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猩红的满月挂在半空中,天空很低,大地被一片死寂所笼罩。      乔悦往前走了一步,踉跄摇晃着。她的腿酸疼不已,身上的衣衫已经千疮百孔,脸上沾染的血污,看上去狼狈之余又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然而在她的周围空无一人。      她站在城市边缘的高楼上,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破败苍凉,残垣断壁,瓦砾碎石。废弃的汽车挤满了城市的道路,不完整的尸体四散着。火烧后的余烬和焦黑随处可见。      呼啸的风声吹过耳边,她的眼神茫然无措。      这是哪里?是她生活的天都?   那高高的形状如同刀片一般的建筑,难道不是天都电视台?   另一边,那仿佛被被重型武器轰炸过六边形大楼,不是她曾经学习并工作过的学校物理系实验楼?   她的脚下,这栋高高的四十七层建筑,难道不是她曾经租住的地方?      可为什么这些熟悉的场景,这个熟悉的天都,会是这样一幅惨烈、衰败、荒芜、毫无人气的样子?所有的人去了哪里?难道都死了?      为什么她还活着?      为什么?      -----      “乔悦?乔悦!醒醒!”      “恩?”乔悦朦胧醒来,一双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睁开闭上,仿佛孩童一般眨动,看上去十分无害。      推醒她的女孩松了一口气:“你可算醒了,乔悦,我说你是不是做噩梦啦?一直打哆嗦,脸色白得吓人,看看,这屋里空调这么重你都出冷汗了。快穿上外套小心感冒。”      乔悦仿佛刚刚清醒,听她这么一说,抹了抹额头,果然是出了汗。她赶忙点点头,抓过挂在椅背上的薄外套穿上。      “几点了?”她一边问,一边四顾看了一圈。办公室里只有她和女孩两个人。      女孩叫邱媛,是乔悦所在课题小组去年下半年新来的研一学生。她推了推黑框眼镜,道:“一点半了,他们出去吃午饭,也快回来了。”      乔悦点点头,没再说话。女孩似乎也很西瓜她这种反应,不在意地笑笑,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戴着耳机看视频。      乔悦再度闭上眼。   这一次,她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   她怕再一闭眼,刚才梦境中可怕的场景又会找上自己。      自从有记忆以来,乔悦不知道是第几次梦到类似的场景了。像极了科幻片中描绘的世界末日。但是乔悦记得十分清楚。当她第一次做类似梦境的时候,还没有看过任何末日题材的科幻电影,也没有听过类似的故事和描述。      她那时还很小,甚至不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   只知道那景象很可怕,很可怕,让她爆发出惊恐的哭声……      而后来随着她长大,梦到类似场景的时候越来越多。这一度让乔悦非常疲惫。睡不好,焦虑,情绪烦躁,易怒等因为少睡引起的问题困扰着她。      乔悦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甚至找过心理医生。   医生提出了不少理论,却没有一个人能解决她的问题。      渐渐地她不再找了,只是被动地适应着调整着。慢慢竟然真的适应了。      而且上大学之后,她发现,只要让自己保持疲惫,工作学习足够劳累,沾枕头就能睡着的时候,做梦便少了。所以后来,她有意地维持着自己的疲劳状态。      这种做法十分成功。乔悦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然而却没想到,今天中午,她趁着午休小憩,噩梦再度袭来。      难道是自己最近太清闲了?她心生疑惑。      ---      趁着下午组会还没有开始,乔悦去实验室的设备间查看了一圈。      乔悦今年二十三岁,作为一个学霸,她十六岁读大学,二十岁不到就大学毕业,并进入全国最好的综合性大学之一,天都大学攻读材料物理专业,硕博连读。      天都大学最出名的专业都是理工科,而其中材料物理更是热门专业中的佼佼者。乔悦能进入其中就读,正说明了她的成绩有多么出色。      可以说,几乎所有了解天都大学的人都知道。这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本身就很变态,能考上的人都强得可怕。其中分数最高的不是去了医学院,就是进入了材料物理专业。      而乔悦,又可以说是这些变态之中的变态。   即便在材料物理专业里,她也是非常出名的学霸。是让所有学霸甘心拜服的学霸。      她不但专业成绩优秀,而且实际操作能力也极强。可以说是综合素质非常高的学生。体现在专业上就是理论研究和实验研究并行,都有非常亮眼的作为。      除此以外,乔悦甚至在本科阶段她就自修了计算机双学位。而私底下也有人知道她的计算机技术远不止于一个学位那么简单。   此外还在保送了研究生之后,利用大四的空闲时间学习了两门外语。其他各种技能更是不计其数。      更有接触过她的人发现,乔悦还有其他许多不为人知的本领。甚至有可能她在几天前对某样东西还是不太了解,但是过了没多久,就通过自学成为了这方面的精通。      好几次,乔悦的这种快速学习和掌握关键的能力,都让人吓了一跳。      尽管她现在距离正常的博士毕业还有一年多时间,但是已经被委任做一些系内工作——比如部分实验室设备使用时间的安排和分配,设备的检查和登记维护等工作。      乔悦检查完实验室,核对了一下下午的仪器使用安排,之后走到隔壁小办公室,拿起登记册查看。      她在册子上看到了一个名字,申请近期使用PPMS,也就是综合物性测量系统。而且写的是加急申请。      乔悦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研究项目,又看了申请具体拓展功能选件,眨了眨眼,立刻在这一申请上画了个叉,并从计算机系统记录中找到这一条目,选择驳回。      之后,她将另外两个新申请处理好,安排了合适的时间,返回了办公室。      ---      下午两点,乔悦所在的研究小组例行开组会。她刚坐下,就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很快,会议室们被推开,一个打扮得十分前卫,脚踩高跟鞋的女生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乔悦,你出来一下。”她一进房间,也不管其他人,径直走到乔悦面前。      乔悦微微皱眉,看向课题组组长,也是天都大学材料物理系的郑星教授。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   大约是看组会还没开始,而对方又是针对乔悦个人,所以不吭声。      乔悦站起身。她知道眼前这人正是刚刚被自己驳回申请的冯秋月。      两人出了会议室。不过会议室是全透明的玻璃外墙,即便他们出去了,乔悦组里的人也都看着她们。      “我问你,为什么驳回了我的申请?”叫冯秋月的女生质问道。      乔悦猜到她可能是因为仪器使用申请的事,便直接道:“你的申请不符合规定,而且选择拓展功能选件有误,试验后可能不会有有用结果。”      “没有结果?”冯秋月翻了个白眼。   她的眼妆太浓,所以看上去非常明显。令人十分不喜。      不过好在她样貌比较出众,算是系里有名的美女。即便做了如此难看的表情,也不会显得丑陋,只是让人觉得她脾气不太好。      冯秋月的脾气确实不好。不过就像之前说的,她是美女,在系里男生比较多的情况下,大部分人还是会多少照顾她一些。   况且,很多人只是觉得她性子直,单纯,说话不过大脑,没有恶意。      冯秋月冷哼:“乔悦,你不要觉得你有了审批权力,就好像真能决定谁可以用仪器,谁不可以用。系里仪器使用根本就是惯例排期,只要申请原则上都是会批准的!”      “没错,但那是对正常申请。”乔悦直视她,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申请的是加急,还要这周就上仪器。不好意思,这周都排满了,也没有理由换时间给你。”      “你——!”冯秋月被戳破填错了申请,有点恼羞成怒,“那你不会给我转成普通申请吗?为什么非要驳回?!”      “这是规定。”乔悦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转身回到了会议室。      冯秋月气得脖子根都红了,脸上却仍是霜白。   她冲着乔悦的背影伸出手,指着她道:“乔悦,你就是针对我,你等着!”      说完,便哒哒哒地跺着脚离开。      乔悦回到会议室里,对老板郑星点头示意之后回到座位上坐好。      郑星看了她一眼,咳了一声,道:“我们工作还是要讲究一点方法的,是吧?能团结同学还是要团结同学,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尽量协商解决啊。”      “恩。”乔悦应了一声并没有多做解释。      郑星也不再多说,转向会议室前投影仪投射出来的PPT文档,宣布组会开始。      ----      “乔悦!”   “恩?”   “晚上老板要我跑程序,但是我之前有约了……”邱媛略带祈求地看着乔悦。   后者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恩,我帮你看着。”   “太好啦!乔悦我最爱你了!”邱媛亲昵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乔悦无所谓,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答应下来这件事只是顺手之情。毕竟就算不答应,她晚上也会在办公室留到很晚,没有什么其他安排。      组会结束已经接近五点半。老板郑星和其他所有人几乎都收拾一下东西,就离开了系里。他们有的去吃饭,有的回家。   只有乔悦在网上订了外卖,去实验室巡视一圈,登记签字,为晚上的实验室使用做准备。      之后,她再度回到办公室。拿过一本笔记本,翻到空白处,开始对照电脑屏幕上的数据进行简单的分析和计算。      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又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乔悦很习惯也很喜欢这种环境。在这份安静中,她能很快进行深度思考,集中精力解决手头亟待解决的问题。      忽然……      嘀嘀!嘀嘀!      办公室里,一个她从没有听过的电子提示音响起。接连不断。   乔悦一开始还以为是谁的手机落在这里了。不过找了一圈,竟然发现作响的是自己的个人笔记本电脑!      她惊讶不已。将处于黑屏状态的电脑激活,她立刻看到了屏幕上一个紫色背景的提示框。      SETI@home分析完成?!      乔悦意识到一个可能性,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脸孔上,出现了难得的,几不可见的微笑。大大的眼睛中,发出兴奋激动的光芒。      SETI@home是一个外星信号分析程序,如今出现提示,难道不是意味着找到了来自宇宙中,人类以外文明发出的讯息? 正文 第 2 章   SETI@home,也就是在家搜寻外星智慧(地外文明)项目,是大约二十年前,由M国某大学发起的一个可以让互联网用户主动参与的志愿者项目。      它将阿雷西射电望远镜采集到的无线电信号数据,分成小的数据包,再发送给所有安装项目客户端的用户。客户端接收后,可以利用他们个人电脑的空闲时间,分析这些无线电信号。      而分析信号的最终目的,就是希望能在信号中找到地外文明的痕迹。      这在当时看来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办法。      因为二十年前,计算机硬件设备和运算能力不比今天。而射电望远镜采集到的数据数量太过巨大。      要想以一己之力分析数据中的内容,需要花费巨资,购置大量的计算机进行数据处理。甚至有可能购买了大型服务器,仍不能满足需求——因为数据量相对于当时的计算机来讲,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这个大学项目组的成员,想到了利用互联网上链接的,数量庞大的个人计算机。      要知道很多人使用个人计算机,就是上上网,看看文章,打打字。对于一台计算机来讲,这样的使用并没有完全发挥出它的计算能力。   所以,如果能将数据分散发给这些中央处理器,也就是CPU处于半闲置状态的计算机,不但能节约资金,还能有效利用计算资源。      更有一点,那就是能让参与其中的个人有一种亲身参与寻找外星人的体验感。对于许多天文和科幻爱好者来讲,简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所以在当时,这项活动引起了不少天文爱好者和互联网网民的兴趣。大家纷纷下载客户端进行分析。期盼能在自己的电脑上,分析出与外星智慧生命相关的内容。      乔悦也是其中的一员。      当然,她年纪比较小,真正加入这个活动只是在七年前。      然而不出预料,数据分析了多少年,外星生命仍然没有找到。      渐渐地,人们的兴趣转移了,项目资金也用完了。而且,随着电子技术的发展,计算机和处理器的运行速度越来越快,价格越来越低。即便要处理数据,也可以自己建立数据中心进行。      SETI@home成为明日黄花,成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终于,在大约三年前,SETI@home正式停止了。      但是,对于乔悦来讲,项目的停止却是她不可思议的故事的□□。      她在删除客户端之前,无意打开一次,竟然发现她的SETI客户端仍然能继续接收到数据!      可是明明项目小组已经停止了这项服务啊?      从那之后,三年的时间过去,乔悦无论换哪个电脑,都坚持将SETI客户端打开。说她执拗也罢,念旧也罢,不死心也罢。   总之,尽管外星文明的研究分析在很多人看来只是个笑话,可乔悦仍坚持认为,自己仍然能接收到的SETI数据内有蹊跷。      终于,在三年后的今天,乔悦看到了她一直隐隐期盼,却又不敢多做幻想的东西——她完整接收到了不属于地球的信号。而其中隐藏着大量的数据和秘密,等待她去发掘。      ---      “恩?没人?”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的王斌推了推门,发现没推开,“奇怪,乔悦居然不在。”      以往他们小组最早到办公室的人就是乔悦,最晚离开的也是她。      王斌只好拿钥匙自己开门,结果一掏兜发现钥匙竟然没带——他每天来的时候乔悦都已经在了,哪里想到今天会没人?      王斌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他打电话给乔悦,对方却没接。“搞什么!”      好在过了不到五分钟,邱媛到了。   “咦?王斌你怎么在这?”   “办公室没人,我没带钥匙!”王斌进了屋,把书往桌子上一扔,“乔悦去哪了?怎么还没到?”      邱媛看了王斌一眼。这人比她大一届,今年研二。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一篇第一作者的论文,没有任何产出。所有的论文、实验都是别人带着做。   最让人不喜的,是他白天在办公室不认真工作。一有机会,就刷网页看视频聊天。还影响别人呢。      好在他们研究生还有课程,他在办公室的时间不长。      邱媛道:“现在才七点半,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约了人打球,来拿东西。行了不说了,我走了!”王斌找到自己放在办公室的球鞋换上,然后大喇喇地跑出去了。      邱媛翻了个白眼,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路过乔悦的桌子,看到桌子上的个人电脑不见了,便有些奇怪——平时乔悦在办公室时间很长,只有睡觉才回家去。所以她自己的电脑大部分时间也是放在办公室。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她拿回家了?      大约八点半,办公室里的人却来得七七八八了。大家看到乔悦没来都有点奇怪,正说笑着,电话响起来。      “喂?”组里秘书接起电话:“啊,许主任您好。对,是的,啊,她现在还没有来……对,要不等她来了我让她去找您?好的好的,是,一定一定……”      秘书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      邱媛好奇:“小玲姐,是什么事啊?许主任生气了?”      许主任是他们天都大学材料物理系,分管科研的副主任,叫许天平,今年四十出头,是一个在学术上非常有名气,实力也很强劲。但是他为人脾气比较暴躁。很多系里其他项目带头人对他也十分不满,认为他和他的小组仗着自己的地位和过去成绩,过分掠夺系内资源,霸道行事,抢人抢钱抢仪器,让其他组很不好过。      不过不管其他项目带头人怎么想,大部分系里学生都不会牵扯到这种利益纠纷之中。许天平对他们来讲就是老师,是副系主任,他们要尊敬他。      “是啊,一开始听着口气就不好,要找乔悦。我说她还没来,他更生气了……”      “乔悦也是,怎么偏偏今天来这么晚?”      这时有人忽然说:“哎,你们记得昨天乔悦跟那个女生的冲突了吗?那女生叫冯秋月,好像就是许主任他们组的学生……”      正在这时,乔悦推门进来。邱媛立刻站起身,告诉她许主任叫她的事情。乔悦略感意外,不过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乔悦你是不是生病啦?”邱媛见她脸色不好。      乔悦摇摇头:“昨天晚上没睡好。”   她其实不是没睡好,而是根本没睡——都在忙着整理外星信号。      乔悦并不慌忙,走到座位上收拾了一下东西,去水房打完水回来,又坐了一会儿,感觉精神好一点,才往许天平办公室过去。      “许主任,您找我?”乔悦敲门走进去,发现办公室里并不止许天平一个人,还有冯秋月在。      她一开始有点意外,仔细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许天平年纪不算小,却没有半分上岁数的沧桑感。反而因为身材高大挺拔,看上去十分有味道。不过他面相凶狠,脾气又不好,所以大多数学生都觉得他有点可怕。      “乔悦!刚刚冯秋月跟我说,你没通过她的仪器申请,为什么?”许天平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质问。      乔悦却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冯秋月的申请是加急申请,根据她的课题等级,以及目前PPMS的使用安排,不可能给她加急排期。”      “怎么不可能?时间呢?我看看?!”      “您上网就可以看。”      这期间冯秋月也不说话,就红着眼睛在一旁,做楚楚可怜状,还是不是发出一声叹息,令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不过乔悦面无表情的冷静回答,让许天平多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语调轻缓了一些:“你给我打开,我看看!”      乔悦立刻走到他电脑前,快速登录了一个内网网址。蓝白相间,清爽清晰,设计简洁大方前卫的页面一打开,就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实验室仪器使用排期的网络查询网站一直是没有的,直到今年年初,乔悦接手排期工作之后,才利用业余时间建立起来。      在此之前,实验室的仪器使用一直是采取手工申请登记,管理人员用Excel排期之后张贴的方式。比较原始。      乔悦建好网站后,实验室各种仪器安排随时可以在网上查询,一目了然。这项自发的有益工作,在系内得到了包括系主任等领导在内许多人的肯定。      冯秋月见许天平脸上露出几分赞许,不由又哼唧几声。      不过这时,PPMS的排期页面已经打开,上面清楚地显示了接下来一个月内,这仪器在什么时间段,什么组会使用,什么时候检修等等。      冯秋月见了,忽然脸上一喜,指着空白处:“下周二上午明明有时间的!”      乔悦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但是你的申请里填写了超低场选件和高真空选件,这两个选件预约了保养,周二都不能使用。”      “两个选件?”许天平一听也觉得不对劲,“秋月,你那实验要这俩选件干什么?胡闹!”      乔悦其实早就看出来,冯秋月的实验不但用不到两个拓展选件其中的任何一个,甚至连PPMS都用不到。如果偏要用,也不是不可以,就当是让学生提前接触了解仪器了。      不过显然,冯秋月申请仪器之前,连仪器性能都没有了解。      冯秋月听到许天平质问,心里不满地嘀咕:我哪知道那俩是干吗的,当初看着顺眼就写上了。      她想了想,道:“我填申请的时候问万学长,他把他的申请给我看,我看里面有这两个的。我当时还问他了,他说选件都是随便填,没关系的。到时候用不用无所谓……”      “胡闹!”   许天平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仪器选件需要根据实验需要申请,居然还能说无所谓随便填?而且这还不是冯秋月一个人,是其他人也这么干,还学生之间互相抄袭申请书……      这虽然不是太严重的问题,但是万旭和冯秋月都是他手下的学生,做出这种事,还让乔悦抓到,实在让他有点没面子。      想到这里,许天平脸色虽然难看,却用温柔安抚地口气对乔悦说:“我知道了,这事你没做错。我会让冯秋月他们重新提交申请的。”      乔悦点点头:“恩,那许主任,我先走了?”      “你去吧!”      冯秋月见她离开,脸色越发阴沉,咬牙暗恨。      ----      “乔悦,没事吧?”邱媛一看见她进屋,就关切地询问。   乔悦摇摇头:“没事,就是问问仪器申请。”      她昨天一晚上没睡,本来困得不行,谁知道刚才应付了许主任之后,精神高度紧张,这时候反而清醒了。      乔悦打开工作电脑,调出正在写的一个程序。代码只敲了几行,就敲不下去了。      生平第一次,乔悦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精神投入地工作。      她总是会不可控制地想到昨天晚上发现的那段异常信号,以及她一整夜研究之后发现的秘密——信号里,藏着很长一段她暂时还不知道如何利用的代码。      一天过得有些恍惚,到了下班时间,乔悦一分钟也不多留,拿起书包走了出去。她的举动让所有人惊讶不已。      “乔悦这是怎么了?转性子了?”   “不知道,大概有什么事吧。”      而乔悦早奔回宿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研究外星信号中隐藏的代码。      这些代码并不是普通人印象中的高级计算机语言代码,比如C语言,Python语言等。因为这些语言大部分都是基于人类语言,比如英语而开发的。      但是外星智慧生命肯定不会说英语,也不可能说汉语,或者是其他地球上的语言。它们就算开发出了类似地球上的计算机程序,所使用的编程语言也不会与地球上的相同。      然而,有些东西却是相同的。      比如射电信号,其实就是电磁波信号。是一种客观自然界存在的现象。只要这些外星人,生活在和地球有同样物理规律的宇宙中,只要他们对宇宙有基本的研究和认识,就应当能发现电磁波,进而向外发射和接收这种信号。      这也是为什么地球上的科学家会通过这种方式寻找外星人。      那么除了电磁波,还有什么通用的自然的“语言”呢?      乔悦刚接触到信号之后,着实头痛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使用底层计算机语言,比如机器语言,比如0和1。      计算机使用的这种基于0和1的二进制语言,也是来源于一些较为自然的属性:开关的接通和断开、晶体管的导电和截止等。      乔悦认为,如果智慧外星人能发射出如此复杂的无线电信号,那么必定也会有对电子世界同样的认识。      而她猜对了。      很快,乔悦便得到了外星信号中隐藏的数量庞大复杂的二进制代码。      面对浩瀚如海的代码,普通人乍一看可能就要晕倒放弃了。而乔悦却看着屏幕上源源不断的数字,两眼放光。      她有预感,解开代码中的秘密,它一定不会令自己失望的! 正文 第 3 章   会议室里的气压很低。郑星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看上去仿佛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      王斌正在做他的周报总结。他为人一向大大咧咧,比较自我。大家都意识到郑星心情不好,可能在生气了,偏偏他毫无意识。整个周报做得嘻嘻哈哈,邋里邋遢。不但PPT上错字病句频频出现,而且内容也大都是拼凑的。而周报内容显示着,他除了上课外,其他时间都在做一些没有意义,没有进度,消磨时间的工作。      这样的周报其实大家都写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甚至郑星这个老板平时看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谁没有个偷懒懈怠的时候呢?偶尔放松一下,休息几天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但是如果一个人老是如此,还偏偏赶上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一点不知收敛,就让人讨厌了。      众人一边听,一边就想着郑老板一会儿肯定要发飙。      果然,王斌的报告刚结束,郑星便把笔往桌子上一扔:“你这周没进实验室?申请了没有?你课题的实验设计不是早就弄好了吗?怎么都一个月了还没结果?”      王斌一愣,随即道:“呃,实验设计是……弄好了,申请……这周实验室都排满了啊!”他下意识看向乔悦,却见对方没有半点反应,心生不满。      邱媛看在眼里,撇撇嘴。      王斌之前的实验设计,甚至他的课题其实都是乔悦在帮他弄。      郑星是大老板,要忙自己的课题,还要忙很多项目组的事,经常出差开会,还要上课,总之非常忙碌。   所以他的研究生博士生,未必都能由他亲自带着,一步步进行课题研究。      基本上每周开周会的时候指点一下。而如果学生自己比较积极,能多跑他办公室,或者在微信上积极找他问问题,他也会耐心回答。      但是大部分时候,郑星的学生都是乔悦在带。也是她帮他们解决不少学术上和系里办事流程上的问题。      不过,这并不是乔悦必须要做的本职工作。只能说她能力比较强,在办公室的时间又长,大家比较依赖她,她也不会拒绝。于是一段时间下来,就的成了这种约定俗成的现状。      可以说,乔悦帮他们是好心,不帮是本分。   帮了是义务劳动,不帮只能说她不团结同学,不乐于助人,可并不是错。      然而总有些人,会将别人的帮助,当做理所当然。得到的时候不觉得感激,失去了,却会恼羞成怒。      王斌看到乔悦沉默,心里不爽。再加上郑星仍板着脸孔看他,神色不满。他便哼了一声,道:“乔悦她没给我安排实验时间和仪器,我才没做实验。”      郑星皱眉。他当这组老板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王斌和乔悦分别是什么个性?所以听他说这话,下意识就知道他是在推卸责任。      不过他看了一眼乔悦,发现她在走神,也有几分不高兴。   “乔悦,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恩……”乔悦确实有点走神。她只是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不过该听到的话她还是都听到了:“王斌没提交过申请。”      没提交申请,自然不会安排时间。      郑星皱眉:“不交申请怎么安排时间?王斌你那脑子,整天干什么,想什么呢?”      王斌有点傻。他当然知道要提交申请,可是这事儿之前不都是乔悦给他顺手搞定了吗?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弄啊!      “我……”他嗫嚅几声,眼睛都瞪红了。      见他不吭声,郑星又对乔悦道:“现在仪器时间安排是你在做,既然知道他要实验,就帮忙填个申请,快速批一下就好了。咱们做事情守规矩是一方面,但是也要懂得变通啊。”      乔悦眉头紧了一下,点点头。      郑星又补了一句:“乔悦你能力比较强,多带着这些师弟师妹,帮帮他们,知道吧?”      “恩,我知道了。”      接下来,郑星几乎将所有人都批了一遍,甚至乔悦也没逃过他的批评。毕竟她这两天在实验室没有以前时间多,基本都是卡点来上班,到时间就回家。   虽然研究进度的推进不是一两周能看出效果的,不过她这个作息变化,还是引起了郑星的注意,进而认为她有所偷懒。      “研究工作要持之以恒,研究是很枯燥的,但是只要坚持,总能看到希望。”郑星语重心长,“也许偶尔可能有困难,有瓶颈,但是更要耐心……好了今天就这样吧。”      ---      开完组会,大家陆续返回办公室。王斌跟在最后,进门的时候大力踹了一下门,发出“砰!”的一声。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这大爷是在生气呢。虽然他们也比较反感他的所作所为,可是毕竟是同学,是平时在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必要表达出自己的情绪,起什么冲突。      不过王斌显然并不这么想。      他走过乔悦办公室旁边时,踢了一下她的桌子:“哎,帮我排个时间,下周我要做实验。”      “填申请给我。实验计划,要用的仪器,实验流程都写清楚。”乔悦冷冷道,“表格在网站上有下载,地址是这个。”      乔悦半点你没有给王斌反应的时间。一边说一边拿过一张便签,写下了一串数字地址,交给他,然后便开始收拾东西:“邱媛,咱们该去实验室了。”      “哦哦!”邱媛正坐在座位上,一直关注着这边看热闹。听见乔悦叫她便立刻站起来:“好的,马上走!”   她现在正跟着乔悦做一个实验的助手,虽然不是她的课题,但是她还是愿意跟着乔悦多做一些。   乔悦做实验很认真,而且非常规矩。跟着她不但能了解流程和仪器。只要有问题,她也会耐心给自己讲解,所以是很好的学习机会。      等乔悦和邱媛走出去,王斌才一副傻眼的样子看了看手里的地址,又看向四周,大声骂了一句:“艹!”      -----      邱媛一边跟乔悦往实验室走,一边问:“你最近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恩?”   “我看你最近经常往回跑,平时都是在实验室待着的。”   “哦,是有点私事。”其实她是回家鼓捣电脑里那段神秘代码去了。      邱媛听到她的话,心想,果然如此:“其实这样好,你平时在办公室时间太长,让大家压力很大啊。”      乔悦听到这个说法,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前面的实验室门打开了。      “咦?实验室有人?”邱媛好奇。这个时间应该是乔悦的使用时间才对。而这个实验室,只有一个大型仪器,开着门,多半就说明有人在使用。      乔悦走上前,果然看到里面另一个小组的一名博士后,正带着几个研究生,已经进行了无菌装备更换和消毒,正准备开始试验。      隔着实验室的玻璃门,乔悦敲了敲玻璃,引起他们的注意。   那名博士后走过来,乔悦拿出ipad,调出实验室时间排期,上面清楚显示这个时间是乔悦他们组的实验时间。      那博士后看到页面很惊讶。隔着玻璃,闷哑的声音传来:“有人跟我说这个时间实验室没人用,我才带人过来的!”      邱媛听了,差点翻白眼,心想:别人说没人就当没人啊,自己不会上网看排期?!而且,实验室里都贴着时间表呢,到这也该看到啊!      “实验室里贴的排期表也说现在没有人……”      正在这时,邱媛突然发现:“乔悦,你看墙上的排期表,好像被撕了!”      所有人看过去,墙上挂着的打印排期表最上面一页竟然被撕掉了。而现在显示出来的实验室时间安排,不是这周排期,而是下一周的。下一周这个时间,果然这个实验室没有任何安排。      那名博士后看到这种状况,神色有些尴尬。      他刚才带学生过来,扫了一眼排期表,但是并没有仔细看日期,而是下意识只看了这个时间段是不是空白。      他是真没想到,这周的排期表不知道被谁撕掉了。现在漏在外面的是下一周的表格。      “乔悦,真抱歉啊。”博士后陪着笑脸对乔悦说,“是我的失误,可是你看我们都进来了……要不我们下周一有实验室时间,咱们换一下?”      “可是……”邱媛刚想说什么,就别乔悦制止了。   “你们先做吧,那我下周一再用。”   前后不过几天的时间,乔悦倒是不着急。不过她临走之前还是问了一句:“能问一下是谁跟你说这实验室现在没人用的吗?”      “哦,就是许主任他们组的冯秋月。”      乔悦心中了然,点点头,带着邱媛离开了。      ---      实验做不了,该写的文档早就写好。乔悦发现手头的工作没什么可以推进的了。      平时这时候她通常会选择看看期刊杂志,论文等,对自己感兴趣的其他领域进行自学。不过今天她显然不想做这些事。      惦念着家里那台电脑里,以及里面等她解开的秘密,乔悦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收拾东西,拿着包离开。走到楼下,忽然想到记事本落在桌子上。本来平时回家只要睡觉,也不需要记事本,但是今天,她还是需要的——记事本里有她白天空闲时写下的一些,针对神秘代码的分析和可能性,回去要一条条验证。      回到办公室门口,乔悦正想推门,忽然听到有人在讨论自己。      “你看她整天板着一张脸,也没有男朋友,就知道在办公室、实验室来回转悠,除了看书还是看书,能懂什么人情世故啊?”      “那也不能这样吧?这不是害我吗?之前咱们的申请不都是跟她说一声直接安排了,谁知道她最近发什么疯不管了!?不管了不会说一声啊!害得我在老板面前出丑。”这是王斌的声音。      邱媛道:“本来就是你自己的工作,你不做,之前乔悦是帮你忙,人家不管你才是应该的!”      “得了吧!哪个组不是博士帮着硕士?咱们刚本科上来,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她难道不该帮咱们弄?”      “没这道理……”邱媛继续表示不满。      却办公室里其他人似乎都对乔悦有所微词。说着说着,话题转移到了乔悦本人的身上。      王斌道:“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学习吗?”      组里另一个女生也附和着:“是啊,我也有点看不惯她那张面瘫脸。而且她太没礼貌了,好几次跟人说话都不用礼貌用语。甚至跟教授还大吵大闹的。”      王斌大声说:“她就是太自以为是了,不过是早几年上学,觉得自己比别人多知道点东西就高高在上了。哪个组的博士不帮着带研究生?更何况让她帮咱们是老板特意说过的,你看她最近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搞得咱们要求着她一样!”      “嗨,别跟她计较了,这人就是这样。自私自利惯了。”      邱媛这时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不求着人家你就自己写呗。之前看乔悦帮你做那么多实验设计和申请,你也没感谢人家啊?就你那论文,但凡有点难度的地方都是乔悦给你弄的。她要是自私自利,你们算什么?”      办公室里这才没了声音,半晌,王斌开始和别人讨论NBA。      乔悦即便听到这些,脸上也是一副没表情的样子。倒是眼神闪烁,看上去情绪有几分波动的样子。      她听讨论话题渐渐转移了,才推开门走进去。屋里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都偷偷看她,见她拿了记事本又离开,才断断续续地继续聊了起来。      原来没有她在,屋里这么热闹啊。      乔悦第一次有这种体会。 正文 第 4 章   “病假?”郑星接到乔悦电话的时候十分意外。      “对,不好意思,前两天就有点不舒服,以为吃了药会好,没想到越来越重了……”乔悦的声音沙哑,听上去确实像是生病了。      经过一天的调整,郑星昨天不怎么好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      现在想起自己昨天说的话,多少也有点过激。他于是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别着急,下周再来学校。”      挂断电话,乔悦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发呆。      倒影中,是一张略有些违和的脸孔。皮肤发黑,干燥,甚至眉毛睫毛和头发都有些杂乱。她的黑眼圈很重,脸上分布着一些暗斑和痘坑,实在不算好看。   不过五官倒是端正,甚至可以说长得比较耐看。大大的眼睛,翘鼻梁,嘴巴的大小也是恰到好处,颇有几分孩童的可爱。      乔悦想起昨天在办公室外听到那些人评价自己的话:丑、可怕、面瘫……      她对着镜子,勾起嘴角,试图展露一个微笑,却只看到眼前的影像笨拙的让人不忍直视的样子。      算了。      乔悦低下头去,开始用凉水冲脸。      洗完脸,用毛巾擦干。乔悦本想就这么走出去,却忽然想起什么,从镜子后面的小柜子中翻出了一罐面霜。      看看还没过期,乔悦便将面霜涂在脸上。      重新坐回到电脑前,她看着笔记本电脑外接的三个屏幕上,分布着满满的代码,目光渐渐聚拢起来。      乔悦没有生病,不过精神确实不算好。      她之所以请假,一来是因为实验室暂时无法使用,研究进度无法推进,而她也不想去办公室看到那些人;   另一方面,乔悦也更希望能抓紧时间,找到自己通过SETI@home的客户端接收到的神秘代码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是外星人想要表达什么样的讯息。      为此,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好。昨天更是整夜无眠。      只为那段神秘的代码。      说是一段代码,但是实际上真正读起来,内容非常多。甚至还有一层更加核心的程序,是乔悦根本无法读懂的。      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理解和分析其中的结构和算法,但是越是分析,越是看下去,就越发现里面隐藏着更多的未知和秘密。      乔悦有一种每前进一步,都在踏入一个新世界的感觉。好像除了一些基本逻辑结构,代码中用到了大量她一开始根本无法理解,甚至听都没听说过的算法和数据结构。      而就算是勉强懂得的一部分,也有点一知半解。      可即便如此,仅仅是看代码已经让乔悦获益匪浅。      要知道,以乔悦本身的聪明和天赋,在计算机编程领域早就已经水准十分高超。可是在分析了这么几天神秘代码之后,她感觉自己的水平又有突飞猛进的增长!      然而,无论乔悦分析了多少,学习了多少,领悟了多少,对于整个代码包来讲,都实在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的一部分。      即便以乔悦的努力和聪明,她也不禁感到绝望——恐怕即便穷尽自己所有的时间,在有生之年也无法完全理解这些内容吧?   是不是应该把代码分割之后放出去,让其他人也帮着一起研究呢?      这个念头在乔悦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被否认了。      她可以想象,代码里随便一部分泄露出去,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只在家里分析代码,再也不把个人电脑带去办公室的原因。      她需要保密。      至少在她搞清楚这些代码的含义之前,她不希望别人看到它们。      暗暗地,乔悦有一种预感,这些代码里包含着一个暂时不能透漏给其他人的秘密。      -----      接连请假两天,再加上周末两天,乔悦一下子在家休息了四天。      这四天里,她几乎足不出户,废寝忘食地坐在电脑前。渴了喝水,饿了就吃点速食,开始一边看着屏幕,翻着书一边吃。      她把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都利用了起来。甚至做梦都在想代码和算法的事,好几次趴在桌子上直接睡着了。没睡多久,又从梦中惊醒,立刻激活电脑屏幕,把自己梦里隐约想到的方法尝试一遍。      可就算如此,到周日晚上十点,顶着黑眼圈,眼袋鼓起的乔悦依旧没能解开代码的秘密。      她难免心情失落,甚至情绪抑郁暴躁起来。      乔悦害怕——如果她永远也无法揭开这个秘密怎么办?      不!不可能。      她反复告诫自己,反复暗示自己。      可是事实却是几天过去了,她除了搞懂一些边边角角的代码含义之外,没有任何进展。      ---      接下来一周,乔悦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一脸比平时更加面无表情,以比平常更严肃的样子出现在学校里。      和前两周一样,她按时到校,按时离开,再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把办公室当家住。      不过所有导师学生虽然看着奇怪,却没多说什么。      毕竟乔悦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错误,而且该她做的工作她都能按时的,准确的完成。      只不过,之前因为乔悦住办公室得到过帮助和好处的那些学生多少有些不高兴。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乔悦再没有时间像往常那样帮他们看论文,推算,设计实验甚至是帮他们看着实验数据了。      人都是这样,虽然明知道之前乔悦的帮助,并不是她们理所应当得到的。但是猛然失去了,还是难免心生怨怼。      短短一周,乔悦又有好几次无意听到别人私下讨论她,抱怨对她的不满。      又是一个周五,到了乔悦自己的课题研究实验时间。邱媛没有课,主动帮她。两人走到实验室门口,刚好之前做实验的,是系里另外一个组的博士和几个研究生。      他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天,话题正好是乔悦。      “没错!我看她长得也挺可怕的,一把年纪了还是一副小孩的样子。五官简直就跟十几岁到现在都没发育一样。”   “对啊对啊,好几次被她瞪我都有一种被鬼娃看的感觉!”   “再配上她那皮肤,恶,感觉她是不是根本不睡觉,白天黑夜的学习?才二十出头皮肤就成那个样子了,还有斑!吓人!”      乔悦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贸然走入实验室。   邱媛一开始还奇怪她怎么听下来了,不过很快,她听到那些议论声,神色尴尬起来:“乔悦,你别在意,他们也就是背后说说这些,无聊话题罢了。你也知道,有时候大家凑在一起,一个话题说起来就会越说越夸张,其实心里本身可能并没有这么极端。”      乔悦皱眉。   邱媛说的这些她不知道。      她不像普通学生那样,没有和人一起八卦聊天的习惯。平时与人交往,也多是因为学习研究上的事情。   乔悦的业余爱好很少,更不要说与人一起讨论别人了。      邱媛随即也想到了什么,便继续解释:“总之乔悦姐你别太在意,谁在背后都说人坏话啦。你看他们聚在一起说你的坏话,背后分开了,指不定互相怎么说对方呢!”      “是吗?”乔悦将信将疑。      邱媛道:“绝对!而且我跟你说,就算他们再怎么说你,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你在学术研究方面是同龄人里最出色的,能力也是最强的!”      乔悦听了,嘴角一颤,试图露出微笑。      ----      下午做完实验,即便没到五点乔悦也提前离开实验室了。   她虽然听邱媛安慰,知道那些话不能细究,可她仍然不想再看到那些人的脸孔。      事实上,乔悦并不伤心,也没有生气。   她一直以来都有点冷情冷感,没办法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表现在外面就是面瘫,对很多事漠不关心,只专注学习研究的样子。      而这一次,她听到这些评论时,也不是生气,只是本能地不想再与这些人来往——在她看来,这些人也没必要继续来往下去。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更吸引她的玩具,更需要她投入大量时间。      乔悦根本没有精力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      -----      对神秘代码的研究破译过程非常缓慢。      乔悦的时间有限,一方面要兼顾自己的博士学位研究,一方面还要将系里安排的任务完成好。      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她几乎将所有业余时间都花在了代码研究上面。      可即便如此,一直到她过了二十四岁生日,进入硕博连读的第四年也仍旧没有结果。      乔悦并不气馁,或者说,已经没有了坚持还是气馁这种想法。每日坚持读代码,分析代码。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就算没有解开秘密又怎么样?至少这代码本身已经足够她学习研究一辈子。      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她靠着这种孜孜不倦的精神,已经破译了大量的代码并学习到许多之前地球上根本还没有出现的编程结构和算法。让她获益良多。      而她在系里的表现,也让人们渐渐习惯了——不再有人背后嚼舌根说三道四,不再有人对她的冷漠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满。      九月中旬,乔悦刚进入硕博连读的第四年,郑星就找她谈话,问她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你现在的研究水平和论文情况,其实已经可以博士毕业了。我看你课程也修得差不多了。”郑星直言,“你怎么考虑的?我这边组里其实这两年还可以再招一个博士后,系里也有其他组在招人。不过说实话,我是希望你能留在组里。”      郑星作为老师,当然知道乔悦的能力和天分。不过他也不敢多做强求,怕她为难。      毕竟他们天都大学材料物理的学生,还没毕业就被很多大公司盯着。尤其像乔悦这样有天分的,说不定早接到不知道多少跨国公司的邀请了。      他和几个同事也讨论过。乔悦的变化说不定就是不想再在学校待下去,动心去了某个公司。      不过他到现在也没从自己的人脉圈子里打听到,究竟她和哪个公司接触了。      乔悦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她并不知道郑星他们的想法。在她看来,确实平时收到很多公司的邀请,但是她暂时还没有想要去哪里工作的心思。      毕竟目前最让她上心的,就是破译代码。      不过,作为一个社会人,她也不得不考虑一些生活方面的因素。前两天母亲发来短信,字里行间都透漏出几分担忧。      她母亲前半辈子生活优渥,现在却不得不因为父亲的原因而过着拮据的日子。      虽然乔悦自从上大学之后,就再没有拿家里一分钱。但是多少年过去了,她没有出学校工作,而她作为一个博士生,她的收入本就一般,能寄回家的钱也不多。      如果能提前毕业做博士后,情况就不同了。      博士后能拿到工资,比博士补贴的钱要更多。      “我想今年毕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继续留在组里做博士后。”乔悦道。      郑星听到她的回答有些意外:“好,那我跟教务那边打声招呼,回头他们跟你联系,还是你主动找都可以。至于博士后,你尽快提交申请就行!”      ----      乔悦回到家,坐了一会儿,将今天自己草率做的决定想了一遍,便抛诸脑后。      她点了点鼠标,激活睡眠状态的电脑,然后去洗了把冷水脸。      再次回到电脑前,看到屏幕上运行的分析程序,乔悦一直没什么变化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只见屏幕上有规律的输入输出结果,不断显示着。而分析程序也从这些输入输出中,找到了规律。      终于有进展了!      半年多的不懈努力,日以继夜的分析研究,乔悦终于将这段神秘信号中隐藏的代码核心找到。而这段核心程序的规律发现,意味着她不需要再去费心研究每一行每一段代码的含义,只需要将核心代码当做一个“黑盒”,研究输入输出中的规律,进而找到利用代码的方法!      这种实验对乔悦来讲简直得心应手!      想到今天和老板郑星的谈话,她索性发了个请假邮件,表示接下来一周她会在家里处理事情,有需要再去学校。   郑星很快回复表示同意。      一周时间,乔悦没有浪费半点。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和耐心,将整个程序核心摸了个透。      终于,在周五晚上,乔悦掌握了她需要的全部信息——      她接收到的神秘信号中,包含一个复杂的核心代码,而这段代码的主要作用,竟然是通过网络连接地球上所有信号收发器,与宇宙中的其他信息源沟通!      又过了两天,乔悦更加细致地了解了代码。她惊喜的发现,这段通过SETI@home跑到她电脑中的代码,竟然是一个星际交易平台的客户端核心程序!      它可以通过信号收发,与宇宙中无数未知的世界沟通,让拥有这段代码的人彼此之间互相交换信息! 正文 第 5 章   这是哪?      乔悦四顾看去,很快自己置身于一个空荡荡的大宅子里。      她摸不着头脑,胡乱奔跑,试图找到其他人。但是不管她怎么走,都走不出这复杂庞大的宅院,也找不到半个外人。      她忽然看到窗户被一轮血红的月亮堵住,跑去一看,只觉得那月亮触手可及,大得吓人。      仿佛整个地球升上太空,与月亮贴合在一起。      而在月亮之下,她又看到了那个她曾经看到过无数遍的场景——      破败的,荒凉的,死气沉沉的,只有尸体的城市。      末世一般。      砰——!      黑色得怪物头颅突然撞击在她眼前的窗户上,发出巨响。      “!”      乔悦猛地坐起身,半晌之后才意识到——又是这个梦啊。      她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在这即将入冬的季节里,冷汗涔涔。      乔悦又将自己摔回到那个不怎么柔软的单人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只睁着眼看天花板。似乎过了一个世纪才真正清醒。      一瞬间,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可是随即想到昨天发现的代码中的秘密,那疲惫又一扫而空,精神振奋起来。      胡乱洗脸,从冰箱里找了两片面包夹着火腿肠当早餐吃了。      接下来周六周日两天,乔悦打算更细致地研究一下这个星际交易平台,看看上面都有什么东西,是不是跟自己预想的那样可以像淘宝一样交易。      又怎么才能进行交易。      也许是因为之前半年她付出了足够的精力和耐心,乔悦现在的进度非常快,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就发现了核心代码内部的一个内置翻译系统。      而乔悦连蒙带猜,凭着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很快找到使用翻译系统的方法:将自己的语言文字输入一部分进去。最好是比较完整规范的版本,这样系统可以自动进行分析破解。      也就是说,这个外星系统内部自带一个破解语言的程序。破解之后,乔悦就可以通过自己熟悉的语言使用平台了!      发现这一点后,乔悦立刻从网上下载了字典和语法书,一股脑地编写了文档读取脚本之后全部输入进翻译系统。      然而,翻译系统并没有立刻给出结果。      想想也是,这么多内容,光是录入和分析就要好久,更遑论从中找到语言规律破译语言了。      乔悦估摸着程序得跑两三个小时,看看时间也到中午了,稍一思考,决定出门找个快餐店解决午餐。这也说明她今天心情极好,否则平时她是宁愿叫外卖而不想出门的。      ----      一个人坐在快餐店的窗口,边吃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乔悦仍旧面无表情,却心里十分平静舒坦。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恩?喂?”乔悦听到对面的声音,眉头显出几分温柔,“妈,你怎么样?”      接下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乔悦妈妈说话。而她自己则静静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声,并不表达太多意见。      话题不知说到什么,乔悦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我手头也不太宽裕……”      对面提高声音:“当然了,谁让你读什么博士!早就该去工作了,读书读那么多有什么用?赚不了几个钱。你爸爸倒是走得干净,留下个烂摊子。我一个人拉扯你容易吗?到现在你不但帮不上什么忙,我还得给你操心。哎,听妈的话,让妈享两天清福吧?”      乔悦无奈,心里有苦却不能对她妈妈细说,只得又“恩”了一声:“我已经申请毕业了,可能会继续读博士后。”      “还读?!”乔悦妈妈几乎尖叫起来,“小悦你疯了吗?”      乔悦只好解释:“妈,你听我说,博士后其实就和工作一样,每月有工资的。”      “真的?”      “恩,真的,而且天都大学给的工资不少。”      其实乔悦读博士拿的补助就不少。这也是只有天都大学博士才有的待遇。大约从她读研二那年开始,天都大学开始提高博士生和博士后的待遇,希望能留住那些申请出国的高才生。      普通大学一个月博士补助可能只有两千,但是天都大学的博士补助在四千以上。再加上材料物理又是天都大学的招牌,乔悦每个月其实都能拿到将近五千的补助。再加上不需要自己租房子,而是有学校分配的单间宿舍,她的生活虽然在天都这个城市不算顶好,却也绝对不拮据。      只是她每月基本只留下两千左右,大部分钱都转给了母亲。      “能有多少?”母亲追问。      乔悦道:“一个月大约一万吧。”      乔悦母亲听了,似乎还算满意,可仍旧道:“我可听说你这专业出去找工作,好赖一年都有二十万的年薪呢,你还是个博士怎么也要三十万吧?现在一个月才一万,太亏了……”      “妈,我还有事,先挂了。啊。”乔悦吃完东西回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知道她妈还健康着,她就满足了。      “哎哎,等等小悦!”乔悦妈妈似乎也听出女儿不愿意继续这话题,便不说了。她到没有真的要求女儿要多赚钱,不然也不会允许她读到博士。   只是多少,她还是希望乔悦和自己都能过得好一点,轻松一点。   “小悦,秦钧他那边你有没有再联系?如果可能的话,跟他说说好话,去他家公司上班多好啊?你们当时关系那么好,这专业不就是为了他才学的吗?现在……”      “妈,您就别管了啊,我先挂了,拜拜。”乔悦逃也似的挂断了电话,站在街口,一脸茫然。      秦钧,秦家。   她怎么可能在发生了那种事后,还去他家工作?      ----      回到住处时,翻译系统的分析还没有完成。      乔悦干脆利用这个时间开始收拾房间。她大概有一两个月没怎么好好收拾屋子了。虽然因为她本身东西不多,又没有乱扔的习惯,所以房间里并不显得太过凌乱,但是至少床单被罩要换,地面要扫擦一下。      一通打扫之后,再看电脑,发现正好翻译系统完成了分析工作。      乔悦赶忙重新启动,激活新的语种,然后尝试着将整个核心代码进行可视化处理。      有了翻译系统,乔悦的进度越来越快。之前她只能靠着频繁实验输入各种内容,再从输出的数据和结果中寻找规律。但是现在,她就可以有目的的进行输入输出,并与整个系统进行交流了!      到了晚上,乔悦甚至已经完成了平台的基本可视化。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一个可以直观看到应用界面的星际交易平台,正式在乔悦的电脑里落户扎根。      从此以后,只要她想,就能在上面查找有人在售卖什么,求购什么。      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乔悦并没有立刻开始浏览物品,而是先阅读了一下平台的简单介绍和帮助说明。      没错,这个交易平台的代码十分完整,内容也很丰富。不但包括了大量的交易内容和交易功能,还有清楚的说明和使用指南。      它显然是一个完整的星际交易平台客户端。      乔悦不知道这个客户端怎么会出现在地球上,又怎么会被她接收到。难道是外星人有意的?可是如果真有意这么做,为什么不直接给她一个她可以看懂的语言版本,反而要让她如此费尽周折?      她下意识地认为,这个“钻”到她电脑里的星际交易平台客户端是一个意外。      也许外星人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么个地球人拿到了这样东西。甚至不知道有地球,有人类这种智慧生物的存在!      这也坚定了乔悦暂时隐藏自己,不要过分暴露,尽量低调的心思。      虽然她难免将一些地球信息泄露出去,可是在浩如烟海的数据中,就算是外星人想要注意到她这里产生的小小的信息量,也不那么容易吧?      不论如何,乔悦还是要先将这个客户端吃透。      之前看着并不长的外星语言,经过翻译之后,竟然内容颇为丰富。      快速阅读之后,乔悦从中得知,星际交易平台是由一个十分强大先进的外星智慧生命种族——奥帕斯人发明的,目的是为了促进星际间,各个星球和势力的文化和物质交流,建立一个更加友好平等的交易机制。      事实上,这个平台上大部分的买家和卖家都是奥帕斯人,只有很少一部分来自其他种族。奥帕斯人一开始建立星际交易平台,也没有想到会有其他种族的人加入。然而随着星际交易平台越来越受欢迎,交易的买家卖家越来越多,交易数量金额都日益增长,渐渐有一些其他星际文明的人发现了这个平台,并在上面寻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多少年过去,星际交易平台不断改进和演化,终于成为了一个跨越星际和种族,将所有能接收和发射宇宙信号的智慧生命联系在一起的平台。      乔悦看到这里,不由心生震撼。      她之前在发现神秘信号,神秘代码,甚至分析代码的每一天里,也意识到自己是在研究不属于这个星球,不属于人类的事物。意识到她可能成为了地球上唯一一个真正与外星文明有接触的人类。      然而不知为什么,之前她并没有太多真实感,满脑子就想的是要把这段代码搞清楚,要弄明白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直到现在,当她真切地看到翻译之后的平台说明,知道了它的来历和用途,知道建设种族,甚至知道了它们的名字,她才真正有几分激动。      而接下来,如何开设账户,怎么进行交易,怎样获得交易点数的说明,更让乔悦心中那股与外星人接触的真实感和雀跃的心情越来越强烈。      外星生命!外星文明!   人类果然不是太空中孤独的一员!      来自广袤无垠的宇宙空间,果然有着和人类一样,甚至比人类更加先进的生命和种族!      而乔悦此时此刻手上正掌握着与他们交流沟通的方法。      即便如乔悦这般情绪不易波动的人,也不由心砰砰直跳,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在这一刻,她第一次感到平时熟悉的键盘有些难以掌握。   好几次她颤抖的手输入了错误的字母,要不停删除重新输入。      乔悦点击浏览着简陋的店铺列表页面,试图从一系列即便翻译之后也很难看懂的货物名单上,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很快,她就发现这个交易平台上的商品和淘宝一样,有比较详细的介绍和价格标注,对交易本身也有保护政策。也就是说,为了避免交易纷争,平台设置了类似淘宝交易的中间环节,只有购物者满意之后,卖方才能真正拿到点数。   同时,依托于平台自身的高度智能化,对平台里的所有物品,还有定期的主动审查,以防出现欺诈销售,或者是在销售物品中暗藏病毒等破坏信息。      晚上,好友杜明霜打来电话。乔悦刚一接通,就听到对面一个大喇喇的声音喊着:“乔悦~我好无聊,好烦啊!”      “……”乔悦沉默。      她将眼睛从看了一天的电脑屏幕上移开,一边按揉着眉间,一边闭眼休息。      杜明霜是乔悦的朋友。姑且算是吧。   乔悦性格古怪,虽然算不上孤僻自闭,上学的时候也有几个经常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饭一起自习的同学。可是她们顶多只能算是同学,却称不上朋友。      实际上,在乔悦看来,杜明霜可能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即便如此,也是杜明霜联系她比较多。而她在交往中则比较被动。两人相处,经常是好长时间不联系,然后突然某一天像今天这样,杜明霜打个电话过来开始发牢骚撒娇,然后磨着乔悦煲电话粥。      今天也是这样。      乔悦索性靠在椅背上,一边拖动屏幕上的内容,一边听着杜明霜吐槽。和乔悦不同,杜明霜是个比较偏科的人,她的生物化学等科目学得非常好,尤其是实验课,总是名列前茅。但是其他科就特别糟糕。   两人中学是因为一起泡实验室认识,进而结识为朋友的。   但是后来高考的时候,杜明霜被其他科目拖累,只上了一所二流大学,乔悦则一举进入天都大学最好的专业。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两人的感情。上大学之后,两人还在一个城市,杜明霜时不时给乔悦打电话,拉她出来吃东西逛街。跟她抱怨学校遇到的事情。      杜明霜毕业之后,找了一家还算比较大的国内化妆护肤品公司,在研发部工作。虽然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过过得却不算开心。      “哎,乔悦啊,为什么我说的他们总是听不懂呢?而且明明实验都有流程规范,也有计划,就是不照着做,太可恶了!这样做出来的实验,根本数据不可靠,也不能拿来参考!”杜明霜十分不满,“就这么下去,我们部门估计永远也拿不出有效的产品了。”      说着说着,杜明霜忽然道:“我真不想干了。干脆我自己组个实验室单干得了!说不定搞出什么配方还能卖给大公司赚一笔呢!”      杜明霜家境不错,即便不上班了,真自己组实验室,也完全有可能。      乔悦和往常一样,并不太急着给出意见,只是耐心地听她抱怨,并适时地给出回应。杜明霜需要的也正是这种听众。   她其实并不需要乔悦给她什么建议,只需要她听自己发牢骚,时不时附和几句便罢。      “哎,算了,反正护肤品行业也就这样,大家配来配去不过是在味道和手感上下功夫。真的有没有效果也许连消费者也不会太在意吧。”      “大部分人都是想着不出问题就好。”      “对!他们就是这种心态!”杜明霜又愤愤地吐槽了一圈才挂掉电话。      然而杜明霜的工作却给了乔悦启发。      刚刚挂上电话,乔悦忽然在屏幕上看到了一样东西,眼睛一亮,连忙点进去。      HS-103配方,是这样物品的名称。      乔悦慢慢浏览着它的详细介绍,眼神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激动。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竟然是一个在某外星十分普通的植物配方,作用是可以消除皮肤疤痕,快速改善皮肤状况!      而最让她动心的,是卖家表示购买之后将提供完整的研究和实验数据,保证可以制作成功HS-103。      物品说明中还详细列举了适用种族,表示只要是碳基生物,这个配方基本可以通用。      乔悦心跳猛地加速——碳基生物!这意味着对人类也是有效的? 正文 第 6 章   乔悦一贯理智严谨,并略带批判性的思维方式,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发现新奇事物的喜悦心情很快过去。      她开始更仔细地审视眼前的HS-103配方和卖家相关信息。      配方是星际交易平台上一家叫做“颜色”的平台店铺中的出售品。这个店铺出售的主要物品就是各种生物化学配方。      乔悦看到这里,心里生出几分怀疑。   在她印象中,就算要出售也应该是售卖物品,比如使用配方制作出来的护肤品等才对。售卖配方难道对商家来讲难道不是下下策吗?      然而详细了解之后,她才明白了卖家的意图。      首先对卖家来讲,这些配方已经是他们世界里非常普遍平常的配方,甚至可以说是过时的配方。几乎烂大街,能够很轻易获得。      再其次,在星际交易平台上,这样的配方也不少见,甚至还有一些其他星球或者种族,有更加先进的配方。      然而对于不同种族来讲,按照同一个配方制作万能产品是没有用的。      比如这个店家如果真的售卖成品,可能之后同种族的人才会购买使用,其他种族则未必会买。      甚至像乔悦这种,没有实体物质传送机的平台使用者,根本无法进行物品交易。      就算有,她也不敢盲目购买使用,因为很可能买来后,发现它对人类毫无作用,或者有一些效果但是副作用伤害非常大。      但是如果售卖配方,乔悦看到之后却有可能购买。之后再根据自己的种族,人类,甚至是亚洲人类的特点进行改良。      总而言之,对于星际交易平台,和平台上的产品交易,不能以地球上店铺销售的眼光去看待。      很多在地球上看起来比较普通的交易方式,在这里看来就不合适了。而在这个平台上,则会出现许多我们熟悉的淘宝中没有的新型交易种类。      乔悦一边看一边学习吸收着新的知识,总结新的经验。      在这方面,她一向领悟能力极快,而且懂得变通,不死板。恐怕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发现星际交易平台的原因。      仔细翻看物品说明,乔悦发现卖家描述了不少使用HS-103制作出来的物品例子。对方还列举了配方中一些成分,和主要用途分析。   当然,配方的关键细节必须交付点数后才能看到。      物品说明中还附上了图片。但是因为传输速度的限制,乔悦花了几个小时,才看到它们。      不得不说,比起淘宝卖家图,平台店铺的图片介绍都十分简单,主要走写实风。看上去并不怎么美观。      当然,乔悦还没有看过其他店铺介绍。也可能只是这家店主的作图水平太差吧。      考虑到还可能有其他更好配方,乔悦试图在平台上寻找同类物品进行比较。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平台客户端没有自带搜索功能。她必须通过浏览翻找的方式,从洪流一般的信息中寻觅她想要的东西。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想想看,如果淘宝没有搜索,会是怎么样一个可怕的场景吧!      更何况这个平台必须依赖互联网,联通地球上正在接收发送信息的设备,并“偷偷”传递信号。速度之慢可想而知。      而这样的速度,让乔悦这种不容易情绪激动的人也难免有些暴躁了。      终于,乔悦还是放弃了继续寻找,转而继续研究HS-103。      经过仔细审阅研究,她认为HS-103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指导合成适合人类肤质的护肤品。最重要的是,配方介绍中列举了一些公开成分,乔悦查询之后发现它们都在地球上存在。      再加上卖家说明中明确写明,此配方对所有碳基生物有效——而地球上包括人类在内,已知的绝大部分生物,都是碳基生物。      因而乔悦大胆推断,即便HS-103不能直接使用,但是经过杜明霜的实验改进,也能制作出令人满意的产品。      她决定买下这个配方!      然而想买也不那么容易。刚刚注册的账户里,一个大大的“零”提醒着她此时此刻还没有任何点数,除了免费商品根本不能购买。      而HS-103的配方价格是五千点平台交易点数。      “……平台点数可以使用充值方式获得,也可以与其他人交易,靠出售商品,完成任务获得……”      乔悦在说明中看到这些内容后,略一沉思。首先,充值换取点数的方式显然不实际。      因为地球对于这个星际交易平台来讲,并不是一个真正被纳入其中的星球。自然而然的,平台也就无法兑换地球上的货币。      所以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就只有通过售卖物品,或者完成任务获得点数。      售卖物品。对象就是平台上的收购买家。与地球上的淘宝不同的是,这个平台不但可以开店卖东西,还有人专门开店收东西。      乔悦想卖东西,甚至不需要自己去开店,不需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要用现在使用的账号,就能进行交易。      乔悦仔细在平台上浏览那些发布任务的,或者专门收购的店铺。店铺不少,收的东西也很多,但是适合她的却不怎么好找。      第一,乔悦只能浏览和发送信息,不能进行实物交易——她既不是那种能穿越星际旅行的种族中的一员,也没有什么“实物传送机”,所以注定只能依靠这个平台程序,继续“偷偷”利用地球上有限的信号收发设备交易。      这意味着,她的交易内容只能是文字、图像、声音等信息,而不能是实际物品。      其次图片、声音、影像等数据内容相对较多,传送耗费的时间长,效率低。所以乔悦更倾向于进行简单的文字信息交易。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这个交易平台不能进行搜索查询,界面也乱七八糟,非常不利于浏览使用。      乔悦暗暗下决心,有时间一定要将自己电脑上的平台客户端进行包装完善。哪怕只有自己使用,也要用得方便用得舒服才行。      ---      终于,在浩如烟海的信息里,乔悦总算找到了自己可以赚点数的方法——卖小说!      没错,就是小说故事。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个买家收购各个种族,各个星球上有趣的故事的求购信息。      不过这家店铺主要收购短篇故事,店主描述得非常详细,就是想要看各种新奇古怪,脑洞清奇的小说。      乔悦一看到这个收购,就仿佛被点醒了一般。      对啊!她完全可以把地球上各种文化中的小说故事拿出来贩卖。这样既符合传递最简单信息的条件,也不会对地球造成太大影响。      乔悦虽然自己不怎么看小说,但是她知道,有很多人愿意在这种娱乐上面消费。看来即便是外星种族恐怕也不能幸免。   而且,这种小说幻想成分太多,也不会暴露太多的人类信息。      背靠着地球上大量的小说作品,乔悦相信这笔生意可以做很久,并为她带来足够她购买需要物品的点数!      想到这里,乔悦立刻将这个店铺的名称记录下来,同时把它正在公开收购的几种故事类型记下来。之后,乔悦用另外一个台式机连接了地球互联网,并开始搜索合适的故事。      这个过程并不难。不到半个小时,乔悦就找到了十几个看上去比较符合店主要求的故事。      乔悦按照店铺中的收购说明,将这几个三万字以内的短故事截取前一部分发送过去。等待店主的反馈。   如果对方喜欢或者认可这个故事,就会给她转账,要求故事的后半部分。      之后她再将后半部分完整故事传送。最后,当买家满意了,转账的钱才会成为乔悦的平台资产。成为可供她购买物品的点数。      “但愿这个革铜会喜欢吧!”乔悦看着店主的名字心中默念。      她完全不明白翻译系统是如何运作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外星人的名字会叫做革铜。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记下了这个名字,和对方的店铺地址,方便下一次访问。      ----      位于小麦哲伦星系的某颗行星上。      一间看上去宽广无比,但是仔细一看,竟是全部用全息影像生成的房间中央,一个有着火红色头发,皮肤白得仿佛透明的似男性生物坐在半圆形的椅子上。      他乍一看去,和地球人没什么两样,四肢、躯干、五官、甚至身材比例都与地球人非常类似。而他的样貌,在任何一个地球人看来都会赞叹:水晶般的瞳仁、泛着光泽的肌肤、立体深邃的五官、如模特一样的身材比例。      然而仔细看时,却能看到他的眼睛能变幻颜色。他的耳朵如精灵一样,略尖。而他的身上,还有几个似乎可以随时出现和消失的器官。      他就是收购“故事”的买家,革铜。      “无聊!无聊!都是无聊的故事!这么多星球,这么多智慧生物,难道就都只会写这种好像科技专著一样的东西吗?”革铜打断了电子音的阅读,用略显稚嫩的声音叫道。      他刚说完,电子管家又问:“二皇子殿下,还要继续阅读其他卖家发来‘故事’吗?”      “哎,读吧,反正也是闲着。”      革铜所在星球是奥帕斯人最早占领的星球之一,叫做韵星。然而他们经过上万年的演化,早已经不是奥帕斯人,而是在这个星球上发生了定向变异,成为一个叫做莱克的亚种族。      莱克种族相对于奥帕斯人更加头脑简单,行事莽撞,崇尚武力。      而韵星实行帝制。      革铜正是帝国的皇子之一。      只不过他这个皇子与其他人不同,对奥帕斯人最擅长的科学研究没有兴趣,也不擅长莱克人喜欢的武力和战斗。   他更对争夺皇位,与那些执政者争论没兴趣。      唯一让他有兴趣的,就是“故事”。      只可惜,所有奥帕斯人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讲故事。如果有任何一个地球人,看到他们星球上最畅销的“小说”,恐怕都会忍不住吐槽:这也能叫小说?写得跟科学论文似的!      “下一个卖家,QY。第一个故事的名字是《天玄帝皇》。”      “什么?”革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大概能明白这题目里每个单词的意思,可是排列在一起,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      不过偏偏这奇怪,引起了他的兴趣。      革铜有预感,这样的故事,不会再想他们星球上那些无聊的人写的无聊情节一样,让他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了!      ---      乔悦实在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夜,收购小说的买家革铜就发来消息,要买下她发过去的所有短篇小说!      革铜提出的收购价格是每个故事100点,折算下来就是千字3点到千字10点。      乔悦第一次发过去了五篇小说,共计赚得了500点。      不过这仅仅是开始。      乔悦惊喜地看到革铜通过平台一个她之前不知道的功能发来消息,询问她是否还有其他类似小说。如果有更长一点的故事也可以。      “尤其是类似《天玄帝皇》那种!要更长的,看起来跟刺激,更激烈,更有趣的!价钱好商量!”      乔悦有点惊讶——原来外星人喜欢我们的修真小说?      她一开始不知道外星人的口味,传过去的小说里有经典小说,比如《麦琪的礼物》,也有现代流行小说。五篇试探之后,她发现这个叫革铜的外星人好像对现代流行小说,尤其是各种世界背景设定比较奇幻的小说更感兴趣。      她于是按照它的要求,从主流网络小说网站上选择几篇之后,先将免费部分发过去,让对方挑选。      又过了一天,对方发来消息,选择了两本书,并愿意支付每本千字五点的价格。      一看到价格,乔悦就忍不住兴奋。      要知道这两本书,每本都有大约两百万字上下。折算下来,乔悦这一笔的收入就有将近两万点!      她立刻在网上购买了这两本网络小说的正版,并使用自己编写的程序将小说内容保存成文字版本。      跟之前几次一样,发送之前,乔悦利用平台自带的翻译功能,将小说翻译成了某个外星种族的语言,并进行了数据压缩。      即便如此,根据计算这两本书完全传完也需要两天时间。      不过她并不着急。两天而已,她完全等得起。更何况,她已经找到了在平台上获得稳定收入的途径,至少短期内购买类似HS-103这样的配方是不会觉得囊中羞涩了。      ----      “二皇子,大皇子来了。”      “哦。”革铜听到电子音,没有任何反应,仍斜躺在床上,将电子屏幕调解到合适的位置之后,继续读着手上的《缥缈之旅》。      “革铜!”粗狂的声音传来。还不等革铜做出任何反应,人就被掀翻在地。      “嗷!哥!你就不能不用蛮力好好说话吗?!”革铜跳起来,一边揉着臀部,一边舍不得浪费时间,立刻又捧起屏幕:“别捣乱啊,我正看到关键的地方呢!”      “你不去上课,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支荒,韵星皇室的大皇子。   他生得比革铜更加高大粗狂,性格也比较沉稳。      “大哥,你忘了我是咱们星球上智商最高的人吗?老师今天讲的内容,我早就学会了,根本不用去听。”      支荒一愣,呆呆道:“哦,也对。”      革铜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这傻大哥,也就是一辈子被忽悠的命了。作为高智商人才,他决定以后多照顾一下这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哥哥。否则估计他什么时候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革铜忽然想到什么,将手上的屏幕抖了抖,在弹出的操作框内输入了几个字符。很快,支荒感到自己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      “哥,这本书叫《缥缈之旅》,我新搞到的,好看疯了!你看看吧!我保证,绝对比你之前看到的所有故事都好看!”      于是就在乔悦和所有地球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修真仙侠小说,在遥远的遥远的星系中,一个陌生的星球上,一个外星智慧种族中流传开来了…… 正文 第 7 章   “这是什么?”杜明霜接过乔悦递来的文件,打开看了看。   一开始她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很快,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一张略显平庸的脸上泛起了如发现珍宝一般的光芒:“哎呦我去!”      她大叫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压低声音,倾身看着乔悦,一字一顿:“你这是从哪搞来的?”      乔悦眨眨眼,仍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你觉得怎么样?”      杜明霜不敢打包票,但是颤抖的手已经泄露了她心底的激动:“靠谱不靠谱不能光靠看报告,要看具体实验结果。不过如果这份文档里所写的,哪怕只有百分之六十是真的,也足以颠覆现在的医疗美容和生物科学研究了。就怕都是胡扯……”      乔悦道:“绝对不是。”      杜明霜知道乔悦的性格。若是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她根本不可能说这话。      “那好,我现在就去实验室验证。”      “等等。”乔悦拦住她,“不要用你们单位的实验室。”      杜明霜一愣,随即点头:“你说得对。我之前考虑辞职的时候,在高新区那边也看过几个实验室,最好的就是东岳楼。”      东岳楼是高新区内新建的一家专业科学实验楼,大楼呈现圆形设计,内部根据实验室类别不同,分为几个区域。配有非常专业的大型实验设备,也有较为独立的实验室,可供租赁使用。      东岳楼的建设其实是顺应着目前天都生物医学研究的发展而出现的。它主要靠出租实验室和实验设备赚取费用,同时楼内也有大大小小许多的生物、物理、化学等科技公司长期入驻。      这些小公司往往有一些专门课题研究,临时搭建实验室对他们来讲既费时又费力费钱,不如租赁专业实验室。      杜明霜也是做这个打算。      乔悦认同她的选择:“这样好。不过这个配方我能肯定它理论部分是可靠的,至于是不是对人类,尤其是咱们亚洲人有这么明显良好的效果,可能还需要验证和改良。”      杜明霜没听出乔悦“对人类”这种说法有什么奇怪之处。她已经被配方完全吸引了注意力:“好说!交给我吧!”   她越是看手头上这份报告,就越激动,真恨不得下午就去公司请假,直奔高新区租一个实验室来研究。      乔悦见她那专注的样子,不由点头。说实话,能有杜明霜负责HS-103的研究利用,她非常庆幸,也非常放心。      这个好友的实验能力和严谨程度不在她之下。而在生物化学方面,她比乔悦更专业。      “好,那就先这样。等你有了结果告诉我。”      ----      乔悦回到住处,心里却其实一直惦记着HS-103的进度。虽然她知道刚刚才把配方和资料交给杜明霜,怎么也要两周的时间进行验证。   而如果要改良配方的话,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      但是乔悦真恨不得立刻就能看到结果。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星际交易平台上购买的物品是否能使用,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在地球上实现。      不过乔悦显然不会满足于一个HS-103。      星际交易平台是一个等待挖掘的巨大宝藏,是上天给她的机缘。乔悦虽然现在已经为它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可是仍然不够。      这个宝藏她仅仅窥探了一角,里面还有太多太多珍贵有价值的东西,等待着她去发掘。      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乔悦必须不断完善她手头的客户端程序。这就是她挖掘星际宝藏的利器。      之前也提到,目前的客户端程序没有搜索功能,也没有其他一些可以方便用户记录访问历史,收藏店铺、宝贝等的功能。      不得不说,除了星际交易这个逆天的,将各个星际种族联系在一起的通讯方式和翻译程序之外,这个星际交易平台比之地球上的淘宝,在用户友好方面做得太差了。      当然,也许人家并没有想过要用户友好。毕竟有这样逆天的技术,就是再难用,也会有大量的人趋之若鹜的。      不过乔悦已经想好,对于这个平台在自己电脑内的客户端,她完全可以设计一个独立的外壳程序。而其中,最重要的添加功能,就是缓冲搜索系统。类似于数据库缓存。      她可以事先设定好关键字,并建立本地数据库,然后用机器模拟她的浏览行为,一点点翻看星际交易平台上的条目,发现与关键字符合的便自动记录到本地数据库中。      而这些过程甚至不需要她看着,只要打开电脑后台运行便可以。      相信使用之后,可以大幅度提高效率,减少浏览和载入时间。      说干就干。乔悦立刻趁着现在的专注情绪,开始编写这个更加友好,方便使用的外壳。当然除了方便之外,她还必须升级目前的安全系统。   所以整个外壳程序会包括配置一个更加安全的隐藏程序,一个独立防火墙,一个单独的搜索和缓存系统,以及一个看上去比较舒服的,更加实用的界面。      安全第一。乔悦决定利用接下来一到两周的时间先解决星际交易平台的隐藏和安全问题。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通过黑客手段发现她的这个秘密。      虽然理论上,目前还不会有黑客发动针对她的攻击。但是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      十一月中旬,乔悦终于完成了所有对于手头星际交易平台的改造,暂时可以休息一下。      改造之后的平台没有了明显的程序图标,而是要通过其他方式激活。只要处于打开状态,不管是否使用都可以在后台自动搜索并存储之前乔悦设置的关键词,并存储她感兴趣的店铺名称和物品链接。      之后,乔悦再浏览就不需要长时间等待下载,只要读取缓存内容即可。      这下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乔悦一边想一边站起身,打算冲个热水澡就去休息。今天是周日,明天周一还要上班。      临睡前,她还不忘给杜明霜发消息,询问一下HS-103的研究进度。   大概几天前,杜明霜刚刚告诉她,基本已经验证了配方的真实性,并且将配方中大部分需要的成分提取完毕,接下来就是要合成和进行动物实验了。      ----      “恩?”不知睡了多久,乔悦被一个电话叫醒。      邱媛的声音传来:“乔悦,你在睡觉吗?不好意思打扰了哦。”      “没事。”乔悦看看时间,大约晚上十点。她怎么也睡了几个小时,精神稍微好一些。不过还是困。“怎么了?”      “乔悦你是不是今年申请博士毕业?”      “对。”      “还要申咱们老板的博士后?”      “恩。”      “我跟你说哦,我听说许副主任有个侄子,今年也刚好在X城博士毕业,学的是应用物理。可能要来天都大学做博士后。许副主任让他挑一个课题组,他帮忙联络,我听说这人挑了咱们老板。乔悦,你提交申请了吗?”      乔悦心里一跳:“还没。”      “哎呀,那得赶快了。”      博士后的申请其实不像硕士和博士那样,有非常严格的时间限制。基本是全年都可以。而且,很多博士后其实都是和老板单独谈的,谈妥了直接入职,和工作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乔悦之前并没有太在意。现在刚十一月,就算她申请提前毕业,也要到下个学期,五六月左右才毕业,之后才会以博士后身份入职。      她以为时间还很宽裕。      更何况,她跟郑星做了这么久的研究,对方又许诺她有博士后的职位。她以为情况不会有太大变化。   可是为什么听邱媛的意思,好像郑星不一定会把职位给她?      邱媛似乎是猜到了乔悦的心思,便道:“我跟你说,这事儿可不能耽搁。乔悦你真是平时太不关注系里的各种消息了,你知道吗,这两年系里的职位都特别紧张,而且有消息会越来越紧张。包括博士后的职位也是。能有空缺可不容易了!”      “我知道。”乔悦虽然专注研究和自己的事,不爱去八卦和打探消息,但也多少从平时老板的聊天谈话中得知了一些信息。      比如现在全国高等教育招生人数越来越多,博士、硕士等学位的录取人数,毕业人数也都是逐年增加。相应的,之后的各种岗位,比如博士后、讲师、研究员等职位却并没有增加太多。      因为每年的科研项目,经费都是固定的,并没有增加太多。所以几乎所有专业的博士后,竞争都较以前激烈了一些。      好在天都大学材料系的毕业生可以去的地方比较多,再加上老板们经费充裕,所以在这里竞争表现得并不太明显。   很多毕业生甚至宁愿去一些商业公司投资建立自己的研发部门,或者政府机构、NGO等机构。      “你也知道咱们老板新申请的项目经费还没下来,系里匹配的经费也没到位。就算聘博士后,恐怕也只能聘一个人了。”邱媛道,“而且,如果系里真的要卡老板的匹配经费,许副主任能帮他说上话……你想想,老板肯定要给许副主任一个面子啊!”      乔悦按着额头,不知道是自己还没睡醒,还是有些生病,忽然觉得有点头晕。“我明白了,谢谢你邱媛。”      “不用谢,你知道就好,行了,就这样吧,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乔悦把自己重新摔回床上,开始思考。      如果邱媛说的都是真的,乔悦觉得自己的胜算可能不大。也就是说,即便她提交了申请,也八成无法留在天都大学材料物理专业,留在郑星的组里做博士后。      哪怕郑星想要留她,可能最后也不得不妥协。      毕竟,经费关系到整个组成员的薪水和补贴,关系到他的教职和发展。有多少研究员,多少导师为了经费,而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课题,转而研究更赚钱,更容易出成果的课题呢?相比之下,放弃一个学生,一个博士后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乔悦多少有些沮丧。只是因为她性格清冷的关系,即便此刻心中的情绪也没有沸腾起来。      乔悦既不难过,也不觉得郁闷,更没有什么失望和对现实的不满。如果说有什么,那就是略微担心离开天都大学之后如何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而此时此刻,她心里突然有一个冲动:不要再继续留在天都大学了,离开那里!和杜明霜一样自己单干!      她有星际交易平台,有能力,一定能闯出自己的路!      想通了这点,乔悦只觉得自己有了退路,便不再担心收入和其他。      不过纵然如此,她仍然决定按照计划提交申请。      说不定邱媛的消息和猜测有误,她就继续留在天都大学,继续朝九晚五,一边兼顾科研,一边研究星际交易平台。      ----      一年的最后一个月终于到来。隆冬时节的北方天气让所有人都恨不得躲在被窝里不要出门。      好在学校的暖气一向很足,办公室热烘烘的,即便穿单衣也能自如活动,不会觉得有半分寒冷。      也只有在这个季节,那些平时不愿意坐班的学生,才会赖在办公室里不回家。      乔悦却仿佛对季节和温度的变化没有任何反应。不管天寒地冻还是酷暑难忍,她永远遵守自己既定的作息。      而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个作息就是朝九晚五。      十二月八号,周一,乔悦刚刚到办公室,将一切收拾妥当坐下来查看邮件,就看到郑星发来的微信:上午有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      乔悦心有所感,却仍旧面色不变地操作起电脑。      待一个小时后,她将前一夜的程序结果整理完毕,将邮件处理妥当,甚至把所有她负责监管的网站,比如实验室仪器排期网站,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      乔悦这才起身,往郑星办公室走去。      -----      接过郑星递来的两个文件夹,乔悦多少有些意外。      “这是两家公司目前都在招人,一个是X-on在天都的分公司,它们主要进行各类滤膜以及相关仪器的生产研究,这你应该比较熟悉了。X-on在世界上各个国家和地区都有很高的市场份额,基本在它们专注的方面,其他公司还没有太大的竞争实力。X-on天都这边一个高管和我是同学,我跟他提起过你,他非常感兴趣。”      “另外一家公司是秦氏旗下的诸天科技,主要经营方向是水资源净化。小到净化滤网,大到给排水系统的设计,他们都有涉及。诸天科技也是国内顶尖的同类公司,国际上也有竞争力。此外,这家公司目前在其他环保相关领域的表现也很活跃,最近正在扩张中。他们刚挖过去我一个朋友,是连整个研究组挖过去的。而且还要扩招,我也把你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他们邀请你参加面试。”      郑星对博士后职位的事只字不提,上来就将两家顶级的公司资料递给乔悦,并告诉她已经帮她联系了两家公司。      这不得不说和乔悦想得不太一样。      却也有点在意料之中。      乔悦没有说话,静静翻看着手头的资料,心里不由想:看来是让邱媛猜中了。那个博士后的职位,恐怕要留给许副主任的侄子了。      不过……      郑星道:“乔悦,其实以你的能力,也许去公司会有更好的发展。天都大学系里这两年看着虽然红火,可毕竟有很多问题。比如咱们的实验仪器,有多久没有更新了?而且接下来几年,政策上对研究经费的使用和管理肯定会越来越严格。即便不考虑待遇,单纯为了能更好的进行科研,像X-on、诸天科技这种大公司都是更好的选择。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是如此。”      乔悦点点头:“谢谢郑老师,我考虑一下。”      “你想好了给我发邮件。我把两家公司HR的联系方式放在资料里了,你回头给他们直接发简历,记得写上我给你说的两个介绍人。” 正文 第 8 章   乔悦接到杜明霜电话的时候,正在犹豫是买了速食回家还是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杜明霜听说了,立刻叫她到家里来:“快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乔悦心有所感:“是那个配方?你有结果了?”      “哎呀,你快来就知道了!”说着,杜明霜挂了电话。      ---      乔悦一路飞奔赶到杜明霜家。      “你可算到了。快看,我有什么变化吗?”      其实不用杜明霜说什么,她一打开门,乔悦就看到她脸上相较之前的变化。      杜明霜原本微胖而又发干的脸庞此刻不但白了不少,而且泛着健康的光芒。仔细看,脸上之前还有不少的痘坑和小疤痕,今天看上去,却仿佛浅淡了不少。      “你这是……没有用粉底?没有化妆?”      “当然没有!纯天然!”杜明霜不但脸上变得白皙平整了,就连整个人的精神气也超过以往。      平时她虽然也比乔悦更活泼外向一些,可却也不是如普通女孩那样喜欢打扮自己,注意保养的类型。      在这之前,杜明霜有时候也会在意自己的外貌。但是要让她花费大量时间在上面,不断保养身体,注意作息和饮食,甚至天天化妆来保持美貌状态,她就无法接受了。      要知道,唯一能让她心甘情愿付出这么多的,只有泡实验室这一件事。      但是话又说回来,哪个女孩能不爱美呢?      如果能以较少的努力,维持漂亮的外表。哪怕多花点钱,很多人也甘之如饴。      而哪怕是如同杜明霜、乔悦这种平时不会费心思保养自己,打扮自己的人,看到镜子里的脸孔变得光洁漂亮起来,也会抑制不住心生兴奋和激动。      乔悦一边跟着杜明霜往屋里走,一边问:“你用了HS-103?会不会太冒险。提取液才配成几天,完整的人体皮试还没做完,更不要说副作用试验了吧?”      杜明霜道:“当然是经过皮试的,只是简单一些。你别担心,这东西是我一点点亲手合成的。虽然配方是你拿来的,但是合成的过程都是我来操作。从原料到成品,里面有什么我很清楚。况且,在这之前我还做了动物实验和皮试,已经算保守了。”      “可是还是要经过完整实验……”      “哎呀放心,到时候如果拿出去销售,肯定会有完整实验的。我这不是着急看看效果嘛。”杜明霜道,“而且你还不放心我?要知道这些原材料我可都是买的最贵的,有品牌保证。而且纯天然。”      不仅如此,其实所有原材料在杜明霜拿到的时候都是原生状态。也就是各种植物花草。她还确保了这些植物在生长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乔悦点点头,又仔细看了杜明霜脸上的状况:“效果确实很好。这个HS-103里面的成分,都好提取吗?”      “大部分都不难,不过有两样比较麻烦,而且成本很高。不过我现在正在尝试更换一些替代品,或者是用的浓度低一点,看能不能把成本压下来——当然,这样效果可能就不会这么快这么明显。”      乔悦又问:“你有做过改良吗?还是直接使用的HS-103的原配方?”      “没有改良。”杜明霜摇摇头,“改良是要在验证原配方基础之上才能做得。目前看来,原配方的效果已经很好了。不过如果改良,倒是可以考虑使用更低成本的原材料替换。或者以这个配方为基础,开发一些护肤系列产品。”      乔悦看着杜明霜一边说一边发光的双眼,兴奋的神情,就知道不用自己说,她已经在考虑如何利用并推广这种产品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有点早。      “咱们还是先把前期工作做扎实了。”乔悦提醒道,“最好能有完整有序的实验过程,这样将来如果研制出产品,也方便审查。或者以后如果有公司对这个配方有意思要收购……”      “不要转卖!”杜明霜立刻打断乔悦的话,态度坚决:“乔悦,听我的,不要转卖这个配方。相信我,HS-103还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掘,绝对不仅仅是一个配方那么简单。”      乔悦却道:“你是怕被人收购之后,自己就不能研究了吧?”      杜明霜笑道:“当然。而且,就算不从我个人角度考虑,只要想像一下,这样一个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皮肤疤痕变得浅淡,皮肤变好的东西,会引起那些爱美的女人怎样的疯狂?单单靠这一个产品,我们就能赚到数不清的钱。”      “你想太多。”      ----      晚上两人叫了一顿豪华外卖,当做庆祝。吃饭的时候,乔悦无意说起可能会去公司面试。      “面试?你不是要做博士后吗?”杜明霜惊讶。      乔悦于是说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却没有提邱媛和自己说的许副主任的侄子的事。      杜明霜听过之后,却道:“我说你这个老板不会是不想你做他的博后了吧?不然为什么突然要给你推荐公司?虽然这两家公司都不错,可是他之前都没有提过啊?你现在刚交了博后申请,他立刻让你去面试……啧啧,我看有问题。”      乔悦惊讶于她的敏感,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道:“我打算去试试看。”      “试试也好。”杜明霜无所谓似的耸肩,“反正对你来讲,可能不管是公司还是系里都无所谓。更何况,将来如果HS-103真的有机会推向市场,咱们自己赚钱了都可以自己组建更大的实验室了。到时候你也别去哪上班,咱们单干!”      乔悦听了若有所思。      临走的时候,杜明霜将一个小盒子和一个小瓶交到乔悦手上,里面分别装着淡蓝色的霜和淡蓝色液体:“这里面就是HS-103。液体是直接提取混合液,盒子里则是经过和凡士林等混合之后的霜体,可以当做面霜来用。液体效果更强烈,但是我建议你可以先试试霜体。先用手腕试,没有过敏反应再在脸上涂。”      “好。”乔悦点点头,将它们郑重收好。      杜明霜叮嘱:“可仔细用,这一瓶提取液的成本就要两万块呢!就算是那稀释面霜,成本也在两千以上。”      “这么贵?”乔悦惊讶。      “这算什么。”杜明霜道,“只要真的有效果,别说两万,就是二十万,两百万,也多的是人砸钱。说实话,就我这么不修边幅,不爱打扮的,这两天用了看到效果之后,都觉得这两万块的成本太值了!”      ----      乔悦很快给X-on和诸天的HR都发了邮件和简历,没过多久便收到回应。      X-on那边速度最快,因为正好赶上一批毕业生统一面试,他们约乔悦第二天就去面试。      因为她有推荐,所以可以直接进入第二轮面试。      乔悦为了面试,特意看了看X-on的资料并对即将接触的研究小组课题做了提前准备。之后她并没有再去看星际交易平台,而是打算早点休息。      走到浴室,乔悦看着镜子里的脸孔,忽然想起杜明霜给自己的HS-103。她将液体很面霜都找出来,一样一点,分别涂抹在手腕上。      如果没有问题,过一两天就可以用在脸上了。      X-on天都分公司位于城东的一个花园式小区内,有一栋独立的二十多层建筑,占地面积也不小。可以说,这家公司的工作环境和气派程度,绝对与他们在世界上的地位相匹配。      能进入X-on公司工作,也是很多学材料的学生所向往的。      刚走进面试通知里提到的等候区,乔悦便看到了几个正在等待面试的年轻学生。他们的穿着打扮都非常正式,其中的几名女生更是显得隆重精致,看上去一时让人分不清他们是来面试的还是来选美的。      乔悦走进来的时候,引起几乎所有人的注意。那些目光唰地集中到她身上,随即又立刻移开。其中大部分包含着几分不屑。      她没有任何感觉,径直走到一个空位上坐下来,等待面试开始。      过了大约十分钟,一个穿着淡黄色西服套装的职业女性走出来,笑着招呼大家:“恭喜大家进入X-on的第二轮面试,也欢迎大家抽时间过来参加面试。今天外面天气不太好,还有点小雨,过来的路上很不容易吧?”      她刚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就站起身来。而她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瘦高女生立刻接道:“我过来的比较早,路上还算好走。”      又有一个男生主动道:“有点雨凉快!”      不知道其他人听了心里怎么想,乔悦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他,心道:大冬天下雨凉快,这人还真是个奇葩。      这时,那X-on的工作人员又道:“好的,那我们下面就正式开始面试。第二轮是群面,我下面念到的五个人先进来。”      她随即念了五个人名,被叫到的人立刻走上前,跟在她身后进入了会议室。      乔悦没有被叫到,便耐心坐下来等待。      群面的过程很快,一组大约只有二十多分钟。一个多小时过去,三组十五个人都面试完毕。乔悦四顾一看,这屋里只剩下六个人了。      而这时,那工作人员又出来叫人名。五个人之后,她停了下来,依旧没有叫乔悦的名字。她看了看,有些疑惑:“你是?”      乔悦立刻上前,从文件夹里拿出了打印好的面试通知:“我叫乔悦,这是我的面试通知。”      “哦乔悦,我知道你!原来是你啊。”那人十分惊讶地上下打量她,似乎对她的样子非常意外,“好,那你也一起进来吧。”      乔悦并没有看出她态度的变化,只是跟在其他人身后。她注意到那个之前表现得很积极的瘦高女生也在这一组。      进去之后,屋里坐着三个人。分别介绍自己是X-on的Z国大区经理,一个是HR,也就是刚才出来叫人的职业女性,另外一个是实习导员。      乔悦并没有太在意,却见其他人坐定之后,已经开始从文件袋中将自己的简历拿出来。      每个人轮番做自我介绍。   乔悦第一个站起来,简单将自己的学习经历,参与课题研究都列举了一遍,说的不多也不长,但自认为已经覆盖得比较全面。      她坐下之后,轮到其他人。他们大都先将自己的简历送给每个面试官一份,然后开始洋洋洒洒地自我介绍。      好几次因为超时,面试官都不得不打断他们。      接下来就是群面讨论环节。大区经理直接出了一个研究课题,并模拟研究中遇到的一个问题,让他们以小组的形式讨论,商量处理办法。      “二氧化碳捕获技术成本大多较高,我公司计划研制异种分子筛膜。具有低成本高效率的特点。但是现在在研究初期,如何控制成本方面遇到了难题。假设你们是一个小组,共同合作,如何克服困难?好了,开始吧。”      大区经理话音刚落,瘦高女生便站起来:“我认为解决这个问题有三个方面要处理,第一……,第二……第三……”   她没有客气,径直走到白板前,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简短写下三个方面。      面试官见状并没有太多表现,却不停用笔在她的简历上标注。      可以说,这个女生已经以自己的行动为她赢得了面试官的印象。至于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仿佛意识到此时此刻必须主动参与,引起面试官的注意,表现自己。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拼命抢话,见缝插针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乔悦说的不多,也没有像其他人那么急迫,却每一次开口都直指关键。虽然他们在讨论的是一个课题假设,其他人也多是从规章制度、试验流程等方面去进行讨论。唯独乔悦的关注点,总在课题本身上面,频频将实验的合理性和课题实验的实际可操作性放在第一位。      可以说,她以逸待劳的方式,并没有刻意表现什么,却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瘦高女生仿佛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后半段讨论中总是有意无意针对她。      乔悦却能凭借自己的知识储备,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将她的针对化于无形。      群面快要结束的时候,那个一直没什么表示的大区经理,竟然在听到乔悦说完一句话的时候,频频点头,面露微笑。      “好的,面试就到这里。大家可以离开了。面试结果我们会尽快通知大家。”      乔悦没想太多,跟着大家往外走。她半路看到洗手间,想到一会儿坐地铁时间还长,就去方便了一下。出门的时候,刚好经过门口听到有一个女声在讲电话。      “谁知道,感觉危险了。我们组也不知怎么,多了个空降,老跟我作对!……恩,是女生,不是啦,她长得可丑了。说不定是富二代吧?”      乔悦抬头一看,正是刚才和她一组的瘦高女生。      那人看见她,似乎并不为自己在电话里说她坏话感到羞愧,反而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继续聊了起来。      乔悦便也不理会,继续往外走。一阵铃声响起,乔悦接起手机。      “喂,请问是乔悦吗?”      “恩是的。”      “我是诸天科技的HR。请问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吗?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来公司进行面试呢?”      “可以的。”      “好,那我把细节发邮件给您。”      乔悦正准备离开,忽然被人叫住。“喂,你等等。”      她回头一看,正是刚才打电话的女生。      乔悦停下来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      那女生见状,扬了扬下巴:“你是不是认识X-on的人?参加过一面吗?”      乔悦摇头。不想多说什么,转身欲走。      却听那女生继续高声道:“你虽然是天都大学的博士,但是研究专业并不是分子筛膜。可是我大学本科的毕业论文就是这个课题,研究生又在英国进修。我想我比你更有发言权。”      乔悦叹气:“你想说什么。”      “你不该质疑我的实验安排。因为你根本没有做过相关实验,不知道实际情况。刚才在面试的时候我是给你留面子,没有点破。但是说实话,能稳定运行超过一千小时的膜分离结构装置,国内根本没有。更不要说天都大学了。”那女生说到这里,气势十足地挺起胸膛,“而我的导师,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别看你在HR前面表现了自己,当他们看到简历的时候就会知道谁对谁错了。”      乔悦听了,却只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用给我留面子。学术讨论有争论很正常。不过,我觉得你可能刚回国不了解国内情况。稳定的膜分离装置天都大学在半年之前就自主设计制造了一台,可以达到稳定运行超过两千小时。而据我所示,X-on天都分部,诸天科技等公司都配有可以长时间运行的膜分离装置。”      女生听了,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世界上能生产这种机器的只有德国和日本的公司。我查过了,它们都没有卖给国内过。这是技术封锁的!”      乔悦道:“现在国内很多技术不比国外差,你慢慢就知道了。我赶时间,先走。”      说完,乔悦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剩下那女生铁青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半晌之后也快步离开。      然而不论乔悦还是那女生都没有注意到,在拐角处,却有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高档定制西装,外表如同好莱坞明星的中外混血模样的男子,看到了她们争论的全过程。      “有趣。”男子薄唇一勾,露出足以让女生心动的微笑。 正文 第 9 章   下午,乔悦马不停蹄赶往城市另一端的诸天科技大楼。      隶属秦氏的诸天科技和秦氏其他旗下公司一样,有着让外人羡慕的气派又宽广的办公场所。      相比X-on校园一般幽静的园区,诸天科技大楼更有现代化的味道。虽然一样是绿荫随处可见,却因为规划和配套设施的设计,而看上去如同未来世界。      乔悦刚走进大楼,就有人注意到她没有胸卡,前来询问。得知她是来应聘的,引导人员立刻给她临时注册了胸卡。   “面试在二楼的对外会议室,您从这里直接上去就可以了。”   “谢谢。”   “我会通知面试官,如果没有人您就在沙发上稍等。”   “好的,谢谢你。”      乔悦到达会议室的时候,这里果然空无一人。她于是坐下来,想了想,拿出一份材料翻看。      对于X-on,乔悦需要做些准备,了解公司背景和研究课题。但是对诸天科技,她却无需专门做这些事。只因为这些年来,对于诸天科技,她从没有间断过关注。      这家公司的背景,主营业务,研究课题等消息,只要有公布的,乔悦就会记下来。      不过就算她对这家公司的了解比它里面每一个员工都要多,就算她自认为能力足够进入其中任何一个研究小组任职,她也知道,自己恐怕根本不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从那时开始就注定了。      乔悦低下头,将手头的资料又看了一遍。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来面试会不会是个错误?      “你好,乔悦是吗?”      听到问话,乔悦立刻起身,看向迎面走来的几人。第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中间,穿着金色半身裙的中年女性。她的自信和气场,令她脱颖而出。      “对,我是……”      然而,没等她说完,又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天,你真的是乔悦!那个乔悦!”      乔悦心里一凛,转头看去,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      “苏萌,好久不见。”      乔悦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的情绪。尤其是一双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仔细看便能发现她内心的不安。      “天,乔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苏萌发出惊讶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还有衣服……哎,你今天不是来面试吗?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一同来的几个人有的被苏萌的话逗笑了,再看乔悦一身打扮和妆容,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带头的中年女性,也忍不住嘴角上翘。她虽然竭力做出严肃的表情,可分明也认同苏萌的说法。      在他们看来,乔悦的样子确实太邋遢,太不像来面试的了。      乔悦皱眉:“现在开始吗?”      “对,你跟我来。”中年女性和另外一个男士带着乔悦进了一个小会议室,其他人则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组里。      中年女性是诸天科技HR的主管。他们刚开完周会,索性她便亲自面试乔悦。      面试的过程中,乔悦也不知道自己是失去了耐心,还是真的被刚才发生的一切影响到,表现得并不是很好。有好几次她没有听清对方问题,不得不请他们再讲一遍。      专业问题上,她虽然仍能表现出自己的实力。可是两位经验丰富的面试官,却对此并不买账——因为乔悦回答问题的态度很差,对一些专业用语不但没有解释,还显得有些不耐烦。      中年女士并不是技术出身,男士也听得似懂非懂。      不过两人面试到一半,就已经下了定论。他们认为乔悦基本知识可能足够,但是略显浮夸。她的研究能力和资历足够,但是缺乏合作精神,与人交流有困难。      总的来说,不适合诸天科技。      “好的,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最后,女士问道。      乔悦摇摇头:“没有了。”      “那你可以走了。有消息我们HR会通知你。”      乔悦于是起身,快速走了出去。      -----      秦钧一走进诸天科技的大楼,就被无数目光注视着。然而他已经很习惯这样的万众瞩目,一双长而有力的腿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过门岗,径直来到HR的办公区。      “呀,好帅啊!”   “不但帅,身材还好,迷死人了。”   “天,我好想偷拍之后放在手机里,每天舔舔……”   “我去你好恶心。”   ……      秦钧走到苏萌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墙壁。      “呀——!”苏萌一看到他,一双眼睛就放出兴奋地光芒,脸上揉成一朵花的样子,看上去仿佛最纯情懵懂的少女一般。“钧哥,你来啦!”      “恩。”秦钧不置可否,“你开会开完了?”      “开完了!不过我刚跟老板请假,她还没回复……能不能稍微等等?”      “好。”      苏萌立刻走到秦钧身边:“钧哥。”她抓住秦钧的胳膊,紧紧黏住他,将他拉进办公室里:“你知道今天谁来我们公司面试了吗?”      秦钧没有答话,苏萌继续道:“是乔悦!”      “乔悦?”秦钧脸上一直不变的表情出现了几分松动,看得苏萌心下一跳。不过她继续道:“对,你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吗?特别落魄。衣服感觉都穿了好几年了,破破烂烂的,而且头发干枯,脸上也没有化妆,看上去跟三十多岁似的……哎,之前她家也就是蹭着秦家才有那些好日子过,没了秦家的钱让他们挥霍,果然就露出本质了。”      秦钧听了,忽然将胳膊抽出来:“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找你。”      “哎?钧哥!”      要眼看着秦钧头也不回地离开,苏萌整个人都愣住了。      ----      秦钧在HR外面的会议室看了一圈,见没人便往外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就看到乔悦从女士卫生间里出来。      她抬起头,刚好看到他。      他看着乔悦的穿着,确实不是新衣服,可并不破烂,反而洗得很干净,也算整齐。      只是不适合正式场合,比如面试。      再看她的脸孔,与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很快重叠起来。可那疏于打理的沧桑感却让他心头不爽。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个样子?”      乔悦一愣,回头看看卫生间的标志,又看向秦钧:“你走错了。这是女士洗手间。”      这下轮到秦钧发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脾气。”      乔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自己说话。耸耸肩:“忙,先走了。”      “等等!”秦钧这话说出口便后悔了。可看到乔悦停下来的身影,心头又有几分满意。“你不是说不会再出现在秦氏的地方吗?你现在在做什么?”      乔悦转过身,睁眼说瞎话:“刚知道诸天科技是秦氏的,不好意思走错了,我这就离开。”      “你在说谎。”      “那又怎样?”乔悦抬起头,“你也说过再见到我,形同陌路。秦钧,你忘了吗?”      “我……”秦钧被乔悦那空白一样的表情看得心中发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一个转瞬,她已经与擦肩而过。      秦钧深吸一口气,眼看着乔悦越走越远,那不愉快的情绪又泛上心头。      “秦……秦总,您怎么来了?”诸天科技的HR主管,约四十出头的刘玲玲看到秦钧走进来,不由站起身来。      秦钧径直道:“乔悦的简历呢?面试结果如何?”      “这……”中年女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很快找到乔悦简历,如实讲了他们面试的感受:“我感觉她的能力是足够的,知识也扎实,但是似乎并不适合进入课题组与人合作。我们认为她不符合我们诸天科技的氛围……”      “给她发OFFER。”秦钧打断她的话。      刘玲玲惊讶:“可是……”      “她是天赋型人才,诸天科技有特招计划,可以包容她的性格缺陷。”      刘玲玲这才点头:“我明白了。”      苏萌等在外面,看到秦钧走出来,立刻迎上去:“钧哥!”      “你自己过去party吧,我今天有点累,就不陪你参加了。”秦钧说完,便不理会苏萌,径直越过她走了出去。      苏萌愣在原地,一张俏丽精致的脸孔上满是迷茫。很快,这份迷茫消失不见,只剩下凝而不散的不甘。      ----      从诸天科技出来,乔悦觉得双腿沉得根本迈不开步子。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走到街边。      看着还遥遥在远方的地铁站,乔悦似乎失去了走过去的勇气。      她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喂?”      刚回到宿舍,乔悦就接到母亲的电话。      “乔悦啊,你现在在宿舍吗?”      “恩,在,怎么了?”      “我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您说。”      “我前两天肚子不太舒服,吃东西也老吐,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拍了个片子,医生说是肝肿瘤……”      “!”乔悦听到肝肿瘤三个字,当即愣住。脸色也瞬间煞白,“是良性的还是……?”      “还要进一步检查,小悦,妈手头钱不多了,如果后续检查和治疗没有钱,你说能做吗?是不是有医保?”      乔悦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她走到桌子边坐下来,扶着额头道:“妈,你先别急。这方面我也不太清楚,我查一下。我这里还有一些存款,也可以再找杜明霜借点钱。您要做什么检查,还是要住院治疗,医生怎么说,您就怎么做。等我跟老板请个假,过两天就回去找您。”      挂上电话,乔悦在电脑前坐了许久。      她不用查存款也知道自己手头能用的钱有多少——不足五万。      如果真是肿瘤,即便是良性的,也至少要六七万。而如果要更好的治疗,或者是情况再复杂一些,花费几十万也有可能。就算母亲有社保,如果治疗费用超过一定额度,她恐怕也无力支付。      而更让乔悦担忧的,是母亲究竟有没有社保医保。      生平第一次,乔悦意识到钱的重要性。就算多少年前那件事发生,她父亲失踪,她和母亲的生活一落千丈,她也没有真正感受到从富裕到贫困的落差。      也许是因为她本身对生活水平的要求就不高,她的日常开销一向少得可怜。      然而时至今日,当母亲生病的消息传来。当她细数自己的存款,才意识到钱也许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万万不能。      也许,去大公司工作对她来讲真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忽然腾起一个念头。哪怕是秦氏的诸天科技,只要给的钱够多,她也愿意去——不论秦钧会如何嘲笑她。      乔悦站在镜子前,只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便迅速移开目光。她忽然瞥见洗手台上放着的小瓶。那是杜明霜配好的HS-103。      想到昨天抹在手腕上的皮试,翻转一看,发现手腕处不但没有任何过敏症状,反而看上去比之前白皙嫩滑了不少。      乔悦盯着那瓶子和手腕看了好一会儿,耳边又响起白天听过的非议声。她终于下定决心,仔细清洗脸颊后,将那盒淡蓝色霜状物体取了一部分,在整个面部均匀涂抹开来。 正文 第 10 章   天都现代化的火车站里,乔悦坐在音色金属座位上,用手机翻看互联网信息。      不一会儿杜明霜举着两杯咖啡跑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时间还早,喝点热咖啡吧。”      “恩。”乔悦接过咖啡。      杜明霜看着乔悦,发现她脸上之前的暗沉和疤痕,已经开始褪去,相较于那些皮肤非常白嫩的小孩子虽然仍显的不怎么漂亮,但比前两天见到她时已经好太多了。      杜明霜问:“你今天早上又擦了吗?用几次了?”      乔悦道:“前天晚上第一次用,再加上昨天早晚,今天早上,一共四次了。”      “四次就能看出这么明显的效果,太赞了!”杜明霜越发激动。她不由拿出镜子,又开始端详自己的脸:“我坚持有快一周了,现在脸上不但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非常舒服。乔悦,我跟你说,我现在发现这个配方的产品还能改善皮肤机能和肤质。这简直不能用神奇形容,可以说是奇迹了。这究竟是什么原理,我到现在还不太明白……”      乔悦听着杜明霜滔滔不绝,之前略微冲动的心情却已然平复。      说实话,这么莽撞的大规模使用HS-103对她来讲是个意外。      即便杜明霜已经明确说明产品经过了多重生物实验,也经过她自己的试用,乔悦原本还是计划,要经过一个星期的小范围试用和观察,才会大量涂抹在脸上。      只是没想到仅仅一天的面试下来,就让她冲动地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不过既然已经如此,她倒也不会后悔。      而事实上,大胆尝试之后得到的结果足以令她欣喜。至少在她和杜明霜二人的身上,HS-103都发挥了预想中的效果。不,应该说比她们预想的还要明显。      乔悦道:“我刚上网查了一下,化妆品的生产和销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要注册公司之后还要有各种拿证件。比如相应的生产许可证、卫生许可证、营业执照、税务证明等等。甚至如果咱们要进行效果宣传,还需要医疗证明。对了,作为工作人员,咱们还必须有健康证。”      说着,她将手机送到杜明霜面前,让她自己亲自察看。      杜明霜对这些东西比乔悦还没耐心,不想了解。   她看了一会儿就烦了,将手机又递回来,说道:“还是再等等看找个代理,或者雇人给咱们弄吧……乔悦,要办好这些东西恐怕不但要用钱还得花时间。偏偏你现在又急着用钱。”      乔悦知道她说的没错。她这一趟回家,就是要陪着母亲检查之后,确定治疗方案,好对自己手头的钱做到心里有数。      如果钱不够,她就必须尽快想办法。      “你说得对。公司早晚都要开,但是不是现在。我现在需要钱,但是要能快速赚到一笔也不那么容易。就像你之前说的微商,我看好像已经被类似的面膜销售搞得信用全无。咱们的成本太高。就算是按照成本价销售,说得再天花乱坠,恐怕也没有人买。可是公开售卖,又涉及到证件和许可的问题……”      乔悦有限的二十几年生涯中,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学术研究上面,对经商赚钱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现在仅有的一点常识,还是靠着临时抱佛脚搜索来的。      不过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信心。   她相信,只要她开始用心了解,总能找到合适的赚钱方法。再加上她有着星际交易平台这个几乎相当于外挂的东西,总会比普通人要容易一些。      杜明霜道:“这样,你先回家看看你妈妈的情况。如果钱不够用直接跟我说,我先借给你。我这边想办法问问看。”      她忽然想到自己有一个表弟,似乎是网络名人,整天在网上教化妆还有不少粉丝。   说不定他会知道怎么能更快找到有钱的客户。这些人说不定不需要许可证也会甘愿掏钱购买呢!      “恩。”乔悦想了想,“也别太急。我昨天晚上又考虑了一下,觉得对于HS-103的观察期还有点短。至少你还没有做过药性依赖测试。”      “你放心,这我已经想到了。我打算一周之后就停用开始观察的。”      “那就好。”乔悦道,“之前我还打算帮你出一部分钱用于原料购买,现在也……”      “哎呀,你就放心吧!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杜明霜翻了白眼,“你就是思虑过重,才会之前脸上皮肤那么差。”      乔悦无奈摇头。      杜明霜虽然说是那点钱,但是实际上HS-103的成本并不低。就如她之前所说,那一小瓶提取液的成本价格就是两万以上。当然,如果之后产品化会进行稀释,适当降低药效,或者使用更好的提取方式降低成本,但是归根到底,这样的东西本身价格就不会低。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知道冒然放出去售卖,恐怕不会有人购买的原因。      想想看,一小瓶,不到10ml的液体,成本如果算两万,销售价格恐怕就要在三万以上。这还是不考虑化妆品配方的知识产权成本。      一般人看到这种价格会买吗?显然不会,还会将对方当做骗子,疯子来看待。说不定还要报警抓她们呢!      而乔悦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搞来的,明明有很大价值的配方,遭受到这种待遇。      -------      从天都到乔悦母亲所在的冰城,乘坐高速铁路列车需要约要三个小时,不算远也不近。她随身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小旅行箱,再加一个从来不离身的笔记本电脑包。      这里面装着的笔记本电脑里,就有那非常重要的星际交易平台客户端。      在三个小时的旅途中,乔悦闭目养神,却没有真正睡着。      自从面试那天之后,她这两天就很难安睡。好在如今有了HS-103,不然恐怕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会非常可怕,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竟然脸上看起来有几分青春少女的可爱。      母亲、父亲、秦家、秦钧……      遥远的,似乎已经被她掩埋对年的记忆就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仿佛被触发一般翻了上来,时时刻刻萦绕在她脑海里。      就好像一个沉寂多年的绞盘,忽然被什么驱动着转了起来,将她的思绪搅得天翻地覆。      ---      “喂?妈,你不在家?”   乔悦用钥匙开门进了房间,才发现母亲并不在家。      “小悦?你回来了?哎呀,怎么不早说,我现在在超市,马上就回去啊。”      乔悦道:“恩,路上慢点。”      挂了电话,乔悦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到她的房间里。她在家里走了一圈,发现家里的布置摆设都非常新潮干净。显然屋子的主人不但是个懂得生活品味的,也是舍得在生活上花钱的人。      乔悦心下叹气:她的母亲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即便到今天,仍是竭力维持着生活品质。      虽然这样的生活看上去有些浪费,可母亲也多少会衡量自己的收入,不会超额消费。只是存款就没有多少了。      门铃响起,乔悦忙过去开门。      看到穿着简洁大方,打扮颇有几分精致的母亲,提着一家高档国外超市的购物袋走进来时,便立刻伸手去拿她手上的东西。      乔悦的母亲叫沐汀蓝,生乔悦的时候刚刚二十岁,今年也仅仅四十出头。再加上保养得十分好,看上去十分年轻,跟女儿在一起时总是被误认为是姐妹俩。      “小悦,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学校不是还上课吗?”沐汀蓝惊讶地看着女儿。      她眼眉微微一颤,对女儿不修边幅的样子和脸上不着粉黛的打扮有些许不满。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都随了她父亲,自己恐怕说再多也没用。      罢了。      乔悦一边将母亲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一边道:“我的学分和论文都够了,所以今年就能申请博士毕业。前天您打电话来之后,我就跟老板请假了。而且现在已经接近学期末,我早点离开也没事。”      沐汀蓝这才点头:“那就好。你学这博士里里外外亏得钱也不少,可别再出什么问题拿不到学位。”      “您放心,不会的。”乔悦对这一点,可是有绝对自信。      沐汀蓝最近体力是越来越差。有乔悦忙碌,她也不用勉强继续费神站着,索性在沙发上坐下来休息。      “妈,你喝点水。”乔悦端着一杯热水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虽然她的表情仍旧欠缺,可对于母亲,她有着本能的亲昵和血脉相连的感觉。      沐汀蓝文雅地笑着,抿嘴喝了一小口。她盯着乔悦的脸,看了又看。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虽然她不喜欢乔悦不重外表的习惯,可还是对她非常爱护。      “你脸上,好像比之前看到好多了……咦,这里小时候留下的疤痕也淡了。”沐汀蓝放下水杯,仔细拉过乔悦,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小悦,你的皮肤好像好了不少啊。”      她感受着自己触摸到的肌肤,发现女儿的皮肤虽然看上去还有几分不完美,却明显有着比以前更明润健康的色泽。那些疤痕和暗沉也浅淡了。      乔悦是没想到母亲对这些事情如此敏感。她们两人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过了,乍一见面,她就发现了她脸上的变化。      究竟是母亲对她的观察非常细微,还是她的变化真的太明显了呢?      沐汀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倾身问道:“小悦,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乔悦一愣,不知道沐汀蓝这是来的哪一出:“妈,你想什么呢,没有啊。”      “真的?还是你有过xing生活?”沐汀蓝道,“我可是听说女人有xing经验之后,脸上皮肤都会变好呢。”      乔悦这才明白,淡淡摇摇头:“没有的事。”      沐汀蓝也不在意,只是忽然又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眼角感慨:“唉,看到你这样我是又羡慕又高兴。”      她再怎么保养,岁月却是无情。   年少时脸上的丰润和弹性已然渐渐退去,虽然勉强仍能保持着光滑,却那种细嫩的感觉消失不见。再加上似有若无冒出来的细纹,分分秒秒都在提醒着沐汀蓝,属于自己的年华渐渐流逝了。      乔悦看着母亲眼神中的落寞和失意,母子连心,心中有所感悟。      她站起身,回到房间,将那盒经过稀释和配比的HS-103改良面霜拿了出来:“妈,您试试这个。我这两天就是用这种面霜,脸上才有变好。”      “真的吗?”沐汀蓝惊讶地接过来,想到什么,“我去洗把脸。从外面回来还没洗脸呢,都是土。”      乔悦看着她拿着面霜进了卫生间,一阵水流之后,过了半晌才走出来。“小悦,你这面霜是哪里来的?闻起来有股清新的花香,而且手感也特别好。不便宜吧?”      “是一个朋友给的。我帮她找了一点东西。”乔悦随口说着。      如果把星际交易平台看做一个朋友,这么说到不算错。      沐汀蓝很喜欢这面霜,也很开心。乔悦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也知道重视自己的脸面保养了。      只是她刚想再走到客厅,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随即眼前一黑,身子歪倒。      “妈——!”      沐汀蓝失去意识之前,只记得女儿脸上出现了多年未见的,略带惊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