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 楔子   奢华的大厅中宾客云集,头顶的意大利吊灯散发出柔和的橘色光芒。 肖骁护着莫嫣然站在七零八落的三层蛋糕前,目光穿过人群,停留在穿着黑色小巧礼服的苏睿白的身上,薄唇微启,一字一句的道:“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我都从未爱过她!” 他的话说得决绝,一双幽深的眸子依旧停留在苏睿白的身上,微微的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失去手指,不能再弹最爱的钢琴她都能过得好好的,你们还想以什么来胁迫我?” 他的这个你们,除了苏睿白之外,指的还有肖父肖母。今天是肖母陈玉芬的六十大寿,谁想不到,他竟然会在今天,当着众宾客的面,将莫嫣然带回来。 今晚的事情传出,肖家将会是豪门市井茶余饭后的笑料。肖家即便再有能耐,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肖父肖云委气得直捂住胸口,颤抖着手指指着肖骁骂道:“你这个孽子!阿白失去手指,不能再弹钢琴是因为谁?竟然养出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愧对肖家的列祖列宗。你给我滚,从今后,我肖云委再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肖云委的脾气陈玉芬是知道的,听到这话,立即就大哭了起来,道:“骁骁这些年有多苦你还不知道吗?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干脆也将我撵走算了!” 肖云委最怕的就是陈玉芬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妻子竟然站在了那个孽子身边,他气得更是厉害,指着躲在肖骁身后的莫嫣然道:“你真是糊涂!他都已经结婚三年了,他要是和这个女人在一起,阿白怎么办?!” 陈玉芬虽然心疼儿子,当着众人的面,一时也说不出话来。谁家会弃儿媳不要,而要外面的小三的? 肖骁冷漠的目光中带了一抹玩味,握紧了莫嫣然的小手,一字一句的道:“她,依旧还是好好的。这三年,我从未碰过她。” 众人随着肖骁的目光看去,落在了这场闹剧中的另一主角苏睿白的身上。 她端了一杯白开水在人群后,安安静静的站着。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流泪。只是一张小脸苍白如纸。 无数同情可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像浑然不觉似的,依旧安安静静的站着。 过了今晚,众人的同情散去,她将会成为洛城的名人。结婚三年,丈夫没有碰过她! 肖骁显然是故意让她难堪的,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私密事。 苏睿白站着一动不动,肖云委却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指着肖骁,“孽孽子……” 话还未说完,人往后一仰,就倒在了地上。现场混乱了起来,落在苏睿白身上或同情,或可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散去,纷纷上前看不省人事的肖云委。 有人尖叫着让打电话,有人直呼着救护车,奢华的大厅中一片混乱,苏睿白颤抖着的手终于握不住水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玻璃水花溅了一地,也未曾有人注意。 分卷 第一章:你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急救室的灯亮着,冷清的走廊上充满了消毒水味儿,低低的哭声在安静的走廊中异常的刺耳。 苏睿白端了一杯热水上前,看着捂住脸一直哭泣的陈玉芬低声道:“妈,您喝点儿水。” 哭泣的陈玉芬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猛然抬起头,挥手一巴掌将苏睿白手中的水杯打落,尖利着声音道:“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可能会是这样!骁骁爸爸要是有事,我一定饶不了你!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 白皙的手背被热水溅到,起了点点的红,灼烧感一下子蔓延开。苏睿白的喉咙了一阵哽塞,艰涩的叫道:“妈……” “你给我滚!我们肖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将骁骁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你是不是要将我们家毁了你才满意!”陈 玉芬尖利着声音骂着,一张保养得宜的脸狰狞可怕。 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苏睿白中的眼中满是晦涩。此时此刻,连辩白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陈玉芬见她站着不动,心里更是怒火腾腾,冲上前,啪的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白皙的脸上立即就浮起了鲜红的五指印,苏睿白没想到她竟然会动手,呆呆的怔在原地。 这边的动静早吸引了好些护士的注意。见动了手,匆匆赶来的护士长拉住了歇斯底里的陈玉芬,对着苏睿白使眼色,道:“苏小姐,你先走吧。有消息我通知您。” 陈玉芬的情绪激动,她确实不适合留在这里。苏睿白刚想应好,抬起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肖骁时,比火辣辣的耳光更痛的刺痛迅速的传遍心脏,她站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肖骁的目光中带着玩味,显然已经将这场好戏全收在眼底了。他一步步的朝着苏睿白走来,走在她身边,停下脚步,倾身附在她耳边,缓缓的道:“这样的结果,是你没想到的吧?” 像是被寒冬腊月的冷水从头泼下一般,从头凉到脚。苏睿白僵直了身体,连微微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力气也没有。 肖骁站直了身体,俊脸上带着噬骨的冷漠,瞥了一眼苏睿白苍白如纸的脸,轻蔑的讥讽道:“你早应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是么?” 苏睿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疼痛得近乎已麻木。肖骁的俊脸上刻骨的冷漠,像是淬着毒液的刀子,一刀刀的往她的心上割。 她确实没想到,她爱了十年,温和开朗的骁哥哥,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那个在父母眼中,能给她幸福的骁哥哥,会将她所憧憬的幸福婚姻,变成地狱。 这样的结果,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疼痛近乎让她直不起身来,她强撑着麻木而又落魄的行走着。只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蜷缩起来。 离她那辆二手比亚迪还远远的,车边就出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莫嫣然穿着在宴会上穿着的紫色只露 出白皙颈项的保守礼服,示威般的披着肖骁的西装,站在她的车前。 分卷 第二章:谁为谁守身如玉   她这样的出现,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肖骁的安排。苏睿白的嘴角扯出了一丝讥讽,站在原地没有动。   高跟鞋与地面碰触的清脆声在安静的停车场中仿若能刺穿耳膜,莫嫣然走近,唇边勾勒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硕大的钻戒,红唇轻启,一字一句的道:“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苏睿白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讥讽,莫嫣然的示威挑衅似乎对她都没有作用,她脸上的表情平静至极。   莫嫣然的这一身打扮,包括每一个细节,都是有深意的。见苏睿白并未像自己预想的一般,狼狈或是癫狂,莫嫣然的有些恼怒,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道:“你什么时候和骁离婚?”   苏睿白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我什么时候离婚,好像和莫小姐无关吧?这话,你应该问你的骁,不是么?”   莫嫣然自然能听得懂她的讥讽,咬紧了牙关,突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精致的面孔凑近苏睿白,轻笑着道:“我们来打一个赌怎么样?我赌,最多三个月,你必定会乖乖的和骁离婚!”   小三能做到像她那么嚣张,也算是本事了。苏睿白唇边的冷意渐渐的散开,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婚戒,任由着刺痛蔓延开,微笑着道:“那我就对莫小姐的手段拭目以待了。”   莫嫣然对自己显然很自信,压低了声音,带着笑意的道:“苏睿白,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但成者王,败者寇。你说是不是?我离开五年,你都不能靠近他分毫,就算你爱了他十年又能怎么样!他,这辈子都不会属于你!”   说到最后,莫嫣然的声音中已是带着恶毒快感。苏睿白努力的让身体站得直直的,唇边露出了一抹讥讽,淡淡的道:“莫小姐,别高兴得太早。他是爱你,可你能确定,你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么?”   微微的顿了顿,她似笑非笑的道:“据我所知,莫小姐,和他是差不多大的吧。女人到三十,也该年老色衰了。莫小姐这张脸,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再如十八岁那般水嫩吧?”   年龄,就是女人的死穴。成功的看到莫嫣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苏睿白并没有停下,将无名指上的婚戒抚摸过一遍又一遍,状若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知道,我们的新婚夜,他是在哪儿渡过的吗?”   莫嫣然自然不知道,握紧了手指看着苏睿白。   苏睿白也没有指望她回答,抬头看向她,轻笑着道:“在酒吧,和一个身材火辣的法国美女。他没有碰过我,但也不曾为你守身如玉。等你到了四十,你觉得,他是喜欢你那一身满是褶皱的身体,还是喜欢年轻美貌,肌肤水嫩的小姑娘?”   姜还是老的辣,苏睿白的话,并未让莫嫣然受多大的打击。她的脸色很快恢复平静,手指摸着耳垂上的光泽柔润的珍珠耳环,漂亮的眼眸看着苏睿白,轻笑了一声,道:“谢谢你的提醒,不过,只要我是肖太太,这不就够了么?”    分卷 第三章:车祸   是,只要是肖太太就够了。爱情不能长久,那还有荣华富贵,不是么?   微微的顿了顿,她又低笑着道:“这都是你欠我的,肖太太这个名号,早在五年前就该是我的,不是么?你就算再不甘又能怎么样?三个月,三个月,我相信你一定会乖乖的离婚。顶了三年,你也该还我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恨意,说到最后,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深深的嵌入手心。   苏睿白没有说话,她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高跟鞋的清脆的响声消散在寂静的灯光中,苏睿白站了良久,才一步步的走向二手比亚迪,拉开门,坐了进去,呆呆的靠在座椅上。   她爱了肖骁十年,十年的感情,三年的婚姻,到了今天,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她本以为,这段婚姻,一定会很幸福。谁知道,不过三年,她就已遍身是伤。   她的真心,她所坚守的爱情,感动的,从来都只有她自己。在肖家,她已是个罪人。   苏睿白借着车外暗黄清冷的灯光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合上眼睛。   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着,她垂头看了一眼,白皙的手背上已是一片红肿。倒是脸上,陈玉芬虽是使了大力的,却只有红,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否则,刚才,就又为莫嫣然平添了笑料。   这段婚姻,到了最后,最初的憧憬,美好,终是都不存在。   苏睿白并未急着走,直到护士长打来电话,告诉她肖云委并没有生命危险,她才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她这个越来越不受欢迎的人,到了现在,也只有当初的肖伯伯,还维护着她。   深夜的马路上车并不多,苏睿白的神经松懈下来,直视着道路的目光有些茫然和恍惚。   肖骁在生日宴上的话一字一句反反复复的回放在脑海中,疼痛伴随着透心的凉充斥着麻木的神经。她对他十年的感情,终是抵不过一个莫嫣然。   为了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的划清关系,他竟然,让她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苏睿白的唇角出现了一抹惨然,并非是所有的执着都是一段佳话。她的执着,就只是一个错误。   心脏某个角落疼痛得无法扼制,她用力的闭上眼睛。只是那么一秒而已,再睁开眼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辆黑色林肯越野。   那车像是幽灵一般,出现得太突然。苏睿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踩刹车已经来不及,她的二手比亚迪重重的撞了上去。   重重的撞击之中,苏睿白的额头上传来了一阵刺痛。她的驾照还没拿到多久,虽然并没伤到哪儿,仍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呆愣了几十秒之后,她捂住额头打开车门下车。前面车中的司机已经下车,估计是没见过那么没长眼的,气势汹汹的。   见到下来的是个女孩子,表情微微的柔和了一些,仍是气愤的质问道:“你是怎么开车的!我的车从那边开过来你难道没有看到?!” 分卷 第四章:故人再相逢   这责任确实是在自己身上,苏睿白看着林肯被深深撞进去的尾灯,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的赔着笑脸苦笑着道:“对不起,我的注意力不太集中,没有想到你们会突然出现……”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司机打断:“我怎么是突然出现的?!我从那边的马路上过来,那么大辆车,难道是飞到你前面的不成?!”   苏睿白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赔笑着道:“不是,都是我的错……事情已经发生了,都是我的责任,您看看怎么解决。维修赔偿我不太懂,是不是先得叫保险公司过来?”   那司机明显的无法做主,犹豫了一下正想说话,一道清冷,带了点儿漫不经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的意思说,要和我谈维修后的赔偿?”   正主儿出来,司机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退到了一边。苏睿白愣了愣,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暗黄寂寞的灯光中,易楠臣的颀长身影几乎能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漂亮的脸上却带抹玩味。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苏睿白吃了一惊,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   易楠臣却像并不认识她似的,走到林肯后,手指敲了敲凹进去的尾灯,瞥了苏睿白一眼,环抱起双手,漫不经心的道:“这车,这会儿是第一次上路。”   他的意思,难道是想她赔他一辆新车?苏睿白的额头上冒起了密密的细汗,咬牙强笑着寒暄道:“好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楠臣挑了挑眉,从上到下的将苏睿白打量了个够,才似笑非笑的道:“确实是挺巧的。”   微微的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环抱着的手臂上敲了几下,扯出了一丝无害的笑容,“但我好像可记得,我们之间,应该还没到可以攀关系地步。”   他们之间,何止是没到可以攀关系的地步。他,对她,简直就是……   苏睿白脸上的笑容一僵。深吸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道:“我赔不起一辆新车。”   “赔不起钱,不是还有别的方式么?”易楠臣挑了挑眉,手指轻轻地跃动着,唇角出现了一抹戏谑,忽然凑到苏睿白的耳边,轻笑着道:“听说你还是处女,我勉强让你肉偿,嗯?”   尾音微微上扬,语气中的轻佻跃然而出。苏睿白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身体僵得跟木头似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消息传得那么快?苏睿白这才知道,他要她赔一辆车,只是为了羞辱她。   屈辱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抬起手,落往易楠臣那张漂亮的脸上。   手还在半空中,就被易楠臣轻易的给抓住。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苏睿白几乎痛呼出声。   易楠臣高高的捏着她的手腕,眯起眼睛,薄唇轻启,似笑非笑的道:“你觉得,我会让你在我身上破两次例?”   苏睿白一怔,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种种的过往夹杂着微湿的夜风忽的扑面而来,那时的无助杂乱喧嚣茫然,心酸的欣喜与憧憬,一下子将她淹没,乌黑的瞳孔有些涣散,她几乎直不起身来。    分卷 第五章:脑子被驴踢   一定是今天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所以,她才想到那些她从不愿去回想的过往。那个,她不后悔,但,也不愿意再去回想的过往。   易楠臣冷冷的看着她,丢开了她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不屑的冷笑着道:“苏睿白,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的脑子肯定是被驴给踢了。”   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怎么会一直喜欢一个人渣?   易楠臣明显是很不屑苏睿白的,说完这话,看也懒得再看她一眼,上了车。   那司机看了一眼易楠臣的背影,上前匆匆的道:“你留个电话,这车维修好之后再转手。到时候有人会联系你补其中的差价。你放心,易总的渠道比起你肯定要好很多,维修过肯定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竟然真的要她赔一辆新车?苏睿白的脑子懵懵的,那司机有些急,又同情她,道:“先给我电话吧,具体明天会有人找你谈,兴许易总心情好,不让你赔了也不一定……”   这事要是换成别人,苏睿白也许会抱着侥幸。但如果是易楠臣,她半分侥幸也不会有。   新车上路,怎么也得缩水三成。就算易楠臣有渠道,这两成怎么也得缩的。再加上维修费,新车运过来的各种费用……   苏睿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的,给了那司机号码,看着黑色的林肯离开,才想起好像应该让保险公司的人来看。   她在这方面完全是白痴,眼看着车已经开走,又想起易楠臣是让她赔一辆新车,只得悻悻的作罢。   发生了这事,苏睿白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回到家中连灯也未开,黑灯瞎火的就倒在床上。   苏睿白做了梦,梦中一会儿是肖骁那张冷漠的俊脸,一会儿是莫嫣然恶毒又得意的笑容,一会儿又是易楠臣那张阴柔漂亮的脸。   带着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心腔中的疼痛让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好一会儿,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才起身去洗漱。   整个人没精打采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瞎青紫一片。   楼下车子喇叭,小孩子的吵闹,大人的训斥声交杂在一起,透过打开的窗户传入,冷清的室内有了点点的生气。   苏睿白呆呆的对着镜子站着,好久之后,才捧了一捧冷水,将脸深深的埋入。   才刚走出洗手间,丢在矮桌上的手机就呜呜的震动了起来。苏睿白上前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才刚接起来,电话那端的人就道:“是苏小姐吗?易总要见你。”   易楠臣当然不会特意抽出时间来见她,见面是在易氏。苏睿白在会客室中等了十几分钟,易楠臣才推门走了进来。   易大少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睛,颇有几分斯文禽兽的味道。   他对苏睿白明显不上心,见她的杯子空了,也未让秘书给她重新送上一杯咖啡,拉开椅子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分卷 第六章:不是有别的方式么   苏睿白有几分局促的站着,见他坐下,又跟着坐了下来。易楠臣带有几分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的在光滑的桌上敲了几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你打算怎么赔?”   苏睿白没想到他会将这个皮球踢给她,愣了愣老老实实的道:“我不知道。”   易楠臣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苏睿白被他那目光看得发麻,硬着头皮弱弱的道:“能只赔维修费吗?”   “你是在和我谈条件?”易楠臣似笑非笑。   苏睿白只得继续硬着头皮道:“我只能赔您维修费,赔新车,好像没有这种先例。”   这就是要和他谈条件了,易楠臣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捡起了一旁的杂志漫不经心的翻着,抬眸瞥了苏睿白一眼,道:“你难道没有听过贬值损失吗?我的车才刚上路就被你撞坏,折旧损失,你不打算赔?”   说完这话,他将手中拿着的杂志丢到苏睿白的面前。苏睿白一愣,低头看去,杂志封面上清冷高贵的人物正是这位五官精致,没有丝毫瑕疵的易大少。   只是,杂志上,他并非是易氏的接班人,而是闻名于律界的精英律师。入行不过三年,从未败诉过。   从易楠臣出国之后,苏睿白和他便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她一直都以为,他是易氏的接班人,学的应该是金融,压根就不知道,他竟然是律界的新晋。   苏睿白咬着嘴唇翻着杂志,易楠臣丢在杂志给她,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如果上法庭,她不会有任何的胜算。   苏睿白一直低头看着杂志上那一抹清冷高贵的侧影,咬住嘴唇一言不发。赔贬值损失和维修费,这和赔新车有什么区别?她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她不说话,易楠臣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她。抬腕看了看时间,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睿白,似笑非笑的道:“我还有一个会,你要是想走法律途径,请联系我的助理。”   见他要走,苏睿白猛的一下站了起来,闷着头咬唇道:“现在我赔不起。”   易楠臣挑了挑眉,漂亮而精致的脸一点点的靠近苏睿白,压低了声音轻佻的道:“赔不起,不是还有别的方式么?嗯?”   苏睿白这下再没有胆子甩他的耳光,咬紧嘴唇涨红了脸站着。   大概是她局促的模样让易楠臣觉得有趣,他又懒懒散散的靠回了椅子上,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苏睿白,轻笑着道:“唔,那点儿钱,我也不缺。只要你能讨我欢心,唔,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这么算了。”   有了上一句话,这一句话更是暧昧无比。苏睿白的唇上被咬出深深的齿印,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虾子一般。   大概是欣赏够了她的窘态,易楠臣随手捡过杂志翻了起来,漫不经心的道:“听说,老头子好像挺喜欢你的。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你要是能去多陪陪他,也许我会满意。” 分卷 第七章:以为你是木头呢      真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又明。他,所说的讨他欢心并不是那意思?只是让他开心而已?   苏睿白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压抑住心底快要爆发出的雀跃,赶紧的点头道:“多陪陪易伯伯是我应该做的,我下午就过去。”   反应倒是挺快的,易楠臣睃了她一眼,将杂志丢回了桌子上,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道:“我以为你是木头呢,没想到嘴还挺甜的。”   易楠臣还有会,说完这话扯了扯领带出去了。苏睿白压根就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就那么解决了,呆呆傻傻的站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住心底跃然而出的兴奋,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了会客室。   不过才十点多,事情已经解决,虽然请了假,苏睿白还是打算去公司。医院那边……她去了,只会更糟糕。   才刚开了车准备往公司,手机就响了起来。才刚接起,肖云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阿白,来一趟医院。”   他的声音虽是有些虚弱,但语气却是命令。苏睿白的心里有些酸涩,强笑着应了一句好。   肖云委在VIP病房,在前台问了便有护士带着苏睿白过去。苏睿白去的时候陈玉芬没有在,大概是被肖云委支走了。   肖云委见苏睿白进门,自己就要撑坐起来。不过才一晚上而已的,他鬓间的白发又多了好些。苏睿白的心里更是酸涩,强笑着道:“爸,您好好躺着。”   肖云委却非要挣扎着坐起来,苏睿白只得上前将他扶起来坐着。   待到坐好后,肖云委才看着苏睿白,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阿白,让你受委屈了。”   昨天生日宴上的事,虽然并未见报。但悠悠众口却是堵不住的。   苏睿白强笑着摇摇头,想说话,喉咙里却又像是被堵塞住了一样,张口艰难。   比起说不出话来的苏睿白,肖云委更是艰涩,心里五味杂陈。过了好一会儿,才艰涩的开口道:“阿白,你知道的,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骁骁,不能离婚。”   都已经发生这样的事,他还不让她离婚,他的心里何止是愧疚。肖云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恍惚,喃喃的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你要是和骁骁离了婚,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微微的顿了顿,他抬起一张疲惫的带着皱纹的脸看向苏睿白,颤抖着声音道:“阿白,看在爸的份上,别和骁骁离婚,他终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好。”   苏睿白的心里尖锐的的疼痛着,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惨然和恍惚,他终有一天会看到她的好,可是,她还有几个十年可以等他?   苏睿白还未回过神来,门便被砰的一声推开。陈玉芬拧着保温盒撞了进来。   肖云委和苏睿白的话她显然都已听见,看也未看苏睿白一眼,像泼妇一般冲着肖云委哭着道:“你还想将骁骁害成怎么样?他三年都为碰过她,你是想让肖家断子绝孙是不是?” 分卷 第八章:自知之明      说道这儿,她的手指向了苏睿白,恨恨的道:“要不是她,骁骁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要将他逼死你们才好过?!”   “胡闹!胡闹!”肖云委气得喘不过气来,捂住胸口指着陈玉芬道:“你就这样惯着他!那个女人是什么人?你只会害了他!”   “我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骁骁喜欢,她就是我儿媳妇!”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中带着冷笑,像是表明态度一般直直的看着苏睿白。   肖云委的病还未好,苏睿白不愿他再因为这事倒下,强笑着道:“爸妈,我先回去了。”   陈玉芬冷笑着看着她,并不说话。肖云委也不愿意让她里里外外不是人,对着她挥挥手。   苏睿白未做任何停留的出了病房,刚关上门,病房中就传来了杯子摔裂声音以及肖云委咬牙切齿的声音,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   肖云委对陈玉芬一直颇多迁就,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已是气到了极点。病房里传出了陈玉芬嚎啕大哭的声音,苏睿白没有再回去,脚步顿了顿,疲倦的走向电梯。   电梯迟迟的不上来,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低头看了一眼外表完好的右手小手指,尖锐的疼痛迅速将整个心脏淹没。   眼睛中涩涩的,有冰凉的液体从在眼眶中打着转。她眨了眨眼睛,仰起头,看着柔和的灯光中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她失去的,不止是手指。那一年,她几乎失去了所有。早被规划好的钢琴生涯被毁掉,尔后,父母离婚。   虽然,苏宜蓓母女早已存在。可如果,不是她出了事,父母的婚姻,兴许不会那么轻易得像是泡沫一样,几乎没有任何争吵便破裂。   就连回忆,也像是会费尽所有的力气一般。苏睿白的额头上起了密密的虚汗,电梯上来,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下了楼,她才发现肖骁竟然站在她的车边。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不时的抬腕看时间。天空阴沉沉的,他英俊的侧脸在雾气蒙上了几分阴冷。   他现在找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苏睿白恍惚的看着她早已模拟过无数次的侧脸,深吸了一口气上前。   医院停车的空地上并没有多少人,肖骁听到脚步声,抬头往苏睿白的方向看来。他倒是挺沉得住气的,并没有急着说话,待到她近了,才似笑非笑的道:“不玩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他的手中把玩着车钥匙,眸子深底一片阴冷。苏睿白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转变得那么迅速。现在的肖骁,身上再也没有半点儿和她一起长大,温和阳光的骁哥哥的影子。   苏睿白的嘴角有点点的惨白,耸耸肩,故作不在意的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用吗?要是有用,我也可以试试。”   后面的话,她几乎是呢喃而出的。随着话语呢喃而出,惨然一点点的将苍白的脸覆盖。   肖骁冷笑了一声,幽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哼道:“你倒是挺有自知自明的。” 分卷 第九章:羞辱   是,她确实有自知之明,这些年,她在他的心中,连蝼蚁也不如,她怎么会没有自知之明。   苏睿白淡淡的笑笑,苍白的脸渐渐的变得木然。肖骁显然不是过来和她寒暄的,看了看时间似笑非笑的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你也应该有第二春不是,这么拖着对你可不太公平呐。”   他已经美人在怀,不急可不是。   “多谢关心,有钱难买我愿意不是?”苏睿白嘴角的笑意依旧是淡淡的,说着,她垂下头看着一地的泥泞,乌黑的眸子在垂下那刻惨然而伤悲。   “你的意思是,打算死磕?”肖骁的脸色变了变,声音蓦然变得冰冷起来。   莫嫣然是有多迫不及待,才会在肖父还在医院中,就让他逼她离婚?也对,五年的时间,仇恨足以吞噬一个人。也只有看她成为落魄的弃妇,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苏睿白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没有说话。她的沉默被肖骁当成了默认,他冷笑着道:“好好好!你打算死磕,我陪你!”   微微的顿了顿,他蓦的凑近她,像蛇一般阴冷的附在她耳边道:“你是想用我爸来打压我?如果是这样,苏睿白,我告诉,你错了。我不会再受一次摆布!”   他的拳头紧紧的握着,说完这句话,唇畔忽然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又靠近了苏睿白一些,冷笑着道:“你不离婚也行,只是,你这辈子,顶着的,都会是处女肖太太的名号。我永远,都不会碰你!”   像是泄愤了一般,说完这句话,他微微的后退了一步。看着苏睿白的脸色像是比刚才苍白了一些,有莫名的快感覆盖心脏。手指轻轻的在车上敲了几下,他盯着苏睿白苍白的脸,轻佻的笑着道:“男女情事的销魂,你就不想尝尝?”   他伸出了食指,勾起苏睿白的下巴,一寸寸的覆近,离得越近,瞳孔内的嫌恶显现得越清晰。苏睿白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可又重现时,疼痛却又像以往的无数次一般,骤然将心脏淹没。   她惊慌的想要挣扎开,肖骁却又伸出手指,将她的下巴勾得紧紧的,冷笑着一字一句的道:“我的肖太太,你可一定要安分守己。别被我抓到一丝一毫的漏绽。”   他的嘴角诡异的笑一点点的蔓延开,捏住苏睿白下巴的手更紧了一些,凑到她的耳边,清晰而又冰冷的道:“到死你都还是处女之身,也许……我会感动的。”   他的手指捏得苏睿白的下巴青白,脸上的嫌恶丝毫不加遮掩。说完这句话,丢开了她的下巴,掏出纸巾将捏住苏睿白下巴的手指一一的擦过,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苏睿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靠在车上半响都没有动。骁哥哥,她的骁哥哥,再也回不来,再也回不来了。   男孩阳光般的面容,微微扬起的嘴角在脑海中停留,有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滑下,苏睿白苍白的嘴角划过一抹惨然,是,是,都是她将他害成了这样,时到今日,她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