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我死了。 过完了一个只有三十五岁的人生,来到地狱。 一个风华绝世的男子,极其妖艳,他对我说:如果你想回去的话,到了那个世界自己寻找出路吧。 我叫薇月,是一个国家的国师。 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 薇月躺在床上,身下的衽席有些硬,磕的慌。 眼皮很重,重的几乎睁不开眼睛,似乎刚刚才融合了这具身体,流失的力量一点点回来。 阳光照到薇月的脸庞,暖暖的,颤抖着睫毛,想要睁开眼睛。 几名女仆在房内繁忙地走动,脚步轻快。 睫毛动了又动,缓慢地睁开眼睛。 黑色的瞳孔望着天花板,眼眸瞬间迷茫。 天花板其实并不好看,画的一些图案好像是星星,薇月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 “大人醒了。”一位女仆喜的放下手中的银盆,赶到床边,跪下问道:“大人哪里觉得不适?奴婢去叫太医进来。” 所有的仆人统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头直直地盯着地。 眼睛慢慢适应屋里的阳光,慢慢转向了跪在床边的女仆,又环视房间一周,问道:“这里是哪里?” “国师府邸。”女仆答的毕恭毕敬,语气不冷不热,恰到好处,低声对着身后的另一名女仆说道:“快去请容太医进来。” “是。”另一名女仆慌忙起身,匆匆出了门。 薇月又看了一眼跪在床边最前面的女仆,慢慢地坐起了身。 跪在她床前的奴婢大气不敢出,头垂的低低的,一直看着地上。 薇月坐了一会儿,丝毫没有想让她们起来的意思,眼波流动:“抬起头,依右至左报出你们的名字。” 下面的仆人着实稍稍慌乱,对视几眼,恭恭敬敬地报名字。 “奴婢名叫敏棠。” “奴婢名叫欣羽。” “奴婢名叫牡珠。” …… 薇月没有再说话,拢了拢领口,望着下面的几个人淡淡道:“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几个女仆行礼,退到一边。 一位女仆带着一位老人来到女孩的床前。 太医对着薇月颔了颔首:“大人,冒犯了。” 薇月瞟了眼太医,似乎是怕被看出有什么端倪,转过视线客气地回道:“请。” 太医把脉,摸着胡须沉思,后露出颇为惊异的表情:“大人身中奇毒已经分散,老身为大人开副药,以便毒素排出体外,休息几日,大人便可康复。” 薇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应道:“麻烦大人了。敏裳,带容太医下去领赏。” “不,不,哪里的话。”太医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退出了房间。 薇月坐了会儿:淡淡朝着正在忙着打扫的女仆道:“你们先退下。” 几个女仆低低应了声,面向着薇月慢慢往门口退去。这些人的素质还真算是不错。 “欣羽,你留一下。”薇月闭着眼睛,靠在床背上。 欣羽停了脚步,慢慢走回到床边,态度依旧是那般淡漠:“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说一下现在的政况,地域。”薇月静静地睁开眼睛,望着站在面前的欣羽,一脸的沉静。 薇月很赞赏地看着欣羽处事不惊地开始讲述:“帝珟玉以先帝宣明之势扩大帝国,珠江一五年七月宣明一统天下。血氲百年一现,趁朝政之腐败,苏浙一带以血氲之力灭潇林月庄。先祖李康趁乱占据苏浙一带,自称为皇,采用禅让制,现在的皇上是前朝的苏大人。大人原名薇月,无字,除了皇上无一人敢叫大人的名字。今年方十六岁,是琉璃国的国师。” 薇月正在消化得到的讯息,门外忽然响起许多人跪倒的声音以及他们的呼喊声:“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身影进入屋内,他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中,光辉笼罩着他的全身,他的眼眸阴柔如水,淡笑如沐春风,身着金黄色的黄袍,束着高高的皇冠,似乎从上天而来。 从年纪来看,这个皇帝与薇月的年纪都差不多,十七、八岁,如此的少年是如何夺得皇位? “薇月,你终于醒了。”皇帝丝毫不介意薇月有没有行礼,也不顾礼仪,直接坐在床边,略带担忧地说道:“可让朕担忧了好一阵。” 说实话,薇月实在不相信皇帝居然这样一个……柔到极致的男子,但或许他只是藏匿的愈加深而已。 “又出神了?”皇帝轻轻弹了弹薇月的额头,略微有点痛,只不过痒痒的感觉,薇月摸着额头连忙回过神,眼眸一转,瞟到欣羽身上,欣羽果然聪慧无比,一个眼神立马知道薇月的意思,乖顺地低下头:“主子,奴婢先退下了。” 两人都没有作声,欣羽步子很快地退出房间。 紫檀香袅袅,烟雾萦绕。 “怎么了?月儿看起来有心事?”皇帝的眼睛很是锐利。 月儿如此亲昵的称呼,想必国师跟皇帝的关系定是不错,如果将真相说出来的话,也可以了解到一些情况,假装国师反而会露出很多破绽。 “我失忆了。”薇月的话简洁而又明了,甚至连皇帝一时也有些错愕。 皇帝终究是皇帝,很快消化了消息,继而露出温和的笑容,平淡地说道:“没关系,哪天说不定会想起来。这期间,宫里的事情,我会教你。” “月姐姐!”明媚的声音突然传进房间,薇月正奇怪会是谁来了的时候,皇帝的表情露出一丝宠溺的眼神,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薇月说:“刚还想提到昔流,这会人就来了。” 薇月看着千古一帝的皇帝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不禁对门外那位昔流更添了几分好奇。 声音是传到了,人过了一会还是没有见到,皇帝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只不过先站到门口等了。 薇月躺在床上,忽然看到一抹素雅的身影跨进薇月的房门坎,她的脸庞素净淡雅,衣着也只是淡雅的素色裙,腰间的一根红绸带十分惹眼,随风而来的似乎还有淡淡的花香,暖风吹在脸上的感觉,简直像在沐浴春风。 只是有一个遗憾,她迟迟没有睁眼,如此貌若天仙的女子应该拥有怎样熠熠生辉的眼睛看透这世界呢? 皇帝过去轻轻扶住她,她走的极慢,脸上还带着笑:“月姐姐可没怪昔流来的晚哦,昔流可是很努力地赶过来了,一听到姐姐苏醒的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薇月没有应话,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点点的惋惜。 “月姐姐?”昔流疑惑着出声,面向着薇月的方向,双眼一直闭着,就仿佛能够看见一样自然。 “哦,你月姐姐失忆了。”皇帝扶着昔流的手小心翼翼地走来。 “失忆了?”昔流的声音如流水一般清缓,不知为何,听着她的声音总能够让人平静下来。 “这下可好了,以后该轮到我来教月姐姐了,省得姐姐总说我长不大。”昔流微笑着开着玩笑,薇月却莫明感到一阵痛。 “你们先聊,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先走了。”皇帝小心翼翼地将昔流扶到床边,昔流乖顺地坐下,脸上保持不变的微笑。 皇帝的动作极为轻柔,生怕弄疼了她。他起身,转身才刚走了几步,又忽然转头:“对了,七天之后是祭日国师必须出场,一些必要的事情问昔流好了。昔流,不要太劳累了。” “是,我的哥哥。”昔流对答如流的音调,可想而知这样的对话不知重新上演了多少次。 “祭日?”薇月抬头轻出声。 “是的。过几日等姐姐身体好些的时候,昔儿带姐姐去祭坛看看。”昔流一脸的笑意,薇月知道昔流无法看见自己在做什么,于是更肆意地打量昔流。 “姐姐,你别老盯着昔儿……”昔流一派淡然,薇月微微吃惊,继而又移开视线:“昔儿,讲讲以前的事吧。” “呵。”昔儿轻笑:“姐姐还是同以前一样呢。其实也没什么,以后日子处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了解了。有时候忘记一些东西也许是命中注定的。” 薇月不动声色,这位公主一定不会平凡,人都说眼盲的人心总是通透,虽然看不见,却似乎只消用一眼就可以看透你所有的心思。 “大人,奴婢传了膳食,大人可有兴趣?”欣羽从门口进来,托着盘,跪在红毯上。 “哎呀,瞧我这记性。姐姐昏迷了那么久,刚醒来肯定是饿了,欣姐姐给我吧。”昔儿一派俏皮的模样,让人不忍拒绝,欣羽欣然地将手中的粥递给昔儿。 昔儿虽眼盲,但好像知道方向似的,动了动勺子之后吹了吹热气递向薇月的方向:“姐姐,已经不烫了。” 薇月接过粥,这才发觉自己真的有些饿了。 欣羽见大人毫无拒绝的意思,连忙趁热打铁地又端上一碗汤药。 薇月眉头都没皱一下,连碗端起,像喝白开水一般咕咚咕咚全数倒进。 若不是碗底稍稍留了一些残汁,眼前的两人都不敢相信薇月居然乖乖地喝下了粥和药? 两人惊讶地看着薇月,一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惊恐面容。 “姐姐这次失忆可真变了挺多。”昔流笑着出声:“以后财务室怕是可以省了许多银子了。” 欣羽接过薇月递来的药碗,站在一边收拾着东西。 “怎说?” “那些被砸的碗的银子啊。”昔儿一副开玩笑的模样,薇月看着她笑起来的模样仿若仙子一般动人不觉有些伤感。 “过了就让它过去。”薇月不动声色地坐着,话极少从她口中说出来,都只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姐姐,昔儿不希望姐姐失忆之后把昔儿当外人。姐姐是昔儿的亲人。”昔儿忽然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只是保持着微笑,带着点苦涩,笑的十分勉强。 薇月一语不发,沉默了很久,屋里就只听到欣羽碗筷碰撞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说道:“醒来有些渴睡而已。” “瞧我。”昔儿又恢复原来的笑容,“姐姐好好休息,昔儿过几日再带姐姐去祭坛。” 待昔儿出了房门,欣羽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薇月微微觉得有些奇怪,整理碗筷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吧? “大人,无论您是否真的失忆,欣羽不得不提醒一下大人。主上的任务是让大人来做卧底的。”欣羽的眼睛始终没有朝薇月看一眼,说完这句话之后欣羽极快地收拾着碗筷走出房门。 薇月盯着欣羽的背影走出房间,神色怪异。 第一章(2) “姐姐,身子好些了么?”昔流一如六月的灿烂阳光突然进入她的房间,整间屋子似乎如沐春风。 “好些了。”薇月走到昔流前,昔流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像是得到了什么珍宝似的:“姐姐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今天太阳也很好,咱们出去逛逛吧。” 薇月点点头,忽然又意识到昔流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昔流牵住薇月的手,她的手凝脂般白玉,温暖的温度不觉温暖了薇月的手。 薇月知道昔流的出去逛逛也只是在御花园里逛逛,看些花花草草。 御花园里盛开着富贵的牡丹,鲜艳欲滴,在阳光下放射出亮丽的闪光。 走了很久,这皇宫颇大,走了好几处这景色都差不了多少。 薇月颇觉有些无聊,走到一方楼台,翘檐飞甍,建在一池湖水中心,前方露出一块空地,中心放着三脚大鼎,上面插着长长的三支柱,烟气袅袅。 “啊,到了。”昔流出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薇月出声,即使自己已经猜出了答案。 “祭坛。” 薇月没有继续答话,两人走了几步,眼前突然冒出一个娇小的太监。 明眸皓齿,两只眼睛灵动地转来转去,匆匆地往后看,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 昔流似乎也意识到了,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薇月转头望向这位娇小的太监,这位娇小的太监还未注意,直到躲到薇月的跟前。 “啊!”娇小的太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头上的帽子原本松塔着,这下一受剧烈运动帽子终于不负众望地掉在了地上。 薇月一点表情也没有,平淡地看着娇小的太监慌慌张张地捡起落在地上的帽子,不稳地戴在头上,慌乱之中又偷偷瞥了两眼薇月,瞥到昔流的时候,慌张地一下子跪在地上:“小的……叩见公主。” “为何如此没有规矩?”昔流的声音到此时才稍稍有些严厉,但仍是不可忽视的柔弱。 “算了。”薇月突然开口,昔流微微吃惊,过了很久才说:“姐姐都原谅你了,你还不赶快离开?难道还想讨罚么?” “是,是……”太监似乎失神了,回过神来,连忙磕头谢恩。 薇月和昔流绕过她继续走。 “姐姐?”太监站起身,自言自语:“这么说,她是国师?!” “等等!”方才低沉的声音突然变得明媚起来。 薇月挑了挑眉,转过头去,冷着声音:“何事?” “你是国师?”少女站在那里,眼神带着一些迷茫。 “是又如何?”薇月不可置否地答道。 “你是国师?!你明明有着人的外表,为何你没有人的心?!亏你还被称为圣女!”少女冷笑着,慢慢走近薇月,方才的慌张全然不见。“还是说你是在嫉妒那些少女?” “今年的女子与你有何干系?姐妹么?”薇月同样冷笑着,清楚地看到方才笑得嚣张的少女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虽然没有听过昔流说过什么用人来祭祀的话,但只需要稍微联想就可以知道了,古时候并不是没有用人来祭天的例子。 “你说的倒是挺慷慨激昂的,若不是你的姐妹你又何苦乔装打扮成太监悄悄钻进皇宫来找我对质?若换成其他人,你会这样做么?” “当然……当然会了。”少女的声音显得底气不足。 “呵。”薇月轻笑,没有再理会她。“昔儿,我们走吧。” “私自闯入皇宫,不是一个小的罪名。”昔流说着,微笑着问薇月:“姐姐,你打算怎么做?” “先关起来。”薇月犹豫都没有犹豫,看着少女原本红润的脸霎时变得煞白。 “来人啊,把她送入牢房。”昔流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原本空荡的走道上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两个侍卫。 薇月微微皱眉,望向一旁的昔流。 “我能大概了解你在想什么,你想的基本上没错。”昔流笑着,薇月突然觉得她的笑隐隐带着危险的味道。 “姐姐既然已经忘记掉过去了,那就先熟悉熟悉吧。先进入祭坛吧。”昔流的双眼似乎能够看见一般,面对着门,轻推而入。 笨重的红木大门打开,里面阴沉沉地飘来一阵潮湿的气味。诺大的房间四角放着四颗明亮的夜明珠,闪耀如星。 天花板上的图案就是自己房间里看上去很熟悉的图案。 一束光线从天花顶直射而下,刚好射向一个圆台,圆台上放着一样用一块红绸布盖着的东西。 顺着圆台阶梯下来是空荡荡的一片,亮晶的岩石几乎能够映射人的倒影。 昔流微笑:“姐姐,去看看祭坛上的东西。” 薇月一步一步走上阶梯,竟然有种圣洁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是圣人一般。 薇月一点点掀开红绸布,放在圆台里的是一颗圆润无比的水晶球,水晶球映射着自己的模样,薇月不禁上前摸着它光滑的球面。 古时候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薇月瞎想着,忽然水晶球发出淡紫色的光芒,虽然极其淡,但却照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薇月还未反应过来,空中渐渐形出图案的模样。 薇月还在思考着下一步的操作,昔流突然出声:“姐姐,这些是文字,你仔细想想,你能想起来的。” “……”薇月闭上眼睛,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种感觉,是自己从未有过的,难道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么? 这些图案其实是文字,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原本薇月是不懂的,但奇怪的是薇月现在能够看懂所有的文字,其实说她自己是圣女,也不过是会占卜的女子,平凡的很。 只要将想要占卜的事情想在脑海里,顺着手流进水晶球,同时想着那样物品或那个人的模样自然而然就会有结果了。 昔流突然问道:“怎么了?” 薇月早已松了手,盖上红绸布:“走吧。” “嗯。”昔流似乎也没多说什么,薇月跟在昔流身后:“昔儿,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大致上猜出来了。”昔儿停下脚步,面对着阳光独自微笑:“自从姐姐失忆了之后变了很多,以前姐姐不会那么心慈手软。” “心慈手软?”薇月勾起一抹笑容,淡定地说道:“这个方法迟早会促使琉璃国灭国的。” 昔儿的笑容渐渐淡了,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也是……” 随着昔儿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昔儿早早地离开了房间,估计是和皇上商量祭祀的少女的事情。薇月静坐在榻上,懒懒地看到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拖得老长老长。 “大人。”欣羽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脸恭敬:“奴婢已经将大人的现况禀告了主上,主上的指令已经到达,请大人随奴婢去取。大约每隔一个月大人都要亲自去取指令。” 欣羽不卑不亢的态度虽然很隐忍,但薇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欣羽跟她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薇月随着欣羽走出房门,弯弯曲曲的小路绕到屋子后面,屋子后面是一片翠翠的竹子。 文人雅士爱的多是像梅、竹之类的,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单凭皇宫里就有这么大一片竹林就足以证明了。若不是自己对路方面不是白痴,说不定真的可以在这里迷路。 欣羽忽然停了下来,但动作有些生疏,敲了敲一株竹子的一节,里面发出沉重的闷声,她继续往下敲,直到敲到发动清动的“咚咚”声,她将覆在上面的竹片揭开,里面赫然藏着一张被折叠的宣纸。 薇月接过欣羽递来的字条,打开来,里面只写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守位腐政。 薇月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守位的意思就是现阶段不要将自己失忆的事情泄露出去,以免朝廷上的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官员对自己不利;腐败朝政,就是继续腐蚀着朝政,但似乎自己已经做了一件截然相反的事情。 薇月皱着眉头,说实话自己根本没什么对策,对于现在处境只能处乱不惊,看一步走一步了。现在的皇上真的糊涂还是装糊涂?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了一个奸细?所有信息经薇月之手都可以准确无误地达到敌方手中。 欣羽抽走薇月手中的纸,抬头对视着薇月:“受到指令之后一般都要消除掉痕迹。” 薇月看着那张字条上忽然蹿起了火苗,接着越来越旺,欣羽松开了手指,燃烧着的纸片便从空中飘落。 “大人,您的武功还记得么?”欣羽的语气仿佛在跟自己的徒弟说话,一点敬意都没有。 薇月摇摇头。 “主上嘱咐我,若是大人连武功也忘记了就让欣羽来教您。”欣羽这时候将自己的称呼由奴婢改成欣羽,她的敌意让薇月下意识和她分开距离。 “潇林重创,主上重负着光辉潇林月庄的使命,所以我们必须服从主上的安排。主上掌管着潇林月庄,即使是重创,但潇林好歹是分布全世界的,无法一下子就能够被击倒。接下来是两名元老,但可惜的是,两位元老在潇林重创之时先后离世,现无人担任。再接下来是四门,分别是风、花、雪、月。风主要是主修内力,招式第二,天学第三;花主修招式,轻功第二,水学第三;雪主修八卦,玄幻第二,召唤第三;月主修毒药,暗器第二,幻学第三。四门毕业之后就是影路堂,与影路堂相应的是风隧堂。影路堂是执行任务的地方,一般来说只要四门毕业了就可以进入影路堂,风隧堂是捕获消息的。四门都由一个首领来掌握,因为来这里的人是络绎不绝,所以每年都会进行一次淘汰赛。潇林的大概暂且介绍到这里,大人涉及的武功内容颇多,所有的科目大人都在欣羽之上,都由主上亲自教授的。而现在欣羽也只能教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欣羽学的是风,所以先教大人一些风的基础内容。” …… 薇月学起这些东西简直是得心应手,也许本来这具肉体便有记忆,几乎不需要自己的理解,它会熟悉那种感觉,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当薇月的指尖冒出一朵比欣羽大上好几倍的花火之后,欣羽的脸色变了变宣称还要事务需要去处理,让薇月再练习练习。 薇月看着欣羽近乎逃离的背影忽然勾起一抹笑,那眼眸深了深。 第一章(3) “大人,您回来了。”一个丫鬟恭敬地道:“方才皇上有圣谕,传您去勤政院。”皇上突然降圣谕,恐怕是为了祭祀的事情吧。 薇月颔了颔首,刚踏过坎子,忽又问道:“你可知欣羽在何处?” 丫鬟转身俯头答道:“方才欣羽看起来面色不佳,怕是劳累了。” 薇月点点头,没有再问话,淡淡吩咐道:“过会晚膳之后,你随我去勤政院。”薇月还是有点不习惯使用本宫之类的字眼,刚到嘴边又改成了我。 那丫鬟似乎叫敏裳的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磕头谢恩。 国师的丫鬟真不少,统统都出来静静地站在薇月旁边,将一大桌子的菜团团围住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薇月不动声色地吃着菜,虽然她极不习惯在很多人的注视之下咽下喉间的食物,还必须保持举止。 但如果将其全撤了,反倒显出自己的特别,会让人看出端倪,想到这里,薇月下意识地皱眉。 敏裳突然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请大人息怒。”这话刚重复了两遍,一大群的奴婢纷纷跪倒地发出咚咚的声音。 薇月不可置否地任由她们去,冷眼看着她们磕得渗出血。 这奴才倒是个个都会察言观色,想必以前的国师定让她们战战兢兢。 “行了。”玉筷放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红烛垂泪,薇月的声音显得冰冷异常:“敏裳,掌灯,去勤政院。” 薇月站起身来,径直绕过她们,走出眠月阁,敏裳忙不迭地起身,提着灯笼尾随着薇月。 空留一屋子的奴婢整理剩下的残局。 侍卫有序地在巡逻,架势十分紧密。 薇月走到勤政院,就看到一个公公见到薇月露出惊喜的表情,凑近薇月身旁粗着嗓子低声喊道:“小的见过大人。大人可来了,圣上可等了好一会儿了。” 薇月对着公公点了点头,转头瞥了眼敏裳,敏裳机灵地站在一边。 两个侍卫配合地打开门,薇月冷静地面对里面的尴尬之景。 “圣上,这是臣妾特意为圣上熬的鸡汤,您公务繁忙,顾着国家,可也要顾着点身子哪。这江山还是得靠您哪。”身边的女子身着上好的丝绸之品,淡蓝如精灵一般,批着一条深色的披帛,荧荧发亮,乌黑的发丝挽了一头龙蕊髻,一支四蝶银步摇摇摇欲坠,娇好的面容,美的就像天仙一般。 热腾的鸡汤不断地冒着热气,满眼的温柔包含着浓浓的爱意,而在她一旁的皇帝却恍若未闻。 “圣上。”薇月行礼。“不知圣上召薇月来是为了何事?” 圣上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女子见自己似乎影响了皇帝谈正事,惶恐着告辞:“既然国师大人和圣上有要事相商,那么臣妾先告退了。” “兰妃。”圣上望着女子步出门口突然沉声喊道,女子身影顿了顿,皇帝继而开口,却是满目冰霜:“若有空多多培育皇儿,鸡汤之类的以后就不必送了。” 兰妃的身影僵在那里,过了很久她才行礼:“谨遵圣上训诫。” 待兰妃走出门外,侍卫将门关上,皇帝笑着开口:“怎么,到了这儿反倒生疏了?” “圣上召薇月来怕是为了祭祀的事吧。”薇月不答反问,尽管问的是一句陈述句。 “我名为苏路,在琉璃国,除了昔儿唯有你敢叫。”两人都答非所问,苏路搁下朱笔,云淡风情地笑道:“月儿,可否帮我磨墨?” 苏路没有穿朝服,只是随意套了件衣服,看起来闲适无比,配上那对眸子任何是谁都会不由自主靠近。 薇月没有应话,过了不久她缓步踏上台阶,苏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月儿,你果然是不同了。” 薇月毫不变色,反答道:“难道不是件好事?” 薇月走至皇帝身边,拖住袖子,伸手开始磨墨。 苏路露出一抹微笑,淡不可见:“也是。” 薇月继续磨墨,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磨墨的声音。火烛燃烧,映的他的脸微红,薇月浮起怪异的情绪,微微出神。 “月儿,上朝传下的规矩并不是一朝一夕间可以泯灭的。”苏路的话让薇月回神,薇月知道他是在说祭祀的事情。 “并不是我心慈手软,这点想必你也明白。”薇月出声,两人的口气就像在同一阶级上商讨问题。苏路点头:“我知道你是为了国家。今日召你也只是想问你,你有想出什么法子?” 薇月忽然笑了笑:“恐怕你早已想出了法子,又何必再问我。” 苏路望着薇月也笑,似在感叹:“月儿,你变聪明了,似乎也长大了。” 薇月垂下眼眸。 苏路说:“的确,我已想出了法子。用少女祭祀其目的是取其血祭天,近日波斯传来一种贵族间的茶艺,花朵会在热水中缓慢开放。” “你想用这种方法代替?”薇月皱眉道。“这未必能够大众接受。” “不会。只需说少女之血玷之就可,百姓也会因自己儿女免遭厄运而欣喜,谁都不会管这牵强不牵强。百姓只需安居乐业,就算现在我死了,如果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他们依旧会乐呵呵地去接受新君主。” “这是现实,没有比这些更让百姓容易接受——你是想说这个吗?” “若是搁在以前,指不定你又要耍脾气了。”苏路一笑,倾国倾城,带着点宠溺。 薇月神色复杂,避开他的笑,眼神落在砚台上,不语。 苏路亦没有再说话,埋下头继续批奏章。 过了不久,苏路淡然开口:“何时你身体康复,重新回朝吧。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歇息吧。” “既然如此,薇月先告退了。”薇月放下手中的磨石,行礼告退,走出门时还似乎听到他微微的叹息声,就像是细小的银针,刺的薇月微痛。 薇月走出门,疾步而行,像是在逃离现场。敏裳聪敏地提着灯笼跟在薇月的后面。 直到勤政院渐渐没了影子,薇月的脚步才缓了下来。 繁星缀空,而她孤单的只剩下自己。 走至眠月阁,两个丫鬟边打扫着边说着话,丝毫未注意到薇月的渐渐靠近。 “哎,你说,大人自从病好了之后情绪不稳定,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莫不是真被那毒素蚀了心?”薇月刚想迈进屋子的脚步停止了,敏裳面上露出一丝的惧意。 “照你这么说,大人在以前便被蚀了心?”另个女仆玩笑道。 “唉,哪里的话。若不是大人锋芒毕露,才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听到此处,敏裳终于忍不住,极大力地咳嗽一声。两名丫鬟转过身来却是看到薇月冰冷地站在门口,心知大事不好急忙下跪:“大人饶命,奴婢口不择言,望大人枉开一面!” 纵使这两个丫鬟磕头磕的又冒出了血,薇月怒极反笑:“好个口不择言。可是我教你乱嚼舌根?” 其中一丫鬟抖着身子,心知这次定是过不去,壮着胆子逞一时之快:“你至多也是个伏媚的宠,若不是仗着圣上的宠爱,你早已不知死了几千百回了。” 薇月静的就跟一池冰水,缓步坐上红木椅。 那丫鬟也不知停止,以为薇月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愈加地放肆起来:“你何时关心过天下苍生……” 诸如此类的话薇月听到不要再听,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不需要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来教训自己。 薇月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丫鬟,看的丫鬟由心底泛起恐惧,随之占据了整颗心,双腿一软,方才的傲气消失地一点都看不见。敏裳跪地乞求开恩:“主子,牡珠年幼还不懂事,主子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年幼不懂事?”薇月轻笑,房间里静的出奇,在场的无一地不觉得有种凝重的压力,再细瞧座上那人竟有股睥睨的神情。 若以前的薇月是乱发脾气,而现在的薇月更让人惧怕,无形中给人种压力,让人透不过气来。 “拖出去,杖毖。”薇月一点都没有迟疑,跪在一旁的敏裳知道怕是没有机会了,方才还在大喊大叫的丫鬟此刻已经泪眼汪汪,怎么都不相信这个决定,直到两个侍卫进来准备拖人的时候,她忽然挣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爬到薇月的脚边,哭喊道:“大人,大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饶过奴婢吧……” 薇月皱了皱眉,两个侍卫见主子神色不对,立刻加快脚步,将那个倒霉的丫鬟拖离薇月脚边。 方才还哭的惊天动地的丫鬟忽然间恶语相加:“薇月!你一定不得好死!永生永世!薇月,你个贱货!” 敏裳跪在一旁已是跪的心惊,以前的薇月就算大发脾气也从未有过置人死地,而现在……敏裳不觉打了个寒噤。 “敏裳。”薇月冷然出声:“自个儿去领罚吧。”说完,人已消失在大厅里。 敏裳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下来,殊不知她的后背早已湿透了。 梦中的薇月睡的极为不塌实,她梦到了零零碎碎的片断,无法将它们串起来,也无法看清他们的模样。 “杀洪荒四兽,不是为了国家,只是……为了他。” “苏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我要成亲又干你何事?” “苏路,你若还不出来,我便撞死在这。” …… 苏路苏路,所有所有的话语都围绕着苏路转。 薇月突然惊醒,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纸照到软褥罗帐上,映得脸庞凝霜。 第二章(1) “姐姐,身子可有些恢复?”昔流照常来薇月房内探病,薇月的气色一天好过一天,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怕是跟恢复功力也有一定关系。 “好多了。”薇月露出一丝微笑,语气不觉带了丝暖意。 “就说嘛,容太医的医术是整个太医院里最高的。”昔儿似乎受到薇月的情绪感染,也带上笑意地说,“啊,对了,今日来找姐姐,还有一件事。” “何事?”薇月疑惑着出声。 “得去看祭坛了。前几天怕姐姐的身体还未康复,吃不消。”昔儿似乎接受到薇月疑惑的眼神说道:“前几日在皇宫里看到的祭坛只是总坛的一小部分——祈福。” 薇月“嗯”了一声,还想询问什么,昔儿突然神秘地问道:“姐姐,你有没有听到过很空灵的声音,好像钟声一样?” 薇月惊了惊,原来不是自己耳朵错觉,而是真正存在,那声音可真是美妙,空灵得像一只凤凰朝贺。“的确听到过。”薇月也不瞒,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是钟声哦。”昔流依旧是微笑,可钟声怎么会有这般美妙的声音? “是黄金钟,整个天下,唯独琉璃国拥有这黄金钟。近日鸣响的只是一些小模型的钟,待到祭祀的大日子,真正的黄金钟就会响起,那声音,可以让整个京师都听到。”昔流的声音平和,却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复又眼神黯了黯:“只可惜,如此雄伟,我却无法看到。” “昔儿……”薇月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 “姐姐。”昔流抬起头,露出一派的温和笑容:“走吧,去看看。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薇月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雄伟的景观,就算是以前曾在北京旅游的时候也没这样的震撼。 祭坛的阶梯很长,足足有三百六十五级,每五十级都会有一小段的平地,且都是白玉堆砌而成,登上去就仿佛接近了烟雾缭绕的尽头——天的尽头。 阶梯的两旁矗立着两根白玉柱,上面雕刻着的不是龙,而是一幅幅农民百姓操弄农务的图片,随着阶梯的增高,一幅幅图片从底部到高部由播种到结果画的是一清二楚。足足得有五六个人手牵手环抱才能将一根汉白玉的柱子围起来。 薇月还在吃惊于这样的景观,忽然空中缥缈地传来一阵细微的鸣响,那声音悦耳得让人想沉醉在其中。 薇月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钟了,可还未走上最顶峰,顶峰被烟雾缭绕,无法看清上面的真实情况,薇月不禁加快了些脚步。 当自己置身于白色烟雾,就好像真的走进了仙境一般,金灿灿的颜色似乎一点一点,正在被渐渐地抽丝拨茧开来,露出它真正的风华。 薇月渐渐清楚地看到有人影在晃动,他们似乎在敲响放在一旁的小钟,这些小钟对于大钟来说是很小,但对于人来说,中等一点的就有人那么高。 而薇月,终于看到了隐藏在霧靄之后的黄金大钟。 它的巨大已经不能单单用巨大来形容了,它比现代一所别墅三层楼一样的高,这仅仅只是指钟,还未指架着钟的框架。 薇月甚至怀疑这颗大钟是怎样被敲动起来的……怪不得它能够让整个京师都能够听到这鸣嘶。 “见过国师。见过公主。”正在敲钟的人意识到来的人是怎样的身份,连忙下跪行礼。 “起罢。”淡淡的语气说不清里面揉杂了什么情绪。 “当日,你只需要站在这里吟诵文即可,哥哥会一步一步踏上来。百姓可都在下面看着呢,同时,这小黄金钟也会被敲响。直到进行到最后一步,才会敲响大黄金钟,这声音会萦绕一天都不会褪去。”昔流的眼神一直望着钟的方向,似乎一直看着便能够看到钟的模样。 “参见陛下。”一名金发蓝眸的洋人毕恭毕敬地对着皇位上的苏路鞠躬。 苏路神色并不好看,冷冷地丢了句:“恩斯先生,客气了。” 金发蓝眸的洋人丝毫不受苏路的态度影响,脸上尽是笑容,用古怪的中文腔调说道:“吾国诚心来与陛下切磋各族文化。” 苏路脸色稍霁,却不想御殿下的洋人又继续用古怪的腔调说道:“不过,除了切磋之外,臣来这里还是为了提亲。” 苏路心下一惊,面上却毫无变化,捏紧了手指,佯装不明道:“哦?不知恩斯先生看上了哪家有福气的姑娘?” 被称作恩斯先生的金发蓝眸洋人笑容愈加明显:“正是琉璃国的国师,陛下。” 在殿下的众位大臣互相看了看,悄悄咬起了耳朵。苏路坐在大殿之上,身影愈发显得单薄,眼神落在恩斯手下提到大殿上的礼箱上。 足足十个箱子就这样赤诚城地放在大殿上,里面装满了稀世珍宝,甚至有些满得装不下,它们安静地躺在箱子里,熠熠生辉。 苏路却觉得特别刺眼。 恩斯面带笑容,微微欠了欠身说道:“这是聘礼,不过一旦事成之后,还会有更多。”说到“更多”的时候恩斯故意勾起唇角,似是挑衅的看着苏路。 “啪!”清脆的破碎声,鲜血缓缓顺着薇月凝脂般的玉指流下,茶水一滴一滴落到桌面上,淌开了去。 敏裳看的着实心惊,顺从地站在一旁垂着头,不再言语。 “说清楚”薇月的声音冷的彻骨。 “姐姐莫动气。”昔流在一旁安抚着薇月的情绪,“最近我一直没跟姐姐提过去的事情,姐姐失去了记忆也不怪姐姐记不得。三年前,英国使臣恩斯来到琉璃国,就在这段日子里,姐姐和他……” 昔流说到这里停了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现在他们还在中殿?”薇月莫名地问了句,只是语气里没有刚才那般激烈。 敏裳怔了怔,木讷答道:“还没散,都在中殿。” 薇月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出房门。 “哎,姐姐!”昔流的喊声并未传到薇月的耳里。 第二章(2) 薇月匆匆走进御花园,走着走着,步速越来越慢。虽然自己是刚刚到这个时代,但有一点是明白的,这次外交关乎着琉璃国的未来,只要这次外交成功,琉璃国的将来绝对是高枕无忧。 如果自己是皇帝,会多多少少为国师这个身份稍稍犹豫一下下,最后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欢欢喜喜地把国师送过去。 苏路……那个自自己第一个见到的对自己微笑的人,会采取怎样的方法? 薇月突然停下脚步。她看见,苏路站在湖边,身影单薄。 他的下颚尖细,面色苍白,就好像营养不良的症状,他的眼眸定定地望着湖心亭似乎在思虑什么事情。 “苏路。”薇月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薄弱。 “啊,你来了啊。怎么不先出个声?”苏路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微笑,缓缓地转过身面朝着薇月。只是那双眸子沉静地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看你想的入神。”薇月侧过身,望向湖心亭,亭内的桌上放着一碟碟精致的小点心。苏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以为薇月又如以往一般犯了馋意,复又淡淡哂笑道:“不如去亭内说话?” 薇月想了想,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亭内走去。 湖里金鲤鱼在不安地游来游去,淡淡的晚霞的余晖映到湖面上,投下一圈圈的光晕。 薇月细细地看着碟中的点心,一时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去拿。苏路望着对面的薇月突然心里一怔,而后说道:“你我之间不必拘束。” 薇月的身子僵了僵,伸手拈了块花糕,还未吃到嘴里,便听到苏路不明真意的一句话:“你若是以前,准是拿桂花酥。这里的点心专是为你设的。” 薇月听了心里极不舒服,嘴里的花糕也全然失去了滋味,味同嚼蜡。没想到方才苏路在试探自己。 苏路复又轻轻微笑,好似风景全聚集在他周身,他道:“月儿,你是为了恩斯的事罢。” 薇月缓慢地咀嚼着花糕,将视线投向湖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苏路淡淡地笑了笑,垂下眼眸,装作不经意地拨弄茶杯里的茶叶,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月儿,我信你,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薇月咀嚼的动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愣,顿时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是什么反应。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苏路说这话的时候盯着茶杯里的东西,丝毫没有看薇月的眼睛。薇月吞咽下花糕,完全食不知味,眼神恢复原先的淡定,似是嘲讽地问句:“无关国家利益?” “无关。”苏路放下茶杯,答的倒是干脆。 “是么?”薇月坐直身子,脸上的表情不流露出一点示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就不是一个好皇帝。你是多么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吧?” 苏路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他仍是问出口:“是谁?” 湖中的金鲤鱼跳跃出水面,金色的鱼鳞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随后沉没。 薇月将目光投到湖面上,说道:“我不是薇月,可我又是薇月。我不是国师,可薇月是国师。皇帝和国师能结合么?你说要尊重我的选择,可我没有选择不是么?你不会放弃你坐的还不够安稳的龙椅。” 苏路闭了闭眼,轻轻叹息道:“你还是想起来了。” “只是一点点。”薇月站起身,“我会和恩斯好好融洽‘相处’,但这并不是为了你或是为了国家,你会尊重我的选择对吧?” 苏路艰难地点了点头。苏路渐渐觉得有些棘手起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以前那个眼中只有自己的骄傲的大小姐,她甚至在隐隐地威胁自己。 虽是春天,但仍是早春,风中总带着一两分的寒意。 薇月望了望坐在石椅上单薄的苏路,他的眉目似乎有些悲伤,薇月不自觉地说出:“天凉,还是早点回去罢。”说罢,转身离开。 薇月独自离开湖心亭,在半路上碰到兰妃带着两三名婢女,估计又是送什么大补汤了。 薇月在路上一直想着有什么可以逃脱的方法,跟恩斯相处的时候不会一直都在皇宫里,况且自己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要逃走还是很轻易的事情,只是要处理逃跑路线。 薇月独自走回自己的住所,忽然发现室内竟然烛光还亮,里面的人影还挺多。忽然一个小厮跑上前来忙道:“大人总算回来了,府里有客。” “可知道身份?”薇月刚醒来,虽然被欣羽恶补了一些基本知识,但她并不是很适应这里复杂的关系。 “是洪大人和何大人的千金。”小厮规矩地答道。 这两个千金找自己有何事,等薇月打开门看到里面的人顿时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千金为什么晚上也会来找自己了。 站在前面的女子盈盈行礼,站在她身后的女子不满地嘟着嘴态度不大好地行了礼:“小女子洪芙幻(何衣)愿大人万福。” “免了罢。”薇月径自从她们面前走过,毫不客气地坐到主座上:“不知两位这么晚寻我可有急事?” 站在前面的洪芙幻盈盈下跪:“此次前来,是为了替小妹何衣的鲁莽跟大人道歉。大人能够不计前嫌饶过小妹,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小女子当真是感激不尽。”洪芙幻的面色沉静,一字一句规矩本分,看的出是名门的贤淑女子,后面那位比起来就…… 何衣嘟囔着嘴,还是不依不饶小声地在下面嘀咕:“什么嘛,我又没做错。我要是不去,她就不会改了嘛。” 洪芙幻扯了扯何衣的衣袖,何衣水灵灵的大眼睛写满了两个字委屈,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十分委屈地跪在地上。 “洪姑娘过谬了。何姑娘天真活泼我又怎会忍心怪她。地上凉,赶快起来。”薇月此话一出,惊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全体石化,一时没有反应。 洪芙幻异常吃惊,仍顺从地靠着薇月伸出的手站起来。 两位千金的父亲洪大人和何大人都是朝廷的臣子,但有一点很不巧的是这两位臣子都十分讨厌薇月,处处都跟她作对。倒也奇怪,既然是死对头,为何特意上门道谢,不怕两个千金受些什么委屈遭些冷眼? 洪芙幻细声软语赞道:“大人真是宽宏大量。以前常闻大人喜怒无常、骄傲放纵,今日一见却觉不同。想必都是些流言罢了。” “是么?外面这么传我?”薇月扶起她,收回手,面上有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只是些流言罢了,大人如此宽宏大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洪芙幻淡淡站定,何衣也跟着洪芙幻站起来。 薇月退后一步,坐回主座轻轻挥了挥手,牡珠了然地上了茶。 洪芙幻轻轻啜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盏,面上露出沉静的微笑说道:“大人方才出去莫不是为了恩斯先生的事?”何衣诧异地看了一眼洪芙幻一眼,迅速地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薇月面上毫无表情,心下却暗暗反感,这宫廷里有一样东西传的快那就是小道消息,宫里人这么多,一传十十传百的,不一会儿全城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可这却是薇月恰恰最反感的。以前是前薇月的时候发生的,跟自己无关。可现在却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反感。 但出于礼仪,薇月用淡漠的目光瞟了洪芙幻一眼,唇角依旧上扬,只是带了分冷意,说道:“洪姑娘有意见(?)?” 洪芙幻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也不忙着解释,缓缓一笑道:“不是。只不过曾有一段时间,大人对陛下……据说是情有独钟。” 何衣诧异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望着洪芙幻,转而又望向薇月。 薇月危险地眯了眯眼,身子向后靠去:“那又如何?” “大人不要误会,小女子并无恶意。”洪芙幻望着薇月轻轻笑道:“大人这次救了小女子,小女子当感激报恩才是,怎会恩将仇报?大人尽可宽心,若用的着我们洪府的地方,尽管登门吩咐,只要洪府做的到的地方,洪府定当鼎力相助。” 薇月眯着眼盯着洪芙幻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费心了。” “哪里的话。能为大人服务是洪府的福分。天色已深,小女子便不久留了。”洪芙幻作势要起身,何衣也跟着起身。 薇月也不阻拦,吩咐玉莲说道:“莲儿,送送洪姑娘和何姑娘。” “是。”玉莲应声,莲步轻移,领着洪姑娘和何姑娘走向门口。 薇月看着那两人走出自己的大门,手指在小几上敲出有规律的节奏。 以前洪大人跟薇月处处相对,只要薇月赞同的,他洪大人必是反着干。这次薇月无意间帮了洪大人的一个忙,挽救自己亲生女儿的命。而薇月几年前毫无遮拦地宣布自己对苏路的爱意,估计全城上下都是知道的事情,而苏路避而不见薇月的态度让薇月一时气急,故意用跟恩斯处在一块儿来刺激苏路。但前薇月的心思太过于单纯,洪大人好歹也是官场上站了几年的官了,一眼就看穿了前薇月的少女心思。如今恩斯前来提亲,若是以前薇月来说,肯定是以为洪大人要帮自己一把,为了逃婚,说不定隔天薇月就会登门求助。可有一点他算错了,现在的薇月可不再是以前的薇月,她不会笨到连这么一个小计谋都看不出来的地步。洪大人以假协助薇月,然后做出一些让事情变得更糟的,顺便嫁祸给薇月。 总之一个目的,让薇月垮台。 欣羽站在一旁见没有旁人,便提醒道:“大人,竹林又栽种了一些新竹子,抽个空大人去看看吧。” 薇月微微点头,问道:“昔儿回去了?” “大人走后不久,公主等了一会儿,见大人没有回来,就回去了。”欣羽面上拘谨地答道,转而问道:“大人可曾用膳?” 薇月摇摇头。欣羽答道:“那奴婢去煮点粥。”说着,就从门口退去。 薇月站起身,转身走向书房。以前的薇月并不注重书房,那地方几乎是被荒废了的,现在薇月喜欢到那里去挖出一点书看看。 可薇月在书房里等了半天,却仍是没有等到欣羽所说的粥。等得略有些不耐烦,薇月决定自己去亲自看看,于是搁了书置书桌上,走出书房。 由于国师府邸是建在皇宫里的,御膳房是和宫里的连用的,薇月在路上皱皱眉头,说不定其他的奴婢占了位置所以欣羽才会这么慢的速度。 路上一个人影也不曾见,薇月隐隐知道虽然这庞大的皇宫有暗卫保护着,晚上一些做样子的侍卫只会走走过场。 到了御膳房,薇月一眼便看到欣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个奴婢占着四个炉灶。 薇月出声道:“算了,我也不是很饿。咱们回去罢。”欣羽诧异地看向薇月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 另两个奴婢倒是急了,扑通两声跪倒在地。 一个奴婢看着挺眼熟,薇月说道:“你是……哦,昔儿身边的丫鬟。” 那丫鬟跟着公主见过一些大场面,面对着薇月也不大紧张,细声道:“是的,奴婢名叫小桃。” 薇月皱着眉看着小桃正在煎的东西:“这是什么?怎么闻起来像是药?” “是的。这是药。”小桃又细声细气地答道,“公主自前些年,突然之间染上的,常常心绪不安。这是太医开的方子,吃了好些日子了。” “哦,是么?”薇月的这两句话像是能够看穿人的心思,两个奴婢皆是心下一凛。 “算了,欣羽,回吧。”薇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丫鬟,转头准备离开。 “大……大人,奴婢已经好了。”另一个奴婢颤抖着身子,颤抖着声音说道。 薇月侧过身子:“可是全好了?” “佟主子的鸡汤已经全弄好了。”另一个奴婢又肯定地回道。 “鸡汤?”薇月记得好像那个什么兰妃的也是弄了什么鸡汤。 “啊,是的。最近兰妃有了身孕,佟主子特地吩咐小环弄些补品给兰主子送去。”另一个奴婢一扯什么都扯出来了。而偏偏薇月对“身孕”这个词特别敏感,却好像醍醐灌顶,明明自己并不喜欢苏路,可为何有这种感觉? 过了半晌,薇月眼波淡薄地望了一眼小环,似是好心又好似是嘲讽地说道:“这鸡汤似乎过油了。” 小环面色突然苍白起来,眼疾手快地将锅子拿开,为薇月腾出空位来。 薇月淡淡吩咐道:“行了,你下去吧。” 小环像是得了什么宝似的表情,急忙离开这里。看起来薇月就像是一个会吃人的巫婆。 薇月还站在那里默默地似乎在想些什么问题,直到欣羽把粥烧好了还未回过神来。 待薇月回到自己的府邸,却见牡珠一副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薇月缓缓转动眼珠:“府里是否有客来过?” 牡珠跪倒在地,呈上一个精致匣子说道:“方才恩斯先生派小厮来过。说是……给主子的礼物……约主子明天午时去西湖游玩。” 薇月心里暗自郁闷,今天才提亲,这么快就开始展开动作了,略一沉吟,道:“呈上来吧。” “是。”牡珠呈上匣子,再帮薇月打开盖子。 里面是一支簪子,上面缀了四颗珍珠,两大两小,相信是平凡女人都会十分欣喜地喜欢,迫不及待地想要戴上它。可问题是相对于簪子,她更喜欢钻石……尽管这世间还没发现钻石是何物。 短短一天,接连数事发生。似乎有什么事情在朝着薇月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可说不定,又会脱离她的预料方向。毕竟,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三章(1) “月儿,可是准备好了?”一大早,恩斯独自一人闯进薇月闺房,看到薇月还坐上梳妆台前,恩斯毫无羞涩之意,君子坦荡荡地牵过薇月的手,还做的无比自然顺畅,看得旁边的丫鬟两眼瞪的跟铜铃似的。 恩斯还作了个无比绅士的动作,优雅地在薇月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然后闭着眼轻声说道:“哦,我的上帝。感谢你赐予我的爱恋。”这句话当然是用英文讲的。 薇月刚醒来,脾气不大好,冷冷地睨着他说道:“公子,能否将你的手移开?” 恩斯露出一副受了伤的模样,就差了两行清泪:“月儿,你怎么了……” “公子,我不认识你。”薇月淡淡地抽回手,微微打了个哈欠,吩咐着站在后面的丫鬟:“愣着作甚么?” 后面那个奴婢赶紧跑上来,重新替薇月梳起那头青丝。 “没关系,我在此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恩斯露出标准的笑容,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刚好七颗牙齿,随后站直将头顶上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头金黄的头发,在晨曦下特别的耀眼,他的声音浑厚,穿透层层暮霭:“你好,我是恩斯·布莱特。” 薇月待他站直了才发现他整整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外国人是比中国人高,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薇月淡淡地应了声:“哦。”透过铜镜看到恩斯一点沮丧的神情也没有,反而带着一两丝的玩味。 “恩斯公子有什么事情么?”薇月依旧是那种要死不活的语调,一副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 “昨日我让人送来的东西没有收到?”恩斯随即笑道,“去游西湖啊。” “抱歉,我有许多事要处理。”薇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断然拒绝了恩斯的要求。 恩斯反而笑的愈加开心,一脸无害的笑容:“我陪你啊。” “随便你。”薇月依旧面无表情,刚好这时候那个梳头的丫鬟把那根恩斯送的簪子插到乌髻里。薇月漫不经心地将簪子拔出,放置到桌子上,云淡风清地说道:“还是换个好。” 恩斯也不介意,点头就跟捣蒜似的。 丫鬟见状,又为薇月换了个簪子,总算梳理完毕,薇月不想再待在房里。 才刚走出房门,一个女子差点与薇月撞上。 薇月退后两步,这女子……未曾见过面。 那女子胆子甚小,马上跪在地上,喏喏开口:“师父万福。” 师父?她是薇月的徒弟?不过想想也对,薇月好歹也是琉璃国的国师,万一国师死了,总得去寻个替补吧。 “起来吧。”薇月淡淡地打量着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全身上下透露着淡雅的气息,应该是个贤惠的女子,当然——如果是拿来当老婆的话。 “师父……靡靡听苏,不,皇上说师父近来身子不好。靡靡特地来看望师父……”任靡靡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两只手放在身前无措地绞着帕子。 “是么?”薇月又看了眼任靡靡。任靡靡错以为薇月是在责怪自己来的太晚,慌忙着解释道:“师父……靡靡来了好几次,只不过……” 话未说完,庭院外一个声音远远地传了进来。 “靡靡,怎么,看到我也不同我一起看望姐姐,倒跑的这么快。”昔流在小桃的搀扶下走进了庭院。今日的昔流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装束,乌黑的发间又别了一只水蓝色的蝴蝶头饰。 靡靡马上行礼,嘴中喏喏说:“公主万福。” “行了,咱俩又不是外人。别老是公主公主的叫,叫昔儿就行了。”昔流嘴角含笑地道,转头又对着薇月的方向:“姐姐今日好像气色不错。” “嗯。”薇月微微点了点头,刚想介绍身边的恩斯,没想到昔流先开了口:“是不是有客人?” 恩斯认真地看着昔流,眸光里尽是严肃的神色,过了好久,他才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啊,公主,是在下。” “恩斯先生?”昔流不确定地出声问道。 “是的,公主。”恩斯仔细观察了昔流的眼睛,问道:“在下听说公主用了吾国的眼疗方法,结果还没痊愈么?” 昔流勉强笑了笑,笑容透明几不可见:“治疗没有成功。” 恩斯奇怪道:“不会啊,据说手术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说完,瞟了一眼在场人的神色。 “毕竟还是有不成功的可能性。”昔儿勉强地笑了笑,眼神里露出落寞。 “抱歉,在下并不是有意的。”恩斯满脸歉意,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对薇月说道:“月儿,我突然想起有点事,现在急着去处理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 薇月无所谓地说道:“恩斯先生不用客气。” “抱歉。”恩斯对着在场的人礼仪性地鞠了一个躬,随后走出庭院。 任靡靡见恩斯走了,心生离意:“既然师父和公主有事相谈,那靡靡先告退了。” “哎!”昔流一把握住靡靡的手腕:“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和姐姐有事要说了?才刚来就想走,我们三人有好久没聚聚了吧。” 屋内 欣羽正在为三人弄茶。欣羽颇有些茶艺,一道道程序在她看来不足称道,依旧是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欣羽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光闻着就觉着香。”昔流露出一副孩童般的神色,完全放松般的笑着,“怪不得姐姐老袒护着欣羽。若不然,昔儿早把欣羽讨了去。” “哪里的话。”薇月微微一笑,瞟了一眼欣羽,随口说道:“昔儿若是要,也未尝不可。” “真的?姐姐愿?”昔儿一副孩童得了糖葫芦模样,虽两只乌黑的眼珠仍没有一点焦距,但却可看出里的期待。 “欣羽,你可愿跟着昔儿?”薇月看到欣羽的手顿了顿,接着听到欣羽喏喏的声音:“一切听主子安排。” “也好。欣羽,好歹你也跟了我这么长的时间了,今日就跟大家再聚聚,明个儿再去昔儿那。”薇月对着欣羽说话,句句都是肯定句,让人不得有周旋的余地。随后薇月轻松地笑道:“大家做甚这样紧张?品茶本就是一件放松的事情。” 任靡靡有心事地摸着杯沿,一副出神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能看出些什么名堂来。 “靡靡,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薇月不经意地问道。 “啊?”任靡靡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慌乱无措地说过:“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看不见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一时间突兀的说辞让全场死寂下来。上好的龙井冒出热气袅袅地升起,在空中划出几缕轻烟稍纵即逝。 “其实也没什么。”苏昔流忽然开口道,面上表情却是和平常不同的沉静,“其实我也有想过。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这么健康地活着?可以知道太阳的颜色,知道月光是什么,知道哥哥长什么模样。而我的世界里却只能够有一种颜色。死寂的黑色。”昔儿微微张开双手,像在试图抓住什么。 “哥哥告诉我太阳光就是金色的,暖暖的,能够照耀心灵的颜色。其实哥哥他不知道,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他所给我的感觉就是这种金色的,暖暖的,能够照耀心灵的感觉。”昔儿微微笑着,脸上挂着薇月从未见到过的幸福笑容。 所以……苏路便是你的太阳么? 三人又聚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时间很快地流逝,快到中午,二人纷纷告辞离开。 薇月走回聚居,看见欣羽正在收拾着茶具。 “让你待在昔儿身边可否觉为难了?”薇月问着。 “没有。主子这是哪里的话,主子让奴婢往东,奴婢不敢往西。”欣羽低下头,手里的动作快了些。 “是么?那就好。”薇月瞟了眼欣羽,“除了尽好你的职责之外,看着点昔儿,有什么动静记得通知我。” 欣羽的手一时握不稳茶杯,一个青瓷杯砰然碎地。 “怎么了?”薇月轻笑着看着欣羽的反应,又补了句:“只是派你保护昔儿而已,作甚这么大反应。” 只是保护么?难道不是监视么?顺便再除掉身边的监视,此举可是一石二鸟。欣羽暗暗想着,弯下腰去捡那破碎的杯子。 “换个人再来收拾。今日就好好休息吧,和大伙聚聚,省得以后怪想念的。”薇月边说着边绕过欣羽,嘴角微微勾起。 还有一件事,必须去解决…… 第三章(2) 薇月带着婢女敏裳,来到洪府门口。 敏裳走上前去,问道:“二位大哥,请问洪大人可是在府?” 两位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一位侍卫对敏裳说道:“大人等了可有些时日,二位请。”边说着边把朱色大门推开。 主仆二人十分嚣张地走进洪府。 此时洪老爷正在他妻子温存着呢。 洪老爷听到门外仆人传来的消息,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估计当时正埋怨着呢。老子等你那么久了都不来,偏偏挑这么个时间来。想到此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一想起以前这丫头片子跟自己作对的模样更是气上加气,直吹胡子瞪眼的。 “今天我就要告诉你。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洪大人自言自语,他老婆不放心了:“老爷,您还是小心着点。这毕竟是一国的国师啊。” “放心。那丫头片子能有几斤几两我清楚着呢。”洪大人边缓慢地穿衣服,边吩咐门外的人:“和福啊,把老爷我的那盘棋摆到主厅去。顺便叫芙幻那丫头去见个面。” “是,老爷。”和福得了令,急忙下去布置了。 薇月到达主厅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猜测着这洪大人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薇月随手挑了个位置坐下,敏裳乖乖地站在一旁。 薇月说道:“待会儿我跟洪大人说话的时候,你暂且避一避。” “是。” 薇月一进门就对这副棋局很感兴趣。尽管自己并不会下围棋,但听说这是一个费脑细胞的游戏。研究了这棋局好一会儿了,却没有看出这黑白纵间的什么名堂来。这时候洪芙幻来了。 “大人万安。”洪芙幻举止优雅地行礼,薇月微微一点头:“洪姑娘不用客气。”才刚聊了没几句,这时候洪大人终于姗姗来迟。 “啊,抱歉抱歉。让大人久等了。”洪大人客气地对薇月拱了拱手。 “哪里。”薇月见到洪大人,站起来作了客套的礼数,薇月闻到洪大人身上带有的一点若有若无的胭脂味。 洪大人上了主座,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下。 待婢女上了茶,洪大人见状,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见自己女儿站在那儿不动,又添上一句:“芙幻啊,你也下去吧。” “是,爹。”洪芙幻一副乖巧的样子,行礼退下了。 薇月一见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连忙将今天准备好的戏份拿了出来。 “大人,您可要帮帮我啊。”薇月作梨花带雨状。“大人您也知道。我早已对苏路……当初和恩斯先生在一起只是一场闹剧,为的是辨析苏路的心意。可现如今,怎也想不到恩斯先生直接上门提亲……” “大人说的这些我都了解。大人救了小女,在下就算再不仁也不能忘记了啊。可是这事事关重大,连在下……”洪大人一看薇月上门完全符合自己的计划,也按照这套路演了起来,做足了样子,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大人。”薇月突然跪倒在地,这倒是惊得洪大人一跳,尽管如此,洪大人心里倒是挺舒坦。“我知道,以前我一直对不住您,一直跟您作对。但现如今,您一定得帮我啊。” “哎……”洪大人眉头紧紧皱着,来回地不停走动。 忽然,洪大人转过身来,扶起薇月:“好。老夫就帮你一把。” “真的?”薇月喜形于色,顺着洪大人的手站了起来。 扶起薇月之后,洪大人又开始来回走动了,边走边说:“这历史上是不允许国师和皇帝在一起的。那现在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逃……” “这怎么可能?!” “哎,且等老夫慢慢说来。”洪大人眼睛发光,似乎能够看见薇月未来的下场,讲的愈发带劲:“祭祀那天,等祭祀完毕,你约恩斯先生一起去游玩。老夫会雇人装作胁持你的样子,你趁此机会将恩斯先生推开让他去找人过来。而你就可以在这空隙里逃走。老夫自然也会和皇上说好地点,到时候走陆路……”如此这般。 这官做的还真是阴险。雇人装作威胁?恐怕不是装作吧……是直接杀了算了。就算逃了,也以为是演戏,逃到相约地点说不定被那里埋伏的人给绑了。杀人灭口,就当作意外事故发生一样。这招也忒损了吧。 以后说起来就说薇月救了小女洪芙幻,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朋友,来洪府也只是为了见面聊天罢了。谁会想到那茬去? “妙计啊。大人不愧是久经官场的老官员了。”薇月违背着自己的良心在那说着赞美的话。 “哪里哪里,大人过誉了。”洪大人见鱼已经上钩,不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薇月的目光忽然落在那副棋局上,突然变换话题说道:“大人未来之前,我一直在研究这副棋。” “哦?大人可研究出什么?”洪大人忽然起了兴致。 薇月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对这棋并不精通,也不知道这棋怎么下。但薇月知道下棋的人需要一种必须的品格,戒骄戒躁。您说是吧?洪大人。”薇月充满笑意地看向洪大人。 “那是自然。”洪大人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僵。 “既然如此。薇月不久留了。”薇月淡淡地退出几步,行礼。 “大人客气了。”洪大人拱手,望着薇月独自离去的身影,默默想道:这小妮子,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薇月带着敏裳走出洪府。 “主子,我们该回宫了。”敏裳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 “好不容易出来了。就稍微看看吧。”薇月左右看着,一副从来没有出来过的样子。可她的确从来都没出来过,她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自己的府邸了。 “主子……那就只有一会会儿哦,晚了,敏裳要领罚的。” “是,是。”薇月随口答应了敏裳。 街上那些人忙忙碌碌地在收拾着什么,又有些人张罗着一些花盆。 “他们在干什么呢?”薇月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主子,他们正在张罗牡丹节呢。虽然说这儿不如洛阳城,但这牡丹还是很漂亮的。”敏裳介绍着,复又略带骄傲的表情说道:“我爹种出的牡丹可是临安城最漂亮的牡丹了。” “你爹这么厉害啊?什么时候要见识一下了。”薇月嘴上不在意地说道,却叫敏裳乐开乐怀:“真的吗?主子说的是真的么?我真的可以去见我爹么?” 薇月收回自己的思绪,看着敏裳乐上天的表情认真地说道:“真的。”也许在前一刻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现在却成了诺言。 “主子你真好,一点都不像别人说的。”敏裳乐地围着薇月转了几圈,害得街上的人频频朝着薇月他们行注目礼…… “行了,要乐回去乐。在大街上成何体统?快回去。”薇月咬着牙说出的话,面上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是。”敏裳的脸恢复严肃,跟着薇月回宫。 薇月回宫的路上一定会经过后殿,一定会经过后殿边的一个亭子。薇月远远地看见两个身影,仔细一瞧,知道那坐着的应该是兰妃。她扶着自己还没有任何突出表现的肚子,愁眉不展。 “主子,公主太过分了。”这是兰妃身旁的一个奴婢说的话。跟昔儿有关?薇月的耳朵不觉地仔细听了起来。 “切莫乱说。”兰妃淡淡呵斥道。那丫鬟稍稍怯了怯,却又大着胆子说:“竟让主子在这里干等,皇上还得处理政务啊,更何况主子还怀有身孕。” “小蓝,我的话你莫非没听清楚?!”兰妃似乎怒了起来,那小蓝胆子小了下来:“主子,您别动气……小蓝不说便是。” 薇月经过这里,便也刚好与兰妃的目光对视。 “啊,大人吉祥。”兰妃看见薇月便急着行礼,一双眼睛充满了恐惧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薇月细细地将她的动作看在心里,口上说道:“兰妃有孕在身,怎好如此多礼?我听皇上说已经免了你行礼。” “啊。是有此事……”兰妃惊了惊,大约没想到薇月如此好说话。 “那便是了。”薇月坐在兰妃对面。 兰妃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大人来之前可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薇月装不明白,向身后的敏裳问道:“敏裳,你可听到了什么?” “回主子,奴婢什么都没听到。”敏裳的回答乖巧,却教兰妃放了心。 薇月指了指汉白玉桌上的茶盏和点心说道:“兰妃不用拘束。我来此处也并无其他的意思,单纯只是探望一下。” 兰妃紧张地摸上茶盏,眼神四处瞟了瞟,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主子。天色已晚,该回了。”敏裳悄悄地在一旁提醒着,声音不大不小,只有这四人听到。 “嗯。”薇月点点头,站起身说道:“天色已晚,兰妃应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早点回吧。行了,我也该回了。” 经过那么的事,薇月的太阳穴有点痛,近来这几天吃的全是素食,说是什么斋戒。当和尚也不容易啊。 薇月早早地歇息睡下。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破碎的片断拼出一个零碎的梦。 梦中薇月梦到小时候的薇月抱着那颗水晶球在一家馄饨店的位置旁边,不知道对着谁说道:“若你想要这天下,我便帮你得到。” 第四章(1) 第二天清晨,薇月想起欣羽曾经提醒过自己该去看看消息了便独自一人走进竹林。薇月找到老地方,才刚抽出纸条来看,便敏觉地听到身后有走动的时候正在想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没经过自己的命令,敢到这里来。 薇月转过身去,却发现是昔儿站在远处。一身白袍,袖口两根白色绸带缠绕着垂下,发髻上也用一根白色绸带束住,两只乌黑的颜色似是无神,却又好似直直地盯着薇月,面上没有一点表情,连一贯的笑容都消失了。 薇月若不是知道昔儿是看不见的,大略到这时候是惊惶失措的,但下意识的,薇月将纸条用火术烧掉,火焰一点一点吞噬掉纸条上的字。 昔儿面露焦急之色,想找却又没有目标的无措之感:“姐姐,你在哪里?我听敏裳说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薇月的声音还是一如以往的平淡。头脑里闪过一种可怖的想法,摇了摇头,随即甩开了它。 “姐姐,大事不好了。”昔儿忽然又想起什么来,急忙说道。 “什么事也能令你这样惊惶失措?” “兰妃流产了”,昔儿面色沉重地继续道:“据说是姐姐走之后不久……” “……” “昨日,姐姐离开没多久,兰妃便腹部绞痛难忍,后来请来了太医。太医说……孩子没了。”昔儿这样说着。 薇月紧紧皱着眉头,这宫里前薇月竖立的敌人太多,自己昨天分明什么也没做,是谁想害自己? “皇上知道么?”薇月问道。 “哥哥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昔儿小声说道,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姐姐……昔儿问句真心话,你当真没有做过?” “自然是没有。”薇月皱着眉头,看了看昔儿再也不作声。 “呃,姐姐,昔儿不是故意怀疑你……”昔儿仔细斟酌着用词,极为小声地说道:“以前,也出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都被哥哥压了下来……” “昔儿不信我?” “自然不是……”昔儿争着反驳道:“可是这宫中到底是谁想要害姐姐……” “自然是有心之人。”薇月叹息着答道。可这答案却又好似什么都没回答,这件事到下午的时候出了结果,同以往的事件一样的处理方式。 苏路将此事压了下来,不管朝廷上的非议。 而此时的薇月独自来到任将军的府上。到后来才想起来,任靡靡是任将军的妹妹,怪不得总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到过。 “师父……”任靡靡一见到薇月两腿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不知是天生便如此胆怯,薇月急忙扶起她说道:“你我二人独处的时候,这些就免了。” “是,师父。”任靡靡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薇月。 “靡靡,告诉师父。”薇月用诱惑般的语气循循善诱,“靡靡是不是很喜欢苏路啊?” “是……不是。”任靡靡先下意识地答道,复又惨白了脸,连连摇头否认。 “靡靡,看着我。”薇月抬起靡靡的下巴,勾起唇角,仔细地看进靡靡的眼睛,眼睛里的无措让这个女孩突然之间变得可爱起来:“靡靡,承认吧,你喜欢苏路。” “靡靡不敢……”靡靡移开自己的视线,无法与薇月对视,只要一对视,就感觉自己什么东西都被那双眼睛看穿,□裸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我知道。”薇月微笑着松开靡靡的下巴:“你是不敢承认。靡靡你喜欢他没关系,你今后也可以去尽情地喜欢他。” 靡靡吃惊地抬起头,看向薇月。薇月微微侧着神,身上带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可是当年师父……”靡靡吃惊地说到一半。 “是不是我恐吓你说你要是敢继续喜欢苏路,师父就把你吃了?”薇月语调幽默地看向靡靡,见靡靡没有回音,就料到自己是猜对了,“此一时,彼一时也。说到这里……” 薇月转过身看向靡靡的眼睛:“靡靡可有什么事瞒着师父我?” “……”靡靡低着头无措地摩擦着手指,后又说道:“苏哥哥说,只要师父亲自登门要,就将暗线还给师父。” “暗线……”薇月念着这两个字,看着靡靡的眼神确信她并没有撒谎。薇月曾在府里思考过一阵日子,想自己昏迷那段时间靡靡曾自己去找过苏路,后来见到自己时的惊惶失措,争着要解释怕是瞒了什么,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这丫头一套什么东西都给套出来了。 “暗线有四条。皇上掌握两条,昔儿公主掌握一条,师父掌握一条。”任靡靡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无意识地摩擦着。 “然后呢。”薇月看着任靡靡的反应问道。 靡靡从身上掏出一黑色令牌,说道:“只需到百年老店百草坊定购四两冬虫夏草,三两藏红花。” “四两冬虫夏草,三两藏红花。”薇月皱着眉,好夸张的方子。 “接着便说虚症。”靡靡说着又将黑色令牌递近了些。 “靡靡……”薇月靠近靡靡,一手扶住靡靡的腰,另一只手按在靡靡胸前,微笑着问道:“告诉师父实话,你觉得,是师父重要呢……还是你的苏哥哥重要?” 靡靡被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骇住了,一时间没来得及逃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咽了咽喉咙说道:“自然是师父……” “是么?”薇月松开靡靡的身子,看着靡靡被惊的神色。 靡靡突然跪下,一声一声犹如子规啼血般诚泣:“自从师父在临安大街上将靡靡捡回来,这条命就是师父的……” “我可以认为你在表述你的真诚?”薇月站在高处看着靡靡的动作,神色依然。 “……”靡靡没有作答。 “我看我得回去了。”薇月叹息着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来对靡靡轻轻笑了笑:“靡靡,我小时候玩过一种游戏。你如果玩这个的话,一定会输。” “什么游戏?”靡靡站在原地,见薇月的话题不再这么紧张便松了一口气。 “抽鬼牌。”薇月神秘莫测地笑着,她知道靡靡一定没玩过这个游戏,也一定不知道这是什么游戏。 说完,薇月转过身轻轻松松地跨出门外。 薇月走在回宫的路上边想着方才靡靡说的话,看她那样子估计是说谎,这谎应该是苏路让靡靡说的吧。暗线的情况应该和靡靡说的有出入,应该是把自己的权力收了一部分。 苏路……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第四章(2) 两天之后的祭日很快便快到了。薇月一大清早就便催醒来,然后开始沐浴。泡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能出来,刚出来就又被揪住在那里折腾衣服,折腾完衣服又开始折腾发饰。待全部折腾完,薇月照了照铜镜,镜中的人唇红齿白,身着一件黑色的祭祀服,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头发只是用一根金色的簪子盘起来,其余的发丝自然地垂下来。还真是恍若天仙,薇月自己都没有什么实感。 待到时辰一到,薇月跪拜了祖庙之后开始朝着祭坛祈福出发。身边苏路也缓慢地走着。今天的苏路特别好看,也许是庄重严肃了些,身上更有些皇帝的气质了。薇月只瞟了一眼,便径自走着自己的路。 到了祈福。薇月按照上次的经验,将自己的意念缓缓输入这颗水晶球里。 国家的运势。 薇月闭上眼睛,慢慢感觉自水晶球传来的一种画面感。 破碎的画面,不连续的。只能依稀看清里面的人物。 第一幅是苏路、昔流还有一名陌生的男子,三人都被绑在一个宫殿里。那宫殿却又不是琉璃国的宫殿,莫非是自己背后主人的宫殿?还没来得及想,又继续跳往下一副图片。 第二幅图片是一副战争的图片,成千上万的士兵拿着武器在战斗,其中的呐喊声、刺剑声都可以清楚地听到。 第三幅图片是一名男子踏进琉璃国的宫殿,宫殿里空无一人。薇月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容貌,虽然可以看到他的容貌但给薇月唯一的感觉那便是这男人……惹不起。他带有这世上最沉重的东西……眼睛犹如黑夜,死潭一片…… 薇月收回手,她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苏路…… “月儿。”苏路站在门口沐浴在阳光里对着薇月浅浅地微笑:“走吧。” “啊,嗯。”薇月出了出神,回过神来的时候苏路仅仅留给她一个背影,仿若刚才无人对着她微笑。薇月愣了愣,急忙跟上前去。 通往真正的祭坛有三条道。中间的那条是神道,只有神才可以走在上面。东边那条是皇道,是天子走的道路,西边的道路是大臣之类人走的道路,由薇月带的头。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着。 苏路忽然停下,薇月径自一个人踏上这汉白玉台阶,独自一人登上这祭坛。 薇月已经看到过这宏大的景象一次,但第二次看的时候还是如同第一次的震惊。 薇月站在祭坛的焦点上,独自咏颂着祭文。 大大小小的黄金钟开始敲了起来,慢慢地晃荡开去……飘向更远的地方。 苏路就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上来,越来越接近薇月所站的地方。 他走的极慢。 …… 待这座巨大的黄金钟敲响,梦幻美妙的声音降临在这个国都,它将一切美好的祈愿带到这里…… 祭祀结束之后,薇月换下祭祀服便和恩斯先生游西湖。 苏路听到薇月说的时候表情不自然地点点头,薇月站在一边看到他的神色没来由的忽然痛了痛。 薇月站在那里静静地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站在这么近的地方看着苏路。 “月儿?” “啊?”薇月突然回神,看见一旁的恩斯,估计是自己走神被他看出来了:“不好意思。” “唉……我多希望月儿眼里只有我一人哪。”恩斯貌似是玩笑话般地说着。 薇月突然开口说道:“恩斯先生,其实我……” “哎!你不用说。”恩斯打断薇月的话,神秘兮兮地说着:“我带你去个地方。” “……” 恩斯说的地方便是西湖。走在长长的苏堤,薇月真如觉得进了仙境。 翠柳,薄烟,清湖。 薇月望着西湖一时痴迷听到耳边恩斯感叹了一句“Howbeautiful!”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恩斯奇怪地看了看薇月,深蓝的眼眸闪过一丝探究。 薇月和恩斯乘上了画舫,画舫摇摇晃晃地开始朝着里西湖划去。忽然看见一名男子身披蓑衣斗笠坐在一小舟上,身边是一剑一酒,豪气时便饮一口美酒,端的是一派逍遥自在。 “人生若真能如此便真的此生无憾了。”薇月喃喃着。 恩斯快速地看了薇月一眼,用蹩脚的汉语听起来真是怪异非常:“可惜有时候人就是身不由己。” 薇月第一次游西湖,在二十一世纪时自己独自一人漫步在苏堤白堤,心中想要这份恣意偏偏却又觉着孤寂。纵然这景色再美,也无半点兴趣。 薇月再游西湖,忽然发现自己与以前相比没有什么不同。 谁能陪自己走完这苏堤? …… 薇月和恩斯游玩了西湖一个时辰左右,渐渐乏了,恰好又到了午膳的时间,二人一合计,打算去填饱肚子。 两人下了画舫,恩斯怕是到临安并不是很久,对路并不是很了解却又要装着了解的模样。 薇月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身后那几个人很烦?”恩斯看了看他们的身后,嘴唇一动也不动,但薇月听到他的声音:“他们保护我们的安全也是自然的。” 薇月快速地说道:“我们甩掉他们。”话刚说到一半便抓起恩斯的手飞速地跑起来。 恩斯无奈地人有薇月扯着他的手跑在大街上,由于大街上人很多,渐渐的身后那些人估计是失去了他们两个人的踪迹。总而言之,他们甩掉了那些人。 “唉,终于能自由会儿了。”薇月说着,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容易地甩掉他们,本来以为还要多跑几条街呢。 “这边转弯。”恩斯十分果断地指着一条小巷。 薇月忍了很久的话终于出口了:“你到底……认不认识路?” “……”恩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当然。想当年我在这儿的时候,你还问我往哪里走,要不是我,我们两个老早迷路了……” 两人走进小巷,薇月忽然划过一次狡黠的笑容。 渐渐看到小巷的另一头,有几个黑影朝这里走过来。 薇月和恩斯两人正欲走过他们,谁知他们拦下薇月和恩斯。 “几位大哥,请问有何事?”恩斯一脸笑容,在薇月看来这人还是蛮会看眼色的。 按照洪大人的计划,这几人会送自己到马车上和苏路会合,但薇月知道苏路并不会来。所以薇月仅仅只是顺着洪大人的计划走,然后走水路彻底地来个拜拜。 估计到时候苏路会派人调查,这时候洪大人多多少少会牵扯到一点,如果查出真相那洪大人的下场……啧啧。 “小弟,劝你多点眼力劲。哥们几个看上这位小娘子拉。”带头的带着几分轻薄的笑意看向薇月,不知为何薇月很讨厌他们,尽管知道他们仅仅只是在作戏,待会儿赶走恩斯,薇月将结果了这几人。放心,只是打晕,不会真打死他们。 恩斯牵着薇月的手没有松开,他走到薇月前面,不料薇月拉住了他,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赶快走,去找附近的人帮忙……” “不行!我不能走。”恩斯坚决的很,一点都不肯退让。 薇月反手推开他,朝他吼:“快去!快点走。” 恩斯一时没注意被薇月推开了几步,见薇月一脸的坚决,他转身就跑,边跑边说道:“你等我。我会回来的,你要等我。” “小娘子,你相好对你不错嘛。只可惜,还是个孬种。”几个人渐渐走近薇月,薇月站在原地想着要用哪招比较省力一点。正在这时,薇月看到奇迹般的樱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她听到温润如玉般的声音轻轻地仿若在耳边轻声吟诵:“樱雪三歌。” 薇月这时才注意到眼前忽然多出一个人影,他的身姿挺拔,长剑已回到他的刀鞘,腰间别着一只酒壶。 而方才在这里的几个想调戏自己的人已经躺在地上,好像还是用刀背打的,个个活命,见到横生枝节忽然冒出人来帮忙,他们急忙撤退。 薇月甚至看不清他出手的动作,待眼前的人慢慢转过头,薇月只觉得这人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复又想起他就是方才在一条小舟上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让人羡慕其恣意的人。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薇月还是没忘礼仪,看来古代人越做越顺手了。 “举手之劳而已。”那人微微笑了笑,转身便想走。 薇月忽然喊住他:“等等。”那人回过头来,眼里竟没有一丝杂念,纯净无比。 薇月问道:“敢问公子姓名?来日小女子好登门谢恩。” “恩就不必报了。在下沈逸墨。”话还未说完,身影便在薇月的视野里消失。 小巷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虽然计划出了一点意外,但大致还是朝着薇月所想的方向走。 薇月才刚走了一步,就听到身后有人无比亲切地喊着她的名字:“月儿。” 恍若魔音,薇月被驱使地想要看谁是这声音的主人。 看到那幅面孔,薇月萌生出一股想要立刻逃走的冲动,可她的双脚就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再移动一分。 那人……薇月记得他……他便是那个派薇月到琉璃国的人——夜玥。也是那个图像中跨进琉璃国宫殿的那个人。 因为他的眼睛就如同自己在画面里看到的一样,他带有这世上最沉重的东西……眼睛犹如黑夜,死潭一片…… 他缓慢朝着薇月走来,他的微笑带着邪邪的气息,一种自己就是这人的猎物的感觉浇在自己的脑门上。自己怎么能够轻看这个人……想想看吧,如果这人城府不深怎么能够将薇月安排到琉璃国来,而且是当国师这个重要的位置…… 薇月咬紧牙关,是自己失算。 可一国之主怎么在这时候来到琉璃国? 夜玥擒住薇月的脸庞,薇月无法动一分一毫,看着他的视线,薇月有一种自己被人剖析的感觉…… 这才是帝王啊…… “月儿,你怎么这么不乖?”夜玥的话语带着一两丝宠溺的语气,他冰凉的手指仔细地摸着薇月白皙的脸庞,仿佛对待一件珍世之宝。 薇月没有出声,心情竟然慢慢地恢复下来,她开始冷静地看着夜玥。 “不要想逃,月儿。你快回到夜哥哥身边了。”夜玥依旧是笑,可是薇月觉得这笑看起来也是这么地具有恐意。 夜玥松开擒制薇月的手指,转身对跟着自己身后仅仅只跟着一名男子说道:“叫锦葵回来好了。” “是。”那名男子很快地退下。 “月儿,你私自将欣羽调开我还未责怪你,现在又想着逃跑……你说这帐要怎么算?”夜玥轻松地笑着,薇月勉强站直身子却仍旧是一言不发。 “多日不见,倒变得倔强了。”夜玥似乎在感叹,背对薇月缓缓说道:“欣羽那丫头说你变了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倒也不假。” 薇月看他背对着自己,心觉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刚想拔腿而走,正对上夜玥忽然转过身来的脸,教薇月看的心惊,夜玥笑笑说:“月儿,你那一身武功可都是我教你的。若不是给你寻了这么多的药石,如今你的功力也不会有这般深厚。” 他看出自己想逃?薇月简直觉得这种人怎么可能存在这世上?太危险了。 “主子,锦姑娘来了。”方才跟在夜玥身边的男子神出鬼没地出现,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妙美女子。 待慢慢走近,薇月这才发现这女子生的与自己有七分像,远看那就简直是另一个薇月了,连气质、性格、眼光所有透露出来的信息都自己的差不多,接近完美了。 想到此处,薇月突然一惊。怪不得刚才薇月拖恩斯甩掉那些跟踪他们的人会是这样的容易……说不定就是夜玥派锦葵去混淆的视线…… “主子,月姐姐。”锦葵翩翩行礼,虽然这声音同自己有着一两分的差异,但这举手投足之间活活是薇月…… 夜玥一眼都没有看锦葵,瞧着薇月笑道:“月儿。记住,这一次的错误等你回来了再算,下次我可没什么耐心。小时候玩捉猫猫的时候,你可是回回都输。” 夜玥说完这话,已是带着这二人转身离开了。 薇月扶着墙,细细品味他刚才的话……莫不成他来这一趟仅仅是为了警告自己? 看着那三人渐渐远去的身影,薇月这才惊觉自己保持这样的动作已经多久了。这个人,太恐怖了…… 自己还有赢的希望么? 第五章(1) 敏裳带着薇月到她的家里。对了,没错,敏裳的家里。 两人穿着便服早早地出来,推掉一切繁琐之事,悄悄地从皇宫里溜出来。 时间虽然早上大概六七点的样子,但大街上已是热闹非凡了,京师还是不一般的繁华。 两人一直走了蛮久的路,走到一处荒僻的村子。 “啊,到了。”敏裳看到自己家的村子,已是激动不已,率先跑进村子。薇月慢慢地跟在敏裳的身后,开始打量这个村子。 人似乎是不多,大约七八户的样子。年轻力壮的似乎到田里干活去了,女子坐在屋内做着针线活或是洗衣。 敏裳家门口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整棵树发出绿色的气息,叶子翠绿翠绿的,投下一大圈的阴影。树下有一树桩,上面放置了一副象棋,棋子杂乱地散在棋盘上,明白地标志着楚河的界限。 院子里栽种着各式各样的牡丹,看样子已经像是快要绽放了。 房子后面便是一条潺潺的河水,一只巨大的水车在水里转动着,发出木板与水碰撞的声音。 敏裳跑进自己家的院子,她爹似乎正在从井里提水一副吃力的样子,敏裳突然出现在她爹的面前,使她爹又惊又喜。她爹一口气将水从井里提起来,扭头朝着屋内的方向喊道:“孩子她娘,裳儿回来了。” 就听见里面脚步急促的声音,已是一位仿若二十五岁左右的妇女走出屋子,拉住敏裳的手上上下下地将敏裳打量了一番,眼圈也红了,嘴里不停地说道:“瘦了瘦了。” 此刻从屋内跑出一小孩子,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却只是躲在那位妇女的身后,用着陌生的眼神瞧着敏裳。 敏裳此刻也是红了眼圈,看见旁边的弟弟,走到他面前,却发现这弟弟似乎对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用轻柔的声音说道:“生,姐回来了。” 这时候,敏裳她爹才注意到敏裳的后面还站了一位姑娘,这外貌却是人间少有的绝色,直教这敏裳她爹看呆了眼,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啊,敏裳还是头一次带客人回家呢。快快快,屋里请。虽然说这荒山野里的,没什么好招待的。” 敏裳一家热情异常地拖薇月进屋坐坐,问起薇月身份的时候,敏裳刚想说这是她主子的时候,薇月抢在敏裳话前头:“啊,我是国师的朋友,敏裳想家想得不得了,便央求国师给敏裳放几天假,回家探探。是吧?”薇月笑着看向敏裳,敏裳点了点头。 一家人正谈的开心,忽然听见门外有一个温文的声音传进屋内:“贺老头,晚辈斗胆来讨教酒力了。” 贺老头听到这声音眼睛一亮,不,应该是除了薇月以外的人眼睛都一亮。 “啊,沈哥哥来了。”敏裳一副心怀女儿心事的样子,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妆容。敏裳的弟弟率先跑在前头抱住那人影的腿,带着奶气的语调说道:“沈哥哥,沈哥哥……” “啊,是小生啊。”被称作沈哥哥的男子蹲下了身,温柔地摸了摸小生的头:“最近哥哥不在,小生乖不乖啊?” 敏裳站在屋内一脸崇拜地看着那名男子,轻声地叫道:“沈哥哥。” “敏裳,你回来了啊?”那名男子边说边进入屋内,仿佛这屋子被这名男子带动一般,似乎有了笑语与生机。 薇月这才发现,这名男子便是昨天救自己的那名男子,只留下一个名字,好像是叫作沈……逸墨。 贺老头心情十分好地开怀大笑:“哈哈,今日真是好日子。不仅裳儿回家,连多月未来的沈小子也来了。” “哎,贺老头,你莫非是在责备晚辈?”沈逸墨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却仍透出他所带来的善意。 “哎,哪里哪里。老头子好久没喝酒了,来来来,今日便与你一醉方休。”贺老头想到此处更是开心,连忙拉沈逸墨坐下。沈逸墨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多出一人来,但看到这位姑娘时愣了愣神。 “小女子感谢昨日沈公子的救命之恩。”薇月的功力确是越来越好了,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落落大方,少女有的委婉一举手一投足里体现出来,只是看向她眼里却能够发现其中的倔强。 “哪里,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沈逸墨摆摆手,依旧笑着说道:“没想到能够在这地方和姑娘重逢。” “听公子和贺伯伯话里,二位都是嗜酒之人?”薇月微微笑着,看到贺老头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地窖里抬出几坛酒来,微笑着说道:“不如加上小女子,如何?” “不行不行。”贺老头死命地抱着自己的酒坛,像是自己的宝似的,倒是沈逸墨笑了:“贺老头,这么小器做甚?我知道这桃花酒是你自己亲手酿制,但好歹人家是客人。” “……”贺老头一脸不服地看向薇月:“丫头片子,若你懂酒我让你喝也无妨,只是你不懂酒,只能白白糟蹋这酒。” “贺伯伯如何知道小女子不懂酒?”薇月径自搬过酒坛,揭开封口,芳香扑鼻而来,薇月将酒倒入杯中。 薇月细细地闻了闻,啜取一小口含在口中,再慢慢咽下这口酒,只觉得一时间唇齿留香,有说不出的芬芳。 “清冽而不烈,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桃花依旧笑春风,确有一番滋味。”薇月轻轻摇晃酒杯,眼眸里透出一种光华,直教人舍不得移开眼。 沈逸墨看的出神忘了反应,贺老头倒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没想到你这丫头片子也这么懂酒。哈哈,老头子今天运气不错。来来来,今个儿,大家不醉不休!” 三人聚集在一起喝了两大坛酒,边行酒令边喝酒,喝着喝着,贺老头又缠着沈逸墨下象棋。于是两人在银杏树下对起弈来,还不忘喝上几口。 薇月拿起酒杯,边暗暗发着呆,边赞叹他们的酒量实在是没法比。自己在此时已经有些头晕了,而他们两人却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特别是那个沈逸墨一点都看不出喝了这么多的样子,动作优雅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失礼。 水车在房子边上慢悠悠地转着,薇月忽然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好像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 薇月舒服地眯起眼来。 敏裳忽然扯了扯薇月的袖子,小声说道:“主子,少喝点。” “我知道。”薇月轻声说道,她望着屋外的景色,一时出了神,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