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换嫁 一道圣旨从皇宫送往姜家。 “我宁死也不嫁宁王!” 姜雪儿绝好的面容上满是倔强,“我爱的人是霍中诚,除了他,我此生绝不嫁别人!”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远远站着的姜灵儿呼吸一滞,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朝涌入脑海。 前世姜雪儿嫁的人是宁王,而她嫁给霍中诚!那时候,姜雪儿马上就要做宁王妃了,三番五次地在她跟前耀武扬威,若姜雪儿身后有条尾巴,必能看出这尾巴已然翘上天。 姜雪儿心高气傲,以为自己是凤命在身,嫁给宁王冲喜,必定能让宁王不治而愈,可惜的是,成婚不过三日,宁王就死了,她成了寡妇,独守空房。 而她姜灵儿,嫁给霍中诚,不过三年,他便连中三元,平步青云,六年的时间便做到了宰相,权倾朝野。 对比之下,姜雪儿心中生出落差,屡屡找她不快,且不止一次跑回姜家叫嚣要改嫁。 姜在原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宁王妃,只能死在宁王府,改嫁绝无可能!” 姜雪儿彻底疯魔,寻了一个维系姐妹情的由头,把她骗去宁王府,一刀将她捅死。 最后,姜雪儿下场如何,姜灵儿并不知情。 但如今姜雪儿叫嚷着不嫁宁王要嫁霍中诚,这和前世的她截然相反。姜灵儿怀疑,莫不是这姜雪儿也重生了? “雪儿你是昏了头不成?” 姜夫人恨铁不成钢,拿手戳了一下姜雪儿的脑袋,“霍中诚不过就是一个穷书生,家徒四壁,你嫁给他能有什么好处?虽说这宁王大败楚国归来,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可他好歹是个王爷,还有战神的头衔,此番冲喜若是成了,当今圣上还未立储,保不准你以后就成了太子妃!” “我不听,我不听!”姜雪儿捂住耳朵。 “由不得你不听!”姜在原冷喝道,“圣命难为,你难不成要我们抗旨不遵,满门抄斩吗?” “圣旨上说的是姜家嫡女,可没指名点姓,妹妹不也是嫡女吗?”姜雪儿指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姜灵儿,“你们让她嫁,就没有抗旨不遵这档子事儿了!” 在场的人目光皆朝姜灵儿看去。 他们倒是急糊涂了,忘了还有个姜灵儿! 是了,姜灵儿也是嫡女,不过是刚认回来的嫡女。 十七年前,姜夫人和江姨娘同一日分娩。因嫉恨姜夫人,江姨娘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又怕东窗事发,故而自称分娩时落了疾病,主动请去庄子养病。 江姨娘病发身亡之前,主动前往大理寺,众目睽睽之下交代自己的罪行,江灵儿真正的身世这才揭晓。但因姜雪儿养在姜夫人身边多年,母女情分一时半会难以消解,双嫡女也由此而来。 “反正我是不嫁的,我和霍中诚已有了夫妻之实,若你们真要我嫁,可不只是满门抄斩,而是株连九族!” 姜雪儿话音刚落,旋即转身跑走,长袍随风翻飞,留下的只有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愤怒与决绝。 望着姜雪儿愤然离去的背影,她姜灵儿这才确定,姜雪儿也重生了。 “这……老爷,这该如何是好?”姜夫人抹着眼泪,哭哭啼啼。 “哭什么哭?这个家都要被你哭没了!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姜在原气得“啪”地甩了她一巴掌,“我早说让你好生看着她,别总是让她往外跑,和霍中诚厮混,你反倒助纣为虐!” “老爷,训斥的话暂且搁置可好?此刻首要之事,乃是如何应对当前棘手之局。” 姜在原拂袖冷笑,“还能如何?你没听见方才雪儿所言,她和霍中诚已有夫妻之实,姜家名声如何暂且不议,若强行要她嫁给宁王,负责验身的嬷嬷那一关就过不去。 即便能从中作梗,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日后陛下和宁王若得知真相,株连九族,那都是轻的了,你可知,天子一怒,那可是伏尸百万!” “啊……” 姜夫人两眼一黑,无力地跪坐在地。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让灵儿嫁过去了!”姜在原黑着脸,“婚事你可要给我办得风风光光的,可不能让外人取笑!” 叮嘱完姜夫人后,他转头吩咐姜灵儿。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这几日好生待着别惹事,能嫁给宁王是你的福气,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是,父亲!女儿告退!” 姜灵儿乖巧地行了一礼,转身的那一刻,她眼中闪过一抹微光。 这享清福的日子,可算是轮到她来过了! 想到上一世她在霍家委曲求全,犹似踏在薄冰之上,小心翼翼地周旋于妯娌之间,生怕稍有不慎,便被她们针锋相对,性命不保,即便做了宰相夫人,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实则日子如人饮水,是冷是暖,只有她知。 倒是宁王府,宁王一死,府里做主的人是宁王妃,日子过得清闲自在的,这等福分姜雪儿竟不要,重生一世竟要嫁给霍中诚,这是没苦硬吃?! 姜灵儿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小院子,而是绕远路去了一趟厨房,给旺财拿点能吃的饭菜。 旺财是她在猎人设置的捕猎陷阱救下的狼崽子,被她养了八年,倒是变得跟狗无甚分别,乖巧听话,尾巴还会上竖。 正因如此,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姜家人才信她口中旺财是狗非狼的鬼话,允许旺财跟着她一同回姜家。 “旺财!吃饭了!” 一听见动静,旺财哼哼唧唧的,自己把门打开,激动地朝姜灵儿扑来,在她身上嗅来嗅去,还躺下露出肚皮要她抚摸。 姜灵儿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好了好了,别激动,快吃饭吧!” 姜灵儿嘴角带笑,温柔地摸着旺财的狼头。 她又想起江姨娘不喜她,庄子又烦闷,全靠旺财陪着她“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来解闷的日子。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 “真是有爱的一幕!” 姜雪儿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姜灵儿和旺财相处的宁静。 “真是恭喜你了,宁王妃!”姜雪儿笑得一脸得意,“你马上就能享福了!” “承姐姐吉言。” “啪!” 姜雪儿一巴掌,打得姜灵儿转圈倒地。 “还没成宁王妃呢!就敢在我面前拿乔?你也配!” 旺财见主人有危险,急得朝姜雪儿扑咬过去。 “不要!” 姜灵儿抱住旺财,把它塞到床底下,拿了根绳子将其栓好。 “你乖乖在里面,不许出来!” “哼!算你识趣!这条狗要是像上次那样扑我,我可不只打你几巴掌这么简单,我不光要打你,还要炖了这条狗吃狗肉!” 看着姜雪儿气焰嚣张的模样,上一世旺财惨死的画面不停地刺激着姜灵儿。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姜雪儿接了圣旨后来找她耀武扬威,旺财护主,朝姜雪儿吼了两声,姜雪儿气不过,让下人一棍接一棍地把旺财打断气。 然而,她双手被绑,除了不停地磕头求情,别无他法。她磕到头破血流,喊到声音嘶哑,却不得姜雪儿一丝同情。 最后,她只能凝视着旺财那双曾经充满生机与忠诚的眼眸,映出无尽的绝望与深深的歉意。一滴晶莹的泪水自它眼角滑落,随即,生命之光便悄然熄灭。 这还没结束,姜雪儿她命令下人们分食旺财,他们吃的每一口,都如同利刃,割裂着她的心。折磨不单如此,姜雪儿还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吃下旺财的肉。 她不愿,姜雪儿就让人撬开她的嘴巴,把肉直接塞进她的喉咙,摇晃着她的脑袋让她咽下,逼迫她口中吐出的“好吃”二字! 第2章 借势生威 自她记事起便一直备受冷落和折磨,以为回到姜家能有所改善,却比庄子的生活过得更痛苦。而旺财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她的,虽然它只是一头狼,但她已然把它当成了亲人! 重来一世,她暂且得了宁王的势,谁再敢打旺财的主意,她绝不放过! 姜灵儿从回忆中醒神。 “姐姐。” 她面无表情,缓缓走至姜雪儿跟前,趁着姜雪儿摸不准她要作甚之际,她飞快扬起手,“啪”地一巴掌甩过去。 “你敢打我?” 姜雪儿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姜灵儿。 “是,我敢!我是未来的宁王妃,你对我动手,出言不敬,这般以下犯上,我出手教训你,你竟还问我敢不敢?可见你并不知错!” “啪!” 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姜灵儿甩了甩疼麻的右手,“我手都打疼了,也没怪罪姐姐,姐姐有我,是姐姐的福气!” “你!你!你!” 姜雪儿气得大喘气,话都难以说利索。 她来此,是想警告姜灵儿,这宁王妃的身份是她不要的,施舍给姜灵儿的,命姜灵儿对她感恩戴德,往后做事要机灵些!谁曾想,这小蹄子敢掌掴她?!实在是可恨! “吵什么呢?” 姜夫人遵姜在原的意思,来提点姜灵儿出嫁之事一二,不曾想这刚进门,就听见争执声。 “娘!” 见着来人,姜雪儿委屈巴巴地抽泣着,“她打我!你看我这脸,都肿成猪头了,疼死我了!我还怎么出去见人了啊!” 瞧着姜雪儿脸上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姜夫人心疼坏了,不满地看向姜灵儿。 “姜灵儿,你不长教训,又欺负你姐姐?” 她抬手欲教训姜灵儿,却反被扣住了手腕。 什么叫又欺负姜雪儿? 到底是谁一直欺负谁? 姜灵儿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她多作纠缠。 “母亲可知对王妃动手,该当何罪?” “娘,你看她!” 姜雪儿见姜灵儿又搬出“宁王妃”的身份压人,暴跳如雷,“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在家里拿宁王妃的身份对我们耍起威风来了!” “这好办呀!” 姜灵儿堆着假笑,“那我不嫁给宁王就是了。反正我们家有两个嫡女,你说是吧,姐姐?” 闻言,姜雪儿一口回绝,“不行!必须是你嫁给宁王!” 这一世,她可不要做寡妇,独守空房!她要做宰相夫人,风光无限!她要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哦,必须是我嫁给宁王啊?”姜灵儿自嘲一笑,“那我用这宁王妃的头衔,耍耍威风,有何不可?看不惯我,你可以把这宁王妃的身份要走啊。” 姜灵儿毫无掩饰自己是在拿身份压人,她做得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往日她孤身一人,无人帮村,为求生存只能伏小做低、委曲求全,而今事情终于迎来转机,她一朝得势,她再不聪明,也知道借力打力的道理。 更何况,她还拿捏住姜雪儿宁死不嫁宁王的心理。 姜灵儿的话,让姜雪儿气得肝疼。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想到姜灵儿很快就会代替她体会上一世她独守空房,忍受难捱的孤独和寂寞,而她将会成为风光无限的宰相夫人,所以她决定暂时放过姜灵儿。 等她目的达成了,有的是姜灵儿好果子吃! 姜雪儿是暂时不计较了,可姜夫人忍不了她捧在手掌心的女儿受欺负。 “灵儿!”姜夫人冷着一张脸,低声斥责她,“你心里对娘有怨,出言顶撞娘,虽说不孝,但娘不怪你!可雪儿是你姐姐,她素来疼你爱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你!这一次嫁给宁王这么好的婚事,她都让给你了,你怎的这般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竟动手打她?” 同时,她没忘记姜在原交代她提点姜灵儿的事儿。 于是,她接着往下说:“而且灵儿,你马上就是宁王妃了,言行举止还如此粗鄙,整日和一条狗混在一起,成何体统?按照家法,我命你连跪三天祠堂,不准进食,好好反省反省,免得你嫁去宁王府,惹是生非,丢人现眼!” 闻言,姜雪儿得意的目光在姜灵儿脸上打转:姜灵儿,你瞧见了吗?你是亲生的又能如何?娘最偏心的,还是我姜雪儿! 她表里不一道:“娘,跪上三天,妹妹这膝盖怎么受得住?而且妹妹向来和那条狗形影不离的,妹妹以后嫁去宁王府还会带着它,可是现在她连跪三天,那条狗见不到她,太可怜了!娘,还是饶了妹妹这一回吧。” 姜雪儿这一提,姜夫人才想起旺财。 “灵儿你不会还想着把这畜生带去宁王府吧?” “你想说什么?”姜灵儿不答反问。 姜夫人斜着眼瞪她,“我告诉你,这畜生野性难驯,好几次差点咬伤雪儿,雪儿一直替你瞒着,替你说话,我都看在雪儿的面子上饶了你,但你不准把这畜生带去宁王府!” 说罢,她打了一个手势。 “来人,把这畜生找出来,杀了!” “我看谁敢!” 姜灵儿掀桌,“嘣”地一声,桌子翻倒在姜夫人和姜雪儿跟前,吓得他们呼吸发紧。 “灵儿这是发的什么疯?”姜夫人质问道。 “是不是我不生气,你们就把我当傻子啊?” 姜灵儿两手抄起小圆凳,“哐当”“哐当”地砸在姜夫人和姜雪儿脚下,吓得她们哇哇大叫。 下人们都拦不住她的发疯。 “住手!” 姜在原刚把姜灵儿的户籍册子调去礼部,准备成婚一事,这才刚进家门,就见下人来报,说姜灵儿她们起了争执,场面不受控,他急忙赶来。 婚期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姜灵儿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如若不然姜家怕是要完! “爹爹救命!” “老爷,灵儿她疯了!她为了一只畜生,竟想砸死我们!” 姜夫人携姜雪儿疾步躲到姜在原身后,泣诉其委屈。 “爹!”姜灵儿气得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先发制人,“你要么上奏陛下,换姜雪儿嫁过去,要么,就把我的尸体抬上花轿!” 此言一出,场面寂静无声。 姜在原缓了缓,强忍着怒气回头质问姜夫人和姜雪儿。 “你们做了什么?灵儿方才明明应承,如今却发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爹爹。”姜雪儿可怜兮兮地说,“娘是为妹妹好,为我们家好,所以……” 姜灵儿不想和他们多费口舌,直接打断姜雪儿的作妖。 “爹!你是知道我脾气的!我一向不会警告人,但若是警告了,那便只有一次!” 闻言,姜在原目光带着深思,分别在姜雪儿、姜夫人、姜灵儿脸上转了一圈。 须臾,他开口道:“夫人,雪儿,你们先走!” “谁都不许走!” 姜灵儿看出姜在原有意偏袒姜灵儿和姜夫人,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有意,她偏不如他意! “我既然要嫁宁王,那就是宁王妃,今日她们在我面前作威作福,那就是藐视皇威,爹,你是户部郎中,你自是清楚藐视皇威,该当何罪!” “灵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娘和你姐姐……” 姜灵儿毫不留情地打断道:“一人鞭刑五十下,或者宁王妃换给姐姐来做,爹,你选吧。” 第3章 再改换亲 偏袒姜雪儿的话,她姜灵儿听腻了!听厌了! 如今的她,可不是上一世那个毫无反击之力、天真愚蠢的姜灵儿,上一世浸淫后宅争斗的六年,她再愚笨,也能看清楚一些事情了。 好比说,前世姜雪儿那般残忍对待旺财,爹娘得知后,也不过是轻描淡写地来一句,“灵儿,算了吧,雪儿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一条狗罢了,别伤了你们的姐妹情分。” 先前,她以为是爹娘不知姜雪儿真面目才会如此,可惜,这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爹娘真的不知姜雪儿性情如何? 他们可太清楚了,但是他们愿意包庇她,溺爱她! 而选择牺牲她姜灵儿,也无非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她罢了!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毫无悬念! 今天,她势必要这三人付出一定的代价! “灵儿。” 她言辞激烈,态度强硬,姜在原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眼前之人并非姜灵儿,倒像是披了一张人皮的狼,冷血又无情! 姜在原正要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惜姜灵儿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爹,我没耐心!你再选不出来,我来替你选!” “妹妹!” “你给我闭嘴!”姜灵儿温柔一笑,“你不想嫁宁王,要嫁霍中诚,这里就没你说话的份儿!” 见她冥顽不灵,顾及皇权,考虑到姜家上下几十人的性命,还有他的仕途,姜在原有气也只能暂且忍下。毕竟雪儿已没了清白之身,陛下要的是姜家嫡女冲喜,符合的便只有灵儿一人,灵儿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一人鞭刑五十下!来人,拿鞭子!” 下人将鞭子拿来后,姜在原开口让他们动手。 “且慢!” 姜灵儿怎会不知姜在原想让下人走个过场,她不准! “我亲自动手!” 不等姜在原反对,姜灵儿夺过下人手中的鞭子,“飒飒飒”地抽得姜夫人和姜雪儿哀嚎不断,疼痛和慌乱之下,她们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该如何躲藏。 “灵儿!” 姜在原开口阻止。 “别急,这五十下,爹你也有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可是你说的!” 姜灵儿一边说,一边对他动手。 她料定,姜在原碍于名声和权势,今日之事必然不敢透露出去半个字! 眨眼间,姜在原,姜夫人和姜雪儿三人,被她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姜灵儿看着他们的惨状,眼里含泪地笑了。 这笑有心酸,有恨,有痛快! 她清楚地知道,鞭打父母,这是多大的罪过! 可是,这是他们欠她的,这只是个开始! “滚!都给我滚!” 三人疼得没法儿开口,由下人抬走。 “呜呜呜呜呜……” 床底下,旺财哼唧声不断。 姜灵儿顾不上恍惚,赶忙上前,把挡在床边的踏板撤开。 旺财立马钻出来,飞着一双耳朵,不停地摇着尾巴,钻入她怀里嘤嘤叫。 “好了旺财,没事了没事了。” 她摸着旺财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靠着她今日的发疯,暂时保住了她自己和旺财。而且她也算是在明面上彻底开罪姜在原和姜夫人以及姜雪儿三人,若她嫁给宁王,守了活寡,日后姜雪儿做了宰相夫人,势必不会放过她。 宁王活着,就能制衡姜家和霍中诚,所以,宁王绝不能死! 可是,要宁王活着,这对她一个后宅女子而言,宛若登天。再者,上一世她只知道宁王成婚三天后病死,其余有用的消息,她暂且想不起来。 姜灵儿愁啊!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一朵一朵的,好似刮落一地的鱼鳞,乱七八糟地堆着。 姜夫人的院子。 “娘,我好疼!我好疼啊!” 上好药后,姜雪儿依然痛哭,姜夫人目光带着一半心疼一半幽怨。 “她下手怎这般恶毒?原以为她还算是个听话的,虽对我们有怨气,但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如今要做宁王妃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想来以前都是装出来的乖巧,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不过雪儿啊,你跟娘说实话,嫁宁王这么好的婚事,你怎么就不要呢?就这么白白送给那个白眼狼儿,你真不会和霍中诚那穷书生已经……” “哎呀娘!”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姜雪儿就烦躁。 “在你看来,我真就是这般没分寸的人吗?我说的不过是气话,就是不想让爹把我嫁给宁王那个将死之人!我可不要守活寡!” “你给我住口!”姜在原胆战心惊,“咒宁王死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 “老爷莫气,雪儿是疼得开始说胡话了。这都怪那没心肝的!” “灵儿没心肝,她是没心眼!”姜在原又气又无奈,“雪儿你莫不是眼瞎?一介穷书生有什么好的?你竟为了他,拒了和宁王的婚事!” “爹爹啊!你怎么也和娘一样!” 姜雪儿不想再从他们口中听到质疑她决定的话,于是她胡诌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 “好吧好吧,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宁王成婚不过三日就死了,而霍中诚仅仅用了六年,就做了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所以我才不想嫁给宁王的!””简直是胡闹!” 姜在原气得肝疼,“就因为一个荒唐的梦?” “这是真的,爹爹,你得相信……” “够了!别再说了!”姜在原抬手打断她,“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姜夫人深表赞同,“而且雪儿你方才也说了,你和霍中诚没有真正的夫妻之实,那这婚事咱们还能有转圜的余地。你说是吧,老爷?” 姜在原没说话。但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把姜灵儿换下来,让姜雪儿嫁过去。 这两个都是他的女儿,不过相比姜灵儿,他更希望宁王妃是姜雪儿。 毕竟穷书生的妻子和宁王妃,那身份可是云泥之别! “我不要!!!” 姜雪儿态度坚决,“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梦见明天爹爹会从户部郎中升为户部侍郎。爹,娘,你们就等着看吧,如果成真了,你和爹爹就不能再阻止我嫁给霍中诚!” 姜在原和姜夫人只当她是在胡言乱语,轮番安慰了几句后,确认她心情平和了这才离开。 姜雪儿半靠在窗边,望着夜色,身上的疼痛让她忘不掉今日所受的屈辱。 她恨姜灵儿!但大局为重,她现在还需要姜灵儿换嫁,这姜灵儿她暂时动不得,等姜灵儿做了寡妇,而她成了宰相夫人,她势必要将姜灵儿抽筋扒皮,尝尽世间耻辱! 思及此,姜雪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变态的笑容。 此时此地,姜灵儿正要入睡,忽地感到一阵恶寒袭遍全身。 她以为是秋夜微凉,忙拢紧身上的薄被,渐渐地入了梦乡。 睡梦中,姜雪儿带着一众下人,围住她和旺财,面容可憎地逼迫她把旺财交出来。她不愿,胸口挨了姜雪儿一脚,她痛哭流涕,哭哭哀求,还是没能阻止如前世一般的悲剧。 口中塞满狗肉,她呼吸不畅。 姜灵儿内心疯狂呐喊:她已经重生了,她是做宁王妃的人,上一世旺财的悲剧,绝不可能再发生!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 在自我挣扎之下,姜灵儿猛地睁开双眼,为确定自己做了噩梦,她赶忙起身探头出床帐,却更慌了! 旺财不见了?! 第4章 无辜入狱 她焦急地喊了两声,甚至吹了好几声口哨,旺财都没出现。 姜灵儿迅速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在屋里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顿乱找。 她好歹是将屋里屋外仔仔细细找了一遍,不过还是没找到旺财。 姜灵儿内心犹如一团乱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旺财一向警觉,除了她,谁靠近旺财,它都会吼叫,而且它也绝不会因为吃的,就随随便便跟别人走。再者说了,这门和窗都关得好好的呢! 她自以为睡眠一向浅,没道理既听不见旺财吼叫,又听不见旺财自己开门出去吧? 姜灵儿越想,内心越发急切。她满头大汗,一转身,竟瞧见姜雪儿出现在她身后,手中端着一碗肉,笑得瘆人。 “妹妹,这狗肉真好吃,你也来吃一口啊,来啊!” “不要——” 姜灵儿猛地惊醒,赶忙撩起床帐,瞧见旺财还好好地趴在她床边睡着,紧张的情绪一下子缓解了许多。 原来是梦中梦啊! 真是吓死她了! 前世的阴影,到了这一世,还是挥之不去! 虽说这个梦把她吓得不轻,但是姜灵儿打了一个激灵。 她想起来一条关键的信息。记得霍中诚还是大理寺卿的时候,曾因公务烦恼而喝醉,无意中和她提过,宁王成婚前一直是在皇家寺院疗伤,明明伤势转好,不知怎的急剧恶化,这才在成婚三日内死去,这成了一个谜案。 看来,要宁王活着的转机,就藏在这皇家寺院当中。她必须得说服姜在原上奏陛下,把她安排去皇家寺院。 晨光熹微,东方初露鱼肚白,天际渐渐染上了淡雅的霞色。 姜灵儿没了睡意,起身穿衣,自己打水洗漱后便带着旺财去厨房拿早饭。 换作以往她会把旺财留下,自己单独过去,毕竟她自己一个人住,姜家没给她安排下人伺候,凡是只能她亲自亲为,没带旺财也是想着能帮她看着屋子,免得一些不干不净的人跑来藏着。 可昨夜的梦境实在是让她心有余悸,思虑再三,她还是觉得把旺财带上为好。 在她眼皮底下,姜雪儿做出明抢的事,她也能及时应对。 厨房的下人见了姜灵儿依旧不冷不热,给她装好两份早饭后就打发她离开。 姜灵儿前脚刚走,管厨房的王婆子立刻跑去找姜雪儿邀功。 “大小姐,这二姑娘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您和老爷夫人用刑,老奴受老爷夫人和大小姐的恩惠,势必要为老爷夫人和大小姐您解忧。” “王婆子,你要做什么?” “她不是爱动手动脚吗?老奴就在她和那条狗的饭菜了下了点东西,让她跑肚跑个够!” 姜雪儿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妹妹她只是年少无知才犯下过错。” “哎,大小姐你就是心肠太好了。”王婆子替姜雪儿感到不值,“二姑娘都敢动手打老爷夫人,还有你,只是让她跑肚,算是便宜她了。” 姜雪儿像是被她说服了一般,点头道:“也是,这一次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不过王婆子你可得把握好分寸。” “老奴省得。” “好了。”姜雪儿赏了她一锭银子,“你退下吧。” 王婆子乐得满脸皱纹开花,“老奴告退。” 姜雪儿心说:“姜灵儿,我选择暂时放过你,别人会不会放过你,我可左右不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招恨!” 此时,姜灵儿正坐下,准备吃饭。 想到方才在厨房,王婆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啖她血肉,姜灵儿放下手中的碗筷。 虽说王婆子当着她的面试吃过,但她还是不放心。 “旺财!”姜灵儿摸摸它的头,“咱们先饿一早上,等出去了,我再想办法给你找吃的。” “呜——” 旺财舔了一下姜灵儿的手。 姜灵儿苦笑一声,“走吧。” 去找姜在原!算算时辰,他差不多下早朝了。 不多时,姜在原回府,整个人意气风发,连身上的鞭伤带出的疼痛都抛之脑后。 昨日雪儿说的话,竟是真的!他本以为是雪儿为嫁霍中诚而胡言乱语,直到今日陛下在早朝上亲口下令给他升官,他才如梦初醒! 升官的圣旨,想必一会儿就到。 他升官一事是真,那宁王成婚三日后病死,霍中诚六年后做了宰相的梦,想必也会成真。 如若这般,那他可不能把雪儿嫁过去守活寡。 “爹!” 姜在原思绪翻飞间,听见了姜灵儿的声音。 “有事?” 他负手走到她跟前,没给她好脸色,长辈的气势摆得十足。 昨天的事儿,他心里可都记着呢!若不是给宁王冲喜一事带来的诸多顾忌,他早就弄死她了! “爹,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金光遍布全身、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的老和尚和我说,若我能带着旺财,去皇家寺院为宁王抄写佛经,诚心祷告,直到成婚为止,那宁王就能病好如初。” “你怎么也做了这样的梦?” 也? 姜灵儿迅速捕捉到关键的信息。 “爹你也梦见那个老和尚了?”她问。 没这么巧合吧?这毕竟是她胡说的,能不能以这等荒谬的借口说服他,再去说服陛下,她其实只有六成的把握。 这六成的把握,还是上一世的记忆给她的。 记得上一世,陛下为了医治好宁王,皇榜都发了,称只要谁医好宁王,高|官厚禄,全都应允。可惜这皇榜直到宁王死都没人敢揭,且太医院的太医,也因为一直治不好宁王,陛下砍了一大半人的脑袋! 陛下为宁王做到这种程度,想来她的理由再荒谬,陛下还是愿意试试吧。 姜在原没答,沉吟一声后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待我请示陛下后再议。” 雪儿和灵儿都做了梦,雪儿做的梦成真了,那灵儿做的梦可能也会成真,毕竟冲喜一事的安排,可是了然大师圆寂之前亲自测算出为宁王消灾解难的办法。灵儿梦见的这个老和尚,很可能就是了然大师。 如果真成了,宁王活了下来,霍中诚成了宰相,那他可就同时成了宁王和宰相的岳父,有了这两位女婿的扶持,到时候,这荣华富贵,他享之不尽啊! 为此,姜在原决定赌一把。 恰在此时,圣旨到了。 宣旨的公公宣读陛下让姜在原升为户部侍郎一事,姜在原谢主隆恩后便说有要事上奏陛下,事关宁王,所以要和宣旨的公公一同回宫。 姜灵儿目送他们离开,便在正厅继续等着。 希望此事能成! 姜灵儿暗自叹了一口气,内心的焦虑难以压制。 此时能不能成,全看姜在原如何在陛下面前巧言令色了。 正厅里继续等待的姜灵儿,一个时辰后,终于等回了姜在原。 不过…… 与姜在原齐肩并行的魁梧中年男子是谁?他们身后跟着一队穿盔甲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姜灵儿不知那魁梧中年男子是谁,却是认出这队人是御林军,也接着凭此人身上的官服,推出此人极有可能是御林军的统领。 御林军,这可是禁卫军,只听命于陛下。 看这般,想来姜在原成功说服了陛下。 但,姜在原为何满面愁云? “爹。” 姜灵儿察觉事情不对,忙拉着旺财,主动上前打招呼,“事情……” “你是姜灵儿?”魁梧中年男子打断道。 她点头,“我是。” “奉陛下之命,你涉嫌刺杀宁王,即刻押入大牢,等候陛下审讯!来人,带走!”他挥手下令。 闻言,姜灵儿目光在短暂的呆滞后迅速闪烁,似乎在努力理解刚刚听到的消息,喃喃自语:“涉嫌刺杀宁王……这怎么可能?” 不等她问话,御林军已经将她和旺财押走。 第5章 初次相见 皇宫,御书房。 建明帝端坐上位,难掩周身雍贵凌厉之气。 姜灵儿双膝跪着,规规矩矩,不敢抬头。 “把头抬起来。” 建明帝声音亦是充满压迫感,只是这压迫感中,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气息虚弱。 闻言,姜灵儿照做。 瞧清楚她的容貌后,建明帝不冷不热道:“珩儿素来不贪恋美色,朕以为,你这般能入他眼。” 姜灵儿愣了一下,陛下不审问刺杀一事,倒是说她没有美色,这是为何? 不等她回神,建明帝又问:“你平日可上过学?念的什么书?” “回陛下,臣女上过学,只是时间不长,也念过一两本书。” 这的确是实话。 江姨娘不曾教过她念书识字,她回姜家后,姜家人虽说给她找了个教书先生,却对她不太上心,时常在她读书时给她派活。 此事陛下一查便知,她不敢扯谎。 不过上一世她嫁给霍中诚之后,为了能给他铺路,他倒是愿意提点她一二。 只是她不能这般说,毕竟,重生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实在过于荒谬。 建明帝凤眸微挑,似乎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 “可会写字?” 姜灵儿察觉到他的不悦,忙点头,“回陛下,臣女会。” “会写字便好。朕也不瞒你,你既然说了然大师给你托梦,告知你救治珩儿之法,你也说你会写字,朕觉得这个梦,定是有道理的。只是……” 建明帝停顿一瞬后,继续道:“你和珩儿还未成婚,你与珩儿共处一室,不成体统。不过珩儿情况特殊,倒是无碍。” 听了这话,姜灵儿彻底明白陛下意欲何为。 刺杀一事与她无关,但陛下要她做诱饵,声东击西。 陛下明面上要她以刺杀主谋之罪关押大牢,暗地里要她入皇家寺院,为宁王抄写佛经。真正的主谋若是对她在大牢一事信以为真,就会再次刺杀宁王,而陛下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若这主谋知晓她不在大牢而在皇家寺院,势必会有所顾忌,毕竟帝王心思难测,他们绝不敢再轻举妄动。 再说陛下对宁王这般上心,刺杀一事以及她被抓入大牢一事,必然是严防死守,若这主谋还能打探到消息,想来这主谋在朝中职位不低。 不论这真正的主谋是现身,还是不现身,陛下都能用她来把他们揪出来,还能对宁王死马当作活马医。 一石二鸟! 妙啊! 高啊! 不愧是陛下! “朕与你说的,可都记住了?” “臣女谨记在心。” “嗯。”建明帝睨了她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的语气发冷,“珩儿是个正人君子,又长了一副好皮囊,凡是女子皆把持不住,朕提醒你,若你趁着抄写佛经,试图对珩儿做出不轨之事,朕绝饶不了你!” 他的儿子,魅力太大! 他这个做父皇的,真是操碎了心! 姜灵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陛下看来,她就是这般不正经?竟会禽兽不如,连一个重伤在身之人也不放过? “记住朕说的话。”建明帝大手一挥,“敬辉,送姜灵儿去皇家寺院!” “臣遵旨!” 从门外走来一名魁梧的中年男子,正是方才下令将姜灵儿和旺财一同押走的人。 “陛下,臣女那条狗……” 姜灵儿入宫后,被迫和旺财分开,她一直记挂着它。 “敬辉!” 建明帝一个眼神,御林军统领虎敬辉便知晓了帝王之意。 他对姜灵儿说:“姜姑娘请放心,它好着呢!会同你一道去皇家寺院的!” “多谢陛下!多谢大人!” 虎敬辉按照建明帝的意思,暗中将姜灵儿和旺财送到皇家寺院,去的不是别的厢房,而是宁王住的厢房。 一张案桌摆放在宁王床前,桌上笔墨纸砚,早已备下。 她坐在案桌前,一抬眼就能瞧见床上躺着的宁王,只是床有幔帐遮住,幔帐中的人长相如何,她瞧不真切。 厢房内,浓烈的药香味,充斥着她的五官。 姜灵儿不是第一次进入男子房内,所以她并无不自在之感。倒是旺财,许是不适应这药味,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旺财,要不你去外面等我?” “呜!” 旺财呈反犬式躺下,手搭在鼻子上。 这意思就是它不出去! 姜灵儿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头。 虎敬辉把人送到,并对宁王的人传达陛下旨意之后便回去复命了。 他一走,厢房里还有个老太监杵着没动。 这老太监名叫高要,自宁王幼时便伺候宁王至今。 姜灵儿对他颔首一笑,这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后她翻开经文,端起毛笔蘸墨,开始抄写经文。 厢房里安静得只听见姜灵儿落笔在纸上摩挲的声音,还有……旺财的呼噜声。 这呼噜声不大,但终是吵醒了宁王。 “高要,怎会有呼噜声?” 宁王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该死的,他最是讨厌睡觉时有杂声扰他,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坏了他的规矩?! 高要大惊失色,王爷重伤在身后,一直睡得很沉,天塌了都不曾醒来过,所以他今日才敢让这畜生留在房内。 可谁知出了变数! 高要面色转为大喜。 “王爷,您可算是醒了!您一直昏迷不醒,奴才都快担心死了!” 看来,姜姑娘带着这狗……狼来抄写佛经,大有用处! 宁王这被吵醒的怒气还在,“本王问你话呢!” “是狗?是狼?” 高要也不确定是狼是狗。 说它是狼,可它尾巴会上竖,尾巴摇得比狗都欢,但它这长相又和狼相差无二。 “狼和狗分不清?” 宁王不耐烦地抬手掀开幔帐的衣角,侧头一瞥,正好和姜灵儿那惊讶错愕的眼神对上。 俩人四目相对! 他的美色,她看得出了神! 不知为何,他觉得宁王身上有一种勾人的魅惑感,她向来不喜男色,清心寡欲,可如今见了他,她竟有一种想扑倒他,对他这般那般的冲动! 姜灵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实在荒谬,忙低下头,咽了一下口水。 这时,她猛地想到宁王对高要的质问,她想护住旺财,于是忙说道:“王爷,是臣女的错。了然大师给臣女托梦,要臣女带着臣女的狗来给您抄写佛经,说这般能让您转危为安。 臣女负责抄写佛经,臣女的狗负责念经,这般做便发挥了佛法无边的法力,吵醒了王爷,臣女该死!” 第6章 泰山压顶 “哈哈。” 闻言,宁王一腔的怒火瞬间化为乌有。 “你倒是会说话。” 竟把一条狗的呼噜声说成是在给他念经祈福,有趣! “高要,她是谁?”宁王问道。 “回王爷,这位是姜灵儿姜姑娘,是户部郎中姜在原之女,也是了然大师圆寂前给你定下的福女,此番奉陛下之命来给您抄写佛经祈福。” 这冲喜二字,高要怕自家王爷不爱听,也怕伤姜灵儿的心,这才用了“福女”二字,两边都不得罪! “封建迷信信不得!”宁王幽幽开口。 他不过是想试出究竟是谁联合西夏,在他班师回朝路上埋伏他,害他重伤,所以一直吃药假装昏迷罢了。这也是为了能够骗过太医院那帮太医,把戏做足! 他之所以醒来,无非是药效过了,可不是什么诵经祈福的功劳! 也不会是给他找个女人冲喜的功劳! 姜灵儿不解,何为“封建迷信”? 高要也不知道此话何意,估摸着又是从魏将军那儿学来的稀奇话! “你让她退下,本王这里不需要什么抄经念经!” 高要难办,“可王爷,这是陛下的意思。” “父皇那儿,本王自会去说明,都给本王退下!” 聒噪! 高要无奈,只得低声劝说姜灵儿出去。 姜灵儿知晓宁王对她无感,不喜她待在这儿,她强行留下惹他生厌。只要她还能在皇家寺院待着不走,继续改写宁王早死的命运,足矣! “公公,我先告辞了。” 她拉着旺财,低声说完后,又高声对宁王道:“王爷,臣女告退。” 该有的礼仪,她一个不落! 姜灵儿出了宁王的厢房,点名门口守着的一名叫做喜乐的小太监,带她去虎敬辉给她安排好的厢房。 正好是午饭时间,她在自己的厢房里,和旺财惬意地享用斋饭。 只是,姜雪儿可没她这么好的心情。 得知王婆子没得手,她略感失望,后得知姜灵儿因涉嫌刺杀宁王一事,她是坐立难安。 此事她本是不信的,后得知爹爹因为此事,原本升官的事也泡汤了,她这才相信。 姜灵儿的生死,她并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姜灵儿因此事不能嫁给宁王的话,那她不就得重复上一世的命运,嫁给宁王守寡?! 这绝对不行! 姜雪儿已经盘算着让霍中诚尽早上门提亲,她只要在宁王成婚前嫁给霍中诚,冲喜一事绝不会轮到她头上。 至于会让谁去冲喜,才能让姜家免于陛下责难,这是爹爹该烦恼的事,与她无关! 云舒云卷,夕阳渐行渐远,直至化作天际一抹淡淡的剪影。而此时,画面一转,落在了一座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气派王府内。 “三皇弟居然真的醒了!” 一名满脸阴翳的男子躺在藤椅上,手里攥着两枚珠子快速转动。 他便是越王——赵正! “王爷,看来这姜灵儿真如了然大师说的那般,能给宁王带去好福气!” 越王右立的侍卫剑来,弓着身子说,“要不要把姜灵儿……” 他做了一个砍杀的手势。 “蠢货!” 越王邪睨了他一眼,冷声呵斥,“现在杀掉她,岂不是在告诉父皇,本王就是刺杀三皇弟的真正主谋?!” “是属下思虑不周,还请王爷恕罪。” “你最好是思虑不周,若不是念在你跟了本王多年,就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本王真会以为你是三皇弟派到本王身边的卧底!” “王爷!” 剑来惶恐不安,扑地跪了下去,“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若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行了,本王不信你,你早死一千次一万次了。”越王双眸一眯,忽地有了主意。 “你跑一趟,帮本王办件事。” 越王示意剑来附耳过来。 他低声在剑来耳边交代。 “属下领命。” “嗯,去吧。” 越王瞧着剑来离去的背影,盘着手中的珠子。 既然父皇找了一个“替罪羔羊”,那他不如以假乱真,坐实姜灵儿刺杀三皇弟的罪行! 此时,皇家寺院。 姜灵儿用过晚饭,带着旺财在后山遛弯。 一道黑影趁她不在厢房,悄悄溜了进去,在房内一顿乱找后,他终于瞧见床上放着的香囊。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和床上一模一样的香囊,交换,然后快速离去。 姜灵儿遛弯回来,嗅到一股异香。若是不仔细闻,恐怕难以察觉。 旺财也嗅到了陌生的气息,和姜灵儿在屋内寻找香味的源头。 最终姜灵儿和旺财发觉异香是床上的香囊。 姜灵儿打开香囊,倒出里头的香料,细细查验。 上一世,她在霍家后宅,可没少吃那些妯娌阴暗手段的亏,为自保,她自学了一些医术。 很快,姜灵儿便在香料里发现了“香美人”。 这味香料对正常人无用,但对重伤之人可是剧毒,杀人于无形! 宁王刚醒不久,这背后之人竟这般迫不及待地下手,还想着拿她做替罪羔羊?! 好极了! 姜灵儿打算引蛇出洞! 隔日。 姜灵儿还未起身,就被拍门声吵醒。 “姜姑娘!姜姑娘!您起了吗?” 是小太监喜乐的声音。 “高公公要奴才来请您走一趟。” 莫不是宁王出事了? 姜灵儿赶紧起身穿衣,特意挂上藏有“香美人”的香囊在腰间。 “喜乐公公,我们走吧。” 姜灵儿牵着旺财,在喜乐的带领下,赶往宁王的厢房。 路上,喜乐给她解释,“王爷昨日醒来后,精神好极了,太医来看过后都说无碍,再养养就能痊愈了,可谁知今日,高公公怎么叫王爷,王爷一点反应都没有! 所以高公公要奴才来请您,要您再带着您的狗,给王爷抄经念经祈福。有劳姜姑娘了!” “为王爷分忧,乃是我分内之事。” 高要见姜灵儿到了,顾不上寒暄,忙请她上座,开始抄写经文。 正抄着,姜灵儿肚子咕噜咕噜发叫。 她羞愧一笑,“今日还曾用过膳……” “是老奴考虑不周。” 高要命喜乐传膳。 姜灵儿吃过之后继续抄写佛经。 可等到日头当空,都不曾见宁王有一丝一毫醒来的征兆。 高要急了。 莫不是因为老奴这等阉人在此,所以惹了佛祖的不喜,不愿意如昨日那般护佑王爷醒来? 那老奴出去试试。 高要不放心留姜灵儿和旺财同宁王同处一室,但为了宁王能醒来,他什么都愿意试试! 于是,高要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高要刚走不久,姜灵儿这才刚动一动发麻的双腿。 说实在话,她保持一个姿势一直不动,如今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了,再不动动,可就要变残废了。 见姜灵儿在捶腿,旺财以为她起来带它去玩了,激动得在屋里转圈圈。 “呜!” “旺财,你坐下!” 姜灵儿低声命令道。 若是惊动外头的守卫,可就麻烦了。 她还想着趁着房内无人盯梢,她正好在宁王身上动点手脚,好让真正的主谋原形毕露! 可旺财假装听不懂,继续吐着舌头跑来跑去。 姜灵儿无奈,只得起身,打算把它摁住。 谁曾想,脚麻发软,她还不注意脚下,踩到了自己的裙子,人不受控制地往床上砸去。 正正好砸到了宁王身上! “噗!” 昨夜刚服毒的宁王被她一个“泰山压顶”,砸得疼醒了! 第7章 重重考验 见宁王吐出的血又浓又黑,姜灵儿内心骇然。 她忙起身,正要喊人,高要却先她一步,喊喜乐去找太医。 方才他门外守着,忽地听到“嘣”的一声巨响,吓得他赶紧进来查看情况,瞧见宁王醒来,他大喜过望,但瞧见宁王吐了一大口黑血,吓得他小心脏差点没了。 太医很快就来了,里三圈外三圈地把宁王团团包围住。 姜灵儿找不到可以站住脚的地方,只好带着旺财退到外边,静静等候。 事至此时,她仍心有余悸。 她真怕宁王重伤不治身亡里头,就有她的一半功劳! “王爷脉象相较之前,好了很多,好生休养半月,应当就能痊愈了。” 说这话的,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 他说的话,是有说服力的。 但高要却不信了。 昨日这老太医也是这么说,结果王爷不过一夜,又昏睡不醒,如若不是姜姑娘抄经祈福,只怕王爷现在还没醒呢!而且…… “王爷这还吐血了呢,不打紧?”他问。 “血的颜色虽然黑得发深,瞧着可怕,但正是因为王爷吐的这口血,反倒是让他转危为安了。” 宁王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昨夜刚服下的毒药,她这么一砸下来,他全都吐出来了,可不就让他转危为安了? 真是该死! 姜灵儿居然坏他好事! “都退下吧。” 一群人在他房内,空气都不清新了! 太医们齐齐告退。 其中一名看着不过三十年纪的太医,和姜灵儿擦身而过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王爷,臣还有一事未禀。” 宁王淡淡地“嗯”了一声,“进来回话。” “是。” 得了宁王的允许,他再次走入房中,凑近宁王,低语了几句。 “嗯,退下吧。” “臣告退。” 姜灵儿心思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儿。 不等她细究,便听到宁王传她入内,且把高要支走。 姜灵儿一只脚迈进门槛,宁王补充:“把你的狗,暂且交给高要。” “是。” 她将牵绳交到高要手上,迈入房内。 “关门。” “是。” 姜灵儿关门,转身之际却吓了一大跳。 宁王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背后的? 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比鬼都吓人?! “吓到了?” 宁王眸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胆子竟这般小,还敢用毒杀他? 思及此,宁王的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腰间的香囊。 这一眼扫得虽快,但姜灵儿还是捕捉到了。 于是,她确定自己猜对了方才不对劲儿的地方! “臣女胆小,却也胆大。” 她摘下腰间的香囊,双手奉到他面前,“臣女的胆小,方才王爷见识到了,而今,臣女想要王爷见识到臣女的胆大。” “哈哈。” 宁王皮笑肉不笑,但心中却对她有了几分兴趣。 她果然很会说话! “你想要本王如何见识?” 姜灵儿打开香囊,倒出“香美人”在掌心,“王爷,这香料叫‘香美人’,对寻常人来说,它确实是一位不错的香料,但对于重伤在身的人,它却是剧毒无比。方才那位太医,应当和您说过了。” “你会医术?” “臣女略会些浅薄的医术。” “这便对上了!” 宁王目光幽冷地盯着她手中的“香美人”。 姜灵儿佯装镇定,问道:“王爷觉得我是凶手?” 宁王笑笑不语,定定地盯着她的双眼看。 这目光姜灵儿不惧,只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性气场,让她呼吸停顿了一下。 她将“香美人”收好。 “臣女相信王爷相信臣女不是凶手!” “哦?为何?” 宁王对她的兴趣更多了几分。 她竟敢做他的主,以下犯上了! “王爷宽厚仁义,公正贤德,必然是不会冤枉臣女这个好人。再者,王爷是战神,能力卓绝,料事如神,任何阴谋在王爷眼中无所遁形,王爷的火眼金睛,定然看出我是个好人。” 姜灵儿将自己的清白和宁王的能力紧紧挂钩,言外之意:宁王你真觉得我是凶手,那你就是能力不行! 她说得委婉,让宁王挑不出错处,还能表明她的立场! “哈哈哈。” 这一次,宁王是真的笑了。 “继续。” “臣女希望助王爷一臂之力,找出真凶。” “啧。” 宁王眼里闪着光,那是对她的赞赏。 不过他却突然岔开了话题。 “本王如今重伤在身,不宜久站。” 他朝她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时之间,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姜灵儿身上。 姜灵儿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小脸憋的通红。 她努力站稳。 瞧见她这般羸弱,宁王发出一声轻笑。 “你这般,如何助本王一臂之力?” 姜灵儿不服输道:“扬长避短,臣女靠脑子。” “好,那就用你的脑子,把本王送回床上。” “高要,喜乐。” 姜灵儿立刻喊人。 她力气不大,只能借力。 高要和喜乐闻声而入。 见姜灵儿扶着宁王,他们吓得面色发白,急忙上前接过宁王,扶着宁王走到床边坐下。 “王爷,您怎的起身了?太医说了,您这情况,还是得静养。”高要一脸关心道。 宁王嘴角挂着笑,不冷不热。 他指了指姜灵儿,“本王为何起身,这你就得问她了。” 说罢,宁王看着姜灵儿,眼神好像在说:“来吧,给本王看看,你这脑子究竟有多好使!” 宁王这是给姜灵儿出了一个难题。 若她回答不好,得不到宁王的认可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会背上照顾宁王不周的罪名,陛下必会重重惩罚她。 姜灵儿宠辱不惊道:“王爷您真要臣女实话实说?” “说。” “那臣女便说了。王爷起身,乃是怜悯臣女。人有三急,王爷不忍心臣女端着夜壶伺候,也不忍心臣女还未成婚,便长出针眼,于是让臣女扶着起身。 没叫高公公和喜乐公公,也是怕两位公公担心。谁知臣女体力实在不济,最后还是得麻烦两位公公搭把手,是臣女之过。” 宁王听完她的话,哈哈大笑。 她这话,明面上是把所有过错揽过去,实则话外之意在指责他任性是他起身之因。 不错! 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 “王爷,您若是要出恭,还是唤老奴和喜乐吧,姜姑娘人长得娇小,怕是……” “行了。”宁王打断他的话,“退下。” 房内,再次剩下宁王和姜灵儿两个人。 “想来,臣女是通过了王爷的考验。”姜灵儿说,“事不宜迟,王爷,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 “什么计划?” 姜灵儿愣了一下,回答道:“自然是要找出下毒害王爷的凶手。” “不需要!” 嗯? 姜灵儿瞧见他冷冰冰的神色,心中十分疑惑:他这是怎么了? 第8章 为他烧纸 见她愣住,宁王又补了一句:“你的关怀,本王不需要!” 她一个弱女子,他不想让她卷入这场风波。 当然,他也排斥她的关怀,因为在他看来,所有人的关怀,都是别有用心! 父皇安排他在皇家寺院养伤,安排了一众暗卫护着他,还把太医院一大半的太医调来,以防他出差池。这般做,无非是想要他继承皇位。 可他对皇位无半分兴趣! 他对父皇坦白过,父皇依然坚持要他继承皇位,为此,他们父子俩吵过不下百回。 而他的皇兄皇弟,关心他的伤势,也只是想知道,他能不能好起来,然后继续和他们抢皇位罢了。 哪怕他表露过对皇位毫无心思,他们依然不信! 至于其他人对他的关心,也只是想着他不死,继续跟着他享荣华富贵。 所有的人,对他的关怀,不是出自真心,全是别有用心! “可臣女是您的未婚妻……” 宁王冷笑,“怎么?没有人和你说过实话?” “什么实话?” “本王只能活一个多月!” 宁王语气冷得犹如腊月寒冬,冻得姜灵儿无法开口。 他继续道:“本王即便娶了你,本王一死,你没了本王的庇佑,你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过,看在你愿意为本王抄经祈福的份上,本王死之前,会和父皇禀明,婚约作废,为你寻个好人家,让你后半生无忧无虑。” 宁王私以为,这般好的条件,姜灵儿必然会答应。 人嘛! 最爱趋吉避凶,最是自私! “王爷,莫要说丧气话。您一定会平安无事,长命百岁的。” 姜灵儿叹了一口气,“不论您活多久,臣女都义无反顾的站在您这边,哪怕您真的死了,臣女也会日日夜夜供奉您的牌位,给您烧纸钱,烧豪宅,烧美人,让您在下面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宁王嘴角忍不住一抽。 她想得倒是周全! “你就怕跟着本王,命都没了?” “怕!” 这是实话。 “但臣女绝不是那种因为害怕就退缩的人!” 因为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改写前世的命运! 一定可以! 宁王对此哭笑不得。 后路他都给她找好了,她偏要找死,真不知道她这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灵儿大胆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神温柔虔诚,“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听到这句话,宁王颇觉触动! 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他仿佛再次置身于那片烽烟四起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铁锈混合的气味,阳光终是透过厚重的云层,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照亮了战场上每一道伤痕。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仿佛再次站在了战场之上,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好! 他接受她加入他的阵营,与他并肩作战了! “说说你的计划。”宁王说。 姜灵儿听到这句话,面色一喜,“臣女原先计划趁着您昏迷不醒,在您脸上化点死人妆,引太医过来给您诊断。只要有太医能发现这‘香美人’的毒,那便说明此人不是帮凶。 因为这‘香美人’是慢性剧毒,能营造出重伤之人慢慢痊愈,却会在一个月后突然病重身亡,不细查的话,是发现不了蛛丝马迹的,若是细查,那臣女就成了替罪羔羊。 而如今,有太医发现并指出这‘香美人’,此人便可用。臣女是想着联合他,一边给您医治,一边假装您快要痊愈,却突然病死。等主谋为之大喜之时,您再‘死而复生’,对外声称是装死,并已找到了证据,得知真正的凶手为何人。 到那时,真正的凶手一定会急不可耐地毁灭证据,露出马脚,如此一来,王爷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今,您醒了,而且还转危为安,臣女原先的计划出现了一点偏差,但尚能进行下去。” 想来,宁王上一世成婚三日后死去,是因为这“香美人”吧。 虽不知上一世宁王是着了谁的道,但这一世,她绝不让宁王重蹈覆辙! 听完姜雪儿说的话,宁王确定姜灵儿不知他是故意服毒装病。 “王爷?” 见他出神,姜灵儿出声唤他,“你觉着,臣女这法子如何?” “办法虽老土,但却好用!” 老土? 姜灵儿不解,这又是何意? 宁王没解释,又说:“就按你说的做。” 左右他服毒,都是为了找出联合西夏在他班师回朝路上,毒杀他的真正主谋。 姜灵儿已是他阵营中人,同她联手,也比他单打独斗好! “此事你不要和父皇说,只有你我二人,还有李太医知晓。”宁王接着说,“只要父皇知晓,凶手也会知晓。毕竟宫里的眼线,可不少!” 李太医便是方才那位指出姜灵儿香囊有异之人。 姜灵儿颔首,“王爷放心,臣女定会守口如瓶。” “嗯。” 宁王瞧了一眼她腰间的香囊,“此时不宜打草惊蛇,一切按计划悄悄进行!” 他意有所指,姜灵儿能明白—— 这“香美人”,她会让李太医找与之相同气味的香料替代,保证宁王的安康。 此外,先前悄悄入她房内,换走香囊的人,此时不宜查探是何人,等时机一到,这人会不打自招。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灵儿继续每日带着旺财,在宁王房中抄经祈福。 而宁王也逐渐好转,从一开始重伤卧床,到如今已经能下床练武,和一群侍卫对打更不在话下。 建明帝得知此事,欣喜若狂,大手一挥,赏赐了姜灵儿不少好东西。 而后宫的娘娘,皇子和公主,闻讯浩浩荡荡地赶去皇家寺院,以表关心。 “珩儿啊,你可算是好起来了,这阵子父皇都快吓死了。你要是有个好歹,父皇这江山,真不知道交到谁手上了!” 建明帝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顾忌地表明自己最满意的继承人就是宁王。 这话让越王手中的珠子差点捏碎。 他压住眸中的嫉妒和疯狂之色。 自己和三皇弟差在何处?怎的父皇竟这般偏心,只瞧见三皇弟打了胜仗的功绩,而对他治理洪灾的优异不曾赞赏半分呢? 越王的母妃——魏皇后更是气得手指掐进肉里都不曾察觉。 陛下这绝对是故意的! 宁王不过是个宫女生下的贱种,陛下竟看重他多过了她的宝贝儿子? 真是有眼无珠! “父皇言重。大皇兄和二皇兄皆是德才兼备。大皇兄治理洪灾,得百姓称颂。二皇兄更是行善积德,每年父皇生辰都会施粥布善,朝中需要捐款,二皇兄一向积极,至今都过着清苦日子,两位皇兄的德行,儿臣望尘莫及,自叹不如!” 皇家人,没有真情,只有假意! 宁王早已习惯同这些虚假之人做戏! “三皇弟谬赞了。” 排行老二的燕王赵应是个嘴笨的,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客套话。 一旁的容贵妃,看自己儿子这闷葫芦的样子,心急如焚,却也不知如何找补。 倒是越王比较会说。 越王强忍得意,“三皇弟实在是太抬举我和二皇兄了。” “珩儿啊,你确实抬举他们了。他们身上能夸的,就他们原本不多的自知之明了!” 建明帝一席话,浇得越王和燕王心头发冷。 越王忍不住瞧了一旁站着的姜灵儿,见她腰间还挂着他让人替换的香囊,内心忍不住得意:反正这‘香美人’的毒已经起作用了。三皇弟也没几日可活了,这皇位到最后,一定是他赵正的! 第9章 大婚在即 建明帝目光环视一周,不耐烦地挥手。 “都给朕退下!珩儿还需要静养,你们杵在这儿,坏了珩儿的好风水!真有希望珩儿早日痊愈的心,不如学学姜灵儿,夜以继日地为珩儿抄写佛经,总比在朕跟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好!” 他这话,好似锋利之剑,所有人只得讪讪退下。 建明帝多留了一会儿,交代了姜灵儿几句,这才离去。 房内只剩下姜灵儿和宁王二人。 “过来。” 宁王见姜灵儿出声,招手道。 等姜灵儿走近他床边,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谢王爷。” 姜灵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坐在他身旁,与他四目相对。 “在想父皇为何要你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听到宁王说出这番话,姜灵儿愣了一下。 她浅浅一笑,“臣女这点心思,果然瞒不住王爷!” “父皇是在试探众人的反应罢了。”宁王为她解惑道,“你先前涉嫌谋杀本王,理应在牢里待着,而你却在皇家寺院,父皇对此毫不掩饰,而诸位后宫的娘娘、皇子、公主,他们对你在此处竟不觉着奇怪。这说明什么?” “他们只是不敢揣测君心。” “有一定的道理,但重点不在他们,在父皇。” 姜灵儿沉吟片刻,颔首道:“陛下让臣女在此,是想让众人知晓王爷此番能转危为安,身子骨日益康健,乃是臣女日夜抄经祈福的功劳。” “你果然很聪明!” 宁王对她极为赞赏,又说,“想来是最近刺客一直没动静,而本王日益康复,父皇担心刺客会卷土重来,所以拿你做诱饵。” “刺客刺杀失败过一次,必定谨慎行事。陛下对臣女大加赞赏,是想告诉刺客,臣女才是王爷您恢复的关键,让刺客将刺杀的目标从您转成臣女。” 宁王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姜灵儿的肩膀,一脸戏谑。 “有你,还真是本王的福气!” 姜灵儿浅浅一笑,“王爷不必担心,臣女是不会死的。” 她活着,就是他的福气,她要是死了,他的福气可就没了,所以宁王这句话,她就当成他是在为她的生死担心了! 宁王嘴角的笑凝固了。 谁为她担心了? 这女人怎的这般自信? “继续抄你的经文,还有,让你的狗呼噜声小点!吵到本王的耳朵了!” 宁王抱臂,躺下,转过身背对着她。 这是被她说中心声,所以不好意思了? 姜灵儿嘴角的笑意更盛了。 比起她第一次见他那冷冰冰的样子,如今的他,鲜活多了! 姜灵儿坐回案桌前,铺好纸,继续抄写经文。 时间飞逝,一转眼,离大婚的日子还剩一天。 宁王也康复了,一拳打死一头野猪,不在话下! 而刺客,也没建明帝预料的那般出现。 总的说来,自姜灵儿到皇家寺院后,一切风平浪静。 建明帝大喜,更加确信了然大师圆寂前的话,对姜灵儿更为重视。 他命姜灵儿回到姜家,好好准备第二日的大婚,更是下旨,命令姜家全力配合,不得出现任何差池。 圣旨是和姜灵儿一同到姜家的。 姜在原喊出“臣遵旨”并接下圣旨的那一刻,满头大汗,生出劫后余生之感。 他真庆幸雪儿糊涂得对! 他当时觉着灵儿没希望了,费尽心思地替雪儿谋划做宁王妃,保住姜家! 结果雪儿和霍中诚越礼犯分,俩人被他当场“捉奸在床”! 他一边谋划要如何给出一个嫡女,让陛下满意,保住姜家;一边着手准备让雪儿和霍中诚尽快完婚,以免雪儿未婚先孕,坏了姜家的名声。 事情虽说过去大半个月,但如今再回想起的画面,他仍觉得七窍生烟! 他事事魏雪儿打算,这女儿竟是这般对他?! 眼看就要到宁王成婚之日了,他还没想到办法,绝望啊! 好在灵儿她运气不错,从涉嫌刺杀宁王到为宁王抄经祈福,让宁王痊愈,保住了这宁王妃的身份,这才让他姜家暂时幸免于难! 真真是劫后余生! 姜在原会来事,打赏了宣旨的公公后这才把人送走。 等人一走,姜在原立刻摆起了长辈的架子。 “灵儿!你知不知道,这一月来,为父是怎么过的?你好端端的,涉嫌刺杀宁王,为父为你担心得茶饭不思,瘦了多少你可知晓?” 姜灵儿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让爹你受累的人,不是姐姐吗?” 他姜在原休想把这罪名按在她头上! “我回来途中可都听说了,姐姐和霍中诚暗中苟合,失了清白,爹不忍心姐姐嫁去霍家受苦受累,所以奔波操劳,只为说服霍家,让霍中诚入赘。为此,爹你还答应霍家人,日后爹你死了,姜家做主的人就是他!” 姜在原恼羞成怒,“莫要听信流言,败坏你姐姐的名声!雪儿和中诚是真心相爱,爹这才成全他们!” “爹爹莫气。”姜灵儿含笑道。 这成全到都把姜家赔进去了! 想来,姜雪儿必定是用了什么由头,让姜在原相信霍中诚是个不可埋没的人才,所以姜在原才会这般豁得出去! 再仔细一想,前世她可是嫁去霍家受磋磨,而今世,姜在原竟为了姜雪儿,百般说服霍家让霍中诚入赘! 这对比之下,她真是羡慕极了姜雪儿! 姜灵儿这失落感不过一瞬,她嘴角依旧含笑,“话说回来,姐姐成婚我没在,如今我回来了,是该给姐姐和姐夫见见礼才是。” “不必了!” 姜在原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把她赶走,“你好好待着,等明日出嫁!” 反正雪儿说了,灵儿嫁过去三日,宁王会突然发病身亡。宁王都要死了,对他的仕途没半点助力,他也没必要对灵儿太过上心,只需要在外人面前做个场面功夫便足够了! “也好。” 姜灵儿牵着旺财走了。 刚回到她的闺房坐下,姜雪儿就来了。 她还是往日那般趾高气昂的模样。 “妹妹,恭喜呀!明日你就要成为真正的宁王妃了!” 姜雪儿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红包,“这是姐姐给你的新婚礼。” 姜灵儿狐疑地看着她。 狐狸请鹤吃饭,会是什么好事? “妹妹,怎么不收呀?”姜雪儿眸光满是轻蔑,“莫不是嫌弃姐姐这十两银票,不够你买一副棺材?” 第10章 奇人登场 姜灵儿不动声色,“那真是谢谢姐姐了。” 她接过姜雪儿手中的红包,放在桌上,继续摸旺财的头。 没见到预料中姜灵儿发疯的样子,姜雪儿有一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她恼怒道:“日后妹妹若是觉得这银票不够,尽管开口,你我姐妹一场,送你一副棺材,姐姐我还是很大方的。” “谢谢姐姐。” 姜灵儿还是那副不冷不淡地模样。 “姐姐这般大方,我也该给姐姐回礼才是,毕竟你和姐夫成婚之时,我不在,礼也不曾送过。我身上没什么贵重之物入得了姐姐的眼,思来想去,我只能送给姐姐一句话……” “妹妹不可妄自菲薄。” 姜雪儿觉得姜灵儿狗嘴吐不出象牙,所以打断了她的话,指着旺财:“妹妹这狗不错,不如就当做是我的新婚之礼送我吧。” 她还是很想试试狗肉的滋味的! “你做梦!”姜灵儿一口回绝,“旺财是我的陪嫁,此事也得了陛下的应允。你想要,就找陛下说去!” 姜雪儿当然不敢,也没资格进宫面圣! “妹妹不想给就算了,何必拿陛下出来压我。”姜雪儿不满地瞪着她。 “所以啊,我只能送给姐姐一句祝福语。祝姐姐你心想事成,如愿以偿!” 闻言,姜雪儿心中一紧,目光怀疑地盯着她。 这话是何意? 难不成…… 姜雪儿目光一转,出声试探道:“宁王天人之姿,我倒不觉得妹妹能配得上她,倒是你姐夫,和妹妹很是般配,你们像是做过一世夫妻似的。” “姐夫,你怎么来了?” 姜灵儿佯装惊讶。 听到这话,姜雪儿猛地回头,瞧见背后只有她的贴身丫鬟小翠,并无霍中诚的身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姜灵儿!”姜雪儿发怒。 “姐姐莫要生气!姐姐和我说个玩笑话,我不过礼尚往来罢了!”姜灵儿巧笑看着她,“陛下下旨赐婚,礼部也过了名录,岂是姐姐一句我配不上宁王能左右的?姐姐慎言啊!” 见她面色坦然,全无对霍中诚的留恋之色,姜雪儿这才放下心来,眸底更是添了更多得意之色。 果然! 重生这等事,唯有她姜雪儿才有! 她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是姜灵儿八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的! “时候不早了,姐姐你回去歇息吧。我可还等着明日姐姐多喝几杯我的喜酒呢!”姜灵儿笑面如花。 “哼!” 姜雪儿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这下贱的蹄子摆的什么架子? 侥幸洗清涉嫌刺杀宁王的罪名又如何,反正成婚三日后这蹄子就要守寡了,这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想到姜灵儿马上就要过上她上一世和孤独寂寞作伴的日子,姜雪儿忍不住内心一阵得意。 哎! 重来一世,霍中诚让她知道做个真正的女人是何等滋味!而且她以后会是尊贵的宰相夫人! 只有她有这个福分,姜灵儿注定一辈子被她踩在脚下! 人一走,姜灵儿目光盯着姜雪儿送来的红包,嘴角一勾:不如让这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午后的天空高远而湛蓝,偶尔有几朵白云悠闲地游弋,像棉花糖般轻盈。 为了明日的婚礼,姜家上下忙作一团,好不热闹! 第二日,宁王风风光光地将姜灵儿迎入宁王府。 跨过火盆,拜过堂,喜婆扶着姜灵儿入了新房。 宁王作为新郎官,继续招待宾客。 姜灵儿和喜婆,安静地在房内等待掀盖头、喝交杯酒的吉时。 “嘣!” 房门猛地一下被人踹开。 “魏将军,您怎么来了?”喜婆惊讶,“这于礼不合,王爷知道了是会降罪的,您快出去!” “他不会!” 魏不息自信满满地晃动着手中的鞭子,“你给本将军出去!” “这……” 不等喜婆出声,没了耐心的魏不息直接把人丢出去,随后快速关门,走到姜灵儿跟前,一把扯下她的盖头。 “呵!” 瞧见姜灵儿的真容后,她冷笑道:“他们都说你相貌普通,果然,画上妆容,都掩盖不住你这平平无奇的相貌!你根本配不上王爷!” 她的话说得极为不客气。 但姜灵儿并没有发火,而是面色平淡地打量来人——她身着一袭定制的深红锦缎长袍,袍身以银色丝线绣着细腻繁复的云纹,肩部戴着金属护肩,发髻高高盘起,用一根精致的银簪固定。 听喜婆方才称呼此人“魏将军”,结合此人的装扮,姜灵儿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我朝只有一名女将军,名为魏不息,乃是当今皇后的侄女。 “将军有自己的看法,这无可厚非,但这桩婚事,乃是陛下赐婚。” “那又如何?”魏不息丢下红盖头,抱臂看她,“你没长脚吗?知道自己配不上王爷,你不会逃婚?” 姜灵儿没有接话茬,而是反问:“将军心悦王爷?” “不错!” 魏不息满眼都是对姜灵儿的不屑。 就算给这个女人知道她的心思又能如何? 反正这女人长得这般普通,必然入不了王爷的眼,而且这女人一看就是个惯爱玩后宅阴损手段之人,她魏不息可不一样,那是能和王爷征战沙场,并肩作战之人,还和王爷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岂是这女人能比得上的? 若不是家人都反对她嫁给王爷,她早就和王爷吐露心声了。 原以为来日方长,她和王爷一定会有机会在一起的,谁知半路竟被这女人截胡了!虽说是陛下赐婚,那又如何,总的来说就是这女人恬不知耻,缠着王爷不放! 她真的是要气疯了! “那将军为何不去请陛下赐婚,你是没长嘴吗?喜欢王爷为何不争取?” 姜灵儿把魏不息对她的为难,还了回去。 “你懂什么?!” 魏不息恼羞成怒,“我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姑姑是皇后,爹是荣国公,她又是被陛下封为云麾将军,官居四品。爹和姑姑都说,她要是嫁给王爷,会给王爷招惹不幸,毕竟树大招风。 所以她才将对王爷的爱,深埋心中。 “苦衷只配你一人有?” “呵!” 魏不息见她伶牙俐齿,眸中寒意更甚,“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掩盖你是个离不开男人的恋爱脑这个事实呗!” 恋爱脑? 姜灵儿不解,好别致的话,她不曾听过。 不等她问这话是何意,又听魏不息谩骂道:“别了,你连猪脑都不如,可别侮辱恋爱脑!猪的脑子就只会吃了睡、睡了吃,而你就跟猪一样,除了男人就没有别的了,你比猪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