市中盗兄顾盼自然,举止收发于心,显已初窥武道。不觉心下替盗兄欢欣。忍不住要邀盗兄上来一叙。”说着他眼睛深深的望向我。我心中登时明白他也是在这世界上苦寻天地至理的人。 “第三是居某自家事。今夜佳人有约,让居某终有所得。”说罢,老怀大畅的哈哈大笑。 看来这第三才是今日他如此在酒楼上纵情高歌的原因,想不到居无庐似神仙般的人物也会动凡心,心念一闪:不会是金陵仙子吧? 席后,分别时居无庐对我说道:“盗兄自得便应弃。这是居某对盗兄做的一件事情。”此话让我似明非明,不得其意。 得?弃? 卷一 大城 第九节 杀引劫 青丘山其实是人间的仙境。水雾弥漫的山间,夹带着花香的微风轻拂过来,灵气充盈的土地上,茁壮长出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郁郁葱葱的苍天大树接连而上,一直到山间的浮云中才隐藏不见。 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曲曲折折地爬上云雾弥漫的山顶,仿佛由此而上就可蹬上云端。这小径就在这花草大树中间。 随山径依势而上,身边不时有性情温和的异兽飞禽跑过或飞去,有些还大着胆子好奇地停下来,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可爱非常;各式各样的树木出现在我身边,样子千奇百怪,有的还结有累累硕果。我被异果的香味和鲜艳吸引,随手取食,心神沉浸在一片亲近自然的欢欣中。 这些异卉灵兽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是不能浮现出来的,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不同。既得应弃?是否就是让我在这个世界做一个完整的人?把我的全部身心容入其中,让我睡在一个奇异梦境里,不再醒来? 面前一流飞瀑挂下。它下面便是寒渊池。那是上次我领霸贱来的地方。 寒渊池蓝色的池水冰冷刺骨,据说它有白肤疗伤功效。可是没人敢去试,这可是灵狐饮水的地方。灵狐体大如马,凶狠狡猾,它还差一步就可以脱离生死轮回,来这它不止是饮水,还是用寒渊池水异筋伐髓。 寒渊池与其说池不如说是湖,非常之大,方圆足有百里,可以装下整个金陵。池水一面临瀑,三面环草,草地泥土温润,草只及足高。 这整个的地方其实是一个自然的鬼斧神工削去山尖形成的平顶。那瀑布有一个名字叫天水。 灵狐与人的战斗就发生在这里,每时每刻。这天地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不干涉,它从来就是喜欢强者,胜者为王! 我站在草地上,用脚轻轻碾压下面的嫩草,鼻闻碾碎草叶散发的微微腥气,此地近观瀑池,远望白云,低头绿草葱荣。是你们绝佳的埋骨之地! 身随念起。身体腾空而起,拔高至快与天接,我在空中深深地摒住一口气,似要把身体稳在空中,脚踏浮云掠出,我的目的地是寒渊池边。 灵狐的毛色或白或红,白色的似是冬天晶莹的冰雪,红色的像盛夏火红的太阳。我正落在一群或红或白的灵狐中间。它们正用蓝宝石般的眼睛凶狠的望着我,我知道它们心里已经退缩。刚才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至正在汲水的它们身边,它们迅速的围了上来。灵狐最会揣度人的心意,他们从我眼里已看到杀气。 目至远处,池边星星点点散落着三三两两找落单灵狐晦气的人影,我要和他们做一个游戏,一个疯狂追逐的游戏。 我在灵狐凶恶的蓝光逼视下,缓缓取出中军刺,我的动作缓慢至让它们清晰的看出我要噬血的意图,灵狐巨大的身影如约扑至。我挣扎摆脱被乱咬几口后一头投入了湖水。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的“据说”我要用自己的身体去证明。 冰冷的池水寒彻入骨。我心下大恨传播“据说”的人群,池水或可白肤,因为我全身已冻至惨白;但绝不能疗伤,那应该只对灵狐有用。或者有人已经尝试,得到惩罚后为了自己平衡继续加入“据说”的人群。人世间的是非经过“据说”大都会变的面目全非。可恨的是,我竟愚蠢的相信道听途说。 我的目的是激怒狐群。我破水而出后还未及睁开眼睛,扑面而来灵狐腥臭的口气已给我答案。 嗵!嗵!嗵!…… 落水的巨响后溅漫天的水花。 我在水下面对的是疯狂上来纠缠的狐群,一脚踢开一头灵狐后,甩开身后与我肢体交缠一只,又面对从上面压下的巨影,正午的阳光透过水面直射到我的眼睛里,我离光波粼粼后面的空气只有一臂远,却好像与它相隔万水千山,这是毅力的抗争。 等我爬出水面已过了小半个时辰。灵狐太过聪明,它们轮流出来换气。 我狼狈的站在水边的草地上,身体因缺氧与剧烈的搏斗几乎脱力倒地,回暖还寒的感觉激得我浑身哆嗦。 我贪婪呼吸着久违的空气,心中发誓:以后面对消息,定要亲身核查。 念头一起而消,我开始发疯似的领着后面湿淋淋的狐群绕着池边奔跑起来。 一条飞瀑穿云而下,迅猛的水流直冲入寒渊池底,发出轰天巨响。 飞瀑在水面砸出的水花被直插的光线幻化成一道彩虹,从潭底卷出的层层泡抹荡漾在水面上,在阳光下显的七彩斑斓。 在扑面而来的水气中我坐在池边,我在等。 刚刚,我在水池边挖了条丈长人宽的深坑,一端挨近池壁,与池相间的厚度只要用力一捅就引水而出。然后我费力的拖来灵狐尸体仔细的盖在坑面上,又在所有死去灵狐身上胡乱的刺了数下,扬了些土,让它的脏破皮毛没人再想看一眼。 我便坐在这旁边的草地上,看着平静无波的池水。 或者这池水是有疗伤功效的,我的伤口在寒水刺激之后已不再有血流出。 在更早之前,我领着狐群绕了寒渊池大半圈,人们见了我就像见了鬼一样马上跑开,我领着越来越多的灵狐席卷了所有空间。草地上的人兽最后都加入到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混战中。 狡猾的狐和惜命的人开始有偷偷逃掉的,最后逃至一个不剩,包括我。 当我独自潜回来时,这里已人兽全无。 我坐在这没有人声兽吼的宁静里,等惊慌落定的人、狐回来。 时已过午,希望你们不要胆小至让我失望的地步。 喧嚣的声音如期而至。 妖狐兽天可能是青丘山中最奇怪的狐狸,性情火暴异常,发起火来会迁怒周围所有的活物。 天知道它是怎么修炼的,它已是中级妖狐。但这只是我们对它修炼境界的称呼,至于妖狐自己如何定义,我只是希望问的人还活着…… 它正在跟着我奔跑,它身材在我的眼中像一个站立的大象,它身披不知什么质材的深漆铠甲,手拿一把人长大刀。天啊,它这身在人类眼中可都是宝器。 兽天在我后面高声咆哮着,长刀破风的呼啸扯动我的发丝。它恨不得生撕了我!它还不懂人语,但它给自己起了个人类的名字,这是在它居处歪歪扭扭写着的。我刚才用一个桌子般大的小石头砸塌了它午睡的床。 我有惊无险的把兽天带到寒渊池,迎接我和狐狸的是一双双混杂着惊恐与贪婪的眼睛,不时有人卷入这夺宝的混战中,妖狐兽天高声的咆哮着,它和人群都已经疯狂。我被安静的抛在了一旁,冷冷地注视着。利益总是会蒙蔽人们原本聪明的眼睛,可这正是我的机会。 站在青丘山下,我望着茫茫的草原,我在等,我刚才的等待也是为了现在的等。杀手的第一步便是耐心,过不了这一关,其他一切努力都休提! 刚才我出城时顺便给老矮人送了封信:矮人老哥请帮忙,此恩定不会相忘!请于一时送霸贱信。信书:他们的行动提前,已经离城出发。我朋友被发现已殒命,我现在孤身赶去探察,探察明白,我会在青丘山下等。速!速!速!请矮人老哥哥别忘记,救命啊!!! 老矮人不发信便救了他俩的命。 霸剑二人终于如期而至。 看见他俩奔至身前,“跟我来!”我手一挥转身便向寒渊池飞驰。 兽天在人群围攻之下已是强弩之末。人类在它眼里是可怜的蚂蚁,现在这群蚂蚁已汇成了大象。我飞身上前,在人群中左冲又突,把兽天逃走的路指向寒渊池旁,那里是我的陷阱。 兽天咆哮的声音已经嘶哑,它现在浑身浴血!霸剑二人是平顶上有数高手,信心十足的抢身在前。他们的目标和我的相同,都是收割生命。 机会如约而来,我拖着他俩的身体滚入深坑,从光明的环境突转入黑暗,我们现在睁眼如盲! 这方窄坑本是为霸剑准备的,为了他雄浑的体魄和长枪,那本是他嚣张强横的本钱,现已变成失命的累赘。现在多加了个瘦小的狂刀,为搏杀带来一个变数。 可我有信心击杀他俩后全身而退!凭的是视死如归的勇气和黑暗中野兽般原始的本能。 兰芝和点钢枪又回到我的手中。 冰冷的池水汹涌而出,我像一条自由的鱼回到了安全的大海。 胸前的红色杀字没有出现,以后都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我已被还原成一个完整的人。 我望着秦淮河水,心情平静无波。 拨弄着手里兰芝,我应该去牢房看看老朋友计无失,挽回我们之间即将崩溃的友谊,安慰一下他受伤后虚弱的心灵。 一个黑衣魅影凭空出现,侍剑踏浪袭来! 忽地不见了! 面前寒星一点。 身随心动,我侧地一扑,起来后来袭人已踪影全无! 我左右环顾,看着近处、远处的人群行动如常。我侧耳倾听,远近的人声在我耳朵里如潮水般轰鸣,直至我耳朵里听不到一点声音。 我感觉不到一丝杀机! 他是谁?已过四时,难道他是狂刀从燕京赶来的兄弟?我不知道,我只见到寒星一点。下一点便会要了我的命! 我知道他在等待机会,等待一剑将我毙命的机会!他不想让花街上的捕快插手。 信心一丝一点的从我身上剥离,上一刻还平静无波的心理现在已掀滔天巨浪!直至我信心崩溃,不再做反抗努力的一刻,便是他出手之时。 我拔出中军刺冲入人群,刺向眼见第一个行人! 背后劲风冲体,那冰寒的剑尖似点到我的背肌上,早有准备的我以左臂相迎,剑体穿臂而出透过我扑倒那人的胸膛。 捕快的叱咤如期传来,捕快应该赶来,但不应为我,这目下是我唯一的生机。 我头也不回,一纵入河。 我在金陵城快速穿行,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每当我在金陵城内煽风点火吸引捕快注意之时,他的剑总是如约而至,我的直觉只能躲开他一剑,第二剑定会要了我的命!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摆脱捕快对他来说如捻碎蚊虫般容易。 我在街道上毫无目的奔逃,感觉不到他躲在建筑和人群里的杀机。我就像一个瞎眼睛四处乱蹿的小老鼠,他就是一个飞在空中硕大的猫。他要戏耍我到浑身疲劳信心全无,他再一剑将我毙命。 我不敢回客栈,以他的本领耐心会等我至天荒地老。我不想再承受这死亡的压力了! 我在金陵寻找我可能生机,哪怕只有一线!我绝不会引颈待割! 拴马石!只要有马我便可以奔驰到城外大草原上,使他无处可藏;只要有马我便可以用奔驰拖跨他的体力! 我纵马奔驰在草原上,前方是杀手窝,想到杀手城主,那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他也明白,所以当我看见城门时他总是持剑一旁,我唯有勒马回驰。自刚出城时,我从马上跃出和他毫无花俏的硬拼了一记后,他便开始这样做。他可以要我的命,但我临死前的以命相搏绝不会让他全身而退。 所以他逼迫他造势他让我来回奔跑浪费体力,为的是让我身心疲惫的倒在草原上,让他用勾勾小指的力量让我殒命。 落日的余辉洒满整个草原,金红色的光芒像箭一样横插过身边。 在金陵、青丘山与杀手窝三点连成的一线上,我已纵马来回驰骋了四趟! 我跨下的白马已筋疲力尽,口角上一团一团的白沫,全身的汗已沁出血来,与我伤处流下的鲜血已不分你我,这是与我血肉相连的马啊! 白马悲嘶一声倒地不起,我不敢多看一眼,立即奔逃。 生命对我来说从没有像此刻般可贵!即便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也会努力去争取!即便神佛告诉我下一秒我便死去,这一秒我仍会奋起抗争!久在安全都市里生活的我早已变得脆弱与淡漠,从未尝试过刀头舔血生死悬与一线的日子!这个世界中我虽然轮回过上百次,可我从未像对待自己生命搬对待它! 我奔跑着,向青丘山没命地奔跑着。 直奔跑至浑身上下都不是我的,只是下意识的在动;奔跑至大股气流像刀刮般穿过喉咙;眼里的视物渐渐模糊成一片;耳朵轰鸣。我不敢停! 每当我停下后大口喘息至感觉渐渐回复时,吹来迎送草地腥气的轻风中便传来他的脚步声,只要我奔跑起来,脚步声便会消失。 他对我心态的分析完美无暇,对自己脚步声的隐现拿捏的恰到好处,把我体力压榨得透支再透支…… 我沿碎石山径奔向山尖虚无缥缈处。 灵狐吸水化丹便会成妖,妖狐历八劫而成九尾,再历一劫修成天狐,勾魂摄魄、幻化人形的天狐。 青丘山有九尾狐,我曾远望过它如梦似幻的仙宫,可不敢探察,毕竟它在我眼里是强大至不可思议的存在。 我在模糊的视线指引下奔至仙宫。 先是心神一松,后是扑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你若要我死,咱俩便一起死! 卷一 大城 第十节 兰芝液 人是很有趣的。 一个新生的宝宝是可爱吵闹的,又是变化莫测的。他嘹亮的哭声能让我们半夜惊醒,又会在撒了我们一身尿后哈哈大笑,还用纯真明亮的眼睛引出我们发自内心的微笑,他闹的时候嗔怪他为小坏蛋,他可爱的时候叫他宝贝蛋,我们会认为这宝宝蛮聪明的,很有前途;可他的行为若总是让我们叫他宝贝蛋,一点也不烦扰我们,我们会歪着头看着他:这宝宝不会哭闹,不会是白痴吧? 我站在雾笼寒水的秦淮河旁,心情正是这样。救我命疗我伤的东西到此看无疑是善的,看不出一丝的恶。可我相信他有所图,怎也不相信。 刚才我趴在仙云飘荡的宫殿前半昏半醒,随风送来的幽香让我迷离,一道美妙至难以形容的声音带我入黑甜乡,睁开眼睛时已经坐在这。月影荡漾的水面和冲耳而入的喧嚣与刚才生死一线的巨大差异让我神情恍惚了好久。 在我一旁是像条条绿带般垂下的柳枝,迎水面拂送过来水汽轻轻摆荡。 视线穿柳枝而过,落在繁华十里的秦淮河岸。 今天会否应是节日?烟花在天上一朵一朵地爆开来,划亮了点星的夜空。 烟花过后,月亮在彩云后偷偷探出了脸。轻柔地把光华洒向了被硝烟味道刺激兴奋了的人们,引诱他们去寻欢。 一个月白色的背影出现在天地间,我呼吸顿止。 我追影而随。想不到第一次夜游秦淮竟在这般情况下。我推开身边挡路行人,穿过媚声留我的流莺,躲避欲纵体入怀的冶荡少女,闪开迎面酒客的呕吐,转入一条寂静的巷子。 明月在天,一双明亮的秀目深注进我眼中。 她容颜明媚如月,眼睛里似含有无数个奇幻的迷梦,散发着引人探寻的魔力,我的眼神在她秀目一注之下狠狠地扎了进去,扎进一个又一个美梦之中,不想再出来。 月白色的长裙有如蝴蝶两翼,在中腰一紧自身侧剪了下来。上剪处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衬在赛雪肌肤上挂在胸前;长裙下摆自膝处叉开露一截粉光致致的小腿。在月色下把美好的身材包裹得纤合有度。 她的美是高贵繁华的美,如怒放百合,又带有梦幻般的特质。 “我叫水千月。” 声若碎玉落地,却又缥缈不定。 一刹时三个时空在我眼前重合,一望而失的月白色背影,在临街阁楼对我的一吐香舌,转换成面前月下丽人。 我听到她美妙绝伦的声音,看到这只能在幻想中出现的人,本应开口回话,可是我似陷入一个美梦中,不愿动,不愿想,甘心呆在这随时有可能烟消云散的谜局里。 “我们见过面。你一身的血。”水千月一皱细挺的鼻子,天地间都似乎活泼起来。 “我不喜有人杀人”她素指一点虚指我额头。 下一瞬间她触若凝脂的指尖已点在我的眉心:“我是心术士。” 一丝淡淡的幽香绕在鼻尖,溶入我的感觉之中。 她收回素指:“你可识得居无庐。我刚拒绝了他。”她笑吟吟的看着我,一直看到我心底。脸上散发着令人心驰神摇的光芒,她此时的美丽已是太阳般明艳,映的月星无光。 “你若仍有心,便自可跟来。”声音传来时,水千月已转身飘然去远。 只留给我一个月白色的背影。 千江有水千江月。 我颓然跪伏在地上,心中已然明白:她这是蓄意打击我,从今夜看我第一眼开始。或是因为我踩倒了她花园里的草,或是因为我无礼的跟随,或者是我身上有她讨厌的血腥。呵!水千月,你这个明月幻化的妖精!你已把我的信心剥离的一丝都不剩下! 我就这样跪在巷子里,一会心丧若死,一会坚定无比,直到早晨清冷的风把我吹拂得浑身颤抖,直到俏寒让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店,倒头一睡不醒。在梦里抬头仰望着明月,希望这样仰望至世界尽头。突然面前寒星一点!我猛的坐了起来,全身已冷汗湿衣! 我不禁摇头苦笑,昨夜梦幻般回到秦怀河岸后,心神激荡之下忘形的去追随心中明月,浑不觉身边的危险。不知那妖物对闯入者是否都用大法术挪移回人间,不知那鬼魅黑影现在何处?那一点寒星如附骨毒蛇随时都可将我吞噬!心灵一角还有一双眼睛窥视着我,那是与他一拼之下看到的永生难忘的眼睛!像寒石般冰冷与坚定!不搀杂一丝一毫人类的感情。 对他随时不定剑如鬼魅的恐惧已深深笼罩在我的心里。 金陵城,我再也不会来了! 我笑眯眯的看着计无失。他刚被牢头刑满释放,看来扰乱治安的罪罚也不轻啊!胖胖的他浑身肮脏酸臭把已本已不多的斯文尽扫落地。我刚把他接出来,既然再也不来便在此城做个完美的结局。这也是我重鼓勇气来杀他的原因。况且金陵如此之大,我信奉的又不是衰神,怎会倒霉至再遇到寒星一点? 我看着他,脸上轻轻的笑,心中的阴霾已经一扫而光。有时候,痛苦来自于比较,而快乐亦会在攀比中寻得。他的命运已牢牢地控制在我手里,与他相比,我还可以逃出生天。 “计无失,我那天去赴你约,却被一个壮壮的大汉粗野的赶了出去!房间不是你预定的吗?”我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别提了!”计无失斜目望天,眼光迷离闪烁,竟似已看破红尘,几欲悟道升天而去。 “喏。”我递出兰芝液:“这个给你疗伤。喝下体力尽复。包你精神百倍!” “哇!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了!我看到它就已经好了!还是别浪费为好。”计无失脏爪抢过,一步跌落到凡俗。“哈哈哈哈,你说过送我,定不可反悔!”说着他已偷偷摸摸地把兰芝液贴身藏好。 “罢了,这本是我无意在一地拾得的。还剩一瓶,都送与你。”我再接再厉。 计无失目瞪口呆的接过,眼中闪出疯狂神色! 唉,欺骗一个如此“单纯”的人心下甚是不忍。若,杀死霸剑是因城外见其诱弱小出手后一枪捅杀,上原林盗贼是明强他人钱财的理由,还有一丝替天惩罚的企图,那计无失充其量只是一个奸商,没有借口断送他的生命。 不过我们都是奇怪的人,生命有千万条!随便毁掉一条也不是什么大错吧?我眼望身边和四周匆匆而过的这些奇怪的人,轻轻叹息着坚定起来。 面前一条大汉移山踏岳般走过来,眼光沉静若水,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行无踪!从我见他第一眼他便是这个样子,只是那时我看不出来。 “你可是计无失?”他对计无失道。 他对我微一点头,便转过头直视计无失。他淡定地站在那里,我心中隐隐发觉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从他身前踏来,他也不会动分毫! “啊!原来是行大人!大人对小人有何吩咐?”计无失谄笑谦卑地作揖说道。 行大人?我心中电闪兰桂舫艳妇对行无踪的称呼。 “我是兵头。”他眼见我面露迷茫,对我淡淡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他为何又会做落魄武士般找上我?心中茫然更甚,难道只是为了拉拢于我? “城主有份差使给你!”他对计无失说完,巨手一把抓过刚由表情错愕转成惊喜的计无失,对我挥手转身便走。 今趟行无踪为何仍半句废话没有?也罢!想到今日离城便再不回来,就把迷惑埋在心中不管。向老矮人铁匠铺走去。今趟变便放过计无失,杀他已无可能。 耳里远远听见计无失谄媚的声音:“行大人,我这有小人珍藏多年的兰芝液……”我心头怒起直欲现在就把他一刺桶毙!会否是人越小越可爱?最好小到呱呱落地不会说话,因为那样你便不用和他交流。 此后不久,我知道了今日行无踪是在明暗两个世界分界线的门前拉了我一把,使我仍然站在门前。可惜最后我一无反顾地闯了过去,再也没有出来…… “请慢走,我有事对你说。”一个低沉安宁的声音在突然耳旁响起。 此时天已过午,因为害怕可能遇到满世界找我的魅影,我正走在一条宁静的街路上,街边是归于沉寂的居房,远远才有几个路客,我的前后应是空无一人啊! 我一惊,寻声望去。 一个身裹黑红官服的彪悍男子随便地站在街路上。他眉如青山,黑色的眼睛像深湖一般平静。负手站在那,自然的就像这个街路的一部分,像是街道诞生之日起他便站在那般自然。 我以为他是这街市里本应存在的一个事物,竟没在意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剑寂要杀你!我知道他昨天追了你小半个天。”他平静的望着我。我发觉自己刚才见他的诧异和原来那个魅影叫剑寂的神情丝毫不差的投入他深湖似的眼睛。这真是一种奇异非常的感觉,他似乎能感受别人的心情。 他微微一笑,仿佛在告诉我:已了解我心中所想,让我不必多言,他自可把我心中疑问讲明。这真是我从来没遇到的奇妙谈话!哈,他在你胸怀天下时是你最好的知己,是你去寻欢作乐时最烂的朋友。不知为何,此刻我真心认为他是一个正直之士。 “剑寂是燕京排名第二的剑手。从不轻易出手,也不见有人去挑战他的地位,很是奇怪!” “见过他出手的人都死了吗?”我心中死亡阴影一现,疑问脱口而出。 “也不尽然,我就见得。”他平静的语气中透出自然而然的信心。 “你杀的狂刀是燕京十八铁卫!”他语气转冷。“狂刀的弟弟便是剑寂。我是燕京的捕头,王上擢我来金陵调查。”今趟真是倒霉透顶!先是杀了燕京王的铁卫,后是惹出了他什么劳什子第二剑士的弟弟。看来除去金陵,以后燕京也不能去了。 “其实我已见过重生的狂刀,但没有证据我不会抓你。剑寂此刻正在寻你!我可把他阻至今夜。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剑寂此刻仍在金陵!可至少今天我是安全的。不知为何我相信这个平静如山的男子。 “我姓林名青山。若你敢来燕城犯案,自可再见到我。”声音从他后背传来。 粗犷而又沉静的林青山,他就像从你出生便伴你身旁的事物般亲切,一举一动又像是林间的清风,山里的流溪那样自然宁静。充满了山野飘逸的味道。 我沾染上林青山自然出尘的味道,便借着味道漫游金陵。 我先到了东城广场和充满异域风情的火辣舞娘跳了会舞;又兴趣盎然的逛了热闹非凡的东闹市,在那尝试了各式小吃;还找到北城金陵最大的赌场用一两银子豪赌了一场;最后去了金陵梦境秦淮河细耳倾听画舫传来的淫声浪语因没银子后悔了一会。 在满天星光映在我脸上的时候,来到了宁静巷子里的铁匠铺。 我想把耳环变成项链。 前铺依然无人,也不知老矮人如何过活? 我推门进入花香浮动的后院,老矮人正在躺椅上眯起眼睛看星星。 眼看左右无着,我惟有站在恐有蚊虫来袭的花草旁:“那头獬豸杀了吃肉了吗?” “你来准没好事情,定要黑我银子!”他也不答我话,狠狠的搓着他那粗糙的手,似乎我正在他的掌心里。不过他很不幸,总是猜的这样准…… 我一副吃定你的样子把女儿泪放在掌心,让它静静反射出晶莹的星光。 一只黑手飕地抓过女儿泪,旋风般的脚步声由近到远至作坊。 “今趟便不收你银子,老矮人刚做完单生意,剩下的材料就便宜你了!虽说老矮人开的是铁匠铺,在这东大陆谁不知老矮人我是最厉害的首饰匠!”老矮人手口不停,会否这是他干活的习惯? 老矮人在手艺和眼光上从不吹牛,我相信他定能做出我想象中的样子的。 我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直到它们汇聚成一个淡绿色的身影…… 她是我在收割生命日子里的一缕幽香,是治疗我身心疲惫的一剂良药。 可是,我心灵最美的角落便是一滴要坠下的泪吗? 我在大草原上飞驰着,夜色下前面的青丘山已现出它顶天立般的身材。 我怀里揣着刚刚出生的项链,是它父亲老矮人用东大陆上最优秀的手艺打造出来。给它连上一个如梦似幻的透明线绳,我拿在手里丝毫看不出那是什么制材,只是觉得它美丽非常,线绳与女儿泪衔接的完美无暇,令人怎也不会相信它们本来是两个物体。 面前一个亮点由小至大。 我勉力向右侧去。 “刷!” 它迅猛的擦过我胸口。鲜血汹涌而出! 我眼随光走,光点已变成一个边缘锋利的光圈向身后飞远。 胸口掀起一阵阵巨痛几欲让跪倒,我钢牙紧咬下唇,狠狠看着光点出处。 那里还有三点光! 光点慢慢地向我接近。 我目光牢牢的锁住它,若不是因在金陵的连翻打击,我有自信必能躲过! 我的身前从胸膛到脚底热乎乎的湿成一片,不知那是我的滚滚流下的热血,还是因疼痛激出的冷汗。 只要不是剑寂就好。 否则我只有以死相搏!在他鬼魅般的阴影笼罩之下,我没有信心第二次被幸运神眷顾。 终于看清了那三个光圈。 借助天上繁星与光圈散发的光芒我亦看清了来人的脸。 小法梦! 他右臂齐胸平举,上有三个发出冷幽光芒的光圈缓缓转动。 我心下长出了一口气。对他我并不惧怕。虽不是他没有能力杀我,而是我有信心在生死交战中杀死他,因为那凭的是勇气与耐力! 我古井不波地看着他,我需要他给出伤我的答案。 “今晚风清星闪,小杀手这是要去哪里?”他抬头看着点点星空,轻松写意地说道。 我冷哼一声。不管他此刻气质大变的原因,他于青丘山下等我肯定非是要与我谈论天气。 小法梦充满自信的望着我:“居无庐和行无踪是我让他们找你的。其实从计无失入狱联想,不难猜出你全部的计划。” 我再次闷哼一声。 “为何这般戏耍于我?杀掉我岂不省事?”我眼前浮现出居无庐的强大的风术与行无踪平静近乎冷酷的连射,他俩若起杀机对于眼下的我是难以抗拒的。 “我想你做我的第一个部下。”他面容一肃。 我懒的相信这样的理由,自知还没有能力让他这般看重。 他似知道我的怀疑,用调侃的口气说道:“你知道,假若你身边最亲近的人突然变得成熟,你一般是不会相信的,会怀疑有人在帮他欺骗你。所以我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所以你找上我?让金陵王相信你?”我声音愤怒地颤抖着,我原来是一个自信满满的螳螂,被小法梦这个巨大的黄雀一口把我的自信全部咬掉。心中涌起一败涂地的悲哀。 “做我第一个部下吧!”小法梦突然双手抱天豪气干云的说道:“你会见到我权倾金陵,我亦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说完,双目深深地望向我。 我并不看他,拔出中军刺:“我已决定永不再来金陵!”我淡淡地道。 这大草原上似乎只有天籁传来。 我看着这与我血脉相通的兵刃,感受丝丝寒气绕上指尖。我在等待他的决定,也在等待或可出现的伏兵。 身前劲风卷起,吹得我发丝向后狂飘过去。狂风忽地从我头顶掠过,冲向脑后远方。 下一刻小法梦的声音我身在后远远传来:“你还会来金陵!到时我等你来求我!” 他终于走了…… 我抬头埋首在群星里,心神紧绷的弦一松,疲劳和失血过多的虚弱潮水般涌来。我仰面跪坐在草原上。 身旁的青丘山依然高大,就在这里老杀手让我看到了杀手世界的门在哪里,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一步跨入,却被小法梦狠狠推出到门外。在这个世界里仅有能力是不能成事的!我无声的为自己悟出这个道理苦笑出来。 原来行无踪的扮傻与居无庐的装酸只是对我的红尘一戏,惟有水千月是真实的!可她把我当做沙漠里的一棵草,对我只有滴水之诚。今趟金陵我完完全全的失败了! 突然间,我心里强烈思念远方淡绿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