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是谁?” “我是大齐国的昭和公主,殿下。” “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做您的妻子。做梁国的太子妃。” “太子妃?太子妃是什么?” “您是太子,我是您的妻子,就是梁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皇后?当皇后不好,会很辛苦。” “是的,当皇后会很辛苦,但是作为您的妻子,我必须忍受,我要辅佐您,让您成为最伟大的君主!而我,也将成为梁国史上最伟大的皇后!” 1 和亲(一) 如今,正是梁国天圣二十一年,国君邢明,已当政二十五年了,他的儿子邢风,梁国的太子,刚刚十八岁,迎娶齐国的大公主,昭和公主。 昭和公主萧一珍,年方二八,是齐国国君萧豫和皇后沈夕菡的第一个女儿,也是最得宠的公主。 她的相貌继承了母亲的绝色天姿,性格却继承了父亲的沉稳野心。对于一个普通女子来说,这不是件好事,但她是公主,而又是未来的皇后,所以她的一生,注定是不平凡的。 (一珍) 我叫萧一珍,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可是在十六岁这一年,我却离开了我的父母,离开了我的家,虽然母亲常说那是一处冰冷的地方,但我生长在那地方,所以我一直认为那是天底下最温暖的家。我嫁到了梁国,嫁给了那个病怏怏的太子,当梁国的太子妃,将来就是梁国的皇后。 对于我的婚姻我没有过多的选择,因为那绝非出于我的自愿,但我却并不抵触嫁给一位太子,因为我渴望权力,我曾经害怕父母会将我嫁给远离朝廷的地方,那样使我恐惧,所以,当朝臣们说梁国需要用和亲来解决战乱的时候,我答应了,答应做和亲的公主,答应嫁给那个病太子。 八岁的时候我就见过他,那时候我从未想过他会是我未来的丈夫。他恨瘦弱,脸色苍白,身形也很瘦小,虽然他比我大两岁,可是比我还瘦弱的样子。第一次看到他,他就在不停的咳嗽着,我真担心他会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样子真可怜。 那时候我便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知道那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他的父亲爱着我母亲,我甚至在他父亲的寝宫里看到我母亲的画像。当时我很生气,因为那是我母亲,是我父亲最爱的人,她的画像怎么能出现在别的男人的卧室里呢!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父皇还真是多情呢!” 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剧烈的咳嗽起来,我不忍心,上前去轻轻的拍他的背,他很抵触的站到一边,靠在柱子上皱着眉咳嗽。并且断断续续的说:“我父皇,不是多情,只是,太痴情罢了。可这样的痴情,却误了我母后。”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父皇仅仅是需要一位皇位继承人,所以才娶了他母后,生下他之后就没有再碰过那可怜的女人,因此那可怜的女人郁郁而终了。我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那可怜女子像极了我大舅母,我对那可怜女人还是有些同情的,也难怪邢风会那么讨厌我了。 这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那就意味着,我的婚姻生活不会幸福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我来这里,只是想做一个太子妃,将来做一个合格的皇后,而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与丈夫举案齐眉。 皇室的婚姻不需要爱情,如果在权利中掺杂了爱情,那么这婚姻注定是个悲剧。 和亲的路途总是那么遥远,雪鸽在我的头顶上盘旋,我害怕躲在阴暗里的大鹰会冲向它们,伤害他们。莫叔叔保护着我,我才会觉得安全。莫白,这个可怜的男人,一生陪伴着我母亲,却始终得不到母亲的爱。 我不愿意做向母亲那样的女人,得到太多的爱,所以失去的也多。 其实虽然身为母亲的女儿,可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同了,她憎恨权力,而我,却深切的渴望它! 到达梁国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我曾经看过心若公主出嫁的场面,也看到过男方家里的积极,所以我一直以为,结婚的盛况是多么空前,何况还是公主的婚礼,而且对方是梁国的太子。 可是,为什么这里如此冷清呢,若不是到处都是大红色,我甚至不知道我今后要住的是这个太子府。 “不过是个战败之国的和亲公主,有什么资格大操大办?按理说,太子妃之位就不该是她的……”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一旁低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我能够听见,我已从轿子里走出来,盖着盖头,被喜娘搀扶着进去,可以透过帘幔下面看到红色的饰物,却听不到任何喜庆的乐声。 我知道陪嫁来的丫头采叶是个急性子,听不得这些话,连忙拉住她的手,果然觉得她的手在战栗,抬起头,微微的冲她微笑。旁边的雪女个性温和,低声对她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采叶你先静一会儿。” 所以,采叶这才平静下来,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怒气。 不错,我从小就是上阳宫中最受宠的公主,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编排过?我循着声音望去,看到那个说话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华丽,虽然看不清面貌,却能感觉出她的贵气。 到了这里,可以说人生地不熟,所以我会尽量掩饰锋芒,不会太急于做出什么动作来。 到了大堂,我听到了那熟悉的咳嗽声,眼前晃动着站立不稳的脚步。邢风,我们又见面了。 2 和亲(二) 为什么不去皇宫行礼呢?又或者,为什么皇上不亲自过来?难道,仅仅因为我是战败之国的公主,所以就受到这样的冷遇吗?连基本的礼节都如此怠慢?我的心里涌起一阵不悦,但很快又压制下来,一切都要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 我的盖头被掀开了,竟然就在大堂里! 这是很不符合规矩的,我听到周围低低的笑声,她们在笑什么?我的出丑吗?我无惧的仰起头,眼前的珍珠帘子有些碍眼,我把它挂在耳后,一一打量起周围的人。 我的眼神冷冽,目光如炬,所有的人都不敢和我正视,有的甚至露出了胆怯的神色,低下了头。 然后我再看着我的夫君,邢风,他不停的咳嗽,我看到了站在他旁边搀扶他的女人,她是个很美的女人,但我自认为比不上我,因为我看到她眼里的惊艳,和在场所有人一样,她也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只匆匆一瞥之后她就低下了头,柔若无骨的手轻拍着太子的脊背。 “风哥哥,你怎么样……”她的声音柔美,关心的问。 风哥哥?我的嘴角一丝浅笑,看着邢风虚弱的摆摆手,示意喜娘将我送进房去,然后那女子就陪着他走了。 难道,连行礼也不需要了吗? “太子身体抱恙,公主,您就先歇息吧。”送至新房,喜娘笑容可掬的说道。 我抬手示意她下去,然后命采叶将我的凤冠摘下,换上了轻便的服装。 “公主,现在换装是否不合适,待会儿太子还要过来……”雪女犹豫的问。 我微微冷笑,轻声道:“你以为他还会过来吗?我看我们主仆还是自行吃了晚饭睡觉是正经。” 采叶和雪女都愣住了,她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的按照我的吩咐办事。 他那么讨厌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洞房花烛,又怎么会来呢? 他就是要用这种热闹之下的冷遇来羞辱我,我不仅是战败之国的和亲公主,我还是他父皇心爱之人的女儿,所以,他恨透了我吧? 小时候就不怎么待见我,可是小时候他父亲就很喜欢我,时常邀我到宫中玩耍,我就是在一次无意的玩耍中,遇到他的,他带我去看母亲的画像,在他父皇的寝宫里,那一刻,我很震惊,慢慢开始抵触他们。但我始终喜爱皇宫,喜欢到这里来长住。 那个女人,大概就是她——安若怡,总是跟在太子身后,永远叫他风哥哥的女孩子,小时候就不喜欢她那调调儿,现在看到她,果然还是一样的厌恶。 思绪过后,我把采叶和雪女叫到身边,对她们说:“在这个太子府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是从我们的国家来的,那些随侍的仆人,我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是忠于我,但是,你们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明白你们的忠心,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主仆三人能相互依靠,以后的日子会很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因为我们不但代表了我们自己,还有国家!” 她们听了很感动,都说会誓死效忠我,我微笑着点头,我知道她们会的。 那个晚上,就我们主仆三人睡在寝室里,她们睡在外室,我独自一人睡在内室那张宽大的床上,眼前的一切都是红色,红的太刺眼了! 我狠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只有睡眠好,才不至于让皮肤看上去失去光泽,我,要保持我的好面容。 第二天,我要和太子一起进宫去拜谒梁国皇帝邢明。 我穿着五彩锦衣,头戴珍珠宝石堆砌的凤冠,慢慢走出房间。今天的阳光很好,虽然风吹的有些冷,但和煦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还是觉得暖洋洋的。 我又听到了那咳嗽声,鄙夷的转过脸去,看到我的夫君,由那柔若无骨的手搀扶着出来,他们?难道要一起进宫吗? 我的心中忽然伸起一股寒意,看到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进前面的宫辇里,竟然毫不知觉的握紧了双拳。 他始终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公主,上轿吧。”雪女打开帘子,让我进去。 孤独的轿子,我慢慢跨进去,坐好了。 起轿,轿子走的很慢,也很平缓,把头伸到外面,看着街道边的景致,很熟悉的景致,和八年前没什么两样,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又端坐着,闭目养神。 很快,我们就到了皇宫,即使坐在轿子里,我也能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我能想象的出,那是朱红色大门嵌着金色的狮子门把手,我感到一阵欣喜,皇宫,我喜爱这里。 下轿的时候,我那位太子夫君,意外的停下来等我。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但很快的,极其淡漠的移到了身边那个娇小女子的身上。 “父皇在福祉宫等我们。走吧。”他竟然向我伸出手,但却不看着我。 我冷笑了一下,因为看到安若怡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难道她不明白,觐见皇上的是我们这对父亲,是太子和太子妃,而不是她这个侧妃吗? 将手掌放入他的手中,想不到他的手如此冰凉,不过,比不上我寒冷彻骨手,我感觉到他明显的一震,然后象征性的握住,一起走进宫殿。 3 和亲(三) 福祉宫里很温暖,我们对着皇上行礼,还有身边的荣阳夫人,就是那天说我是战败之国公主的贵妇人,据说她是已故皇后的妹妹,难怪这么嚣张! 坐在下首的是一个妃子,我听别人称呼她如妃,抬眼看她,她也在看我,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后,又露出了那温和的笑容。她的女儿明月公主站在一边,七八岁的样子,很是可爱。 礼毕,我们坐在皇上身边,等待开宴,皇帝忽然问我:“你看如妃和你母亲长的像吗?” 我一愣,继而仔细端详去那位如妃来,脸似鹅卵,眉若远山,眼含秋水,唇如樱桃,确实有几分形似,只是脸型不怎么像,我母亲是瓜子脸,而她是鹅蛋脸。但我还是轻轻的说:“娘娘确实与我母亲有几分相像呢。”其实在我心中,世上哪有女子能与我母亲媲美?就算长得相似,神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的。 皇帝低低的轻叹了一声,说道:“就算再像也不是你母亲……不过,你和你母亲到是很像呢。开宴吧!” 我怔怔的看着这位武功盖世的皇帝,有些不敢相信,在那眼神深处,竟有那样的柔情……乐声大作,舞娘开始跳舞,我回到现实中来,慢慢举杯,饮了一小口,再看我身旁的夫君,他不喝水酒,而喝一点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据说这酒对身体有好处。 (邢风) 我很不满意父皇给我安排的那门亲事,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用和亲来解决战乱呢? 战争是不好,伤及无辜,可是,难道就要为了停止战争而毁了我的婚姻吗? 父皇明知我爱的是若怡,为什么只给她一个侧妃的名位,而逼我娶一个我憎恨的女人呢! 小时候第一次见她,觉得她很美,比若怡还美,她很轻柔的握住我的手……我感到一阵温暖。可是,为什么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呢? 父皇爱那个女人,以致为她放弃了城池,耽误了母后。如今,也是为了她,放弃了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还要我娶她的女儿,难道真如父皇说的,他和那女人无法在一起,就让儿女走到一起吗?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若怡,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爱她如爱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但又超出了兄妹之间的感情,我知道那是爱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情。所以当我们得知我要娶的是萧一珍的时候,我艰难的去看她,却看到她的坚强。 “风哥哥,没有关系,至少,我们还是能够在一起,不是吗?”若怡温柔的望着我,轻声说。 是的,我们还能够在一起,这就足够了。不管怎样,若怡,虽然给不了她正妃的名分,但我一定会给她全部的爱。 婚礼那天,我尽量不去想这就是我的婚礼,大婚?不,姨娘说的对,不过是个战败之国的和亲公主!我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原本就必须多休息,现在还要为这些琐碎的事操劳,真是烦透了。 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我忽然生出要戏弄她的想法,于是,我拿起秤杆,挑起那红绸布,扔在了一旁。 可……她的美貌简直不可方物…… 我只撇到那珠帘后的绝色容颜,便不敢再正视她,而俯下身痛苦的咳嗽起来。 她的确很美,和小时候一样。 若怡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我握住她的手,会心的一笑,然后不顾身后的新娘,和若怡一起进去了。 第二天要去皇宫向父皇行礼,我尽量不和她走在一起,为的就是向父皇声明:我不需要这门婚姻,我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纵然她是如何倾国倾城。 而父皇并没有在意我的表现,反而十分注意我的新娘,是的,她是和她母亲长的很像,带着那淡淡的傲气,不管是宫里还是太子府,没有哪个女人有那气质,父皇喜爱她,因着她母亲,可是,为什么要毁了我母后呢? 想到母后,我就恨父皇,继而讨厌萧一珍,所以,在新婚以后的日子,我都住在若怡的房里,我尽量的去冷落新婚妻子,甚至一连十几天,我都没有见她一面,当然,她也没有要见我,安静的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冬天的皇城很寒冷,所以除了上朝的时间,我都窝在房里,静静的看着书,若怡在身边,帮我添茶,然后静静的看着我。红袖添香夜读书,想必就是如此,我看着若怡洁白如玉的面容,总是感到很安心。我冲她微笑,她也微笑着看我,然后我再低头看书,她在一旁做着针线,这些原本不该她做的活儿,可是她总怕那些绣娘绣的不合我心意。的确,只有穿戴着出自她手的东西,我就会觉得特别的温暖呢! 那天下了点雪,我下朝回来,看到若怡正站在门口等我,我的心里涌着感动,下了轿就扑到她身边,嘻嘻笑着看她,丫鬟撑着伞,她微笑着用绢子擦我眉毛上的雪花:“瞧你,到像个白眉道人。” 我揽着她的腰,她从丫鬟手里接过伞,我们就这么一步一步走着,踏着刚落下的还为成形的雪花,慢慢的走,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先听到一阵笑声,我诧异的看向那边,是她? 4 谋事(一) (一珍) 在太子府里的日子很平静,很冷淡,但这正是我需要的,我花了两天时间研究完整个府邸的情形。 进门三间大房,是正厅和太子的居室,书房,绕过走廊,后面是太子妃,也就是我的居室,卧房,再往后才是侧妃安若怡的居室。所以每次,太子要去她那里,我总是能够看的清清楚楚,不过他也不常去,因为安若怡就住在太子的卧室里,很少回自己的居室。 太子府里面还有一些厢房,庭院,阁楼,轩榭,还有一片池塘,但是没有多少人住,倒是下人很多,加上陪嫁过来的百名奴仆,齐国的人到比梁国人还多些,所以,有人提议是否将这些人送到宫中去,因为他们都是宫中来的,我们早晚也要到宫中生活,我也乐意,亲自挑了一拨人送往宫中,为今后的生活做好打算,没人怀疑我的初衷,只当我随和。 我对下人也做到宽严有力,恩威并行,做一个严厉的主子,她们会怕你,不会真心为你做事;而做一个柔和的主子,他们会以为你好欺负,会爬到你头上,所以,要做一个成功的主子,不是那么简单的,幸亏我在齐国宫中早已深谙此道,在这里训示也绰绰有余。 身为太子妃,身边的下人不能太寒碜,需要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一个年长的管事姑姑,另外两个护院,两个杂役,两个内侍,两三个老妈子。大丫头自然是雪女和采叶,小丫头我在陪嫁丫头中挑了两个,一个伶俐一个老实,伶俐的叫兰儿,老实的叫阿罗,另外我也从原先太子府中的丫头里选了两个,一个叫小红,一个叫金哥,管事姑姑是太子府的老人儿了,原先照料太子的饮食起居,现在我来了,就拨过来照料我,原本名叫荣娘,因重了荣阳夫人的名讳,就改成福娘了。 福娘是个外表敦厚,实则严厉的人,她虽然对我毕恭毕敬,但从不苟言笑,对待丫鬟们也是极其严苛。大家都很不喜欢她,大概太子也是,所以特意把她打发到我这里来吧?我到十分欣赏她,因为像她这样的人,跟了哪个主子,就会忠于她,不会再生异心。 金哥那个丫头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次都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的比谁都多,当然,她也喜欢吃豆子,嘎嘣儿嘎嘣儿的响,一边吃,一边说。 “安良娣很小的时候就在宫中了,她是护国将军的遗孤,护国将军一家被奸人所害,只剩下她这么个女儿,被皇上接入宫中,和太子一起长大,您也知道,咱们太子那时候是宫里唯一的孩子,所以有了个伴儿之后,就高兴多了,殿下和安良娣可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她瞥见采叶瞪她,连忙住嘴不说了。 我笑了笑,说道:“到是挺有趣,你接着说吧。” 金哥见我并未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她心地单纯,就又说了起来:“原本太子殿下想娶安良娣为正妃,可是……”她看到我的脸色忽然变了,这才停下话语, 我冷笑一声,说道:“这么说来,我这一嫁过来,到误了他们?” 金哥大惊,以为触怒了我,连忙跪下说道:“储妃赎罪,奴婢一时失言,求娘娘宽恕。” 房间里只有她和雪女采叶在,雪女递上一杯茶,我捧在手心慢慢的喝着,脸上冷然的神色渐渐散去,她不停的磕头求饶,我看差不多了,才唤了一句:“起来吧,别磕了,女人的脸是最重要的,要是这脸上多了伤疤,男人怎么会喜欢?不过,女人的嘴也很重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掌握分寸,祸从口出,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是……”金哥低低的哭泣着,答应了一声。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在我面前多言一句,只有我问什么,她才答什么。 而旁人见我原先很喜爱金哥,却只因为她多说了一句话就被责难,所以那些仆人也不敢在我面前如何越礼。 后来,我问福娘:“我对待金哥的态度,是否太过严苛了?” 福娘答道:“不会,储妃是为她好,让她长记性,为以后进宫做打算,储妃心地善良,绝不是对奴仆刻薄之人。” 她说话直白,也能把握分寸,看清时局,我对这一点相当满意,她知道我们如今虽身在太子府中,但早晚要到皇宫里生活,所以事事小心留意,方为上策。她对我能说出这样的实话,可见我未看错她,知她是个忠心的人。 但,看人也不能看表面,如果不给她一点实际的恩惠,她也不会长此以往。所以,我让采叶去调查福娘的底细,发现她有个妹妹在宫中当差,也算是个执事,但苦于无力打点,所以如今只能留在偏殿那样冷清的地方。于是后来我几次进宫,都会和总管太监多说几句话,他自然明白,这皇宫今后的女主人是谁,所以,到极为买我的面子,几天之后,福娘的妹妹就从偏殿调到正殿来了。 从福娘对我的态度中就知道,她已明白了我的用意,到也不用刻意掩饰,自然更无须多言,我就这样收了一个可用之人。聪明人之间就是简单,不用费唇舌,多用点脑子,就彼此明白了。 5 谋事(二) 平时我都呆在房间里,我的房间非常的古朴,因为我尤喜爱仿古的风格。家具全是清一色的紫檀雕花小件木器,不像旁人都爱用大件木器显得粗笨,椅子上铺着紫色缎子的靠垫,两边两座镂云似的木架子,高低上下,左右弯曲,随着格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玉石古玩,文房四宝。 我和母亲一样喜爱紫檀木,也唯有这样的木能衬托出高雅。所以我的屋子里,尽量都是这些木器,这中间又有一架紫檀木的屏风,白色的绫子上,画着四大美人图,端的栩栩如生,就算是不识货的人,也知道没有好价钱是买不来这玩意儿的,只是这东西并不是我从齐国带来,倒是皇上赏赐下来的。 太子府里的一切我已经很熟悉了,那些用以表示喜庆的红色也渐渐被拉了下来。而我不愿总是呆在太子府里,再加我每日都得到宫中去请安,皇上又极其乐意见到我,所以,我呆在宫里的时间到多一些。 那日,眼见天就快下雪,皇上便留下我一起用膳,太子早已下朝回去,皇上欲留他,他以别的理由拒绝了,我知道,他是要回去陪安若怡。 虽然我并没有太多的伤心,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毕竟,他是我的丈夫啊。 皇上似乎看出我的不开心,象征性的问我:“风儿对你还好吗?” 我没有急于回答,只是低着头,眼里却已含着泪,但还是抬起头微笑着说:“多些父皇挂念,太子对珍儿很好。” 他笑了笑,说:“珍儿在朕面前何须隐瞒呢?” 我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已少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但仍具有敏锐的目光和超人的智慧,所以,在他面前我也没必要隐藏什么,可是有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和从我口中说出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朕知道,让你嫁到这里来,是委屈了你,不过,”他温和的说了几句,继而话锋一转,“你是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有些东西,你必须隐忍,你,要如你母亲那样,隐忍,她比谁做的都好,但却……”他没有说下去,开始闷闷的喝酒。 我知道,一个男人得不到他心爱女人,是怎样的感受,一个宁愿放弃权利的男人,至情至性的让人心疼。 “父皇教训的极是,珍儿铭记于心,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我轻轻的说,希望他能从悲伤中回来。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珍儿既然如此懂事,朕总该赏赐些什么给你才好。”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沉吟了一会儿,笑道:“听说你喜爱紫檀木,就把那扇四大美人屏风赏赐给你吧。” 我的心里一惊,小时候我见过那扇屏风,母亲也很喜爱,知道它的价值。心想,若非母亲喜爱,不知他是否会愿意送给我。 后来我更加知道,这扇屏风是荣阳夫人求了多时却求不到的,可是皇帝却将它轻飘飘的就送与了我,荣阳夫人对我,更加的愤恨了。 荣阳夫人是宫里的一品夫人,也是位分最高的女人,不过,如果先皇后没有死,她什么都不是。 这里似乎有很多人恨我,都是因了我母亲,她们都恨我母亲,其实,那也不能叫恨,那是嫉妒。 邢风,荣阳夫人,也许,还有如妃,那个与母亲有几分相像的女子。 虽然她每次看到我,都很和蔼的点头微笑,可我总能感到那笑脸之后的不甘。不错,她只是我母亲的替代品。和栀华夫人一样,当她知道我父皇口中的“稚儿”并不是在叫她时,她是何等的崩溃。 如妃知道皇帝为什么宠爱她,所以,虽然她恨,却不能表露。我甚至觉得,她,比荣阳夫人更可悲。 我倒是很喜爱明月公主,听说她正是在满月当天降生的,皇帝正对月抒怀,宫人报告说如妃生产了,是一名女婴,因为皇帝只有邢风这一个儿子,所以得到一个女儿,他也非常的高兴,便当场封为明月公主。 和我小时候一样,她一出生便被封为公主,从小到大都备受宠爱。因为她无须卷入皇权的争斗中去,所以我想,幸而她是个女孩,若是个男孩儿,必定不会活的这么幸福了。 6 谋事(三) 为了答谢皇帝的赏赐,我也要回赠些什么才好,但是若要送珍奇古玩,宫中绝不会比太子府的少,所以,我便决定亲自做两样精致的点心,一来可以拿的出手,二来也能表示我的诚心,而且这些,都是母亲爱吃的。 天一直阴阴的,又要下雪的样子,前几天下了一阵雪珠子,还没形成积雪,就停了,让人觉得怪没意思的。我还是比较喜欢银装素裹的感觉,那样的天地格外的纯净,无暇。 做好点心的时候,已下了些雪花儿,采叶说道:“公主,下雪了呢,要不等雪停了再送去吧?” 我笑着说:“那不成,刚做的点心,就得趁热送去才行,快放进食盒子里去,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况且现在大概刚下朝,父皇一定有点饿了,我们得抓紧些才是。” 说着我们便往外走,谁知到了院子里,兰儿送伞来,眼没瞧的清楚,“哧溜”一声滑了一跤,大约摔的不是很痛,因又忙不迭的爬起来,蹬着脚骂道:“好没眼力劲儿的石头路,见我给娘娘送伞来,到摔我一跤,哎哟哟。” 我见她模样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到也随着我笑了几声,又一起顿住了,我诧异,回头一看,见是太子和安若怡,正撑着一把伞,他揽着若怡的腰,正向这边看来。 我感觉到心往下一沉,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随即就回到现实中来。走上前去,微屈膝行礼,笑道:“太子爷回来了。” 邢风“唔”了一声,不说话。安若怡见我行礼,先是一愣,继而也行礼道:“储妃有礼。” 我忙上前搀扶,她却本能的缩回身子,我笑了笑说:“姐姐多礼了,这儿风大,姐姐还是和太子爷回房去吧,我去趟宫里,这就回来。” 他们没有再说话,擦肩走了,我仍挂着微笑,由雪女搀着上了宫辇。 送上点心,皇帝果然很开心,他兴奋的说:“这是你母亲爱吃的,这也是,还有这个,这个……”他像个孩子似的,一样一样品尝着这些点心, 看到他竟这样兴奋,我有点不知所措,他的年龄有四十多岁了,可是却在我面前显露出这样的纯真,我不安的低着头,想这些点心送的用意未免有些明显,随即就后悔起来。 幸好皇帝并未觉察,他还沉浸在喜悦里,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安静下来,静静的望着这些点心出神。 我躬身问:“怎么了,父皇?是否这些点心不合您的口味?” 他摇摇头,说道:“不,这些都很好吃,你母亲在梁国的时候,也时常做来吃,她说旁人做的都不合她口味,你做的到有几分得你母亲的真传。” “谢父皇夸赞,珍儿就是在那时候向母亲学的,工夫不到家,还请父皇不要见怪。” 他微微点头,不说话,继续出神。 总管太监李公公来报:“荣阳夫人在外求见,特意送上点心,请皇上享用。”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安,看向皇帝,果然,他挥手道:“朕吃了珍儿送来的点心,已经很饱了,让她回去吧。” 李公公应了一声便出去了,我跪下说道:“珍儿不知荣阳夫人也会送点心来,恐怕珍儿此举会让夫人误解,请父皇……”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爽朗的笑道:“不会的,珍儿一片好意,就算旁人误解,朕也知道珍儿的孝心。” 既然皇帝这么说,即便荣阳夫人在日后发难,我也算有了保证。于是,我也不敢再在此地逗留,说太子等吃饭,就退了出来。 谁知,刚走到外廊上,就被荣阳夫人堵住了去路。 她冷笑着说道:“我料的没错,果然和你娘一路货色,狐媚子霸道的小贱人!” 我听到她竟然辱骂我母亲,心中顿时怒火中烧,双拳紧握。但我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屈身行礼道:“夫人有礼,珍儿给您请安。” 她继续冷笑道:“好个修养,被骂了娘亲却能这么乖觉,你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战败之国本来就无立足之地!何况本夫人在宫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你最好有些自知之名,不要和本夫人作对,哼!” 我紧咬银牙,但仍微笑道:“是,夫人教训的极是,太子还在府中等着珍儿用膳,珍儿不便久留,就此告退。” 我又福了福身子,她冷哼一声,先从我身边走过。等她走了,我才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她说:“风大雪重,有些地方湿滑,还请夫人小心走路,莫要摔着才是。” 她回过头来瞪着我,我不再看她,径自走了。 回到府里,太子他们哪儿会等我开饭,早已用了,我只能吩咐厨房热些饭菜来,主仆几人在房里用了,心中不免仍气闷不已。 自从成亲以来,太子从未踏进我的居室一步,府中的人尽知我这个太子妃不得太子的心,虽然有皇上宠着,但皇上毕竟在宫里,管不了那么多府里的事儿。所以,有些仆人便对我不是很恭敬,我也不计较,都随他们去了,只是有时候采叶和兰儿都是调皮的,看不过去骂两声,也就罢了。 隔了几天,我便听说荣阳夫人在雪地里走的时候摔了一跤,似乎摔的还挺重,太医说得卧床休息好些日子方能下床呢! 采叶高兴的说道:“真是活该!老天长着眼睛呢,这样恶毒的人,就该摔死她才好!” 我看了她一眼,悠悠的说:“你这么诅咒她,老天若长眼,打雷下来劈你不可。” 采叶吐了吐舌头,我不允许她们再说关于荣阳夫人的事,此事便不提。 谁知,荣阳夫人摔伤的消息刚传进我耳朵里,宫里就有人传我进宫。 我早知有此一事,已做了准备,来人通知不必再带丫头,虽然众人怀疑,但不敢不从,我随意整了整衣衫,看了雪女一眼,就随那人进宫去了。 7 囚禁(一) (雪女) 我是公主的贴身大丫环,雪女,公主第一次看到我,就惊讶的说:“呀,你生的雪团儿一样白!莫不是雪神的女儿吧?” 其实,我不过是入了奴籍的婢女,哪里是什么雪神的女儿,只是皮肉白些。可是公主却十分喜爱我,要我到昭阳殿去当宫女,我刚入宫,没有什么钱财打点,以为只能被分到最辛苦的地方做粗使宫女,可是我一来就被公主选上了,以后的日子就不用那么辛苦,真是太好了。 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什么是知遇之恩 公主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美的就像画中的女子,她深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宠爱,不仅因为她是宫里唯一的公主,更是帝后第一个女儿。 她的血统高贵,举止文雅,在宫里永远是最受瞩目的一个。 可是后来,皇后娘娘被迫离宫,她也跟着走了,她不能带我们一起走,当时,我就和采叶哭成了泪人。但是公主却坚强的说:“不要再伤心了,现在只是遇到一时的困境,这里是我的家,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 公主说的没有错,两年之后,她就回来了。不仅愈发的漂亮,而且聪明,坚强! 直到两国交战,她牺牲自身的幸福,换来了和平!这就是我敬重的公主,无论为了她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可是那天,她忧心忡忡的对我说:“雪女,我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好发生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正是她从宫中送完点心回来的日子。 我安慰她说:“公主不要担心,荣阳夫人再嚣张,还有皇上帮着公主您呢。” 她苦笑了一下,对我说:“她早晚要对我下手的,雪女,不管发生什么事,如果有人招我进宫,当晚我若没有回来,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我。” 我听了很难过,哭着说:“公主怎么会这么说呢?您是公主,就算嫁到这里来,他们也不应该对您这样啊!您放心,雪女就算舍掉这条命,也不会让公主您受伤的。” 事实真的如公主所料,荣阳夫人摔倒的消息传来,就立刻有人来招公主进宫了,我看到公主古怪的笑了一下,看我一眼,轻声说:“这绝不是皇上的人。” 我的心“怦怦”直跳,公主既然知道这不是皇上的人,为什么还要去呢?可是,她不去也没办法,我只能求老天保佑,别让公主吃什么亏才好。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公主还没有回来,我着急的不得了,塞了一些钱给一个杂役,让他到宫门口去看,可是,直到宫门都已经关了,公主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这下我彻底慌了,公主说过,如果她晚上不回来,就一定是出事了,我必须想办法救公主,可是,我不过是个丫鬟,能做什么呢! 采叶和兰儿都哭了起来,我慌的手脚冰冷,又得去安抚她们。这时候,福娘对我说:“我从我妹妹那里得来消息,公主没有被皇上召见,而是去了荣阳夫人宫里!” 这个消息一出,我更觉得天地昏暗,看来公主真的是着了荣阳夫人的套儿。福娘说道:“为今之计,只有请太子帮忙了!” 太子?不,他那么厌恶公主,怎么会轻易救公主呢? 可是,如今也只有去求他了,难道指望我们这些奴仆吗? 想到这里,我立刻跑到前面太子的居室外,恳求见太子一面。 在我的再三恳求下,太子让我进去,他正看着书,安良娣站在一旁添茶。 “我想,大概是姨娘和你主子相谈甚欢,所以留她过夜了吧?”太子淡淡的说。 “荣阳夫人一向不喜欢公主,怎么会详谈甚欢呢?太子殿下,我们公主肯定是出事了,否则不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的,殿下,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公主吧!”我一边说,一边磕头。 可是我磕了好久,都没听到太子说话,反而是安良娣说道:“你快起来吧,这样磕下去,头会破的。”她过来扶我,我执意不肯起。 其实我的头已经破了,每一下碰到地面都撞的生疼,地面上遗留了一些血渍,可我顾不了不那么多,我只希望太子殿下看到我这么诚恳,能去救公主。 我听到安良娣轻轻的对太子说:“风哥哥,这么晚了,你就去看看吧,万一真的出事可就不好办了。” 这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才看到太子衣袍的一角动了一下,他站起来说:“好吧,我这就进宫去看看,你先回去。” 我内心激动,又准备磕头:“多谢太子殿下……”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8 囚禁(二) (邢风) 我始终忘不了她的笑。 可我爱的只能是若怡,所以我加倍的冷落她。 父皇送了一架很漂亮的屏风给她,那正是姨娘一直想要的东西,当时我就知道,以姨娘的性格,这次必定不会轻饶她,可是后来,不知何故,姨娘竟然摔了一跤,摔的还挺重,躺在床上休养。 我去看她,只见她狠狠的说:“那个小贱人!必定是她捣地鬼,我饶不了她!” 我不知道姨娘口中的“她”是谁,就问了句:“姨娘在说谁呢?谁有这么大胆量和姨娘捣鬼?” “哼,还能有谁,就是萧一珍那个贱人!前天莫名其妙让我小心地滑,今天我就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幸好有翠缕扶着我,不然摔倒池塘里去,淹死了也未可知!” 我面上宽慰道:“姨娘莫要多心了,她整日在太子府里,怎么会知道姨娘走哪条路来害您呢?” 却听姨娘更加愤恨的说道:“别提这事了,原本我也没想从那儿走,只因听得有人说皇上要在池塘边赏梅,我当了真去见皇上,谁知皇上没见着,到摔了一跤,你说,这不是存心有人要害我嘛!” 我心下一动,想这未免太凑巧了些,但还是说道:“姨娘多心了。” 后来,我回到府里,知道宫里有人把一珍请去。我的心里其实也怀疑是她要害姨娘,只是又想,她才来几日,怎么会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领,身在太子府,却能掌握宫中的事宜? 我本不欲理会,可是到了晚上,她的贴身大丫头雪女,就跑过来求我救她。我当时心里并没有多想,一珍这丫头既然这么不让姨娘待见,就让姨娘教训一下消消气,也许往后她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可是雪女仍不断磕头,在她看来,她们的公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虽然我心里也有些担心,但总不能现在去若怡有些看不过去,轻声对我说:“这么晚了,你就去看看吧。” 我看着她温柔的眸子,心里一阵触动,握着她的手说:“好,我听你的。”她冲我一笑,我起身,准备往宫里去。 雪女晕了过去,若怡忙让人把她扶下去,我叹了口气,有这样忠心的奴仆,看来萧一珍为人处事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 到了宫里,我特意问了李公公,父皇今晚在谁处过夜,情理之中而又在意料之外的,父皇在荣阳夫人出过夜。 姨娘……她还是有些手段的,一方面软禁一珍,另一方面竟然留父皇过夜,这样一来,今晚我是见不到姨娘,更救不了一珍了。 无奈,我只能回府,等待天明。 希望一珍那丫头不会有事,否则,我真的会愧疚。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拜见姨娘,少不得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姨娘的气也消了,让我去见一珍。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蜷缩在角落里,因为已到了冬季最寒冷的时候,她的全身冰凉。当一丝光亮照进关着她的黑屋子的时候,她睁开眼,看到我。我的心里很难受,抱起她,她竟然笑着对我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 说完她就昏了过去,可是双手还紧紧抓住我的衣服,我的心忽然之间很痛,痛的我不住咳嗽,可是我却不想把她放下来。结果,那天我没有上朝,而是和一珍一起,被抬回了太子府。 若怡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眼里含着泪,半带责怪半怜悯的说:“既然知道自己身子弱,又何必亲自动手呢?让别人抱储妃回来不也一样?你看你,这下子也一起病倒了。” 我冰冷的手指触摸着她的泪珠,笑着说:“还不是听你的话才去救她的么?对了,她怎么样?” “太医刚来瞧过,说是惊慌过度,又冷又饿的……我说姨娘也真是,何必呢?”她叹了一口气,哀怨的说,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我轻轻的“哦”了一声,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若怡柔柔的拍着我,我笑了笑,闭上眼,心烦意乱。 为什么会觉得心烦意乱呢?以往有若怡在身边,无论外面怎样,都会觉得安心的。 可是现在却这么烦躁,而不能表现出来。 我知道,因为,萧一珍。 (一珍) 我病了,从皇宫里出来之后我就病的不轻,太医说我惊慌过度,再加上饥寒交迫,以致高烧不退,气虚体弱。 这些话我都不想听,我只想知道皇上有没有问起我,因为我一连好几个早上都没有去请安,可是得来的消息却是,皇上虽然问了,但只知道我生病,却不知道我为何而病。 这怎么可以呢?如果皇上不知道我被荣阳夫人软禁的事,我又怎能扳倒她! 9 囚禁(三) 采叶端来一碗药,福娘把我扶起来,我摇头,我不愿意吃药。 “公主,您不吃药怎么会好呢?”福娘温和的对我说。 我虽然发着高烧,但思想还很清楚,我对福娘说:“我若好了,荣阳夫人就会逃过这一次,我的苦,雪女的苦,不都白受了吗?” 福娘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公主何必急在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仍摇头,说道:“这样的机会都放过了,以后再难遇到,何况,我不愿意等。” 采叶不知所措的望着我,我对她说:“你去照顾雪女吧。”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果皇上还顾念我是母亲的女儿,就算他不亲自来探视,也会派人来的,而这个人,轻不得,重不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总管太监,李公公! 皇上身边的人,是必须要交好的。 因为有时候他的一句话,就能抵你说十句二十句,否则,有那么多朝代限制宦官当权,就是惧怕他们有这样的能力。 幸亏我是在皇宫中长大的,所以对这些,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我早就和李公公打点好了一切。 首先,就要送给他一些拿的出手的东西。 这样东西不能太寒碜,但是贵重的又不能太起眼, 我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是一颗南海黑珍珠,有拇指那么大小,色泽浑厚,形状圆润,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紫色,若将它慢慢转动,还能发现有轻微的彩虹光芒闪耀着。 李公公一看到它,双眼就放出光彩来。 我笑着说:“听说李公公最近睡的不是很好,这南海黑珍珠最易让人睡眠安稳了,公公就笑纳了吧。” 他先是推辞了几下,就接受了,笑道:“可不是嘛,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要为主子们操心。这么贵重的东西,难为储妃了,老奴这就收下,日后若有什么差遣,储妃尽管吩咐。” 我微笑着点头,要的就是这句话。 等我久病在床,他来看我的时候,我对他说:“李公公,一定要帮我啊。” 他回答道:“老奴受了储妃的恩惠,自然会报答公主,不知公主有何言语要捎给皇上,老奴一定带到。” 我想了一会儿,李公公大概以为我会说出一些有关我被囚禁的事,但我只淡淡说了句:“告诉父皇,就说珍儿很想念他,这几日没法子给父皇做点心吃了。” 李公公诧异的盯着问,不确定的问:“储妃……就这些吗?” “就这些,有劳公公了。”我加重了语气,然后又睡了过去。 李公公不知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返回宫中去了。 第二天,皇上真的亲自来到太子府看望我,我已断断续续饮用了几日的汤药,所以病情时好时坏,知皇上要来,我又断饮了一次。当然,这些别人是不知道的,除了福娘,甚至连采叶都不知道,采叶虽然是我的心腹,但毕竟不够聪明。 皇上摸了摸我的额头,看着我嘴上都起了泡,眉头越皱越深,他的目光凌厉,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太医们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抬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病了这么久还没起色,说!”邢明怒气冲冲的对下面的太医吼道。 “回……回……皇上……老臣……老臣……”太医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他们早已被荣阳夫人买通,自然不会告诉皇上实话,若是说出我是因惊慌过度,再加饥寒交迫而引起的重病,皇上一定会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邢明的脾气向来暴虐,他见太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跤踢在为首的太医肩上,把那太医踢翻在地。 众人更加不敢则声,一个个匍匐在地。 “父皇……”我轻轻叫了一声。 邢明回过头,看着说,温柔的说:“珍儿,父皇在,你怎么样了?快告诉父皇。” “珍儿……珍儿……真的没有害……害,荣阳夫人……”说完这句话,我自然觉得委屈非常,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巾上,止也止不住。 邢明听了一愣,采叶忽然闯了进来,对着邢明跪下磕头,痛哭道:“求皇上为储妃做主!” 我知道我成功了,当时邢明的脸色异常难看,虽然在太子府了不好做什么,但他临走时对我低声说:“珍儿放心,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后来,我才知道,我果然还是太年轻,纵然以身涉险,也不能将荣阳夫人一举扳倒! 邢明杀了那个得到荣阳夫人贿赂,隐瞒我病情的太医,惩处了荣阳夫人宫中几个奴仆,另外,也只是将她连降了三级,贬为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