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一章 醒来见到他 她不止一次希望，每一次沉睡，最终都变成永恒…… 意识回笼后，王羽蒙感到全身疼痛，好像被火车碾压过一般。鼻尖浮动着复杂的香味，有雪茄的味道，又有车载香薰水莲花的清香，让人心神安定。王羽蒙揉揉脑袋，慢慢坐起身。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王羽蒙眼疾手快抓住脚踝边的衣角，手中冰冷柔软的触感让她惊讶不已。这依稀是件男装。旁边模糊的沙沙声响起，王羽蒙后知后觉地把视线从衣服上移开，意料之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旁边翻看文件。王羽蒙把衣服堆在自己怀中，心中一沉。 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他。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闪过，男人下颌紧绷，嘴角微抿，沉默中有种隐晦的压迫。车内很安静，王羽蒙忘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旁边的男人。他侧脸弧线美好，在流畅变化的黑影中凸显出遗世独立的静美。 他有一副不错的皮相！王羽蒙突然有些嫉妒。 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调整坐姿。随着他的动作，车内渐渐亮了起来，王羽蒙眯了下眼。就是这一瞬间，男人已经操着胳膊正面打量她每一个动作。 这个被洞悉的感觉并不好受，王羽蒙恶狠狠地说：“你看我做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不过礼尚往来，何必恼羞成怒？” 王羽蒙想起刚才自己一动不动盯着他看的事儿，一时语塞，诺诺道：“圈子里都说三少睚眦必报，看来传言非虚。” 陈衍，排名第三，圈子里的人都称呼一句三少。不过因为陈衍行事一向低调，能见到他并且亲口称呼他三少的人屈指可数。 “原以为你我分居异梦，没想到你不仅喜欢看着我发呆，还对我的传闻这么上心，莫非，你喜欢我？”陈衍声线低沉，空气中回荡着他话语的余音。 王羽蒙抬头，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陈衍身上宝蓝色的西装反射出清冷的流光，越发彰显出眼前男人的冷傲矜贵。这种生活在云端的人，说句玩笑话都让人觉得奢侈。 陈衍打个响指，司机适时播放一张光碟，车厢里回荡着舒伯特的小夜曲。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在车子拐弯的时候，陈衍似是不经意地说道：“齐秦说，你杀人了？” 死尸，满地鲜血，同事异样的目光，审讯室，头顶悬挂的明晃晃的灯泡…… 王羽蒙垂下眼睫，遮住眼中流淌的各种情绪，用平稳的声线回复，“你说我杀人我就杀人了？在你眼中我是那种没性格的人？” 陈衍失笑。 他有个风流助理名为贾寻欢。人如其名。此人最大的优势便是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嘴边挂的至理名言常常让陈衍扶额长叹，这时陈衍猛地想起他说过的最无聊的一句话：能吸引男人眼球的女人要不性感妩媚，要不青春可爱，再不就是知性优雅，若是这些特质都没有，女人怎么能称之为女人，还不如和男人混在一起……如此想着，陈衍若有所思地以手支颌。 也许，女人刁蛮起来也很可爱。更何况，那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 陈衍伸出长臂，大手落在王羽蒙脑袋上，把她凌乱的长发揉得更加凌乱，最后，他在她愤怒的目光中悠然收回手臂，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管真相如何，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二章 她被扔下了车 沉默。 “有异议？”见王羽蒙不表态，陈衍好脾气地询问她的意见。既然是夫妻，就不能把商场上那套杀伐决断拿出来。这是陈衍第一次和人商量一件事，心中有轻微且矛盾的不耐烦，但被他巧妙地压制住。 “啊？”王羽蒙明显晃神，仓皇间抬头，看到陈衍压抑怒气的脸，不明所以，只能开口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从没被人这般彻底忽视，陈衍抬手，按下手指，随即双腿交叠，闭目养神，“下车。”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至极。王羽蒙看呆了，回神后惊觉自己名义上的老公真的把自己扔在马路上！ “神经病！” 王羽蒙咬牙暗骂，紧紧握起拳头，纤长的手指在掌心刻下一排小小的月牙。 冷风猛地吹来，扬起空气中的水意，街道两旁的路灯渐次亮起，竟已到了晚上。王羽蒙打个哆嗦，双臂抱起一起，脚下动作加快，过了一个马路，她悲催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夜晚，寒冷，遭逢变故，独身一人，王羽蒙抱着胳膊蹲在路边，神情凄惶。 不知为何，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突然欢呼起来，王羽蒙恍惚间抬头，看到缥缈的路灯下闪着晶莹的雪片，不由得勾勾嘴角。原来下雪了。 这是个暖冬，雪片并不能称之为真正的雪花，入掌即化，王羽蒙握住拳头，长睫轻颤，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有了第一滴，便有第二滴，第三滴…… 陈衍看到王羽蒙时，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冷漠倔强的妻子，此刻竟如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猫，窝在大街上无声饮泣。他还是太凶了？陈衍无声长叹。 王羽蒙不喜欢伤春悲秋的自己，更加不能容忍自己一副落魄样落在熟人眼中。因此当一双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顺着来人宝蓝色的衣袖向上看，看到陈衍时，可想而知她多么沮丧。 “你不是走了吗？”王羽蒙哆嗦地问。 虽然不耐，但陈衍还是回答她白痴的问题。“我又回来了。” 王羽蒙忽视他伸在自己面前的双手，撑着地站起来。陈衍面无表情收回手。 王羽蒙个头中等，只到陈衍肩膀的位置。陈衍高大的身影遮住路灯洒下的清冷光线，莫名显得压抑。 “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少见的带着温柔，尾音轻轻挑起，像是诱惑夏娃偷吃禁果的蛇，一点点窜进王羽蒙的心口。 王羽蒙不假思索，“蓝颜祸水。” 陈衍闻言轻笑出声，抬手，拂去王羽蒙发丝上的雪花，同时感到王羽蒙身体僵了一下，好脾气地劝诱道：“你还想再拒绝我一次？” 潜意识中对抛弃有深深的恐惧，王羽蒙低着头任由陈衍大玩暧昧，倒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乖巧懂事。不知是今晚的雪太好看，还是她突然觉得冷了，这一刻，王羽蒙发现一向不苟言笑以清贵冷漠著称的三少其实是个暖男。 “陪我去个宴会。”陈衍的温情只维持几秒，看着王羽蒙光洁的额头补充道：“车上有礼服。”说完转身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果然，三少就是三少，绝对不可能成为暖男！ 王羽蒙撇撇嘴，跟在陈衍身后，待看清他今晚的座驾后，心中暗暗吃惊。奢华高贵的凯迪拉克静静停在路边，私人司机站在车门旁边，和模糊的背景融为一体，男子挺拔修长的背影带出王者之风，一举一动充满了她这样的小人物望尘莫及的气势。王羽蒙猛地意识到，她口中的三少，上流社会中的陈衍，本来就是个权霸一方的人。 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三章 貌合神离 默不作声坐在陈衍身边，王羽蒙沉默，倒是冷淡的陈衍挑起话题，“你喜欢这辆车？” 王羽蒙“啊”了一声，有种被看穿的窘迫，随即不甘心地反问：“你凭什么说我对你的车感兴趣。”语调因为吃惊怒气略显尖锐，王羽蒙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开启了敌对模式。 陈衍轻轻一笑，闲适地靠在座椅的后背，静静看着她。 深知不是这男人的对手，王羽蒙想思量转移话题，不料陈衍却给出了答案。 “从后视镜中看到你盯着我的车看。你不是个容易注意到外物的人。” 又是这种洞穿他人内心的能力，王羽蒙不免烦躁。担心在陈衍面前斗嘴讨不了好，只能悻悻然解释自己的异常。 “凯迪拉克虽然尊重非凡，非权贵不能驾驭。但三少素来低调，像用名车显示自己身份这么无聊的事，肯定不是三少的风格。能让三少做自己不爱做的事情，定绝非易事。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何人能说服三少选择和自己品味不符合的东西。” “哦？”陈衍似笑非笑，视线毫无保留全部落在王羽蒙身上。 让万人之上的三少侧目而视，王羽蒙不由得意起来，“能轻易让男人改变品味的只能是女人。但考虑到三少乃人中龙凤，这女人也得是孔雀或者狐狸一类的风流人物才行。只是……啧啧……” “哦？”陈衍的声音中含了明显的笑意，落在王羽蒙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柔和。 正值十字路口，车稳稳停下，王羽蒙清晰地看到车窗上洒下的水滴汇聚成水珠滑落，男人轻柔的目光便和初融的冰雪交汇在一起，显得温柔无害，王羽蒙便也学着陈衍的姿势斜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为增强气势，故意双手抱胸，抬头垂眸，用鄙视的神色回望陈衍，说道：“虽然三少洁身自好，但圈子里的规矩可不是由着你的性子来，三少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前排的司机一直秉持少说多听的职业素养，此时听到王羽蒙的臆断，忍不住嘴角抽动。三少听说少奶奶进了局子，害怕齐秦故意刁难，专门命令他开出最豪华的一辆车，就是为了给少奶奶长脸，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可怜的三少竟然被误解成花花公子。难道真的是怕老婆的人才有出息？司机在纠结中缓缓踩下油门。 对于陈家的家世背景，王羽蒙并不像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王羽笙那般清楚。但在她出嫁前，父亲王清扬曾隐晦地说过，陈家的老爷子可以算的上是开国元勋，是那个时代军政大权的核心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博得三分颜面。后逢政局动荡，出了不少丑闻，老爷子心灰意冷，明令凡是陈家子孙，一不得从政，二不得从军。政局安定后，老爷子一手创立乐安公司，就是现在陈氏企业的前身。 陈家血脉单薄。战争年代老爷子凭着一腔豪情冲锋陷阵，在腥风血雨中获得一身荣誉，好不容易过上太平日子，回到家乡后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爹娘兄弟几个全成了战争的牺牲品。老爷子伤心之下远走海港，从此定居海港。后来遇到陈奶奶。婚后生有两子，一个留学到海外，另一个留在老爷子身边帮助老爷子打理家族企业。 陈家的大本营在海港，但人越老越念旧，奋斗了大半辈子的陈老爷子在花甲之年嚷嚷着要回故乡，但一直没能如愿。五年前，坐稳陈氏总裁位置的陈衍一声令下在老爷子的故乡，也就是现在的晋源市开辟第二个陈氏总部，举家北迁。正是由于陈氏落户晋源市，带动当地经济发展，才催生一系列小企业蓬勃发展。王羽蒙就职的华泰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陈氏家园在晋源市郊外的一处山腰，因为建成没多久，园中的植被略显稀疏。王羽蒙在车中远远地仰视沿山麓建成的别墅，惊讶道：“鬼斧神工，绝对的鬼斧神工。” 陈衍低头看着摊在腿上的文件，漫不经心说道：“这种程度，勉强能看得过眼吧。” 王羽蒙挑眉，嗤笑道：“三少，你是金融界大亨，不是建筑界的霸王。以后说这些话的时候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此时，王羽蒙已经在后车厢换好礼服，一袭水蓝色的大摆衣裙垂在膝盖旁边，名媛淑女气质彰显无遗。车内淡淡的光晕洒在她略带嘲讽的笑容上，到让她有几分睥睨红尘的气势。 阖上文件，陈衍从裤兜掏出打火机。青蓝色的火焰猛地蹿出，陈衍点燃一支雪茄。“王羽蒙，今天是老爷子的生日晚宴。” 王羽蒙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底遮下一层阴影。“知道了。”她听到自己这么说，声音无喜亦无悲。 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四章 陈老爷子 从盘山公路开进陈氏庄园，王羽蒙和陈衍不约而同选择保持沉默。车子停下时，陈衍率先从车门蹿出。当王羽蒙提起裙裾准备下车时，车门已经被陈衍打开。王羽蒙被陈衍扶着下车，窈窕的身子偎依在陈衍身上。 灯火辉煌的大厅播放着轻缓的音乐，三三两两的人围成一团小声讨论，或者翩然起舞。此时，听到门外的响动，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有条不紊站在门口迎接陈家的少主人。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一向冷漠傲然的三少居然提前下车，给另一人打开车门。在晋源市，还有比三少身份更高贵的，比三少更有魅力，比三少更年少有为功成名就的吗？一时，众人都伸长脖子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三少卑微至此。 在一双双期待的眼神下，一只小巧的水晶色高跟鞋落地，一段莹白如玉的小腿，接着晃出一截柔软的裙摆……竟是一个女人。 此时，陈老爷子中气十足的笑声从大厅响起，“你这臭小子，推三阻四才把老婆带来，是不是看不上我这老头子啦！” 众人恍然，原来这女子竟是三少的妻子。随即失望，身份高贵的三少竟然已经成家，一时不知碎了多少少女之心。 王羽蒙知道陈家家大业大，举办的晚宴规格肯定不小，但一下车，还是被落在她身上的如狼似虎的视线吓了一跳。来陈家参加晚宴的宾客都是用“瞪”的方式面对宴会的主人吗？王羽蒙皱眉看向陈衍。 陈衍大手搂住王羽蒙的细腰，大步向前。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王羽蒙在众目睽睽下走进光彩夺目的大厅。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从暧昧不明的视线中穿行而过，陈衍低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羞煞一群少女少妇。王羽蒙心中泪如奔涌，这货只是警告我别把晚宴搞砸，绝对不是公开秀恩爱！ 陈老爷子老当益壮，发须皆白，身穿一身红色唐装，标准的老寿星形象。看到走来的金童玉女，带笑的脸上更是笑容满面，大掌拍在陈衍肩上，“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娶了个漂亮媳妇就忘了我这老头子，我还没死呢！” 看着详装愤怒的爷爷，陈衍动动嘴，无奈道：“爷爷，今天你过生日，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老爷子再次大笑。长长的胡须上下抖动，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王羽蒙趁机说：“爷爷，祝您生日快乐，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说着，身后跟着的司机捧上一个精美的礼盒。王羽蒙活得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夫家爷爷的生日。她是在换衣服的时候看到礼品盒，才知道陈衍口中的晚宴是老爷子的生日晚宴。 人老成精，陈老爷子眼底泛起笑意，也拍拍孙媳妇的肩膀，感慨道：“好孩子，你有心了。老头子有些事嘱咐你，你可愿意和老头子到楼上说会儿话？” 陈衍一直搂着她，听到陈老爷子的话，收回手后退两步，“去吧。”一语决定王羽蒙的去向。 陈老爷子说的情深意切，王羽蒙找不到推脱之词，跟在老爷子身后上楼。 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五章 善意提点 书房，陈老爷子坐在书桌前，翻看相册。王羽蒙站在旁边沉默，心中暗道，到底是爷孙两个，这种把别人晾在一边的习惯还真是如出一辙。 不知过了多久，陈老爷子说道：“听说，你和臭小子分居了。” 王羽蒙呼吸一凝，正要否认，陈老爷子冷声说：“老头子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分不清是非曲直。丫头，说实话。” 情知陈老爷子话中有话，王羽蒙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保持沉默。 陈老爷子站起来，走到窗口，打开窗户，清冷的山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冬天特有凛冽冰凉刮在王羽蒙脸上。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王羽蒙眼角略有湿润。 老爷子说：“丫头，老头子知道你命苦，但人活着要往前看，不能把自己困在死角。你是这样，那臭小子也是这样。一个两个的使劲儿折腾，看得老头子我都着急。看来老头子抱重孙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先前几句话让王羽蒙心头一凛，听到后面不由得哭笑不得。陈家这老头看着威严，实则是个老小孩，句句话撒娇耍泼。但仔细琢磨，话中的意思又不止一层。虽然王羽蒙知道她的过去已经被王清扬完美粉饰过一遍，在陈老爷子面前还是忍不住露怯。 “孙媳妇知道了。”王羽蒙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似是叹息，老爷子说：“你们呀，就知道糊弄老我这个老头子。算了，你下去吧。”等王羽蒙走到门口，老爷子又说：“那臭小子到底是你男人，不要让莫名其妙的女人纠缠他。” “孙媳妇知道了。”王羽蒙再度说道。走出房门，松了一口气，此时才发现已经汗流浃背。和小的对阵已经让她筋疲力尽，面对老一号的，王羽蒙感慨自己智商太低，实在应付不过来。 楼下大厅，雪白的钢琴后，黑色燕尾服的男子手指翩飞，清越的乐音自手底流窜而出，大厅中间，一对男女相拥起舞，从王羽蒙的角度看，十足十的缱绻情深。女的她不认识，男的正是她老公。王羽蒙恍然，难怪陈老爷子最后给出奇怪的提点，原来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音乐走到高潮，女人裙摆飞扬，围绕着陈衍层层叠叠如花怒放，周围响起惊羡的掌声。王羽蒙好整以暇靠在雕刻精美的橡木家具上，摇晃着酒杯打量舞池中的男女。只有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她才能理清自己的思绪。刚才她不小心在书房看到陈衍父母的合照。陈父长相冷凝，威严稳重，陈母温雅柔和，容颜昳丽。陈衍长得极像母亲，但气质却同父亲一模一样。不得不说，上天十分偏爱这个男人。 音乐到了结尾，音调拔高，女人纤细的手腕勾住陈衍的胳膊，连着两个旋转，像一只翩飞的蝴蝶。王羽蒙从角落中看得很清楚，陈衍虽然一副冷漠的样子，但脸上认真的神情足以体现主人的专注。 钢琴声在掌声中结束。王羽蒙觉得索然无味，转身离开之际听到有人说：“不想去认识一下吗？”王羽蒙回头，只见摇晃的灯光中站着一道男人的剪影。干净利索的短发，简短的皮夹克，米白色的休闲裤。不伦不类的搭配，但穿在他身上又莫名的和谐。 男人咧嘴大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难道你不好奇三少……和他的绯闻女友吗？” “抱歉。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不劳阁下费神。”王羽蒙淡淡一笑，不咸不淡地回复。 男人双手插兜，低头看着王羽蒙，“刚才还在警局见过，这么快就忘了？王女士。” “你……”王羽蒙停下脚步，皱眉打量他。这男人相貌虽不如陈衍冷魅，但也有一种清朗的舒适感。如果她见过他，一定会有印象，但她很肯定，她从来没见过他。王羽蒙脸色一寸寸冷下，转身大步离开。 “我是齐队，你的案子现在由我负责。”齐秦没想到这女人一点耐心都没有，不再逗弄她，大步追上去拉住她。“王女士，对于最近发生的一切，你难道真的无动于衷？” 王羽蒙停下，低头，看眼手腕上齐秦的大手，狠狠甩开继续往前走。齐秦咬牙，低声咆哮，“陈老爷子的交代你也不顾了吗？” 闻言，王羽蒙回头，冷笑道：“什么意思？” 齐秦双手一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陈家人一早就知道。既然你身负陈家少奶奶这个身份，就要做出与身份相符的事，当然，这个身份也会保护你平安。” 王羽蒙睫毛颤抖，随即轻轻一笑，“这是陈老爷子的意思？” 齐秦挑眉，看向舞池中仍旧保持相拥姿态的男女，讳莫如深地说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陈老爷子心中，只有你才配得上陈少奶奶的位置。” 钢琴声再起，王羽蒙冷不防被齐秦拉紧舞池，三两个旋转两人转到陈衍身边。齐秦大笑着和陈衍打招呼：“小三，看招。”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瞬间，王羽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搂着自己腰的人变成了陈衍。 王羽蒙抬头，一眼看到陈衍眼中来不及消失的温柔笑意。几乎就是同时，王羽蒙感到腰上强劲的力道，一股寒流扑面而来。王羽蒙心头微凉。和陈衍少数几次见面，陈衍从来没笑得如此轻松。联想到齐秦的举动。王羽蒙猜想，陈衍和刚才的美女，该是有番缱绻情深。 王羽蒙思量，既然人家郎有情妾有意，她夹在中间实在不像话。更何况她对陈衍没有丝毫感情，除了一纸婚约，他们压根就是毫不相识的两人。既然她已经注定一生孤独，为何还要让自己认识的人保守相思之苦？经过左思右想的思想挣扎，王羽蒙决定和他摊牌。 “如果你想重圆旧梦，我能帮你。” 腰上狠狠一掐，王羽蒙疼得直咧嘴，冲陈衍龇牙，“你丫的有病？我这是在帮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恩将仇报。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陈衍不和她计较，微微颌首。 乐声轻扬，光线流转，空气中飘荡着蛋糕的甜腻香味。陈衍坚硬的下巴在人影憧憧中异常性感。王羽蒙眯起双瞳。 这男人，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 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六章 雅致名媛 不知何时，闲适的乐音停下，陈衍稳稳地拖住王羽蒙的腰肢，盯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说道：“你放心。我和她之间永远再无可能。”说完离开，留给王羽蒙一个沉稳如山的背影。 王羽蒙扯扯嘴角，不置可否。 开场舞过后，陈老爷子笑容满面穿行在人群中接受祝福。王羽蒙自觉地躲在角落里发呆，脑海中不停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人不能把自己困在过去。如果可以，她也想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从此没心没肺地生活。但女人，好像从来就学不会冷血无情，更学不会遗忘。 “你好。”一声甜美纤弱的声音打断王羽蒙的思绪，王羽蒙回头，看到一身白裙的美女朝自己点头微笑。长长的头发轻轻挽起，额前的碎发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脖间挂着层层叠叠的闪亮的钻石项链，美女怯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稚嫩得像一个刚从校园出来的学生。 “你好。”王羽蒙挺直后背，微笑以对。 “我们能出去走走吗？”美女提议。王羽蒙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跟着她从前厅走出，左拐右拐进入花园。 陈氏庄园很大。二人走了许久，仍旧在花园中转悠。时值隆冬，花园中的百花尽数凋残，只有不远处高挺的梅树上盛开着零星的花苞。小雪仍旧飘洒，天上的星子三三两两点缀在天上，气氛美好又浪漫。王羽蒙却焦急不已。一再打量美女，想提醒她，但见到她沉思的面容，只能再三把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她们出来的时候都没穿外套。室外只有零下几度，她们穿着飘飘的裙子很漂亮，但很容易着凉感冒啊。 在王羽蒙自己都数不清第几次叹息的时候，美女终于开口直奔主题，“你们应该分开。” “啊？”王羽蒙愣了。 “你们不合适。他爱的人是我。如果没有你，我们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美女站定，转身，在一片萧飒的花园中对王羽蒙宣战。 怔愣过后，王羽蒙拿出标准的迷人笑容，缓缓说道：“美女，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美女看了她一会儿，清澈的眼睛写满稳操胜券的骄傲，然后，笑出了声，“我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叫林诗音。”接着，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是三哥哥从小的玩伴，应该也算的上是他的初恋。” 王羽蒙盯着面前言笑晏晏，眼波迷人的美女，抿嘴不语。 “你也是个可怜人。女人没必要为难女人，你自己找个合适的机会退出吧。”林诗音眼中笑意更胜，看着她的目光略带怜悯，抬手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气质甜美优雅。 王羽蒙轻眨眉睫，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拿出职场上应付新人的居高临下的气势，淡漠地说道：“你叫林诗音？是和李寻欢的梦中情人同名同姓吗？” 林诗音嘴角抽了一下。但美女到底是美女，即便做抽嘴角的动嘴也是优雅迷人至极。 “不管你刚才和三哥哥说了什么，让他对我说出拒绝的话，但请你记住，他最爱的人始终是我，你只是他不得不娶的联姻对象。他对你完全没有丝毫感情。你和他在一起多长时间，我们在一起又有多长时间？王女士，如果你识相，应该在这场感情战争中趁早退让。” 林诗音的咄咄逼人让王羽蒙啼笑皆非。她身为陈衍的正牌妻子，居然被小三欺负到头上。到底是谁给了她底气？是以，王羽蒙最痛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八字。 “我和陈衍如何，只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小姑娘，你只是个局外人，你想当第三只手是你的选择，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若是让你家人知道你做的事，你一辈子的清誉就毁了。” 扑哧一声笑，齐秦从枯藤枝丫后走出。“王大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张口闭口就是清誉，是不是穿越小说看多了？” 二人扭头，见到来人后齐齐诧异。齐秦身后便是陈衍。 林诗音像一只小鸟飞快跑到陈衍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娇滴滴说道：“三哥哥，你真的忘了你以前说的话了？我不相信。我们那时候那么好。你怎么能娶了别人，你让我怎么办？” 对于琼瑶式的情感大戏，王羽蒙只觉得厌烦，一眼都不想多看，转身就走。齐秦适时发挥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拦在她面前，嬉笑道：“怪人见多了，像你们夫妻二人这样的怪胎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老公马上琵琶另抱，你竟然无动于衷。真不知道若是你父亲知道后会……” 王羽蒙眼睛徒然睁大，狠狠瞪着齐秦。 齐秦淡笑着掩去没说完的话，仿佛没看见王羽蒙的仇视，继续自言自语，“刚才你们出来时，陈老爷子担心两个女孩子在花园中遇害，眼疾手快抓住我和齐秦，怎么样，我这个护花使者做的还不错吧。”说着，收敛起严肃的神情，托着下巴咧嘴一笑，“不过我说，若是我娶了你这么个媳妇，肯定也不喜。女人嘛，还是乖巧些比较好，你看林妹妹，把撒娇发嗲做到登峰造极，那样的女人才有市场，懂？”说着挪了下脚步，王羽蒙正好看到林诗音扑到陈衍怀中小声哭泣。陈衍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顺着她的头发，好似在安抚她。 齐秦壮硕的身体挡在王羽蒙和陈衍之间，以至于她错过了那对苦命鸳鸯从含情凝视到深情拥抱的全部过程，王羽蒙不由得惋惜摇头。 齐秦含笑看着王羽蒙的反应，还不忘提醒，“听说当初你对这门婚事很不满意，还闹到医院。不过最后还是在王清扬的铁血镇压下点头答应。看来要让你做出改变，还得王清扬亲自出马。” 夜风寒冷干燥，夹着细小的雪花自她身遭流窜。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离她远去，王羽蒙眼前只剩下一张雪白的脸，脸上那张殷红的嘴唇紧紧抿起，无声轻笑。 霎时，眼眶一片热辣，她觉得除了冷还是冷。她想不明白，她一个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身边总会跳出一个两个打着各种各样旗号的人，要求她做这做那样的事？ 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七章 他的温柔 夜空黝黑，星子低垂。 王羽蒙一动不动，深深的无奈充满心头，嘴角隐秘地牵起，不经意间垂下眸光。时间仿佛在夜色中静止。片刻后， 王羽蒙慢慢闭上眼，深深吸两口气，扯开衣领，甜腻腻地大叫了一声，“老公……” 王羽蒙本人被自己的声音吓得抖了抖，旁边齐秦也抖了抖。王羽蒙很满意这种效果，大幅度摆动起裙摆朝相拥的两人走去。一旁的齐秦暗笑不已，女人的战斗力果然强大。随即抄起手看好戏。 陈衍目光清冷，林诗音眼中带泪，四只眼睛齐齐看向风情万种的王羽蒙。王羽蒙嘴角挂着冷讥诮，脚步踉跄，看着陈衍的目光全是伤情的指责，转到林诗音身上时又变成愤恨的怒火。 几步走到陈衍身边，王羽蒙毫不客气靠在陈衍身上，手搭在林诗音肩上，似是无意摆弄她的头发，叹息道：“原来林妹妹是老公的旧情人。哎，你怎么不早说，就算爷爷不让林妹妹出现在陈氏别墅，我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怎会怠慢老公的朋友。老公也真是，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居然藏着掖着，都不让我见见，难道怕我吃了她？”说着，一双眼眸轻飘飘移到陈衍脸上，对上他漆黑的双瞳。 王羽蒙从来没见过如此幽深的眼眸，好像打翻的墨汁，黑得看不透任何情绪，看得时间长了，自己的心神也被拽到了那个黑洞。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王羽蒙此时也豁出去了，仰头贴着他站好，双手捧住他的脸，无限伤感，“老公，我们有多长时间没在一起了？” 陈衍不动如山，任由王羽蒙对他采取任何动作。王羽蒙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吐气如兰，“老公，是不是你也想不起来了？” 看到两人鼻尖相碰，林诗音倒吸一口凉气，哇地大哭起来，“你们，你们欺负人。”然后摸着眼泪跑开。 夜色深沉，齐秦看着林诗音白色的裙摆消失在视野中，担心她遇害，咒骂一声，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一时间，寂寂的花园只剩陈衍和王羽蒙。 陈衍低头看着王羽蒙，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陈衍这才看清，王羽蒙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小小的瞳仁里倒映着小小的他，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映入她的眼睛。伸手，搂紧，两人完全贴在一起。陈衍闭上眼睛，错过了王羽蒙眼角滑落的水痕。 不知多久，两人分开。陈衍想看看自己怀中的女人。没想到刚一分开这女人竟软软地挂在自己胳膊上，几乎是同一时刻，顺着下坠的力道沉到地上。 竟是晕了！ 陈衍不知该哭该笑。不就是接吻吗？无奈地牵起嘴角，大手抱起晕倒的王羽蒙，走回别墅。 他的房间仍是大婚时候的装扮。 打开房门，把人放在床上，开了床头灯，陈衍发现昏睡的王羽蒙脸颊潮红。若是因为接吻，过这么长时间也该缓过来了。陈衍皱眉，一摸王羽蒙的额头，脸色黑了大半。猛地起身，恶狠狠按下床头的铜铃，踢掉鞋子，赤脚踩在雪白的毛毯上，走到窗户边，掏出一根雪茄，点起打火机，又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把雪茄和打火机装回裤兜。 一阵敲门声后，陈衍开门。 “陈妈，少奶奶生病了，有些低烧。你去做些软粥，她明早就吃这些。”说完低头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陈妈双手交叠，放在胸腹处低头应了声“是”。 陈衍走到书房门口，又吩咐道：“对了，叫一下陈医生，给少夫人打点滴。药里加些安神的成分。她需要休息。” 书房中，陈衍从裤兜掏出刚装回去的雪茄和打火机，看着窗外的枯树沉思。 他们的新房和书房都在三楼，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花园中发生的一切，此时，黝黑的窗户倒映着他吸烟的侧脸。烟圈飘荡，灯光昏暗，他看不清自己的面容，心思却因此更加清晰。 林诗音是他的初恋情人。对她，他是认真的。他曾经想过和她结婚，然后一起慢慢变老。没想到一辈子这么长，长到充满变数。他们之间，被命运划下一道生死之间的鸿沟，只能渐行渐远。他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选择默默离开。那时他没想到他们还会再见。再见时她学会虚张声势，他学会假意敷衍。她不再是他的小仙女，他亦不是她的三哥哥。 他们都变了。 一根雪茄抽完，陈衍弹弹衣袖，打开电脑继续没完成的工作。屏幕才亮起，一份邮件率先跳出，自动打开，一系列图片自动出现在陈衍面前。看清图片的内容，陈衍眉头皱了一下。图片背影模糊，主角正是自己的妻子，依稀能辨认出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举着针头站在她身后。图片中，王羽蒙的表情十分微妙，她明明紧张得全身僵硬，但脸上的表情轻松豁达，甚至如老黄牛一样宽厚。 陈衍从裤兜掏出一根雪茄，夹在右手手指上，左手轻轻在键盘上敲了两下，眼中闪过冷锐的笑意。这世上敢捉弄的他的人很少，既然有人主动招惹他，他又怎能让对方失望？ 屏幕瞬间变化。浓重的墨团从左上角一点点渗透到全局，陈衍眼睛一眨不眨，嘴角笑意更甚。就在屏幕全黑时，右手弹掉烟灰，小指在回车键上轻轻一点，一连窜流水般的代码飞转而下。 书房门正在这时被打开。 陈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雪白的发虚在灯光中显得模糊。陈衍好似未觉，坐在电脑前安静如山。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衍抬头，“爷爷，天晚了。” 陈老爷子叹息一声，摇头轻笑道：“孩子大了，老头子管不动了。罢了。”说完离开。 陈衍目送陈老爷子离开的背影，眉峰挑起。 他知道爷爷的意思。这场家宴，爷爷逼着他承认王羽蒙陈家少奶奶的身份，其实是为了让他和林诗音知难而退。其实，爷爷多虑了。时至今日，已经很少有人能逼迫他做任何事，他所有的选择都是自愿的。 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八章 心理医生 王羽蒙是哭着醒来的。 梦中，她再一次看到黄丽跳楼的场景。那时正好是下班时间，她从华泰的办公楼走出，听到“咚”的一声，黄丽躺在血泊中，长发被黑红色浓稠的液体浸染，小巧的黑色高跟鞋被抛出老远…… 诡异的梦景扭曲起来，黄丽的脸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女人。那女人满脸是血，嘴角勾起怨毒的笑容，她说：“小蒙，妈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王羽蒙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很久才晃过劲儿，按下床头灯，门被人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微胖的女人端着一个小瓷碗走进，客气地说：“少夫人，这是少爷昨晚特意吩咐我做的软粥。您趁热吃。” 陈妈放下碗，王羽蒙问：“现在什么时候，我睡了多长时间？” 陈妈回答：“现在下午，少夫人从昨晚开始发烧，后来医生来了，给少奶奶打了点滴，烧才退下去。少夫人好好休息，公司那边，少爷已经帮您向老板请过假了。” 王羽蒙兴致乏乏，眉头微蹙，拉上被子躺下。陈妈是看着陈衍长大的老人，知道陈衍很少主动关心一个人，此时见到王羽蒙不以为意的态度，语气不善，少不了指责两句，“少夫人，人活着要知足，若是……” 王羽蒙翻身，胳膊动了一下，床头的碗摔在地上。“出去。地上的垃圾等我身体好些，我自己收拾好了。您是老人，我辈分小，不敢用您。” 陈妈老脸一红，弯腰阴阳怪气地说道：“少夫人好好休息，陈妈先出去了。” 窗户的帘子拉得严密，一丝光都透不进来，陈妈走后，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房间中飘荡着食物的香味。王羽蒙知道，这香味来源于她打翻的粥，碗碎了，地上都是碎瓷片，若是尖锐的裂口划在皮肤上，肯定鲜血直流。红艳艳的液体绕着手腕从指尖底下，滴答，滴答…… 想着这样的场景，王羽蒙热血沸腾。腾地坐起身，下床，跪在地上狠狠握住碎瓷片，手掌心猛然刺痛，脑中蛊惑般的狂烈稍稍退却，王羽蒙看着伤痕累累的掌心，大吃一惊。自伤，自残，自杀，曾一度是她生活的主题。她以为她早已脱离那样的生活，那她现在做什么？ 手忙脚乱找到房间中的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听着话筒里的“滴滴”声，王羽蒙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话筒那头传来文雅的声音，王羽蒙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您好，我是王维。” 王羽蒙使劲握着话筒，全身颤抖，大哭出声，“医生，救救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这次真的活不下去了。” “小蒙，别紧张。你现在很激动。没事，我在。我给你开的药吃了吗？” 话筒那边沉稳的声音传来，王羽蒙急促的呼吸平缓两分，“没有，我现在没药了。我又看到那些东西了。它们……” “小蒙，不要想这些事。我就在这里，你按照我说的做，深呼吸，深呼吸……你现在很安全，十分安全。你知道吗？现在是下午，昨天晚上下过雪，街道上都是打雪仗的孩子。小蒙，他们笑得很开心。小蒙，看到他们很开心，你也能这么开心的。相信自己能做到……” 王维语速很慢，随着他的暗示，王羽蒙眼前浮现出雪景，心情也渐渐平复。直到所有繁杂的心绪平定下来，王羽蒙跌坐在雪白的毛毯上，脱离一般轻轻说道：“王维，谢谢你。” “我是你的医生，这是我应该做的。”王维说道：“小蒙，还有别的事吗？” 王羽蒙摇头。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通过她的沉默，王维读懂她的意思，笑道：“小蒙，比之从前，你现在的状态好多了。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加油。” 王维是她的心理医生。 母亲去世后，她丧失了对这个世界的信心。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看着母亲遗像上温柔的面庞割腕自杀。 所有人都认为她心理有问题。带她到心里咨询室，温柔的女咨询师帮她做了几份量表，问了她一些问题，说她无法接待王羽蒙这样严重的患者，把她转介到人民医院的精神科。当时王羽蒙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就情绪失常，王清扬没法，托朋友找到资深的不在医院挂职的心理医生。但凡医生都在医院挂职，因此找到王维花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当然，这些事情王羽蒙并不知情。 放下电话，王羽蒙拉开窗帘，看到外面湿漉漉的地面，轻笑。今年是个暖冬，昨晚虽然飘着雪花，但落地即化，哪里有什么孩子打雪仗的场景。为了安慰她，也真是为难王维了。 门再次响起，陈妈拿着扫帚簸箕进来，对上王羽蒙清亮的眼眸，不好意思地说道：“少夫人怎么下床了？” 王羽蒙接过她手中的扫帚，三两下清理好碎瓷片，“陈妈，我生病的时候心情都不好，刚才是我的不对，您老大人大量，不会生我气了吧。” 愣神的陈妈更加羞愧，赶紧抢过王羽蒙手中的扫帚，急促道：“老婆子怎么敢生少夫人的气，只是气不过少夫人对少爷……哎，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老婆子老了，不懂你们的想法。” 王羽蒙嘴角挂着笑，听陈妈不停地唠叨，间或回应两声，脾气好到极致。 陈妈从房间中走出，一眼看到楼梯拐角处的陈老爷子。陈老爷子拄着拐杖，示意她噤声，然后安静下楼。 陈妈拍拍胸口，长长舒口气。大户人家做事处处透漏着高深莫测，她只是个佣人，凡事还是少说多做为好。 陈老爷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面对嬉皮笑脸的年轻人，敲敲拐杖，“形象，注意形象。” 齐秦左腿搭在茶几上，右腿落在左腿上，双手抱胸，冲着陈老爷子咧嘴一笑，“大叔，形象再重要，也比不过舒服。您说是不？”这孩子除了在齐父面前有几分严肃，其他时候都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陈老爷子不免怀疑，局子里关于齐秦不苟言笑的传闻，莫不是齐父好面子找人谣传的。 “齐小子，要是小三也是你这幅德行，老头子这拐杖直接打他头上。你还敢在我面前胡咧咧。胆子被你老子养肥了？” 齐秦是齐父的老来子，齐父像爱护眼珠子一样爱护他。因此养成齐秦无法无天的性格。按理说，齐秦和陈衍父亲同辈，虽然齐秦陈衍两人年龄相仿，但陈衍按道理还是要叫齐秦一声叔叔。只是小时候的陈衍便冷傲矜骄，小时候的齐秦更是无法无天，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因为这个称呼大打一架，两人还都见了红，后来不知为何，反而开始称兄道弟起来。两家原本相熟，不想交情在小辈手里断了，也因为陈老爷子和齐父都是开明之人，便对他们乱了辈分儿的称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睬。 对陈老爷子的威胁恐吓，齐秦只是嘿嘿一笑，掰着手指说笑道：“大叔，你这话已经说了千百遍，你说不腻歪，我就听腻了，你还是对你家宝贝孙子和孙媳妇说吧。” 终于说到王羽蒙，陈老爷子借机说道：“蒙蒙倒是个好孩子，但她身上的问题也很多。老头子真想不明白，人怎么会活到这种地步？” 齐秦一直玩手指，听到陈老爷子的感慨，似是无意地说道：“大叔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陈老爷子想到刚才王羽蒙对陈妈道歉的场景，眼中精光一闪，说道：“能伸能缩，知情明理，善于自制，这样的人若是有心，肯定能折腾出一番天地。可惜了。” 不吃惊是假的。陈老爷子一辈子骨头硬，很少直言夸奖一个人，王羽蒙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到陈老爷子如此嘉奖？齐秦转动眸色，轻笑道：“陈老爷子，为了让我在你孙媳妇案子上手下留情，你可真是下血本了。” 陈老爷子胡子直翘，拐杖敲得咚咚直响，“你这混小子。老头子要想护住那个人还需要耍花腔？直接一声令下就全部搞定。” 齐秦眼疾手快，翻身躲过陈老爷子扔来的茶碗，一溜烟从大门跑出去。 大厅里，陈老爷子直喘粗气，心里却疑惑不已。警局到底掌握了什么材料，齐秦居然亲自上门试探他对王羽蒙的态度。 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九章 遗属闹事 “羽蒙，不是我说你，实在是你的运气太不好。前一天你才和黄丽因为会计核算的事情吵架，第二天下班她就跳楼自杀。而且刚巧你从大楼里出来，监控拍到你看着黄丽尸体笑得很灿烂的画面。”说着，李琦顿了顿，总结道：“羽蒙，这些证据对你很不利。” 李琦，华泰公司的老板，35岁，未婚，皮肤白皙，眼睛狭长，嘴唇红艳，是个不折不扣的性感美人。可惜年岁摆在那儿，即使保养得意，仔细看也能看到眼角的细纹。 王羽蒙站在书桌前，看着大班椅上淡笑的女人，皱眉说道：“我安然无恙地从警局从来，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的清白？” 李琦摇摇头，玩味地勾起嘴角，“我相信你的清白，难道所有人都相信？还是说，你打算把缘由和每个人都解释一遍？” 王羽蒙沉思片刻，问道：“那李总的意思是？” “羽蒙，你是公司的忠臣。我也不想为难你。正好我给你个休假，你避避风头。” “不行，如果一个交代都没有，不就默认我理亏？李总，我不是没有担当的人。我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照常上班，我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李琦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格外明显，她看着王羽蒙，语重心长地说：“小姑娘，人命关天，不是你一句豪言壮语就能解决的。也罢，既然你决定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王羽蒙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正要保证自己绝不退缩，办公室门外响起一阵喧哗。两人一起扭头朝门口看去，只见扎着马尾辫的小张冲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李总不好了，黄丽的家属来闹事了。” 黄丽的家属？闹事？ 王羽蒙晃神之际，李琦已经走到门口，王羽蒙只看到小张胸前晃动的工牌闪出一道耀眼的光。 王羽蒙担任公司的会计主管，兼职人力，小张是她一手招进来、并且准备重点培养的新人。但其实一开始，她看重的人并不是小张，而是另一个男孩。只不过当时她还不是会计主管，为了给当时现任的会计主管黄丽一个面子，她特意吩咐手下人优待这个小姑娘。 王羽蒙突然打了个寒战。 当时的会计主管是黄丽，而她们因为会计核算一事争吵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而小张是黄丽的关系户，那现在…… 李琦似笑非笑地从大班椅上站起来，和王羽蒙擦肩而过时带起香粉阵阵。王羽蒙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从玻璃门看出去，只见两个保安和一个人扭打走来，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很快，人群挤到办公室。李琦挥手示意，保安站到一边。办公室寂静一片，一道微弱的哭泣声显得格外明显。王羽蒙眼神一紧，看向来人。闹事的是个中年男人，哭泣的是个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女孩。见到王羽蒙本人，男人猛地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厉声大吼，“你这个坏婆娘，害死我老婆，我让你偿命。” 王羽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发生何事时，她人已经被男人猛地推了一下，腰撞到桌子边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周围人窃窃私语，保安也只是咧着嘴朝她笑，丝毫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王羽蒙忍着身体不适站直身体，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先生，您先冷静下。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人就在这里，一定会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意的答复，难道你能让我妈妈重新活过来吗？”抽泣的小女孩走出来，一双红红的眼睛瞪着王羽蒙。王羽蒙语塞，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黄丽的事情，我也很震惊。但在这件事中，我是无辜的……这样吧，我们坐下来聊聊，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小女孩走到王羽蒙面前。青春期发育的女孩子身量抽长，娇嫩的皮肤泛起潮红，眼底氤氲着迷离的水雾，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盯着王羽蒙。“大姐姐，你见过哪个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我妈妈走了，我的家散了，你能简简单单用几句话解决吗？大姐姐，你知道家破人亡是什么感觉。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她，她放不下我们。我还在上学。大姐姐，她走了，我们怎么活下去？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杀了你。” 小女孩几句话让原本沉默的办公室充满悲壮的萧飒。无论老少，人人心中都有柔软的角落，那个角落里住着亲人。小女孩隐忍的哭诉勾起所有人的恻隐之心。一时，人人看王羽蒙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憎恨和埋怨。 男人见围观的人都站在他一边，眼中闪过几分得意，大叫着再次扑到王羽蒙面前，一脚踹到她，挥起拳头朝她脸上招呼。 男人动作凶狠，围观的人中有胆小的女孩子，见到施暴场面忍不住捂嘴轻呼，有些人更是打了一个哆嗦。但王羽蒙始终一言不吭。好像被打的人不是她。李琦看不过眼，沉声说：“行了，再打下去人就死了。你想背人命官司吗？” 地上的王羽蒙奄奄一息，小女孩哭着喊着拉住男人的胳膊，男人才悻悻然站起来，吐口吐沫，骂道：“臭女人，便宜你了。” 两人吵嚷着走后，办公室的人才回过神来，李琦挥手把所有人赶走，“行了，公司给你们发工资是让你们好好干活，不是让你们免费看戏的。都出去工作，别在这儿一窝蜂地看热闹。” 王羽蒙抱头窝在墙角，全身一阵阵冷，周围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她只看到漆黑一片中，一个瘦小的女孩抱膝痛哭。刚才那小女孩的话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她曾经以为这些事情她都忘了。没想到在最不该想起的时候想起。王羽蒙想，她又该吃药了，否则让王维知道，又是一顿唠叨。 李琦推推王羽蒙，“小蒙，人都走了，起来吧。” 老板亲自安抚，王羽蒙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只能手撑着地，咬牙站起来。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胳膊上肯定是青一块紫一块，那男人刚才下手时可没想过她是个女人要手下留情。她对他来说只是仇人，每一下都努足了劲，但奇怪的是，就是在盛怒下，他居然避开了她所有的要紧部位，于是她全身上下只是皮外伤。 李琦靠在桌子边沿，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啧啧说道：“羽蒙，要我说这只是一个开头。你别怪今天的事没人护着你，实在是大家不知道该怎么插手。你听我一句劝，在家好好呆几天。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了，你再回来，不要硬撑着。” 王羽蒙低头，零碎的头发从额前垂下，正好遮住她的眼睛。布满青紫色斑块的嘴角时不时抽动两下，王羽蒙闷闷地说：“李总，我再想想。” 第一卷 听说爱情悄悄来过 第十章 是自杀还是陷害 从办公室走出，王羽蒙安静地回到自己的格子间，路过之处，原本交头接耳的人群都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工作，她刚走过，又恢复原状。王羽蒙知道，她们在谈论她。 王羽蒙突然感到从内心深处奔涌而来的疲惫感。说实话，她并不想离开。自从来到华泰，她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每天上班下班，已经成为习惯。 王羽蒙趴在桌上，她想哭，但却笑了出来。 “噔噔”两声，格子间的玻璃被人敲响。王羽蒙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瞪着打扰她的人。 来人是小张，见到她发红的眼睛，眼神有些躲闪，低声说道：“门口，有人找你。”她是王羽蒙一手提拔起来的。对王羽蒙，她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她知道王羽蒙不是刁钻刻薄的人，但只要一想到自杀的黄丽，她便心里堵得慌。 王羽蒙是个情绪不外漏的人，对任何人都是平平淡淡的，但对小张，却因着“自己人”的想法多了一些要求和期待。黄丽自杀一事发生后，王羽蒙知道，小张这孩子是记恨上自己了。心里的话在嘴上绕了一圈，深知无从解释，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谢谢你。” 华泰公司门外，黄丽的老公和孩子骂骂咧咧从公司大门走出，七拐八拐走进华泰公司后的一家咖啡馆。 十分钟后，两人又从咖啡馆走出。出来时两人都戴着鸭舌帽，看看左右才快速离开。两人离开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开过一辆奥迪。奥迪车内，驾驶位上的司机说：“三少，黄丽家属刚刚见过林小姐，我们还要跟上吗？” 三少取下衣领上的耳麦，“回公司。” 司机打起方向盘，说道：“少夫人身体无恙，现在正在面见齐秦。” “等等。”陈衍说：“我们去花店。”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从后视镜看到面无表情的陈衍，默不作声调转车头。 三少是权贵中的权贵。作为三少的私人司机，他一直秉持少说多听的原则。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三少的秉性。刚才他看到了，三少嘴角微抿。上一次他看到三少抿起嘴角，是三少得知国外的叔叔恶意出卖公司股份。那是四年前的事。而现在，那个叔叔早已被迫退出公众视线。 王羽蒙在小型会议室见到齐秦。齐秦一见面就问她，她事先是否知道黄丽会自杀。 两人相对而坐，窗外的光线大片洒在桌上，王羽蒙只觉得眼前的景物越发恍惚，心不在焉说道：“问来问去，我只有一句话，我是冤枉的。虽然我和黄丽有过争吵，但那只是公事。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毁了我一辈子。至于监控拍到我对着黄丽的尸体笑，那是因为……” 齐秦挑眉，看着王羽蒙越说越艰难，最后托着脑袋叹息的样子，一直沉默不语。 “我有精神病史。”王羽蒙最终说：“那个场景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我还在吃药。我每天都过得很艰难。” 齐秦飞扬的眉毛皱到一起，小心翼翼打断她的话，“羽蒙。” 王羽蒙说话颠三倒四，话语没有逻辑，齐秦开始相信面前这个灵动的女孩是个精神异常的人。 王羽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目光澄澈，“其实那天在审讯室，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但是晚宴的时候我不承认认识你，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病。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有病救治，反正不是件丢人的事。” 王羽蒙笑得比哭还难看，齐秦起身给她倒了杯水，“你的事情，我一早就知道。今天我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 王羽蒙面带疑惑。 齐秦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推到王羽蒙面前，“这是案情的最新进展。我们的人在黄丽家中梳妆镜的抽屉里发现一封遗书。遗书里写着她是自杀。” 王羽蒙更加疑惑。既然有遗书为证，为何她还会成为嫌疑犯？ “你自己看吧。”齐秦不愿过多解释，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王羽蒙隔着塑料袋子看到一张信纸，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信的内容大部分符合实情：黄丽做了假账，查出来就得家破人亡，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自杀了……看到最后，王羽蒙却忍不住大叫：“血口喷人，她这是诬陷。” 遗书的最后一行写道：羽蒙，我兑现我的承诺，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王羽蒙呼吸粗重，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显然已经怒到极致。 齐秦安抚道：“我知道这是假的。”然后顿了顿，在王羽蒙不解的目光中悠然说道：“若陈衍想让一个人消失，不会做的如此狼狈。” 涉及到陈衍，王羽蒙打了个激灵，立马冷静下来，“你，什么意思？” 齐秦收敛笑容，正色说道：“王女士，我和三少相交多年，从未见过他有何弱点。但……作为他妻子的你却不一样了。” 王羽蒙垂下眼睑，默然不语。活了26年，她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一向不甚和睦的同事突然去世，写了遗书，言明自己是自杀，但却在最后一行暗示自己逼死了她。 很久，王羽蒙长叹一口气，“知道了。” 王羽蒙离开华泰，打的前往陈氏办公大楼。齐秦的意思很明显，她此番可能遭遇小人暗算。但考虑到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对方的终极目标应该是她身边的陈衍！ 想到那个男人，王羽蒙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光彩流离的车窗下，一张冷傲硬挺的侧脸。蓦地，她有些抗拒见到那个男人，于是吩咐司机师傅说：“师傅，去绿树林。” 司机师傅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闻言匆匆瞥眼王羽蒙，轻笑道：“小姑娘，这天都快黑了，你去那地方，不害怕？” 王羽蒙从后视镜看着他年轻的脸庞，无奈地解释道：“家就在附近。” 难怪司机小伙会多想。在解放前，绿树林是一片乱葬岗，解放后成为烈士陵园，兼高级墓地。名声听着吓人，但她贪图绿树林的清幽，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司机恍然大悟，“听说那片地方房租便宜。也只有你们这群不迷信的知识分子胆子大，住在死人边上， 要是上了年纪的人，十分忌讳这些东西。” 王羽蒙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