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张 称名忆旧容 ”各位旅客，您所乘坐的KY864航班将到达目的地，现在是北京时间……” 佟醉悠悠转醒，心里却无比地抱怨，怎么那么快，她还没有准备好，回到那片阔别四年的土地。她打开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眼睛底下的那一圈乌青，默默叹了口气，摸了点粉底来遮盖，发现貌似没有什么用，便放弃了。 杭州 ，萧山 佟醉拖着行李从萧山机场走出来，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终于决定向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走去，“杨叔叔？”佟醉有些不确定地试探。 那中年人看了看佟醉，有些迟疑和不确定地问“小佟?” ”嗯，我是佟醉。” “哎呀，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我都还没把你给认出来，不过小佟啊，女大十八变，真是越变越漂亮了。” 佟醉看着他比记忆中苍老的面容，四年的时间，曾经的仇恨都早已远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丝丝的辛酸。她突然发现，只要是人，都会有老去的一天。 三月的风很温暖，暖到了人心里，生出丝丝的甜蜜。 佟醉等着司机开车过来，却总觉得背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黏在她身上，让人怪不舒服的。 她转头去寻找那视线的来源，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那里。佟醉心想，自己许久没回国，竟不知道我大天朝人们真是越来越来壕了。她看这量阿斯顿马丁，黑黑的车窗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这时佟醉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冰冷的眼神和逼仄的气场。她赶紧甩甩脑袋，想什么呢！怎么突然想起他了呢？再说方景休现在住在上海，怎么会在杭州萧山呢？果然没睡醒就容易产生幻觉。 “小佟。”杨庄华的声音将佟醉的思绪拉回来。司机下车帮佟醉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其实佟醉自己觉得就她那迷你行李根本就不需要人帮忙，嘴上连连道谢。 佟醉上车后安安静静地趴在车窗旁，看着几乎没怎么改变的萧山机场，本来就没休息好的她舒服地靠在车窗上陷入了梦乡。路边的那辆阿斯顿马丁在佟醉走后，终于打开了车窗，深黑色的眸子让人看不清情绪。 “老板，要去杭州城区吗？”司机大叔小心翼翼地问。 “不了，回上海。”说完后，方景休疲倦地闭目养神。 其实司机大叔对方景休这个老板有些意见，但又不敢明显地表现出来。比方说方大老板今天突然说要去杭州，他便清早爬起来上班。当车刚开进杭州市区，老板又突然说改去萧山机场。 这到了机场门口吧，方大老板也不下车。司机大叔实在是琢磨不透他想干什么，但身为下属的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嘴。刚把车窗降下来，老板又不让，硬是让他把所有的车窗都关好。 这三月天虽说不热吧，但全关上也不透气呀。于是苦逼的司机大叔有苦说不出，硬是陪老板在车里坐了几个小时。直到他发现老板死死盯着一个长发女孩看，那女孩五官精致，气质如兰。 司机大叔以为老板是来接这姑娘的，但老板又不下车，直到姑娘上了其他的车绝尘而去，老板突然来句，回上海。 这回司机大叔真不明白了，大老远的跑到杭州来就为了在机场外坐几个小时？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惹老板不高兴了，用这样的方式变相惩罚他。但人家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哪有时间来管自己这种小虾米的事情? “小佟，我们到了。”杨庄华的声音把佟醉的思绪从睡梦里唤醒。 “嗯。”佟醉下车，打量着眼前这熟悉无比的房子。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和她记忆中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有斑驳的爬山虎在提醒着她这个四年未归人。绿绿的爬山虎为别墅添了几分苍桑，少了几分风尘。 佟醉转而去看隔壁别墅，目光却被眼前高大的梨花树所吸引，梨花树本是种在隔壁庭院里，大半个绿荫都投到自家庭院里来了。佟醉望着片片飘飞的梨花，思绪万千。她有很多疑问，却没有问出来。 身边的杨庄华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你程姨和方叔早就搬到上海去了，方景休也不住这里，只有一些佣人时不时会来打扫一下，”说到这里，杨庄华停顿了一下，然后略有深意地说， “方景休知道你最喜欢梨花吗？”佟醉不回答，只是默默地笑了笑，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杨庄华也不逼她，只是方景休对佟醉的爱他和叶芸都看在眼里，佟醉自杀住院时，方景休从美国赶回来默默守了她一周，只是佟醉这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和佟醉设想的一样，这个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一切都跟四年前她去澳大利亚时一样。叶芸和杨平之在餐桌旁等她们回来。佟醉看着叶芸，她这些年老了很多。四十多岁的女人，就算保养地再好，岁月这把杀猪刀依然会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杨平之呢，佟醉走的还是个小屁孩儿，现在已经长成十二三岁的少年了，充满青春和朝气，想来成绩肯定很好，毕竟以后要继承家里的家业。 佟醉不知道他对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排不排斥，想起自己以前，还曾经想过把他从楼上扔下去呢，佟醉觉得自己小时候真是好笑，两代的恩怨，本来就与这个无辜的小生命没有任何关系。 佟醉打量杨平之的时候，叶芸也在打量她。四年的时间，佟醉出落得越发漂亮。标准的鹅蛋脸，漂亮的桃花眼里似乎有一潭没有忧伤的秋水，波澜不惊。及腰长发乌黑亮丽，更加衬得整个人气质如兰。 “回来了就好。”叶芸万分感叹地对佟醉说。 饭后，佟醉回到自己阔别四年的房间，一切整洁如新，一看就知道有人在经常打扫。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就能看到那一片洁白如雪的梨花。佟醉想，这些年，一个人在澳大利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算是死过一次，所以更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其他的东西，像爱情，事业。她都不想强求。重要的是自己要过得开心才行，但生命终结的时候对得起两个字——不悔。 曾经她恨叶芸，恨杨庄华，甚至恨杨平之。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抹去一切，曾经的那些仇恨，包括她对自己的恨，都烟消云散。她也想过，如果换做她是叶芸，肯定也不愿意跟佟年这种没有事业心的男人过一辈子，也会选择杨庄华这样有钱有体贴的男人。 但佟年是她的爸爸，即使他不在了，也仍然是她心中最爱的人，没有之一。她不会再恨叶芸，不会再恨杨庄华。但也绝对不会原谅他们。只是她心里最后一点点自私，是证明恨过，也证明一切都过去了。是对父亲的感激。 也是对她自己最大的成全。 正文 第二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四月 杭州，西溪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庭前的梨花片片飘落下来，微风本无意沾染，却不小心把这洁白的身躯送进尘埃。佟醉几天前和杨平之一起在花园里搭了个木架，佟醉最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了，杨平之也还是小孩心性，两人自然就玩到一起去了。 佟醉和杨平之商量着买了点蔷薇花种子种下，等茎蔓长长了后再绕到木架上。明年春天开花的时候肯定特别漂亮。 佟醉看着自己搭的这个木架，欣慰地笑了笑。她看着满天飘飞的梨花，阳光从树叶间隙中撒下来，斑驳陆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予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佟醉触景生情，自然而然地背诵出了《牡丹亭》的片段。 当她还是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艺青年时，就没少读唐诗宋词元曲，对中国古典戏剧也很感兴趣。她低头看着地上的梨花，觉得有些可惜，梨花是她最喜欢的花。她设想，如果自己是一段梨花，宁愿在开得最灿烂的时候被人摘下泡酒，制药，或者做其他用途。也不要在尘埃泥土里终其一生。 “姐姐，你电话。”杨平之从房子里跑出来，把手机递给她。“响了很多次了，你快接吧。” 佟醉接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显示地是上海。外地骗子？佟醉犹豫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佟醉佟小姐吗？”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是，我是佟醉。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佟小姐，我是上海景瑞股份有限公司招聘负责人。我们几天前在求职网上看到了您的简介，觉得您很适合我们公司的一项职位，不知您是否愿意听我介绍一下这个职位？” “好的，请说。”佟醉倒是觉得自己真是人品爆棚了，她几天前在国内最大的招聘网上写了一份简介，其实只是发来玩玩，因为她是打算做一个自由设计师，帮家里的企业设计点东西。没想到还真有人找上门来了。 “我们公司是一家两年前才成立的公司，所以对新人设计师来说的话有很大的创作空间。其次我们主要经营的是高端定制瓷器，佟小姐您是澳大利亚堪培拉大学平面设计专业的，相信您肯定能胜任瓷器的设计。 最后，我们觉得您很适合我们公司的瓷器首席设计师，工作强度并不大，您只需要绘制设计每一季度专题的图纸样式，平常都不用来公司上班，只是有重要会议的话需要来我们的上海总部。” 佟醉当然没有立刻答应，说要考虑一下，对方也欣然答应，说会把具体合同，事宜发给她。佟醉看了对方发过来的资料后，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诈骗集团。 因为这里面的条件真是太好了，工资高不说，还可以不来公司上班，如果要到上海上班的话还配送一套公寓。简直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佟醉知道自己的学历很为她加分，但这年头海归多了，不至于拋这么大的橄榄枝吧。 她在网上百度了一下这所公司，确实是两年前才出现的，但竟然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爬到了业界内的超高度，说背后没有背景佟醉才不信，但任她翻完了所有的资料，也没找到该公司的“金主”。她失落地埋着头，把玩自己的头发。 上海，陆家嘴， 一间高档的办公室里，一个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电脑里画面的转跳，不禁想笑。 “你跟她怎么说的？”男子问桌前站着的下属。 “我给佟小姐介绍了景瑞公司和职位的情况，但佟小姐说她还要考虑一下。”下属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被老板指责。 但眼前的男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如沐春风地笑了笑，“这样吧，你再她打个电话，问她愿不愿意面谈，如果愿意，你就带着合同到杭州去出差。记住，一定要让她签合同，否则，你就可以走了。” “是。”下属应声答应。他知道，老板看着温和，其实却是杀人不眨眼。比如刚刚那句话，最后一句其实才是重点。年轻的下属暗暗叹气，“为毛是我呀。” 门被关上之后，男子看着电脑的黑屏，目光渐渐冷下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景休 方景休从佟醉回国后就黑了她的电脑，她的浏览记录，他都看得到。景瑞集团其实是为她而成立了，为了有一个接触她的机会，她登的求职网，也是ZT电子科技集团下的产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早就布局好，处心积虑而成的。佟醉要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可能性基本为零。 佟醉虐待完自己的头发，正要出门时，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她见是之前的那个电话便接了起来。 “您好佟小姐，之前是我太莽撞了，不知咱们可否当面谈谈，这样会更好些。” “这——-”佟醉有些犹豫，但见对方如此真诚，也不忍拒绝。 “那好吧。” “那我明天就来杭州，大概下午两点的时候再打给佟小姐。” “好。”佟醉挂了电话，这合同，其实签了也还不错。 佟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景瑞公司的代表李行签的合约，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佟醉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人牵着跑的小狗，主人说去哪就去哪，一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佟醉意识到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的时候，使劲掐了掐手臂， “想什么呢？找个工作有那么开心吗？开心得智商都丢了！”她边收拾行李边自言自语。公司说是让她不用来上海上班，在家画就行了。佟醉当然不同意了。那怎么能行？ 上班就要有个上班的样子，没见过在家里窝着的。好歹也是个首席设计师，总要对得起公司发的工资，要对得起党和人民吧？ 对方见她执意要来上海的公司，就说既然你来了，就让公司给你配套房子吧。佟醉拒绝不下，也只好欣然接受。 但当佟醉拉着小行李箱站在公司给她配的公寓门前，她真的后悔了。 “这，真的是公司给我安排的房子？”佟醉是真不相信公司老板如此大方，在上海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是在城区内的，不是烂尾楼的，在高档小区的，一百八十多个平方的电梯公寓真的是不便宜啊！ 佟醉才不会傻到去相信老板会把整栋公寓都买了下来给员工住。 “佟小姐，老板说您是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让您住得舒服是他该为每个员工做的。”同行的李行，也就是被方景休派去把佟醉“拐”到公司来的人，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 佟醉笑了笑，不说话。说得倒是真好，就像事先打好草稿的一样。佟醉心想，你老人家还真是党和人民的好榜样啊，发家致富带着人民奔小康就是您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如此土豪的老板是圆是扁，是黑是白，就先将计就计。既来之即则安之，打定了对方并不是要害她，就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一切，等着看幕后大Boss究竟有何居心！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夜幕已缓缓降临。佟醉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着这间房子，两室一厅，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房子是她最喜欢的北欧风格，简洁又不乏浪漫。 也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人很了解她。算了，不去想这么复杂，洗洗睡吧。 佟醉睡了个好觉，早上起床的时候看着自己白皙精致的脸庞，觉得不需要麻烦的化妆，但事实上她根本就不会化妆，只会涂个粉底。画个眼线连手都会抖。“但这样，会不会太素了呢?” 毕竟是上班又不是上学。最后她在嘴唇上抹了点唇蜜，证明自己起码还是算化了妆的。她换了件白色的衬衫搭黑色的小脚裤。梳起高高的马尾。看了看镜子里干练的打扮，还算是满意。 因为是上班第一天，李行开车来接佟醉，先将她介绍给部门的同事，再带她熟悉下工作环境。最后李行带她来到了倒数第二楼的一间独立办公室，给了她一沓厚厚的资料便离开了。 佟醉的这间办公室临江，站在窗口就可以看到上海整个最繁华的地带。看着窗外的黄浦江，外滩，金融大厦，花旗银行——佟醉感叹，楼层高就是任性啊！ 她整理了一些东西后，坐在桌前，认真地看起李行给她的资料。佟醉是那种一旦开始做一件事情就会非常投入的人。她是很认真地看待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不过佟醉太认真了可能没有注意，她身后的摄像头不停在调整合适的角度——某个人正在楼上密切地关注着她。她也没有发现，景瑞公司整栋楼是楼层越高，人越少。 她所在的倒数第二楼，也就是三十一楼，只有她和公司两个副总的办公室和他们助理的办公室，就好像跟楼下的喧闹完全隔绝开来。像是知道她不喜与人打交道，为她量身定做的僻静幽居。 她也没有发现，办公室的墙上挂了一幅水墨画，画的是猫和梨花。 下午下了班后，公司里面的几个副总和总监邀请佟醉一起吃饭。好让大家互相认识了解，接下来工作的时候才能更得心应手。佟醉虽说是不善交际，但公司里的同事还是该熟悉一下，免得以后碰到了叫不出名字。 佟醉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学期下来，在街上遇见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却叫不出名字来，实在是太丢脸了。而且，几个副总请她吃饭，她要是拂了人家的面子，别人会说她自恃清高，耍大牌。 公司里的员工大部分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也就四十出头点儿，年纪最小的就是那些21岁的大三实习生，佟醉也是21岁，读书读的早，先毕业罢了。 众人入座后，几个副总作为东家向大家介绍了他们的新同事佟醉小姐，佟醉也礼节性地做了个自我介绍，端庄而又不失亲切。在座的同事见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同事，个个都来争着给佟醉做自我介绍。 那些男同事的眼睛更像粘在了佟醉身上，扯都扯不走。佟醉虽然很不舒服，但也不能发作出来，也就表面上一笑而过。席间有一个男同事问佟醉 “佟小姐，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佟醉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笑了笑，也就如实回答。“这个啊……还没有。” “啊？”席间瞬间炸开，男同胞们纷纷表示怀疑“怎么可能！你这么漂亮，怎么会还没有男朋友？” 难道长得漂亮就一定会有男朋友吗？佟醉不懂这是什么歪理。“是真的没有，我读大学的时候，家里面管得严，不准谈恋爱。”佟醉把家里人拿出来当挡箭牌，怕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听到没，大家注意了，人家佟小姐现在还是单身，你们几个自己赶快抓紧了啊！”接嘴的是刘副总，他幽默善于交际，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开来了。 席上现在在讨论的是刘亦菲和范冰冰就究竟谁更漂亮，有两个观点对立的男同事直接由争辩转成了对对方的人身攻击，就差没打一架来决胜负了。佟醉全程没有说一句话，静静地听他们争论，笑而不语。 而佟醉此时的内心真实想法是“饿死本宝宝啦！怎么还不上菜呀？都要饿成胃穿孔了。”她正暗自抱怨着，感觉身边有人在看她，她望过去，面前是一个长相非常艳丽的美女。 她的穿着并没有刻意的性感，但一套普通的通勤装被她穿得格外光彩照人，是气质里透出的妩媚，正所谓 艳若桃李，一看就给人一种很明艳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了。 那美女对她莞尔一笑，然后拍了拍桌子，大声地向正在争论的两个人吼去“够了，范冰冰和刘亦菲再漂亮都不会是你们的老婆，一大桌子人都晾在这儿呢，还吃不吃饭了？服务员，上菜！” 那两人被她这么一吼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只得乖乖地坐下。佟醉看大家对她的话非常服从，想必是个女汉子的性子。佟醉想起之前有人像她介绍过，说是公司财务总监，叫做顾青旋。 “我也饿了，就是那两个混蛋害我们吃不成饭。”顾青旋小声地像佟醉抱怨。佟醉会心的笑了笑，这女孩性格她挺喜欢，很真。 佟醉一向是和别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她和顾青旋却出奇地聊得来，可能是因为气场很合吧。聊着来着，顾青旋突然问佟醉， “你大学刚毕业不久，怎么就想到来景瑞工作了呢？景瑞一般很少外招的，你是熟人介绍来的吗？” “不是的，我是在求职网上发了个简介，然后景瑞就打电话过来了。”“啊？那你还记得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吗？”“李行” “李行？不对啊，李行是总裁办公室那边的，招聘的是应该是人事部在管，怎么会是他呢？” 总裁？佟醉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激动了起来“总裁叫什么啊？怎么之前都没听人提起过了？” 顾青旋面露难色，“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我来公司有一年半了，但上头都是保密的。听说他也很少来公司，每次来都走得是特殊通道。大概全公司除了在顶楼工作的人和几个副总外，都没有人知道总裁的来历。 我之前问过刘副总，问不出答案。”佟醉的希望落空了，本来想知道景瑞的总裁是谁，但没想到居然封锁地这么严密，看来，这个人这么神秘，绝对不简单。 正文 第三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 佟醉在瑞景混的顺风顺水，她接的第一个case,也就是第一季度的一个陶瓷餐具设计专题。上面给下来的关键词是四月的气息。这对于佟醉专业的美术高材生来说并不难。 图纸绘制完毕，规格确定完毕，其他的事情就不关她的事了。她可以稍稍休息着等下一个专题的到来。 但相对与佟醉的“无所事事”，顾青旋就要忙得多了。佟醉在那场饭局过后就和顾青旋成了很好的朋友。虽然两人性格差的太多，但却出奇地有默契。 前几天顾青旋和佟醉去南京路逛街，其实，佟醉是被顾青旋拖着去的， “醉醉啊，作为朋友，我真的要说一下你。你现在都在上班了，怎么每天都素面朝天，穿个平底鞋，牛仔裤就去公司了呢？”顾青旋戳着佟醉的额头说。 “啊？这样有什么不好吗？”佟醉心里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顾青旋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当然不行啊，知道的人知道你是来上班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个高中生走错地方了呢！还有……算了，跟我来！” 佟醉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顾青旋拉进了一家女装店，佟醉一看这五彩缤纷的裙子就知道不是自己喜欢的风格。顾青旋没管她，仔细挑了四件裙子拿给佟醉，示意她去换。 佟醉看着四件颜色各不相同的裙子，“青旋啊，我平时都不喜欢穿裙子，而且，这颜色太艳了……” “醉醉，你每次来上班身上都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请问你是开殡仪馆的吗？”顾青旋对喜欢的人都很毒舌，佟醉拗不过她，只好一件一件去换。 “很好，这才对嘛。”佟醉还么没反应过来手上就被顾青旋过了几个袋子。 “不用谢谢姐。”顾青旋豪气地一笑。佟醉想，你买了我也可以选择不穿啊。 顾青旋瞟了她一眼，“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下次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又穿得像殡仪馆一样，我就跟你绝交！” “上天啊，快把这个妖怪收了吧！”佟醉悲切地就差没掉下几点眼泪。 之后佟醉又被硬塞了几双高跟鞋，口红，睫毛膏，眉笔眼线笔，腮红，香水，佟醉本来想用自己不会化妆的借口开溜，但顾青旋不会就此放过她，手把手地把她教会才停止。 最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地在街上闲逛。顾青旋看着佟醉及腰的长直发，“醉醉呀，你这头发，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佟醉立马知道顾青旋的意思，打死不从，最后以死要挟，指着黄浦江。“你要是逼我剪头发，我就跳进去。“ “剪个头发你至于吗？”顾青旋无语，只好放她一马。 此时此刻的佟醉看了看自己脸上精致的妆容，脚上十公分的防水台高跟鞋，身上的小高领拼色无袖连衣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幸好头发保住了。 她无聊地翻了翻日历，四月十三日，天啊，今天是她自己的生日，她自己都差点忘了。在澳大利亚的时候，四年没有过生日。不是忘记，是不想。 “今天要不要请青旋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呢？”佟醉拨通了顾青旋的电话，，顾青旋也答应了。佟醉在手机上搜索附近味道不错的餐厅。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佟醉以为是顾青旋打来的，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 “怎么了青旋，你忙完了吗？”却换来电话另一端的沉默。 “喂？”佟醉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是顾青旋。 “喂您好，您哪位？”佟醉礼貌 的问。 电话那头大概沉静了五六秒，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 “佟醉，是我。” 佟醉握着鼠标的手瞬间松开，用指甲紧紧地掐着手心。这个声音，好像有六年没有听到了。曾见过她的伤痛和难堪，曾说个些奇怪的话，曾让她躲之不及的人，像是消失在时光长长的河流里。如今却又突然出现。 佟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算是怎样的关系？邻居？只是曾经的吧。校友？也就一年。救命恩人？可能算吧。朋友？这个不算。恋人？更不是。他只说过要追她，但她觉得那是开玩笑的。 “佟醉，生日快乐。”方景休打破了沉静。 “哦，谢谢。”佟醉当然好奇他怎么记得自己的生日，但她不愿意多想。 “下班后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佟醉连忙拒绝，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方景休听出了她言语里的拒绝，但并不会因此放弃。“你约了顾青旋吗？但她可能不能赴约了。” 说完，方景休挂了电话，转拨了一个北京的号码。 “喂，方景休方大少。”那是一个温润富有磁性的男声。 “随部，你这些年在找的那个人我在上海帮你找到了，只不过她现在改了个名字叫顾青旋。你要来上海一趟吗？” …… 这边佟醉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方景休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刚推开顾青旋的办公室，就看到顾青旋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 “青旋，你在干什么？” 顾青旋脸色苍白地看着佟醉，佟醉认识她以来从没有见过她这样地失态。 “对不起佟醉，你的生日我不能陪你了。我现在要马上回南京，我回来在陪你补过生日。” 顾青旋跟佟醉说过她是南京人，“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能帮点什么忙吗？” 顾青旋叹了一口气，“不是我家里出事，是我自己的私事，太复杂了，以后再告诉你吧。” 佟醉点点头，不好再给青旋添乱。她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方景休的号码，她按掉，对方又拨来，她又按掉。一条短信发到她手机上“你手机没开静音没开震动没占线，别告诉我你不是故意按掉的吧？” 佟醉在心里暗骂混蛋，果然和七年前一样无赖。佟醉接起了他的电话， “请问你还有事吗？”佟醉不客气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吃饭。”方景休依然是平静优雅的语气。 “顾青旋的事情，你是干的？”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说完他笑了笑，”是她和我一个朋友的感情问题，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你应该懂。“ 佟醉稍稍放心了，也觉得自己确实想多了，误会了方景休。不过，等青旋回来后要好好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今天晚上能请你一起吃饭吗？” 佟醉自然是不想，不想和方景休扯上关系。他气场太强了，她会不舒服。 “如果你晚上明明没有约别人，却还要拒绝我的话……”佟醉知道方景休要说什么，论无赖，她比不过他。还不如先忍一下。 “那好吧。”佟醉妥协。 “好，我在你下班后到你公司门口来接你。”电话那端的方景休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愉悦。 “嗯。”佟醉不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公司。因为以方景休的能力，他想知道的都会想尽办法打探。 佟醉疲倦地趴在桌子上，什么生日啊！分明是灾难日！ 正文 第四章 山寺桃花始盛开 佟醉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公司门口等人。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她面前，车里的人摇下车窗，“上车。” 佟醉想也不想地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前面来。“方景休的话更像命令，不容商量。佟醉咬咬牙，坐进了副驾驶座。 一路上，佟醉都没看方景休一眼，目光死死地盯着车窗外，因为方景休气场逼人，她不想招惹他。方景休侧头看着佟醉，阳光在她卷翘的睫毛上跳舞，小巧洁白的牙齿咬着殷红的嘴唇，像多汁柔嫩的樱桃，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当然，现在还不行，不然会吓坏了这只紧张的小猫的。方景休想着，愉悦的笑了笑。佟醉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动作，转头去看他。这个男人，果然比六年前还要帅。 六年后的他更多了几分男性的成熟魅力，冷峻的脸庞足以让很多女人心花怒放。但佟醉觉得，这么帅的男人，只有男人才配得上！ 方景休定的是一家隐藏在市中心的高档会馆。服务生带着他们走进三楼的一家包间。佟醉观察了一下这座会馆的装修和格局。外表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巴洛克风格别墅。里面却是中式古色古香的装修，隔板，桌子，椅子上都有精美的镂空雕刻。 方景休看佟醉眼里的赞赏，不禁笑了笑。 “怎么？”佟醉回神看他。 “说说这里的建筑，装修好在哪？” 佟醉也不拒绝，用美术的角度分析地头头是道，最后佟醉由衷地感叹“这家会馆的老板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啊。”方景休闻言笑意更甚，佟醉不知道他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 “你知道这家会馆是谁开的吗？”方景休忍住笑意说。 佟醉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那个人就坐在你面前。”方景休说完轻声笑了出来，笑声愉悦动听。但佟醉可不这么想了，原来他骗自己说了这么多赞美的话就是在赞美他自己。 “你个奸商！”佟醉咬牙切齿地说，还不忘送了他一计白眼，恶狠狠地咬着点心，那眼神就像她嘴里咬的不是点心，而是方景休这个人一样。 而奸计得逞的方景休正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佟醉脸上不断变化着的小表情，就像一只生气地小猫在抓东西，可爱极了。佟醉注意到方景休的眼神，有些不自然，“怎么了？” 方景休这才收回视线，拿起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佟醉，“佟醉，生日快乐。”佟醉倒是没想到方景休会送她礼物，连忙道谢。接过袋子时她感觉袋子里的东西有点重，而且，居然还会动。 “这是什么？“”你打开袋子看看就知道了。“方景休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佟醉立马打开袋子，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袋子里探了出来。 “哇。”佟醉惊喜地从袋子里抱出来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小小胖胖的波斯猫缩在佟醉怀里，用她那蓝色的水晶晶的眼睛看着她，佟醉轻轻抚摸着小猫奶油色的猫，巧笑倩兮。“你怎么想到要送我一只波斯猫呢？” 方景休轻轻地抿了抿茶水，认真地看着她“我说过，我喜欢猫就像你喜欢梨花一样。我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送我点什么？” 佟醉听云里雾里，不知道方景休究竟想表达什么。难道……佟醉承认自己的想法很奇怪，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所以，你是想要我送你一棵梨花树？这个……也可以，但是这个时候梨花已经开过了，要看梨花只有等明年了。” 方景休听着佟醉的话，苦涩地笑了笑，说“梨花树我已经有了。” 佟醉想起杭州西溪别墅那里有一颗梨花，那他既然有了，那到底是要自己送什么呢？方景休看着佟醉冥思苦想的样子，觉得自己不应将她逼得太紧，毕竟佟醉在这上面很迟钝，不开窍。 “回礼的事情现在不急，毕竟我们来日方长。但总有一天，我是肯定要收回来的。”佟醉答应下来，虽然她确实不懂方景休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堂堂zt总裁缺自己送的小东西吗？ 饭后，方景休将佟醉送回了家，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地一吻。留下一句“我等你的礼物。”离开。佟醉抱着她取名为“小花”的胖猫在夜风中凌乱。 四五分钟后，佟醉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抱着小花问“刚刚发生了什么？方景休那个混蛋居然亲我，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爸第一次被别的男人亲！那个混蛋，居然对我耍流氓！” 小花看着她的主人，无语地瞄了几声。 正文 第五章 雨过天青云破处 接下来的几天，佟醉都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比如，把薯片当做猫粮放，引起了小花的极度不满。画图时一想起方景休留在额头上的那个吻就用力过猛把纸戳破了。 知道顾青旋从南京回来。刚走进佟醉的办公室就看见可怜的小花舔着薯片喵啊喵地叫。 “咦，醉醉，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好可爱呀。不过，你干嘛喂它薯片，猫粮了？”顾青旋得不到佟醉的回应，走到她桌前，却看见她用笔尖将纸戳出密密麻麻的洞。 “佟醉！” 佟醉被顾青旋的大叫吓地回过神来，见是消失多天的顾青旋，马上紧紧地抱住她，悲痛地说“青旋啊，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 顾青旋第一反应是摸佟醉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后。抬起佟醉的脸，看见她眼睛下可以媲美国宝的黑眼圈，心疼地说，“你这是怎么了啊？我才走几天，你就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佟醉将方景休做的那些怪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青旋，只是没说方景休的名字。顾青旋一听就知道佟醉这个从没谈过恋爱的青涩孩子的为情所困。 “很简单，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他吗？”顾青旋看着佟醉。 佟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她和方景休之间，跟喜欢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佟醉坚决地回答。 “那就简单了，你就别再想这件事了，他怎么做跟你没关系，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他如果再来骚扰你，你就明确地告诉他，让他离你远点。懂了吗？” 佟醉听了顾青旋的话，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不知道方景休为什么要亲她，但这好像也不重要。想不出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这才是她佟醉的风格。 “谢谢你啊青旋，我想通了。不过，你这几天会南京去出什么事了？”她想起方景休说的感情问题。 顾青旋的眸光暗了下去，“一个……一个老朋友。”她语气轻地更像在叹气。佟醉握起她的手，感到了她的颤抖。“我曾经很喜欢他。”顾青旋低着头说。 “那……现在还喜欢吗？”佟醉没谈过恋爱，但聪明的她一下就能关键。 “我……我不知道。” 佟醉拍拍她的肩，轻声安慰她。 “醉醉，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一下。今天晚上公司和合作商有一场饭局，本来我是要去的，但……但那里有一个我不想见的人，你是首席设计师，能代替我一下吗？” 佟醉没问那个不想见的人是谁，但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好的，把地址给我，我代替你去。” 佟醉和顾青旋两人最大的相同点就是仗义。 …… 佟醉先回家换了一件黑色V领雪纺衬衫和一条酒红色侧拉链短裙，她把拉链往上拉开一点，露出了雪白纤直的大腿，V领的薄纱下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事业线。这样的穿着，性感又不失庄重。 再次确定自己的妆容精致完美后，佟醉踩着十二厘米的黑色绑带高跟鞋向顾青旋说的那个包间走去。 佟醉推开包间门，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的身上来。只见这丰盈窈窕的和几个合作商嫣然巧笑。众人都拿起酒杯，想要认识认识美人。而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方景休却皱了皱眉头。 随渊看了看方景休，再看看远处被众人围绕的佟醉，恍然大悟。看来方景休今天想要看他和青旋的好戏是不可能了。反过来，他自己可是有好戏看了。 佟醉本来打算和几个负责人解释一下顾青旋不能来的原因。但她看见越围越多的人，咬了咬牙，毕竟她是代替青旋来的，也只好硬着头皮和这群人交际。 饭局快要开始了，她身边的人才慢慢散去，负责人告诉她她的位置在景瑞总裁的旁边时，她还有几分小激动，终于可以知道总裁的庐山正面目了。可是但她看见身边的人是一身定制西装的方景休时，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轰一声地炸开。 所有的期待转变成了惊讶，震撼，愤怒。佟醉一想起那天的那个吻，心里好像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蔓延开来，陌生而又奇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佟醉不敢当面发作。 她只能将所有情绪转化为食物，不停地吃，不敢去看方景休一眼。尽管她感觉的到方景休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她也不想理睬。席间有人向她敬酒，方景休刚要替她挡掉，她便直接喝下去。 佟醉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但她不想让方景休帮她挡掉，这样有一种他安排什么她就必需接受什么的感觉。她的工作，还有她的房子，应该都是他安排的吧。 是要自己感谢他吗？可是她也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呀。这一切的一切，都算什么呢？ 饭局结束了，大家都散去。佟醉喝醉了，但思维还是比较清晰的，只是觉得头有些晕，快要站不稳了。一只大手拉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走。佟醉看也不看就知道是谁，还能是谁？如此霸道无赖混蛋！ 佟醉使劲地挣脱，但方景休都无动于衷。“放手！”佟醉向他吼去。“我叫你放手你听到没有啊?”方景休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听到了。“然后将她塞进副驾驶座，任佟醉怎么挣扎都无用。 车子开始缓缓行驶，佟醉无力地闭上眼睛。良久，她看着正在开车的方景休，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任他怎么帅，都与自己无关，不是吗？ “方景休，你以为你是谁呢？” 车子猛然的停住，过了很久，传来方景休沙哑的声音，“一个爱你很久的人。”佟醉默默地叹了口气，她，好像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一个答案。她不想去面对，但又不得不面对。 方景休把车子停在了佟醉住的小区里，抱着她上了电梯。佟醉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样，没有心思去挣扎。最后，方景休打开了佟醉隔壁房子的门，走了进去。 佟醉之前在饭桌上就猜想过，方景休可能买下了她附近的房子，而事实，竟一点儿没差。 佟醉走进去，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她紧紧地握了握手心，鼓起勇气说出自己想说却一直不敢说的话， “方景休，如果你喜欢我……或者是爱我，我……我很感激。但是……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值得别人爱或喜欢的人。我只会给他们带来痛苦，我从十七岁自杀后就再没想过谈恋爱或者是结婚。所以……请你不要再喜欢我了，我，不值得。” 语毕，佟醉从房子里跑了出来，躲进自己家并锁好了门。做完这一切，她妆也没卸的就直接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而隔壁的方景休，在黑暗里沉默地抽烟，没人看得见他此时的表情，和眼底里泛起的落寞和心碎。 正文 第六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头……好疼。”佟醉撑着宿醉后疲倦的身体，勉强站起来，一时觉得天旋地转，她急忙跑进厕所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完后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难受的紧。 佟醉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请假，却被告知已经有人帮她请了。佟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小口地喝着热开水，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暖吞进肚子里，才能使胃里好受些。 “昨天……我说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佟醉把头埋在沙发里，自问自答。 “是我对不起他，但如果不拒绝，才更伤害人。”她想，自己大概就是活该孤老终生的人，离所有喜欢她的人远远的，才不伤己伤人。 佟醉看着胖嘟嘟的小花蜷缩在她怀里，温柔地地抚摸着小花圆圆的猫脑袋， “如果，爸爸还在就好了。“她的语气轻地像叹息。只不过，可惜没如果。 佟醉鼻头突然有些泛酸，泪水模糊了视线，大概很久了，她很久没有感到这么疲倦，这么无力了。 接下来大概一个周的时间，佟醉还是正常地带着小花去上班，和顾青旋嬉笑打闹，只不过再也没看见方景休。这个人，就好像一阵龙卷风，突然地来临，又突然地离去。 弄得佟醉措手不及。她在知道方景休为她安排的公司，住处后，表面上并没有强烈的反抗，只是尽心尽力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暗地里物色适合跳槽的公司，等再过一段时间之后再离开。 她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但她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她在父亲去死后活得如生是死，对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想过好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不想去想男欢女爱之类的事情。 她不想耽误别人，也不愿意别人来扰乱自己的生活。这样做也许很自私，但只有这样做才能保护她看似刀枪不入的心。 五月来临，春天的繁华就像是走到了尽头。上海的天气越来越热，猫是怕热的动物，佟醉只好开小风扇来给小花降降暑。 景瑞最近在云南有一个合作案子，要派一个设计团队去考察学习。佟醉也在其中的名单里，同行的还有几个设计师。小花被顾青旋接走了，佟醉就安安心心地踏上了去云南的飞机。 云南风景秀丽，气候凉爽。佟醉他们的团队与其说是来学习，还不如说是在玩。五月的香格里拉随处是绿草油油，花团锦簇。无数斑斓的野花和满山杜鹃，格桑花竞相怒放，犹如一块被打翻了的调色盘。 美丽的景色让佟醉忘却了平日里的烦恼，心情好了很多。个人活动的时候她就带着相机和纸笔，一个人在古城里走走停停，拍这儿拍那儿。 云南的天气说变就变 ，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下起了磅礴大雨。佟醉从宾馆了出来的时候，手机，钱包，雨伞都没带。她站在雨幕看着脚下的青石板上汇聚的雨水。 古城里本就寂静偏僻，没有什么游客来。街上的居民看见下雨了纷纷把窗户和门关上，佟醉一时连个挡雨的去处都没有。冰凉的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湿透的衬衫贴在皮肤上，凉意阵阵。 佟醉无力地蹲在地上，这种无助害怕的感觉，让她想起了父亲出殡的 那一天。那一天杭州也是下着大雨，小小的她捧着父亲佟年的遗像，却看见了很久未见的母亲挺着大肚子，亲热地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 那一刻，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心痛，愤怒却不敢发泄出来，统统转化成了她自杀自残时的心累，无奈，和躺在精神抑郁症病房里的绝望和麻木。 曾经她以为已经远去的伤痛再次被唤醒，佟醉无力地抱着自己，却只能感受到更切肤的冰冷。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和落在她脸上的雨水融为一体。她也看不清眼前的视线，只感觉到冰冷和疼痛。 雨幕里不知是谁在走近，佟醉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冰凉的雨水没有在滴落在她身上。佟醉把头从膝盖上抬起，入目的是男人黑色的西装裤。她缓缓地站起来，却因为眼里的泪水而模糊了视线。 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男人的脸才逐渐清晰起来，原来，竟是她这一个月来没再见到过的人，是那晚不欢而散后像人间蒸发一样的人。“你……”佟醉刚开口说出一个字，嗓子就疼得不行。 她难受地按着脖子，怎么用力也说不出一句话，“咳咳……”她嗓子又干又痛，不停地咳嗽。佟醉感到了身上多出来的外套，停止了咳嗽，她抬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方景休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佟醉的身上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佟醉看着他眼底的心疼和温柔，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方景休用拇指轻柔地将她的泪水揩去。 然后握起她的手，将伞柄放在她的手心。待她握紧后，方景休才转身走进雨幕，任自己被雨淋湿。佟醉想要叫住他，嗓子却干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能看着方景休的背影在大雨中渐渐远去，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她拿着方景休给她的伞，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酸涩，在她心里弥漫开来。 佟醉自己都不记得那天是怎么走回去的了，拜那场大雨所赐，她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但同行的同事都出去玩了，她却只能在宾馆里躺了三天。害的她丽江都没去成。 当顾青旋抱着小花来浦东机场接佟醉的时候，顾青旋看着佟醉苍白的脸色和似乎瘦了一圈的身材尖叫道 “天啊！你不是去云南玩吗？怎么搞得跟从灾区回来的一样？” 佟醉坐进顾青旋的车里，费力地清了清嗓子，用依旧沙哑的声音说，“倒霉啊，遇到暴雨没带伞，然后就这样了。” 顾青旋用一副你敢不敢再蠢一点的表情看着她，“你快点把你家小花带走吧！她把我的裙子都抓破了三条。” 佟醉抱着小花，赞美地说道，“是吗？干的真棒！小花，你应该再多抓破她几条的。” 顾青旋，“……” 佟醉拉着行李上了电梯，进了家里，打开冰箱准备拿点东西吃，却发现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她这才转过身好好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客厅，饭厅，厨房，卧室，发现除了家具电器还在，其他东西全都不见了。 “搞什么！现在小偷不偷电器偷零食吗？”佟醉一边埋怨一边又好好地在房间里找了一下，最后在她卧室里的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落款是方景休！ 佟醉又惊又气，给方景休打电话，对方却不接，佟醉抱起小花直接向方景休给的地址杀去。 下来出租车，佟醉才发现方景休给的地址是一栋别墅，花园里种了几棵枝繁叶茂的梨花树，“难道方景休也喜欢梨花？”佟醉问小花。但小花喵了几声也没给出答案。 佟醉敲了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她走进去把门带上，环顾了房子的内部，是简洁的现代风格，主色调是灰色和白色。佟醉记得高中的时候，方景休住在她们家隔壁，她去过他的房间，也是只有灰白两色。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的品味还是一点都没变。 “方景休！”佟醉在门口叫了他几声，却一直没人应。她在一楼找了一下，没见着人，只好上了二楼。 她推开虚掩的那扇门，窗帘都被拉上了，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她轻声轻脚地走进去，发现方景休躺在床上，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正文 第七章 细雨湿流光 “方景休。”佟醉唤了他几声，却没见他回应。她突然想恶作剧地戳戳他的脸颊，见他还是没有醒，双手就更加大胆地四处乱摸，从额头，眉毛，鼻子，到嘴唇。 当佟醉正在感叹这个男人的嘴唇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时，一只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臂，猛地一拽，佟醉就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你……醒了？”佟醉抬头看他，眼底的慌张和心虚都被方景休看进眼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嗯，陪我睡一会儿。”方景休紧了紧这份怀抱，语气里却是深深的疲倦。 佟醉停止了挣扎，她看着眼前人的睡颜，眼底是深深的乌青，下巴上的胡渣冒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疲惫。佟醉想起在云南的那场大雨里，他把雨伞留给自己。 不知道他有没有生病？佟醉心里涌出心疼和愧疚，缩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佟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方景休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她赶紧坐起来整理整理自己的衣着，心里想着明明是她来找方景休兴师问罪的，怎么自己先心虚了起来？ “佟醉。“”啊……“佟醉不解方景休为什么突然叫她的名字。方景休把她的头强制地抬了起来，逼着她看着自己。”你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佟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慌张无措地抓着他的衣角。 “你说你不值得别人爱？但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地就斩断了我对你长达七年的感情？你值不值得我爱应该由我自己来评判！你凭什么一句话也不问就给我判了无期徒刑？凭什么剥夺我爱你的权利？” 方景休的话像一把尖利的匕首，割开了她心里一直不愿意触碰的角落，“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这个混蛋，流氓，神精……唔……” 佟醉的控诉还没有说完就被方景休吞进嘴里，两片薄薄地嘴就这样霸道的压下来，佟醉使劲地捶打男人的胸膛，却并不能使他放开自己。见方景休放开了自己，佟醉羞红了一张小脸。 她刚想要张开嘴唇说话，却再次被方景休夺去了呼吸，“唔……”一阵陌生的男性气息闯了进来。方景休的唇不由抗拒地撬开了佟醉的牙关，霸道地占有佟醉的丁香小舌。 佟醉往后退一步，方景休就强势的进攻。他微冷地舌贪婪地抢夺这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佟醉大脑中一片空白，她感觉他的手指插进了她的头发里，牙齿吸吮着自己的唇瓣。 知道佟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方景休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佟醉大口地喘息着，眼圈红红的，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白兔。“你……你别过来。”佟醉红肿的嘴唇一张一合，方景休长臂一伸就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你……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告你QJ！”佟醉挣扎不开他的怀抱，故意恶狠狠冲他骂道。但落在方景休眼里就成了一只炸毛的小猫。 方景休宠溺地揉揉她的头，“我还没把你怎么样了，你怎么告我QJ？”在佟醉听来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调戏。佟醉用一副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的表情坚决地望着方景休。 方景休好笑地掐了掐她的脸颊，然后把她抱起走到另一个房间。“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以后你就住这里了，乖。”他也不管佟醉愤怒的小表情，回到自己房间的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降降心里燃烧的欲火。 他想起佟醉香甜的小舌，柔软的嘴唇，竭力保持自己的理智，怕一不小心就吓到了她。 佟醉坐在床上，看着这与之前住的公寓里的装修基本是一模一样，还是她最喜欢的北欧风格。她打开衣柜，发现里面除了自己原来的衣服，还有很多名牌新款。多数是裙子，还有一些比较私密的内衣，竟都是她的尺寸。 佟醉想起之前的哪个吻，再看看手里性感的维多利亚的秘密内衣，羞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方景休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多了？连她穿什么尺码的内衣都知道。 佟醉后着脸皮去找方景休，要求他把这些东西都收回去。后者早就猜到她的反应，狡黠地对她笑了一笑，“剪了商标的衣服是退不了的哦。”佟醉打开柜子查看，发现果然如他所说。 “奸商！”这是佟醉对他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正文 第八章 芳草年年与恨长 方景休也不是经常住在别墅里，他一个月里大概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地出差，佟醉也不会经常见到他。对此佟醉很满意，这样她和小花就可以尽情独享三层楼的豪华别墅了。 佟醉像往常一样在公司里上班，一边抱着小花一边修改设计图稿。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您好，哪位？” “你好，请问是佟醉小姐吗？“电话一段传来温和的男人声音。 “对，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佟醉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 “佟小姐，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工作了。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你，关于青旋。”对方的声音温润中带着几分焦急。 “青旋？她几天前不是去外地出差了吗？”佟醉停下手中的笔。 “我问了你们公司的人，青旋根本就没有去出差，她是请了假。但她电话这几天都打不通。” “你去她家里找过她了吗？”佟醉也觉得奇怪，这几天青旋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她还以为是工作的缘故。 “找了，根本没人。” “怎么会……”佟醉心里泛起阵阵担心。对方是个叫做随渊的男子，佟醉觉得青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失踪，她不是个不理智的人。这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电话里讲太麻烦，随渊约了佟醉在咖啡厅见面。 佟醉跟助理打了招呼，带着小花提前走了。青旋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这么久在外面要是出了什么事就麻烦了。佟醉到了随渊约的咖啡厅，这个时间的人并不多，佟醉一桌一桌地找，最后在窗边的一个位置停住了脚步。 一个人的声音，其实是可以透露出他的气质，性格和样貌的。佟醉无比肯定电话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声音的主人就是眼前的男子。从外貌上来看，与韩国欧巴元彬有几分挂像，却不像方景休帅的有攻击性。 气质温润有礼，让人感觉十分舒服。“你好，请问你是随渊先生吗？” 随渊对佟醉有礼地微笑，“请坐，佟小姐。” “您好请问您要喝点什么？“服务员将菜单递给佟醉，佟醉不喜喝咖啡。 “一杯热可可吧。”“好的。” 服务员走后，佟醉打量着随渊，慢条斯理地开口，“随先生，不知你和青旋的关系是？” “汀颜，哦不，是青旋，她……是我的……妹妹。”佟醉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犹豫。 “你是她哥哥，可是，你姓随，她姓顾啊？” “我们是重组家庭，并没有血缘关系。”佟醉听着他的话，想起以前青旋提过她的家人，却没有提过这个哥哥，这是为什么呢？ 佟醉对随渊笑笑，“你对青旋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可真好，连她去出差还是请假都知道。” 随渊听得出佟醉这番话里的另一个含义，是变个法子在损他。他这是到是有些佩服方景休的眼光了，这小姑娘开起来冷冷淡淡，与世无争。实际上却是个一针见血，聪慧果断的人。 佟醉觉得，他和青旋的关系肯定不止是兄妹这么简单，青旋不告而别，八成是因为随渊。但如果随渊再这么绕圈子打太极下去的话，她真的准备立马走人了。 随渊叹了口气，向佟醉讲述他和青旋的故事。佟醉安静地听着，原来，顾青旋的原名叫做顾汀颜，大学毕业后离家出走，改了名字。随渊没说她离家出走的原因，但以佟醉的敏感， 再想起青旋口中那个曾经很喜欢的人，一切都明了于心。怪不得她从来不提随渊这个哥哥，因为她从来都不只是把他当做哥哥那么简单，但随渊，是不是真的把青旋当做妹妹，佟醉竟也看不透。 回忆那些年的往事，随渊的脸上有些怀恋和伤感。佟醉看着他的脸，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听完你们的故事，我想，如果你是青旋的男朋友，我肯定会很羡慕她有一个这么体贴的男友。但是，你不是，你是她的哥哥，我反而为她伤心，因为，有你这样一个哥哥，她以后谈恋爱的时候都会想，没有谁比我哥还要好。” 佟醉停顿了一下，看着随渊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之前思考了很久，怎么说才能比较委婉但又能让对方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在提醒随渊你究竟是要做青旋的男友还是哥哥，赶紧做决定，再磨蹭下去终会伤了彼此。 “我觉得，青旋她肯定没事，你不用担心她，反而是你自己，是不是应该好好地想一想呢？”佟醉抱着小花准备告辞，一直沉默的随渊却突然抬起了头， “谢谢你。”随渊本打算开车送佟醉回去，但他看见窗外某人骚包的劳斯莱斯，勾了勾唇，改变了主意。 佟醉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看了看手表，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打的不方便，反正方景休的别墅离这儿并不远，干脆走回去得了。她抱着小花悠闲地走着，身后传来尖锐的鸣笛声。 她回过头去，是一辆崭新的劳斯莱斯，车里的人摇下车窗，“上车。”佟醉看这方景休，才几天没见，又换了一辆车，真是个万恶的资本家。“你不是去外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方景休看着身边的小女人，想着自己下午刚回来，去公司里找她却看见她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他开车一路尾随，看着她和随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你不希望我回来？”佟醉感觉方景休的语气怪怪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又惹他生气了。 “你心情不好？”佟醉这个没眼力见的，居然还敢问出来。方景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回家再跟你算账。“佟醉不禁浑身一哆嗦，谁能告诉她，她什么时候惹大神生气了？ 下了车，方景休拽着佟醉的手臂把她往房间里拉，他用力过猛，佟醉有些吃痛，挣扎着想要让他放手。方景休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自己养大的小猫竟敢为了别的男人而反抗自己。 方景休把佟醉禁锢在自己的双臂和墙壁中，这样的姿势让佟醉无处可逃。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佟醉不打算把顾青旋和随渊的事讲给方景休听，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还是不要到处传播好了。所以她的回答省略了和随渊喝咖啡的事。 “没干嘛啊，就在公司里上班。”佟醉回答， 但这个回答好像让方景休更不满意，她清晰的看见方景休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刚想要逃，但对方不给她任何机会。 “唔……你唔……”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一样让佟醉措手不及，她刚想要逃脱，却被方景休一把按在墙上，他的牙齿粗暴地撬开佟醉的牙关，惩罚似地撕咬着佟醉的柔软，佟醉觉得好疼，越是挣扎，方景休就越抱得紧。 一股血腥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弥漫，方景休像古代残暴的君王一样，品尝着佟醉嘴角的鲜血，”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方景休不顾佟醉的反抗，将她的衣服落下，火热的吻落在锁骨和脖子上，与其说是在吻，更像在撕咬，像在把猎物吃拆入腹。 佟醉的哭喊渐渐停了下来，当方景休奇怪佟醉怎么不哭叫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裤裆的位置传来，佟醉乘机挣脱开，她捡起地上的衣服往楼上跑。 “方景休，你个混蛋，禽兽！”佟醉带着哭腔喊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立刻把门反锁好，坐在地上抱头疼哭，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方景休颓废地坐在沙发上，自己终究还是不小心伤害了她。她会不会就此讨厌我？方景休心里的愤怒很快被自责和害怕掩盖。听到佟醉微弱的哭泣声，想上去安慰却怕适得其反。 方景休打开手机，看着随渊的名字，“随渊，你给我等着。“ 第二天一早，随渊接到方景休的电话就赶到了他的公司，刚进办公室，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方景休一拳，“你干什么？”随渊抓住眼看就要落下来的第二拳。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这样对我，你还敢问我？”方景休愤怒地咆哮。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随渊想起昨天咖啡厅外停着那辆骚包的车，就将起因经过和方景休解释了一边。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知道真相的方景休暴跳如雷。 “不是，我倒是没什么，你该不会把人家小姑娘怎么着了吧？”随渊觉得自己这一拳挨得挺值得的，能看见向来冷静自持的方景休发怒抓狂 正文 第九章 吟到夕阳山外山 “呀，你去哪？” 方景休拿起西装外套，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轻蔑地看着随渊， “你还好意思问我，找你妹去吧！” 随渊刚想要质问他怎么能说脏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方景休这边都快忘了正事了。两人并肩走出ZT集团大门，各自找人。 这边，佟醉把别墅里的所有东西都塞进了箱子里。经过昨天那件事，她是绝对不能再在这儿住下去了。她心里的愤怒，其实并不是因为昨天方景休过分的行为，而是他竟没有来找自己解释道歉！ “如果他找我解释一下，也许我还能……还能什么呀？佟醉你真是疯了！他怎么解释跟你什么关系啊？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佟醉泄气地戳着小花的脑袋，“喵。”可怜的小花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控诉着佟醉这虐待的行为。 “算了，那个混蛋，不要再去想他了！”她摸出手机，自己现在还能去哪里了？之前那套公寓本身就是方景休的，怎么可能再回去？去宾馆吗？还是去找青旋？ 她犹豫地拨了青旋的电话，前几天知道了青旋和随渊的事后她其实也很不想去给人家添乱子，毕竟这个时候青旋需要静一静。意外地，青旋居然接通了电话，声音还算是正常，听不出多大的情绪。 方景休回到别墅的时候佟醉已经去了顾青旋那儿，他又去了一趟佟醉之前住的公寓，也没有人。当他正准备派人去搜一搜附近酒店的入住登记时，随渊发来了短信，说佟醉在顾青旋家。 佟醉一手抱着小花，一手拉着行李箱走进顾青旋家时，就看见某人像女王一般地躺在贵妃椅上敷这面膜喝着香槟。 “你，这几天，去哪呢？”佟醉知道顾青旋表面越是平静，内心就有多不正常。 “去周庄玩了几天，散散心。”顾青旋像是那种没事就跑到古镇上去踏青的文艺小青年吗？当然不是。但佟醉见她只字未提随渊，像是真去旅游了一番的样子。 “没事，不想说就不说。”佟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来，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统统去死吧！” 一阵敲门声响起， “你说要来的时候我叫了披萨，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我敷着面膜，你去开下门吧。” 佟醉应了一声，想来自己还没有吃早饭，现在正饿着呢。 “诶……”佟醉看清了眼前的来人，不是送外卖的，而是，昨天才见过的——随渊。 佟醉卡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让他进来，还是不让他进来。 “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的顾青旋撕下面膜，看见门口的随渊，冷笑一声。 “随部，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随渊像是没听见顾青旋语气里的挑衅，绕开佟醉的阻拦走了进来。 “汀颜……”随渊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宠爱和温柔。 顾青旋先是一怔，随后立刻戴上冷漠的面具，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疏离， “哟，随大外交部长，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早八百年就不叫顾汀颜了，您别找错人了。出门左转，不送。” 一直默默站在两人中间的佟醉大吃一惊，原来随渊就是北京那个外交部部长，是说怎么有些眼熟呢，以前在新闻联播上经常看见他的发言。 随渊无奈的笑笑，“汀颜，或者是青旋，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你要么叫我哥哥，要么叫我的全名。” 顾青旋真的想白他一眼，但还是忍住了。 “亲爱的随大部长，以前叫你哥哥是因为你妈和我爸还在一起，现在她两掰了我还叫你哪门子的哥哥呀？再说了，你现在可是外交部长，我一个小小的人名怎敢对您直呼其名。” “可毕竟我们曾经兄妹一场，你也还算是我的妹妹不是吗？“ “敢情您大老远地跑上海来就是为了跟我叙旧情的？得了，我可耽误不起您大人物的时间。您该回哪去就回哪去吧。“顾青旋背过身，不想再看随渊一眼。 佟醉一直被卡在中间，这下真感觉到两人间的剑拔弩张。正思索着该怎么办，是找个机会开溜呢？还是找个机会开溜呢？ 正当佟醉准备借口肚子疼躲进厕所的时候，本就紧张的气氛里又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打扰你们吵架了吗？不好意思，我带内人回家，两位慢慢吵。”方景休说完拉着佟醉的手就往外走。 “放开，给我放开。”佟醉终于挣脱开方景休的钳制。顾青旋走过来，一脸不解地看着方景休，再看看佟醉。 “醉醉，这是怎么回事？” 方景休像顾青旋微笑道，“顾小姐你好，我是方景休，佟醉的未来老公，景瑞的总裁，也是随渊的朋友。” “什么未来老公，方景休你要点脸行吗？”佟醉又气又羞，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佟醉，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冒出了个男朋友？”顾青旋看着佟醉。 “不是的青旋，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佟醉还没说完就被随渊打断。 “方景休，快把你老婆带走，我和汀颜还有事情要聊。” “好，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带佟醉先走了，再见。”说完方景休接过佟醉的行李箱和小花，拉着她离开。 一脸错愕的顾青旋站在原地，随渊把门关上。 “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好好谈谈了，汀颜。” 正文 第十章 长安一片月 “放开，你干吗？” 直到佟醉扯着嗓子挣扎了一路，方景休仍未放开她。一路走到车前，方景休一只手臂撑在车窗上，另一只手臂揽紧佟醉的腰，头埋在她柔软的颈部，温热湿润的呼吸喷薄在佟醉颈部的肌肤上。 佟醉也不知是忘了推开他，还是不忍心推开他，就这样让他抱着。 片刻，低沉而又朦胧的声音传来， “佟醉，对不起。” “啊？” 方景休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像四月的风一样温暖柔和， “我说，对不起。” 佟醉红着脸，别开他的目光。 “我昨天，看见你和随渊在一起，心里有些不舒服，你又不肯解释，我就……‘” 佟醉这才明白昨天的喜怒无常是怎么回事，但……这样也能吃醋？而且，居然如此坦白地就承认了自己吃醋的事实。 “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吃醋啊……要不我去超市你多给你买几瓶醋，你拿回家慢慢喝？” 方景休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我只喜欢喝你一个人的醋。” 佟醉的肚子不应景地叫了起来，想起自己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佟醉不好意思地看着方景休。 “ 方景休带佟醉去的是一家重庆火锅店，定在顶楼的独立包间。 “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辣的？“佟醉一直以为方景休口味比较清淡，不会喜欢吃川菜，火锅这一类的。 “还可以，不过我更喜欢吃酸的。”方景休一边把一盘豆腐倒下去一边回答。 “是吗？不过平时看你的口味好像不怎么吃酸的呢？” 方景休带着笑意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某人说我最喜欢吃醋吗？还说要给我买几瓶陈醋放在家里慢慢喝了。“ 佟醉涮着毛肚的动作，随后默默地在心里给方景休翻了一记白眼。她拿一旁装醋的瓶子往方景休碟子里倒去， “不用谢我啊，你不是喜欢酸的吗？来，多喝点儿啊。” 方景休看着笑得奸诈狡猾的佟醉哭笑不得，没想到他的小家伙还有如此任性可爱的时候呢。 客厅里的气氛安静的让人恐惧，明明沙发上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活人，却没人开口打破沉默。 良久，久到坐在沙发另一端的顾清玄快要睡着的时候，随渊开了口。 “汀颜，我们谈谈。” 顾清旋懒得去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事麻烦你快说，我还要去睡午觉了。“ “两年前你大学毕业后不告而别，你妈妈和我爸都和担心你。” 顾清旋像是自嘲般地一笑，转过头去看着他， “那你呢？你有担心我吗？” 随渊的沉默在顾清旋的意料之中，正当她准备关门送客的时候， “有，我也很担心你。”听到随渊的回答，虽在她的意料之外，青旋的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 “哦，谢谢你的关心啊，哥哥。”那声哥哥说的很轻，但却重重地刺进了随渊心里，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看着顾清旋离开的背影，却无力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