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弃子

轩窗微开，煦暖的阳光用天际徐徐透入，于清扬微尘间柔和而无声地落在了一床被褥之上。
从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林重就有了新的名字，霍云。
可以说是再俗套不过的情节了。不过一次简单的触电，大学毕业后一直处于无业状态的某人，就从太阳系中某个生命区域一下转移到了如今的未知世界，并完全占有了名为“霍云”这一少年的躯体、记忆以及身份。
走到一面破旧的铜镜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柔和、黑发黑眼，清秀着算得上几分英俊的面容。
“都快算得上大叔的年龄，没想到一转眼就变成十四岁的小正太，这算是人品大爆发还是倒了大霉？”
林重看着镜中少年奕奕有神的黑眸，无语地扯了下嘴角。
或许年龄的关系，旧主人遗留的记忆单薄而浅显，林重轻易就解读并消化完了全部。
十四岁，处男，父母双亡，独居。
如果说上面这串信息还算让林重安心，不至于担心被“家人”查根问底，那另外的信息就明显让他头疼了。
父亲霍天，为本地大族霍家宗家的三男，因为家世和天赋过人，在生前挣下了一大笔资财，没想夫妻俩英年早逝，最后只留下独子一人。
这么一个小孩儿捧着一大把财富，如果没人垂涎，那还真是比传说中“圣王之治”还要完美的时代。只可惜，这只是一个打破了文明束缚，以赤果果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等丛林法则为道德基准的危险世界——大荒。
不知道是科普程度不够，还是唯物主义的科学研究态度没有在这世界萌芽的原因，少年从未获知过关于“大荒”这个名字的深度释义，他只知道“大荒”很大，很大，非常之大，大到无边无际；书上还从未有过大荒之外的任何记载，而在周围人群的普世观中，大荒无疑就等于整个世界。
基于这样粗浅的理解，林重也实在没办法确认这是一个与地球类似的宇宙环境，还是超出科学范围的其他情况。
唯一可以通过记忆、眼睛与触觉确认的是，这是一个跟传说中“天圆地方”很相似的世界与年代，天上有一个太阳和月亮在日夜更替，也有漫天罗布的星宇，居住的房子和大部分家具都由木材制成，身上所穿则是一套短袖的麻布衣服。
当然，林重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书中所说的古代，即使同样的黑发黑眼，即使同样的名字形式。但不管是语言文字还是物事风格，都超出了所知的历史范围。
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并不是唯一的主角。实际说来，在无边无际的大荒上，人类只能抱团聚集，共同抵抗自然的灾害，而最为重要的，则是抵挡大荒真正的主人，各种凶猛兽类、飞禽、毒虫、怪植的侵袭。
据漫长而无以计数的历史记载，早期的人类只能充当大荒各种生命的肥料、事物，直到人类史上的第一位圣王“始”创造了武道，并将它流传出去；正是凭借这种逆天手段，人类才得以在大荒上立足，并逐渐占据了主动。
如果按霍云的记忆进行科学唯物的角度进行解析，所谓武道，就是通过修习武道心法，将人体里的精血能量提炼成内气，然后通过特定的架势、招法运用这些内气实现金刚不坏、飞天遁地、开山劈石等神鬼之能。
也正是基于武道有种种神奇威能，在大荒这般没有一个统一而稳固的政体统治的人类社会，武道成了凌驾于道德、血继之上的能力体系，而修习武道的人的“武者”，则成了掌握和分配一切资源的金字塔尖端。
霍云，就是一个有着炼气境二层实力的武者。
所谓炼气境，是武者对于“炼精化气”这种武道修行方式的境界定义，按一定标准划分，共有九层。可以说，炼气有成和未炼气的人，完全是天与地之间的差距，哪怕只是炼气一层的三尺小童，也能轻易打趴百来号身强体健的七尺大汉。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霍云无比强大。武道中人，首先最看重的是资质。
一般来说，如果条件允许，十岁左右是最好的武道启蒙期，只要资质在水准之上，哪怕没有天才地宝啃个不停，也能在十二岁之前突破炼气三层。
而十二岁到二十岁之间，是人体发育、武道发展的最黄金时段，如果有合适的药物辅助，一两年突破一层基本是主流水准，更有天才级人物可以做到一年突破两层、多层。
相比起来，霍云的资质无疑是水准之下了。倒不是这个小家伙依仗家财胸无大志而荒废了学武炼气，只是人有所短，武道资质过差是他最大的问题。
所谓武道资质，便是指人天生的潜力，往往有许多悟性低劣、体格孱弱的武者修行起武道来，却经常有一日千里的进展，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偏偏小家伙悟性也算不上好，习武多年，却连广为流传的基本武学都没有完全掌握，由不得家中长辈不放弃他这尊武道废材，将有限的资源转移到更有价值的人才身上。
这样一来，也就成为了给小家伙带来巨大困扰、直到演变成为足以威胁到生存的原因。
表面上，霍云出身的霍家在整个大荒都算得上是极具实力的家族，即使他武道没有半点成就，光靠父母留下的福泽和家族给予的基本关照，也足够很滋润地活个一辈子了。
然则外无敌而内有忧，那么一大笔财富摆在眼前，就算其他势力被霍家威名所震慑而不敢轻举妄动，不代表霍家内部没有人不因为垂涎而下手谋夺。
当初父母意外故去，小霍云本来还生活在霍家本家内城之中，平日也颇多亲朋故旧照拂，但随着渐渐成长而武道一无所成时，许多人的眼光就变了，亲朋日渐生疏，家中的奴仆也一个个地离去，更有长辈隐隐提及将家资贱卖转让的事宜……
“真是个小白痴啊。”
一想起小霍云因为要纪念父母而咬死不肯放弃家业，结果一年以来不断遭遇危险，林重就不由叹息着拍了拍脸。在他看来，这实在是太俗套而顺理成章的桥段了，无力守护又不愿放手，怎由得觊觎之人不下黑招？
只是，作为取代了小霍云未来人生的穿越众，林重可以无比清晰地感应到心中那浓重而不可消磨的追思和仇怨，那已经不是心有戚戚的级数，而是真真切切镂刻在了灵魂印记之中——林重知道，如果想要真正地继承这具身体，那他必须为旧主人报仇雪恨不可了。
林重躺倒床上，抬起左手挺直了挡在眼前，五指虚握。他皱着眉，有些苦恼突然从舒适安逸的宅男生活过渡到这么早不保夕、仇天恨海的境地。
但一直烦恼终究不是林重的性子，想了一阵，他就在心中有了决断，很义无反顾地决定继承小家伙的所有，一如当年大学毕业那年头也不回地放弃了各大著名企业、机构的拉拢。
晨光挥洒之间，少年一跃而起。
“林重已死。从今往后，我就是霍云了。”



正文 第二章 大荒经荒兽篇

世事无常，连穿越这无厘头的事情都发生了，换个马甲在新的世界活下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霍云在房中来回踱步，这是他以往养成的思考方式，有助于思维活跃。
既然决定要以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并为小家伙报仇雪恨，那最起码的，就是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劫难。
回想起半个月前那从背后的一记推手，导致自己从断崖摔落那一瞬，霍云就不由地牙根发痒。
也幸好小家伙虽然资质不行，但运气还算马马虎虎，坠崖之际恰好拉到一段足够粗的藤蔓，这才避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再加上觊觎家业的人受族规所限不敢做出太大举动，这才在懵然无知中存活了下来。
小家伙也正是因为那次明显的意外，才终于发觉了那赤果果的杀机，这才咬牙离开了霍家内城，搬到城外的这间小屋。
这间小屋，是他父母昔年狩猎荒兽时所留。由于正好建在城外靠墙处的关系，日夜都处于城防体系的监控保护之下，恰好能避免霍家内部那人的黑手，毕竟霍家族规森严，再大的权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宗家血脉不利，否则内部都不团结，何以统合全城对抗荒兽？
只是这样一来，虽然避免了立时身亡的危机，却又陷入了另一般危险的处境。
由于荒兽袭扰的关系，如今的人类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政体，在整个大荒范围里，无一不是以一个或多个强大家族为核心，然后建城构建防御体系。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极少数的强大武者为了方便狩猎荒兽，没人敢在城外居住。这里可不比高手如云的霍家内城，甚至还比不上有城墙防护的城区，一旦有荒兽来袭，而巡逻于外城的护卫队又来不及出手救助，那小家伙的性命依然是要轻易断送。
“这样下来，我依然要完蛋，而且还是被荒兽啃得死无全尸那种。”
霍云苦恼地用手指敲了敲眉头。解读完小家伙的所有记忆，他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附体夺舍”到这个身体上了——
小屋里的储备粮食已在昨天耗尽，小家伙一个没忍住离开小屋准备进城，结果就遇到了荒兽袭击。虽然最后关头拼死关上外院的石栏逃回屋里，却在关好门的那一刻无力跌倒，正好撞中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毫无疑问，小家伙的运气已在最后一次逃离黑手的时候消失殆净，于是便宜了他这位穿越众。当然，如果没办法尽快解决粮食危机和人身安全，那他也免不了飞快步入后尘的境地。
霍云走到门前，透过门缝朝外张望，恰好对上那双杀气升腾的锐利大眼。
【《大荒经·荒兽篇》——豺狗，二阶中品，喜群居，外如猎犬而长牙，尾长三尺，爪锐，能撕虎豹】
脑海中飘过这么一句，霍云对敌我的实力做起了评估。
《大荒经》是在武者人群中流传极广的一部奇书，具体由何人作于何年已经是个不解之谜，就连正本也从未有过传闻在谁手中。
但仅仅是存留下来的数篇摹本，也足够让所有武者作为核心启蒙教材而人人皆知了。而其中的荒兽篇，就记载有大荒中绝大部分荒兽的相关信息，比如几天来一直守在霍云家门外的豺狗。
二阶中品，对应于武者炼气分层，那就是炼气二层的实力了。而强大的肉体和兽类的凶性，无疑让荒兽这一群体在同一层次可以凌驾在寻常人类武者之上，至于霍云这般基础武学都没完全掌握的，更是连血·拼一场的机会都没有。
“咕……”
苦笑着，霍云摸了摸空瘪的肚皮。练武之人不比寻常，非得一日三餐，而且不论男女炼气层次越高，则食量越为惊人、并且一定要每餐必饱不可。而他如今储粮用尽，虽然饮水方面有院中水井支持不至于焦渴，却也最多能多活几天，反而到头来甚至连拼一把的气力都没了。
事到如今，他当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巡逻队发现这般困境而出手解救上。
一来，巡逻队一般不会注意这种小骚乱，毕竟敢在城外居住的莫不是炼气有成的武道高手，区区豺狗虽然对自己来说是重大威胁，但对于外城的一众强者而言，完全是伸手就可以捻死的小虫子罢了；
而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两天下来，明明是群居荒兽，这只豺狗却独自在门外一直恋栈不去，要说里面没有蹊跷，还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如果说是内城那位黑手的新招，只怕霍家人一半以上会保持沉默了吧。
至于解决的办法，最好莫过于设置机关陷阱……只可惜，力学方面虽然略知一二，但机巧布置就真的是一窍不通了。
陷阱机关可以试着做一下，反正院里也有不少先前留下的修葺工具，但不能完全依仗。霍云不打算将扫视了一圈屋内，除了掉落在地上的一把铜剑之外，再无其他。
霍云走前，拾起铜剑后一个手腕转动，铜剑剑刃朝上地反竖在眼前。目光所及，铜剑保养得不错，剑柄握持间不滞不滑，黝黑的剑身基本没有缺口和锈迹，剑脊坚挺，两侧剑刃在晨光中泛出森冷的幽芒，堪称良兵。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传世宝剑，由寻常大荒黑铜制成，市价百十银两，是决心离开霍家内城后于外城中霍家所开设的铁匠铺所购，是霍云身边唯一的防身武器。
作为一名炼气二层的武者，霍云并未在霍家学到多高深的武道技艺，倒不是不做传授，而是他自身实力不足，连基本武学中的《基本剑法》都未完全掌握的关系。而对于如今的霍云来说，如果想要度过眼前的困境，最重要的指望就是依靠这套基本武学跟外面的豺狗一决生死了。
伸指用力一弹剑刃，但见剑光如龙蛇舞动，更有微沉而凝一的鸣音悠然而起。
“胜则生，败即死么？呵。”
霍云微微一笑。
再多想也是无用，他干脆利落地放开一切生死荣辱杂念，寻来剑鞘将铜剑插回挂在腰间，然后拉开房门走出外院。
也不管两人高的石制围栏外激动咆哮的二阶荒兽豺狗，霍云径自寻了一片开阔的空地，然后在缓缓吸气间摒除杂念，再拔剑出鞘，于明辉中按照记忆中的《基本剑法》一一演练起来。



正文 第三章 长剑在手，何日了恩仇

《基本剑法》是所有武者学剑之初必定要掌握的一套武学，如同《基本拳法》之于学拳，《基本身法》之于轻功。这类基本武学据传都是由上古第一位圣王“始”所传，再由后继强者逐一补阙拾遗，最终在千年前定稿而在大荒流传至今，是武道最经典的启蒙之作。
就以《基本剑法》而言，它并不单只记录了剑理中的二十种基本动作，更以最平白而标准的语言定义了持剑、运剑、收剑、养剑等相关，而越是豪门，这本《基本剑法》中的内容就越加详细实用，如同霍云所学，其中就有历代霍家剑道高手的练剑、用剑心得，这在外界往往是千金不换的。
霍云十岁开始习武，炼气方面是霍家宗家嫡传的《培元功》，其余武学就只掌握了《基本拳法》、《基本身法》、《基本剑法》。
相较于《基本剑法》，霍云在另外两个基本武学上的成就倒是好上一些，就武学火候造诣中“初学乍练，初窥门径，略有小成，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返朴归真，出神入化，超凡入圣”九个层次，堪堪踏入“略有小成”一级，至于《基本剑法》，则依然停留在“初窥门径”上。
不看两者只差一个层次，要知道自万年前有九个层次评定以来，能将一门武学领悟掌握到“返朴归真，出神入化，超凡入圣”三个最高层次的人早已是寥寥无几，就算是各领风骚的历代强者，对此也是可望不可即。于是近千年来，对武学的火候造诣评定就只保留前六个层次，并划分为三个大等级：初成、小成、大成。
而天下武者，悟性普通的，一般可在一年左右将一门基本武学练到小成；良好者，一般可在六个月左右练到小成；优秀者，时间仅需三个月不到，至于那巅峰的一小捏天才，则更是连一个月不用，甚至直接跳过前两个等级，直接练到大成。
至于三级六层之间的差距，如果是一个等级内的两次相比，偶尔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能打出反胜，如果差了一个等级，那就真的没辙了。可以说，如果霍云以现在的基本拳法去对付自己的基本剑法，哪怕是手持铜剑，也依然能打出完胜的局面。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霍云以基本拳法对付荒兽就比基本剑法好了。不比荒兽远胜于寻常猛兽的躯体，人身生来脆弱，即使有炼气淬炼，但如果不是专门的外功炼体，那最好还是不要赤手空拳去单挑实力在自己之上的荒兽，这道理就跟对付全身具甲的军士一般，若不是手持兵刃，纯粹就是自找苦吃了。
“临时抱佛脚，不快也光”，霍云很清楚对抗豺狗的唯一依仗所在，此刻练剑，倒不是因为不切实际地抱着一瞬间突飞猛进的念头，单纯只是让肢体、气血活动起来，并争取在生死斗前调整心态，蓄势以待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体重生的关系，一套《基本剑法》在他手中很快就可以做到跟原主人一般程度的施展。
随着剑光挥舞，脑海中各种动作图谱、心得文字更是魔幻般渐渐由模糊变清晰，直到清楚如刻、栩栩如生，最后如同大爆炸一般，所有图谱和文字无一遗漏地化为碎块纷飞，又在刹那间全部拼组起来，形成二十个持剑舞动的微小人形。
这一切变化只在瞬息间完成，霍云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完全没动过反应的念头，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间，他整个心神完全沉迷在脑海中的二十个舞剑人形上，持剑的右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动作偏离过去所学，反而是完全照着脑海中的舞剑人形一一施展开来。
劈、点、截、斩、撩、抹、云、扫、穿、刺、提、带、架、压、格、挂、腕花、绞剑
《基本剑法》所录的二十个剑法基本动作任意使来，无不随心应手，心念转动之间，便是剑锋所及，恍惚如达人生最快畅意之处，直入大圆满大欢喜境界。直到一整套剑法又一遍练完，霍云心中一动，突然从沉醉中“醒”了过来。
这是……剑法大成，登峰造极？
愕然地看着手中铜剑，霍云很有种被天上掉的超级馅饼砸中的惊喜，又有点哭笑不得。
原来的小霍云苦练两年，这套《基本剑法》火候始终在突破小成造诣的门槛上徘徊，结果他这般练了几轮，时间不过半日，居然就跳过小成造诣，一下从“初窥门径”火候跨越“略有小成，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直达大成造诣的最高火候“登峰造极”？！
但仔细想想，霍云确也明白这个结局并不是意外和侥幸。
原来的小霍云两年风雨无阻地辛苦练剑，早已为这具身体打好一切基础，而欠缺的悟性在他这位外来者的身上并不稀少。
甚至可能因为附体的原因，两人份的灵魂力合二为一，较之原来更上层楼，这才厚积薄发一下达到了现实层次可能的大成圆满、登峰造极。等将来再练其他武学时，自然不可能如现在这么夸张了。
然则，这还不是最大的惊喜。等霍云准备运气平伏体内的震荡的气血时，他分明感应到体内原本应该静静呆在丹田中的内气，此时却在缓缓而平稳地按照惯有的周天经脉路线自行运转着！
三重天，内气自转——这分明是炼气境中第三层巅峰的迹象！
霍云好半响才合上愕然张开的嘴巴。
辛苦练习的剑法大成圆满就算了，连久未见进展的内气居然也跳楼大甩卖地从二层中期跳到三层，甚至是三层巅峰的程度，这意味着已经完全踏入了炼气三层，并且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到“凝气化液”的炼气四层！
《基本剑法》大成，炼气三层巅峰……
霍云蓦然大笑起来。
这究竟是对穿越众的天大恩赐，还是对原来小霍云的天大讽刺？
霍云不会做这种无聊的猜想，他从来不是无病呻吟，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对他来说，现在满怀着的是跃跃欲试，所思所想，不过是准备和那个半日前几近无可奈何的生死大敌做个了结，还念头一片通达罢了。



正文 第四章 秒杀

由长条巨石堆砌而成的雄伟城墙上，两个劲装打扮的中年男子都在打量着远处的木屋。
“你看，小家伙在练剑，看来还是忍不住准备跟那只豺狗决死一战啊。”
略显消瘦的男子说着，微微叹息了一声，脸上有着几分不忍。
彼此间距离超过了百丈，就算他这般的炼气五层武者，也看不清目标在练何种剑法，而那剑法又到了什么程度。
据了解，那位少年半月前也还仅只炼气二层中期，一套《基本剑法》甚至未练到小成，家中也没有什么神兵利器、机关秘药，与实力相当于炼气二层巅峰的豺狗差了两个小境界，基本是毫无胜算可言。
有着虬髯浓须的男子知道同伴的心思，摇了摇头，出言劝说道：“我知道你以前受过那位的恩惠，但如今盯上小家伙的人，别说你我，就是整个巡逻队都没人惹得起。”
顿了顿，他看了看左右没有别人，才压低嗓子小声说道：“再说了，就算眼前的杀局跟我们无关，但队里得了那人的好处，头儿早就下了死命令，让大家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还要将小家伙的情况及时上报。”
消瘦男子无奈一笑，说道：“你说的我何曾不知。只怕我真要出手，第一个拦的就是你吧？呵，放心，那位的恩惠还没到让我抛妻弃子，破家报答的程度，只是……”
说着，他不由又叹了口气：“只可惜了那位英雄一世，却落得这般下场。”
“要怪，就怪那个小家伙不争气吧，如果他有他父亲一半的天赋，也不至于被人欺凌成这样。”
虬髯男子漠然说道：“在大荒，没有实力的不管是人还是荒兽，都不可能守住超出自己能力所及的事物。我们才这般努力修炼，为的也不过是让家里人过上平安的日子罢了。”
消瘦男子无言地点了点头，良久，才仰头吐出胸中闷气：“这贼老天！”
骂完，他转过身去不再望向木屋，免得看着那个努力的小小身影，心中发酸。
“老伙计，那小家伙停下来了。咦……他走向围栏了，难不成是现在就准备跟豺狗死拼？”
消瘦男子心下一动，却没有转回身去。两者之间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哪怕是再期待，他也找不出一份少年会战胜的理由，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看？
但终于，他还是有些不忍，想着第一时间赶去杀死豺狗、让小家伙留个全尸都好，他毅然转过身，然后，呆愣当场。
这……我没眼花吧？！
这个念头，同时占据了两人的脑海。
就在片刻间，两人目光所及之处，那个少年施施然拉开石栏，然后拔剑出鞘，直刺，再入鞘……动作干脆直接得仿佛再寻常不过的一次练习，造成的结果却是将凶猛腾空的豺狗无声跌落，一剑毙命！
然后，两人就看着少年返回屋里再走出，对着豺狗的尸体来回折腾一阵，似乎是进行着武者狩猎荒兽后例行的材料采集，之后的一个小包袱和打水清洗的举动都很分明地证实了这点。
“……”
直到着少年提着包袱往城墙这边走来时，两人才终于回过神。
相视无言，终于，还是虬髯男子先开口，语气飘忽得如同在呓语一般：“老伙计，你见过只出一剑就能杀死豺狗的炼气二层吗？”
消瘦男子用力甩了甩头，又看了少年一阵，才失笑着说道：“真要炼气二层，就算是霍家那批天才也办不到吧？应该是情报出了差错，小家伙可能是炼气二层巅峰，刚好突破到三层了。”
“就算三层，凭着初成的《基本剑法》也不可能这般轻松就杀死豺狗吧？”
虬髯男子依然难以置信着。
“谁知道呢。”
消瘦男子终于卸下了心中的大石，开心地笑了笑，又说道：“小家伙应该是准备要进城了。我们去跟头儿回报情况吧。”
“哈哈，那些家伙该要大大失望了，小家伙平安无事，霍家的那人可不会大方到给出好处。”
虬髯男子咧嘴乐呵，然后语气一转，问道：“你不到下面接待下小家伙？”
“不了。”
消瘦男子直接摇头：“我既然不能报答他父亲的恩惠，他和那人的仇怨也不是我这般人可以插手，见了也没什么用处。好了，不要啰嗦，走吧。”
两人很快从墙头离开，过不久，一个青衫少年缓缓走近城门。
霍云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城墙。穿越附带的好处，他的灵魂不论是质还是量都远高于超人，于是衍生而出的感知能力特别敏感，还在接近城墙不远时就分明发现有人在城墙上注视，虽然感觉不到什么恶意。
结果现在走近，城墙上面却已经没了人影。
不以为意地收回目光，霍云发现城门处的巡逻队员眼神尽是一片愕然，顿时心中了然：那只豺狗毫无疑问就是某人下的黑手了，而这些巡逻队员哪怕没有亲自参与却也都是知道内情的人，才由着原来的小霍云险死还生，饱受死亡的威胁。
不过，霍云并不打算跟这些人追究什么。毕竟在他来到之前，原来的小霍云可以存活，也多亏了他们没有亲自下手，否则这些起码炼气四层的武者要谋害一个弱小的少年，哪里还用得着引来豺狗堵门这般无力的手段？
想到豺狗，霍云瞄了一眼手中的包袱，不由生出几分好笑。本来不管是穿越前的林重还是原来的小霍云，其实都不曾有过真正的搏杀经验，在对上豺狗前他虽然信心十足，但也以为起码得走上几个来回，甚至都准备先采取防御躲避态势……
然则，等到正式对敌时，他一个聚气凝神，豺狗全力攻击的细节居然就无一不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而按力学推算后使出的基本剑法·刺剑式，完美地刺穿了豺狗的前额，顿时造成一击毙命的秒杀效果。
这样的战果实在出乎了意料，但转念一想，却是必然的结局。
炼气境层次越高，则武者的五感越是灵敏，以他现在炼气三层巅峰，豺狗的动作根本不可能超出他的掌控，而“登峰造极”造诣的基本剑法更是让他可以完美应用身体、内气、利剑的多重力量，这样叠加下来，算作炼气四层的武者也绝对称不上夸张，对上实力不过炼气二层的荒兽，又岂有不秒杀之理？
由着几人粗略地查看一遍手中包袱，霍云顺利通过了例行的安全检查，“平生”第一次踏进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居住地之一——
南荒霍城。



正文 第五章 狗奴才

【《大荒经·天问》——天分九重，地演八荒，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称“宙”】
所谓八荒，就是古人按照“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将大荒划分为不同地域，偌大的人类族群在无数年间分居八荒，组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势力。其中，霍云出身的霍家是南荒之中的一大势力，而他此时所处的城池，便是由霍家先人所筑，名为“霍城”。
走过城门的一片防务区域，霍云赫然有种再穿越的即时感。
他徐徐而行，耳中所闻、眼中所见时，便如同一幅轻柔展开的《清明上河图》，人声鼎沸、往来不绝处，便是一篇娓娓传诵的《三都》《两京》之赋，那一派繁华富丽的景象，直让穿越前便是旅游爱好者的某人叹为观止。
看来霍家的人蛮有治理地方的行政能力嘛。
一路观光，霍云饶有兴致地腹诽着，也不管周围人“土包子进城”般的打量眼神。
他这次进城的原因，自不会是单纯为了开括眼界这般无聊。霍家能在偌大的南荒立足，自然有着许多招揽、引进和培养人才的规章制度，尤其是对宗族子弟，那种种福利让外人听了完全就是口水流个不停的程度，而霍云这次就是为了领取福利而来。
当然，一如另一个世界所说的“有权利，必定有对应的义务”，身为霍家子弟，想要享有福利，必须得先达到一定的前提：
第一，天资过人，打小就是炼气、学武快人一等者，可得到最丰厚的子弟福利和家族最优质的培养；
第二，悟性超凡，三个月内将一门初学的基本武学练到小成（起码造诣为“略有小成”）境界；
第三，自强不息，十五岁前进入炼气三层，三门基本武学小成；
这三点前提，对于以往的霍云来说没一个可以做到，于是饱受白眼、心灰意冷之余，为了躲避某人的黑手压迫，只能从安全的霍家内城搬到外城。
当然，对现在的霍云来说，最起码第三点是做到了——十五岁的炼气三层巅峰，三门基本武学小成且一门大成圆满，这样就算放到偌大霍城的年轻一辈，也算得上是中上水平。
走马观花行了一阵，霍云按照过往的印象来到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一家挂着“万货商行”的大型店铺前。
囊中羞涩啊囊中羞涩……
一想起身上分文全无，而肚子里“叽里呱啦”地隐隐嘀咕，霍云就很有种蛋疼的感觉。
自从孑然一身以来，家里虽然田产依旧，但因人成事，早已收不上来；数年来只出不入，而原来的霍云年纪幼小，又要支撑学武炼气的庞大消费，家中现银早已是寥寥无几。最后又被迫得背水一战，更是直接将家里的现银换成手上的铜剑和半个月的存粮……
也正因此，霍云才在秒杀豺狗后剥皮取牙，将有价值的部分尽数打包进城，打算换了现银先吃上顿好的。
“客官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才跨进大门，一个热情的伙计就迎了上来。霍云装作不经意间飞快将商行的情况收入眼底，然后和气地笑着点了点头。
以霍云经历过另一个商品经济时代的眼光看来，客人很多且各种装扮、老少贫富交错其间，意味着这家商行声誉不错，而大堂中忙碌而互不干扰的伙计、大柜台后持稳和气的掌柜，则彰显了商行人才、制度都在水平之上。
不愧是霍家明面上最大的商行！
霍云在心底赞了一句，将手中的小包袱递给迎上来的伙计，说道：“我有一批豺狗身上采集的材料，想在贵店出售。”
“好咧，客官请稍等。”
伙计利爽地请他坐到一张空桌上，然后站在桌旁将包袱打开。
“二阶中品，豺狗利爪十二支，略损，质地中中，作价十两……豺狗尖牙两只，略损，质地中中，作价三十两……豺狗新血一罐，两碗量、尚温，质地中上，作价十五两……豺狗皮一张，无损，质地上中，作价百两……”
清点到最后的豺狗皮时，伙计讶然抬头。
久在商行做事，他也算见多识广了，要知豺狗本来就有着不下炼气二层武者的实力，又是群居性荒兽，寻常炼气三层武者单独对上豺狗，也不见能得多少好处，至于眼前这般只在额头有一道细微剑痕而其他处无一丝破败的完整皮毛，别说是他，就算是商行里的掌柜，只怕也没见过五指之数。
如果这些都是眼前的少年独立取得，那哪怕是一只落单的豺狗，这个少年的实力也非同一般啊。
这么想着，伙计越发不敢怠慢，连忙毕恭毕敬地朝霍云行了个礼：“客官，经过清点核计，您的这批材料总共可售得纹银一百五十两。不知客官对这价位是否满意？”
作价一百五十两，比身边唯一的利器铜剑还要贵上不少，狩猎荒兽不愧是武者发家致富的最佳途径啊。
虽然不通行情，但霍云也知小小一只豺狗，还不至于让“万货商行”自败声誉，于是爽快点头，然后由着伙计带着走向柜台完成交易。然而，就在掌柜和气地看向霍云时，他愕然地瞪大双眼，失声叫了出来：“霍……霍云？！”
毕竟数月未曾露面，霍家中稍微知道点内情的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位小少爷早已不幸，其中就包括这位掌柜。
还没等霍云做出反应，这声惊叫却惊动了刚从后堂走出的一行人。
“霍云？”
同样的疑问，但语气中除了讶然，更多的却是惊疑不定。那是一行人中走在前头的少年，看上去年龄也在十四、十五之间，衣着由质地上等的布料所制，身形英挺，五官端正，只是眼角略显狭长，看上去有几分阴冷。
确认了眼前人跟记忆中的人名完全相符后，带头少年硬生地将眼中的惊疑消去，换上一副轻蔑而傲慢的表情：“哟，还真是我们的十四少爷呢。快，大家一起来见过霍十四少。”
听到这么一句，他身后的几个少年顿时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纷纷心领神会地开口：“哈哈，安童大哥不会是昨晚在秦香楼睡糊涂了吧？我们霍家有这么一位十四少爷吗？”
“对啊对啊，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你们呢？”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也。”
安童……是了，霍家这一代的家生仆人，大管家严雄的独子，霍安童。
霍云记得自己在宗家里的辈分是年轻一代第十四，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十四少。对于这些垃圾话，他倒是不以为意，看着掌柜和伙计噤若寒蝉的模样，他微微一笑，突然就抬声说道：“霍家什么时候开始有规矩，狗奴才可以朝着主人乱叫乱吠了？”
他声音清越，又是运气提声，虽然音量不高，却也一下将商行里乱哄哄的声响全部盖没。一时间，堂内一片诡异的默然，客人与客人，伙计与掌柜，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而眼见着以霍安童为首的几个少年脸色变得铁青，身处风暴眼的伙计和掌柜只能在心底拼命叫苦，恨不得自己有通天遁地之术，立时从现在的位置消失。



正文 第六章 霍家剑诀

家生奴仆，一般称为“家生子”，是各大家族中立下大功、能力出众的外姓者所生的后人。
因为重视挽留和以此为人才补充途径的关系，大荒中的家族都会特意给这些外姓后人赐姓，可享有仅次于家族亲传子弟的福利体系，如果再能以能力得到赏识，则更可进一步接受联姻真正成为家族子弟，三代之后正式独立成系，以家族旁支的身份拥有大量资源而自行开花结果。
而霍安童，在场的大部分武者都听说过这个名字——十四岁的炼气四层，霍城有名的年轻一代高手。虽是家生子，但作为位高权重的内城大总管严雄独子，可说前途无量。
而此时店中又有少数能跟霍家扯上关系的人，曾经听说过一些霍家内部隐约秘闻，知道两个少年间有着天大仇怨；至于“万货商行”的掌柜们，更是清楚当初霍云在内城居住时，曾受过以霍安童为首的一干人等无理欺负，最后才迫不得已搬到外城。
之后虽然半个月没听到霍云的动静，但他们这些为霍家办事的人却基本都把他当做身亡处理了，这也是一开始大家没把曾在城里生活十四年，又是宗家嫡系血脉的霍云认出来的原因。
至于身为当事人的霍云和霍安童，就更清楚彼此间的仇怨大到什么程度了。
从一开始，两人之间就不存在什么孩童意气之争。
霍云虽是宗家嫡系，也有着不菲的家财，但一来身后没有亲朋长辈，自身资质又是平庸之极，还在内城时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整天深居浅出呆在家中习武炼气。
而霍安童虽非霍家血脉，却因为父亲严雄深受重用，一出生就被族长赐姓为霍，作为家生子在霍家长大，一应福利仅在内城的宗家、旁支年轻子弟之下。加上他天资不错，十二岁就突破到了炼气境三层，无疑受到许多长辈重视，跟几近于隐形的霍云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也因此，霍安童从来就看不起霍云，更隐隐对他宗家嫡系的身份有着嫉妒之意——如果他能享有最高等福利，那他现在的实力起码能更上层楼，进入霍城第一流的天才行列，而不是现在这般不上不下。
“你说什么！？”
已是生死大仇，对方又早被宗家抛弃，霍安童自然不会惧怕霍云的身份。他铁青着脸，英俊的脸庞看起来有几分扭曲，目光则阴测测地看着霍云。
“怎么？还有人喜欢被骂狗奴才的？还是说，某些人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沐狗而冠？”
霍云耸了耸肩，一副怒其不争得无奈。也是碰巧，这个世界正好有沐狗这种站立行走，又喜欢模仿人类行举的荒兽，霍云顺手拿来，不必做半点解释了。
“你找死！”
显然，这种地图炮级的嘲讽不是谁都能忍受的，霍安童身后一名马脸少年直接冲出来就是一个直拳。
炼气三层，《基本拳法》登堂入室。
霍云的灵魂力特别敏锐，一眼看穿了对方的内气波动和拳法造诣，干脆也挥拳迎了上去。他此时同样有着炼气三层的内气水平，《基本拳法》虽然仅是“略有小成”造诣，却也同样处于小成阶段。
相差不大，正好拿来切磋进步。
看到他这么个举动，马脸少年顿时笑了。他知道霍云过去的水平，不论内气还是拳法造诣，都差了自己一个层次——直接对拳，他有胜无败。
然而，就在他加了几分力，准备撞断霍云的手看着他惨嚎痛苦时，两个直拳毫无花俏地直接在空处撞上，然后……一股巨大的冲力从碰撞点传达到他的身上。
怎么可能，我才是强的一方啊啊？！
马脸少年惨嚎着倒飞出去，正如他先前所期盼的，他的手断了，虽然作用对象完全相反——霍云炼气三层巅峰的火力全开，而马脸少年只得三层中期，光是量就差了两倍不止，仅仅只是一小层火候的拳法差距，当然不可能挡不住。
“哼！”
看着马脸少年朝自己飞撞过来，霍安童哪里不知道这是霍云的下马威？虽然心中惊讶对方超出意料的实力，但他也知这时候要维护自己的跟班。
霍安童伸出一只手挡在马脸少年身后，巨大的冲力如奔腾野马撞到了手上，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他身形如泰山稳立，手如迎客之松，微微一晃间，马脸少年就停了下来，显出了高人一等的实力。
“安童大哥，我……”
马脸少年又羞又愧地退到了一边。
霍安童摇了摇手，几步走了上前，脸上却是若无其事地微笑着：
“士别三日，果然当刮目相待。没想霍云你居然进入了炼气三层，今日进城，可是准备回族里通过考核，重回宗家？”
顿了顿，他却是陡然换成一脸的惋惜，摇头叹道：
“想法是好，可惜你还是太过冲动。现在是你打人在先，就算我废了你，族里也没人会说我不是。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劝你还是快快出城回去，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霍云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别看说得凶残，但眼下大庭广众却是谁也不好下狠手，还不如先糊弄自己出城，然后找人动手来得干脆。
“狗奴才，看来这几年你的功夫都花在嘴皮子上了，难怪没半点长进。”
霍云也摇头叹息起来，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这话无疑戳到了霍安童的痛处，他十二岁就达到了炼气三层的境界，如果按第一流天才的进度，或者有宗家嫡系的福利支撑，他此时定然可以突破到炼气五层，真正成为霍家新一代的核心，而不是两年来一直停在第四层。
顿时，他怒火中烧。但毕竟小有城府，虽然额头青筋直冒，却依然维持了脸上的笑容：
“看来你实力大进，信心也同样大增了。正好，我的《霍家剑诀》碰到了瓶颈，还想着找高手切磋来着，不如就由你霍云来指点一二吧。”
霍云双眼一亮。他无意间顿悟，剑法造诣突飞猛进，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偏偏《基本剑法》大成圆满，短时间内难以再有进步，早就恨不得马上就多找几套剑法来练练或见识下其他人的武道。
由此，霍安童的“切磋”要求，当然让他喜出望外了。
至于两人间的内气差距，霍云却是忽略了，反正都不敢下狠手，大好机会，傻的才不拼。



正文 第七章 剑客

《霍家剑诀》，是霍家在南荒安居立族的根本。
古老相传，南荒本来只有两大家族，萧家和纳兰家。直到五百年前，霍家先祖以一套十二招的《霍家剑诀》连败两家七七四十九名高手，又进入南荒最凶之地“十万大山”斩杀一头妖兽，这才有了南荒第一大城“霍城”，和南荒第三家族，霍家。
身为霍家宗家嫡系，霍云自然早听过它的威名。然而，不知为何，一想到《霍家剑诀》的威名赫赫，他胸中的气血就不由自主地沸腾了起来……
剑客的信念？
霍云心中闪过一丝自嘲，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荡，手握剑柄，全神灌注地看向霍安童。
“住手！”
就在霍云和霍安童将要拔剑相对时，一个中年男子从内堂走出。众人看去，只见他面目清峻，颌下长须及胸，一派文人雅士风范，但触及他目光之时，所有人无不心下凛然，只觉如电如剑，凌厉无匹。
炼气固元，剑气四溢！
霍云脑海瞬间闪过对中年男子的实力猜测。炼气境共有九层，又可分为三大阶段：
第一阶段，炼气一层到三层，称之为培元期，指武者的内气初成，蕴气如云；这其中，从一层到三层分别可轻松战胜上百、上千、上万个未炼气的成年大汉，培元期大成的武者，堪称万军之中无敌手；
第二阶段，练气四层到六层，称之为凝元期，指武者的内气质量已突破临界，化虚为实、如液凝真；凝元期武者的能力，无疑已经超出普通人所能理解的程度，手挥足踏间可开山裂石、疾行奔走更可日行千里；
第三阶段，练气七层到九层，称之为固元期，指武者的内气大成、丹田稳固，此时内气转换为元气，可经由质地良好的武器在体外凝形，形成剑气、刀气，无物不破、无坚不摧，而在体力运用时，更可轻易突破人体极限，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如果再有万中无一的资质和运气，练气九层的武者将有可能再上层楼，打通体内“天地之桥”，沟通内外，将天地中最精纯的能量“先天之气”引入体内、易筋洗髓而进入筑基之境，那将是脱胎换骨、超凡脱俗了。
在场诸人，包括霍云在内普遍处于培元期，霍安童则处于凝元期，但这些人加起来再翻个几倍，都不可能是眼前这位长须中年男子的对手，尤其他目光中抑制不住的四溢剑气，更是显露了他剑客的身份。
要知剑客最为追求伤害、闪避而忽略防御，这种特色在对上实力不及自己的对手时，简直可以说是秒杀、虐死，不论数量。
“大掌柜好！”
“见过霍靖大人！”
“万货商行”所有人一并行礼，只除了霍云。
霍靖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神情略显复杂地看向霍云：
“小十四，回来了？”
“是啊，五叔。”
霍云笑了笑，很是云淡风轻。
霍靖在霍家宗家排行第五，与排行第三的霍云父亲、霍天同为一母所生。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自小感情很好。其中霍天天资过人，早早就成为了南荒第一流的高手，而霍靖则可说是他亲手培养成才，不但在武学上毫无保留地指点，就连至关重要的丹药资源也从未吝惜，两兄弟的关系亲密得无以复加。
然而，自从十岁那年霍天夫妇意外身亡，原来的小家伙开始饱受各种压力开始，霍靖勉强照顾了两年，就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了。
在小霍云的心里，对这位背叛了自己的五叔可说恨意极深，仅在霍安童和其父严重之下。但眼下此霍云非彼霍云，人情世故有一定认知的他知道霍靖当年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心里也就没什么仇恨了。
当然，没有仇恨不代表要亲近。何况就算霍靖现在表现得很有几分内疚，以两人的尴尬关系和霍安童父子俩的强势，只怕事到临头他也不会帮上什么忙，最多不拉偏架罢了。
察觉出霍云的态度，霍靖目光一暗。
他其实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然而兄长霍天当年天才孤傲，于家中竖敌不少，而霍云自身资质又是过差，便是他再怎么勉力扶持，最后也是无力回天，最后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
此时看到这位亲侄子终于突破到炼气三层，他可说既是欣慰，又是伤感。
只可惜小十四资质还是太差了，不然……
霍靖目光微垂，但还是很快抛开这点幻想，沉声说道：
“万货商行不是你们比武较技的地方。至于霍云，既然已经突破，那就尽快回族里登记，少在外面惹是生非！”
说罢，他朝先前接待霍云的掌柜招了招手。
那掌柜和伙计都是心思灵巧的人，顿时一个掏钱，一个转交，把刚刚议价所得的纹银一百五十两交到霍云手上。
“谢啦。”
霍云朝伙计点了点头，看也不看霍安童他们一眼，转身就出了商行。在他身后，霍安童面沉如水，握住剑柄的手青筋直冒，仿佛要将手中之物直接碾碎……
离开万货商行，霍云也知惹下的麻烦不小，就懒得先填饱肚子，径直走进霍家内城登记。
以他货真价实的炼气三层巅峰，自然顺利通过考核，领到了自己的第一份福利：益气散十份，壮骨粉十瓶，止血膏三盒，祛毒丸一枚，宗家制式衣服、兵刃一套，家族武库三等令牌一枚。
于是，霍云晕乎乎地走出福利房，再一次有了被天上馅饼砸中的感觉。
益气散，是武者炼气的辅助药物，可以加速内气运行，提升修炼效率。单以霍云自身为例，如果有三份益气散，那哪怕没有意外顿悟，他也能顺利突破到炼气三层，如此效果，可说一两益气散价值千银。而霍云手中这十份益气散足有半斤，直接就是他全副身家的五十倍了。
壮骨粉，则是武者练体的辅助药物，促进骨骼发育，强身健体，价值仅比益气散略逊一筹。
止血膏，上等外伤药，一抹止血，不带半点后遗症，实乃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祛毒丸，霍家秘制祛毒药物，寻常草木荒兽之毒都可服之而解，单这一丸的价值，就不在十瓶壮骨粉之下。
宗家制式衣服，由上等的蚕丝所织，色泽明丽而极难沾上灰尘，最重要是它所代表的霍家嫡系身份，寻常武者万万不敢冒犯。
至于兵刃，霍云选了最拿手的剑，名为“百炼剑”。由霍家旗下铸兵堂所出，百炼精钢加上优良铸造工艺，虽是制式武器，但锋利和质地也足以把手中现有的铜剑甩掉几条街。
然而，虽然前面这些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但对霍云来说最后一个福利才是真正的大头——武库三等令牌一枚。
这意味着他可以进霍家武库选取任意一本第三等的武学秘籍，包括霍安童所学的《霍家剑诀》！



正文 第八章 一十二路镇八荒

大荒之中，武学共可分为五等。
《基本剑法》之类的基础武学为第五等，一般炼气一层的武者就可修习；
《百步神拳》之类的底层武学为第四等，修习门槛为培元后期，起码炼气水平得达到第三层；
第三等武学则为各大势力的中坚力量，虽然同样培元期可学，但想要完全发挥这一等武学的实力，必须得是凝元期的高手；
第二等武学就算在三大家族里也算得上是核心力量了，想要修习，起码得是凝元期，并且用到炼气九层都不怕落后；
至于第一等武学，已经可以称为绝学，在南荒只有三大家族才会拥有，而且是作为镇族至宝存在，非核心人物不得传授。
更有传说，每一种绝学级的武学修炼到极致，则武者炼气圆满以后，将有可能突破后天而完成先天筑基，成为凌驾于一切武者上的武道大师。而最早期的《霍家剑诀》，就是这样的一本绝学。
可惜不知是后人悟性不足，还是由于数百年来精华渐失，这套口口相传的绝学在传到百年前时，《霍家剑诀》一十二路剑招居然遗失了最精华的三路剑招，只剩下前面九路。在此之后，《霍家剑诀》威力大减，只能勉强列为第三等上品武学。
但就是第三等上品，也足够霍云满怀期待地冲到霍家武库换取了。
要知道霍云虽然把《基本剑法》练到万中无一的大成圆满，但与《霍家剑诀》相比毕竟是差了两等，别看在万货商行时跟霍安童争锋相对不落下风，但只要后者能将《霍家剑诀》练到小成，那凭借他炼气四层的水平，也能够跟寻常凝元中期、后期的武者争锋。
如此水平，便是霍云灵魂力再变态，最多也就勉强维持个不落架势，能不败都算是侥幸，更不用说战胜了。
霍家武库坐落于霍家内城深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栋三层楼阁，但霍云敏锐的感知还是能发现许多似有似无的气息，起码不下数十的凝元期高手就潜伏在楼里楼外，更有数位固元期的高手坐镇其中，着实戒备深严，便是称作雷池不可逾越也算不上过分。
霍云心中一凛，他可不想让人太早发现自己的灵魂力特殊，连忙收敛感知，走进武库。
从武库二楼开始，就是各式武学秘籍的存放之处了，恰好此时楼中空无一人，霍云也就心安理得地逛了起来。
《五行功》、《狂沙诀》、《烈火神功》、《凝水真解》……种种内功心法，霍云一掠而过。
凡是宗家嫡系子弟，打小就能修习霍家秘传的内功心法《培元功》，而且这是一门可以一路修炼到炼气九层的进阶式二等上品武学，稀有珍贵之处，完全不下于寻常绝学。而武库中存放的基本都是面向霍家内城所有人的大众货色，自然不放在霍云眼中。
《牛魔大力拳》，《真言手印》，《散手八扑》……一连串熟悉的名字，霍云顿时吓得一跌，连忙取出一本翻看。
这些书架上的秘籍都不是全本，但寥寥几页，已足够看出各种内涵。结果，这些在另一个世界的绝顶神功在这里不过是虚有其表，虽然威力不凡，却都称不上上品。
还好，不然就真难选了。
偷偷松了口气，霍云继续搜索，然后，他看到了《霍家剑诀》。
霍家神通剑，一十二路镇八荒——
翻开第一页，是一行竖写的大字，仅仅是看着，就让霍云生出眼睛刺痛的感觉。
神通剑，是指这套剑法可通神明，一十二路，是指全套共有十二招。
招法通神，剑镇八荒——
好大口气！
霍云心中顿时一阵激荡。他虽然不指望剑诀的实际水准真的八荒无敌，但这样一句凌厉无匹、宛若剑锋的话语看在眼中，不由就如同当年看到那段“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的剑魔遗言时，一般的难以自抑。
哪个少年心中曾经没有独孤求败、气吞万里如虎的梦想？
目标达成，霍云懒得再看下去，径直按秘籍最后一页所写，到一楼用令牌跟一楼的守库长老兑换全本。
“咦！又是《霍家剑诀》？”守库长老喃喃了一句，勉强睁开昏花的老眼看向霍云：
“我记得你，是宗家的小十四吧？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建议你换一本。这《霍家剑诀》在我霍家先祖手中确实神威如狱，不愧‘一十二路镇八荒’之名，但如今最精妙的三招失传，连配套的内功心法都已经残缺不全，实际只能算是第三等下品，而且修习难度不比第二等武学差。”
“几个月前有个叫霍安童的选了它，现在就后悔了，前几天才过来另外学了本三等上品的《八风不动剑》。”
《八风不动剑》，讲究以守代攻，八风不动，是南荒极有名气的一门剑诀。
霍云心中一动。显然，这位也是跟自己父亲有旧的人，这话明里是劝告，暗地却是把霍安童的底子透露出来，不然哪会这么巧就说到他。
感激地鞠了个躬，霍云诚恳地说道：
“谢谢长老。但霍云有信心学会。”
守库长老摇摇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取出一本手抄的秘籍，双眼神光乍现地盯住霍云：
“霍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非登记在册者不可修习，秘籍不得外传，更不可私下互传武学，违反者轻则废去武功，重则囚禁终生、性命不保。”
“长老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这秘籍我会在学会之后尽快毁掉。”
霍云一笑，接过秘籍收起，转身出了武库。
心急修炼《霍家剑诀》，霍云懒得跑回城外，直接就到他原来在内城的房屋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制式精钢剑上了内城里的一座大山。
这座名为“千仞”的大山高有三千四百米，山腰往上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飘渺中带着仿佛与世隔离的仙气，中有大片的林间空地都可以用来修炼自己的武学，向来是霍家高手们喜爱的修炼的禁地。
一般来说，千仞山虽大，但真正元气充沛，适合修炼的地方却算不上多。
这其中，霍家族长、长老层次的高手都早早圈定了固定山头，不但有标示、房屋，往往还有人看守。其他人想要修炼武学，就必须每次都先下手为强找到风水宝地，然后划地立牌，列为禁地，之后若是有人再硬闯，就是和他们过不去，轻则被责骂一顿，重则狠狠处罚。
于是一边规避“禁地”一边往上走，霍云越走越偏，一直找到一座草木稀疏的险峰，这才定了下来。
这座险峰屹立于群峰之中，却气朗无云，可视范围间没有一处阻碍，底下却是云气缭绕，颇有一览众山小，天姥连天向天横的气概。而霍云站在峰顶平坦的石台，放眼四望，只觉心中豪气自生，直恨不得吼上一曲《沧海一声笑》。
还是半桶水晃当啊……
摇摇头，霍云自嘲一笑，有着足够的自知之明，他不会太过于沉溺这种外物带来的快感。
深吸一口气，霍云开始了枯燥单调的修炼。



正文 第九章 兄与妹

凭借着远超常人的灵魂力，霍云早已在昨晚就将《霍家剑诀》背得滚瓜烂熟，不论是十二缺三路的剑招变化，还是运剑口诀。
可以看出，这套剑法颇有浩然正气之风，剑路严正而繁复，追求神威如狱，以势压人，倒是跟霍云期盼中简洁随心的实战套路有所偏差，但他并没有多少失落，甚至可说是超出意料的惊喜。
正如守库长老所说，这套剑诀修习起来极其艰难，尤其对于悟性的要求，不在于第一等武学之下。然则，这点正好是霍云的长处。
死记硬背之后，仗着《基本剑法》大成圆满的底子，霍云很快就能照着秘籍上的剑路施展了一遍，对这套剑诀的印象也有隐隐的猜测变得清晰起来。
这仅剩的九路剑招中，其实又分为三段，前三招为不同的进攻套路，中三招为游击套路，后三招为防守套路，全部加起来，堪称是集一切主流剑法套路于一身，学一套等同于学三套！
但不要以为这样就是驳杂不精，身为曾经的第一等武学，《霍家剑诀》的这九路剑招无一不具有等同于三等武学的水平，其中微妙幽深之处，更是犹有过之。
要不是丢失了至关紧要的最后三招，导致前面九路剑招各自为战，而配套内功心法的丢失，又让它失去画龙点睛的神妙，这才因为修习困难的缘故彻底沦为第三等垫底的上品武学。
霍云相信，只要把这十二缺三路的剑诀练至大成，对付实力比自己低的人基本上是秒杀，对付实力比自己高的人也有足够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除非对方不论炼气境界和武道造诣都比自己高上一大层。
时间，就在霍云沉迷地练剑中流失。
很快，三个月过去了。
险峰外的云海依旧翻滚不休，峰顶石台上，霍云身穿制式劲衣，手中精钢剑腾转挪移，剑气升腾。
此时的霍云，跟三个月前比起来已经是大有不同。
养移体，居移气，百日专心练剑，霍云的精气神高度凝和，昔日少年的稚嫩已经完全褪去，身高突飞猛进地从一米六五提升到一米七三的水平，身形玉立，剑眉朗目，嘴角挂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云淡风轻的大自在风度。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环境的关系，此时他的剑势隐隐透露出会当临绝顶，造化钟神秀的浩然大气，仿佛那不是剑招，而是无相之风、无定之云，变幻莫测，又如巍巍高山，神威如狱，望之而不敢及。
待到九路剑招施展完毕，霍云剑光一敛，蓦地目光如电直破虚空——他身形猛然跃起，剑气暴涨间，石台边上的一块巨石顿时爆开一团石灰，足有人头大小的一段石块居然就直接被剑气碾碎，实在霸道非常。
但收剑入鞘后，霍云却是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看来剑道造诣还是不够，这招‘大风起’的第一个变化就失控了。”
大风起，并非是《霍家剑诀》中现有的招数。
早在一个月前，霍云就以超出常理的速度将《霍家剑诀》修炼到小成圆满。也正是到了这个程度，他才知道之前猜测霍安童的剑诀造诣时多少有些可笑，错非他这般穿越众导致的妖孽，哪个固元期以下的武者能在没有高人指点时不到半年就将一门绝学修炼到小成？
而之后的一个月，霍云就一直在尝试着融合剑招，打算创出遗失的最后三路。但很显然，他虽然对那三招的方向有了一些推测，悟性和创造力也足够高，却毕竟造诣不足，仅仅是《基本剑法》大成的底子，还不足以让他达到可以创出绝学的宗师层次。
好在，只要明确了方向，等以后剑道造诣和武道见识提升上来，他倒是有足够把握自行推断出最后三招。至于当下，《霍家剑诀》距离大成还有很长一段，倒不如去执事堂做下任务，换多几套秘籍。
打定主意，霍云径自下山。然而，就在下到险峰脚下时，他突然耳朵一动，分明听到一声声娇叱从山峰的另一侧传来，声音凝练，殷殷如雷。
“好厉害，吐气如雷，这要多强大的血气才能发出？听声音还好像是女的。”
忍不住好奇，霍云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涉过几片荆棘草地，他闪到一块巨石后面，然后探出头。
入眼处是一片小树林，林间花木葳蕤，显得极有美感。而就在林间空地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短发女孩，玲珑娇小，身上穿著雪白的制式劲装、面容佼好的令人一见就心生喜爱。
她身材单薄，看似弱不禁风，但每一拳每一脚都霸气张扬，有着一种锋利的洞穿力，开声吐气更是殷殷如雷，偏偏表情冷漠，更看到一丝因如此动作而生出的汗迹。
好漂亮的小女孩！
饶是霍云自诩为正经人士，一时间也禁不住地暗叹起来。这般绝色，过不了几年必定能长成倾国倾城的一代绝世妖尧。就算是现在这般年幼，要是放到他曾经的世界，肯定是风靡万千宅世界的第一等LOLI童星。
这小女孩……好像在哪里见过？
霍云直接忽略自己当下不过十五，只比对方大两岁的年龄，努力检索起自己的记忆来。
突然，他的思绪被一股空中陡然生出的滞然感打断。
连忙看去，却是林间的小女孩连续几拳打出，气势蓄积到巅峰，幼小的身体移形换影般闪到这边附近的一棵水桶粗细的大树前，一拳挥出，拳锋处猛然迸发出夺目的金光，随后敛为实质，如电如雷——
嘭！！
一声轰然巨响，大树居然从那小拳头击中的点上直接断裂，朝侧边倒了下来，偏偏那倒下的方向，就是霍云躲在的位置……
“嗯，咳咳……”
霍云咳嗽着闪出尘土外，正面迎上小女孩锐利的目光。
“那个，我是……”
为避免误会，霍云尴尬地举起双手。一方面，他毕竟偷窥在先，第二，也是最主要的……拳气外放，眼前的小女孩居然是固元期的大高手！
中间隔了一个炼气境界，便是他如今《霍家剑诀》小成，也万万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霍云？”
冷冽的童音传入耳中，霍云脑海中电光一闪，终于想起了小女孩的身份——自家四叔的独生女，豆蔻年华，芳名霍璃。
“呵呵，原来是霍璃，好久不见。”



正文 第十章 一怒拔剑

当年的小霍云一心苦练，除霍安童外，跟同辈的其他霍家子弟基本没什么接触，也难怪一时想不起来。至于两人间的关系，虽然称得上堂兄妹，实际倒跟路人差不多，也就难怪霍璃直接以名字相称。
霍璃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为什么偷看我练拳？”
“我就在旁边的峰上练剑，刚下来听到你的声音，好奇之下就过来看看。”
看着霍云歉意真诚却不亢不卑的从容神态，霍璃若有所思，显然是有点对不上过去的印象。
“你走吧，下次不要再看了。”
“好。”
点点头，霍云干脆地离开了。
“十三岁的固元期啊……”
如果说刚下山时霍云还有些小得意，那见到霍璃那兼具速度和力量，如电如雷的一拳后，他就彻底清醒了。
他的悟性确实够强，但在这个武道世界，资质虽然关键，却从来就不是最主要的。只有真正拥有的实力，才是最核心的竞争力。
突然，霍云笑了笑。
要说资质，他实在堪称最烂，还是十五岁前的一个月才通过顿悟达到炼气三层，跟霍璃比起来，完全一个在地，一个在天。当然，有着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和学识在身，霍云并没因此就灰心丧气，反而是对小女孩生起几分兴趣来。
“我这个小妹的个性倒是蛮特别，看着可爱，实际却是冷漠无口……很萌很有爱是不错，但那恐怖的炼气境界和那霸道的拳法，一般人基本都难以接近吧？”
抱着对下次见面的期待，霍云一路无事，回到了霍家内城。
这次下山，他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再学几套武功，比如身法，有或者经由小霍璃而兴趣大增的拳法。
别看之前福利大得吓人，其实却是一次性发给新登记的分量，之后每个月也就是三份益气散、三瓶壮骨粉的标准，再想多要或者想得到其他东西，就要靠他人的赠予、自力更生，或者为家族做出贡献，然后兑换了。
霍云如今无亲无故，他人赠予这点直接可以忽略，自力更生太过耗时而且收益不稳，只能放到最后选择，至于为家族做贡献这点，当下倒是有不少选择……
“哟，那不是我们差一点就要十五岁才达到炼气三层的十四少嘛！”
捏揉造作的鸭公嗓在前方响起，霍云抬头一看，却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内城的演武场，而霍安童一行人就站在场地中心，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
霍家的不成文规矩，一众未满十五岁的子弟在未通过考核前一般都会每天抽时间到演武场练武，然后有三天一次的基础武道教授可以参与，其他时间则是自由支配。
而通过考核的子弟倒是不怎么在意武道教授，除了有需要时会到演武场跟他人切磋外，大部分时间要么在千仞山上独自修炼，要么外出办事、历练。
至于未通过考核又满十五岁的，则是早已经离开霍家内城，除了家族少量的照顾外，不再受任何直接庇护。
霍云很快收回目光，仿佛说话的是路人甲，所指的也不过跟他同名同姓一般，径直走向自家房屋。
霍安童脸色顿时铁青一片。
在场诸人都是霍家年轻一代的子弟，几乎没人不知道两人间的恩怨纠缠，而霍云的这般不理会，丢的绝对不是说话人的脸，而是一巴掌把霍安童的脸打成红果果模样。
“那真是霍云？这时候还在内城，必定已经登记在册，难道他已经炼气三层了？”
场外围观的人目瞪口呆了。
霍云这三个月来早出晚归，整天呆在千仞山上练剑，霍家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他已经回来。至于印象中的霍家十四少，是个资质拙劣，性子孤僻，整天闭门不出，一出门必定给霍安童欺负的家伙，跟眼前这个硬气的英挺少年相比，倒好像是完全变了个模样……
“是了，霍云好像刚刚十五岁，没想他这么走运，最后关头突破到了炼气三层。”
“可惜他还是被霍安童盯上，今天看来是讨不了好了。”
“是啊，炼气三层，跟霍安童的炼气四层巅峰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听着周围众人的低声议论，霍安童脸色大为好转。看到霍云依然无动于衷的模样，他目光一闪，身形由原地横掠而起，一下闪到霍云的身前。
“听说你也选了《霍家剑诀》，难得凑巧，不如我们切磋一下。”
霍安童看着霍云，笑眯眯地说道。
“我如果说不乐意，你打算怎么办？”
霍云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不会怎么样。”
霍安童无辜地摊了摊手，叹息着说道：
“听说最近内城不太安定，经常有人家里被砸啊，抢啊，烧啊……连某些废材爹娘留下的破房子都不放过，实在太过份了啊。”
霍云心下一怒，脸上却是冷笑。
这种程度的威胁，还入不了他眼。他敢独自行动，甚至到千仞山上练剑，无非是因为已经是霍家登记在册的宗家嫡系，待遇跟原来的小霍云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至少，只要他身在内城，就绝对没人敢对他下黑手。
不找上门来还好，现在主动送上来，霍云自然不会放过给小霍云报仇的机会，何况辱及自己父母，哪怕只是这个世界印象中的父母，那也是绝对不能放过。
他如今《霍家剑诀》小成圆满，造诣已达“登堂入室”，九路剑招，招招都能发挥出三等绝品，甚至第二等武学的水准，就算霍安童把新学的三等上品《八风不动剑》同样练到小成，他也足够把握可以轻松越级战胜。
“你要战，那便战。”
霍云干脆拔剑，一式《基本剑法》刺剑式递出。
这一剑，在三个月前曾直接秒杀一级中阶荒兽豺狗，到了今日，速度和威力都增加了四五倍不止，那森冷的剑锋瞬息就出现在霍安童面前。
霍安童脸带不屑，不闪不避，眼看剑尖距离自己不到半尺，他这才从容拔剑。
“唴”
刺耳的碰撞声响起，霍安童手中精钢剑正好以剑身挡下了霍云的剑尖，凝元期的内气化虚为实，波澜不惊。他内气传到剑身一震，直接滑开剑尖，接着就是挺身探剑，剑锋如疾风瞬影般刺向霍云，那速度比大成造诣的《基本剑法》刺剑式快了一倍不止！
《霍家剑诀》第一路剑招，疾风刺。
霍云神色不变，腰沉扎马，精钢剑一竖挡在身前，恰好重现了霍安童刚刚挡剑的一幕。
“怎么可能？！”
霍安童脸色一僵，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八成内气加持的疾风刺居然被一个炼气三层的家伙这般轻易挡下。
“一线牵，你懂的。”
刚用《霍家剑诀》第七路守招挡下攻击，霍云微微一笑，身形一晃脱离了霍安童的剑锋，再一晃却是往前冲出一步。他手中精钢剑往后一收，再刺出时，居然就如漫天烟花炸开般，剑光四射，直接笼罩了霍安童上身各大要害！
“惊云爆！！你这是小成期的《霍家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