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用一种冥冥意外的方式遇到他 那年是200几年来着,我上高一,报名去得迟了,学校住宿满额,我也没那打算要爸爸说过的所谓的他曾经的同事托托关系,况且我并不想与太多的人接触,我怕自己有朋友,我怕他们熟悉我之后就嫌弃我,像烟花般一样在我身边灿烂,在最后却扔下我一个人孤寂;如果只是过客,我可以忍受一个人的寂寞,如果不能永远,拜托,不用出现。 我需要的是一个自己的空间,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租了房子,自作主张,你也可以把那说成是固执,并且不见得是明智的固执。 我为自己买了很多零食。署片、可乐、酒鬼花生、牛肉干、开心果、巧克力布司、青稞麦饼等等。我有暴饮暴食症,那是种生活习惯的养成,可以调养好,可我没有,我折磨自己,我想我痛的时候就可以一遍遍的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去记得那些罪恶,那些伤痛。 那些食物都多少带着刺激性,弄得我的胃疼了,我眼角有因痛疼而衍生的泪水,可我沉浸在这些痛苦里面,我躺在沙发上痛苦的笑着,我觉得难受,可我笑着。 陌生的男生半跪在地板上,左手扶起我。摊开的右手掌有几粒白色的药丸,茶几上有一瓶矿泉水。 我张开嘴,顺从的咽下那些药丸。很苦。 我不喜欢吃药,那些白色的药丸会让我想到死。而我是一个害怕死亡的人,那会让我悲观。 但是那次我顺从了。 他们如此相似。 “谢谢。”我说,“我叫李莫丽,英文名是MOLI。不是因为谐音正好是莫丽,而是我很喜欢早上,MORNING,谐音MOLI。”我笑着解释。那样的笑因为胃的疼痛而有点虚弱。 “我叫代齐。”陌生的男生浅笑着自我介绍。 我默念一声他的名字,四顾着屋子,看着他,“嘿,我说,我记得我租这房子的时候房东可没有说这屋子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哦。” 他像是多出来的,或者我在他眼中也像是多出来的。 “你一定是被骗了吧,那些人都说没有租给别人,等你交了租金搬进来看到的却与说的不一样,那样就可以多挣一份钱,没办法。”代齐无奈的笑笑。 我们就是这样住在一起的。 一觉醒来,以为一定是日上三杆。望窗台一扒,月亮还没有下山呢。扒那儿看深遂的天空,蓝得浓郁,伤感。那些小星星一闪一闪的,真的是很美丽的东西呢,安静的美丽。 想要喝开水,起身去客厅,已经注意到那墙角有饮水机了。 这样的静谧,闭着眼,不想开灯。顺着墙角,一路摸索。 我是一个有冒险精神的人,是故意的不要开灯,是想要闭着要去尝试那些所有黑暗中的东西。也许那样如泼墨的夜空里会有别的未知的生灵。 原来自己也是悲观的,像是一个从一出生就学会了掩藏自己的人,在等着某一天一个万分了解我的人出现,然后我们牵起彼此的手,安静的向远方走去,从此过着安静而幸福的平凡生活。 那样的黑白默片,永远都在重复,永远都停留在一刻,没有未来,所以很悲观。 手在黑暗中触到一片冰冷。 来不及想下文,灯被摁亮。 “怎么不开灯?” 是那个男生,这是惟一的答案,这个屋子里除了我们,再没有别的人了。 “呵呵。”我笑。眼睛依旧是闭着的,舍不得睁开,虽然已经感觉到眼角边缘的一层灯亮的黄色,但是还是想要沉溺于那样的黑暗中,不想醒来,那让我清静。 “闭着眼很好玩吗?” “对啊,很好玩的。好像可以感受到睁开眼感受不到的东西,很美妙的感觉。”我说。 “那你就闭着眼吧,我还以为大半夜闹鬼呢,我回去睡觉了。” 我睁开眼,并且努力的睁得大一点。 “我们出去吃宵夜吧。”我提议。 睡觉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有时候一觉起来觉得特别的累,浑身都是酸酸的样子,像是在柠檬里泡过一样。有时候真的就有加升体力的功效,变得很轻松,觉得一切都美好起来。比如这个时候,我精力很充沛,我想要吃宵夜——哦不,我是想要出去走走,以吃宵夜的借口。 看到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 这个,像是属于午夜的约会。 街上有廖廖的几个人,都穿着清凉,但都一派恹恹的样子。 地表温度已降下去了,就算是赤脚走在上面也不会炙热得把人灼伤。 街心公园那些在人们手中挥舞着的扇子也是各式各样的,多为蒲扇,因为年轻人现在都待在冰吧凉快呢,而那些老年的人因为家里面太热,就摇着蒲扇出来遛达,总是要想方设法把这样漫长的夜晚度过去的。 “要吃什么?”代齐问。 “这应该我问你才对,你要吃什么?”我问。 代齐盯着我看了大约五秒,然后收回目光,“我不喜欢用女生的钱。” “是为了感谢你救了我的命,”我指的是他在我胃疼的时候出现,“所以要请你吃东西。”我无奈的解释,“大家都住同一个屋檐下,不用那么见外吧。” “那AA制。” 我吹吹额前的头发,这几缕头发遮住我的眼睛了,轻轻的笑一下,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好吧。” 一人一杯冰咖啡,在那儿慢吞吞的吮着,展示着优雅。 “这个…”我指指我手中捧着的咖啡,“这个也算宵夜吗?” 代齐耸耸肩,摊手笑一下。 我看着旁边那个老外,大口大口的吃着,“你瞧,这样真的是在说明我们中国人是很含蓄的吧。”很显明的对比。 “呵呵。”代齐笑。 代齐把捧在手中的咖啡轻轻放下,然后拿起一张餐巾纸,伸到我面前。我皱眉,搞不懂他在做什么。 “喝咖啡也可以弄得满脸都是?”代齐的动作轻缓而温柔,那样迷人。 “这个…”那是一件难堪的事,我MOLI的专利,不论吃东西都有本事吃得满脸都是。 我傻傻的笑在那里,努力的止住不让泪流出来,瞧,他和你真的很像你。 那个夏天,我接过习沙沙递过来的雪糕,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然后故意的把雪糕抬起,让它与太阳相对,被溶化。 习沙沙对着阳光笑,然后回过头,责怪我浪费,说雪糕可不是买来玩的。 我也对她笑,只是冷冷的。 在一天前,我看到习沙沙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他们和幸福的姿势相偎在此起,跃过了炎热,依然拥抱。那样的背叛我无力去承受,我恨习沙沙,这个偷偷的勾搭我男朋友的女子。 但是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好到穿同样衣服同样的鞋梳同样的发型用同一型手机。所有的,都一样。 但是那是男朋友,是我今生的至爱,我爱他,奋不顾身的爱。为了他我可以舍得所有。 但是我看到的是什么?是他们在墙角接吻,是他们在那张破旧的床上翻滚,是垃圾袋里的避孕套。 我的泪流下来的时候没有被谁看到,只是恨了,恨得刻骨铭心。 疼,也痛。蹲下去,把脸掩在自己的臂弯里面,就想那样永远的沉沦,就那样不再苏醒吧,还是爱他的,谁不会犯一点小错误呢,念在初次,饶恕他吧。 不能,不论自己怎样劝自己不要那么恨他们,但是不能,我做不到,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男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看着太阳,然后诚心的祈祷习沙沙和他死去。看到他们就想起那些刺眼的场景,怎么可以背着我纠缠在一起,那些他们的缠mian悱恻,他们的风花雪夜,为什么又让我看到。 我看着一滴一滴受热溶化滴落在地上的雪糕,看上去那么鲜艳,浓郁。然后被蒸发掉,留下一滩隐隐约约的斑驳。 我对程幻然说,“我不喜欢这种雪糕,我要奶茶。”努着嘴,撒娇。 他过马路,去给我买雪糕,在回来过马路的时候,一辆闯红灯的车从他身上轧了过去…… “我遇见谁会有怎么样的对白……”我的手机铃声。从一开始选择了用这首歌做来电音乐就从来没的换过。喜欢那样的冷,那些冷的后面其实包藏了很多的希望,在等待,等待被拯救。 我回过神,那些眼眶里蓄积的泪水被我用衣袖一下子带过。 “沙儿?你决定和我一起?不用,不用你陪着,我会很好的。”我在电话这边咬牙切齿,但是传过去的却是一片为她着想。 我不想和她在一起。 眼见心烦。哪怕她是出于陪伴我不使的感到孤独的目的,我也不想要和她在一起,或者说是因为她的陪伴才更让我觉得难过。 “不用,我说过不用的。沙儿,你不要这样,我没有恨你,我只是……想一个人。我还有事,先挂了。”我没好气的说。 陪伴我!那样的陪伴我宁愿不要,我不要那样的陪伴,我一点都不稀罕。 如果陪伴就是抢走我的男朋友,那么我陪伴她好了! 我把脸转向窗外,看那些在夜里依然行走的人们,看着那些交错的影子,心里凉一下。然后起身,去要了一杯可乐。 第2章 我看着小票,发呆。 有些事是藏在心里的,自己意会,不言传给别人。就算言传了,也不会是真实的。 我很喜欢喝可乐,并且一定要百事的。冬天的时候也喜欢,也要冰过的,哪怕冷得自己呲牙咧嘴,哪怕明白自己的胃会疼得要命,也不会改变口味,因为在等着被关心,但常常落空。 你说要懂事,要明白事理,要学着为别人着想。可最后,谁在为我着想。 我怎么用我年轻的生命去承受那些背叛,在这个季节,我想爱情是比生命来得重要的。 “走了。”代齐站起来,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 我面无表情,跟上去。 走到门口,迎面一阵凉爽的风。想起小时候唱的那道歌——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红领巾迎着太阳,阳光洒在海面上,水中的鱼儿望着我们,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本该刚才流的泪水这会儿流了出来。 那时多美好好啊,一起去公园划船,让着那些童稚甜美的歌,不民族,不流行,很通俗,最为朗朗上口,也是最动人心扉的。 夜风拂面,很舒服,像是洗去了我脸上的铅尘。 我张开双臂,去拥抱那些来去自由的空气。 风一阵更甚一阵强。如果可以把我卷走就好了,最好是卷到云朵上去,我就在云朵上安一个家,饿了吃云朵,渴了喝雨,无聊叫风婆婆卷着我到处逛。特别无聊的时候就叫宙斯派我下凡,去拯救那些苦难的人们。 真是伟大,好一个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梦想!算了,依然谁也不告诉,那样就不会有人说我幼稚。 于我,这不是幼稚,只是美好,单纯的美好。 “回去吧。”代齐兴许是感受到了我心情的低落,回过头,说。 我想着程幻然,并且会一直一直都想着,这一点我明白,他不可能被别人替代。 他活在我的心中,我不会忘记,舍不得,也不可能。 我想起在寒风中程幻然笑着伸出手来,我嘻笑着递上自己冰冷的手,傻傻的望着他。感谢他把我从寒风中拉出来拥进了他温暖的怀抱,贪恋那样的温暖。 贪恋那样青涩的爱情。想牵手会害羞,亲吻会整夜睡不着觉。 那些在阳光下焕发出美好,像是被晒过的棉絮一样,有一股太阳的味道。 蓬松的。 那就是爱,那才是爱。 那样样的笑除了感谢还有幸福和满足。那样就足已了,完全够了,不再多求。 环着我看月亮、看星星、看更深露重,拥抱取暖。 回忆可以滤掉太多的不愉快,而那些悲伤的事,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我可以忽略不记,好吧,亲爱的,我只愿自己仅存你的好就好了。 我看着前面走着的代齐,这个才初识的男生真是很像你,你一定要看到我今天假假的很快乐了吧。 我闭眼躺在床上,习惯于把自己沉浸在黑暗里,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然后想念你。 很长时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哭,我不吃饭,我闹着一定要到这里来上学。爸爸本是不同意,说是离家远了,但又不忍看我日渐消瘦堪比黄花终是同意了。程幻然,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说过你以后要在这里读书所以我才那么坚持。你喜欢这里,你死后也一定会在这里飘荡吧。 知道什么是最伟大的魔术吗?一闭上眼,天都黑了。闭上眼,似乎所有都于自己无关,我想那是好的,清静了,但是至到最后我才知道,闭上眼可以让我清静,却不可以让我清醒。 我沉溺其中,那些悲伤是你造成的,我却没有办法再去责怪你。 我钻进被窝,假装旁边躺着你,然后侧过脸泪就流下来了。 看到外面那些昏亮的灯光,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 为什么你和习沙沙在一起的时候话会变得很多,而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是我问三句一嗯一声,为什么你的球技只在我们两个人都在场的时候才展示,为什么你的眼光会定格在她的身上,不要解释说是眼睛散了光。我不相信,那些拙劣的解释我受够了! 还是哭,终于明白爱回不过,而我太晚才明白。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着我和她在一起的啊,那些以为可以经受风雨的爱情友情,却像是蚕丝一样绕指柔,背叛于覆手之间。 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那么多,被甜蜜冲昏了头脑,纠结的思绪转不过来,我清醒后试图去找清所有的症结所在,可你却不给我机会了。 那样的残忍。 那些只要一入夜就会在我脑袋里盘旋的东西,我接受。但是可不可以不想念,可不可不要走。 但是以后,至少在知道有代齐这个人以后,MOLI会努力的快乐的。那些以泪洗面的日子就结束在这个夏天吧,也许以后,我看着太阳想起你的时候就不会流泪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为你哭。 她和他到死都用了同一种方式 习沙沙来了。 那时我正在打扫着屋子,我是一个挺懒散的人,我不喜欢打扫卫生,面我破天荒的忙碌着只能说我心情糟糕透顶了。 “MOLI,我还没有吃早饭呢,我们出去吃早饭吧。”习沙沙扯着我的胳膊,略带撒娇的说。 “我要收拾屋子。”我说,其实收拾屋子是随时都可以的事,那只是一个回拒的借口。 “我帮你。”习沙沙笑着走过来要夺我手中的抹布。 “不用。”我冷冷的说。一切都变了,但是那些变化着的东西,她知道,只是还是在试图挽回;而我,沉溺在那些变化里面,变得悲观。 “MOLI,你说过我不恨我的。”习沙沙苦楚的看着我。 “我是说过,但是,也不想要面对你。”我回答。眼神凌厉而冰冷。 我不恨她,只是没有办法面对,在我的心里,我们的友谊其实破碎了,她缝不好,不论她怎么补偿,也是没有用的。 “MOLI,你不要这样,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沙儿略带哀求的神色。 “那只是曾经。”我说,突然很狠心。 “MOLI,求你不要这样。”沙儿。 沙儿。曾经我们多么要好,一同扒在窗台,手中捧着优乐美,我喜欢的麦香味,你喜欢的香芋味,我们看着那些街上穿梭来往的人们尤如蝼蚁般渺小,看那些雨滴落在手心,相视微笑。那些关于默契的陪伴的感动,我记着,但是也只是曾经而已。 其实我们很渺小,其实那些可乐里面装下的世界很不现实,有一天我明白我们其实很不现实的时候,我就走了。 “MOLI,你痛苦我明白,但是可不可以试着让我再次走近你,我们可以做好朋友,一切从零开始。”沙儿咬紧嘴唇。 那样的楚楚可怜。 心在挣扎,我们是回不到以前了。那些事后的补偿,只是让我觉得恶心而已,何必保留你的自尊,远离我,对我不闻不问,不要管我的死活。 “不可能。”我绞着心疼,低声说。 身后没有声响,默默的,有些东西在流逝,比如我的心在软化,我也不想一个人,只是,依然不想和沙儿在一起,说不恨就不恨,也是真的不恨,没法面对,但是不恨。恨要用心,而无法面对能用的只是语言和形象表达。 “MOLI……”沙儿弱弱的声息“如果,那是欠你的,我…可以还给你,用一切方法,再见。” 我默默的用抹布擦着那个被我擦了很多遍的明亮茶几。 那是命运,我不怪谁了,只是暂时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在我们回到以前之前,我想我应该学着忘了他,或许那样,我们依然会很好。 事实上没有这么简单,我试着去忘记你们的曾经,可那股恶心的感觉一直充斥着我,我避不开,我逃不掉,它随着我,确实恶心了。 我要在窗台摆一盆仙人掌,那像是我一样,会有顽强的生命力,三天两头不打理也可以生存得很滋润。我探出脑袋去抹玻璃外面的灰尘,看到楼下黑压压的一片。是人,人山人海,像是怨障一样,围在路边。 出了什么事? 我扔下手中的抹布,换过板鞋,蹬蹬下楼。 血泊,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揉揉自己的眼睛,模糊的场景开始变得明朗。 像是场景再现。我觉得头很晕,然后脚发软,再也迈不出一步。 我晕血。 但是要坚持,一定要确认那个人不是她。 沙儿不会这样的。 沙儿是一个软弱的人,她那么温柔,那么胆小,她不会这样做的。 我走过去,看清。触目惊心,像是电影回放一样,一幕一幕清晰再现。 那些蛰伏的悲伤再一次冲破我的咽喉,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叫喊。 我成了众之矢地。 没有人来问问我心里面的感受,突然就绝望了。 血泊中的女生摊开的手掌中的那一串黄玉A货情侣项链。他手中摊开的也是这个,他死的时候手中也是握着它的,紧紧的握着,不放手。 第3章 习沙沙递过一支随便雪糕,我把它放在阳光下,等它溶,然后在地上留下一滩污渍。 我盯着习沙沙,面无表情,只是盯着她,她脸开始红,问我是否是她脸上有怎么东西。 是恶心的东西,那样的一张脸面下居然是罪恶。 我把目光移开,对视太阳,然后流泪。那算是我的一种乐趣了,就像我喜欢睡觉一样。 马路另一边的他朝我们招手,我嘴角轻笑,我咒他死。 然后他真的死了,死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云淡风轻。习沙沙惊叫着跑过去,叫着他的名字。 我站在马路这边,看着这一切,然后蹲下去,更深的、更深的,想要把自己埋葬在这片天地里。 而眼前,那个人是习沙沙。她是规矩的人,哪怕她背着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我依然相信她是一个规矩的人,规矩到永远不会闯红灯,也就是说,她出车祸的可能会是多么的小啊,几千万分之一的机率,被她撞上了。我不相信,旋急懂得,她是在自寻短见。是因为明白她是在自杀才惊叫,是因为看到那么一条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项链。是因为我想不到她会自杀。 一模一样,色泽、样式都一样,甚至分不清哪一条是哪一条。 看看他们多亲昵,到死都要用一样的方式。 他叫程幻然,他死在那个夏天,死我的眼前。是车祸。是开车的人有急事,闯了红灯,然后程幻然死了,死得很灿烂,那些血静静的流出来,像是盛开的罂粟,鲜艳而夺目。 而今习沙沙也躺在我的面前,嘴角微笑。我想走近,想要看清她,看清她内心。但是脚像是灌了铅似的,我停顿在那里,然后痛苦的蹲下去。 仿佛周围一切都静止了,我的泪静静悄悄的流下来,我想不通。我和程幻然爱得这么刻苦,为什么到最后却是这般结果。 夏末的太阳依然耀眼,我突然就笑了,然后站起来,走过去,看着血泊中的习沙沙,蹲下去,握着她的手,我微笑,说,“沙儿,你一定要活着。” 沙儿还有一点意识,她回我一笑。 我转身看那些焦急的旁观者拿着手机报警、叫救护车。 我看到代齐,那个貌似程幻然的男生。 他走过来,看着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摇头,转头看血泊中的沙儿。她好漂亮。她像一只为爱而活着的荆刺鸟,一旦找到自己的所爱,就奋不顾身的投入了,如果爱情失去,她将再没有别的留恋,死亡。 曾经程幻然说,“倘若爱情必须以生命承诺,我希望你是唯一的理由。” 他也曾经和沙儿说过吧,所以直到最后,沙儿才会选择自杀。 我起身,看着。默默不语,心情很复杂,一团麻。 有很多悲伤,但是已经学会了坚强。 随着救护车去医院,很沉重。我不敢打电话给沙儿的爸妈讲,不知道怎么讲得出口。 泪会时不时的流下来,很多与悲伤无关,是生命,是希望沙儿会好好的。她会活着的,一定会。 一到医院,沙就会进了急救室。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候。 除了等候审判,我不知道我还有帮上什么忙。 代齐递过来一杯开水,还冒着热气。我微笑,以示感谢。 “没事的。”代齐笑一笑。 不会有事的。我也这样安慰自己,喝一口开水。不冷不热,温和的,那真的就像是守候的味道。 “如果不喜欢,我去给你买奶茶。” 我有点恍惚,然后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轻轻道,“不用了。” 淡淡的白开水味道。 干嘛对我这么好,我们不熟悉,至到昨天,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和你长得如此像。以至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以为那是你。却终究只是以为而已,你死了,死在我的面前,毫无疑问。 但是我想,我的心是死的。 也许在等待奇迹,在等待被某一个未知的人拯救我这颗破碎的心,但是那个人不应该是一个长得如此与你一样的人。 “吃点东西吧。”代齐递过来面包。 我感激的笑笑,接过。麻木的往自己的嘴里灌。我要多吃一点,我要好好的,我要努力的活得很好。不管结果会怎么样,我不想要知道,有时候,如果可以永远的等待那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心里面的希望不会被打碎,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后,让自己有等下去的理由。 “小心咽着。”代齐提醒,递过酸奶。 我想要再次微笑。但是,脸立马拧成一团,很难受。侧过脸就在一旁的垃圾箱吐了。 吃不下,我吃不下。 干涸的泪水又往下掉,好难过。 等待是在给自己希望,同样也是自作的一种煎熬,像是被封闭在小黑屋里,看不清所有的东西,试力睁大眼,但是能做的也仅是等待而已。 想起很小的时候和习沙沙在一起,两家人很好,常常来往,我们都是我爸爸的学生,然后两个人耀武扬威的,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以为自己就足以顶天立地了。 长大了,心思也成熟了一点,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了。习沙沙怎么可以抢我的男朋友,程幻然是我的,是我MOLI的专属。她怎么可以背叛我们的友谊,她怎么做得出来。 “你怎么了?”代齐问。 语气不是冷冷的,而是有了温度。 我愁苦的笑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胃不想要容纳这些食物而已。 “没事。” “你的脸太苍白了,要不要看一下医生。反正在医院,看医生也是很方便的。”代齐。 “谢谢你了,真的不用了,没有事的。呵呵,一切都会很好对吧,沙儿会好起来的,等一下医生就会出来告诉我们沙儿还是好好的。”我笑着说。那样的微笑不知道会骗过谁。 代齐把脸转身窗外,我顺眼看过去。窗外的阳光是很好的,正值午时,夏末的太阳刺眼,但是已经不伤人了。 那些园子里的小草长得很好,青青翠翠的。一派生机勃勃。 真的好像他。 那些的神情,那些的忧伤。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忧伤啊,那是岁月的刻痕还是对于青春的感叹啊,或者只是耳闻目染了太多的悲情故事。 也许那只是习惯,当每一天我们习惯了忧伤的生活着的时候,就会沉溺下去了。 而那些忧伤下的故事,就像蒲公英一样,随风的吹拂而到处扎根去了。 也许会留在你的身了,也许会留在他的身上。 “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代齐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着我。 那些迷人的眼神,也是熟悉的。那样的关心,也是熟悉的。像是影子一样,纠结在一起,甩不掉。这是冥冥的力量,还是所有的青春总是会有那么多的巧合的。 “吃点东西吧。”代齐递过来面包。 我感激的笑笑,接过。麻木的往自己的嘴里灌。我要多吃一点,我要好好的,我要努力的活得很好。不管结果会怎么样,我不想要知道,有时候,如果可以永远的等待那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心里面的希望不会被打碎,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后,让自己有等下去的理由。 “小心咽着。”代齐提醒,递过酸奶。 我想要再次微笑。但是,脸立马拧成一团,很难受。侧过脸就在一旁的垃圾箱吐了。 吃不下,我吃不下。 干涸的泪水又往下掉,好难过。 等待是在给自己希望,同样也是自作的一种煎熬,像是被封闭在小黑屋里,看不清所有的东西,试力睁大眼,但是能做的也仅是等待而已。 想起很小的时候和习沙沙在一起,两家人很好,常常来往,我们都是我爸爸的学生,然后两个人耀武扬威的,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以为自己就足以顶天立地了。 长大了,心思也成熟了一点,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了。习沙沙怎么可以抢我的男朋友,程幻然是我的,是我MOLI的专属。她怎么可以背叛我们的友谊,她怎么做得出来。 “你怎么了?”代齐问。 语气不是冷冷的,而是有了温度。 我愁苦的笑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胃不想要容纳这些食物而已。 “没事。” “你的脸太苍白了,要不要看一下医生。反正在医院,看医生也是很方便的。”代齐。 “谢谢你了,真的不用了,没有事的。呵呵,一切都会很好对吧,沙儿会好起来的,等一下医生就会出来告诉我们沙儿还是好好的。”我笑着说。那样的微笑不知道会骗过谁。 代齐把脸转身窗外,我顺眼看过去。窗外的阳光是很好的,正值午时,夏末的太阳刺眼,但是已经不伤人了。 那些园子里的小草长得很好,青青翠翠的。一派生机勃勃。 真的好像他。 那些的神情,那些的忧伤。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忧伤啊,那是岁月的刻痕还是对于青春的感叹啊,或者只是耳闻目染了太多的悲情故事。 也许那只是习惯,当每一天我们习惯了忧伤的生活着的时候,就会沉溺下去了。 而那些忧伤下的故事,就像蒲公英一样,随风的吹拂而到处扎根去了。 第4章 也许会留在你的身了,也许会留在他的身上。 “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代齐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着我。 那些迷人的眼神,也是熟悉的。那样的关心,也是熟悉的。像是影子一样,纠结在一起,甩不掉。这是冥冥的力量,还是所有的青春总是会有那么多的巧合的。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揭下口罩,看着两两对望的我们。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说。 医生看一下一旁的代齐没有异议,对我说,“你来一下。” 走廊里很安静。消毒水味道合着药水味道,随着我的呼吸吐纳进入我的胃肠。 那是一种并不好的感觉,我尝到了那一种味道。 关于死亡。 预感很不好。我默默的待着,自己不敢问,只等待着医生说出结果。 “病人出了很多的血,可是现在我们医院的血库中心没有预存的,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继续抢救。”医生说完,然后推了推他鼻子上的眼镜。 我听着,心里面是开心的,至少,至少她是活着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有血的话,她有可能活过来,是这样吗?”我迫切的问。手不自禁的抓住了医生的手臂,像是深陷泥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理论上是这样的。”书生气质的医生再一次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厚实眼镜。 “谢谢。”我说,说得特别的有力。完全覆盖了我以前说过的谢谢。 我面带微笑转告医生的话后,代齐很死死的盯着我,没挪开一眼。 像是在责骂我。 “你的朋友是什么血型的?”代齐问。 “O型。” “她的血型很平常。”代齐说。 “对。但是一时之间,我们应该去哪里找。”我说,然后低下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找。 “这个医院这么大,不可以没有预存的。我不相信。”代齐。 恰在此时,刚才的医生从我们面前经过。 “请问一下,你们医院的血库中心在哪里?”代齐拦下医生的去路。 眼神是很凌厉的。 不。我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医生指指他刚才来的那条路,“五楼。” 代齐示意我们走了。我跟上。 “但是,真的没有O型血了。”背后,那个医生分不清真心假意的提醒。 “他说没有O型血了。”我说。紧上两步,跟上他流云也似的步伐。 “鬼才听他胡说。” 他心里有数,那么我只要随着就好了。 “请问你们这里有A型血吗?” “有。” 我说过沙儿是O型的啊。 “B型呢?” “也有。” “AB型呢?” 他问的都是什么啊。是O型、O型。 “都有。”护士小姐礼貌的回答。不过眼里明显有了不耐烦。 “那么……”代齐还要问下去。 但是被护士小姐打断了,“对不起先生,如果你是病人的家属需要用血的话,请和医生联系,然后医生会通知我们的。如果你是想要无偿献血的话,请往那边走。”护士小姐礼貌的逐客。 或许他以为这是一个闲来无事的年轻人,想要和她搭讪而已。 “为什么这么大一家医院却没有足够的血存量?不要告诉我说是病人太多,血库告急。那样的说辞蒙鬼都不行。为什么所有血型都有一定的存量,偏偏O型没有?”突然变脸,咄咄逼人的代齐。 护士小姐后退一步,有被吓着的样子。不过可以理解,因为我也被吓到了。 好像他挺凶狠的样子。不会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吧。 “对不起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听错了,从头到尾,我的同事都没有说过我们医院没有O型的。”旁边的一位长得很端庄貌似护士长的妇女说道。 “那么好,现在我要O型血,马上!” 护士长好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了我们一眼。 “请您们等一下。” 我默默的看着。 有些东西在改变,我很讨厌自己。代齐是一个说得上陌生的人,但是他很尽力,很尽力的帮助着沙儿。而我,我只能看着。 好像我是外人,而他们才是相处十几年的好朋友。 “对不起,O型血刚好用完了。”护士放下电话,说。 我看着代齐,“如果现在沙儿的爸妈从N城赶过来,来得及吗?” “她会死的。”代齐说,然后又转头对着护士,“如果你们不说实话,我保证你们活不过今天。” 有时候说说大话蛮有效果的。 “对不起,先生,我们确实没有O型了。”那个护士长没有被威胁吓倒,站出来,依然是先前的那些说辞。 说得太多次,连我都不相信了。 现在该怎么办,是真的没有O型血了。 “啪。” 一声响。 我吓到了。 匕首。代齐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难道他一直随身带着? “既然你们不说实话,那么我就看看你们的血到底是不是O型的。”狠狠的代齐。 我的眼前仿佛飘浮着一团一团的血。 如果真的那样,确实是过于血腥了。想吐。但是忍住了。 “是因为院长的儿子要用O型血,所以医院的O型血都给他的儿子留着,如果病人需要用血就得自备。”小护士像是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倦缩成一团。 代齐往外走。 “对不起,打扰了。”我说,然后跟上代齐。 “现在怎么办?”我问。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找院长呗。” “对不起,我们院长这两天正外出考察,要过几天才会回来,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院长回来的时候,我会向他转告的。”电话里甜美的女声。 我转述,“院长不在,要几天后才会回来。” “扯淡。”代齐骂一句,一拳锤在墙壁上。 他是愤怒的,只是我不知道他的愤怒从哪里来。 “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忙。”代齐自责的说。 我们只是陌生人,这几乎是与他无关的事。他不用对不起。 “看到别人痛苦,自己却帮不上一点点忙,这种感觉糟糕透顶了。”再一拳下去。 恍惚有轰轰倒塌的东西。 他只是陌生人,却那么的尽心尽力。而我,我明明是O型血,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想把自己的血献出去?难道那还不足以千多一发,足以表现出人类最为真实的善良,抑或是,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 真的不恨你,是真的。只是需要时间来平复心中的痛和惭悔而已。而现在,如果因为自己自私的不献血而致你死的话,那么我想我不必活下去了。这一生中,于我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如果两继而去,我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如果我听话的吃他买的随便雪糕,如果我不那么固执,他也就不会刻意的穿过马路去为我买麦香味的奶茶了。那样,他就不会出车祸了。 我看到程幻然的爸爸老泪纵横,他抱着躺在病床上的程幻然嚎啕大哭。而我,只能以同学的身份去看望,劝叔叔节哀顺便,想开一点,但是不敢说出其实是因为自己的固执而使得他在过马路的时候出了车祸。 怕说出去,得不到原谅。 再要去看的时候,医院里面什么有也没有了,空空荡荡的房间。我就是蹲在那个房间里,我感觉自己像是飘荡着一样,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我多么的不敢相信事实,我把自己的身子探出窗外,迎着风,我想去追随着程幻然,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我原谅他的背叛,只要我们在一起。 习沙沙死死的抱着我,她说MOLI你不要这样,我会伤心的。 我不寻死。 我开始记日记,日复一日,我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小房间,记录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每一秒,不论甜蜜和吵闹,我都记着。 整个初三的暑假,我都在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不想要献血的原因…我看看自己手中握着的沙儿的手机,发送失败的回执报告,我看着那熟悉的手机号码,那是程幻然的。我翻已发短信,仅一条,不言而喻:对不起,我爱你。 程幻然的手机是早已报了停机了,沙儿明显不是要发给一个死去的人了,她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依然昭示着她是爱程幻然的。没有他,她就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你说出来其实你一直很中意他,而他也很中意你,也许,我们都会很好的。也许大家都不会伤心了。我们之间也不会有如此深壑的芥蒂。 在生命面前,我只要沙儿好好的,只要她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可以感受到你的呼吸——但是现在代齐面前,我没有脸面去揭示自己也是O型血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说明的事实。 沙儿的爸妈及时的赶过来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沙儿还有一个表哥,她的表哥在这个城市,也就是说,她表哥赶来献血是完全有可能的。 我看着太阳,那样的太阳高高在上,像是在嘲讽我。从一开始就是自己错了,但是,那些错误自己却没有胆量去承认。 我说亲爱的,今天你看到习沙沙为你去死,你心里是不是很怎么一番感受。是欣慰的笑着她爱你如此之深刻,还是坐在云端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像是在看一场闹剧,用你那忧伤的表情。 第5章 一想到沙儿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眼泪就酸胀着,泪流不止。 “你不要担心,会没有事的。”代齐劝我。 只是那样的简单扼要的劝说,一点用都起不到。他不懂我内心的伤痛大多不是因为沙儿生命的未知,而是对于自己的不齿,我讨厌自己,不愿面对自己,很恶心。 我们是破碎到粘不好的 习沙沙的表哥是在我打完电话二十分钟后到的,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的焦趵与不安展露无疑。 “沙儿在哪里?”他很大力气的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吃痛,忍住了。 “七楼,巷道的最左边。”我说。 我们随着他上到七楼,坐电梯的时候突然觉得很闷人,但是在刚才,我还是很正常的。是想吐,胃里涌滚出一股恶心的味道,我捂住自己的嘴,强咽下去。一出电梯就往垃圾箱奔去,不出意外的吐了。很难受,像是把自己的苦胆都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代齐的手伏在我背上,他掌心的温度在传递。 “没什么。”我说,对他笑一笑,看他都成双影了。 我能想象出自己脸色的煞白。这样的我,其实是正常的。有点吓人,但也只是把关心我的那些人吓着了,而自己,是完全的淡漠。我也想过也许某一天我突然就死了,我想到这里的时候会笑,然后构思自己死时的样子,我想得很美好,我一定要死得很安详,最好是在睡梦中死掉,那样我就不必经受死亡的痛苦,那样安乐的死法,我想我是喜欢的。 想死,是在程幻然死后。 会幻听,半夜的时候听到有人敲我房间的玻璃窗,推开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我关灯睡觉,却似乎看到窗台边坐着程幻然,他温和的笑着,看着我,他吊在半空的脚来往摆动着,他指指他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我伸手去触摸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回头看到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确实吓到我的。但也只是一刹那,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轻轻捋着自己耳鬓的发丝,缓慢的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会着了迷似的去坐到程幻然坐过的位置,会学着他的动作、他说话的表情。 “喂!你们可不可以矜持一点,在医院里就不要表演色情片了,好吗?”前面走走着的习沙沙的表哥突然回过头,出口含蓄成脏。 “你说什么?”代齐愤怒。 我也纳闷他这扯的是哪一股风啊。我们没有在表演色情!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的确是色情!”习沙沙的表哥。 “你再说一遍!”代齐。那是凶狠的表情。 很不和谐的气氛。 也许,真的是习沙沙的表哥所在的角度,让他误会了。 冷场。貌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沙儿在里面,不要吵到她,好吗?”我白他们各自一眼。 我推开门,满屋的白色,朴素的色调,渲染着悲伤。 胃里是酸的,然后这股酸传到了鼻子里,渐渐涌至眼腺,成了泪水。 那样的泪水是浑浊的。像是池子里的最后一层泥沙,硌人的疼。 “请你们出去。”习沙沙的表哥。 他的表情是厌恶。于我们的厌恶。 觉得委屈。 小时候和习沙沙他表哥是很好的,一起搭积木,玩过家家,寻找那些迷宫的出走;一起玩手柄游戏,比试谁的分数更高,俄罗斯方块,炫耀过级的快速。 过年的时候用压岁钱买了玩具手枪,玩警察抓小偷,我抓到习沙沙他表哥的时候,拨动扳机,开了一枪。 中他在的额头。 那样的年纪小到我记不到习沙沙她表哥的真实姓名,所以至今,我不知道他的名讳。 我不道歉,我认为那只是子弹抛锚了,而不是我的错,我明明没有瞄准的,我只是想要过一把做警察的瘾,我没有想过可以真的中了他的额头,我没有想到。我固执的不想要道歉。 在家人的谆谆教悔下,我识得了自己的错误。我想要登门说声对不起的时候,习沙沙他表哥搬家了。我开始遗忘这事。 也许他还怨恨我,恨我毁了他清秀俊丽的面容之后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过。 隐约可见他光洁的额头一条淡淡的疤痕。 代齐脸色很不好,整张脸像一个装着很我馅的包子一样鼓起来。 愤怒。 那样自己已经不可以控制的愤怒。 “代齐,我们出去吧。”我去扯代齐的衣袖。像很小的时候扯着爸爸的衣袖问着要糖吃一样。 代齐腕了习沙沙的表哥一眼。我拉着代齐出了病房。 我讨厌那样的白色,我一分钟都不想要多待。那像是在举行葬礼一样,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像是在做最后的弥留。 沙儿,我感觉很不好,我觉得不祥,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看着那些矗立的浇灌高楼,它们遮住了我眺望远方的视线,但是我没有办法把它们都移走,让我可以看清眼前,看清远方的景致。 站得高并不能看得远呢,还会有更高的东西阻拦着。 风很温柔,徐徐而来,飞扬起我的发束。这头长发,被我呵护得很好。这是我身体,说得上最健康的一样东西了。在它分成更多的支叉时,我就扼杀它,但是它从来没有辜负过我,它依然用它顽强的生命力在我的头上生长,不用我的照顾也会活着很好。 他说他喜欢我这头长发。 只要你喜欢,我愿意把自己身体吸收的大部分营养都供给它,让它茂盛的生长。 但是没有人知道,我晚上会做噩梦,关于这样亮泽的头发,我不止一遍的梦到它缠着我的脖子,我没法呼吸,然后死去。 “代齐。”我叫他那个忧伤的男孩。他倚手撑着阳台的样子,和那个夏天他请我喝橘子汽水的场景那么的相似。 “什么事?”代齐悄然的回过头。 像是我打扰了他的心事。 我笑一笑,“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我不饿,一点都不饿。但是怕代齐饿坏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按时的吃饭。 我于他的关心,只是感谢他的尽心尽力,谢谢他在沙儿出事的时候,在旁边陪着我。那是重要的,像是卖火柴的小姑娘手中的小火柴。 “我想先回去。” “好啊。”我说。有点失落,代齐不要陪着我了。 不过没有关系,本来大家也是萍水相逢之人,是同学,同年级,但是毕竟还没有更深入的相处。也只是知道了姓名,他是与我们无关的人,他随时都可以自便离开。 代齐抱歉的笑一下,转身离去。那欣长的身体,倒影在阳光下,我仿佛看到他的本身一点一点被吞噬,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上面覆着一层黑色浓影。 代齐转角,消失在我的眼帘。 我扶着阳台,微笑,然后顺势的委顿下去。 我恍惚梦到沙儿在向我招手,她说她很想我,她要我原谅她。 她的样子很模糊,我努力的想要看清她的时候,我醒了。 我闻到了花粉的味道,那样刺激我鼻子的味道让我醒来。我东张西望,试图找到某些我熟悉的东西。 也许我是死了,只有天堂是纯白的,只有天堂才会静悄悄的让人宁静。 “李莫丽。”我巡声望去,看到习沙沙她表哥坐在床沿,手里削着苹果。“你们两个关系也太亲密了吧,连住院都要一起。” 我无意于去理他略带嘲讽的话,转头看到沙儿。她安静的躺在那里,嘴角冰冷,但是依然有丝许笑容。 “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习沙沙的表哥,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给。我叫迟址,是沙儿的表哥,这个你知道吧。” 我接过被他的巧手削得很艺术美的苹果。我想要坐起来,呼吸更高层的空气,但是很无力。而且他也是不会照顾人的,我这样躺着,怎么吃苹果呢。 我无力的看着他。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意会我的意思,他抓抓脑袋,很不好意思的笑笑,“啊!我不知道你还躺着。” 他托着我的脑袋,把枕头垫在我背后,很得意的说,“看看吧,我还是很会照顾人的呢。” 我特做作的娇嗔一声,“臭美。”然后笑了。 原来他依然是那个很逗的小家伙,除了长高变帅年纪增长之外,那些细小的心灵依然是那样的纯净,真是误会了。那样的他,不会小气到还记恨我小时候意外击中他的额头吧。 “苹果是削给你吃的,不是拿在手中把玩的。”迟址责怪我。 我想和他争吵,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和他争,不依不饶的,但是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是陌生,那样的陌生。 “沙儿会没事的吧?”我担心的问。 侧脸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昏暗、阴沉的。 好像要下雨了的样子,刚才明明还是万里无云的啊,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呢,我还没有欣赏够阳光的明媚,我还没有看清太阳是怎么一点一点躲藏在乌云背后的。 “医生说沙儿会没事的,他们现在正在化验我的血呢,你知道医院是有这些规定的,还是检查我的血是否可行,很麻烦。”迟址笑着说。 “是这样吗?”我怀疑的表情。我所听医生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第6章 “当然,如果我骗你我不得好死。”迟址举起右手。 死。你看他,也是好轻易的说到死。所有的人都不珍惜生命,以为死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其实近在咫尺之间,举手可触。 “可是,医生给我说的是沙儿的情况很严重。” “听我的没有错,沙儿会很快醒过来的。”迟址固执的纠正。 我听他的话,好吧,沙儿会很好的。 但是,为什么天气突然就那么凉了。 我想说我知道,不用瞒着我,李莫丽是聪明的女子,她有一只漂亮的小脑袋。 沙儿的情况很不妙对不对。我一猜就知道了。 准是那样的,何必要瞒着我。 我发誓我不会哭,好么?我发誓眼角的泪水只是沙子飘到里面去了,那些细小的沙粒,它飘到我的眼里,我揉着揉着,然后泪水就出来了。 “喂!小姑娘你不要哭好不好?”迟址拍拍我的肩膀。 他下手太重,我觉得痛了。 不过很感谢他叫我小姑娘,我很喜欢这样叫我,觉得自己被宠着,哪怕他只是出于随口的那么一句,可我听进耳里是很舒服的。 我把苹果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筒了,实在是吃不下,就算再美味的东西现在摆在我面前任我挑选,我也没有胃口。 “喂!那可是我辛苦削了很久才削好的。”迟址高调的宣布。 我努努嘴。很不屑。还有更多的小家子气。 “又不是只有你才削得来苹果。”我说。 “那你削给我看啊,并且也要削得这么好看,要连贯,一点都不能断,大小条幅也要一样。” 哼,我不服。但是我看到垃圾筒里那条苹果条的时候,我服了。他手艺很好,我佩服。 但是不认输,装作不理他,不屑于与他比试。 我削不好苹果皮,东一块,西一块,每一块的大小还参差不齐,厚度也彼不与此齐。 很难看的样子。 但是,但是。“可是,就算你削得再好看又有什么实际的用处,难道你不知道苹果皮其实是比苹果肉更有营养价值的吗?你这样几刀下去,削去的不是细菌,而是大量的维生素ABCDE、果酸……反正就是很多的营养物质。”我打击他。 “可是我听说,苹果皮上有很多农药什么的,难道你可以保证每一个苹果都是绿色的吗?”迟址强有力的反驳。 “道听途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啊,没有事实根据的事不要在我面前乱说,我不是没有见识的小丑。”我很努力的辩解,“你什么时候看到电视上报道过有人吃苹果吃死了啊?” “你要信,我马上把自己吃死了给你个事实证明。”迟址。 我吓一跳。不会吧,这什么人啊。说不过道理,就要自己编造假事实来欺骗大众他的观点是对的。 但是,但是。我是李莫丽呢,那个时候从来都不会妥协的巾帼英雄。 “那你就吃死给我看吧,你死之前一定要买保险哦,受益人就写我吧,如果可以数钱数到我手抽筋,我会多给你烧一点香去的。祈祷你在天堂有一个美好生活。”我双手握成十字,做祈祷状。 说完我自己都笑了,一是怕他小心眼的误会我真的是那样想的,二是我真的好想笑。 我觉得这事特别的可笑,我就使劲的笑啊笑,自己都收不住了。 似乎连这坚固的床都在摇晃了。 然后泪水又出来了,这也算是乐极生悲吧。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放肆的笑了,笑得花儿都谢了,天地都合拢到一块儿了。 这一生中,如果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的。 我这样想,并且会这样做,并且已经这样做了。只是后悔了,有些东西不适合自己,给别人也算是成人之美。只是,在即将满十六岁的年纪,我懂得很多事,在这样花洒的年纪,我以为爱情是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并且,很多有在这个时候都是这样觉得的。 “你这算是在哭还是在笑啊?”迟址疑惑的问。 “沙儿会没有事的,对吧?”我牛头不对马嘴的问。 “我说过了,她不会有事的。”迟址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地板。 “嗯,我知道了。”我点头。揭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起身去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我很喜欢的白开水,那是除优乐美、香飘飘、百事可乐、纯牛奶之外我最喜欢的饮料了。 想是生活。生活是应该平凡的。 我这样想,但是不这样做。我以为的生活不应该是平凡的,应该多姿多彩。 但是我的画功浅薄,我抹不出漂亮的油画,也描不出形象的素描。 但是我是我自己。我不指望自己别具一格、标新立异。 但是,至少的,我希望我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想法生活。这个伟大而难以实现的目标,离我很远,但是要努力,不懈的努力。 如果这会是我人生最后的一次选择,如果沙儿不能活过来了,我不会独自活下去。 我也随着她。 有时候很明白友情会是比爱情更为宝贵的东西。 只是明白得太晚。也是命运作如此安排,我无力去抗拒。我只得接受、乖巧顺从的接受,并且要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学着对每一个人微笑。 如果这是我最后留在世上的时间,我有太多的事想要去做。真的像是自己要不久于世了,看着外面的阴霾的天空,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一些什么,或者说,从来都不自己知道应该做一些什么。 “喂!你干嘛这幅表情?” “什么表情?”我只是端着开水,站在窗台,审视这个世界而已。 很漂亮的蓝色水晶球,这个被称之为地球的东西。 “人的脸上与着‘决绝’。很吓人的样子。”迟址。 吓人?我轻笑一声。 “不是吧。”我喝一口开水。 “你这样的女生,像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样子。”迟址严肃的说。 我很佩服他的观察力,连这一点都可以看出来,当真说得上是明察秋毫了。 可并不是那样的啊,我很想放肆的大哭呢,我很想去阳台吹风,用我喜欢的姿势站在阳台,展开双臂,迎接那些来去自由的风的洗礼。感觉自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圣洁的人,一点都没有被污染。 然后跳下去。 一度,我都很想就那样跳下去好了。但是我怕痛,从小打针都哇哇大叫的人,其实并不坚强呢。 我不恐怖死亡,但是害怕死亡的方式不是自己喜欢的。 死在自己的床上,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吃安眠药。 那是我愿意并且能够接受的。 那些血色蔓延开来,像是在织着这个世界上最为美丽的嫁衣。 血染一片。 我们是残缺不会的,破碎的,并且永远都粘不好的。 看不进那些本质的美好 沙儿以前说过我是自私的,说过很多次。但是都是以玩笑的口气,我不相信自己的自私,但是今天自己证明了,要不然怎么不第一时间想到自己也是O型血呢。 我用冰冷的手握着沙儿毫无生机的手。 她的手很柔软,似若无骨,握在手里很舒服。 我的手很硬,因为常年的生长冻疮,以至于骨节都变大了,而后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纤细了。 我站在夜空下,仰着头,看深遂的天空。 那样的天空,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想要把我拉扯进去。我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某些东西。 然后惊醒。看到自己紧紧的抓着沙儿的手。 “如果困了,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放心好了,沙儿不会有事的。”迟址笑着说。 “嗯。”我笑笑,“这是沙儿的手机,昵称叫MOLI的那个是我。”我毕恭毕敬的递过去手机。“那么我就先走了。” “MOLI,等一下。” 我回头,看到迟址。 “有什么事吗?” 没有想到他会跟出来。 “以前听沙儿说起曾经有一个男孩子因为你而死了?是这样的吗?”迟址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眼神。 “对啊。”我笑一下,“只是这件事吗?” “那个男生,也是沙儿喜欢的?”迟址问。 他也喜欢沙儿吧,毕竟沙儿是很出众的。是老女老少都喜欢的那类。 “应该是那样的吧。”我依然微笑。心很疼。是那样的吧,要不然就不会背叛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了。 “我知道了,没有别的事了,回家的路上小心一点。”迟址嘱咐。 “我会的。拜拜。” 外面空气很好,没有经过空调机净化的那种清新。很怡人。 整天只喝了一点点开水,我饿了,并且很饿,觉得胃肠搅成一团,在这层皮肤之下纠缠,泛起很多酸味起来。 我想要吃些东西,但是看到那些食物一点食欲都没有。给自己买了南瓜饼,看了两眼,扔进了垃圾箱,回过头来骂自己浪费粮食。 吃不下。 眼前一遍遍的呈现沙儿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麻木的行走着,无意于去欣赏街边那些霓虹闪烁的漂亮。 “你朋友怎么样了?”我用钥匙刚把门扭开,就看到貌似程幻然的代齐。 有点被吓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点余悸。 “她没事。”我眯眼笑一下,自己都觉得悲伤。 “下午的时候因为想要回来收拾屋子,所以就没有陪着你和你朋友了,不好意思。”代齐说。 第7章 我仰起头。要早早的回来,是因为要帮我收拾早上没来得及整理干净的屋子吗? “谢谢。”我说。 我朝自己选择的房间走去,很亮堂的感觉。 “没事。”我看到他关心我了。 “晚安。”在门口,我回笑一笑,道别。 半夜想要去上厕所,代齐房间门底缝透露出一丝光。夜猫子。 “咚咚。”我敲门。 听到穿拖鞋下地的声音,门开了。 代齐穿深绿色的连套睡衣,领子开阔,隐匿着的那些强健的块状肌肉。我深呼吸一下,但是还是没能止住脸的滚烫,“我想要做点夜宵,但是没有气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我爸爸是一个很细致的人,他每次用完天燃气都会把总闸关掉,所以我也学到了这一招。希望你不要觉得很麻烦。”他说着就带我去到厨房。 摁开灯,他指着橱柜的最里层,“总闸在那里,只要往右边转动就可以了,也许是装修的时候考虑到了小孩,所以设计得很隐蔽吧。” “谢谢。” “嗯,那我就先睡去了。注意防火防电心天然气。” 我拧开水龙头,把头低进去。 我想为自己做点宵夜,但是在这之前,我想洗头,我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这头发也的确有油腻的感觉了。 水很冷,那样的温度,让我想要退缩。 真的冷了。 我抓起自己湿耷耷的头发,拿了帕子粗略的擦掉那些水珠,带着钥匙出门了。 手机显示时间是00:00。 我要出去洗头,我自己没有办法去打理这么一大把头发,它过于浓密,所以晚上才会做噩梦它把我缠绕着,至到窒息。 那让我恐惧,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束长发根绝掉。我想那是程幻然喜欢的,我为他习着留长发,不管自己是多么的不喜欢这样。 我想半夜出门不是一件好事,00:00是一个不吉利的时间,总会让我想到鬼魂投胎的时间。 我抬起头,看夏末的夜空。没有觉得热,或许这本不是热闹地段,所以觉得冷清了吧,不同于麦当劳店门前的人来往去。 有几粒星星。小时候写作文一直说“某某的眼睛像是天空中的星星一样明亮”,而今看到这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觉得那不是明亮,而是黯淡。 想起以前一直叫你“亲爱”,现在也叫,只是没有谁听到。 程幻然,有时候觉得你真的是一个恶魔,很可恶。 你不该背叛我,你从来都知道我表现柔弱,但是内心有自己的原则,你背叛我,那是你该死。真的是你该死,特别是在这样美好的夜空之下没有你的陪伴,越发觉得你是死有余辜,你不陪着我,却去伴着别的女人,并且那个女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并不知道那样的背叛会让我有多么的难过,我对你们的恨其实浓烈到你们都想象不到! 是你们该死!真的是你们该死! 沙儿,请你活过来,求求你了。让我有承认错误的机会,让我可以不那么自责,让我可以每天每夜不用想着对你们的愧疚。 “洗头,多少钱?”我顶着这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推开玻璃门。 “十五块。”语气不大好,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斗地主。 他们并不欢迎我这个顾客。 我笑一下,“突然就停水了,呵呵,没办法,只好出来洗了。” 我躺下。 这个洗头妹的手艺很潮,我知道是那些人看我是学生,所以叫了一个徒弟为我清洗。 我看着天花板,有很多的缝隙,也许雨天还会渗水,和在外面看到的高档层次完全不一样。 然后闭上眼,任由洗头妹的手在我的头上胡乱的摸索着各种穴道。 在我都要睡着了的时候,提醒我可以起来了。 我木着双腿和神志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把我的头发吹干,然后我好赶快离开这会,免得别人厌恶。 她拿着吹风,开到最大档,对着我的脖子,预热的时候其实是一阵冷风,我忍不住打了一个颤,脖子缩紧了一点。 “要不要修剪一下?” “不用了,吹干就好。” 突然决定出来洗,也是想到头发很难干,而自己并没有备吹风机。 小姑娘右手拿着梳子划拉着我的头发,左手举着吹风机,她下手不知轻重,梳子刺得我脆弱的头皮很痛。平静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波澜,冲动得想要惊口大呼。 程幻然死了!那是一件与我有密切关系的事情,他死了,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在马路对面看着,我的痛苦被太多的后悔代替,如果时间会倒流,我会放手,祝他和沙儿会幸福,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去怀恨在心! “可以了。” 我摸摸自己的头发,是柔顺的。 “谢谢。”我笑着说。递上十五块钱,出了店门。 在以前的时候我从来不曾这么晚还在街上晃荡过,家人是不允许这样的。程幻然把我送到家门口,挥挥说,嘱咐我早点休息。然后他和习沙沙转身就不再见了。 他和沙儿回家的路是一致的,他们可以并肩走很长的路,他们有太多的时间背着我,而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多余的我看不到的时间,他们是怎样渡过的。 如今可以想象,也许程幻然会牵起沙儿柔软的手,关心她是否天气太冷,需要他脱下外衣为她遮挡风寒。 我望望天空,觉得很凉,透到骨子里面去。 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和那些树影纠缠在一起,深深的看着。 这一生,也许只有自己的影子会与自己不离不弃。 不论我珍不珍惜它,它都会随着我,永远的。哪怕我有一天魂归棺木,影子也会跟着我。 它是那样的忠贞。 我咬咬自己的嘴唇,干裂的,整天的心烦意乱,我没有太多的心情去把自己打理得漂漂亮亮。想起妈妈以前骂我像一个妖精,打扮得让她不堪入目。再看看自己现在的苍白,真是反差。 程幻然死后,就不爱打扮自己了。不知道打扮给谁看,没有谁会再注意到我新换的鞋子,没有人会关心我的耳环是否和我的服饰相衬。 “三块钱的脆皮蛋糕。”我说,指着那些金黄色的小东西。 它们一个一个乖巧的躺在那里,像是在热情的邀请我去买了它们。 我看着它们,觉得它们像是恶魔,像是要把我吞咽的恶魔。 蛋糕店老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那样的眼里不是喜欢,类似讨厌。 是看不惯一个女孩子大半夜还在街上游荡吧。 我抱歉的笑笑。 家里有很多的脆皮蛋糕,是妈妈为我买的。因为她自己制作不了,所以只好每天都出去为我买,早上我去上学的时候如果我来不及吃早餐,她就把脆皮蛋糕和纯牛奶放在我的书包里。 我妈妈很疼我,但是我很不听话。他们都说我顽劣,不会有大出息的。天知道我一点也不指望自己有大出息,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在我成年之后还要依靠着家人。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有电话。我从外衣荷包里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沙儿。 我愣住了。 这样的深夜,这样冷清的时刻,躺在医院的沙儿打来电话,我觉得害怕。 我真想把这手机扔得远远的。 我深呼吸一口,吐故纳新。 轻轻的按下接听键。 觉得自己像是在和死神通电话。 “喂。” “喂,李莫丽,你没事吧,这么久才接电话。” 听出来是迟址了。 “你神经病啊,我都睡着了,你打电话干嘛。”我没好气的说。 看吧,我已经习惯撒谎了,并且一点也没有觉得难为情。是那样的习惯,那样的自然。 “没事,只是一个人守着,觉得很无聊,想打电话聊一下天而已。”迟址说。 “你无聊管我什么事!我要睡觉,我先挂了。”我不待他回答,挂了电话。 我把那手机揣进口袋,站在马路边。 为什么这些星星和我以前扒在窗台看到的不一样,为什么觉得哪怕它们同属天空,却如此的孤寂。 祈望流星的出现,我会微合双手,状如莲篷,许下心愿。 没有流星的,我从来都不是那么幸运的人,上天没有顾怜我。 我无奈的笑笑,觉得自己很幼稚。算了吧,如果这是幼稚,那也是美好的。 拦了一辆亮着“空车”的TAXI。 “市中心医院。”我搭上门,对司机说。 车厢里很闷人,我几欲呕吐,我受不了那样的闷人。摇下车窗,看那些错落的风景往后飘移。 像是回忆一样往我脑后荡去,我觉得苦涩,然后泪流下来。我渐渐不懂自己了,就算我痛苦,那也是与别人不相干的事,是自己造成的,我没有权力去责怪别人。 就连程幻然的死,也是我造成的。 很习惯流泪,那算是对悲伤的一种发泄,那些泪水从我的眼角流出来,温暖了我的心。 我看着医院的招牌规律的闪烁,付钱下车。 夏末的季候风吹来,已经有了丝丝的凉。温度不低,然后我知道,那些的寒是从心里面升起来的,是医院与死亡的接近而衍生的寒冷。 我仰头,努力的向上望,也许会看到天使,也许会碰到死神。 也许会看到别人死去,也许死去的会是自己。 第8章 电梯旁边贴着告示,大意是说电梯正在维修中,如有不便,敬请见谅,说预计明天中午才可以修好。 有点退缩,想要转身回家睡觉。 事实上我转身上了楼道。 因为大家都习惯了坐电梯,所以楼梯有点灰蒙蒙,一路上还有着很多各式各样的垃圾,也许那些护士会在上班的时候偷偷的在楼道和自己的情人幽会。 我这样想,嗤笑一声。 在笑我自己,想得很邪恶,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本质美好的事,都已经让我看不进眼了。 心跳合着生命的节拍 我轻推开门,看到两张病床上一张躺着沙儿,一张躺着迟址。 很安详的样子。 我走近,看沙儿安静的模样,再一次惊叹她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那样的她,让人由心里升起一股疼爱。 空气恍如不再流动,我就这样目不转睛,面带微笑的看着沙儿。 沙儿,任谁都不会舍得你的,你什么都好,永远都走在我的前面。沙儿,你背叛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真的是心如刀绞了。 真的是恨了,深刻的恨了。那不是背后说一万次对不起就可以得到原谅的,我没有那么大度,你从来都知道我李莫丽是有原则的人,可你忽视我的原则。 你以为我哈哈的说着什么都可以分享就真的什么都可以给你么,想想也是知道不可能的,你说了太多次我自私,难道就白说了,也是不可能的了,在最后一次,我自私给你看了,如果我告诉你真实的情况,你会不会反过来恨我呢。 我不想你恨我,所以事实的真实情况还是让它成为一个密中,这一生,就让我守着这样一个恶毒的秘密。 “李莫丽,我就知道你会来,你和沙儿关系这么好。”醒来的迟址。 我笑一笑。 “你饿了吗?我有买很多的脆皮蛋糕哦。”我指指自己拎着的口袋。 “想得真周到,真有点饿了。” “呵呵。但是我忘记买饮料了,没办法,你只好干咽了。”我抱歉的笑笑。 那本是买给自己的,只是既然来看沙儿了,也就顺水人情、借花献佛了吧。 “那你在这看着,我下去买点饮料。” “嗯。”不想拦着。 “你头发很香。”迟址说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我默默的笑一下,谢谢夸奖,虽然原因是我刚洗过头。 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你梦醒后什么都不会记着。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我就真的原谅你了,并且,也不用担心你会反过来恨我了。我真的很怕你恨我,怕你离开我。 我握着沙儿冰凉的手,想起那些罪恶。 沙儿,从程幻然死后,我怀恨在心的不是你的背叛,只是没有办法去接受这些,我没有办法去想象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男朋友背着我是怎样的一幅缠mian,至今很不想承认程幻然其实运魂归天外的事实,我一直梦到他,他冷冷的坐在我们曾经扒过的那个窗台,他冷冷的笑着,勾手要我过去,我一过去,他就摁着我的头,把我从窗台上推下去。 坠落。 我从窗台掉下去,啪的一声,支离破碎。 当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我只是害怕,想要逃避。 那些噩梦纠缠着我,我不知道怎么解脱。 “喂!你是想要寻死吗?你这样把头探出去,一个把持不住就会栽倒下去的!” 我回头,疑惑的看着一脸着急的迟址。 “我是在看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好漂亮。” 不时的还会有一阵风吹来,拂在脸上。我喜欢吹风,不论是什么季节。 迟址看我一眼,“是很漂亮。” 迟址的眼神不大对劲,仿佛他说的不是这个城市的夜景,而是别的。然后我意识到他是在说我,我脸刷的红了。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的来电提示音从程幻然死后一直都是孙燕姿的《遇见》,那淡淡的忧郁,还有压抑着的期待。我想我是在期待,期待突然某一天我遇一个真正爱我至深的人,那么我就会忘了程幻然,毫不留情的遗忘他。 陌生号码的来电。 “喂,你在哪里?” 代齐? “我在医院。” “吓死人了,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下次出门的时候你能不能打一个招呼啊。” 我干嘛要给他打招呼!我们最多最多也不过是室友而已,都没有交集的。 但是人家毕竟也算是关心我啊。 “哦,好吧。” “还有,你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 我忘了一件事?那会是什么事? “……”我想不起来。 “厨房的灯都没有关,还有水龙头也一直都放着水,你是不是要淹死我啊。” 我自己一点也不记着我没有关灯,没有关上水龙头,我一点也没有要“水漫金山寺”的想法。 “不会吧。”我惊讶的语气。虽然我不标榜自己是一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但也不至于这么糊涂吧。 “算了,你没事就好。” “哦,我知道了。” 这完全是与他无关的事。 是不是这个年纪的男生,看到漂亮的女生都喜欢献殷情。 或者是确实很无聊,无所事事,想要随便找个人来关心,用以证明自己其实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 我像阿猫阿狗! 我这样想,但是立马否定。自己真的是很会乱想呢,好心都被我想成恶意了。 “你男朋友?” “不是,就今天你看到的那个男生,他叫代齐。” “喂!你要不要吃啊?”迟址把脆皮蛋糕递过来。 “不用,我刚吃了饭,不饿。”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吃,滴米未沾。 “哦,我好可怜,我得在这里一直一直待到明天早上习伯伯来呢,漫漫长夜,哎,可怜的我。”迟址自虐的说道。 我哧的一声,笑了。 “哪里有那么惨,我不是在这里陪着你吗?”到底他是哥哥还是我是做姐姐的命啊。难道我长了一幅很慈悲的样子,所以大家都喜欢和我开玩笑。 “只是无聊,想要随便多找一点话来说。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却没有这感觉了。” 我看迟址。 “是啊,那时候我们都很好,蛮天真的。”他额头淡淡的疤痕,我想用天真来解释。 “一想起这事,我就特郁闷,我们隔那么远,你怎么就那么好技术一下子就射中我额头了呢?” “我根本就没有瞄准,这完全是偏差,不好意思啊。”多年后我漫不经心的道歉。 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愧疚呢。 “没关系,这算是你给的一个永恒的记忆了,我怕我这辈子是忘不掉了。” “啊!”我走神一秒,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他忘不掉我。 又脸红。 如果,如果这算是在表白,我该给予怎样的反应?我应该为他的表白高兴,还是为沙儿的病危难过? “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说,这个道别很突兀。 是突然想要走的,我想也许我不适合和他单独待在一块儿。 “你可以待在这里啊,我可以不睡觉,你睡床就是了。”迟址指的是这个房间的里的另一间病房。 “明天一早我来看你们。”我说。 有点恋恋,过去抓住沙儿的手,紧紧的抓住,想要温暖她,“沙儿,明天一早我就来看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听不见的。” “我知道。”我笑一笑。 我挥手,示意再见。从那个带着死亡气息的房间出来。 其实我害怕走楼梯,特别是这样静悄悄的走道,没有生气,没有吵闹。但是从来我也是不需要别人陪着的,程幻然死之后,这样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楼道暗淡无光,我就在这暗中摸索着一层一层往下走,扶手上有很多的灰尘,我怕脏了自己的手,一触到就快速抽开了。其实是害怕那些灰尘因为长久的堆积而有了毛茸茸的感觉,在黑暗中像是触摸到了类似幽灵的东西。 我用手机自带的电筒功能,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在层层楼道中行走。 恍惚的,看着阴暗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人。 程幻然!那个死在我面前的程幻然! 我觉得害怕!我惊叫起来! “喂,你是怎么了?” 我看清,是代齐,长长的舒出一口。 他们那么相似,貌似,神也似。 听到噔噔的下楼声。 “莫丽,你怎么了?”迟址,“我刚才听到你的尖叫了,所以就急急的赶下来了,没事吧。” “没事,是楼道太黑,没有看清是代齐。”我指指代齐。 “真是胆小。”代齐嘀咕。“我只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外面不安全,接了电话就立马打的赶来了。” “莫丽,没事,女孩子怕黑也是正常的,早知道我就应该送你下楼。”迟址。 “我们先回去吧。”代齐。 “你们?”迟址满脸的疑惑,“你们是住在一起的?” “我……”我想解释。 “我们是住在一起的,MOLI,我们走吧。”代齐牵我的手。 他的确是在牵我的手。 他的手是温暖的,不同于我常年的冰冷。 我由他牵着,像是每次晚自习后我和程幻然在操场上一圈圈游荡一样,那时我会闭着眼,由他牵着,很放心,和程幻然在一起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我被自己的感觉欺骗,所以从来都没怀疑过他会背着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发展地下情。 第9章 现在也是安稳的,我情不自禁的闭上眼,让自己处于黑暗。 老师说,黑洞是无尽的,所以它是无色的。 永无止境。我嘴角荡开一个微笑,如果可以一直被牵着,如果可以……哦,不,那是什么,那样的昏黄,是地狱吗?他是要牵着我去地狱吗?他是程幻然还是代齐?他到底是谁? 我猛烈的挣脱他牵着的手,努力的往上跑、往上跑。 我不想下地狱! “你在想什么?” 我睁开眼,看到满大街的繁荣昌盛。 已经出了医院了,真是不知不觉。 “看不出来你的手劲还很大。”代齐说,指指他泛白的指腹。 “……”我不知道。 “既然黑暗那么恐怖,为什么还要故意的让自己陷进去?”代齐。 “……” 代齐始终面带微笑,那样的微笑,似乎是所有都了然于胸的样子。 他没有那么聪明,他单纯得很,他不会想到李莫丽我到底有多么的可恶。 连我自己想起自己做过的事,都呕得吃不下饭。 怎么那么狠心,就算是背叛,也用不着搭上命的。 “因为黑暗可以让人清醒,所以愿意沉浸。”我笑笑,坐在冰吧的我,已经平复了心情,再无余悸。 程幻然是程幻然,代齐是代齐。 “但是也会让人堕落。”代齐看着我,说。 “如果一点点堕落可以换来很多的清楚,未尝不是好事。”笑着。 爱情,是一个什么东西。 我不清楚,他不明白。 我们相爱,爱得那么糊涂。我们离别,离别得那么残忍。 有时候很想很想你,看着阴霾的天空,也会想就那样随着你去死好了,看那些鲜血也从自己的体内流出,阴郁着的光芒,被遮掉。 再名贵的画,缺了角也就掉价了,再铭心的爱情,在爱情结束的时候,也只是回忆了。 我就是依附着这些回忆的,活着,活着很辛苦。 手机设定的闹铃响起,我翻过身,揉揉自己依然疲惫不堪的眼睛,伸伸懒腰。 起床,去到窗边,推开,看这个星辰若稀的天空,还有月亮和半角的太阳。 东方突出一块明亮的黄色,那个半角太阳会从那边升起,然后在早上七时许完全的揭开自己那朦胧的面纱。让它的光芒覆盖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太阳不知道,永远都不可能照射到我的心里了,我的心孤独的跳动着,合着生命的节奏,但是没有感情。 没法掩埋的过去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一笑,觉得会心。 黎明升起的时候,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有了一个新的开始,站在这个起跑线上,努力的向前冲吧。 用茵子洗面奶,我觉得这款不错,至少是适合我的肤质的。 “早上好。”我手里拿着洗面奶,要去洗手间洗脸,路过客厅,和正在看《fristtime》的代齐打招呼。 “一起吃早饭。”代齐盯着电视。 “呃…不了,我要去医院。”我说。我也很想和代齐一起共进早餐的,只是不是现在。 “呵呵,那下次吧。” “嗯。” 太阳公公露出笑脸,在天际的东方也就是我的正前方冉冉升起。 我看着晨曦,蛰伏的记忆冲破咽喉…… 其实我们是双双对对的,我和程幻然,沙儿和安阳。对,安阳是沙儿的男朋友,是突然的某一天沙儿把安阳介绍给我们认识了,我和程幻然取笑着沙儿的终身大事终于不用我们操心了。 那时初三才开头,十•一黄金假,沙儿她男朋友请我们出去玩,我和程幻然陪着她。 安阳身上有一种关于聪慧的气质。 相处久了之后才明白,那样的聪慧也可以用狡黠这样的贬义词来替代,或者那样更贴切。 我是第一次踏入这种没有窗户通向外面的包厢,程幻然是不会带我来这种地方的,他把我保护得好好的。我内心是拘谨的,但是我表现出来的是对这样环境的熟悉与从容。 但是接下去发生的事,我后悔,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那么好奇别人的世界,我应该是纯洁的,像玉一样,就算不待琢磨也可以很漂亮。 那是混乱,而家庭聚会是温馨,那些本质的区别,我当初很傻,没有看透这些,我自主的陷下去,以为自己是做了那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以为自己是伟大的,像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那样,还略带着萌动的兴奋。 还有很多别的我不认识的人,但是程幻然一直都我身边,我始终保持着微笑,我想程幻然会保护我的。 很尽兴,所以喝了很多酒。自己都记不清喝下多少杯的时候,我摊在了那个长长的沙发上,看昏暗的灯光下大家摇摆的姿体,有些已经纠缠在一起,自己反感到想吐,但是没有力气坐起来。沙儿走过来,我模糊的看着她东倒西歪的样子,想要去拉住她的手,但是眼皮再也睁不开,我就那些耗在那里,然后失去知觉。 我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揭开覆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看到赤裸的自己,看到自己身上的一抹落红,转头十五度看到同样赤裸的安阳。我巡睨这个房间,小小的黑暗着,混合了太多种气味,我分不清。我看到自己的衣物被散乱的撒波在地上,我掩着自己的身体,轻手轻脚的拾起衣物,我穿衣服的时候,左手拐子不小碰触到了旁边的安阳。 他瞬息敏感的睁大眼睛,看着我。 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笑。 那样的笑让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我狠狠的看着他,顺手给了他一耳光。 “你出去。”我指着门,大声的命令。 我没有权力去指示他,只是在那样默默的愤怒突然被引暴的情况下,我不能控制自己。但是我给不出比让他消失更为强硬的反击。我是懦弱的,甚至我的第一反应是悄悄的离开,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阳依然在笑,背对那样邪气的笑,我的泪落下来。 我是安定的,我是平凡的。 我的生活中不应该有这些节外生枝的事发生,那样让我措手不及,我只想逃避。 “求求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我抹一把自己眼角的泪水,转头,认真的看着安阳的眼睛里的那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我在求他,是的,我只是想要息事宁人,我想要瞒着所有的人,所有的——也包括已经是我男朋友但是从来没有对我做过这类事的程幻然。 我还想继续我和程幻然的爱情,我们是相爱的,我不想我们的爱情以我的不忠收场。 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程幻然会原谅我,我也不想要去冒那百分之一的险。 我们的爱情,应该是平坦的。 “如果我不呢?”安阳一脸坏笑。 我低头。 他这算是拐骗未成年,他是在犯罪,并且事实很充分,只要我去报案,他会被拘禁的。 但是我做不到,那是在和自己的示来打赌,输了什么都没有了。那算是最为无奈的做法。 “求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一脸的哀求,“只要你不告诉别人,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的。”那是妥协到了极致。 安阳笑。看到那样的笑,我真想号啕大哭,天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无助。 默默的流着泪,哀求、一遍遍的哀求。 那个小房间里,埋葬了我的幸福。可那时不知道,以为那样是保留幸福的方式。等今天醒悟过来的时候,自己又真的沦陷得恶心了。 所有的条件,那些所有的条件有多苛刻。 下身的疼痛被太多的伤心溢满,那颗健全的心像是被一刀一刀的切开,然后又缝好,假似完好,实则破碎。 我从小房间出来的时候,看着明媚的阳光,对视着,然后落泪。 我走在阳光下,看着自己的影子,它倦缩成一团,自己像是被茂盛的滕蔓蜿蜒缠住了一下。 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揩干脸上所有的泪痕,给沙儿打电话。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莫丽,怎么了?”沙儿在电话里焦急的问。 她为什么那么急?为什么?难道她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她会知道?她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吗?那是他的男朋友,为什么他的男朋友会对我那样? “没事,想请你喝奶茶,你最喜欢的咖啡口味。”我平静的说。 挂了电话,二十分钟后沙儿到了。她穿了很漂亮的裙子,略涂了一点脂粉。 “莫丽,你看这裙子漂亮吗?是安阳送给我的。”沙儿牵着裙角,在斑驳的树影下旋转一圈,展示着她那漂亮的裙子。 她说那是安阳送的。 我别过脸,努力平息自己急速跳动着的心脏。 “很漂亮。”我轻声说,不去看沙儿的眼睛。 我怕我一对视她会忍不住什么都说出来,说出我对她男朋友强烈的讨厌! 也说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压抑自己,蹋着地上的小石子,心思纠结成仿若一团麻线,烦乱的,找不到线头。 焦虑、也不安。 还想要掩饰我所有的不正常。 “沙儿,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啊?怎么最后我都没有看到你啊。”我探寻的口气,但是又想到这样也许过于露骨,补了一句,“我很担心你,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第10章 “我醉了,程幻然就先送我回家了啊。大家取笑说程幻然是你男朋友却送我回家你会不会生气,你说没有关系啊。安阳双说把你交给他,他到时候会送你回家的。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才走的,并且安阳很保证了很多次你不会有事的。” 她和程幻然…就是那样扔下我一个人的?他们搀扶着回去的路上,有没有想起过我? 她不知道在最后对我动手动脚的恰恰是她千叮咛万嘱咐的男朋友。 “嗯。”我抿抿嘴唇,强制的咽下那一股直冒我喉咙上冒的气焰。 “你怎么了?” “没事。”我笑一下,“沙儿,下次请你喝奶茶吧,我现在想要回家给我妈报个平安。”手机一直处于低电量自动关机中,没有来得及编造一个谎言去堵塞家人的胡思乱想,家里的人会很担心的。 “不用担心,我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说你在我家里一起练习英语口语。” 我无力的笑笑,背对着沙儿。停顿下脚步,好想要让她看到我脸上的痛苦,还那些那些埋藏着的对她粗心大意的恨。她怎么可以犯那样不可弥补的错误!她赔不起! 但是我转过身,脸上带着的却是笑容。 “我知道了。”我说。再不疑迟,快速的走掉。 我怕多捱一秒我会崩溃的,我会忍不住怪罪她的过错。 那是第一次强烈的恨着沙儿。那样的恨是埋在心里面的,没有表现出来。哪怕我再痛苦,在她、在家人、在程幻然面前,依然笑逐颜开,还是那样标榜自己是乐观主义者的李莫丽。 沙儿和安阳分手了,我问起原因的时候,她笑着说,安阳本来就是那种人,三分钟热度,从来也没有抱过我们会过一生一世的希望啊。 在沙儿和安阳分手的第二天,我背地里和安阳在一起了,那种类似地下情人的关系。我害怕他到时候添油加醋的把所有的事都推委到我的身上,他是那么一个不可以再让我相信的人。 夜里会哭,做噩梦。梦到终有一日,程幻然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贱人。 很多次半夜醒来,扒在窗台看深蓝的天空。 有时候会突然觉得像是有人在背后扯着我的衣角,我回过头,恍惚中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我想,我丢失了自己。 如果很长时间安阳不打扰我,我也会构画我和程幻然的未来会是多么的美满,我们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我们的下一代会集齐我们所有的优点。 我那样想,然后会笑,笑过之后觉得自己好傻。怎么想那么遥远的事,也许是现在太过凄惨,所以一直抱希望于未来吧。 我接到他的电话第一时间赶过去,我温柔的给他用纱布包着药膏缠着手臂,我转几站车,只为了给他买他喜欢的那家天津小笼包的包子,我买很新鲜的水果去医院看他,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待命。 他不知道,我给他缠纱布的时候,有多想拿起旁边的水果刀一刀捅死他;他不知道我多么的想在小笼包里放早被我碾为细腻粉末的“毒鼠强”;他不知道我多想那些水果是花圈,是挽联。 我恨他,深刻的恨着。 我承认是安阳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狭小的另一面。有腐朽的味道,像是常年被雨水淋着的木材,未被完全晒干就入到了潮湿的地方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随着安阳的生活我不喜欢,是偷偷的,是见不得人的,就像是露珠一见到阳光就会被蒸发掉。 从初三的最开始,我一直忍受到中考倒计时30天的时候。 我要好好的学习。那样,我可以借着读高中的机会离开这个城市,离开安阳。前提是我要和程幻然报考同一个学校。 再见安阳的时候,我是紧张但是坚强的。 我告诫自己,我鼓励自己,我想我会宁愿鱼死网破,我一定要努力的拜脱他。 他再一次把我领进他家中,把我推到他那一米八的大床上准备爬上我身上的时候,我笑了。我冷冷的看着他,“我不想这样下去,不要威胁我,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这样下去。”我说。 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嘣嘣的跳,急促的,我很紧张,我怕他手一伸,就那样把我掐死了。 我想他有足够的聪明毁尸灭迹,何况我们是背着别人的,而那些知道我们关系的人必定是站在他那一边的,没有人会怀疑他。 也许我会死,我悲哀的想。 但是要坚持,就算是死,这样的状态也不要再继续下去。 安阳很久不说话,我想也许他在考虑该用哪一种方式杀掉我比较妥当,我咬紧嘴唇,心里想着也许永远也看不到程幻然了。眼睛依然狠狠的瞪着安阳,那些眼泪从眼角流溢出来,温柔了我的眼窝。 安阳伸手从床头柜抽出一张“心心相印”的餐纸,递给我。 他说:好吧。 我走在大街上,我想我自由了,我看着太阳,眼角依然流出泪水,我想那是高兴。 我真的很高兴,特别的。 我的裙角会旋转成一个圈,我的长发会在空中扬起,凌乱也不失一种美。 我以后再也不用三天两头的去阳阳奶茶店了,我不用逃课,撒谎自己生病卧床在家,其实躺在安阳的床上。 我会刻意的离得远远的。 我打电话给程幻然,我说亲爱的,好想你。 我叫他出来,我想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在一起,我们去爬山,我们去踏青,我们陪伴着去看云淡星疏。 我是雀跃的,我想把我现时的所有快乐都让程幻然和沙儿知道。 “我现在有事,等会儿给你打电话好吗?”电话那头的沙儿说。 我失落,但是无所谓,沙儿于我已经变得很淡了,如果还有那么一点浓烈,那也只是浓烈的恨而已和永远的掩饰这样的恨而已。 是她的过错,从一开始就是她把我扔下才造成我有这么罪恶的行径。 不过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淡而忘怀这些伤痛。 “MOLI,我现在有事,等一会儿给你打电话好吗?”程幻然回答。 “好啊。”我喏喏的答应。 那些快乐突然不知道该和谁分享。 我有点闷闷,像是科学家最伟大的发明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一样。 我挽着手提袋,在大街上,踽踽独行,看人来人往,突然的,觉得自己其实很孤独,然后那种孤独的感觉从我脚心徐缓的蔓延到我的脑海,直到占据我在大半的思维。 正值我自怨自艾的时候,安阳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想他在跟踪我,一出他的家门他就在跟踪我。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他太邪恶了,他表面答应,其实还是缠着我。我脸色很不好,我很生气,我看不惯这样反复的人,他说的哪一句话才是真的,我分不清。 “跟我走。”安阳抓住我的手,勒得我青痛,一条条惨白的勒痕在我腕处蜿蜒。 我没有挣脱,已经知道那样没有用处了,也许我乖乖的他会突然有一天就怜悯我,然后真的放过我。 他给我自由的希望,然后牵起我的手,摔掉给过我的自由。 穿过很多条狭小的巷道,我迷失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陌生的巷道里。 穿过很多条小巷弄之后,来到一条很破落的街。 这里正在改造,在晚上高架顶上会有灯亮起,示意过路的车辆人行这里正在施工中,请小心,请绕道。 安阳指着一幢老旧的楼房。 我顺眼看过去,那只是农村很平常的三层楼房而已。这里本是城乡结合处,又是正在改造中,有这样的楼房也不足为奇。 我别过脸,那是与我无关的事。 安阳嘴角冷笑一下,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也不想要明白,他的心机那么多,要去明白他,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带着我,走进那幢房子。 门口有一个约五十岁的妇女,安阳递过去三十块钱,那些妇女领着我们往里面走。 原来里面别有洞天,屋子内被木板划分成很多小小的区域。我茫然的看着,我依然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把我们领到一个小房间后,老板娘别有深意的朝我笑一下,那样的笑没有恶意,但是也没有尊敬,或者更像是奚落。 安阳推开那个小房间,小小的房间被一张床完全的占据。 看到这样的房间,像是一夜之间回到了解放前。而我的心情是跌落到了那时的阴暗。 可以听到那些女人们的呻吟,可以想象出那些人在一起的焚烧。 干chai烈火。 我转身,急切的想要逃开。 说过太多次自己不想那样了,说到自己都麻木了。 安阳抓住我的手,我使劲的想要挣脱,但是没有效果。 我看着他,透露出强烈的恨意。 “只是想要你看清一些事而已。” 我咬咬嘴唇,默默的待在那里。 我对他要我看清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只想要离开他,远远的。 安阳不理我的不高兴,他从来都不会顾忌我是否乐意的。他指着对面的小房间,我探过脑袋,从不曾紧闭的劣质木材门缝看到里面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我看到那条摊在地上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