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意想不到的意外 “老爹,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和我妈想先听哪个?”儿子林宪天进屋后一脸木然地说道。 “先听好的”父亲林玉山坐在椅子上郁闷地抽着烟。 “好消息是,以后不用为我买房子的问题犯愁了。”儿子抽抽着嘴角回答到。 “那坏消息呢?”母亲许红莲紧紧抓着父亲林玉山胳膊问道。 “我们来到了乱世,如果我没算错时间的话,现在应该是34年。” “也就是说,我们回到了过去?”母亲许红莲一脸不信地问道:儿子林宪天点了点头,母亲许红莲起身冲出房间。屋里只剩下对视中的父子二人。 林玉山一家三口比较倒霉,出门郊游竟然让外星飞船给“劫持”了。这是一艘阿丝莱人制造的星系考察船,不知为何原因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但飞船主脑根据程序设定,必须返回母星。但是程序又要求飞船必须有人控制返回,所以飞船主脑自作主张“劫持”了林玉山一家三口。 更倒霉的是,在飞船启动没多久,遇到时间裂缝,飞船反应不及一头扎进了时间裂缝。就这样一艘体积相当于一座小县城的星系考察船来到了西元1934年。 这一家三口,都是很平凡的人。父亲林玉山,国营化工575厂工人,钳工技师,后经自身努力脱产,在工厂内部调整时留厂维护设备,年轻时当过民兵。相貌不出众,身体有些发福,唯一优点是他看起来,不一点不像是五十岁的人,倒像是四十左右的事业有成的男士。 母亲许红莲,国营化工572厂工人,高级气焊工,技术精湛,因工厂内部调整,内部退休,后来一直在外打工,说是为给上学的林宪天挣生活费,林宪天毕业后还在打工。典型的北地女子,性格坚韧,甚至有些执拗。同时中国传统女性的一切优缺点都能在她身上找到。 儿子林宪天,林家独子,大学毕业,电气工程专业,毕业后串行到某机械厂工作。爱好之一是喜欢看军事杂志,人有些懒散,为此没少挨父母的批评教育。长相一般,也基本属于那种扔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 许红莲和林玉山在经过一番紧张、仔细的探查,确定自己的确在34年。证据是林宪天通过运输艇上的扫描仪在附近的一座县城城门上扫描下来的一张旧布告,上面的内容是抓共党的,落款是民国二十三年五月。 “怎么办?”在家庭会议上,林宪天和许红莲看着一家之主的林玉山。 “我和儿子先把现在的时间确定下来,对照简明历史书把历史进程搞明白,再看看我们现在哪里。最后红莲你看看我们还有什么吃的,到现在咱们还没吃饭呢。”林玉山一脸轻松地说道。 晚饭是一盆炒饭,许红莲红着眼睛说:“听电脑说,我们还有一袋大米和一袋面粉,其他的东西我也去看过,估计维持一个星期没问题。但这些粮食吃没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又不是没有依靠”林玉山安慰许红莲。 必须迅速融入这个乱世,这是这一家三口在饭桌上的集体共识。 林玉山和林宪天反复用地图和历史书相互对照,这才选定了落脚点。山西义牒镇附近,比较而言山西境内的治安环境还是不错的,而且义牒地区很有可能成为红军东征的地域,到时候和红军接触的可能性比较高。 筹划了半日,一家人才发现两个重要问题需要解决,一是服装问题,二是使用文字的问题。 毕竟时代的变化,服装最突出,一家人翻腾一圈,长袍马褂没找到,西服皮鞋等现代服饰倒是有不少,这是这些衣服太新款了,怎么看也不像时下的西服。不过也没办法,先找合适的对付穿,相信乡下人没有那么高的眼光。繁体字没别的说,只有重学,林宪天和林玉山都还好说,看繁体字基本没问题,写有些费劲。许红莲就有些困难,不过这年代女人识字不多,一般不会有人深究。 “爸,咱们是不是应该在衣服上撒点土,这样看起来更风尘仆仆”林宪天建议道。 林玉山回头看一身洋装的许红莲和一身学生装的林宪天,心里总是觉得别扭,“这像逃难的人吗?”林玉山自己问自己。 一路上,背着帆布包的林宪天问许红莲:“妈,你是怎么找这些衣服的?” 许红莲一脸得意:“你们爷俩稀里马哈(粗心),这些衣服都压在最下层,一翻就出来。” 这一家穿的服装并没有引起当地老百姓的骚动,只是穿的比较洋气,让沿途老百姓多看了几眼。 在和预定目标村的村长谈了一阵,在交了一笔钱后,村长同意这一家人住在村外,但是他们没有土地可种。这样林玉山一家算是在这里定居了。 “这里真埋汰!”林宪天一边抱怨,一边和父母打扫着“新房”。 “小伙子,别抱怨了,就这间草房还值30块大洋呢!”林玉山一边清扫垃圾,一边说。 “有房契吗?”在糊窗户的许红莲问道。 “那还好了,30块大洋,住三年。”林玉山说完,直了直腰。 “林先生在家吗?”林玉山抬头一看,在院门外站着近十个人,长短打扮的都有。 林玉山出门迎客:“屋里尚未打扫干净,还请园里坐。儿子!搬凳子,有客人。” 这群人中长袍的是村里的保长和头面人物,短打扮的是他们的随从和来看热闹的。经过一番东拉西扯,林玉山终于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一是摸底这一家人的底。二是见机收钱。 最后,林玉山用50块大洋把他们打发走了。许红莲知道后骂道:“这世道真黑,知道没背景就狠宰,照这样二千块大洋,没几天就要被(他们)榨光。” 还是老百姓淳朴,经过一个月的修缮,这家人在村子里老百姓的帮助下把旧草房翻新了一遍。林玉山为了酬谢来帮忙的老乡,特意托人卖了一头猪,然后再托村里的屠户把猪宰了。一村的老少都分到一些肉食。 冬天快到了,虽然山西的冬天不像东北那样冷的邪乎。但单薄的茅草屋很难让人感到温暖。林玉山有先见之明,在修缮草屋时没有按照当地的翻修惯例来干,而是按照他印象中东北茅草屋翻修惯例干。结果就是林家的草屋比其他人的墙厚一倍,窗户也是里外两层。 钱只出不进是不行的,义牒基本买不到大米,而且这年头只有南方人吃大米,山西基本是小米和面食。星系考察船在月球背面大修,定期会给林家送来一些粮食和生活必须品,虽然有粮食,你长期不买,也难免引人注意,所以林家还是要买一些粮食蔬菜意思意思。 “爸,跟你商量一件事?”林宪天蹲在地上,跟在整理房后那两分自留地的林玉山说: “说吧,这几天我和你妈看你老往外面跑。”说着林玉山放下小锄头,起身看着林宪天。 “我在外面认识一个铁匠,听他说,离这里不远有个私人的小铁矿,这周围的铁匠都是那个矿上供应的。我想咱们可不可以也开个打铁铺,日后拓展成机械加工厂。”林宪天越说两眼越亮。 林玉山想了想:“反正最近也没事,咱们一家去看看。” 这座私人铁矿很小,小到从矿主到矿工才8个人。卖出的铁矿品位也不高,林宪天听铁匠朋友说这里买的的铁矿石,十斤料打不出一斤铁,所以除了周围几家铁匠铺购买,其他无人购买。林家人都不认识铁矿石的品位和成份,所以捡了几块矿石拿回家让飞船上的主脑给分析一下。 “爸、妈,好消息!”林宪天兴奋地冲进屋子。 “什么事这么高兴?说来听听。“正在和面的许红莲笑眯眯地问道。 “主脑给了一套简易方案,我们可以把铁矿炼成生铁来卖。” “拿来我看看。”在墙角调整矿石收音机的林玉山伸手要来方案。 林玉山看完方案,一脸可惜的放下:“可惜!我们还是干不了。” “为什么?”许红莲问道。 “人手,资金我们都不满足条件。”林玉山突然想到说:“不过我们可以把它(方案)卖给那位矿主,这样不是两全齐美。” 这个方案的确诱人,至少那个姓于的矿主,再听过林宪天的介绍后,认为这个方案可行。当然林玉山家提出的合作要求也不过分,合同为期三年,高炉在投产前,林家负责技术支持,高炉投产后,作为技术投资的回收,林家无偿回收铁矿所产生铁中的一成,三年后铁矿不再无偿提供生铁给林家。 实际这个高炉是主脑根据林家提供的铁矿石品位和成分量身定做的,设计容量不大,非常适合民间土法炼铁。不过主脑提供的设计方案,完全是按照国标工程样式设计的,所以把这份设计图给于矿主看,他也看不懂。 第二集 为了活得更好 为了来回赶路方便,林玉山又高价购进三辆二八脚闸自行车,当父母骑车进村,村子的小孩都追赶着骑车的父母。而林宪天以前从来没骑过脚闸自行车,所以在骑车时,着实吃了两回亏。 这个冬天,林家一家三口就在往返草屋、铁矿中度过。不过也有一些小插曲,村子里有不少裹脚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许红莲一双大脚一天风风火火地忙里忙外,着实羡慕异常。尤其是看许红莲竟然能识字看报,更是惊讶的不得了,一致认为许红莲一定是关外大户人家的小姐。 林玉山的矿石收音机在经过不断调试,终于出声了,为了让声音更大一些,林玉山制作了一台简陋的风力电机,这样无源收音机成了有源收音机。这一下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有事没事想到林家听墙根。最后林玉山不胜其扰,把收音机搬到村长家才解决问题。 于矿主人很精明,为把高炉制作技术学到手,特意把他上中学的儿子于学志招到林家人身边,尽管中学生直接学习工程有些难度,不过总比他父亲两眼一摸黑强。不过跨行业的知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林家人也是现学现卖。土高炉的制造技术好学,照样子做就可以。最重要的技术是通过检测矿石的成分和品位,给出合适的铁矿石、焦炭和熔剂等固体原料配料比。当然林家人也是一批矿石一检测,这着实让于学志郁闷了很久。 天有不测风云,虽然说山西的地界比较太平,但这毕竟是乱世。自从上次附近的保长带人上门要过一次钱后,附近的闲散人士都听说林家人有钱,光是自行车就买了3辆。于是一场抢劫在这些人的策划下形成了。 “听说新来的那一家东北人是肥羊?”蹲在墙根的破落汉子跟他身边的同伴说。 “可不是,我都盯了十多天,三个人三辆自行车,每天都要经过老峪口。”一直监视林家人的倒三角眼挠了挠毡帽下满是虱子的头发。 “那家人没什么背景?”破落汉子又问道。 “没有,听保长说是他们是从东北逃难过来的。”抄手蹲在墙根的一个少年说道。 “日本人没便宜到,便宜爷爷了,抢他。柱子带上猎枪,再找几个弟兄,明天天黑之前都到老峪口去。”破落汉子命令道。 林家人还像往常一样,一家人骑车沿着土路进入老峪口。 突然一声枪响,接着有四人从两旁的高坡上滑了下来,两侧高坡也冒出两个持枪的土匪。“打劫!”破落汉子喊道。 没有任何悬念,林家人被包了饺子。 “要钱!还是要命?”破落汉子蒙着脸,拄着一把大片刀笑呵呵地问道。 “给你钱,放过我家。”林玉山看着瞄向他们的*,一脸严肃地回答。 “好(长音)!车子、票子、手表、首饰,凡是值钱的都留下。”破落汉子用刀指着林玉山说道。 自行车、手表、钢笔、银元,许红莲的金耳环都被收走了,土匪要许红莲摘下她的银手镯,许红莲不让,林宪天插了一嘴:“白钢手镯都要,妈!给他,这东西不值钱。”许红莲恋恋不舍地摘下手镯。 那土匪拿起地上手镯,在皮袄上蹭了两下,又用牙咬了咬,掰了掰,又把手镯交给落魄汉子,并说:“不像是银的。”落魄汉子拿手垫了垫,又扔给许红莲:“这银镯子,杂成这样就不值钱了,不要也好。” 打劫完,土匪放过这三口人,笑嘻嘻地推着自行车跑了。 实际那个手镯的确是银的,只是杂质多了一些。因为制造手镯的材料是银触点,是林玉山和他的工友在工作时一点点积攒下来的。那时家里穷,没有钱去买首饰,林玉山就用这些银触点打了一只手镯给许红莲作礼物。可以说很有纪念意义。 这次抢劫对林家人刺激很大,林玉山回到家中,马上找村长问如何报案。最后好心的村长告诉林玉山,最好不要去找保长和警察去报案,搞不好失物没找到,家先败了。这实际很正常,林家人在这里无依无靠,警察很容易两头通吃,再加上村长的亲戚也遇到过这种事,所以只有捏鼻子认了。 林玉山铁青着脸回到家中,许红莲上前询问:“能报案了吗?会不会像孩子说的,报不了?”林玉山点了点头。许红莲一屁股做在炕上叹了一口气:“嗨!这世道!” 财不外露,小心、小心,没想到还是让人给盯上了。林玉山觉得很窝火,一夜都没睡着觉,翻来覆去地考虑对策。第二天,林玉山吃过早饭想出门,林宪天叫住林玉山:“爸,你是不是想去买枪?” “是的,我去县城一趟。” “不用去了,你买不到。我打听过,长枪都是膛线磨平的老套筒,手枪根本没有卖。”林宪天平静地说。 “你去过县城?”许红莲惊讶地问道。 “倒不是去过县城,李二奎(那个铁匠)曾经给别人修过枪,他知道。”林宪天喝了一口汤。 林玉山回到桌上:“那搞支长枪也行。” “哪那么容易,有长枪的都是有钱、有权人家,你要搞支枪,没两天就有警察找上门,说白了,咱家在这里没有依靠。” 一时间,家庭会议沉寂了下来。 林宪天把最后一口饭吃完:“实际……”“我们可以自己造枪!”林玉山说道。 林宪天点了点头:“对,我们可以自己造枪。” “那你没有图纸怎么造?”许红莲问道。 “很简单,根据原理图,自己摸索。”林宪天非常自信的说道。 在现实中,大多数学生所学的专业,并不一定是他们真心喜欢的,这在高考选择学校和专业时,就已经决定了。通俗地说,就业决定专业,或者是分数决定学校和专业。而林宪天恰恰是其中的一员,从小学习不好,分数线一直在低位游弋。在高考报志愿时,只有综合考虑看报什么学校和专业,最有可能上大学。 挑选学校的条件是,一定要招生人数多的,太好的大学不敢报,太次的不想报。那几年计算机专业等新兴专业热的要命,经过父子二人仔细分析,这些专业不能报,搞不好出来没工作,事实正如父子二人所想。 最后林玉山认为机械和电力方面是国家的基础行业,就算就业行情再怎样变动,这些专业变动很小。事实也正如林玉山所想,林宪天考大学的那年,机械和电力专业是冷门,报的人比往届少很多。林宪天考上大学,所学专业电气工程专业。 拜学校的课程所赐,虽然林宪天的专业是电力方面,但是机械方面的知识也学了不少。用他们学校的导师的话讲:“这叫机电不分家。” 经过反复斟酌考虑,林玉山决定把家暂时搬到矿区,等那边高炉建成投产,再想办法回来。而林宪天和许红莲则留在家中研究如何造枪。 虽然星系考察船在月球背面大修,但一些设备和考察船收集的技术资料,还是可以提供的。至少林宪天在资料库里找到左轮手枪的装配图,之所以制造左轮手枪,是因为其制造工艺简单,不怕子弹瞎火。同时林宪天还犯愁如何造手枪子弹,因为造枪容易,造子弹难。 经过在机械厂近两年的学习工作,林宪天已经掌握一整套逆向绘图的经验。这是因为林宪天所在的那家工厂,经常需要借鉴其他的厂家的优秀设计,所以一来二去,这家工厂的设计人员最擅长逆向绘图和修改图纸。 林宪天在为分解手枪的零件图,而日夜奋斗时,林玉山已经在铁矿附近找好住处。在这里于矿主出了不少力,尤其是听说林家挨劫后,于矿主执意要免掉林玉山租金,可林玉山说:“一码是一码,以后少不了于老弟的帮助!”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冬天,林家暂时搬家了。 于德水(于矿主)为了这个高炉投了不少钱,可是听他儿子于学志说:“这高炉容易造,但矿石的配料比只有林家人知道。万一哪天林家人撇下我们单干,我们也没办法。”于是就在林家人“乔迁新居”没多久,于德水便请林家人到自己家做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于德水借着酒劲向满脸通红的林玉山问道:“林老哥,你这人不厚道,当初在协议上说是包教包会。可我听小(于学志)说,这高炉容易造,但矿石的配料比只有老哥你家人知道?” 林玉山听过哈哈大笑:“于老弟呀!不是我不交给你,而是现在不知道这配方稳定不稳定,万一不稳定,你背后不要骂死我!” 于德水听后哈哈一笑,就此揭过不再重提。 经过一个冬天的试验,于记铁矿终于在开春出产生铁了。可惜于记铁矿的矿脉太小,产不了多少铁矿,所以也限制了生铁的生产量。不过林家人可是十分高兴,因为除了高炉出铁外,林宪天的左轮手枪也造出三支样品,唯一遗憾是没有子弹。 过年了,除了给相熟的几户人家拜年外,林家人都守在家里等待新年的来临。借着汽灯的亮光,一家三口裹着被子围在炕上打扑克,输的人就要表演节目。考察船也送来一套微型娱乐设施,迷你卡拉OK,不过怕邻居发现,一家人不敢音响开的太大,为此还特意到屋外听听效果。 就这样一个紧张、有趣的新年就过去了。 第三集 想挣点钱都很困难 子弹的发射药是硝化棉,击发药是雷汞,问题是这两种化学品林家人都没有,最后林宪天想了一个笨办法,到国外去找原料自己配制。 拿着三酸两碱和一大堆zha药名称的英文翻译纸条,林宪天和许红莲冒蒙儿乘坐运输艇,去美国碰运气,看能不能搞到这些东西。林玉山则留在家里研究下一步计划,如何建立一座小型机械加工厂。 “妈,按你说的,凡是危险化学品都应该有明显的标志,如骷髅头什么的,可咱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是不是咱们找错地方了?”林宪天端着地图,仔细对照端详。 许红莲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再仔细找找,你闻闻这里的空气,和咱家那个化工有什么区别,这保准是家化工厂。” 这已经是这娘俩找的第二十七家工厂了,在这几天里,除了在夜里捡到一堆不知道牌号的钢铁边角料外,二人没有太大的收获。 “林记工坊”是林玉山为即将新建的家庭铁木加工作坊起的名字,因为没有钱,也不敢去雇人,所以林玉山决定起步先建立一个家庭铁木加工作坊,这样林宪天造枪也有掩护,同时也算有个正经的经济来源。 就在林家人为未来的生计而忙碌时,铁矿的矿主于德水正在迎接一位贵客,这位贵客是山西永和地区一家铁矿的掌柜。自从于德水有了高炉,他的铁矿就供不上溜了,他听矿上最有经验的老矿工讲:“如果照这个速度开采,这矿最多再开采两年,矿脉就没了。” 于是于德水托人联系外地铁矿石,一来二去就联系到这家山西永和地区的铁矿,之所以找到这家铁矿,是因为这家铁矿所产的矿石成份和品位都和于记铁矿一样,所以这家铁矿买的也不好。 于德水的最高目标是把这座铁矿买断,如果不能买断,合作也是可以考虑的。 “妈,这回可发了,可惜这么多硝酸咱们带不走。”林宪天不无遗憾地说道。 “你就知足吧!找了这么多家工厂,就这家把散装硝酸放在户外。”林宪天和许红莲合力用手推车把一桶硝酸运进运输艇。 “那、妈你说,他为什么把这些原料放在外面?”林宪天疑问道。 “那谁知道,估计是这些酸是刚运到,还没来得及运到仓库里保管。”许红莲想当然地回答道。 第二天早上,“警察先生,我要报案,昨晚我们公司的23桶硝酸被盗!” 这几天林玉山很烦,原因是人手不足,林宪天和许红莲都去寻找化学品,把他自己扔家里忙这么大一摊事。 不过随着硝酸的找到,林宪天和许红莲暂时不用外出,这回家里的人手算是充裕了。 “咱们家现在的位置,肯定不行!”林宪天敲着地图说。 “为什么?”林玉山抬头问道。 “你看,这里虽然交通便利,但地形不好。至少咱家一动工,挖出的沙土无法隐蔽运出。”林宪天说的位置,正是林家现在所住的位置。 “那咱们家在东峪村的住处怎么样?”许红莲提出一个建议。 “也不行!”林玉山和林宪天都摇了摇头:“那里太明显了。” “那搬哪啊?”许红莲在地图上扫了一眼。 林玉山和林宪天沉默了,这个地方不好找,虽然义牒是山区,但要找到交通便利,又不显眼的地方,实在不容易。 于德水很窝火,因为那家铁矿的掌柜暗中把他矿上几乎所有炼铁工都给挖走了。同时收购铁矿的买卖也吹了。 “黄永胜,我和你誓不两立!”于德水喝的醉醺醺地回到家中。 “爸,不要灰心,有林大爷家,咱家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于学志摇晃着堆坐在太师椅上的于德水。 “对呀!”于德水原本灰蒙蒙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找林家,再找一处铁矿不就行了。” “林兄,老弟我又来讨扰你来了。”于德水和于学志带着礼物来拜访林家。 林玉山在听完于德水的叙述后,也表示对于家的同情,并同意重新签订合作合同,在这份新合同中,林家将向于家提供土平炉炼钢的相关技术,而于家向林家无偿提供占自产生铁、钢材中的三成,如无实物也可折价用金钱抵充,无偿提供时间三年。 之所以向于家提供土法炼钢技术,林家也是考虑到两点,一是林家的储备金已经不富裕,也需要正常的收入来源做补充。二是,山西自古就有人炼铁,但真正意义上的批量生产钢材,那也只是近代才开始,而晋西北这地方,据林家所知还没有一家炼钢厂或者作坊。 由于要帮助于家建立新炼钢平炉,所以林家工坊的规划设计只能暂时中止,但林家已经找到合适的地点。 “二奎,这老套筒我能看看吗?”林宪天指着支在铁匠铺墙角的一支老套筒说道。 “你可注意些,那枪里的弹簧丢了,你可别再把其他小件弄丢了!”穿着皮围裙,赤裸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一边和人配合着打铁,一边闷声闷气地说道。 林宪天把老套筒拿到室外,坐在门口旁的一块石墩上,研究如何把步枪分解。 “拿来!”李二奎打完铁,出屋伸手把林宪天手中的步枪抄起。掰直枪机后部的保险,拉开枪栓,接着又把枪栓分解,林宪天目不转睛地看完李二奎整个分解过程。 “少的是枪栓里的弹簧吧?”林宪天冒蒙地问道。 “是的,那东西不好做。”李二奎示意林宪天让他把枪装上。 “你这步枪什么时候修好给人家?”林宪天学李二奎的样子一点点摸索装配。 “现在活多,将来几天都没时间修它。”说着李二奎又把步枪拽去,一个零件、一个零件从新装回到步枪中,最后又扔给林宪天,进屋打铁去了。 第二天,林宪天背着帆布包来到李二奎家,林宪天一掀开背包,李二奎就把脑袋探到包里看个究竟。 “真是文化人,连工具都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说完,李二奎拿起一个小木匣装的卡尺摆弄起来,林宪天看李二奎研究半天,除了来回滑动游标尺,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便拍拍他,示意把卡尺还给林宪天,李二奎憨笑着把卡尺交给林宪天。接下来林宪天把卡尺的用途和功能给李二奎讲述一遍。 “你要把这枪画下来!”李二奎惊讶地看着展开制图纸的林宪天。 “不错,我打算把它画下来。”林宪天一脸自信地回答道。 就在林宪天在为绘制老套筒而奋斗时,林宪天的父母则为建土平炉而忙碌。 “林兄,有什么办法不让别人学会盖着平炉?”于德水火急火燎地找到在现场指挥的施工的林玉山。 “又是黄永胜?”林玉山疑问道。 “不光是他,周围其他炼铁厂也有人注意这里。”于德水一脸焦急。 “那你也不用这么急呀?”林玉山看于德水这种急很不正常。 “嗨!”于德水叹口气,“都是那挨刀杀的黄永胜,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我们要建炼钢的平炉,所以不光是炼铁厂,连省府也要派人来。” 林玉山还是听的云山雾罩,不知所然。 于德水看林玉山还是一脸的茫然:“要是上面来人,这平炉十之八九保不住,你要不合股,光是收税,就能收到你败家!” 林玉山意识到,如果真像于德水所说,这情况可就不妙了。 就在林玉山和于德水为如何应对黄永胜和他引来的那帮人时,许红莲和于德水的妻子于王氏一边组织人做饭,一边聊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不过聊了一阵,两人都聊郁闷了,原因很简单,两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差距太大。一个是生在红旗下的新时代女性,另一个是身处封建社会残余还很浓厚的山村,所以两人对待同一问题的看法截然不同。 “嫂子你说,你以前没嫁给林大哥前,是自己挣钱养自己?”于王氏一脸的惊异看着许红莲。 “那有什么,自己不能挣钱,在家里就没有地位。”许红莲一脸想当然。 “难怪,嫂子你的姓都没变。”于王氏低声而笑。 “这男人能养你一时,不可能养你一世,只有经济上独立,才有自己的社会地位。”许红莲严肃地对于王氏说道。 于王氏听许红莲的一番话后,轻叹一口气,端起一层笼屉出了厨房。 两家人都围坐在厅堂里为如何应对省府和同行的“大驾光临”而犯愁。 “平炉停建是肯定不行的。”林玉山一脸严肃地说。 “等那些人来了,这块产业也一定保不住。”于德水一脸愁容。 “如果让那些人看平炉炼不出钢,那些人还会要这平炉吗?”许红莲提了一个建议。 “早想过,不行。这第一炉是废的,把他们糊弄过去了。那日后呢?”林玉山耐心地对许红莲说。 “爸,我有个建议,是我在小说上看到的,或许有借鉴意义。”林宪天说道,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林宪天身上:“事件是这样的,小说主人公有一个玻璃制造配方,而他所在的年代,这种配方的是不宣之秘,一旦被发现,不光是官府,只要有点势力的,都想沾边。于是主人公索性把配方公开,但公开是有条件的,没有足够资本的人和势力是不能参与配方的购买活动。他把独有变成众有,即把官府的视线转移到其他商人那里,又回收了资金,同时也把这些商人绑到自己的战车上,日后官府想找麻烦,也要考虑考虑。” 这样一说众人听都明白了,既然保不住,那不如把投资早些回收,这样至少保证不亏本。同时大家都有了技术,省府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到时候想收税也要考虑这些商人的利益。 第四集 要有保卫自己的手段 平炉的问题基本解决。逆向绘制老套筒的工作也即将完成。这天老套筒的主人,附近一户乡绅豢养的庄丁来到铁匠铺,看步枪修的怎么样? 林宪天通过李二奎的介绍认识了这位庄丁,最后林宪天向这位庄丁许诺,如果他能把老套筒的原装弹簧带来,林宪天将给他一块大洋作为报酬。那庄丁拍胸脯保证在最近几天把弹簧带来。 省府的官员和一群炼铁厂的老板掌柜们,气势汹汹地来到于记炼铁厂。 “哈哈,看那姓黄的脸变得,真解气!”于德水笑眯眯地喝着茶水,好像这茶水是琼浆玉液一般。 “来了一群饿狼,结果最后成了一场狗咬狗,于老弟你的挑拨效果真的很好。”林玉山边笑边摇头。 “活该,谁让他们惦记我家的产业。”于学志愤愤地说道。 “学志!”于王氏打断了于学志的继续发言。 “于老弟,这回应该赚了不少吧” “托福!连本带利都回来了,而且还多赚了一些。”于德水拱手向林玉山谢道。 “估计这回那些老板不会再来烦于叔你了。”林宪天说道。 “借侄儿吉言,来往还是要的,不过日后有他们烦的。”于德水坏笑道。 这次利益分配中,获利最大的是省府,不费吹灰之力让晋西北十余家炼铁厂变成炼钢厂,同时也为省府增加了不少财源。 第二获利的是于家,光是买平炉的制造图和相关技术文件,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而且还免了一年的税,这是给官员送礼获得的“优惠”。 林宪天绘制的老套筒全套样图完成,后面还需要编制工艺文件等一大堆事,虽然林玉山能帮上忙,但平炉那头实在离不开人。于是林宪天决定暂停老套筒的后续工作,先把家人的安全问题解决掉。也就是把手枪子弹造出来,用手枪来保护家人。 在制备发射药和击发药时,着实让林宪天头疼了很久,原因很简单,林家人没有一个人是化工或者是经常和危险化学品打交道的人。虽然林玉山、许红莲都是化工厂的技术工人,但他们基本不接触危险化学品,而林宪天自己的水平,也只有中学做试验的水准。 最后为了自身生命安全,林宪天决定向主脑请教,看它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主脑的回答林宪天有些意外:“如果是小批量、十吨以下,只要准备足够多的原材料即可。” 于是林宪天把收集到的硝酸、水银、医用脱脂棉等制备原料,都交给主脑处理。 林宪天看着自己制定的工作计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底火模具、9mm手枪弹壳模具、弹头模具等一堆模具和工装需要林宪天自己制作,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完这些工作。 感谢林宪天当初去的那家机械厂,那里加工手段齐全,再加上林宪天干的是设计工作,所以什么都要接触,什么都要懂些,这样两年下来,糊弄老师傅不行,糊弄新手还是可以的。 在林宪天夜以继日的试验下,所有模具都被一一制造出来。不怪批量制造军用子弹要一百多道工序,光是模具就好几套,底火模具还能简单些,两套模具就能对付,弹头和弹壳模具就不是一两套能下来的。 “林宪天,一定要小心!一次少拿点!实在不行再看一遍安全操作手册。”许红莲关切地递给林宪天一本化工安全操作手册。 因为今天是子弹装药的日子,不管是火棉,还是雷汞,都是危险品。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危及生命。 林宪天坐在木质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把雷汞填到底火铜盂里,涂上虫胶漆。一连十几个下来,林宪天一头大汗,双手也是汗水津津。 一旁监视的许红莲说:“停下来吧,先缓缓再干。” 林宪天一边擦汗一边遗憾地说道:“可惜没有硫化锑,不然击发药就完整了。” 装填完二十个底火后,工作台上的雷汞用完了,下一步测试发火率。 把底火用工装压入弹壳底部,装填少量火棉,再用碎纸塞死。一连二十发空包弹制作完成。 装满子弹的手枪装夹在林玉山制作的一套专用夹具上,林宪天在十米外拉动线绳,使手枪击发。二十发子弹无一瞎火,后来检查发现所有底火均被击针击穿,可见制造底火的铜皮还是太薄,需要改进。 在夏粮收获的季节,林家人每人身上都多了一把左轮手枪,虽然种手枪的枪管只有五十发的寿命,但至少让林家人有了人身保障。 林宪天再给许红莲讲解左轮手枪的日常养护时,遗憾地说道:“可惜没有电阻炉和电镀池,不然这枪……” 于记炼铁厂成了炼钢厂,林家工坊的建设也提到议事日程上。 林家选中的地点是东峪村后的一处山腰空地,那里上山下山只有两条路,一条在后山,另一条穿村而过。而且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可以监视整个村庄。 林玉山和罗村长经过一番谈判,又以30块大洋的价格把山腰那块地换下来,而原来的草屋在山腰上的新居建成后,将还给罗村长。 “罗老头,小农意识,一点亏都不肯吃。”回到家的林玉山骂道。 “别骂了,骂也骂不回那30块大洋。”许红莲端着一盆过水面条进来。 “妈(长音),还吃面条啊,换换样吧!”看到又是面条,林宪天哀叫道。 “你就知足吧,外面还有不少人连口黑窝窝都喝不上。”许红莲摆出一副你爱吃不吃的样子。 “别挑了,吃饭。”林玉山一屁股坐在炕上,抄起筷子开始捞面条。 自从和于家合作后,林家算是有了明面上的收入。可建房子,尤其是按照林家反复讨论设计的建房标准来建造,林家赚的那些钱是远远不够的,国内买的洋灰(水泥)倒也好说,只是这钢筋价格,就能让林家望而却步,更别说这这东西林家能不能买到。最后家庭会议集体通过,到美国去“借”建房材料。 同时为了防止周围人眼红,这次“借”材料一定要尽量多收集些,有必要支出一些作为报酬给来帮忙的村民或者工匠。 在运输艇这种隐形的运输工具面前,任何露天存放的建材,都将是林家人扫荡的目标。 仅三个晚上,林家就收集到各种标号水泥近200吨,钢筋近80吨。要说林家为什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收集到如此多的建材,除了他们打劫了建材市场外,林玉山和林宪天在最近学会开叉车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在林家打劫建材市场的第二天,当地报纸就报道了这一事件,接下来的两天里在其他州也有建材市场遇到这种失窃案件,等警察把这些案件并案调查时,林家人早已经结束打劫活动,满载而归。 建材基本齐了,林家人又犯愁了,怎么才能把建材在不惹眼的情况下运进村来? 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想出一份看似可行的方案。 第一步,许红莲去外地寻找一处空地作为运输艇的登陆场,同时用于存放建材,要求尽量不显眼。 第二步,林玉山出面找于德水,麻烦其出面代运建材到东峪村。要点,一定给于家一些建材,不管是免费也好,收钱也罢。 第三步,在建材运到村里后,宣扬这些建材是建平炉时余下的材料。要点,可以用一些建材作为工钱支付给来帮忙的村民或者工匠。 第四步,林宪天去找盖房子的泥瓦匠,不要在本地找,到外地去找,最好是学徒工。主要是防止客大欺主,不听话。 方案敲定,一家人各奔东西。 就在林家开家庭会议时,于家家主于德水也在琢磨日后的发展。虽然把平炉技术卖了,投入的资金也都收回来了,但于德水认为,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于家本小利小,能争过其他老牌炼铁厂吗? “于老弟,又来麻烦你了。”林玉山带着时令水果和糕点来拜访于德水。 “林兄,您这不是外道了。”于德水热情地接待了林玉山。 在这个时代的中国,虽然可以生产水泥和钢筋,但一种产量相对较多,另一种是产量极少,虽然国内是国产水泥的天下,但国外的钢筋已经占领大半江山,同样钢筋价格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林兄,你要把一部分钢筋白送给我?”于德水一脸不信。 “也不算白送,我打算用钢筋支付一部分,于老弟你雇大车队的佣金,当然你不用来盖房子,也可以折价卖掉。”林玉山喝了一口茶水。 于德水端着茶杯一边喝一边琢磨:“林兄,为弟也有一件事要林兄帮忙。” “噢!请说。”林玉山诧异地看了于德水一眼。 于是于德水把他思考的问题和林玉山说了一遍,林玉山想了一下,就给于德水提出两条建议。 一是,建立标准,目前国内能生产的钢材牌号太少,于家可以专做某几种牌号的钢材,打出自己的名牌。 二是生产合金钢,这个建议需要足够的人员、技术、资金做支持,所以可以作为长远目标。 第五集 没完没了的麻烦 林玉山那里一切顺利,林宪天这里正因不懂行规而处处碰壁。林宪天想雇泥瓦匠学徒,但这年头真正有师傅可以跟的学徒,谁会抛下师傅自己单干。所以林宪天在这几天里是一个泥瓦匠都没雇到。 晋西北地区多山,所以许红莲可以根据林玉山和林宪天给出的要求,找到两处卸货地点,一处作为主场,另一处作为备用。 “后生,你这种雇法,没人会跟你去。”一位上年纪的老泥瓦匠好心地说道。 “大爷,不是我不想雇老师傅,而是我家的建房标准和老样式不一样。一个不好,老师傅客大欺主,那我家不就亏了。”林宪天解释道。 “是什么样式的房子?”周围几个老师傅围过来问道。 “洋灰房,给别人盖的。”说着林宪天拿出房子的平面白图(想搞蓝图,但没有晒图的条件)。 “后生,你是学盖房子的大学生吧,我看这图样只有那些学生和洋人用。”一只糙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白图的纸边。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林宪天雇了2位泥瓦匠和他们带的徒弟。 林宪天到家,许红莲和林玉山已经把水泥、钢筋、砖石、沙石等建材都运到东峪村,休息一晚,第二天开工。现在正是夏季农闲,村里的闲汉不少,所以除了泥瓦匠,村里也来了不少劳力。 “这家东家可真舍得下本钱。”黑脸老泥瓦匠站在挖开的地下室里,抹着水泥嘀咕道。 “可不是,这下面还埋了不少钢筋!”旁边一红脸泥瓦匠跺了跺已经凝固的水泥地面。 “你猜这家是什么人?”黑脸泥瓦匠神秘地说道。 “那后生不是说了,替一家华侨盖的。”红脸泥瓦匠一脸你的消息已经滞后的表情。 在金钱和先进的工程绩效制度的双重刺激下,林家两室一厅一厨房,附带地下室的小平房在9月中旬基本完工。 多余的水泥都被来干活的村民,作为工钱的一部分带走了。而余下钢筋则是于家包销。两位泥瓦匠除了带着自己的工钱,还有林宪天送给他们的设计蓝图,快快乐乐地上路了。当然这里的设计蓝图并不是林家的房子的蓝图,而是林家几个备选方案中的一个。 外人都走干净了,林家人又干了一个月,才把整个平房改造完毕。剩下就是根据计划,把所有加工设备安装好,到时工坊就可以开张了。 就在林家人欢欢喜喜地筹备开张事宜,县城里一角落。 “听说林家人又有钱了?”落魄汉子问道。 “是的,听说光是洋灰就发出去几百袋”倒三角眼瞟了一眼站在街外望风的少年。 落魄汉子捋着下巴上仅有的几根胡须:“这次阿们(我们)把他们绑了,一定要好好审审,是不是还有余钱。” 半夜,林家人早已经进入梦乡。咣咣咣,急促的砸门声,惊醒了被窝里的林家人。许红莲要起身外出,林玉山一把按住许红莲,在另一个屋子里的林宪天喊了一嗓子:“谁呀?” “是我!四柱(东峪村村民)!”门外落魄汉子变声回应。 林宪天一听没印象,就转身回屋,把发动机启动,打开门外监视探头。屏幕中六个人,两人手持*,其余皆拿大刀片,都站在大门外。 这时在门外的落魄汉子也有些郁闷,因为最初他打算翻墙进去,可是林家围墙高不说,上面还夹有碎玻璃碴子。落魄汉子心想:早知道这样,就带副梯子过来了。 院里的林家人已经知道门外是土匪,便留下许红莲继续监视,林玉山和林宪天一边让门外土匪稍等,一面拿着手枪轻手轻脚地登上围墙。门外的众匪听到里面的回应,都对落魄汉子表示佩服。 “打!”林玉山一声高喊。 林玉山和林宪天同时从大门两侧的围墙上,向下面扛枪而立的土匪开枪。 一个措手不及,两个持枪土匪连中数枪倒地。其余土匪在听到枪声的瞬间,看着那两个土匪中枪倒地。 “啊!”一个胆小的土匪转头就跑,其他土匪也要跑,只有那落魄汉子要回身拾起地上的*。 啪、啪、啪、一连三枪在落魄汉子的后背开了花,其他土匪不管不顾地抛下其他人都下山跑了。 射击后的林玉山,贴坐在围墙上,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除了两个人依依呀呀的呻吟声,再没其他动静。 “门口除了那远点的和那个起头的,还有口气,其他都不在门口”屋里监视门外的许红莲喊道。 林玉山和林宪天下墙进屋,看外面情况如何。“中了三枪,看来是没打中要害。”林玉山指着屏幕上正在往山下爬的落魄汉子。 “这个看来是不行了。”林宪天指着远点仰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土匪说。 “等,等他们把血流干,咱们再出去。”林玉山狰狞地说道。 林宪天和许红莲都赞同地点点头。 过了近半个小时,山下上来一群举着火把的村民,他们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林家大门前,“林济楚(林玉山为了融入社会,给自己起的字),在家吗!土匪都绑了,没事了,出来吧。” 林玉山拎着手枪出了大门。那落魄汉子被村民绑着,拖到村长和林玉山的面前。 落魄汉子费力地抬起抬起头说:“我(恶)……”啪……林玉山一连六枪都打在落魄汉子的身上。 村长惊讶地看着一脸狰狞的林玉山:“得饶人处且饶人。” 林玉山深深地看了一眼村长,把村长吓的后退了半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次制不了他,这次就不能留他。” 村长抚了一下胸口:“原来是他。” 事后报了案,说土匪绑票未成,三死,三逃,警察见没什么油水,就备了一个案。至于土匪的尸体,村长组织人找一个乱坟岗挖个坑,埋了。 林玉山买的报纸上说,朱毛红军到了陕北。同时阎锡山也向黄河沿岸增兵。这样看来正常的历史进程基本没变。 根据林家的工作计划,下一阶段的目标是,能做到生产步枪用子弹和步枪。这里还有一个最高目标,就是生产狙击步枪和专用枪弹。 为了这个目标,林家人准备把东峪村也绑到自己的战车上,毕竟再现代化的设备也需要人来操作,何况林家现在的条件连近代化都算不上。至于如何把东峪村的村民绑到自己的战车这一点,林家人早有准备。 “小狗经济”作为家庭作坊生产方式的经典代表,比较成功地在我国的温州盛行一时。林家就打算套用这种模式,来让东峪村自愿地加入到“小狗经济”模式中。 “罗村长,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林玉山带着糖果来到罗村长家。 “林先生,有何事需要老朽帮忙?”村长虽正座厅堂,一声称呼暴露出自身的怯懦。 林玉山并没有在意村长对他称呼上的变化:“在下想建一家工坊,但苦于人手不足,一直想在村中招些人手,可又担心误了人家地里的活计。所以想用家庭作坊的模式来招家庭,平时农闲,可在家为我生产零件,农忙则先忙农活。至于工钱,是按件计算,一天一结,概不拖欠。” 村长一听有这好事,便来了精神:“不知林先生想卖出什么货物?” “无非是一些机械产品罢了,赚个生活费。”林玉山打哈哈道。 “是这样啊,但老朽所闻工人多半识字,村中几乎所有人都目不识丁,这如何能胜任林先生的要求。”村长倒替林玉山担心道。 “那就扫盲,有利益驱动,人的积极性是最高的”林玉山十分自信地说道。 “那老朽就把林先生办厂的事情和村里人说了。”村长把事情应承下来。 “罗村长,记住不是工厂,是作坊。”林玉山坚持道。 “记住了,是作坊。”村长把林玉山送出门。 林家要开工厂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十里八村,从此林家就不消停了,隔三差五有人来问还要不要人。最后无奈的林家在村口立了一块大牌子,并在上面贴了一张只招收东峪村家庭的告示。这才让来访的人少了一些,但这还没结束,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的保长出现了。 “林玉山,听说你要办工厂?”保长吴淮显然是刚吃完一场酒席,嘴上的油还没抹净。 “是作坊,不是工厂。”林玉山板着脸纠正道。 “那我不管,我代税务局收税,五块大洋。”吴淮把油乎乎的手伸向林玉山。 “给。”林玉山把一支没有子弹的左轮手枪放到吴淮的手上。 “我的娘!”吴淮突然从醉眼朦胧中惊醒,看着手中的手枪。“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林玉山一脸无事地摆弄一把装有子弹的左轮手枪。 吴淮回头一看,林宪天也在门口举着手枪瞄着他的脑袋,并用嘴形模拟开枪的声音:“啪!”。 吴淮抽着脸,回头对林玉山说:“是作坊,不是工厂,是税务局搞错了。” “送客!”林玉山起身送客。 吴淮后退着身子,一步一鞠躬地对向大门:“客气!客气!” “不送!”林宪天朝吴淮摆了摆手,就在吴淮回身准备走时,啪,一颗子弹打到离他不远的土里,吓得吴淮撒腿往山下跑。 “不是我想开枪,是枪走火了。”林宪天赶忙向也吓一跳的父母解释。 “林宪天,你造的手枪还是不过关呀!”林玉山看了一眼已经跑远的吴淮说道。 第六集 让人头疼的制图课 林家生产的第一种民用产品是轴承,一种很原始的圆柱轴承,如果按照国际或者国内的标准验收,这连不合格品都算不上。但是在解决有没有的问题上,这个轴承还是很重要的。 林家的第一个使用客户是村里的有大车的人家。虽然没有统一的行业标准,但地区有地区的约定俗成,所以林家很容易的把这个轴承套在经过改造的车大轴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几天功夫,周边几家有大车的人家就来打听轴承的价格。 可惜有独轮车的家庭,就没有这个打算了,用人家的话讲:“有你这东西也是推,没你这东西也是推,不差那点力气。”林宪天听后无语了,这就是国人对工具改进的态度。 除了自己找销路,林宪天还到李二奎那里揽生意,毕竟工坊的业务和铁匠、木匠的工作有些相似,只是工坊有机械加工方面的优势。 “爸,我现在体会到当年给我上课的专业老师的抱怨了。”林宪天放下一本讲机械制图的课本。 “你那老师怎么说?”许红莲好奇的问道。 “那些学生连中学的欧姆定律都不知道,上什么电工课!”林宪天尽力模仿那个老师的样子。 “也是,自从你那批以后,学校招的学生多半是辍学或者初中没念完的学生。”林玉山检查林宪天制定的工作计划。 “我现在是不指望他们能看懂图纸了,还是按老办法,手把手教,喝出废些料了。”林宪天自暴自弃道。 “不行,制图一定要教会。不然他们每加工一种零件,都要找你手把手教。你有那时间吗!”林玉山严肃地说道。 不怪林家人头疼,林家招收的几户人家都是纯文盲,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光是为了指导生产就花了一个多月。直到36年的元旦,林家人才看到希望。 李二奎现在有些说不清的感觉,自己的小铁匠铺在林宪天不断的“搅合”下,又增加了一套铸造工具和脚踏式鼓风机。不过这些工具也是方便,以前的犁头都是打的,现在可以用铸钢铸造,节省了不少时间。作为这些工具的报酬,李二奎要为林家拉些铁匠铺干不了的活计。 “这子弹壳的瓶颈部分是咋做出来的?”林宪天拿着一颗7.92mm毛瑟步枪弹壳,对照着工艺手册,研究如何从铜带,制成瓶颈弹壳。 经过打听,林家知道在市面上,军火是可以卖大钱的,尤其是有钱有权人士,更是购买的主力。再加上鬼子占了东北,东北军一路下来,也失散了不少武器,所以在民间存枪甚多。 其次是子弹的消耗,除了正常渠道外,各地的高级制枪贩,也有自己能造子弹的,当然他们造的子弹都用黑火yao做发射药。这也就难怪俄制莫辛·纳干步枪进入中国后,会有一个水连珠(形容枪声如水珠落地,连珠的意思是是指可以连发)的外号。 现在于德水小日子过得比较滋润,因为他听说买回土平炉的那些家炼钢厂,都因或多或少的问题,产不出合格的钢材。这正应了林玉山说的那句话:“这土平炉本身就有很高的废炉率,如果一些技术和管理跟不上,那……”这个摸索过程,于家已经渡过了,现在于德水是冷眼旁观。 虽然各地因抗日问题,而闹*。但东峪村还是那样平静,甚至有村民说:“中国这么大,鬼子打不到这里。”林宪天听到后,并没有上前争论,因为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 “妈,寄放在二奎那里的货,卖的如何?”见到许红莲进屋,在炕上写工艺文件的林宪天问道。 “不算太好,偶尔能卖出一些。”许红莲转身进了厨房。 晚上,醉醺醺的林玉山让于德水找人给抬了回来,一进屋林玉山就吐了一地。 “爸,你怎么醉成这模样?”林宪天和许红莲谢过来人,便把林玉山架进房后厕所。 “儿子,你爸我今天给咱家挣回一个大单子。”林玉山一边吐,一边兴奋地说。 “什么单子?”林宪天轻拍着林玉山的后背。 “晋绥军的一个团淘汰了一批破旧武器,你于叔和我托关系,把这些武器以废钢铁的名义买了回来。”林玉山扶着墙,缓了缓气。 “那你也别这样没命地喝啊!”许红莲心疼地埋怨林玉山,同时也端来一盆温水。 “这帮老西儿,一个比一个的能喝。可是不用他们付账了。”林玉山借着温水洗了洗他那吐得红里透白的脸。 这次林家花了大价钱买回晋造6.5mm、汉阳造、老筒体等各式步枪三十二支半和一堆机枪的零件。经过全家人的反复检查,最终拼出一支ZB26轻机枪。但是这支机枪根本打不响,全枪上下几乎没有一个零件,不是没有问题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支机枪的零件还算齐全。 “步枪的枪膛全部磨平,只能拼出的十二支相对完整的步枪,其中还有五支缺弹簧。”林宪天拿着小本统计着点检出的武器。 “妈的,被这帮老西儿给坑了。”林玉山看着这堆残破武器骂道。 “爸,想开点,就当花钱卖样品了。”林宪天安慰林玉山道。 “是啊!就当买堆样品回来。”许红莲也劝慰林玉山。 这个年林家人过得既高兴又郁闷,郁闷不用说了。高兴的是两种7.92mm毛瑟步枪子弹的整套生产工艺摸索出来了。其次是林玉山和林宪天合作修复了那只打不响的ZB26机枪,并测试发射了二十发子弹。至于子弹验收标准,那就惭愧了,暂时没有。所以只能进行抽检。 在过年时,林宪天到李二奎家拜年,顺嘴提起那堆报废武器,李二奎一听遍说:“等过完年,我去看看,兴许能找点挣钱的家伙。”于是在这个农历新年结束后,李二奎就来到林宪天家。 让林家意想不到的是,在林家眼中的报废武器,到了李二奎手里就成能挣钱的好东西。李二奎在那堆零件堆中挑挑拣拣,又拣出半包袱零件和四根枪管。 “这东西还能用吗?”林宪天看李二奎拣出的零件和枪管。 “能,咋不能,回去修修还能卖钱。”李二奎有些兴奋。 有了汉阳造和晋造步枪,林宪天就看不上老套筒了,于是准备把汉阳造和晋造步枪的图纸绘制出来。不过这里林宪天遇到了一个技术性问题,就是晋造步枪是6.5mm口径,而汉阳造和老套筒是7.92mm口径,三者弹药不统一。最后林宪天思量来,决心费些事,把后两种枪都画出来,看最后能不能融合成一种步枪。 林玉山通过跟李二奎的交谈得知,在黑市上有不少人买兵工厂出的枪零件,尤其是各地的游动枪贩,对这些零件更是上心。这给林玉山一个启示,可以通过卖枪零件来锻炼村民,同时也可以获得更多的资金。 就在林家人雄心勃勃地准备进军枪支零件交易黑市时,一伙从县城来的官员,来到东峪村。 “是林玉山先生吗?”从李二奎家回来的林玉山,在村口被一群公务员模样的人员拦住,其中吴淮就夹杂在人群中。 “有什么事情?”林玉山谨慎地问道。 “我们是税务局的,来向你家征收营业税。”为首的从包里抽出一张纸,示意给林玉山看。上面说林家偷税漏税,外加补交的各种苛捐杂税,总计折合法币93元7角。 吴淮看到脸色逐渐不好的林玉山,是一脸的坏笑,心想:“你吓我,看我玩不死你。” 林玉山抬头看了一眼人堆里的吴淮,便对那名公务员说:“我身上没带,等我回家去求(取)。”那名公务员示意让林玉山回家取钱。 等林玉山把税款交上,那名公务员开据了一张税票,只是这税票上的所写的金额,并不是林玉山缴纳的金额。林玉山看了一眼,便问道:“是不是写差了,我没交这么少。” 那公务员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林玉山说:“这是你应缴的,其余是罚款。”林玉山转念一想,不再言语。 回家后,林玉山把税票往桌子上一拍,转身去后院抽烟去了。 就在一家人琢磨下一步是不是应该把工坊转化成地下工厂时。在黄河边上,红军东征打响了。 “这红军的推进速度也太快了,今天已经打到义牒镇了。”从后山登陆场回家的林宪天对父母说道。 “看样子,咱家要和红军直接接触了。”林玉山看着地图说: “不知道红军是不是像书中说的那样好。”许红莲看了一眼架在墙角的那支打不准的ZB26机枪。 “可惜咱家武器、弹药都少。”林宪天顺着许红莲的目光说道。 “两种步枪子弹180发,手枪子弹240发,左轮手枪十五支,步枪十二支,其中还有七支6.5mm口径的,轻机枪一挺。这是咱家的全部家当。”林宪天对自己家的武器弹药储备是倒背如流。 “最近别出门,密切关注红军的动向。”林玉山对林宪天和许红莲说道。 第七集 林家是条“大鱼” 第二天中午,东峪村外一里地。 “连长,看那山腰上的房子,一定是一家地主。”一位年轻的红军战士指着林家小院对他的连长说道。 “嗯,走,带上二班上去看看。”连长遥望着冒着炊烟的林家小院,命令道。 村里的人早都跑光了,剩下的,只有跑不动的老头、老太太,所以在红军进村后,没看到一个人影。 “连长这一路人好少啊!”跟着连长一起走的战士说道。 “都是阎锡山宣传的,老百姓都躲着我们,不知道我们是红军,是穷苦人的队伍。”连长看着空荡荡的村子说。 “爸,下面来了一个班的红军。”一直在围墙上用望远镜监视附近动向的林宪天说道。 “知道了,下来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红军。”林玉山和许红莲把窗户里的铁栅栏放下,同时又检查了一遍所有的防御设施。 “连长,刚才在围墙上还有人,现在人没了。会不会有包围?”二班长警惕地说道。 “大家小心,陈骞带两个人到两边看。”连长命令道。 “是!山伢子,水根,跟我走。”一个长相特老成的战士端着步枪,叫上另外两个战士,贴着墙根向村子另一侧移动。 在确定村子无危险后,一班红军来到林家小院门前。 “可够气派的,比我老家的地主都气派。这家不用问,一定是资本家,最差也是大地主。”山伢子惊讶地摸着水泥围墙断言道。 咣咣咣,连长敲了敲门:“里面有人没!” “谁呀!”里面有人回应道。 “我们是红军,想向主人家讨口水喝。”连长喊道。 “村里不是有井吗!”院子里回喊道。 “连长,把门撞开吧,看屋里的老财是不想让咱们进去。”山伢子向连长建议道。 “留下两人盯着,其余回去,把这个村的老百姓都找回来。估计他们没跑远。”连长看了一眼大门说道。 就在连长下令撤退后,在院子里的一家人也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是红军。”刚才一直用机枪瞄着门口的林宪天起身说道。 “很有可能。再等等看。”靠在另一处墙角的林玉山也说道。 晚上,东峪村一户老乡家里。 “这是山腰那家给你家的机器?”连长惊奇地打量林家提供给雇佣人家的仪表车床。 “是的,林家人可好了,说话和气,还教人识字画画。”这家留守的老汉说道。 “识字画画?我能看一下这家人教的画吗?”连长有些好奇。 老汉颤颤巍巍地从墙缝里抠出几张白纸和一个小木匣,交给连长:“就是这些,照样子做,做好的林家人给钱。” 连长拿着图纸横竖看了半天,没看懂。但木匣里的卡尺让连长意识到,山腰上的这家人是条大鱼,而且是很大的一条鱼。 于是连长决定连夜把这些图纸和卡尺送到义牒镇,让那里的首长看看,决定怎么办。 临近中午,东峪村外。 “孙干事,你们可来了。”连长看着孙先楚一行四人。 “吴连长,你可立了大功。”孙先楚喜形于色地吴连长说道。 “那林家真是一条大鱼!”连长瞪大眼睛问道。 孙先楚点点头:“是,很大的一条鱼。上级很重视这家人,既然这家人能把卡尺这样贵重的工具,放在普通人家,这说明这家人要么是有很雄厚的资本,要么是傻子。” 林家大门前。 “家里有人吗!能拜访一下家里的主人吗?我们是红军,不伤害老百姓。”孙先楚对着院子高喊道。 哗啦啦,门里有人解开锁门的铁链条。 “请不要带枪进来。”负责开门的林宪天对门外的孙先楚一行人说道。 孙先楚示意把枪都放到门口。等几人进院,林宪天又赶紧把大门锁上,同时对孙先楚几人和门外的人说道:“你们保证我们安全,我们也保证你们的安全。” 孙先楚一进院就感觉这家人不一般,小院不大,但打扫的相当干净。尤其是铺满院子的水泥地面,让孙先楚着实震撼了一次,“这家太奢侈了。”孙先楚心想。 等进了屋,孙先楚发现这家的房屋格局,和当地有钱人家的房屋格局大大不同。别人家的房子都是一进几个跨院,或者是连堂的房子,而这家园里只有这座两室一厅的平房。家里陈设也十分简单,但样式新潮。整洁的环境可以看出这家女主人的勤劳。 孙先楚几人坐在大厅中木质简易沙发上,许红莲给几人泡了一壶茶水,放到众人面前的茶几上。 “自我介绍一下,免贵姓孙,红军政治部干事,这是跟我来的潘干事和陈干事。”孙先楚向林玉山介绍道。 “我免贵姓林,这是我的儿子和夫人。”林玉山向孙先楚一行介绍自己的家人。 接下来就是孙先楚单方面向这一家人,宣传红军东征的目的和意义,以及邀请林家人去陕甘宁根据地。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要说鬼子,我们比你们了解,就更不要说打回家了。对于抗日,我家积极支持,但是你们还没有正式的名份,虽然占了抗日的大义,但是这天下毕竟还是国民党的。”林玉山给孙先楚泼了一盆凉水,听到这里孙先楚和其他两个干事脸色都不好看。 “但是对于你们积极逼迫阎锡山抗日的行动,我家还是表示支持的。所以我家决定赠送给你们一套武器弹药的生产设备。作为交换,希望你们帮我家杀一个人。他叫吴淮,是这里的保长。”林玉山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孙先楚问道。 “官逼民反”林玉山还是那样平静。 “那为什么不来我们这里,至少没有那么多的苛捐杂税和贪官酷吏。”孙先楚以为找到了突破口。 “时机未到,好了,不说了,明晚在这以东4里的山谷接货,你们准备好六辆大车。注意一定要保密。”林玉山笑眯眯地送客了。 陕甘宁根据地兵工厂。 “翰光,前线部队在晋西获得了一些生产设备,刚运回来,你去接收一下。”军需处长杨佑华对新任红军兵工厂李翰光说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翰光心说:“不会是前线部队把阎老西的兵工厂给端了吧。” “厂长,看来前线真弄回好东西了,从这清单上看,这两箱子装的是两套生产子弹的设备和一些量具。”随行的技术看着木箱上的清单说道。 “量具!快打开!”李翰光一听有量具,马上两眼放光。这段日子可把这位厂长愁坏了。红一方面军长征结束,随军的军工人才也损失殆尽。好不容易借当地的仅有的一些设备又把架子拉起来,各种物资、设备、人员的短缺又成大问题。 由于敌人的严密封锁,如何物资进出陕甘宁根据地都要经过层层封锁。其中各种和工业有关的仪器设备,更是敌人严查的重点。现在的红军的兵工厂只是一家小型修械所,只能对枪械进行一般意义上的修修补补,整枪和大部分零件根本造不了。除此以外,兵工厂只能生产出一些复装子弹和手榴弹,供前线急需,不过装药都是黑火yao威力十分有限。 “厂长,宝贝吖!”有职工惊呼道。 “什么宝贝?”李厂长十分不舍地放下量具盒。 “是一台机床,全新的。”职工扒开保护机床的油布让厂长看。 “这可真是宝贝!感谢前线的战士!”李厂长确定是一台全新的车床后,对运输这批设备回陕甘宁根据地的指挥员说道。 “你别谢我,要谢送给咱们设备的人。”指挥员把李厂长拉到一角悄悄地说道。 “这是别人送的?”李厂长惊讶地低呼。 “这要保密,你的级别可以知道,但不许透露给其他人,明白吗!”指挥员严肃地说道。 “明白!”李厂长点点头。 “如果有人深究,就是说是前线缴获的战利品……”指挥员又把掩盖设备的来历交代了一遍。 整个晋西打的十分热闹,但靠近黄河的义牒反而平静不少。 红军在运走物资后的三天,在县城开了一个公审大会和一个抗日筹款大会。吴淮作为一个地痞恶霸的典型遭到镇压。于是林家人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但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打仗商路受阻,林家的东西卖不出去,外面的东西也运不进来。除了基本粮油价格没有太大上涨,其他都比往常高了三成。 “林兄,实在对不住,这个月的款子没法给你家了。”于德水亲自登门道歉。 “没什么,现在时局艰难,大家都不容易,可以理解。”林玉山在了解于德水的苦处后安慰他。 “不知道这红军什么时候退兵?还是要在这里常驻?”于德水问林玉山对时局的看法。 “估计要退兵,只是这什么时候退,只有省府的大人和红军的长官知道。”林玉山半真半假地说道。 第八集 当枪贩的第一步 现在的林宪天是既痛苦又快乐,因为现在外面打仗,铁匠铺也开不能开张。所以林家的另一个进项,轴承、鼓风机等初级铁木制品无法卖出。同时李二奎家的正常生活也受到不小影响。这天李二奎和林宪天几人在李二奎家研究如何生产枪支零配件。 “尽量用铸件、锻件,减少加工次数……”林宪天不断给李二奎几人讲解金属加工工艺。 “但这东西能铸出来吗?”李二奎顺手抓了一把套箍和步枪撞针问道。 “二奎,你这不是抬杠吗!”林宪天用书砸了一下李二奎的手:“总之,我们先生产易损的小件,等日后熟悉了,在生产大件。”、 在李二奎家,林宪天是动口不动手,只做技术指导和一些儿小活。其他都由李二奎和帮手、徒弟干。这除了林宪天怕不熟悉,伤到自己外,偷懒和帮不上忙也是原因之一。 李二奎算是半个枪贩,他主要修枪,从来不自己造枪。但现在的世道越来越差,正常的经营已经有些维持不下去了。所以李二奎也想借这个机会赚点钱。也多亏以前修过枪,知道一些买卖枪支的门路,所以在第一批零件打造好后,很快就都脱手了。 对于这年头生产的步枪质量,林宪天可以用无语来形容。同一款枪,零件没有完全相同的,准确的说的是没有互换性。为此林宪天每到修配残旧枪支时,就要骂上一番。 “二奎,我有个打算。”林宪天叫住给畜力机床装夹工件的李二奎。 “林少爷,又有什么新点子了。”自从李二奎发现林宪天的饭比村里地主吃的都好时,就学他的帮手李石头叫法,管林宪天叫:“林少爷。” 这不是林宪天吃的好,而是村里人吃的太差。此地老百姓经常吃的主食小米、小麦、高粱、玉米,而大米只有南方人才吃,而且此地大米的价格也不便宜。所以李二奎看到林宪天吃大米饭,认为林家的很有钱的。 “我想把这些小件都外包出去,我们自己专做大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可以卖整枪。”林宪天把“小狗经济”的模式跟李二奎讲了一遍。 “那可要偷偷摸摸地干,卖零件,被抓最多花些钱。这卖整枪,抓到可不是花钱能摆平的。”李二奎自己也有些犹豫。 “那就看你的渠道硬不硬了。过硬,咱们挣大钱,不硬,咱们把枪卖给红军,虽然他们穷点,但讲信誉。”林宪天建议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干了。”李二奎下定决心当职业制枪贩。 在林家小院地下室中,林家的工坊转地下化也在进行中。 “还是外星的设备先进,掘进机才这么大点。”林玉山拍了拍只有2米长1.2米粗的小型掘进机。 “别看了,输送带还等你装呢。”许红莲在地下室入口喊道。 “等等,我把东西都罩好,就上来。”林玉山赶忙把地下室的其他设备罩好。 红军东征给了林家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林宪天完成对李二奎家铁匠铺的初步改造,增加了一台小型锻锤和一台小钻床以及一套蒸汽发电机组(参考格林蒸汽机)。而林玉山和许红莲则在林家小院的后山中挖出一层仓库和一个通向后山登陆场的逃生通道。 “二奎,算上这家铁匠铺,咱们已经拉进来三家铁匠铺了。依我看暂时不要拉人进来。”林宪天对翻弄工艺卡,却看不懂上面文字的李二奎说道。 “我觉得也够了,再多,咱们的秘密就可能保不住了。”李二奎放下手中的工艺卡。 “看样子红军要退了,等晋绥军上来。咱们可要小心点!”林宪天提醒李二奎。 “知道,那帮人,得好就跟饿狼一样,鼻子灵的很。”李二奎也提醒林宪天。 “明天我就把外面的输送带拆了,最近老是有人在咱家附近晃悠,不知道是哪头的。还是小心些!”林玉山一边打扫着地下室的黄土,一边和擦拭设备的许红莲说话。 “等孩子回来,叫他在家待几天,等外面太平了,再出去。”许红莲吩咐林玉山。 “这红军走了,中央军又来了,这天下什么时候等太平啊!”于德水自己在堂屋里自言自语道。 东峪村一户人家的窑洞里。 “罗四柱,你们在红军撤过黄河后,要接续坚持地下斗争。你们村的条件比较好,应该多秘密发展一些党员……”县上的特派员给东峪村的农会干部安排工作。 “刘特派员,那山腰上的林家怎么办?”罗四柱问道。 “根据上级的指示,林家属于开明绅士,是我们要团结的对象。”特派员把上级对林家的安排说了一遍。 “还有上次来你们村的那个吴连长,把村长家的收音机给借走了,没有归还。这是县上代表红军赔偿给村长家的钱款。”说着刘特派员把一纸棒大洋放到炕桌上。 “拿走,就拿走了吧。反正那收音机也不是村长家的。”靠在墙角的一个汉子说道。 “哦!还有这事,说来听听。”刘特派员好奇地问道。 “那收音机,连同那个风车都是林家的东西。只是大家听墙根,听多了,林家嫌烦,于是就把收音机寄放在村长家里。村长自从有了那个收音机,就谁都不让碰,想听个戏都费劲。”罗四柱把收音机的渊源说了一遍。 “看来这是个新情况。”刘特派员敏锐地意识到,这林家肯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开明士绅。 红军走了,中央军来了。这天一个排的中央军由罗村长带了进村。 “记住,两千斤粮食,四辆大车,二十个劳力,在今晚筹齐,不然老子晚上进村抓人。”来执行筹集军粮任务的排长豪横地对罗村长说道。 “晓得了,晓得了。各位老总在这里稍事休息,我去去就来。”罗村长陪过笑脸后,一溜烟地进了自家。 咣、咣、村长敲起一面铜锣满村地喊道:“村里的当家的都听好了,大军来人派捐了,都到村里的场院集中。” 村里一阵鸡飞狗跳,凑出了中央军要的数目。可此时夏粮还没成熟,村里的存粮又都被征走,又要有不少人家要过上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作为东峪村的一份子,林家也在征收之列,可林家要粮没粮,要人没人,最后是林玉山出了6块大洋做份子钱,才被村长放过。 “这红军来了放粮,中央军来了征粮。这是什么(甚)世道。”村里穷汉蹲在墙角背阴处嘀咕。 “什么(甚)世道。穷人吃糠喝稀,富人吃香喝辣的世道。”另一穷汉说道。 “听说林家又给那几户发钱了?”蹲在墙角的穷汉问同伴。 “你听差了,不是发钱,而是给粮,都是雪白的面粉。”同伴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还是林家有钱,下回在遇到这事,让他家出钱顶(替)。”穷汉建议道。 “你懂个什么(球),林家有枪,不管是村长,还是农会都给林家面子。”同伴鄙视了一眼穷汉。 由于中央军的意外派捐征粮,变相的使林家推进东峪村“小狗经济”化的进程更进了一步。在粮食的诱惑下,又有几户家人加入进来,其中就有农会会长罗四柱家。 “刘特派员,我是看明白了,这林家人是在变着法的办工厂啊!”罗四柱拿出一本林宪天编写的简易机械识图手册给刘特派员看。 “嗯,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这林家在外面也串连了几家打铁铺,于记炼钢厂也和林家关系不错。从这里分析,可以清晰地看出林家的生意脉络。于记炼钢厂的钢材,经过你们和打铁铺的加工,再卖出,林家在其中抽头。”刘特派员给罗四柱讲了一下林家在外面的经济关系。 “看来林家人是在逃避税收。”罗四柱突然想到,刘特派员点了点头:“对,是在逃避税收,村里的原保长吴淮死后,县里对东峪村一无所知,虽然有说法说,税务局曾上门收过一次税,但了解情况的人都不在。现在县里的税务局只有靠卡在路口和守着县城收税。” “那我们这么办?”罗四柱问道。 “组织东峪村村民加入林家的工坊,为陕甘宁根据地培养技术工人。现在陕甘宁根据地技术人员奇缺,等你们把知识学到手……”刘特派员把上级的决定讲给罗四柱听。 “为了配合中央严防*渡河,阎主任训令,凡资产在十万元以上的商户……”于德水听着台上官员宣读的训令,心里不断地骂娘:“红军刚走,又要捐剿匪、河防钱,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老板,你说这不是省府拿咱们杀鸡儆猴吗!”一旁的同行康氏炼钢厂的老板康有禄低声问道。 “此话怎讲?”于德水不动声色地回应道。 “中央军来了,省府怕咱们中有人跟中央跑,所以……”康有禄看到有人注意他,就把话头打住了。 第九集 把农会拉进来 夏粮开始收获,林家也是喜气洋洋。 “爸、妈,这次咱家可以自己造枪卖了。”拿着刚加工好的枪管胚料,林宪天急冲冲地从地下室来到父母的卧房。 “着什么急,毛毛躁躁地,拿来我看看。”林玉山伸手要来加工好的枪管胚料。 “嗯,不错,是不是没经过处理?”林玉山看后说道。 “是,咱没那条件,我准备把这批枪管胚料和弹簧都运到二奎那里,在他那里进行热处理和表面处理。”林宪天又把枪管递给在一旁算账的许红莲。 “那你怎么运出去啊?”林玉山疑问道。 “我也正为这事犯愁呢!”林宪天也没有什么好意见。 “找木匠做辆独轮车运出去,不就完事了。”许红莲插话道: “那怎么掩盖那些枪管胚料呢?”林宪天反问道。 “回头把那独轮车改造一下就可以了。”林玉山想了一下说道。 林宪天看着李二奎把枪管挂在架子上,放入炉膛中,心中在想:“真怀念有电阻炉和电镀池的日子啊!” 由于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林宪天只能依靠李二奎等众铁匠的经验,来保证热处理的顺利进行。同时他们的加热炉也不是标准的加热保温炉,途中需要人看火,以保证炉中里面的温度变化不大,可以说这完全是考量铁匠对炉中温度变化的经验。 “如果这批枪管出来,再加上我正在制造的撞针,我们一次能出20支汉阳造。”林宪天给李二奎算经济账。 “那你什么时候把撞针也送过来?”李二奎问道。 “快了,就这两天,等枪管出炉后,撞针刚好可以进炉。”林宪天看着一木盒标尺说道。 “对了,你那撞针行不行?”李二奎出门后,又拐了回来。 “没问题,都是进口工具钢造的,到时就看你热处理的手艺怎么样了。”林宪天笑呵呵地回答。 于是在这个夏收结束的季节,林家生产出20支上面只打有年份编号和生产批号,没有产地铭徽的汉阳造步枪。其中有两支最好的步枪,被林宪天留下,李家和林家各一支。 “可惜了。”林宪天在家端着那支打有“9340627010002”钢号的步枪反复打量。 “有什么可惜的?”许红莲好奇地问道。 “没有子弹做测试,我们就把步枪当兵工厂出的步枪卖出去了。”林宪天遗憾地说道。 “没做测试?”刚从地下室上来的林玉山搭腔。 “是的,我原本想用20发强装药子弹,看看造枪管的50钢性能如何,可惜条件不允许。”说完,林宪天把枪放回客厅里的枪架上。 “也是,发射药和击发药的问题不解决,子弹的产量永远也上不去。”林玉山去厨房洗手回来说。 “那几十桶硝酸还不够用?”许红莲端着菜盘出来。 “那些哪够(用),要是把化工厂的储液罐打劫了,兴许这一年的硝酸能够用?”林宪天自己心里也没底。 “还是先造枪吧!把这项(造枪工作)研究透了,再说别的。”林玉山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36年刚过去一半,这天林家来了一位客人。 “林先生,我代表东峪村农会想和你谈谈。”来拜访林家的罗四柱开门见山地说道。 “四柱子,现在外面抓共党抓的很紧,你就不怕我去告密。”林玉山半开玩笑地对罗四柱说。 “林先生是开明人士,自然不会去干。”罗四柱倒是很自信。 “有什么事,说吧。”林玉山喝了一口白开水。 “我们农会希望林家能扩大招收家庭数量。”罗四柱提出农会的要求。 “为什么?”林玉山反问道。 “现在世道不好,农会想帮村里办点好事,至少能让村民吃饱肚子。”罗四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来。 “那我们林家也不是大善人,你说招人就招人。”林玉山有些不悦。 罗四柱见林玉山话里有刺便说:“林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在您家扩大作坊时,优先招一些村里比较穷的。这样两边均一均,大伙都有饭吃,您说是不?” 林玉山坐在沙发上不言语,一直盯着罗四柱,一直盯到罗四柱坐立不安才说:“你把你们上级的意图,跟我说一下,别用这种幼稚的理由搪塞。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罗四柱见实在挺不过,就把上级的意图和林玉山说了一遍。当然这里还是有保留,至少罗四柱没把上面想借林家这只鸡,生兵工厂这个蛋的问题说出去。不过林玉山也不傻,一想就知道,这个县委想干什么。 林玉山没有当场答应,而是说:“我再考虑考虑,过几天再给你们答复。” 下午从铁匠铺回来的林宪天和许红莲进家了。 “红莲、宪天你娘俩过来一下。”林玉山喊道。 林玉山又把县委的意图说了一下。听后林宪天说:“爸,按照咱们计划,这不冲突。但现实是咱家在明面的产品卖的并不好,听妈妈说是将巴(将就)维持。如果再收编几户进来,我看要贴补一些了。” 林玉山看看许红莲。“我没意见,你们爷俩商量,我去做饭。”许红莲起身做饭去了。 “我估计这县委的意思是想借鸡生蛋,让咱们培养技术工人,长期看和咱家的大目标没什么冲突。但是短期来看,也就像你说的,贸然招人,搞不好咱们原本很脆弱的资金链条,从此断掉。还有那些村民,如果真的培训,我们有没有那些时间和精力?”林玉山把自己猜测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好说,上次培训那些村民,我想都不敢想,什么基础都没有,知识要从小学教起。要是有个教书先生就好了。”林宪天臆想到。 “饭要一口口吃,活儿要一点点干,回头咱们再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没。”林玉山示意林宪天进厨房帮许红莲择菜。 经过一个晚上的讨论,最后林家作出这样一项决定。 “林先生,您说要和我们合作?”罗四柱惊讶的叫道。 “不错,我们家出技术和设备,你们出场地和人员。我家只负责收益和监督,整个作坊有你们农会负责管理。毕竟我家人还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管理那么多人。”林玉山把以前中外合资的那套策略搬来了出来。 罗四柱愣了一会儿;“这样吧,林先生。我回头给县委报告一下。毕竟我也做不了主。”罗四柱无奈地挠了挠头。 县里一处秘密接头地点。 “书记,东峪村的林家要和他们村的农会合作开厂子。”刘特派员向书记汇报了整个经过。 “这是好事呀!这相当于无形中控制了一个工厂吗。至于缺教员,这好办,安排咱们的一个同志到东峪村当这个教员去,也正好加强一下那里的党组织。”书记很快就拍板决定了。 “爸,可惜咱家都没经商的头脑。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个闹钟兴许可以给他们生产。”说着林宪天把一块老式马蹄表放到桌上。 “这能行吗?”林玉山虽然没修过这种闹钟,但他知道钟表一类的机械产品对零件精度的要求极高。 “我试试看,尽量用模锻解决(问题)。我想这人再笨,做个模子给他冲总可以了吧。”说这话时林宪天自己心里也没底。 在此后的三个月里,许红莲老是见到林宪天两眼无神地在院子里转圈,转完几圈又到地下室里画图、制作样模、写工艺文件。 在某一个晚上,许红莲听到林宪天的哀号:“老天爷呀!连标准件都要画,这以后的日子咋过呀!” “玉山,宪天这样没事吧?”许红莲有些心疼地问林玉山。 “没事,男子汉遇到这种小问题,自己能克服。”林玉山嘟哝了一句,翻身睡着了。 “这是这种闹钟的整套图纸和工艺技术文件,如果再实际生产中遇到什么问题,你可以找宪天解决。”林玉山把四本16开巴掌厚的文件交给罗四柱,罗四柱看到这么厚文件,有些头皮发麻。 “除了这些文件,还有给你准备的设备、模具和工装。”林宪天死盯盯地看着罗四柱。 罗四柱感觉林宪天看他的眼神不善,心想:“我好想没得罪过他,他怎么看我跟看仇人似的。” 文件顺利交接后的两个月,东峪村的闹钟厂,终于生产出第一批合格的闹钟。在这之前的所有不合格品都成东峪村村民的宝贝。为此林宪天还腹诽不已:“一天差上半个多小时,这都要,真是穷怕了。” 第十集 为救命而杀人 在林宪天为闹钟而奋斗的几个月里,林玉山和许红莲也没有闲着。 由于林宪天的中途退出,林玉山就要担负于记炼钢厂和铁匠铺的联系、运输工作。不过有一点比以前强,就是东峪村出了三个劳力跟着林玉山跑运输。 “学志回去告诉你爸,最近出的钢材质量不稳定,上批60钢的碳含量是47.5。”林玉山翻着本子对于学志说。 “林大爷,这几天炉上的陆师傅病了,没人会看火,所以……”于学志也有些为难。 现实就是这样,没有温度监测系统和系统的检测设备,一切只能凭老师傅的眼力和经验。所以老师傅一旦倒下,后来者无从接手。 “爸,你在做什么?”刚画完一个齿轮的林宪天抬头问正在焊东西的林玉山。 “做个温度计。”林玉山头都没抬地回答。 “热电偶的?是给于叔用的?”林宪天是从温度计上引出的长导线上判断出来的。 “嗯,最近钢厂看炉的老师傅病了,钢材质量不稳定,所以我准备做一个。”林玉山用烙铁点了点松香。 “红莲,这是第几件了?”林玉山拿着新做好的温度计到后院,找正在焊活的许红莲。 许红莲查了查数量:“算这件是第32件,放心耽误不了你。” “我倒是不急,下面的儿子也不急,二奎可急的要死。”林玉山开玩笑地说。 “他急啥?又不是完不成活?”许红莲准备焊接下一个弹匣。 “现在铁匠铺的枪零件卖的不错,尤其是这种30发的机枪弹夹,听李二奎说都是通过警察局长订的货。”林玉山把两根导线放在还有余温的弹匣上,看温度如何。 解东升,江苏地下党党员,在身份暴露后,在党组织的安排准备去陕甘宁根据地工作。但在经过山西时,又接到新的指令,要求他以山东籍某学校教员的身份,进入东峪村担任那里的教书先生。于是一句山东话都不会说的解东升,成了东峪村的教书先生。 “解先生,这就是东峪村。”负责赶车的车把式说道。 解东升一眼望去,黄土断崖绿庄稼,窑洞砖房红兜娃。这和江苏鱼米之乡的那种水润柔滑,鱼香百里的感觉相差十万八千里。 “爹,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解灵脆生生地问道。 “灵儿,不要打搅你爹了。”解陈氏把解灵拉到自己身前。而解东升则心无旁骛地遥望这远近风光。 “先生来这里贵干?”来接人的罗四柱在村口问道。 “听闻此地缺个教书先生,解某在山东任过几年教员,想在此地教书为生,不知能否收留。”解东升把事先约定的暗号对了上去。 “这地方的确缺少教书匠,但我做不了主,需要向村长通报一声。”罗四柱也把暗号对上了。 “那解某携家眷在此恭候了。”解东升把最后的暗语对上了。 “解先生,跟我来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罗四柱示意解东升跟他走。 等解家人到了前年林家住的草屋后,罗四柱才说:“解先生,你家暂时住在这里,这里还算干净。等以后有条件了,咱们在换地方。” 解东升看看草屋的四壁:“这里不错,就不麻烦大家了。” 通过罗四柱,解东升了解了东峪村的基本情况,也知道上级把他派来的目的,所以很快在农会里就有了农民夜校。 解灵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姑娘,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小的时候跟随妈妈回过乡下姥姥家。而东峪村的小伙们,除了看过县城里的姑娘,像解灵这种水乡女子还是头一次见过。于是十里八村的年轻小伙儿没事都往东峪村里钻。 解灵毕竟有个当地下党的父亲,虽然解灵未入党,但她曾干过地下交通员,执行任务时,各色人士都见过。所以那些小伙子在解灵面前都成闷葫芦。 有次林宪天出门放松一下,就看山腰上的高墙上蹲坐着一溜十五六岁的小后生。当时林宪天也纳闷:“这帮傻小子在那里干什么呢?”于是便溜达过去。 “一横是一,两横是二……”解灵在教授村里的幼童识字,而高墙上的后生则是在看解灵。 林宪天拍了拍一个同村的少年:“这小姑娘是谁家的?”那少年回答:“林少爷,这是解先生家的女娃。”林宪天看一眼,觉得没意思就掉头走了。 县城警察局后门。 “这些是局长大人要的货。”送货的商人阿谀奉承道。 “跟我来,都放到这里。”看后门的警察把商人领进了存放枪械的仓库。 “你老辛苦,这是给兄弟们的茶水钱。”商人低声塞给警察几块大洋。 “都是为公家办事,应该的,应该的。”警察摸到圆圆的硬邦邦的,便笑着说。 “多谢照顾,多谢局长大人的关照。留步,留步。”商人临走脱帽示意警察留步。 于德水和李二奎以及其他绑在林家军火战车上的合作对象,合力花了不少代价,才把县城的警察局长给买通了。以后林家的军火销售可以再县城内畅销无阻。 “林宪天,你什么时候把捷克式机枪的图纸画出来?”李二奎在尝到卖军火的好处后,就开始惦记上林家那挺轻机枪。实际上林家早有打算想造ZB26机枪,但外部条件一直不满足。现在李二奎提出,林宪天也借坡下驴,答应了李二奎的要求。 可等回到家里,林宪天的两只眼睛又发直了:“刚把闹钟的事情忙完,这又是机枪,我的命咋怎(么)苦啊!” “又谁命苦了?”许红莲笑眯眯地从后院进来。 “我呗!”林宪天往沙发上一坐,便斜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起来,今天你解叔叔来过,他要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些问题要问你。”许红莲踢了踢林宪天的脚。 “我爸呢?”林宪天懒洋洋地问道。 “他在钢厂呢。估计晚上才能回来。”许红莲不管林宪天去厨房了。 解东升家。 “解叔,你找我有事?”林宪天进屋后问道。 “是这样的,原本我想找你爹,但他不在家,所以托你的母亲留了一个口信。”解东升说道。 “到底什么事?”林宪天又问了一遍。 “我们有个同志在执行任务时,把手枪弹匣弄丢了。”解东升说道。 “所以你们想让我家再给他配一个。”林宪天抢话道。 解东升点点头。 “这事我不好答应,等我爸回来再说。”林宪天把事情拖了下来。 最终林家拒绝了解东升的要求,但也指点他去李二奎的铁匠铺去碰碰运气。 解灵这小姑娘如果用现在的眼光看,可以说是长的一般。但她生在城里,不像农家女孩那样经受风吹日晒,再加上又是水乡女子,细看一下还是很有看头的。 这天解灵从县城回来,结果在半路上遇到几个喝酒的士兵,按照解灵以往经验,这种情况只要低头绕过去就可以了。但是解灵没想到,这些士兵中有人眼贼,看到低头走路的解灵后,就串联其他人去调戏小姑娘。解灵用余光一瞄,发觉几人回身要追她,便加快了脚步。 士兵发现小姑娘要跑,便接着酒劲追。两帮人跑出一里多地,最后还是让士兵追上了解灵。说来也巧,林玉山几人也正从另一条岔道向这里赶来。 解灵在和士兵撕扯时发现林玉山几人,便喊道:“三叔,救救我!” 几个士兵一回头,发现路上来人了,便大喝道:“那里的龟孙子,滚远点,要不老子毙了你们。”说着就把腰上的驳壳枪掏了出来。 其他士兵看到林玉山几人站住,就回头接着撕扯解灵。 “你们几个兔崽子,谁敢先尝,老子回去收拾他”拿枪的军官回头喝骂道。 “连长,放心……”士兵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声闷响。林玉山隔着羊皮袄开枪了。这下士兵酒醒了,但他们的连长也中弹倒地不知死活。 “别开枪……”其他士兵要叫停投降。 “把他们解决掉。”林玉山低声吩咐道。 就这样一名军官和三名士兵被林玉山他们杀了。林玉山收缴完尸体上的物品后,便把尸体抬到路旁的凹地中,用枯草和浮雪掩盖。而现场血迹也被林玉山几人清理干净。 “林先生,真是多谢救小女一命啊!”解东升握着林玉山的手,并让女儿给林玉山磕头谢恩。 “这使不得。”林玉山连忙拽起要磕头的解灵。 “使得,使得。”解陈氏让女儿赶快给林玉山磕头。 咚、咚、咚、解灵跪在地上给林玉山连磕三个响头。 “你们最近最好不要出门。我们把那些当兵的杀掉,上面一定会追查的。今晚咱们商量商量,以防万一。”林玉山临走前跟解东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