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 忆红尘 楔子   楔子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即便是对于雨季中的巴蜀之地来说,那雨也显得太过倾盆、那雷太过轰鸣、那风太过呼啸。以至于无数年后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   一向宁和的十里乡,今夜却笼罩在电闪雷鸣之中。一辆破旧的马车从夜幕之中飞驰而过,自官道上急行着。   从它前进的方向不难看出,这是要前往锦都。   对于小乡来说,官不拜亭长。锦都实乃一个大县城,官商云集。一般小乡居民哪有机会进城,即便进城只有是逢年过节,才会去那里的集市逛逛,购置一点年货。那如果不是小乡居民,还会是谁会在如此天气中赶路急行?马车之中所谓何人?为何在如此雷雨之夜中,星夜赶路前往锦城呢?   “姑姑,我们这是要去那里?”马车之中一位衣着朴实,显得有些土气的孩童,正伏在一位妇人腿上。睡意朦胧的双眼,带着一丝迷茫,轻声问道。   那被小孩称为姑姑的妇人,看上去大概有二十来岁,脸庞早已刻下了务农所带来的特有颜色及标记。只是此刻的她,泛黄的脸颊带着些许痕迹,从那复杂的表情,以及那夜色下依旧隐约可见泛红的双眼中。不难推断出,这是泪痕。妇人抚摸了一下孩童的头顶,随后将自己的脸颊靠了上去,带着一丝无奈细声道:“去你母亲那里。”   “喔。”孩童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鼻音,并未太过在意。只因母亲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十分陌生,脑海中似乎只有那么一道渺渺的影子。   “到了你母亲那里,你一定要懂事,听话,不能再如往日一般玩闹…”妇人似乎在说给孩童听,但细声软语却更如说给自己听。忽然,眼角又开始有泪珠落下。但很快又被她擦拭去,双手下意识的抚摸着孩童的头发。双眼更是看的出神,也不知道是否再想些什么。   “嗯。”与那妇人刻意掩饰的悲伤不同,孩童却是迷迷糊糊,睡意朦胧。只是似乎记得耳边姑姑在说话,但却又因为困意有些听不太明白。恐怕即使听清了,也会忘记吧,毕竟他才八岁。   小小年纪的他,可能从未曾去想过,为何姑姑今天要在半夜将自己带上马车?为何要星夜赶路,去找自己的母亲?今日午时吃的格外丰餐他更是不会在意,只会记得好吃的有很多,往日很难吃到的鸡腿,自己也吃了很多。即便是此刻陷入半梦之中,依旧在回味着那样满足的味道。   十里乡距离蜀地成都,足有百十里路。即便马车飞驰急行,也足足跑了有三个时辰。这幸好还是雇的经验老道的老马夫,让他一会儿走官道一挥走近道,这才到达。不然蜀地难走,别说在这雷雨交加之夜,即便风和日丽,一般人也难以在如此短的时辰内赶到。   “恒儿…恒儿…快醒醒。我们到了。”   听着妇人的声音,孩童也渐渐从马车里醒了过来。揉了揉眼便看见,自己的姑姑已经先他一步下马,透过敞开的帘子。一眼便能看见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自己似乎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是这里没有黄土地,到处都是方方正正的建筑,和工整的青石板街。好奇心顿时就充盈了起来,旋即跟着跃下了马车。   一下车,孩童有些惊讶,这里到处都是大房子,红瓦石墙,修葺的富丽堂皇。生在农村的他那里加过这么繁华的地方,虽然那路边的几处大梧桐树自己在山里也见过,但是这里的树长的特别好看,笔直挺拔,苍松翠绿,一点也不像山里那些歪歪区区的树木。   一眼扫过,已经是吃惊的不得了。在刚刚转目,将视线锁定到自己姑姑身上的时候。却是顺势看见,前方不远处自己的姑姑似乎正在和一位雍容华贵妇人交谈着。那个妇人或许比自己姑姑年纪大,但看上去绝对比常作农活的姑姑年轻多了。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虽然上了年纪,有几条细纹,但浑身投发着一股高贵的气质。想来年轻的时候,一定美丽的紧。   这是自己的母亲?   若是外人看了,定然能从那贵妇人脸上找到几处与孩童相似之地。但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和自己姑姑交谈之人,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很陌生。   “恒儿,快过来。”妇人回头招呼孩童,等他走到近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到:“快叫娘。”   “喔。”孩童低头应了自己姑姑一声,而后便转头怯怯看象那贵妇人道:“娘。”   “唉,真乖。”那贵妇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孩童,看上去很满意,轻轻的想抚摸下他的头。但孩童似乎是害羞,又或是怕生,躲开了她的手,跑到了姑姑身后。   “姐,孩子怕生。许多年没见过你了,日后等你跟孩子熟络了,自然便好了。”孩童的姑姑责怪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头看像贵妇人,尴尬的笑了笑,显然是怕孩童惹恼了她。毕竟,在妇人眼中,眼前这个贵妇人,那可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   不过,那贵妇人似乎并未生气恼怒。只是沉默了瞬间,缓缓的收回了手,从她眼眸深处只有细心的人方才能扑捉到一丝难过。也归功于她隐藏的十分好,一般人那里看的出她丝毫的心绪变化。旋即她面不改色,依旧挂着笑意,柔声道:“小孩子嘛,怕生很正常。”   妇人没有听到她话语中的一丝苦涩,也难怪于她看不出来,常日务农,虽然也略显精明。但那里能和在如此大城市,混的风生水起之人相比呢?旋即笑了笑对孩童叮嘱道:“恒儿,你先去一边玩会儿,姑姑和你娘亲有话要说。”   “喔。”孩童看了看姑姑,又偷偷瞄了一眼那贵妇人。心中有些激动,从刚下车他就早想到那梧桐树下去玩玩了,看看这里是不是也会有蛐蛐。不过表面上却是一副怯怯的样子,生怕姑姑改变了主意。   “姐,你看恒儿当妹妹的就给你送来了。日后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他了,恒儿他很懂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眼见着,孩童走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玩耍,妇人这才转头看向贵妇人,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贵妇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急不徐道:“这是哪里话,恒儿是我的孩子,做娘的自然要疼。再者,这些年当娘的都一直没有在孩子身边,是我亏欠了他。日后自然要好好补偿。”   听了她的话,妇人才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在玩耍的孩童,眼眶又有些红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道:“姐姐是大人物,能这样想自然是好。当初不让恒儿跟你走,只是因为我们妇道人家,那能独自在外闯荡。家中不支持,也是怕恒儿跟着你受苦。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当妹妹的明白你有怨气,但这一切都跟孩子无关。”   话语刚落,便是看见贵妇人的笑容缓缓收敛了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似乎有些不对。连忙赔笑道:“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当妹子的一辈子就是个乡下人。说话难免没有不妥的地方,希望姐姐多多原谅。”   贵妇人不着痕迹的一笑,看了一眼那穿的土里土气的孩童,道:“妹妹那里话,过去的都过去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更不可能去在自己孩子身上找报复。你放心吧,恒儿,跟了我,日后一定读最好的学府,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饭菜。我不会苦着自己的孩子。”   “有姐姐这句话,我这当姑姑的也就放心了。虽然我们乡下环境不如这里好,但恒儿我们都疼爱的紧,好吃好穿的都第一时间给他。要怪也怪他那不争气的父亲…”妇人话语未完,便是看见了贵妇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连忙笑了笑打起圆场来:“你看我嘴笨的,姐姐你…”   贵妇人扬了扬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而后才不着边际的问道:“公公婆婆还好吗?”   “唉。”听见她的问话,妇人叹了一口气,道:“自从大哥娶了那个女人,家里什么时候好过。父亲一辈子老实人,也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次将恒儿送过来,第一是恒儿渐渐长大了,身边需要母亲。第二也是怕那狠女子,害着了孩子。毕竟她可是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打啊。”一说起那个狠女人,妇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从她的表情看来,的确是对那个狠女人恨到了极点,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贵妇人听得明白,看得也十分清楚。于其说是恒儿需要母亲,不如说是他们黔驴技穷,没有办法了而已。想当初自己无数次的想要将恒儿接到自己身边。但却都被拒之门外,到了后来,更是连恒儿的面都见不上。如今,若不是那狠女人,恐怕,自己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着孩子,更别说留在自己身边。   “如今你们没办法了就要将孩子送过来。那当初可曾想过我的感受。那时自己想孩子想的落泪,苦苦哀求你们,却被拒之门外。这笔账如何算?”   这是贵妇人当初接到书信时候的想法,虽然得知自己孩子可以留在自己身边,心喜不已。但这样的怨气,却也是存在的。不过等方才真正见到了自己孩子的时候,这怨气却变得无关痛痒了。再有那孩子姑姑红肿的双眼,此刻更什么怨气都烟消云散了。   此刻个贵妇人更是生气了一丝同情心,轻轻的安慰了一下妇人,道:“得过且过,我已不是魏家之人,你们的家事我也不方便管。但若日后妹妹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姐姐。但凡能办得到,姐姐决不推辞。”   “我懂,以前是家里对不起姐姐,现在自然不可能麻烦姐姐。你放心吧,日后有难处,当妹妹的不会客气,一定会来麻烦姐姐。”妇人苦涩的笑了笑,道。   而后,她看了看天色,天边已经有一丝鱼肚白了。这才连忙辞了贵妇人,道:“这时间不早了,当妹妹的这都回去了。日后恒儿就拜托姐姐了。”   贵妇人微微点了点头,并未挽留,道:“不跟恒儿告别一下吗?”   闻言,妇人怔了怔,看了一眼正在玩耍的孩童。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不过她却是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连忙上了马车并道:“不了,姐姐保重。”   “走!”随着她一语落下,那拉车的马夫,便直接扬起鞭儿,丝毫不拖泥带水,奔跑了起来。马儿一声长啸,便是马蹄声不断,带着尘烟,飞驰了而去。   这忽然而来的响声,自然惊动了前方不远处,正在玩耍的孩童。眼见马车竟然留下自己奔跑了起来,开始还不明所以感到奇怪,但下一刻却是如何也找不到自己姑姑的身影。顿时就慌了起来,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猜到,自己姑姑可能在马车之上,连忙向马车追赶了起来。   “姑姑!姑姑!怎么了?恒儿还没有上车,恒儿还没有上车…”此时的孩童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姑姑忘了自己还没上车,但内心深处却是涌出强烈的恐慌,顿时就哭喊了起来。   身后孩童的哭喊清晰的传到了妇人耳中,毕竟马蹄声虽大,但如何能隔绝自己听了八年的声音?一想到今后,这孩子将不会在自己的身边,心就如同万蚁同噬一般。那压抑的泪水顿时就如同断弦之珠,滚滚而下。尽管心中难受,她却并没有透过马车后的帘子,看他一眼。因为她明白,或许下一刻她就会改变主意,忍不住去抱住孩子痛哭。但同时她更明白,如果那样做了,会毁了孩子的一生。   “姑姑..!”他毕竟只是一个八岁儿童,成年人都不容易追上奔驰的马车,他如何能?最终跌倒在了青石板路上,眼泪朦胧的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下,渐渐远去的影子。   贵妇人并未上去阻止孩童,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眼眸深邃也不知是在想何事。只是最终,自她身后的宅子中出来了几个侍女,将孩童给带了回去。   朝阳总是要升起、夜终会过去…     人之初 忆红尘 第一章 锦都卢氏(上)   第一章 锦都卢氏(上)   两年后,锦都卢府。   这是一间十分奢华的卧室,正厅之中摆放一张千年紫木桌子,上面工整的摆放着几卷书籍,一只只上等毛笔悬挂架上,看上去十分有书香味。桌子后方墙壁上,更是挂着一幅锦绣山河图,看其落笔,竟然是大秦书画第一家唐寅提笔。   大秦书画第一家,光是这名头,关于他就不用介绍了。一字千金难买,一画价值连城!再看看四方名贵家具,每一样让人感觉贵气*人。特别是紫木桌后两盏灯椅上摇曳的缕缕乳白氤氲,但凡有见识之人,定会识得这乳白氤氲。竟然是明心檀香,这种用明心树做出来的檀香,顾名思义,具有明心健气之效。即便是一般富豪也买不到,大多为王公贵戚所用。   “公子,该起床了,不然真会误了早课。”   此刻正值晨时,一位丫鬟正俏生生的站在檀木床前,只是面庞上满是为难之色。她虽为丫鬟,但全身上下的衣料无一不是名贵之料。不显妖艳却十分水灵可爱,只是身形有些瘦弱,不过相信走起步来也定摇曳生姿。   “春草,你走开,让我再睡会儿。”檀木床上,锦缎被子缩成一团。从那传来的声音中,很是稚嫩,故而倒也不难判断出被子里面乃是一位孩童。   而眼前这一幕,自然也便是小孩子赖床了。   “公子,真的要误了早课了。”听见主子的声音,春草不但更加为难,也焦急了起来。要是魏恒公子真的误了早课,夫人责罚下来,她可少不了一顿鞭子。   “公子,要是误了早课,夫人知道了…”春草忽然灵光一闪,轻声道。   “娘?”忽然,一道身影从那锦被里钻了出来,虽然依旧双眼朦胧,睡意未绝的样子,但是他还是缓缓的坐了起来。一脸不满恨恨的看着春草,嘟囔道:“就知道拿我娘压我,春草最讨厌了。”   “呵呵。”春草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主子起来了就什么都好办。至于他此刻一脸的不满和恨意,她却并未放在身上,反而轻笑了起来。只因她知道这是小孩子在没睡醒在闹脾气罢了,过会儿就好了。   乘此机会,春草便是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锦衣,缓缓的给他穿上。并笑意盈盈的道:“公子既然讨厌春草每日叫你起床,那公子日后就不要贪睡,这样春草就吵不了公子了。”   如果她侍奉的是别人,她当然不敢这样说话。可是眼前的这个主人却从来没有欺压仆人的习惯。再加上他年纪小自然而然将他视为亲弟弟一般,所以说话倒也并未顾忌太多。   当然她也明白夫人为人会换了以前那个相貌平平的丫鬟。那是因为再过几年自己还要给公子侍寝。不过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他还是一个孩子。   随着春草给他穿衣服动作,魏恒也渐渐的清醒了起来,被人吵醒的那种不快也很快消散了过去。似乎是意识到刚才自己说话好像有些不对,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怕春草向自己娘告发,说自己赖床,于是道:“春草姐姐,刚才我说话有些急了,你别往心里去。以后你再叫我起床,我绝对不凶你了。还有,你不许给我娘说喔。”   看着他那有些捉贼心虚的模样,春草只觉得好笑,她一个小小的丫鬟那里敢向夫人告发这些事。先不说公子会不会记恨他,恐怕光是夫人那里,就容不得她。毕竟丫鬟在没有上面嘱咐下,那里能随意汇报这些事。   同时也更觉得眼前这个主子,的确还是一个孩子,天真善良。那里有公子跟丫鬟道歉的理,旋即抿起一丝笑意,连忙道:“公子那里话,照顾公子本来就是春草的本分,别说你凶我。即便是打我,春草也不会说的。”   穿好了衣服,魏恒在床上跳了跳,让衣服穿着更舒服。这才看向春草,道:“我怎么会打你,总之你不会说就好了。”   对于他来说只要知道春草不会给娘说就好了,至于她说的其他话,他倒没怎么听懂,春草是他姐姐,自己怎么会打她呢。   春草笑了笑,虽然魏恒这些话虽然她明白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说的罢了,但她听得心里还是很舒服。顺手便将拧好的洗脸帕拿着给擦脸,一边细声道:“呵呵,好了公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恩。”魏恒狠劲的点了点头,立马就跳下了床。要说一天时候最能让他开心,那就是吃东西的时候。即便早饭只是一碗燕窝,可是有东西吃总比没有好。再说了他可不挑食,只要是吃的都能往肚子里装,只是喜不喜欢罢了。   要是平常人家知道他这想法,不知道作何感受,燕窝,那可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一般的富豪可都舍不得天天吃燕窝,而且还是给小孩子。   “公子慢点。”春草有些无奈的跟在魏恒身后,她这主子,起床拖拖拉拉。但是一到吃饭,却是跑的很快。   魏恒轻车熟路的穿梭在卢府之中,一路上跟过往的仆人一一打招呼。只是那园艺美景却并未让他驻足一秒,当然不是它们不够美,而是他都已经看惯了,往日卢府里四处都被他给疯过了,早没了新鲜感和吸引力。更何况现在是早饭时间,自然无暇顾及。   刚刚雀跃的走到用膳房内,却是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坐在主位,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看上去优雅高贵。眉宇间神色自然,给人及亲近却有让人畏惧的感觉。   “恒儿来啦?”那妇人顿时挂起笑容,溺爱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   不过魏恒却是紧张了起来,虽然自两年前来到这里,自己的娘对自己很好,而且吃的用的都比以前好很多很多。但是内心里却是十分怕她这位娘的,这自然跟他娘早出晚归,离家经商两人见面很少有关。但更多的是,因为有一次自己贪玩在外面误了时辰很晚才回家,而惹她生气。而她生起气来十分吓人,所以一直对她,一直都心存畏惧,战战兢兢。   “怎么这么晚才起来?”贵妇人微笑着随意问道。   这一问,顿时让魏恒害怕了起来,思考着到底该怎么说,才能不惹母亲生气。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春草便是走了进来。   “夫人。”春草略微欠了欠身,给她行了礼,而后又顺势跪下,道:“请夫人不要责怪公子,都怪奴婢不好,误了时辰,让公子晚起了。请夫人责罚。”   魏恒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母亲就不能怪自己了,同时感激的看了一眼春草。但是表面却还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算了,这本身便不是什么大事,起来吧。”贵妇人笑了笑,并未在意,转头看向魏恒道:“恒儿,过来和娘一起吃饭。”   “喔。”魏恒点了点头,悄悄的看了一眼她,确定她的确没有生气,这才走了过去。而春草则是默默的站起身子,跟在他身后,最终在一旁侯着。   “来,恒儿多吃点。”贵妇人,亲自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燕窝汤,递到了他身边,溺爱道。   “恩,谢谢娘。”魏恒连忙接过燕窝汤,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低下头吃了起来。   看见他大口大口的吃着,贵妇人也笑了笑,这才缓缓的喝起自己的汤来。   “今日娘怎么会在家里用膳?往日这个时候,娘都在外面。看来今天不能叫凌大叔给我做大蹄子吃了…”一边吃东西,魏恒不免一边的嘀咕。自己这个娘,经常都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有的时候因为她出去了,自己才起床。有的时候自己都睡了,她才会来。更多的时候,她十天半个月都不会会来。一起吃饭,这个可不是常事,故而难免会觉得战战兢兢的。   其实对于魏恒来说,他巴不得母亲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这样自己就能叫凌大叔天天做好吃的,还能在家里随便玩儿。可是娘在家就不同了,处处都要顾忌,生怕做错事惹恼了娘。特别是,娘在家的时候,吃的东西都是五花八门的,但是量都很少。那里有自己教凌大叔天天做鸡腿,大蹄子吃来的好。   “娘,我吃饱了。”魏恒快速的喝完了汤,看向贵妇人道。   “要不要再来一碗?”贵妇人笑着看着他,问道。   “不了,待会儿要上早课了。”魏恒站起身子,虽然想赶紧离开这里,但是母亲不发话,他也不敢走。   “恩好吧,午时早点回来,娘知道你爱吃牛肉。特意让人给你买来了南牛肉,已经下了锅,中午记得回来吃。”贵妇人点了点头,而后叮嘱道。   “恩。”魏恒虽然表面不做声色,但是心里已经期待了起来,不过心底却是在盘算:“要是吃多了娘生气怎么办?看来是要叫春草姐姐给凌大叔说一声,在厨房里给我预留一点”   “春草,待会儿送了公子上学,便来书房找我,我有话跟你说。”眼见魏恒快步的跑了出去,贵妇人露出溺爱表情,笑了笑,便是叫住了正准备跟上去的春草。   “是,夫人。”春草连忙回头,应了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待他们都走远了,她才缓缓起身,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敛了起来,眉宇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愁感。独自一人,向内院书房里走去。 人之初 忆红尘 第二章 锦都卢氏(中)   第二章锦都卢氏(中)   卢府,书房外。   春草有些踌躇的站在屋外,思索着夫人到底为何唤她?:“难道是要处罚自己误了公子上学的时辰?不会,夫人既然说了不会处罚我,应该不是此事。再者,以夫人的身份,要处罚自己根本不用单独将自己叫道书房来。”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正在她踌躇之际,书房内却是传出夫人的声音。   “是。”春草连忙应了一声,赶紧走了进去。   书房很大,墙面之上挂了许多名贵的字画,只是那书架之上,却是没有多少书籍,而是各种珍稀的装饰物。也便屋内安放的几个毛笔状的工艺品,让这里显得有些书香气。而此刻夫人便是端坐在正中的紫木桌旁,缓缓的点燃一盏檀香,而后自顾自的拿起茶碗细细品了起来,也不知是茶香还是檀香,让她神色柔和了一些。   春草自然不敢先出言询问夫人叫她来所为何事,乖巧的站到一旁,静静的等待夫人发话。不过心中却是放心了很多,从夫人神色上判断此次叫自己来,应该不是坏事。   “春草,你来府里已经有半年了吧。”半晌后,贵妇人才缓缓的看了一眼春草,而后便韵了韵茶。   “夫人好记性,自夫人从韶涵将奴婢救下,并带到卢府已经六月有余。奴婢一直铭记在心,时刻不敢忘夫人救命之恩。”春草乖巧走上前去,欠了欠身道。   “恩,当初救下你不过一时意动罢了,另外也是看你挺水灵的,我家也正巧缺个下人。至于恩情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贵妇人放下茶碗,看向她道。   闻言,以春草的聪慧,自然不可能顺着夫人的话说下去,毕竟这份恩情岂能说不放在心上就不放在心上?且不论夫人是否真心这样想,即便是真心这样想,若自己有恩不报,那成了什么人了?故而连忙跪下,道:“滴水之恩且需涌泉相报,更何况夫人于奴婢有救命之恩。自当初夫人救下奴婢,并赐名春草,奴婢便下定决心,今生做牛做马也要报夫人救命之恩。”   “恩,好。我倒也没看错人,你不但水灵,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夫人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贵妇人微微点了点头,平静的看了她一眼,道。   “夫人请讲。”春草道。   “这半年相处,你觉得恒儿怎么样?”贵妇人道。   听着夫人的问话,春草有些疑惑,她自然不难从夫人的话猜到什么,难道是要让她嫁给公子?不过现在公子太过年幼,应该不至于吧?更何况,即便日后公子让她侍寝,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丫鬟给主子侍寝这在正常不过。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被主子纳为小妾。夫人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无论如何似乎都不必询问自己的意见吧?尽管心中疑惑,但却依旧恭敬道:“公子虽然年幼,但天资聪颖,礼数有加,待人和善,对我等仆人更是关爱,日后必成大器。”   “半年时间,看来你对他评价很高,那我也就放心了。从今日起,夫人要你做恒儿身边的贴身丫鬟。不过,我不但要你把他当成主子,还要视为弟弟,对他你要比对自己的亲人还要。你做的到吗?”贵妇人缓缓起身道。   “春草何德何能得夫人厚爱,能照顾公子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无论何时自当尽心照顾公子。”春草被贵妇人的这句话给惊着了。虽然自己早便将魏恒公子当成弟弟,但这贴身丫鬟可不比普通丫鬟。   不但要照顾主子衣食起居,而且日后还能翻阅书籍,学习琴棋书画,虽然这是为了愉悦主子,但对于一个丫鬟来说,能有机会同他人一般学习,这可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为重要的是日后即便没有被主子纳为小妾,与他人所生的骨肉也不必世代为奴。毕竟大秦是有历法的,但凡为奴者,终身为奴,世代为奴。   这突然让她成为贴身丫鬟,她怎么能不被惊着。   “好孩子,起来吧。”贵妇人竟然亲自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这顿时让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我常年不在恒儿身边,让他从小便没有母亲的疼爱,即便现在他在我身边,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他。所以众多丫鬟里面我挑选了你去侍奉他,一是因为你比她们要明事理,懂是非。二来也是因为你聪明温慧,我想这与你往日的教养有关吧。”贵妇人笑了笑,缓缓绕过书桌后的屏风,进入里间。   “这是因为夫人抬爱,奴婢心想家父家母往日的教育能得到夫人的赞赏,相信泉下有知,也定会为春草开心并感激夫人。”春草乖巧的跟在身后,轻声道。   “你这孩子倒是说的滴水不漏。”贵妇人笑着看了看她,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道:“明日,我会去韶涵一趟,此番恐怕要花些时日,你便代我好好照顾恒儿。另外,韶涵是你的家乡,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说出来,夫人便给你买回来。”   闻言,春草连忙摇了摇手,有些惊慌失措,道:“春草哪敢劳烦夫人,再则家乡之物早便看惯了。春草只要夫人一路平安,早日归来。至于公子,春草一定尽心服侍。”   贵妇人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缓缓自那内里书架上,取出一个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块玉佩状羊脂白玉,色泽淳厚,一看便是玉中极品。整块玉佩浑然一体,自然天成,其凸出来的地方,更是如同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几笔刀工更是为其平添神色,让其显得妖娆而圣洁。   “这块白玉美人,是年轻的时候他人相送,由西漠那方传来的货物。乃是上等的白玉,经大师之手历时一年才雕琢而成。”贵妇人挂起一抹笑意,美目之中似乎有些追忆之色,但随后却有更像一种无奈。   “好美的玉佩。”春草不由发自内心的赞叹道,这块玉真的太美丽了,那女子更是栩栩如生,妖娆、圣洁的两种气质,竟然在一块死物上完美的相容。简直鬼斧神工!   “呵呵,喜欢吗?”贵妇人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春草笑道。   闻言,春草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身为丫鬟,怎么能随意评论主人的东西?而且还显露出爱慕之心,虽然她自己从来没有生起过将那美玉占为己有的念头。但是作为下人,即便是爱慕之心,都不该出现。连忙就要跪下,道:“夫人恕罪…”   不过她话音未落,贵妇人就将她搀扶住了,道:“我看你长得水灵可爱,也是一个美人胚子。这块白玉美人,便送给你吧。”   “夫人恕罪,夫人的东西,春草身为一个丫鬟,那里敢要。”春草顿时就吓呆住了,想要跪伏下地,却被贵妇人拉着,丝毫不敢挣脱。惶恐的看着夫人,生怕夫人是动了气,故意那样说。   “叫你收着就收着。”贵妇人微笑的将她的手展开,将玉佩放在了她手上,道。对她的反应倒是并不见怪,毕竟自己送她这种珍贵的东西,她要是不惶恐,那才真叫怪了。   “多谢夫人厚爱。”温凉玉佩入手,春草缓缓收复了一下心情,顿时惶恐消散了许多,连忙对贵夫人谢恩。   “没事了,这块玉你收着,日后好好侍奉恒儿。另外,日后你也便进用膳房吃饭吧。身为恒儿的贴身丫鬟,身子太淡薄了可不行。”见她收下玉佩,贵妇人满意的笑了笑,又道。   “多谢夫人。”春草脸颊一红,自然听得出夫人言外之意,虽然羞涩,但还是赶紧的谢恩。能在用膳房吃饭的,那一般只有主子、管家之内的,她虽然现在是公子的贴身丫鬟,但却也只能在下人房吃饭。在用膳房吃饭,对于仆人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誉。   “恩,好没事了,你下去吧。”贵妇人点了点头,便示意她出去。   “是,奴婢告退。”春草缓缓退了出去,但心中却是总觉得刚才一幕不真实,若不是手中的白玉美人仍在,她定然不会相信刚才说发生的一切。毕竟谁家主子待下人如此好?   心中想着这些,便并未注意前方急冲冲走来的老者,下一刻就撞在了一起,差一点就将手中的白玉美人给撞飞了出去。吓得她吃差点瘫软,惊魂未定间却听见苍老的呵斥声。   “你这丫鬟毛毛躁躁,怎目不视路?!” 人之初 忆红尘 第三章 锦都卢氏(下)   第三章锦都卢氏(下)   春草刚觉得委屈,自己走的很慢,明明是你撞上来的,现在还反过来指责我不是。刚想反驳两句,却是抬头看清了来者。   此人白须足有三尺长,发鬓斑驳,满脸的皱纹,看上去很是苍老。不过眼睛却是精明,此刻带着怒气正审视着她。   顿时春草便心一惊,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整个卢府的主事管家,徐伯。可以说,除了夫人、公子外,他的话就最管用了。眼下虽然觉得委屈,但还是只有乖乖道:“奴婢知罪。”   “你是恒公子身边的丫鬟?”徐伯也认出了春草,毕竟卢府虽大,但却只有一位公子,所以服饰他的丫鬟,他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虽然认出了她是公子身边的丫鬟,但怒意却不减反增,道:“身为公子身边的丫鬟,做事怎能如此毛躁?更该罚,去刑堂领二十鞭。”   “二十鞭?”春草顿时吓得不轻,这二十鞭要是打下来,虽然死不了,那也绝对十天半月动不了。只因那鞭刑所用之鞭,全是荆棘所铸,二十鞭必定鞭鞭到肉,皮开肉绽。一想到那下次,她便面无人色了。同时也更感到委屈。   其实她本来不用鞭刑的,原本她若只是一般打扫花园,做些杂役的丫鬟。徐伯顶多教训她两句,毕竟他也有错,是他走的快了点。但是作为公子的下人却不同。公子,日后必然是一府之主,身份尊贵,身边的下人,必须都要精挑细选,出不得一点马虎。故而才会让春草去领鞭刑。更何况他之所以会形色冲冲乃是因为的确有大事,需要尽快找到夫人商议。而作为一个普通之极的丫鬟,除了服侍公子之外,还能有什么事,让她连看路都顾不上了?   “怎么回事?”正当春草以为必死无疑之际,贵妇人却是缓缓从那书房中走了出来。   “夫人?”徐伯先是一惊,而后便是响起了什么,怒意全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焦急,连忙抛下这头急冲冲的走了过去。   贵妇人看了一眼春草,那徐伯顿时就明白了夫人的意思,连忙回头道:“鞭刑这次就算了,去刑堂只领黄纸。但若有下次,定罚不饶。”   所谓黄纸就是犯了错的下人,去刑堂写下罪责。虽然会扣月钱,但是比起鞭刑来就要好太多了。只是领了黄纸要扣不少月钱便是,毕竟比起白纸来,黄纸要高了许多。不过春草这已经是很幸运了,一般领了黄纸之人,都是记大过,并处以鞭刑棍责。而她只是扣钱而已。   “多谢徐管家,多谢夫人。”听到只是领罪纸,春草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向徐伯、夫人谢了恩,这才退了下去。刚退出不过几米远,就是听见夫人不可置信的叫声,回头看去,只见不但徐伯满脸焦急,夫人也是眉头紧锁,两人急冲冲的进了书房,并关起了门。   春草虽然疑惑究竟发生了事,让夫人都会做出失态的举动,不过好奇归好奇,这些不是她能过问的。只要侍奉好公子便好,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丫鬟去管。   ……….锦都,作为蜀郡之首,即便是在同级县城之中,也是出类拔萃之地。四野肥沃,人杰地灵,古来便有天府之都的美誉。当初创建峨眉派的祖师风清妍,更是在此悟道,开创峨眉万年基业。由此足可见蜀郡之美,锦都之秀丽。   作为如此的大城市,锦都俨然已经成为蜀郡中枢要地,医业、商业等等,更是发达不已。整个大秦王朝最为高贵的学府,大秦学府分院也是坐落再此。虽比不上咸阳的总院,但即便单单只是大秦学府这个名号,便足以羡煞许多人了。   在这个世界上,不读书便没有出路,此乃常识。故而各种学府,自然数不胜数,其中以大秦王朝开创的大秦学府为最。历史渊源的天织学院为次。启天、易观、殷门三大学院再次之。   凡是能进入这几大学院,日后都能有一番不小的成就,特别是进入内院。那可就真是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大秦学府分院,坐落在锦都以北,秦府路上。占地足有八十亩地,其中风水秀丽,背靠青山山脉,故而远远望去,山脉连绵,云烟氤氲,好不羡煞旁人。   学院大门,更是修葺的富丽堂皇,光是大秦学院的牌匾,便是足有三丈来场。金字银匾,字体内敛而大气。寻常人看了,除了心向往之,更多的乃是无奈。   毕竟,作为王朝最好的学府,那入门条件自然苛刻之极。虽然眼前的大秦学府分院分设了初级、中级两个阶段的教学,不用“硬条件”,可即使是‘软条件’也不是常人所能办到的。   平常人唯一所能期望的便是自己的孩子,能在中级阶段毕业之时考个好成绩,进入高级阶段。若是能考进大秦学府、天织学院这等名院,那便以为这全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虽然,对于常人来说此学院可望而不可及,但对于王公贵戚、油贾富商来说,却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初级、中级阶段能作假的地方太多了。因为他不如进入高级学院那么苛刻,高级学院那可是要修炼到先天之境。没有达到先天即便是帝王之子,也不可能进去。但初级中级阶段,只要有钱,有点人脉,到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此刻,这个被誉为第一学府,拥有贵族学院大秦学府前,车来人往。他们之中有两种人,一种各各打扮的贵气十足,即便小小年纪,就可以从他们脸上看到不可一世的高傲之色。毕竟,能来这里上学的几乎都是锦都有权优势只之人的子弟。   还有一种,便是工读生,这些孩童,皆是因为天资聪慧。被各方管事所看重,给予的读书资格。不过他们基本家事贫寒,即便到了这里,也是有被欺负的份。毕竟在有钱人眼中,这些穷酸人家,那里能入他们的法眼?有何资格能与他们同室学习?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此刻正值辰时,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身旁还跟着两个骑骏马的魁梧大汉。看看这马上的各种珍贵器具,在看看那车子上所镶嵌的金银,便可看出,马车上必然是有身份之人。特别是那两个魁梧汉子,孔武有力,眼神内敛。而走在马车身旁,那便是护卫状,能用这样勇武之人当下人,主子能平凡了?   “张伯,就在这里停吧。”忽然,一道带着些许兴奋略显稚嫩的童音从马车之中传出。话音刚落,便探出一个面带笑意孩童,穿的并不算很华丽,但是却很有质地。这个孩童面目清秀、细腻,就宛若女孩子的五官一般。此人正是魏恒。   “是。”马夫应了一声,便将马车给停了下来。身旁的两个魁梧汉子,也立即下马,一人将那马车上的木梯给拿了出来,安放在一旁。方便魏恒下马,另一人则是连忙去扶住他。   “阿大哥,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都说了不用扶我。”魏恒皱起了小眉头,虽然迈着小步伐,想要跨下去,但是步子小,依旧跨不过横拦,最终还是在那人的搀扶下,下了马。   “公子,今日也不用我们送你过去吗?”一旁那被称为阿大哥的魁梧汉子,露出一个笑容,不过他的笑容很僵硬。   “恩,不用,好了好我走了,午时早点来接我!”魏恒刚下马,便抱起几本书籍,一边兴冲冲的向学院跑去,一边还不忘道别:“福伯、阿大哥、勇哥再见。”   “公子慢走。”三人一同恭送他离开。   “这个公子,距离学府还有百十来米远,却只要我们送到这里,真不知道公子再想什么。”站在阿大身旁的男子,此刻也起了身子,目送着魏恒离开的身影。   “阿勇,你少说两句,公子所思所想,岂是我等这些仆人所能揣测的。”阿大立马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嘿嘿,大哥别生气,我知错我知错。”阿勇连忙赔笑。   “你们不知道吧,我可知道。公子这是为了不让他的那些朋友,不让他们觉得自己身份高贵,而别样看他。”那拉车的福伯,忽然笑了笑,道。   “喔?我也听说过,公子的朋友好似都是一些市井之徒吧。”那阿大所有所思道。   “市井之徒?公子身份如此高贵,怎么能与这些人交往?”阿勇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正在奔跑的魏恒。他毕竟才刚刚成为他的侍卫,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呵呵,所谓大隐于市,市井之徒亦不乏德才兼备之者。当今丞相大人,往日不也是一介布衣?我等如今不也是一介下人?公子能如此,对平辈交友无类,待人有爱;对长辈彬彬有礼,敬意有加。我看他日必定大器有成。可要比那些豪门弟子,好的多咯。”福伯轻轻拍打了下马儿,笑了笑。   “恩。”阿大也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福伯看了看魏恒已经安全走到了学院门口,便扬起鞭儿开始掉头,准备回卢府。   “走。”阿大也是翻身上马,转眼就策马而去。 人之初 忆红尘 第四章 七学有道(上)   第四章七学有道(上)   “阿牛!阿龙!”学院门口,尽管人来人往,但魏恒还是一眼就寻到了正在等他的朋友们。   “呵呵,魏恒来了。”两人也看见了正在跑过来的魏恒,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我们都准备不等你了。”说话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身着朴实,麻布粗衣,怀间抱着几本略显破烂,但却十分工整的书籍。   “呵呵,阿牛,今天起晚了点。”魏恒也到了两人面前,绕了绕头,看来让朋友等久了,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快走吧,不然待会儿误了早课,就不好了。”另一个身着普通服饰的小男孩挂着笑意,叮嘱道。   “好。对了,阿龙晚上还可以去你家吃你娘烙的饼吗?”三人一同向学校里面走,路上魏恒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笑意看着阿龙。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爹回来了…”阿龙笑了笑,旋即就是一脸苦涩。   “你爹回来了?那还是算了吧。”魏恒也连忙打消了念头,虽然她娘烙的饼很好吃,但是他爹长的三大五粗,又不苟言笑,还是让他心里有些惧意的。   “那阿牛,今天早课结束,我们去后山烤番薯吃。好不?”魏恒贼心不死,看向阿牛道。   “好啊,不过我说你堂堂一个卢氏大公子,总跟没吃饱似的。”阿牛笑了笑,而后调笑道。   “嘿嘿,烤番薯很好玩嘛。”魏恒笑了笑却并不在意,转头看向阿龙道:“你去吗?”   “去啊,到时候我们在多叫一点人。”阿龙也笑呵呵的,显然也很喜欢烤番薯。   “好。就这么说定了。”魏恒虽然表面上笑的很开心,不过心底却在琢磨着:“要是人多了,我不是吃的就少了?恩,看来得多烤点,在少叫一点人。”   大秦学府,虽然很大,但是规划却很好。初级学员学习活动的地方,一律在南面,也是比较靠近山脉的一面。故而那树木繁多的后山,自然也成了孩童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了,特别是早课后,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足以让他们满山去疯了。   除却后山外,最为熟悉的便是眼前的讲堂了,由南至北,从一到六,六个讲堂,分别就是六个级别。魏恒他们所在的便是五年堂,顾名思义便是在初级阶段待了五年,再有一年便也要毕业了。一旦毕业,就可以到北面的中级学堂去学习了。那个地方可是让人眼馋的很,好玩好看的多的去了。虽然对外宣称,占地八十亩,可他们这些学生确实知道。中级学堂那边,可是在山里都有修建的,那里据说景色美得不得了,小溪里面不但有鱼,还有一些奇特的动物,可好玩了。   特别是对于爱玩的魏恒他们来说,那里简直就是心向往的地方,不过也还要等一年去了,虽然偷偷溜去过几回,但是都还没走到,就被人给扣下了。   也幸好魏恒他们成绩不错,不然重则就要逐出学院。   此刻的学堂里,已经几乎坐满了人,男男女女,交头接耳。魏恒他们进来倒也没让什么人侧目,各自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龙大哥。”魏恒笑着走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俊朗的孩童身边,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有了几分英武之气。他也是整个五年二学堂里的孩子王李龙翔,人称龙哥。   “恩。”那人点了点头,便招呼魏恒坐下。   “龙哥,早课结束后我们要去考番薯,你去不去?”魏恒放下书籍,走了过去道。   “烤番薯?你又不是乡巴佬,弄得自己土里土气的干嘛?”那人却是皱起了眉头,直接教训起了他。虽然知道魏恒是卢府大公子,而他家最厉害的就是他爷爷,不过他爷爷也似乎比不上卢府之人。但是他却对魏恒没有什么惧意。第一他一个小孩子那里会知道家势这些东西,再则早便当惯了孩子王,那里会怕什么,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魏恒这小子打不过他,自然也便不怕了。   “嘿嘿,烤番薯好吃啊,你不去待会儿我自己去了。”魏恒笑了笑,并未在意,眼见老师快来了,便独自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魏恒,你叫他干嘛?”魏恒刚坐下,阿龙就探了一个脑袋过来,看了看李龙翔,对他的惧意没有丝毫掩饰,低声道。   “你不是说人多热闹吗,再说了,其实龙哥也没什么不好,人的确是霸道了一点,又爱打人。但是对朋友还是挺好的。”魏恒笑了笑不以为意道。   “唉,也就你死相信他。以前何耗和他玩的多好,结果呢,最后还不是分道扬镳。我们也早就看白了他这个人,好大喜功,又爱欺负人。我说魏恒,你…”阿龙叹了口气,对于魏恒这个朋友他没话说,但是李龙翔这个人却十分没有好感。自然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好友与他过多的相交。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魏恒就打了个哈哈道:“老师快来了。”   “我说你..”阿龙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老师来的时间他还能不清楚?魏恒这分明是在敷衍他,但他了解自己朋友这个性格,自己没有吃到苦头,别人说的再多也没用,旋即也只得整理书籍,等待老师到来。   今天讲的是符学,也是魏恒七大学术中最喜欢的学术之一。所谓符学,讲的便是符之一道,凝天地之鬼神莫测,玄奥无比。比起更为直接的道学、法学、玄学要显得神秘,也许是这份神秘性触动了魏恒内心最深处的好奇。故而才会在此学上刻苦专研,可以说大秦学府初级阶段之中,他绝对是名列前茅的。   讲符学的老师,乃是学院三公之一的霄太师,同样也是魏恒最敬重的老师。无论他如何调皮,一但牵扯到霄太师,便老实了下来。而且霄太师对他极好,得知他身边无父,母亲也基本不再他身边,曾经几度亲自上门教导他,照顾他。故而,魏恒自然便待他父如母。   霄太师虽然位极高官,德高望重,但为人却是十分和蔼,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总是粗衣麻布,不认识他的人定还以为他是务农的老人。但是细看下去,却不难发现,他虽然灰发满满,身着粗衣,可眼神却是十分透亮的,仿若能看清人的内心一般。   此刻,霄太师也如往日一样不疾不徐的走进了讲堂,原本还吱吱雀雀的学生,顷刻间便是安静了下来。特别是魏恒,也立马收起了玩闹,坐的十分端坐。   “学生给老师问安。”讲堂里的学生眼见他走到了正中连忙站起身子表示尊敬,道。   “坐下吧。”霄太师眉目微垂,挂着笑意环顾了一周,便示意大家坐下,并接着道:“昨日我所布下的课题,可有人答出?”   此言一出,讲堂内更加的安静了,昨日霄太师的课题?一想到这个已经有不少人抓耳挠腮了,对于他们来说昨日那个课题似乎真太难了一点。   魏恒看了看大家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昨日的课题他可是花了些功夫就解出来。虽然此刻他十分想回答,但是却怕朋友们笑话,说他太认真。故而,尽管心中有答案,却只能憋着。   “雅儿,你可解出来了?”霄太师不着边际的看了一眼魏恒,嘴角挂起一缕莫名的笑意,而后转头看向前排的一个水灵的小女孩,笑着问道。 人之初 忆红尘 第五章 七学有道(下)   第五章七学有道(下)   那被叫上名的雅儿,乃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带着一丝腼腆,一看便是有些内向之人。不过,面对霄太师的问话,她却是十分恭敬的站了起来,道:“回老师的话,昨日所题,风、木、玄、花。学生以为是符术四大要术,便是笔如风、手如木、心为玄、符为花的意思。因为只有下笔如风,才能克敌制胜;手如木,才能下笔如神;心为玄,才能明心知性;符为花,才能符如花绽,给敌人迎头痛击。”   “恩,不错,答的很好。无一丝纰漏,看来你下去是用了功夫。”霄太师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名叫雅儿的学生,他的确也很中意。此番对答如流,没有一丝纰漏,更让他开心。毕竟对于老师而言,还有什么比看见学生有才,而更高兴的呢?   听到霄太师的称赞雅儿甜甜的笑了笑,小脸颊有些略微泛红,显然能在众人面前得到霄太师称赞十分开心。不过碍于女孩子怕羞,答完便立马坐下了。   此刻魏恒,却是憋的脸都红了,刚才雅儿答的是不错。但是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他很想举手回答,但是碍于情面,却只得*在心里。   霄太师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不过他的脸上却是笑容更胜,停顿了片刻,见魏恒最终还是没有回答的意思,最终笑了笑道:“除却刚才雅儿的答案,还有没有其他的答案?”   闻言,魏恒心里就跟猫抓一样,痒的不行。十分想答,但是怕朋友们笑话,却还是忍在心里。   霄太师莫不作言,但心底却是一阵直叹,魏恒刚才的表情,他早已猜的八九不离十:“魏恒这孩子,天资不错,心性也如璞玉。只是颇为好虚荣。所交之友大多资质平平,为了不离群,明明自己心底有答案,却不说出来。若能早日明白,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的道理,他日必有一番成就。”   “既然没有其他答案,那老师便讲了。”霄太师笑了笑,最后看了一眼魏恒,见他还是没有作答的举动,便出言道:“所谓,风、木、玄、花。的确如雅儿所言一般,但更为重要的是你们要明白。风者为一,只有画符的速度够快,才能够有出奇制胜之效。不然给予敌人准备的时间,画符就很难有成效了。然而,要做到这一点,便要手稳、心稳、心之所想,便手之所画。便是古人所言,心如止水、胸有成竹的道理。”   “做到以上三点,便具备了符术最后的基本条件。无论笔如风还是手如木,最终的目的都是克敌制胜。而符术最后,最关键的便是符如花绽,讲究顷刻间爆发的力量…”   “嘁,你说这么多有个屁用。还不是叫我们画画图,写些奇怪的东西,那里能伤人啊。我看,还不如体学来的实在!”忽然,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出现,众人回头看去,正是那一脸傲气的龙哥。   魏恒突然皱起眉头,显然有些不满他顶撞霄太师,但是心中却也很好奇。的确他们现在所学的东西,都是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些奇怪的符文,没有半点用处。   “呵呵,体术,的确奥妙无穷,但若一个人只修体学,终身成就也不过蛮夫罢了。我且问问你,你为何觉得体术比符术强?”被学生打断了话,霄太师倒也不急不恼,反而笑问道。   “哼,体术当然符术强啦,我们以前可是看见,李老师一拳打碎丈余的大石头。还说日后我们也可以和他一样,符术能吗?”李龙翔不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面对学校三公已然桀骜不驯。   “那我且再问你,可知为何李老师能一拳打碎丈余大石?”霄太师继续挂着笑意道。   “这…”闻言,李龙翔顿时哑口无言,别说他不知道,估计再做的各位都不知道。   “你且坐下。”霄太师并未过多的为难他,即便刚才他顶撞自己,也依旧没有过问,只是笑着解释道:“这本来是你们明年才要学的东西,既然今日讲道这里来,老师便也于你们讲讲。”   顿时,魏恒也忘了李龙翔顶撞霄太师的事,立刻认真听了起来。   “术之七学,文、世、体、道、法、玄、符,既然存在便有其道理。人无文,则无识;不通世,则不明;不学体,则无力;不悟道,则之茫;不知法,则气短;不通玄,则之迷;不学符,则无本。”霄太师,捋了捋胡须笑道。   不过他话语刚落,四下便是迷茫了起来,根本不太明白他言语中的意思。只有魏恒在细细琢磨,但却也是似懂非懂。   这一幕,自然看在霄太师眼里,不过他却并未有更多的解释,毕竟对于这小孩解释多了反而不好,日后若是有悟性,自然能明白。   “这些话,你们不懂很正常,记住便是。总有一天会懂的,只是早晚罢了。”霄太师道。   “切,还不是咬文嚼字,说了半天等于没说。”李龙翔憋了憋嘴,不屑道。   “呵呵。”对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霄太师却始终不动气,笑道:“那好,文学所载,天地万物而有灵,故有元,故生法。无法而不立,无灵而不立。天道循环,故有其理。”   “灵为万物之本,冥而动其法,炼而有其元;法道自然,元武而动….”   也不知谁先带的头,四下学堂里,竟然都开始纷纷跟随着霄太师,背诵了起来。霄太师满意的笑了笑,继续道:“此文,《万物经》,你们自小便熟读,到了中级学堂,你们仍旧要读。不过那时你们便更能明白,这书中到底在讲什么。”   “既然你们心急,我也就于你们讲讲。天地有灵,便是我们身边的气,他无形无状,只有等你们进入了后天之境,才会感受得到。”   “后天之境?”对于这个陌生词汇的出现,许多学生都感到好奇。魏恒也不例外,不过他却是知道一点,但也不是很清楚,故而听的更有兴致了。   “境界之说,你们明年进入六年堂,我到时候自然会讲。现在不必着急,你们只需记住,人只有进入了后天之境,才能够修炼。刚才李龙翔所言,体术强。其实体术乃是磨练你们的身子骨,只有这样身子骨在疲劳的时候,才能自然而然的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达到一定标准,便可进入后天之境。故而你们才会感到,学习体术会让你们身体强健,力气变大。其他的学术,在这方面说,的确就显得文而无用了。但当你们进入了后天之境,就会开始明白,其余六学术之精妙。”霄太师不疾不徐的说了起来,不过刚刚吊起大家的胃口,便是又道:“今日讲了不少题外话,总之这些东西,日后你们慢慢便会明白。”而后便直接讲起了符术的内容,这让许多好奇的学生想开口也开不了了。   魏恒自然也在其中,同时他也明白,如果霄太师一旦让一人开口询问,那随之而后的便有两人、三人,恐怕早课也就全在将这些了。虽然他巴不得老师都在讲这些有趣的东西,而不是枯燥无味的符术基础。但他也明白那只是幻想罢了,不过对于修炼之道的向往却是很真实。因为家世的缘故,他也隐隐知道,这个世间有许多神奇的东西,就拿蜀郡来说,就听闻蜀山之上有仙人存在。听说那些人,可以在天上飞,还能遁地,无所不能。那是多么羡煞旁人的神奇手段。 人之初 忆红尘 第六章 谁怜老人心?(上)   第六章谁怜老人心?(上)   早课总是过的很慢的,不过孩童们期盼的巳时还是如期而至。顿时宁静的学院就变得吵杂了起来,孩童们自然是鱼贯而出,纷纷开始戏耍了起来,而后山也结束了一夜的安详,充满了人气。   “走吧走吧,慢慢吞吞的,只有半个时辰,抓紧点!”魏恒迫不及待的跑在前方,不断的冲后面两道人影招呼着。   闻言,两道也不甘示弱纷纷跑了起来,开始向后山跑去。他们的目的自然不必说,那便是去考红薯去了。虽然开始商议着多叫点人,但是回头想想,在这里基本都是有身份的人,再加上工读生本来就刻苦,那里会浪费这个世间去玩闹?也唯有他们三个怪胎才这样。   “魏恒!魏恒!”忽然,刚准备进后山,身后便传来了呼喊声。魏恒转头,便是看见一位中年人,身着朴素,拿着一根扫帚,叫住了他。   “李伯伯!”虽然有些不满这人耽误他烤红薯的时间,但表面上还是很有礼貌的问了礼。   “呵呵,小公子真有礼,我不过是个打杂的,那里能被称伯伯。小公子日后切莫在如此了。”那李姓中年人,憨厚的笑了笑,道。   “李伯伯,你找我有事吗?”魏恒也回以一笑,问道。   “你瞧我,差点正事给忘了,门口有人找你。”李伯伯道。   “找我?”魏恒顿时就疑惑了起来,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自己?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阿婆?!”   “对了,那人上了年纪,说是你的…”李伯刚想说来者的模样,却见魏恒已经飞冲了出去。   “魏恒,你去哪儿?不去烤红薯了吗?”阿龙见他跑的飞快,连忙在身后疑惑的问道。   “不了,你们去吧,回头给我带一个回来。”说完,人就便不见了影。   两人奇怪的对视了一眼,显然有些不明白魏恒到底干什么去了,那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他连吃都顾不上了。不过疑惑归疑惑,两人还是赶忙的跑上了山,毕竟这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加上找红薯等等这些,要是不赶紧准得误了课时。   “阿婆!一定是阿婆!”跑在路上的魏恒,根本无暇去留心四周别致的风景,一脸的笑意。这个时辰能来找他的除了阿婆,根本不会有别人。   还记得当初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母亲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个夜里哭红了双眼,日日夜夜的盼着阿公阿婆来看他。自己虽然在卢府吃的好,睡的好,但却更为怀念当初在十里乡满山跑,自己阿婆跟在后面,追着让自己吃饭的时光。或许那饭只是白米加了一点酱油,普通之极,甚至有些寒酸,但每每回想起来,却是十分可口。   “定是阿婆了,上次来看我,已经过了两月有余了。”路途中,魏恒笑容更加开心,也愈发肯定了定是阿婆来看自己了。   果然,到了门口自是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年纪不过五十余岁,但看上去却跟六七十岁的老夫人一样。穿的衣服十分简朴,甚至连锦都下人的都不如。但魏恒却是知道,在自己家乡,这种衣服已经是逢年过节招待客人时候才会穿的。即便是他小时候都穿过打有补丁的衣服,一想到这里,再看看站在寒风中老人,魏恒便不免眼眶一红。   “阿婆!”魏恒飞快的就冲了过去,虽然眼眶微红,但是却没有让泪流出来,仅仅的抱着了她。   “让阿婆抱抱。”老人见得他来,也顿时开心的很,嘴角都快裂道耳根子去了。不管有什么理由,这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啊!   “恒儿有出息了,长壮了!”老人高兴的看着他,又揉了揉他的脸,眼眶也是有些微红。   不过,这个时候,却是四处有些孩童指指点点。顿时让魏恒一阵脸红,毕竟能在这里读书的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这蓦然间出现一个乡巴佬,自然会成为话题。   “阿婆那边静,我们去那边说。”魏恒觉得被人指指点点有些落了面子,连忙拉着她向一边偏僻的竹林走去。   “好。”老人笑意不减,就由着他拉着走。但心里却也是一阵苦涩,她虽然是乡下人,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自己这个装扮,虽然在乡下已经很体面了,但是在这里却是很‘土’。这也是她为什么不直接道学院里面来找自己孙子,就是怕在孙子同学面前,给他落下了面子。   “糟糕!我怎么能这样,阿婆来看我,我怕什么笑话。真是的。”刚走一会儿,魏恒脸就更红了起来,同时也愈发开始责备自己。阿婆的苦楚,他虽然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即便现在锦衣玉食也是这般。他如何能不明白,自己这样做,会让阿婆伤心。   但事已至此,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尴尬了起来。   “孙儿啊,你在这边过的好吧?”老人倒是显得丝毫不在意此事,拉着他的小手,无比溺爱的看着他,道。   “恩,娘他们对我很好,还有春草姐姐、徐伯伯,都对我很好。”魏恒也顺着话就接了下去,似乎刚才尴尬就可掩饰过去一般。   “那就好,阿婆老糊涂了,你娘有本事,自然不会亏了你。来。”到了竹林里的小筑,老人刚坐下就从衣怀里,掏出一个黄油纸抱着的东西。   魏恒猜都猜到里面一定是吃的东西,连忙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是一根金黄的烤鸡腿,和半边烟熏的鸭子。顿时喜道:“烤鸡腿,醉仙鸭?!”   “呵呵,你在这边也不缺什么,阿婆就给你买了点东西,快趁热吃。”老人笑了笑,赶忙就催促着他赶紧吃掉,不然冷了就不好了。毕竟现在接近年关,天气是很寒冷的。   摸着热乎乎的鸡腿和鸭子,魏恒忽然觉得鼻头一酸,先不提那个鸡腿。就单单是这烟熏的醉仙鸭就很不简单,用酒灌鸭子,再用烟熏,最后用火烤,这样的烹调方法只有醉仙楼独此一家罢了。   而醉仙楼的醉仙鸭,可不是一般人买到的,光是醉仙楼就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故而除却那醉仙楼外,这醉仙鸭就只有一家分铺是供普通人买的,但是那个可是很早去,而且要排长队,才能抢到的。   一想到这里,魏恒就顿时明白了,自己的阿婆从乡下赶来起码夜里就要出发。而且还要赶在分铺开门前到,那恐怕就更要早。也就是说这个老人,起码在寒风中等了两个时辰,才买到!   “阿婆..”魏恒顿时觉得羞愧难当,阿婆这样来看自己,刚才自己还那样对待她。   “快吃,快吃。”老人确是一直挂着笑意,溺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恩。”魏恒鼻头酸酸的,刚吃下一口,便觉得自己牙根都是酸的。感受着老人的抚摸,一种从未有的体会出现,那便是一种粗糙感。细细看去,阿婆的双手竟然粗糙无比,上面都结了老茧,更是冻的紫青。那里能和自己的细皮嫩肉比?自己以前竟然从未发现这点!   “阿婆,你冷吗?”   “阿婆不冷,你快点吃,凉了就不好了。”老人笑着看着他,叮嘱道。   魏恒这才感觉到,下一口,自己的手中的鸡腿都有了一丝凉意。这次反应过来,这食物之所以热,乃是老人用体温一直保持着啊!   “孙儿啊,阿婆不能常常来看你,你要自己保重身体。在学院里要好好读书,千万不要跟人争强斗狠,日后考进内院才有出息。”魏恒感觉酸涩间,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听见老人的叮嘱。 人之初 忆红尘 第七章 谁怜老人心(下)   第七章谁怜老人心(下)   “我知道,不会和人争强斗狠的。”魏恒点了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还有你不能狠你父亲,你父亲也是没办法。自从娶了那个恶婆娘,这才不得已把你送到你母亲这里来。”老人道。   “恩,我知道。”魏恒这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突然就被送走了。虽然这些年,他也猜到了一点,但是得到肯定,还是另有一番滋味的。但是奇怪的是,他自己却并不狠自己的父亲,或是那个恶婆娘。   当然,这跟他的年纪有关系,小孩子那里懂什么恨。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父亲他也陌生的很,八岁以前,自己也很少见父亲,大多数都是阿公阿婆在照顾。所以陌生,更谈不上什么恨了。   “日后,等你长大了,有出息了。就不用怕那个恶婆娘了,你就能光明正大的来看阿公阿婆。你阿公本来要和我一起来,但是这冬日来了,又染了风寒,所以便我一个人来了。”老人长长叹息一口,道。   “阿公病了吗?”魏恒顿时有些着急,阿公在他心里也是不可分离的一块,一听往日健朗的阿公竟然病了,心里更是慌了起来。   “老毛病了,一到腊冬天,就要染点风寒,不碍事。”老人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   可魏恒却是不怎么相信,毕竟自己眼中阿公一向都是硬朗的。还记得以前,自己和别村的小孩玩儿过家家。自己抱怨说“我是大将军,都没有一把像样的剑”结果事后阿公便亲自上山,砍下了最好的树木,给自己做了一柄小剑。那山可不是一般人轻易能上的去,故而阿公硬朗的形象便烙印在了自己的心中。   如此硬朗的人一旦病倒了,那病一定不轻。   “孙儿啊,你娘有没有让你改姓?”老人忽然道。   “没有。”魏恒吃着鸡腿,似懂非懂的道。   “那就好,孙儿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你始终是魏家的人,不能改做卢姓。”老人略带严肃的看着他,叮嘱道。   “喔,我知道了。”魏恒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改姓,但他知道阿婆一定不会害他便是。   闻言,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拉着他的手,细细的讲了许多的事。无非便是一些嘘寒问暖,唠唠家常。直到天色越高,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就快结束了,老人才站起身子,一脸不舍的道:“阿婆走了,你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什么事都麻烦你娘亲。另外在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与人争强斗狠。”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怀间拿出一个破布包着的袋子。轻轻的将它打开,里面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铜钱,都显得有些破旧不堪。老人将那些有些脏的铜钱放在一边,将比较新的钱放在了魏恒的手上,道:“阿婆一辈子务农,也没什么钱。好在这些日子,省吃俭用给你省了一点下来,这点钱,你自个收着。日后看见什么想吃的,就自己买来吃。”   “阿婆…我不要!真不要..”魏恒连忙慌了起来,乡下的日子他可是明白,家里阿公平时也不爱下地,就阿婆一人*劳着农活。能积攒一点钱很不容易,自己怎么能收?   “阿婆知道,你在你娘身边也不差钱,别嫌少,这也是阿婆的一份心意。”老人笑着看着他道。   “不不不是,阿婆我不是这个意思。”眼见阿婆误会了自己,魏恒连忙解释道。   “好好,阿婆知道,收下吧。男孩身上总归是要有些钱的。”老人将钱放在了他手上,便独自收拾起那破布钱袋来,眼见是不准备收回来了。   旋即,魏恒也只得将手中的钱撰的紧紧的,同时心中忽然对自己的父亲伸出了一丝恨意。以前他不懂事,觉得没怎么看见自己的父亲也没关系,似乎阿婆下地务农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是觉得,自己阿婆年纪这么大,还要天天下地务农。而那个身强体壮的父亲,却在一边和那恶婆娘逍遥快活。   “阿婆我送你。”两人一同顺着小路向学校那边走去,此刻已经快到了课时,学生大多都到了学堂里。   “孙子快别送了,都没人影了,你看是不是快上课了。你赶紧去,阿婆这就回去了。”老人看了一眼学堂内,发现已经没有什么人,生怕他误了课时,连忙焦急道。   “没事阿婆,还有会儿,我送送你。”魏恒看了看中央那个巨大的日晷,距离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尚有一会儿,旋即想再送送她。   不过,却被老人制止:“行了,阿婆改日再来看你,你快点进去吧。”   魏恒本来还想说什么,不过当看见她坚决的眼神,最终也只得作罢,道:“那阿婆你路上慢点走。”   老人点了点头,就目送着他离开,一直等他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向城门走去。   “阿婆,等孙儿长大了一定来找你们,还要教训那个恶婆娘,让她不敢再欺负你们…”这本来是魏恒想说的话,不过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为何咽了下去,或许是有些说不口吧。   只是一看见那几枚铜币,再想想老人来看自己一次多麽不容易。就忍不住鼻头发酸,心中更是下定决心等自己有本事了,一定回去教训那个恶女人。   待他回到教室的时候,依旧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脑海中尽是老人淡薄的身影。就连阿龙阿牛带来的烤红薯都没什么胃口,上课也是有些意兴阑珊。   当他们问起的时候,魏恒却是闭口不言,虽然他平时爱讲话,但是这些东西却从来不跟人说。   直到课时结束,他才恢复了一点往日的神情。告别朋友后,更是直径向门口奔去,现在的他只想快快回到家中,而后让春草将那几枚铜币,好好帮他找个地方保存着。然后在做一个挂坠,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也不必怕丢失。   “咦?”刚回到家门前,魏恒便是看见,门口站着两位身着军服,脸铁血之气的男子,顿时回头看向已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春草大喜道:“爹爹回来了?!”   “回公子的话,老爷今时午时初刻回的府。”春草也是挂起了一抹笑意,她可知道公子喜欢老爷的紧,本来还想等他自己看见,有一个惊喜。不过此刻问起,她自然也只能如实回答道。   他话音刚落,却是见魏恒连书籍都顾不上了,飞快的向正厅跑去。   “爹爹!”刚进门便是看见一位略显瘦弱的男子,本来正在与两位同是身着军服的男子交谈的他,也回头看了过来。挂起一抹笑意,便两步上前将他举了起来。   “行啊你小子,有长胖了,教你的功夫有没有落下啊?”那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光从表面看上去,根本不会将他和在刀和血中过日子的军人联系起来。   不过也就是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子,却是在青山军营统领着千人的大都统,贾天养!这个职位可不简单,能坐上这个位置,据说都是在先天之上的境界!而且还要经过大秦军队重重的考核才能入选。可想而知其难度,也更可看清大秦军队的素质,一个大都统尚且如此,那偏将军?偏牙将呢?   “当然没有落下!”魏恒开心的答道。   “好,那我待会儿可要检查检查,要是有落下,我可要罚你。”贾天养笑着看了看他,将他放了下来。   “都统大人,既然小公子回来了,那下官便先行下去了。”方才的两人显然是不想打扰他享天伦之乐,两人连忙告礼准备退下。   “恩,我交代之事,便拜托两位了。”贾天养笑意不减,转头看向拿两人道。 人之初 忆红尘 第八章 福、祸(上)   第八章皓雪落,灯火飘(上)   “都统大人客气了,能为大人效劳乃是我等荣幸,那下官便告辞了。”两人笑着奉承了两句,便直径退了下去。   待两人走后,贾天养才是笑着看向魏恒,将他抱了起来,道:“走,我们里院去说。”   闻言,魏恒也欢喜的点了点头,旋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爹爹你这次在这里要待多久啊?”   “怎么,不想爹爹在这里?”贾天养明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却忍不住要逗逗他,连忙板起脸道。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能多待就好了。”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魏恒连忙摇手解释道。   看得他急的模样,贾天养也笑了起来,不再逗他,道:“爹爹这次陪你过年,好不好?带你去看灯会。”   “好啊!”魏恒连忙就惊喜了起来,算算时日,还有半月才放假,又要半月才过年,还要半月才是元宵。也就是说会整整陪自己一月有余,想到这里他自然开心。   按理来说,他是不喜欢有大人陪伴自己那么久,因为会感到拘束。但是这个继父贾天养却是一个例外,虽然自己也会怕他,但是更多的却是敬爱他。只因他不但指导自己功课,还给自己讲道理,功必赏,过必罚。还要陪自己玩儿,况且还是一个大都统,世间又有几家男儿不向外那些上场打仗的大将军呢?   对于他来说,自小没有母亲,对父亲也是影响模糊。如今虽然与母亲住在一起,但更多的却是畏惧。只有在眼前这个继父面前,才会有些童真的模样。   “老爷。”正当魏恒开心坐在贾天养手臂上,琢磨着等会儿怎么玩儿的时候。一位丫鬟突然拦住了去路,低声道:“夫人请老爷移驾书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贾天养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于夫人请他过去所议何事,他心里已是有些眉目。旋即将魏恒给放了下来,笑道:“爹爹先去见你娘,待会儿再来陪你好不好?”   “喔。”魏恒心里虽然百般的不愿意,但也只有低下头默默道。   “呵呵。”贾天养看到他那模样也不由得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站起身子,对春草道:“春草,去将我从军营里带回来的礼物给小公子拿来。”   “是。”春草微微点头,应道。   “爹爹你给我带了礼物?”方才还因为他要走而有些不高兴的魏恒一听见有礼物,立马就开心了起来。   “本来是要考个好成绩才拿给你,不过罢了,你同春草一起去取吧。”看他似乎半刻也等不得的高兴模样,贾天养微微一笑,道。   “恩。”魏恒高兴的点了点头便转身拉着春草,向屋外跑去。不过虽然如此,春草还是回头行了个礼,而后才再小公子的催促下,跑了过去。   “这孩子。”贾天养摇头一笑,见两人已走,便也不再拖泥带水,向内院书房走去。   待走到书房门前之时,他的笑容已经彻底收敛了起来。他这次回来,可并不寻常,一般军营事物缠身,很难出军营。也唯有几年前与卢夫人皆为夫妻,这才有了固定的假日。不过此刻距离假日尚有半月有余,这次回来乃是被夫人急招回来的!   以他对于自己夫人的了解,没有十分重大的事,断断不可能让请假回来。换句话说,如此要强之人会突然叫自己回来,必然是大事!   刚走进书房便是看见卢夫人端坐书案后方,玉手托着额头,眉宇之间愁色浓郁。一旁站着的徐伯已是愁眉苦脸,看见他来了,方才行了一个礼。   “夫人。”贾天养直径走到了她身旁,扶着她道。   “天养。”卢夫人见得他,眉宇间的忧愁之色也似乎消减了一点,勉强挂起一抹笑意道。   “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的…”近了看却是发现卢夫人嘴角有些发紫,顿时神色一变,道。   “我没事,此番叫你回来,确有急事。”卢夫人不着痕迹的打断了他的话,抿了抿嘴道。   贾天养会意,并未深究,但是脸上关切之色却是丝毫不减。悄无声息的运转起体内元气,淡淡的金黄色在他掌心流淌,轻轻的抚摸著卢夫人的肩膀。顿时一股暖流便是汇入她的身体内,感受到这股暖流,卢夫人也回头看了看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手,向他示意自己没事。贾天养见她嘴角的紫乌色稍稍减少,这才转头看向徐伯道:“徐叔,我不在府中之际,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回禀老爷,前番时日,我们的一批货物,在珠海境内被劫。而此正是海沙帮管辖的范围,当地管事便领人上海沙帮讨要说法。谁料他们不但不给说法,反而将我们的人打伤。”徐伯看了看卢夫人,见她没有异色,这才回答道。   “喔?”贾天养眉头一皱,问道:“海沙帮虽然在明州小有名气,但怎敢伤我卢府之人?再者,我两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劫我们的货物?”   “此事,老奴也很纳闷,事后找来当地管事,问其因由才是得知。海沙帮新换了帮主,但凡货物进出,皆要给于三成利润。府弟子自然不给,故而才会出现劫货一事。”徐伯道。   “三成利润?”贾天养面色一变,三成利润别说他们卢府不会给,相信他人也不会给。旋即面色忽然又阴沉下来,道:“你方才说换了新帮主?”   “正是。”徐伯道。   “海沙帮帮主海厉天,内力深厚已达生阳之境,铁砂掌更是凶名在外。海沙帮中莫非还有更胜他之人?况且而今不过四十余岁,正直盛年,如何也不是退位的时候。莫非有人篡位?”贾天养思索道。他虽然不经常接触这些江湖人物,但也听说过,此番略微思索便是看出了端倪。   “的确如此,根据当地管事所言,海沙帮曾经沉寂过三月,而后便是突然换了帮主。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新任帮主,修为更在老帮主之上。”徐伯忧愁道。明州水利发达,更是连同海外商贸。若是那里的商路断了,即便是卢家也会伤筋动骨。   此刻,卢夫人忽然站了起来,沉声道:“我不管他海沙帮如何,明州商路不能断,这钱我们也是不会给。徐福,去联系明州四叔,请他出来主持公道。另外叫明州子弟严格看管货物,不得有失。”   “是夫人。”徐伯在一旁答道。   “现在最叫我担心的是韶涵之变,当初三大商会为了宝物屠戮当地李、赵、柳三家,弄得血流成河。虽然事后压了下来,但我卢府也是牵连其中。如今此事已被天织学院以及大秦高层察觉,暗流涌动。怕是要不了多时,便会有变。”卢夫人说起此事,便是一脸的愁色。   一旁的徐伯也是忧心忡忡,贾天养更是神色阴沉,虽然是刚刚听闻此事。但他怎么能看不出其中玄机?卢府虽然不弱,但怎么可能是天织学院以及大秦王朝的对手?别说有意针对他们,就哪怕是一点余波,都足可让卢府覆灭!   天织学院尚好,一向不理世间事,一心教学。顶多也便是为了三家百口人讨个公道,但是大秦王朝却不同,明里法律便是严谨。更何况此番牵扯到了宝物,那其中的水就深了。到底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另有他人呢?   按理说三大商会要压什么事,应是不难,但是却被大秦王朝察觉到,这足以说明此次的宝物,就连王朝都心动!换句话说,就是光凭三大商会压不下此事!   “夫人,老奴有一言,不是当讲不当讲。”徐伯忽然道。   “说。”卢夫人看了他一眼,道。   “当初韶涵之变,乃是三大商会下的手,夫人只是途径此地。虽然卢府表面隶属万源商会,但所谓树倒猢狲散,三大商会虽强,却也挡不住大秦王朝的火焰,夫人不如我们明哲保身…”徐伯道。  人之初 忆红尘 第九章 祸、福(中)   第九章祸、福(中)   “住嘴!”他还没说完,卢夫人便一脸怒意,呵斥道。   “老奴失言,夫人莫怪。”徐伯连忙跪下,道。   “徐福,你跟了我不少年头了,我是如何的人,你还能不明白?你可是要我杀了春草这个丫头,落个死无对证?日后上面彻查下来,也追究不到我们头上,可是?”卢夫人道。   “老奴正是这个意思。”徐伯道。   “你把此事看得太简单了,从我出现在韶涵那一刻起,此事便已注定,如今早已身陷其中。再者春草的父母乃是我杀的,当时我便答应过他们好好待她。怎么能言而无信?”卢夫人道。   “夫人话不能如此说,当初他们身怀重宝,已是被*的走投无路,一旦被三大商会的人抓住,只怕身不如死。夫人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徐伯不甘心道。   “够了不用说了。”卢夫人瞪了他一眼,旋即又道:“是祸躲不过,明日我会动身前往韶涵,至于明州一事便交予你处理,记住切莫有失。”   “老奴明白。”徐伯虽然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话到嘴边便是咽了下去。   “好了你下去吧。”卢夫人道。   “是,老奴告退。”徐伯分别向她与贾天养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他刚一走,便是轻风拂过,将房门关的紧紧的。而卢夫人竟然身子一软,就要栽倒,不过贾天养却是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焦急道:“思忆!”   旋即一股股金色的气流便四散开来,围绕着他流转,只见贾天养一掌拍出,气浪翻滚。而后所有气息竟然柔和起来,化作一缕缕灵气,分别汇入了她眉心、手掌、小腹、心房之中。   原来卢夫人方才竟然有意克制自己的身体,此刻的她看上去竟然苍老了十岁不止,嘴唇紫乌,原本漂亮的面庞竟然流动着一条条黑色的气息,看上去狰狞可怖。   “我没事,别为我浪费本源之力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此刻卢夫人似乎好了不少,黑气竟然渐渐敛了去。只见她转过身子,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继续。   “你这是何苦,明知身体有恙,还要如此*劳自己。”贾天养缓缓收功,怜惜的看着她。   卢夫人勉强挂起一抹笑意,在他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前后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你叫我如何放的下?”她缓缓走向窗子旁,心绪有些低落。那个女子又不怕韶华逝尽?红颜老去,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更何况那时女子一身最宝贵的时光。用这些代价换来的今天,别说今日之事,就算天塌下来,又怎舍得放弃?   贾天养跟了上去,他也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完全凭借一己之力,走到今日着实不容易。特别是这个女子修为并非通天,现在也不过先天之境而已。   “如今最叫我担心的是韶涵之变,若是放在往日明州之事,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但是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明州货物被劫,此番若是收不回来,恐怕我卢府便要遭受重大打击。”卢夫人何等的精明?眼光又是何等的独到,若是往日明州之事的确算不上什么。但是在这个山风欲来的关键时刻,怎敢随便对海沙帮出手?此刻出手必然伤筋动骨,一个没有兵的王,还叫王吗?   更何况,韶涵那边她也必须过去打点上下,从而才能处理一些事务。至少要做到让人明面上看不出端倪,不然一旦大秦王朝有心动手,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只能期盼,对于卢府的波及,只是余波中的余波。   “你呀,就是太要强。方才听你与徐伯之言,这海沙帮莫非也是得知了什么风声,不然何以在这个时刻为难各处商家?要知道多数商家可都隶属三大商会。”贾天养脱下外衣,缓缓给她披上道。   “我又如何没有想到,海沙帮的变故如此突然,三成利润!这不但是挑衅三大商会,更是挑衅大秦。若无官府的暗示,他如何敢这样做?”卢夫人缓缓道。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不让明州手下给予他们钱财,先将货物拿回来再说。”贾天养道。   卢夫人却是摇了摇头,道:“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扣了下来,早已不是一点钱财就能解决的事情。有些事你不明白,官府何以敢暗示他们?那就说明皇帝并不知道此事!这才是让我最头疼的事情。”   闻言,贾天养却是更为不解了,问道:“为何?”   “皇帝如若知道,根本无需这样做,一句话就能让三大商会将宝物上缴。但半年已去,至今没有如此。这是为何,一是皇帝根本看不上所谓的宝物,故而也便无心为难三大商会,至于死几百人,只要没闹的人怨声起,根本不会过问。其次便是皇帝根本不知道此事,而是被高官所知,有心将宝物纳入囊中。”卢夫人缓缓解释道,顿了顿又道:“从如今种种看来,皇帝根本不知道,恐怕是有高官布下了局…”   闻言,贾天养也是彻底明白了过来,不禁担忧道:“若真有人不下此局,这可是大手笔了。究竟是何宝物?”   “我也不知,能让如此多人心动,想必平凡不了吧。”一阵凉风吹过,卢夫人紧了紧衣衫,摇了摇头叹息一口,便在向屋内走去。   卢夫人虽然缓缓再向屋内走去,但是内心却是忧愁到了极点,刚才所说的确是事实,但有一点她还没有说。别人以为局还未到,山雨尚是欲来,可是在她眼里,风雨早已倾盆。那明州扣下的各商货物,必然会导致许多地方供无所获,为了利益,各大商家必然大乱。自己卢府再各地的生意,也必然遭受重大的打击!一旦货物没有到人手上,那可都是要赔钱的!如此远运的货物,利润固然惊人,但除了差错赔的也是让人瞠目结舌!   这才是真正让她最担忧的事情!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如何抵挡大乱起后,大秦高官与三大商会之争斗?   所以她才会让徐伯吩咐手下,明州剩下的货物一定不能有所闪失。   她虽然是一介女子,但眼光却是十分独到,对于皇帝来说,天下太平的太久了,有点祸乱反而是一场调剂。他们的底线在于民心不失!采用的自然也是打你一棍,在给你一个蜜枣的手段。   此番时候,百姓虽然略微受到影响,但所谓成王败寇,一切的罪责都会推倒输家身上。而这个时候皇帝出面给予百姓安抚,民心岂能不向秦?苦的只是这些输家而已,对于卢府来说,这是一场灾祸,但同时也是一场机缘!如果能顺利的活下来,保存了一定实力。那么在此之后面对的,必然是三大商会的局面打破。各路商豪相争!她自信如果那时,自己能保留目前十之七八的实力,必然能走到一个很高的地步!   “无论如何,你的身子要紧…”贾天养一介军人,本来便对这些江湖之事并不很感兴趣,唯一担心的便是她的身子。   卢夫人虽然要强,却也是一介女子,听着自己情郎的关心,她也是甜甜一笑。不过,下一刻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思忆!”贾天养大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竟然晕厥了两次!   “来人!”   旋即屋外连忙走进两个丫鬟,看见夫人晕倒在地,皆是大惊。只听贾天养焦急道:“快去请李医仙来!”   “是是。”两人应了一声连忙就退了下去。   而此刻贾天养也是立刻将她抱到了床上,将体内元力化成本源灵力,为其护住心脉。方才他便觉不对,此刻卢夫人晕厥之后,四肢竟然冰冷如雪!只有腹部有些微微暖润,比起方才竟然严重了不知多少倍。此刻他才蓦然明白,原来刚才她故意护住了自己身体的情况,让自己不能得知真是情况。至于用意自然也不想他太过担心,但是此刻他虽然知道却生不起一丝怪罪之心,反而充满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