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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从锦月指间笔滑落, 砸在地上, 应声断成了两截。
她被这轻微的响声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已经一片漆黑, 心里一慌, 她马上转身收拾放在讲桌上的资料。
锦月是A大的大三学生, 因为是师范专业, 这学期有一科目的考试是试讲,必须每个学生都上台讲课,必须过的话, 连毕业证也拿不到。
很多同学都搭伴开始练习,锦月没有毕业后做教师的意向,只是为了应付考试, 便在晚自习时找了这间没人的教室, 把门反锁了,自己偷偷的练。
大概是太过投入, 连下课铃声她都没有听到, 熄灯后才晃过神来。
锦月强忍着因为黑暗带来的不安, 摸索着从讲桌上翻出了手机, 希望它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光明, 但按下开机键, 它却毫无反应。
她今天晚上出门时才充好的电啊!怎么就没了?
连续试了几次开机都没用,锦月终于慌了。
匆匆忙忙的将桌上她带来的教案和讲义全部一摞,放进背包里, 急切的打开了教师前门跑了出去。
A大文学院的这栋教学楼是天井式的建筑, 不过中间多了一排六层的多媒体教室,月光从楼顶照下来,让走廊更加明亮。
明亮的月光让锦月稍稍安心,不过可惜的是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人。
锦月一边祈祷着保安没有锁上通向外界的大门,一边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这栋教学楼只有六楼,但是糟糕的就是锦月她当初为了找空教室,来的就是六楼。
楼道口像是个怪物的嘴巴,明明走廊上那么明亮,但是楼梯间里却没有丝毫的光线,她正准备下楼,却听到了楼梯下传来了‘啪!呲~啪!呲~’的奇怪声音。
那声音像极了有什么人拖着重物在行走,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在地上艰难爬行的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里,这种声音让锦月心里发毛了,楼道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但是很快脑子里就强行做出了合理的解释,一定是和自己一样晚归的学生……
这么一想果然不怕了,锦月自嘲的笑了,自己是有多胆小,她刚准备下楼,跨出的第一步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拉住了。
锦月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对方还拉着她,她差点就直接滚下了楼梯了。
回头一看,拉住自己的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他长得十分清秀冷峻,身上穿的只是一件长袖T恤和牛仔裤,一双普通的帆布鞋,看上去简单干净。
“走这边!”男生不由分说,拉着她朝着东楼的方向走去。
锦月开始没反应过来,跟着走了一截,才想起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我叫洛繁,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对方只是报了一个名字,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锦月挣脱了他的手,停了下来,她的大学生活一直很低调,她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么帅的男生关注的。
“带你回去。”
“回去?”锦月困惑的问,“我自己会回去,不用你带路。”
在锦月眼里,这叫洛繁的男生太奇怪了。
洛繁皱起了眉头,他同样以一种十分不解的目光看着锦月:“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当然是A大文学院教学楼。”
锦月已经在这里上课上了三年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回答完后,她就收到了洛繁奇怪的注视,那目光里带着困惑。
被看得心虚了,锦月问:“难道不是?”
“这里是挽韵市的挽韵中学。”
挽韵市就是本市,锦月就在这里长大的,但是她从来没听说过挽韵市有一所叫挽韵中学的学校。
“你少忽悠我。”
“你不信吗?那你看看你那边。”洛繁指了指走廊外边。
锦月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她根本不知道他要自己看什么,但是当她来到走廊边缘,她瞬间就惊呆了。
震惊地望着楼下中心的小花园,花园里像模像样的搭了花架,白色不知名的花朵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月白色光辉,花园里摆放着石桌石凳,一派祥和。
她们的教学楼是这样子的吗?
当然不是啊!
她们的教学楼和这里很相似,但是天井式的建筑中间还有一排五层高的多媒体教室,这间教室将整个中心的院子分割成了两块,面积小了不少不说,学校为了减少打理花园的开支,那花园根本进不了,也根本没种花,说直白了,其实就是两块草皮而已。
“这里是挽韵中学,你相信了吧!”洛繁在她身后补充了这么一句。
“可是……”她刚刚确实是在学校里啊!锦月彻底慌了,这比熄灯时的黑暗带给她的恐惧更甚,她震惊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这是穿越了?可是这栋教学楼的格局却和A大的教学楼一模一样。
“我会带你回去的,和我来。”洛繁转身下楼了,锦月也急忙跟了上去。
在漆黑的楼道里,洛繁打起了手电筒,在手电的光芒下,锦月发现果然连楼道里也有着些许的改变。
原本该是铁质的楼梯扶手,全都变成了木质的。
锦月紧紧跟着洛繁,生怕一不小心,洛繁也不见了,但心里也在嘀咕,这里看起来格局和她原来的教学楼是一样的,出口也应该一样吧。
文学院的教学楼有两个出口,一个北门,另一个是南门。
到了一楼,洛繁果然带着她往北门的方向走去。
在看到北门时,锦月有些激动,她先一步走了过去。
北门没锁,但是当她想要拉开大门时,才发现那两扇门像是被焊死在了原地,任凭她怎么努力就是打不开。
“打不开啊。”锦月纠结的看向洛繁。
洛繁:“还要等。”
“等什么?”
洛繁这次没有回答,他将手电筒的光线移到了玻璃门上,锦月顺着光看过去,她这时才发现,玻璃门外一片漆黑,手电的光完全扯不开。
锦月再看了看教学楼内的小花园……
月光皎洁,明亮……
她害怕的退后了两步,远离了玻璃门,太奇怪了:“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繁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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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锦月不甘心的问, 心里凝聚的谜团太大, 她感觉自己有点无力承受。
“你会害怕的。”他的声音像是一片树叶落在了潭水中, 轻轻带起微波, 但很快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让锦月的心跟着也平静了下来。
“你这样我更害怕了。”说话只说半截, 锦月已经被吓到了。
洛繁沉默了一会:“这里是死者的世界。”
“什么意思?”
这次洛繁没有回答, 他将自己背上的背包放了下来,摆在锦月面前,然后又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了一块电子表递到了锦月面前。
“不用, 我自己带了……”锦月自己手上就带着一块石英表,她一直有从手表上看时间的习惯,哪怕是有了手机以后。
在说这话的时候, 她就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表, 因为光线太差手腕抬到眼前,在看清时间时, 她的声音彻底没了。
她的表停了, 时间停在21点50分。
洛繁:“手表停了, 还是拿着我的吧。”
自己的手表还贴在自己的眼前, 显然对方不可能看见。
锦月头皮一麻, 一下弹到了墙边, 带着哭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收回了那只递过来手表的手,缓缓的说道:“引路人。”
“引路人?”
“我为生者引路,为死者引魂。”
“你可能不信鬼神, 但是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的话, 就老实在这里等,我还有事情要办,办完就回来。”洛繁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我没回来,到时间了,你就快点出去,错过了那个点,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他卸下了自己身后的背包,蹲在地上将手表放在自己的脚边,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面包和水放在地上:“你如果无聊的话就吃点东西。”
他重新背起了背包,然后打着手电似乎是真的要走。
锦月急了,赶紧喊道:“你要去哪里?”
“为死者引魂。”
锦月反应过来后,不安地问:“要是真有鬼,我该怎么做?”
这里发生的奇怪事情,让受到惊吓的她,没多想就全然信了对方。
“应该不会来这里。”
“万一……”锦月声音很小,但在这空荡荡的楼道里却听得十分清楚,她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但如果在明知道有鬼的情况下,她肯定不敢一个人呆着。
男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
“你的这些东西你还是自己收着,我和你一起去……引魂吧!”看他半天没回答,锦月放弃了,她将地上的东西抱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还给了他。
“很危险。”他没有接过去,反而劝她。
不不不,这种时候一个人待着,怎么看都才是最危险的,“没关系。”
“随你。”那男生看她去意已决,将食物都放回了自己的背包里。
“既然你是那什么引路人,能给我详细解释下一现在的状况?比如说那个什么挽韵中学、死者的世界什么的。”锦月不知道洛繁要去哪里,只是盲目的跟着,顺便希望对方能解答一下她所有的疑惑。
“若是有极大怨气,或是因为突然死亡而不知自己已经死去的死者,便会徘徊于世间,有怨气的便成为怨魂,不知道自己死亡的便会成为未魂,他们都会根据自己的记忆,创造出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就是死者的世界。”
“那些在相同地点死去的死者创造出的空间是相互交织联系在一起的,但是这个世界与生者的世界是分开的。”
“只有极其巧合的情况下才会与生者的世界交汇,如果那时候正好有活人在,活人便会在无意之中被带入死者的世界。”
觉着身后突然吹来了一阵凉风,锦月打了个抖,赶紧往洛繁身边靠了靠,对方说的话超出了她的认知,但是今天哪一件事情都超出了她的常识,而现在身边多出了个专业人士,她本能的选择了相信,“你的意思是我正好在两个世界交汇的时刻进入了这个世界?”
洛繁点了点头。
“我什么都没做啊!”她就只是选了一间教室,在练习怎么讲课而已。
洛繁停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
锦月接过后才发现那是一小块被剪下泛着黄、起了毛的旧报纸,它被贴在了一张白纸上。
洛繁已经将手电光打在了报纸上,仿佛在让她快读,锦月也赶紧趁着有光看了起来。
这张剪报上报道的是一件意外事故,大致内容是在一天晚上临近十点突然停电,当时高三的学生还在自习,老师去查看原因的时候,有同学为了恶作剧将教室门反锁了,后来有人点的蜡烛造成教室里失火。
那个班级里四十人有三十七人被烧死,两人重伤送医后不治身亡,只有一个逃出的学生得以幸免。
而当时其他高三的班级因为恐慌,逃生时在楼道里又造成了踩踏事故,虽然没有教室里的严重,但同样有一个学生当场死亡。
而更让锦月惊讶的是那张左上角的配图,那是一张照片,似乎是火灾过后有人从楼顶往下拍摄的,那栋教学楼真的和她们A大的这栋教学楼一模一样,只是要更显老旧,回型的建筑物中少了她们的多媒体教室,甚至照片中还可以看到一楼楼底打理得很美的小花园。
照片正中的位置是一间六楼的教室,透过开着的门,可以看到教室里一片漆黑。
她急切的看了一眼报道的时间,那是据今三十年的事情。
“后来那栋教学楼拆掉了,你们的教学楼就是在原址上建成的,而且巧合的是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所以这里的格局和挽韵中学基本是完全相同。”洛繁见她一脸惊讶,缓缓的解释。
听了这话,锦月隐隐约约知道了两个世界交汇在一起的理由。
首先,很巧合的是在同样的时间里,都遇到停电。
其次,虽然她只是在练习,那无疑是可以算是在上课。
最后,因为两栋楼格局相同,那么极有可能她用的教室,就是同一间……
细细一想,锦月已经是一身冷汗,而她一抬头发现洛繁已经停了下来,正站在一间教室前,而那间教室果然是她刚才练习讲课的地方。
教室门紧锁着,洛繁上前推了推没打开。
“你不会是要进去吧!”锦月真不想和洛繁分开,但是如果需要跟进教室里,她不敢。
“恩,你就在外面等我就可以了。”洛繁回答。
“那你要做些什么?”锦月的话还没问完,就见洛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铃铛,他轻轻一摇,铃铛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那声音虽轻,但是却像极了下课的铃声。
“给他们上完他们的最后一课。”
“会有危险吗?我就是师范专业的,需要我帮忙吗?”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能够帮上什么忙,但是锦月很怕他进去后再也出不来。
“既然你能平安从里面出来,那么里面的应该不是怨魂,可能只是一些未魂。他们不知道自己已死,于是一遍遍重复着自己死前最后做的一件事,要引未魂,要么帮他们做完最后他们没能做完的事情,要么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死亡,对我来说没什么危险,一个人就可以了。”他会选择第一个方法,是因为后一个方法其实风险要更大,谁也不知道如果告诉他们死后,他们会不会发狂变为更难对付的怨魂。
毕竟那些学生都是因意外事故惨死的。
锦月低着头思考,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问题没问——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
但是当她抬起头时,发现洛繁退后了几步,看样子是准备撞门,她下意识就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希望他等一会,但还没来得及说话,洛繁已经冲了过去。
虽然洛繁踉跄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但是锦月却因为惯性撞向了教室前门。
在砸在门上的前一秒,锦月感觉时间都放慢了,缓慢的倒下,但是身体却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原本的紧锁着的门开了一条缝,一股焦糊味从门缝中钻了出来。
她一下就摔进了教室里,不等她反应,又是嘭的一声,那门再次锁上了。
将她关在了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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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面对这悲惨的画面, 锦月恐惧的卷缩起身子, 坐在地上往后缩, 直到身后靠在了冰冷粗糙的墙壁上才停止。
紧闭着眼睛, 捂住耳朵, 但是那些凄厉的声音却没有断绝, 从手指间的缝隙间钻入她的耳孔中, 折磨着她的精神,一股股热浪席卷而来,让她呼吸越来越困难, 意识连同那些可怕的声音也随之慢慢远去。
“锦月!锦月……”
在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清灵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意识。
原本那些恐怖的声音已经消失,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教室里空无一人。
“锦月!”是洛繁, 他的声音里终于不再冷冰冰的,而是带上了一丝焦虑。
“我没事。”刚刚受到了惊吓, 锦月只感觉自己很虚弱, 声音沙沙哑哑, 听着就没什么精神。
“你可以从里面打开门吗?”
“我试试。”身体软绵绵的, 锦月还是坚持的扶着墙爬了起来, 可是当她颤巍巍的走到门边时, 却傻眼了,该有门锁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锦月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门锁没了。”
门外的洛繁愣住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魂,只是会单纯的重复着生前未做完的事情,没有什么危害性,只有知道自己已死的怨魂,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开始因为见锦月安全出现在楼下寻找出口,他就判断这间教室里的魂应该都是无害的未魂,但是刚刚无论是在锦月摔倒时突然打开的门,还是那消失的门锁,这都是只有怨魂能够做到的。
这间教室里的怨魂按照自己的意愿修改了这个的空间,把锦月困在了里面。
可是这是为什么?明明他前面已经放过锦月了。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锦月说过的一句话“我是师范专业的……”
难道那怨魂想要的是一个真正的老师?
“我该怎么办?”锦月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呆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来。”来不及细想,洛繁说着放下了自己背上的背包,从中掏出了一把小刀,用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下一道,在血珠从伤口渗出的时候,他将手指抵在门上熟练的划出一个奇怪的文字,嘴里轻道一声,“开。”
这一招他只见过大哥用过,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去尝试,因为只有洛家人的血才能破除冤魂设下的屏障,而他并不能完全算是洛家人,虽然被大哥夸过有天赋,但是血脉这种东西能否被天赋打破?他不清楚,但是现在必须要试一试。
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洛繁以为失败了的时候,那门自己往里打开了。
教室里寂静无声,洛繁推门走进,锦月并不在里面,只有教室最后排的位置点着一根蜡烛,在微弱的烛焰下,坐着一位穿着校服的男生。
那男生冷眼看着他,轻轻吐出几个的字,“别碍事。”
*
刚才还在外面回应自己的洛繁,不知道为什么在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后就彻底没声了,锦月紧张的呼唤他的名字,却什么回应也得不到。
“洛繁你还在吗?”锦月情绪有些激动,她使劲的捶打着那扇紧闭着的门。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在。”
锦月一下止住了捶打门的动作,惊讶的转过身,但是身后空无一人。
“你在哪?”锦月擦了擦自己眼眶里溢出的泪水,试探的问道。
“就在你身边。”这次那声音更近了,锦月能感觉得到,但是却依旧看不到人,就在她又将陷入恐惧中时,洛繁的声音接着响起了,“你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代我给他们上完最后一课。”
洛繁的话音一落,叮铃铃的上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在她眨眼的瞬间,那原本空着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虽然因为停电而没有光线,但是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还是能很清楚下面的人里有男有女,就算看不清他们的脸,她也能感受到他们所有人目光都一致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锦月真的很想拒绝,但是现在的情况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最后她是连滚带爬的上了讲台。
“大,大家好,我是你们新的语文老师锦月。”她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
反正台下的那学生依旧死死的盯着她,什么话也不说,最可怕的是连呼吸也没有。
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当老师啊!当初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非要在自己所住的城市上大学,然后选了师范专业。
慌慌张张的拿起讲桌上的粉笔。
坐在前排的一个黑影发话了:“老师停电了,你写了,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锦月抽搐的笑了笑,将粉笔放下了:“那我说,大家认真听。”
一节课的时间45分钟,锦月从未觉得这个45分钟如此漫长。
当她将自己所备的课全部讲完时,下课的铃声依旧没响。
“同学们今天剩下的时间,大家请认真回忆一下这堂课老师说讲的内容。”锦月只好使出了最后这一招,这其实是她大学班主任自己在课堂上讲过的,本质是让她们好好备课。
但是她最后却是因为没备好课而使用。
没有人说话,台下的每个人都低着头似乎真的在回忆。
见他们真的没有伤害自己,锦月的胆子稍微大了些,虽然还是不敢下讲台,但是她也敢正面细细的观察台下已经的未魂。
教室里的课桌分成的四列,每座可以坐两人,共有六排,第一组和第二组少了两排,而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的那一桌缺了两个人,另外在前排也各空着两个座位……
不对啊!锦月重新算了一下,又认真一个个数了一次,这个教室里只坐着的36个学生。
按那报纸上说的,全班共有40人,一个逃了出去,还有两个重伤的可能是在医院去世的,那么坐在这个教室里的,应该有37个才对啊!
还有一个学生到哪里去了?
“叮铃铃!”
下课的铃声打断了锦月的思绪。
那些学生一个个抬起了头,看向她,似乎在等她发话。
被这么多人盯着,锦月头皮发麻,但还是说出了那句从一开始她就期盼的话。
“下课。”
像是得到了指令,死气沉沉的教室突然有了活力,一个学生很快的站了起来,跑到门边拉开了门就跑了出去,他的脚跨出教室的刹那,他消失了,其他学生像是没有注意到,还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有的坐在座位上慢悠悠的像是在收拾东西,也有三三两两走在一起,手挽手的女生。
他们都在离开教室后,一一消失了。
这个场景让锦月想起了自己高中放学时候的景象,在想想这些明明已经死去,却一直在这间教室里等待了三十年的学生们,他们在这里一遍遍重复着自己死去的时刻,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锦月突然觉得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反而有些可怜。
最后一个学生也走了,教室里恢复了寂静。
锦月只是不经意的回头,心里的感动就全然消失了,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那一块从她上课起就没用过的黑板,此时上面写满了粉笔字。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然而最诡异的是,那歪歪扭扭的粉笔字正是出自她的手,然而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写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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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断电的那一刻, 她回过神的时候, 手里确实拿着粉笔, 但是那时候她走得很匆忙, 根本没注意到这块黑板上的内容, 可是断电前她写的绝对是正常的板书, 都是一些课本里的知识点, 那里会是这种东西。
这个地方真是诡异。
她回头想逃离这里,就看到洛繁站在门口,像是在那里等她, 锦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因为恐惧而积攒下的眼泪,像是泄了堤的洪水, 一发不可收拾。
她激动地冲出去, 不管两人才认识几个小时,她紧紧的抱住了对方, 也不管自己的泪水会不会弄脏对方的衣裳, 在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因为情绪的失控, 她哀怨地哭着问:“你到底跑到那里去了?”
洛繁尴尬的身子变得更加僵硬了, 他张了张嘴, 好像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最后只能安慰性的无奈的伸出手抱住了她, 他从没和谁这么亲近过,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他没有离开过,只不过是那个怨魂很强, 在他打破屏障的时候, 对方重新在这间教室的基础上创造了另一个重叠却又不相通的空间,将他们分开了。
但是在那里他能听到锦月的话,锦月也可以听到他的话。
而且他还知道了一些三十年前那可怕的火灾背后的一些事情。
锦月还扑在他的怀里哭,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磨蹭了半天才想到一句,“你讲的课很好。”
不说还好,要知道锦月躲着别人练习讲课一是因为只是想应付,二就是因为害羞。
现在被对方这么一提,锦月哭声一下就止住了,但是接下来随之而起的是羞愤。
她连课都没备好,怎么可能会好。
她抬起头,却见洛繁的眼神已经越过她的头顶,好像在看着自己的身后。
一回头,锦月发现教室门正慢慢的关上,原本已经没人的教室里,此时后排的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生,他的桌上点着一根燃着的蜡烛。
在烛光的照耀下,她看到两滴晶莹的泪珠从那男生的眼里滚落,在脸上留下两条泪痕。
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嘴唇轻轻动了动。
虽然什么都没听到,锦月却读懂了他想传达给她的话。
不多,就只是两个字而已——谢谢。
“他在谢我们?”锦月不解的问。
“恩。”
锦月突然想起了那男生坐的位置,不就是刚才课堂上缺了人的位置吗?如果算上他,人数就对了,可是他刚才没有和其他学生在一起,这是为什么?
“他是怨魂,怨气不消是不会消失的。”洛繁看着在他身边纠结的人,忍不住告诉她。
怨魂在锦月的意识里都是满脸鲜血,面目可憎的,那个学生却还会对她说谢谢,这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也许鬼魂什么的其实活着的人一样。
不过她想起那放在桌上的蜡烛,不禁大胆的猜测道:“莫非是那个男生不小心造成的火灾?所以他很愧疚,我们给他的同学引魂,所以才对我们表示感谢?”
“心里只有愧疚的话是成不了怨魂的。”那怨魂确实对他的同学有愧,在洛繁和他独处的时候他也说过只要锦月能帮他的同学解脱,他会让她安全离开教室。
但怨魂难引,在他和那个怨魂相处的时间里,他从对方透露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在等一个人,他现在对他们还没有恶意,如果霍然行动,说不定反倒让他对他们起杀意。
至于他在等谁,需要回去调查清楚,才好确定下一步的该怎样引渡它。
锦月不是很明白这句话,难道那个学生还在恨着谁?难道失火的原因还有其他?
啊!猜不出来,她在心里哀嚎了一声,而且现在她还有比这更加疑惑的事情还没解决,黑板上的那一句句“别丢下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跟着洛繁又回到了北门,他把自己的背包一放,就着坐在了墙边。
女生都是爱干净的,平时直接让锦月坐在地上她肯定会犹豫,但是今夜她情绪大起大落得太快了,现在身心俱疲,就着洛繁身边就坐下了。
洛繁从背包里翻出了吃的摆在两人中间,末了居然还从那不大的背包里掏出一条薄毯递给她。
锦月开始好奇他的背包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是小叮当的口袋吗?
“不用了。”虽然确实有些冷,但锦月还是不好意思接受对方的好意。
洛繁叹了一口气,“我说过别客气,这些东西本来都是你父母给的。”
这下锦月傻眼了,一时理解不了这背后的深意。
“我要撞门的时候你拉住我,应该是想问我为什么认识你吧!”
洛繁这一提,倒是提醒了锦月她几次受惊后已经忘记了的问题,但是洛繁没等她问,自己就接着说道:“我这次到这里来,一是为了引魂,二是为了找你。”
“我爸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事情?我才进入这里一个多小时。”引魂的事情还好说,但是找她是什么意思?
“一个多小时?”洛繁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然后突然抬起头问她:“你觉得今天是几号?”
“七号,难道不是七号吗?”本来确定的语气在看到洛繁轻皱的眉头后,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今天是十二号,你在那间教室里消失后的第六天。”洛繁脸上的疑虑越发的明显了。
他说出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敲打在锦月的心上,让她心惊。
而洛繁也同样不解,他就说为什么见到锦月时,她那样从容,坚定的认为自己还呆在A大的教学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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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天, 她做了什么, 锦月丝毫没有印象, 她这六天的记忆像是消失了一样。
不过有的事情她也找到了答案, 比如说她那没电的手机, 六天确实应该早没电了。
可是更多的是迷雾一般的谜团, 如果她已经在这里六天了, 那么黑板上的字就真的可能是她写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写?她在对谁说不要丢下自己?
“可能是你记错了,外界的手表来到这里都会停止, 而且在这里活人不会有饥饿感,很快人就会遗忘时间的流动。”这个世界里也不会有天亮或者是天黑的转换,连饥饿感也会消失, 不夸张的说只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确实会不知道时间, 但是向锦月这样觉得只过了一个多小时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是的, 停电后我就想走, 出了教室就遇见了你, 那六天的时间我到底做了什么?”锦月即苦恼又害怕, 她总觉得自己肯定是遇见了什么人, 但是她现在却忘记了。
身上一暖, 锦月才回过神,那是洛繁将毛毯披在了她的身上。
“选择性失忆?不过发生过什么都没关系,只要等在这里, 你就能回去。”洛繁像是在安慰她, 顺手帮她拢了拢毛毯,将她裹在了毛毯中间,温暖得让她快要落泪。
“可是被我忘记的是人的话,她会伤心吧!”
选择性失忆锦月知道,不过那是人在受到巨大身体刺激后,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性的遗忘掉那段记忆,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但就算是,她也很在意自己写的那句话,她是对什么人说的,那个人丢下她了?牵扯到感情上的事情,她总是会有些优柔寡断,虽然她十分羡慕那些决绝果断的人,但骨子里的性格却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
“也许吧,但是既然会忘记,说明那也是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
锦月敏感的觉察到洛繁说这话时脸上露出的落寞,让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只是觉得如果有一天我消失,大概没有几个人会记得我。”所以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仅此而已。
洛繁说这话的时候难得带着一个浅笑,但是在锦月眼里那笑容却像是自嘲,带着些许悲伤的意味。
自己的话造成了别人的悲伤,锦月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始这个话题,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像是想要像他安慰自己一样,对他说道:“我会记得你的。”
“不记得也没关系。”
锦月发觉这个问题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怕会揭到洛繁心里的伤疤,她没有再问下去,转而从他们两人中间拿了一盒纯牛奶。
这纯牛奶很多人喝不惯,但却是她的最爱。
“要喝吗?”她不知道洛繁喜不喜欢,但还是将牛奶递给了他,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别在想那些伤心的事情。
“不用了。”洛繁拒绝后,见她又要将牛奶放回去,认真地说道:“你可能不饿,但是为了你回去后的健康,我建议你还是吃一点。”
锦月现在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一点都不想吃东西,但是听他这么说,还是拿起牛奶喝了起来。
喝完那盒牛奶,她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毛毯带来的温暖,让她昏昏欲睡。
“我们还要等22个小时门才会开,你要是很困就睡一会吧!”洛繁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说道。
“你不是说在这里手表都会停吗?”锦月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好奇这块电子表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不是手表,虽然也是用来计时的……”
听洛繁解释了一番,锦月总算明白了那块“电子表”的用途,那是一块计时器,那块表只会从一点走到十二点,然后就会停止,但是它走到十二点却是二十四小时,正好一天的时间。
洛家人在其他空间寻人引魂的时候都不是一个人行动,而是两个人配合,因为一旦进入死者的世界,两人就无法沟通,所以两人需要一起对准时间,然后一个人进入寻人引魂,在二十四小时的时候,在外面的人要准时点上引路灯,寻人引魂无论成功与否都必须按时通过那道门,如果错过了,那么就可能再也不能出去。
洛繁解释完后,锦月就一直伸着小脑袋瞅他手腕上带着的表,看样子很是好奇,洛繁家里虽然有个小妹,但是除了这个粘人的小妹外,他很少女孩子打交道,此时有些不知该做些什么,微微侧过手腕,想让对方看得轻松点,锦月却立刻收会了视线。
“为什么我们相遇的时候你不告诉我这些。”还对她说,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怕一下子你接受不了,做出过激反应。”他这次到这里有两个任务,一是找锦月,二是引那个班级里的鬼魂,未进入这里的时候,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就找到还活蹦乱跳的她,本来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引魂,在找人的,所以开始没想好要怎么安置锦月。
一开始他吓唬她也是为了让她害怕,别乱跑,人的骨子里都是带点叛逆的,有时候恐惧能让人更听话,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引路人直接将情况说清楚后,不相信的人自己作死的例子。
“现在不怕了?”锦月强撑着要到来的睡意,她忽然觉着这样和洛繁聊天,即轻松又开心。
“忘了告诉你了,活人在死者的世界如果超过七天,那就是必死。”洛繁面无表情的说完,然后添了一句:“让你知道这机会独一无二的珍贵性后,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乱跑了,可以放心了。”
锦月一下子被吓得睡意全无,她突然觉得自己喜欢和洛繁聊天这其实是错觉,这家伙像是牙膏,你挤一下,他说一句,而且不是讲冷笑话,就是吓她,特别是说这些的时候,他都是一张无表情的脸,让锦月她很难分辨出到底那句是认真的。
“你这是在开玩笑?”她问。
洛繁回答:“这次没有。”
锦月真有点不敢睡了。
洛繁见状,安慰道:“怎么说也是收了钱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可能的保护你。”
力所能及,尽可能,一听就不靠谱啊!锦月认真的端详了洛繁的脸,还是看不出他说的是不是心里所想的话。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你们收了我家多少钱?”
“五万。”洛繁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这是洛家寻人的最低价。
“要是你没找到我……”
“概不退还。”
“不行,那你得给我家打个折。”这五万基本是她爸一年的工资了,她觉着自己必须给家里人省些钱。
“为什么?”洛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解。
“我帮你引魂了,怎么说也是得打五折。”
“好。”
锦月怕他反悔,他话音才落就接着立马说道:“那就这么成交了,回去退钱。”
洛繁看了眼觉得自己赚了的锦月,她脸上喜滋滋的,模样很是好看。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将有人出五十万要求将那个班级所有同学引魂的事情憋了下去,本来他觉得至少得分她一半的,现在还是不告诉她比较好,免得她觉得自己亏了,她哭丧着一张脸那有现在好。
最后锦月还是睡着了,身边有人总是多了一份安全感,上眼皮又和下眼皮再次打架的时候,她就安心的闭上了眼。
“锦月,这里不安全。”一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微不可查,要不是喊了她的名字,她可能就忽略了。
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难道是洛繁?
可那声音太过漂浮,她连男女都辨别不出来。
“锦月,快回来!”那声音又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声音近了一些,但依旧漂浮不定。
挣扎着睁开眼。
月光从小花园里溜进,铺撒在地上,虽然清冷,却很祥和。
“洛繁你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了吗?”她回头想要向洛繁询问,可是却发现原本坐在她身边的洛繁消失了。
甚至连他拿出的那些食物也都不见了。
一阵风起,像是一双冰冷的手从她□□在外的肌肤上滑过,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她迟迟的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毛毯也不见了。
洛繁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他和他所带来但是东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锦月紧张的站了起来,洛繁是去哪了?去厕所?可是有必要将所以东西都收拾干净再走吗?
“这边,快点,那些东西要来了,我真的不会害你的。”这次声音清晰了许多,但是却依旧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是谁?”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哪怕那声音的主人再告诉她有危险,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坐在地上的身体逐渐僵硬。
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传了出去,但好似有看不见的墙壁阻挡,阻止了声音的外传,让它闷在锦月的周围回荡。
刚才那声音的主人很久都没在回话。
就在她准备坐回原地等洛繁回来时,那声音再度响起,带着疑虑以及一丝她没能察觉的欣喜,“你不记得我了?”
这话一出,锦月立马联想到了自己那句别丢下我,难道她就是对现在这位声音的主人说的?
“你到底是谁?”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知不觉就焦急了起来。
“那里很危险,你快过来。”那声音没有再回答她任何问题,但是却变得更加急迫了。
还有22个小时,只是去看一下,马上就回来应该没问题吧。
对了,她从自己背包里翻找出纸笔,快速在纸上写上:有人在叫我,可能和我失去的那六天记忆有关,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别来找我。
最后她将署了名的纸条压在了自己的包下,自己一个人去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原本在这无人的教学楼里,她应该害怕的,但因为对那奇怪声音主人的好奇,她已然忘记了恐惧,追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毫不犹豫的就跟了出去。
每当她犹豫该往什么方向走时,那声音就会出现,引导她。
一路跟随这那声音,她爬上了西边楼梯,上了三楼,直到最后她跟到了一间教室前。
这次那声音就隔着门板响起,锦月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见那个人,没有丝毫犹豫就推开了门。
那间教室被从中间用木板分割开,她所在的这一边,里面只放了几张两人坐的老旧木制学生课桌,三个巨大的木制书柜,课桌上堆放的课本作业本,甚至还有烤瓷水杯,让锦月很快明白这里应该是被改成了办公室的教室,而且看着这里的东西,应该是三十年前的。
“快,藏到这里,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她就没有看见那里有人,但这个声音确实在这间办公室里响起,很有可能那人就藏在办公室里的某个角落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却判断不出那声音到底是从那个角落里发出的,或者是这声音像是从办公室的各个角落中发出的。
这间办公室里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几个,特别是那三个大柜子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她向着门后的一个柜子走去,因为有些紧张,走得缓慢小心,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几个大柜子上,所以没注意到她跨进办公室后,自己身后的门正在慢慢的关上。
当她打开第一个大柜子时,门彻底关上了,小锁也自己缓慢的转动着扣上了。
柜子里只堆放着一堆堆试卷,作业本,档案袋等一堆杂物。
锦月又走向了第二个柜子,里面一样只是堆放着试卷。
现在只剩下靠在窗边的柜子,锦月走得更加缓慢了,她明明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却又在这紧要关头胆怯了。
手握在柜门把手上,那木制的粗糙磨砺着她的手心,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从手掌上传递到身体各处,体内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别打开!”
但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忘了什么,理智与本能的恐惧僵持着,最后她一用劲,老旧的柜门发出了一声嘎吱,打开了。
看清里面的东西时,锦月呆住了。
那是一具已经化为白骨的尸骸,他紧缩着藏在柜子中,身上套着一件长袖T恤,下身是一条牛仔裤,脚上套着一双帆布鞋,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个背包。
这套装扮,锦月马上就联想起了洛繁,可是刚才对方还和她在一起。
就在她惊魂未定时,柜子里突然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响声。
她定睛一看,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白骨上的骷髅头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向她,那失去肌肉拉扯的下颌骨,在骷髅完全面向她时,咔哒一声张开了。
好似在尖叫的一般,张大了嘴。
“锦月。”一个声音从那张嘴中黑暗处冒了出来。
那是确实是洛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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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月惊醒过来, 她还坐在地上靠着墙, 洛繁就单膝跪在地上, 他的两只手抓在她的手臂上, 轻轻地摇着她, 毛毯已经在摇晃中滑落在了地上。
洛繁见她醒了过来便收回了手, 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是人是鬼?”锦月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感觉是害怕, 身上被冷汗完全浸湿了,凉风吹过,只剩一片冰凉。
从遇到洛繁开始, 锦月从未怀疑过洛繁的身份,可是现在她很害怕。
洛繁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自己的袖子往上卷起了一些, 将整只手都伸到了她面前。
用了很长时间, 锦月才明白过来洛繁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是要让她也探一探他的脉搏。
锦月没怎么试过找别人的脉搏, 她只能学着电视里曾经看过的郎中, 把手搭在洛繁的手腕上, 开始她没能摸到, 轻轻移了移位置还是没能摸到。
她有些着急了, 心里害怕对方生气, 明明两人算是共患难过的,但是她却在这时候怀疑对方。
她偷瞄了洛繁一眼,他沉着眸子安静让她确认,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不专心, 他用另一只手将她手指拨到了正确的位置上,提醒道:“轻轻按着。”
她的指尖终于感到了来自他动脉的搏动,沉稳却有力,就像他的人带给别人的那种感觉一样。
“对不起,我好像做了个噩梦。”锦月尴尬的收回手,那个梦也太真实了,不过难道是因为身处这种环境,所以做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梦?
“没事了吗?”洛繁问她,是关切的语气。
“恩。”她环顾四周,自己还在北门,地上的食物洛繁也没收起来,她喝完了的空牛奶盒还放在她的脚边。
“是吗?”他像是有疑虑,在人受到惊吓后,做个噩梦是很正常的,但是锦月好像并不是只是做了个噩梦这样简单,从她闭眼到现在没超过三分钟。
她一闭眼后,整个人神情就都不对了,在那里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叨着:“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比起做噩梦来说,这到更像是撞邪了。
这是死者的世界,本来就到处都是怨气,普通人是感受不到的,就连洛家人中也只有特殊的几个人能够通过这股气寻找到死者世界的存在,就连他也感受不到,难道她是受到了这股气的影响?洛繁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多想无意,洛繁从自己脖子上接下一个吊坠,那是一根用红线绑着的一块水滴状的木块的吊坠。
那水滴状的木块上像是裹了釉,色沉,面滑。
他将吊坠递给了锦月,“这是父亲给我的,带上它,有安眠的功效。”
其实它也有驱魂的效果,只不过用在锦月的身上,不知道会不会起作用。
一听说是人家爸爸的给的,锦月觉得这吊坠应该挺贵重的,她就没敢接。
洛繁见状,直接将吊坠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靠近了,锦月才闻到,那小木块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香气让她心情沉静了下来。
“这不好吧,不是你父亲给你的吗?”锦月用手指捏着那块小木头仔细的看了看,木头上的纹理组成了类似花一样的形状,很是好看。
其实她挺喜欢这吊坠的,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这个外人没关系吗
“没关系,出去后你再还我。”洛繁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锦月的脸上喜悦的神色瞬间褪去了。
“哦,那谢谢。”她尴尬了,居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不过是觉得她做噩梦的样子太恐怖,借她戴一戴,她却以为是要送她。
真是的,为什么每次自己一对洛繁有好感,他就能用千百种方式让她笑不出来。
洛繁又坐回了她的身边,这次两人的距离靠得更近了些,不过锦月这次不敢睡了,可是又没什么话题和他聊,无聊的寂静让她又开始有了睡意,特别是鼻尖萦绕着那木块的清香,她不争气的又闭上的眼。
她睡着后头一偏靠在了洛繁的肩膀上。
洛繁微微一震,明白她是睡着了后,就没动了。
锦月头发及腰,虽然束了个马尾,但是经理过那么多事情后,还是有些凌乱,那些凌乱的碎发像是调皮的孩童,随着锦月的呼吸,它们也一上一下的扎在洛繁的脖颈上。
不痛,但却是撩人的瘙痒,洛繁忍了一会,忍不住了,抬手想将锦月推开些,但是手抬起在半空中又停止了。
他僵硬着身子转过头看锦月,她睡得很安静,她的刘海因为冷汗粘在她的额头上,但是一张小脸却很红润,看起来精神还是不错的。
就算那吊坠有安眠的功效,她也睡得太没有防备了,不过想想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居然还能和他讨价还价,这个女孩胆子其实已经不是一般的大了,很多人在找到后,多少精神上都会出现问题,但显然他身边的这位并没有。
他央央用手捂住脖颈上被头发撩到的肌肤,无奈的转回了头。
这次锦月没有再做噩梦,醒来时是被尿憋醒的。
而且她睡熟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靠在了洛繁的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洛繁还闭着眼睛,她还想怎么叫醒对方陪她去一趟厕所,洛繁就已经睁开了眼。
他根本没睡,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锦月一动,他就已经知道她醒了。
黑色的眸子瞥向她,锦月觉得他是在问自己,大小姐你又怎么了?
“能陪我上个厕所吗?”她干笑了一下,这也不能单纯怪她不是,如果没喝那牛奶,她现在也不会想上厕所。
洛繁刚露出点犹豫的神色。
“我可以出钱,十块,十块总可以了吧!”锦月怕他拒绝,这里黑乎乎的,到处都像是有鬼,她不想一个人上厕所。
“不……”洛繁想说这不是钱的问题,他只是觉得自己是男的,这样可能不妥,但是锦月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这是拒绝,她连忙补充。
“二十。”
“我……”
“三十。”
洛繁有点恼了,他每次想要说话都会被锦月打断。
锦月也觉察到了,她扁扁嘴,委屈的自个朝着小花园里走去。
“你去哪?”洛繁叫住了她。
“随地大小便……”她已经准备好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虽然不道德,但是她真的不想一个人到厕所,要知道厕所可是灵异事件的高发地段。
洛繁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他一咬牙:“我在厕所门口等你。”
锦月干巴巴的看着洛繁,然后脸上洋溢出了笑容:“好好好,太感谢了!”
只是上个厕所而已,两人都没拿背包,只有洛繁拿了他的手电。
这里的格局基本和原来的教学楼相同,他俩很快就找到了厕所的所在,洛繁在门口就停下了,将手电筒递给她后就没动了。
他就如当初所说的那般,只是履行了他承诺的在门外等她的话。
锦月其实想让他陪到里面,见他这样也不好说出口。
她站在厕所门口,厕所的位置是背阴的,而且里面都不会有大的窗户,站在厕所门口往里看,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洛繁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了,不就是上个厕所吗?心一横,锦月打着手电筒冲了进去。
洛繁无语看着上个厕所都像是在生离死别的人终于进去了,他叹息的看了一眼表。
还剩二十一小时,进来之前,他知道这地方已经算是不小了,能在刚进入时就找到人的,还是第一次,而且引魂的过程也算是平安,虽然还剩下一个。
总的来说这次的行动也算是比平常来得要顺利了,希望接下来的时间别出什么岔子。
厕所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繁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刚想进去,就见锦月火急火燎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她冲到他面前,只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拽着他就冲回了厕所内。
他反应过来时,锦月已经将他拖到了厕所内。
“你不是说在厕所门外等我,在隔间门外也是门外。”锦月慌慌张张的打开了第二个隔间的门,留下一句:“不行了,憋不住了。”
就进入了隔间里,然后大概是为了掩盖自己上厕所的声音,里面马上就传来了冲水声。
洛繁眼角跳了跳,这家伙居然得寸进尺。
他从未进过女厕所,在这里总感觉不太自在,转过身背对着隔间,马上引入眼帘的是洗手台,洗手台的墙壁上镶嵌了一块巨大的镜子,镜子上是一排通风的小窗,月光就从那里溜进来,让厕所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这里其实和男厕所也差不多嘛,就是少了小便池,原来女厕所是这个样子……
觉察到自己开始观察这里,洛繁脸微微红了,他立刻收住自己随意飘忽的视线,专注的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的隔间门,希望锦月能快一点出来。
在镜子里,他突然注意到了一点异常,在锦月所在的隔间左边的那一间隔间的门是关着的。
厕所的隔间都是只能往里锁住的,一般来说里面没人,隔间的门是不可能关得这么紧的,也就是说现在里面有人?
眼角的余光里似乎有什么在动,洛繁立即警觉的往上瞟去。
果然在两个隔间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动,它像是扒着两个隔间之间的木板慢慢探出了出来,那一团东西努力的往锦月所在的隔间里探出去,像是伸着头在看什么,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它还在继续往外探出身子,像是想要翻过那道本来就不是很厚的木板,直接翻进里面。
看着那要坠下的不明“物体”,洛繁的心悬了起来,转身就想将还在隔间里的人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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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月关掉手电, 坐在马桶上, 听着马桶的冲水声渐渐小了下来, 她赶紧又按下了冲水的按钮。
她心里有些郁闷, 这五十元一次的厕所怕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上过的最贵的了, 以前休息时间和舍友们一起旅游, 难免被人宰过, 但是还是头一次上这么贵的。
既然这么贵,那她多蹲会应该没关系吧,而且洛繁就在门外, 有什么事情叫一声,他就会进来,很安全。
她多蹲一会, 说不定就不用来第二次, 洛繁也就不用跟着她再来第二次,他脸就不会这么臭了, 这么一想, 锦月更加坚定了自己应该多蹲一会的想法。
不过还好这里面是隔间, 她开始还以为三十年前的建筑, 还是学校的, 估计都是些蹲坑, 不卫生不说,还没隐私,要是那样她确实也不好意思让洛繁进来。
所以在进来看到是隔间厕所, 她就出去把洛繁拖了进来。
好在这厕所没有变化, 等等……没有变化……
为什么没有变化?
在同一个地方死去的死者,他们创造出的世界是相互联系在一起的……
莫非是他们大学建成后也死过人?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大一刚进入校园时,学姐给她们讲过的一件事情……
“嗯!”那是一声极其微弱的女声,几乎要被自己的冲水声掩盖住,不过因为那声音就来自自己左边的隔间,所以锦月敏锐的察觉到了,那女人像是隐忍了巨大的痛苦,从牙缝间不小心泄露出了那么一声。
锦月一激灵,赶紧拉起了裤子。
就在她想要出去的时候,和左边隔间之间的木板与地面之间的缝隙下,突然有水流了过来,黑暗中那滩蔓延过来的水迹泛着黑色的光,锦月一时看呆了。
等她有所反应的时候,那滩水迹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脚下,顺着她的鞋边慢慢将她围在了中间,并开始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水似乎比正常的水要粘稠许多,她一皱眉赶紧打开了手电筒。
她脚下的并不是什么水,而是泛着鲜红色的液体,以及迟迟才蔓延起来的一股血腥味。
那是一滩血迹!
又来!
今天被吓了多少次了,她终于有了点抗体,心惊的同时,赶紧打开厕所门冲了出去。
而门外的洛繁也因为看到厕所隔间顶上那团东西挣扎要爬进她所在的隔间,而正准备将她叫出来。
门一打开,两人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洛繁被撞得退后了几步,直到身子抵在洗手台上才止住后退的趋势,他一边扶住撞在自己怀里的人,一边抬头去寻找刚才趴在隔间中间的黑影,可惜那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隔壁有人。”锦月忌惮的望了一眼身后的左边还紧闭着的隔间。
“我看到了。”
“哈?”看到?锦月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她是听到里面有响声,洛繁说的看到难道是地上的那滩血迹?可是自己又没开门,如果不是刻意伏在地上,就算门与地面有一段距离也是看不到里面的。
洛繁会干这种事情?
而洛繁也觉察到了锦月的脸色的变化,直觉告诉他,这人估计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于是原本该紧张的时刻,两人都不同程度的看着对方分心了。
“啊!”一声尖锐的尖叫声打破了厕所里的寂静,将两人拉回了现实。
那尖叫像是被拔开的塞子,被打开后,一连串悲伤痛苦的呜咽声也不断涌了出来。
“怎么办?”锦月脸色一僵,向洛繁征询意见。
在这地方,洛家人一向不会多管闲事,这不是洛家人势力,贪财,而是你多管一分,就可能会多一份危险。
更何况这里肯定只有他和锦月两个活人,他不能让锦月也有危险,洛繁拉起锦月的手就往外走。
锦月一愣就知道了洛繁给她的答案,看洛繁的反应里面很可能不是人,她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是还是觉得相信他应该没错。
“嘭!”那是什么砸在门上的声音。
是他们身后那隔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里面顺势扑在了地上。
“呜呜呜,救命,救救我!”
洛繁脚步一顿,轻轻往后瞟了一眼。
锦月看到他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忍,于是她停了下来,往身后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年龄和她们相仿的女性,她身上穿着一条轻纱的连衣长裙,此时那裙子因为她身上流出的血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失去了往日本该有的飘逸。
从裙子下露出两条洁白纤细的双腿上沾染上了一道道的血痕,她满脸都是泪,双眼透出对生的渴望,哀求的看着他们,一只手向他们伸出,像是希望他们能拉她一把。
面对这样可怜的人,锦月想要帮她,但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洛繁已经折返了回去,他拉住了那女孩伸出的手,将趴在地上的她翻转了过来,不顾她身上的血沾湿自己的衣裳,紧紧的将女孩抱在了怀里,对她说道:“没关系,我们会救你的。”
因为这句话那女孩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稍微柔和了,她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要对洛繁说什么,但是最后只发出了呜呜的哭泣声。
锦月站在一边很感动,没想到洛繁人那么好。
“叫救护车。”洛繁对着她说,那是命令的口气,不容她质疑。
啊!这种地方上哪去找救护车?锦月脸上的感动徒然消失,她干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洛繁见她没动静,又提醒她,“手机。”
“可……”锦月原本想说自己手机已经没电了,但是在收到洛繁犀利的眼神后,她住嘴了。
磨磨蹭蹭的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黑色的屏幕,然后又看看洛繁,她搞不懂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洛繁正看着那女孩,神色难得的温柔,他觉察到锦月的视线,又看向她,用眼神示意她照自己说的做。
锦月手指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点了三下,假装拨出了120,然后将手机放在了耳朵边,“喂,120吗?我这里是A大,有一位女同学受伤了,请你们快点来。”
说得一板一眼,真像是那么回事,如果除去说这话时,锦月是一脸的莫名其妙,那就更加惟妙惟肖了。
“马上就会送你到医院的,再坚持一会。”洛繁对他怀里的女孩说。
女孩点了点头,但是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了。
“如果很累,你就睡一会吧!醒来你就会在医院了,我会救你的。”看着那女孩已经虚弱得睁不开眼睛,洛繁声音轻柔,像是在循循的诱导。
然后在他怀里的女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连带地上大滩大滩的血迹,洛繁身上染上的血都随着她的消失而消失了。
看来那女孩是走了,可是这过程……锦月忍不住对走回自己身边的洛繁问道:“我们刚才是在骗她?”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刚才温柔的人已经全然不见,洛繁又恢复到了冷着张脸的状态。
“额,这样好吗?”锦月看着女孩消失的地方莫名的觉得汗颜,她才听洛繁说自己是引路人时,觉得这职业挺神秘高大上的,但是刚才她看到了什么?他居然在骗人,哦,不是骗人,是骗鬼。
“她解脱了不好吗?”
“但是她是鬼吧!骗鬼,我们这是在骗鬼。”总之锦月觉得这点有点让人接受不能。
“你脸上有东西。”洛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锦月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但听到自己脸上有东西,她还是很快伸手去摸了一下脸,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人死后可能会留下魂,变成大家所说的鬼,人会被骗,他们和人没什么两样,也会被骗。”洛繁说完,看锦月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接着说道:“真相不一定是美好的,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他们想要的结局,仅此而已。”
那个女生想要活下去,所以他给了她一个她能得救的假象,让她心满意足的离开。
善意的谎言是吧!锦月觉得自己好像懂了点什么,但是又不太明白。
不过她为啥要在女厕所和一个大男人聊人家的职业问题,锦月有点囧了。
洛繁也觉得在这厕所里待得太久,见她不问什么了,他开始往外走。
锦月跟在他身后,刚准备走,突然左脚脚踝处传来一阵彻骨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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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冰冷让锦月愣住了, 她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脚踝被一双手抱住了。
洛繁没发现她的窘境, 已经越走越远了, 眼看就要走出厕所。
锦月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大吼一声向洛繁求救, 可是话还没喊出口, 脚踝上的冰冷突然往上走了,好像是什么东西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速度之快, 让她汗毛倒竖。
她穿的是薄薄的紧身裤,那抹凉像是针尖扎到肉里,快速的蔓延到大腿, 锦月一慌, 用尽全身力气一甩腿,攀附在腿上的东西似乎因为没抓牢, 居然真的被她甩了出去。
“啪!”那东西砸在厕所角落里的墙上, 发出了一声响, 那是肉块砸在墙上的声音。
锦月头都没敢回, 她不想管那是什么东西, 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几步就追上了洛繁, 而洛繁也因为那声音而停下来,转身看她。
“刚才有东西抱我的脚。”锦月机智的缩在了他身后。
“手电筒给我。”发出声音的角落正好在黑暗中,洛繁根本看不清那里有什么。
锦月听话的将手电筒递给他, 心里打着鼓, 希望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在那角落里,只见墙角上方一米高的位置,有些喷溅状的暗红色的血迹,上面还混杂了星星点点的白色不明物体,除此之外那里什么生物都没有。
“真的有。”怕对方不相信,她肯定的点点头,刚才被那东西抱过的腿,还在隐隐作痛,被冻得发麻。
像是在回应锦月的话,一声嘹亮的哭声从头顶上方响起。
“哇哇哇!”那是小婴儿的哭声。
洛繁的将手电筒的光线往那个角落上方的屋顶移去,很快在光圈中出现了一个青紫的婴儿,他像是一只大壁虎一样,爬在屋顶上,他的头顶一半都凹陷了下去,白色与红色混杂的粘稠液体一滴一滴从他那张脸上滑落,看起来是锦月刚才那一甩,让他砸在了墙壁上造成的。
锦月眼睛盯着那诡异的婴儿,学姐讲过的那个故事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了。
那是大学刚入学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对这个学院都充满了兴趣,晚上吃过晚饭后,宿舍里的几个女生就一起出去到处逛,最后在学校小广场上休息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学姐,当时她们是怎么聊上的,锦月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学姐听说她们是文学系的,便告诫她们别到文学系教学楼一楼上厕所。
这奇怪的警告自然引起了锦月和舍友的好奇,但是那学姐就是磨磨蹭蹭不肯说,最后软磨硬泡半天后,她才悄悄的告诉她们,那厕所里死过人。
那是学姐还是大二的时候,文学系一个大四毕业班有女生死在了那厕所里。
至于原因,是那女生和男友有了孩子,而且已经临近毕业,那女生想毕业就和男友结婚,孩子生下来也没问题,就把孩子留下了。
但是你们明白的,那时候还没放开大学生结婚这个政策,这种事情如果让学校知道了影响不好,很可能是要开除的,所以她就自己瞒着没和身边人说,她藏得好,同班同学都以为她只是胖了。
本来这事搁到毕业就没了,可是那男生本来也只是想玩玩,看女孩的肚子大起来,他要女孩去打,那女生又不愿意,临近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出去找工作了,他就趁机和女生说分手,自己玩了消失。
那女生大概是受了刺激就早产了,她羊水破的时候不敢和身边人说,也不敢去医院,大晚上的自己跑到这教学楼的厕所里呆着,结果孩子是生下来了,但是她却大流血死了。
因为是晚上,教学楼里都没人,发现的时候都是第二天早上,听人说发现的时候,厕所里到处都是血迹。
人家都说是她死前可能是想要求救,往外爬,所以在地上抹出了一道道血痕,但当时她失血过多还没等到有人发现就死了。
那孩子嘛,也死了,早产,还在厕所冷冰冰的地板上冻了一夜,全身都是青紫。
当时她和舍友几个人都很愤慨,大骂那渣男简直该死。
学姐就在一边听着她们骂,然后等她们都骂得累了,才悠悠的给她们讲故事的后续。
说那女生的家人气不过,直接冲去男方家里,把那小兔崽子打残了,听说后半生基本不能自理。
不过从此以后那厕所里,只要是独自一个人去,就会听到里面有女生在哭。
刚听说这故事的时候,锦月是害怕的,那一年在教学楼上课都不敢上一楼的厕所,后来嘛,渐渐的就淡忘了,该上也就上了,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但是什么哭声也没听到过。
原本这事情她都要忘得差不多,看到这婴儿后又全然想起。
那么说刚才那女生果然是那个流产死掉的女生,而他们好死不死将人家超度了,结果人家孩子还留在这……
锦月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在看洛繁,她又慌了,因为原本一直沉着淡定的人,现在脸上竟然有些凝重的表情,看起来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快走。”他说了这么一声,拉着锦月快步往外跑去。
可是出去后,方向却不是往北门走,而是往教学楼东面去的。
锦月以为洛繁走错了,刚想提醒他,就听到那孩子的哭声跟在他们身后,而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她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吓得飞起来。
那婴儿竟然跟着他俩出来了,而且诡异的是它爬在墙壁上,像是一只大虫子,前进的速度非常之快。
这边一分心,锦月前脚拌了后脚,摔倒了,被洛繁拉着的那只手腕也从他手掌间滑落。
洛繁停了下来,准备拉她起来时,那鬼婴已经一蹬后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它在空中敏捷的一转身,不知是记下了锦月那一腿将它甩掉的仇,还是认定了她是最弱的,落地时四手四脚的爬在地上,头正好面对她,有意想要先对付她。
它阻拦在洛繁与锦月的中间,那摔烂了一半的脑袋上的血水甩在同样爬在地上的锦月脸上。
有的人被吓到,会放声大叫。
有的人被吓到,会呆若木鸡,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有的人被吓到,会激发潜能。
锦月在几个小时内连续被吓,在那散发着腥臭味的血迹落在她脸上时,瞳孔瞬间放大,但是动作却变得更加灵敏,快速的起身。
很多年后,洛繁想起这一刻,他只用了一个字形容当时锦月的动作。
蹦,当时锦月就是蹦起来的,总之以洛繁的肉眼速度都没看清她是怎么爬起来的。
他反应过来时,锦月已经站着了,她像是电视中的跨栏选手,一步跨过了地上的婴儿,冲到了他身边,就像他刚才拉着她那样,拉起他的手腕狂奔而去。
那鬼婴原本以为拦住人,结果对方往它头上跨过时,它的凄厉的哭声有一瞬的停滞,意识到对方逃了,它的哭声立刻变得更大。
那哭声在教学楼的一楼里回荡着,让锦月心惊。
锦月不敢停顿,她直接拉着洛繁跑到了东面的楼梯口,她没选择上楼,而是一猫腰,带着洛繁躲在了阴暗的楼梯下。
那鬼婴的哭泣声紧随而至,但是好在它没发现躲在楼梯下的两人,而是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哭声渐渐远去,最后终于消失了。
“怎么办?”锦月失魂落魄问,这句话大概是她今夜问得最多的问题了。
“引大概是引不了。” 洛繁无奈的说,都怪他没忍住,这下麻烦了,那女人和这个鬼婴恐怕是母子关系,鬼婴估计不弄死他俩是不会尚罢干休。
“为什么?”不是什么魂都能引吗?
“你知道它为什么哭得这么凄惨吗?”洛繁反问她。
“因为你引了那女生的魂?”锦月知道事情的大概,那鬼婴在开始时没出现伤害他们,却在那女生消失后出现,恐怕是觉得他夺走了自己的母亲,当然这只是猜测。
“不是我,是我们。”洛繁提醒她,当时在场的是他们两人,那种才出生的婴儿恐怕没什么认知能力,会把他们认成是一伙的也是很有可能的,而且引魂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一个婴儿连说话都不会,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如果只是靠猜测,那么他只能想到是因为那女孩消失了,所以他愤怒了,但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那婴儿的想法。
这话一出,锦月就低下头沉默了,其实她还踹了对方一脚,这就尴尬了,怎么看都是她的罪孽好像要比洛繁还深重……
沉默了许久,她又抬起头问:“可以把那女生在召唤回来吗?”
如果能把那女生带回来,让她带着这个孩子走,多完美的结局。
“……”洛繁看着她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回答了她。
不可以吗?说的也是,孩子生出来了也不可能再塞回去。
锦月失落的垂着头,现在距离回去还有很长时间,要这样一直躲着吗?
就在她想得正投入的时候,突然自己身侧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径直往外摔了出去。
锦月一下摔懵了,但很快就明白了是蹲在她身边的洛繁推的自己,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正准备抱怨,一回头就见自己刚才蹲的位置上爬着一个东西。
是那个婴儿又折返了回来。
锦月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
那鬼婴嗷嗷的对着洛繁怒嚎了两声,下一刻他已经腾空而起向洛繁扑了过去。
洛繁往前一滚,躲过了袭击。
那婴儿一顿身子,立马又扑了过去。
洛繁再次一闪,躲了过去。
虽然只是两次躲闪,但锦月也看出了洛繁可能会点功夫这种事情,而且看起来她对付那东西还游刃有余的样子,大概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快走。”洛繁躲闪间已经来到了锦月身边,他可以用的工具都在背包里,然而他的背包却没有带过来,而且锦月在他身边,他还必须护着她。
“好。”锦月也知道自己是累赘,很听话,为了自保而往安全地带躲,可惜她不知道洛繁包里有可以用的上的东西,只觉得要是把鬼婴引到北门去会更麻烦,不如直接迂回一下,于是她选择了上楼。
洛繁要顾着那纠缠不休的婴儿,没法分心去管锦月,只是跟在她身后,但就在他踩上楼梯第一个台阶时,余光里隐约瞥见一个人站在楼梯拐角处的阴暗中。
锦月还在埋头往上冲,根本没注意到那人的存在,洛繁刚想叫住她,却看见楼梯上锦月的背影虚晃了一下,整个人连同那站在阴暗角落里的人直接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一时愣住了,那婴儿趁此机会,一下飞扑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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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锦月全然不知, 她蹭蹭的就爬到了三楼, 停下来准备看看身后的洛繁怎么样的时候, 才迟迟的发现本应该跟在她身后的人不见了。
没跟上来?锦月站定, 细细的去听楼下的动静, 然而底下却宁静得不像有人存在。
她疑惑了一下, 心里不由的开始担心洛繁,最终还是没踏上三楼的走廊,赶紧回去察看情况。
就在她离去后, 三楼走廊上,靠在楼梯口出的墙壁边上的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在月光下她的身姿渐渐显露,那是一个女孩, 一头利落的短发下有着一张可爱的脸蛋, 她身上穿着运动服,逆着光痴痴的看着锦月离去的方向, 嘴唇一开一合, 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好不容易把你带过, 为什么这次又走……”
那声音轻得像空气, 才发出就融进了空气中。
锦月来到二楼伸着头往楼下看, 很好没有人。
不对, 好个毛啊!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锦月想要下楼却又不敢,要是那婴儿还在楼下怎么办,她下去不就自投罗网了?
磨蹭间她干脆跑到了走廊上往楼下张望, 希望可以看到洛繁, 然后她终于惊讶的发现,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好像是西楼……
锦月愣了一下,她刚刚明明是在东楼的,怎么现在又跑到这边来了?这种奇怪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她倒是有些麻木了,而她现在的位置根本看不清东面那边洛繁怎么样了,只能亲自过去了。
正打定主意要走,却听到走廊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
锦月一偏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向自己走了过来,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色阴郁,眼睛下还有一抹青黑,看起来像是长期失眠所致,一脸的疲惫之色。
这人让锦月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期的教导主任,也是这么个严厉的男人。
“我……”锦月戒备的往后退了退,这突然多出来的男人让她很不安。
“同学,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回去?”
从那男人的神态上看,锦月第一感觉就是他是个老师,可是大学三年,她们系的老师她都知道,唯独对这男人没印象,“我走晚了,门锁了。”
那男人盯着锦月看了一会,仿佛在确认她有没有说谎。
最后大概是相信了她所说的话,“你和我来。”
他转身像是要带她到什么地方。
锦月想逃跑,可是那男人比她还警觉,她才退后了一步,他就立刻回过头来看她,那眼神让她莫名的发怵,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走后,那从三楼下来的短发女孩皱着眉,似乎有些生气,锦月也太容易被带走了,话说她也只是慢了一步,她就跟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走了。
女孩咬了咬下唇,退回了阴暗的角落。
没走多远,那男人就停在了一间教室门口,“你先在里面等等,我去找保安。”
锦月走进教室时,留意了一下那间教室的门牌号——西2003,她一走进教室,那男人就走。
锦月赶紧准备离开这里,可才来到门口,那男人居然又回来了。
幸亏她反应快,一屁股坐在了第一排的椅子上,但还是收到了他的似乎有些恼怒的视线。
“你别乱跑,在这里等着。”
这次锦月不敢乱跑了,安静的听着外面确实没有了动静后,才准备离开。
然而她才起身,马上又被吓得坐回了座位。
教室门口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
“快和我走。”那小脑袋发出了一声柔柔的声音,是个女孩子。
锦月捂住胸口,隔着肋骨与皮肤,她依旧能感到里面狂跳不止的心脏,这样一波接一波的来,她原本没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他还没回来,你快出来。”
锦月细细注视她,那是一个短发的女孩,但是现在不知道对方是死的是活的,根本不敢去。
“你不是要去找那个男生吗?”那女生问道。
她在说洛繁,锦月一下激动了,然后智商全面掉线,没多想那女生怎么会知道她在找人,立刻跟了出去。
锦月这人有很明显的性别倾向,对方是同性,她就更愿意信任对方。
来到那女生面前她刚想问洛繁的情况,那女孩就将食指放在唇边,让她禁声。
锦月很快就理解了,毕竟那男人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她紧跟在那女孩身后离开了那间教室,不觉又回到了三楼。
“来到这里就安全了,他不会上楼来的。”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女孩这下终于笑了,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
“洛繁在哪里?”锦月激动的问。
那女孩在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脸色一僵,但是这只是瞬间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过去吧!”
“那真是谢谢你了,话说你也是在这里迷路的吗?”那女孩红润的脸庞,如此有灵气,怎么看锦月也不觉得对方会是死人,大概也是和她一样误入这里的人吧!
“迷路?是啊!我也迷路了,在找出去的路的时候,就看到了你,这里有很多好可怕的人。”那女孩脸上露出了怯懦的神色,让人看了生出了许多怜惜之情。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大概都是年龄相仿的女孩,所以更容易有惺惺相惜的情感,锦月立刻安慰了对方,“对了,我叫锦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念,大三的。”
“真巧,我也是大三的。”两人的共同点让锦月有了亲近感,但是她很快又想起了洛繁,忙问:“他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许念走在她前面,头也不回的说。
锦月紧张的问:“重不重?”
许念不着急回答,反而故意问她,“你很关心他嘛,莫非你喜欢他?”
“我和他才认识,不过他救了我好几次了。”所以多少有点特别的感情。
“我已经带他到安全的地方休息了。”
“那还真是谢……”锦月的话随着许念带她走进的教室而停止。
这个教室被木板分隔开,放着的双人课桌,课桌上堆放着的试卷和作业本,茶杯,甚至连那三个大木柜都和她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这里不对劲,她刚想退出教室,许念已经先她一步走到她身后关上了教室的门。
一双手从她身后搭在双肩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的心也凉了半截。
“锦月,你要去哪里?”许念趴在她身后,气息冰冷。
“我想先去个厕所。”锦月想挣脱许念的束缚,但对方的手却像千斤重,让她动弹不得。
“你不是去过了吗?”许念轻笑着,推着她往前走,“我都看见了,我才离开了一会你就走了,遇见了那男生,和他一起去引魂,你还在他身边睡着了,对了那个梦,你还记得吗?是我让你做的,想让你离开他,回到这里,但是没想到他给你戴了这么个东西,你又梦不到我了。”
许念将她推到窗边的木柜前,那是她梦里打开的最后一个柜子,里面是已经白骨化的洛繁。
“打开它。”
锦月死命的摇着头,不管里面有什么,她都不想看,然而就算她没动手,那柜门已经自己缓慢的打开了。
“你怎么就忘记和我的约定?不过没关系了,这次你就留下来吧!”
约定?锦月看着那将要打开的柜门头开始发痛,她觉得眼前此时的景象好像在什么地方发生过,但是却又想不起来。
木柜的门已经完全打开,里面果然窝着一具白骨,只是白骨身上套着的是一套运动服,和身后的许念装扮一模一样。
“不要丢下我,锦月。”
这是锦月在被推进柜子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柜子里满是阴湿发霉的味道,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过,但是却没照亮任何地方。
锦月吃惊之余,终于想起了要撞开柜门,但是外面好像被人抵住了,文丝不动,反倒是她这么一动,脚下马上出现了咔嚓一声,像是踩断了柜子里许念的骨头。
这下她不敢乱动了,安静了下来,她脑子很乱,许念说得每一句话都和她失去的记忆有关,特别是最后那一句‘不要丢下我’,黑板上也是这么写的,难道说那是许念写的?可是那确实是她的笔迹。
黑暗中呼吸似乎有些困难了,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锦月又挣扎着想要打开柜门,但最后都变成了徒劳。
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是感觉在黑暗中自己像一根羽毛飘忽忽的往下落。
眼睛慢慢闭上,不在挣扎时,身上却突然有了一丝暖意,一股力量仿佛在注入她的身体。
“锦月。”
有人在叫自己,锦月努力睁开眼睛,自己竟然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头靠在一位中年女人的大腿上,一睁眼时她以为是妈妈,但是这女人年龄显然比她妈妈年龄要大,面目慈祥,锦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却对她由衷的有一种亲切感。
这是梦,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立刻就明白了,但是她却不想醒来。
这里很温暖,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女人用手掌轻轻抚摸这她的头发,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女人对她说:“你该醒了。”
锦月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对着这个陌生人撒娇的回答:“不要。”
那中年女人宠溺的看着她笑了,“为什么?”
“外面太……”锦月没说完,让她逃避的是现实的可怕。
中年女人安慰她,“别怕,那女孩缠着你,是因为你答应过她事情。”
“我没答应过。”锦月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答应过许念什么事情。
中年女人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她偶然帮你开了心眼,所以有关于她的记忆便成了代价吗?”
锦月什么都听不懂。
“忘了也没关系,你去问问她就行,你对她的记忆作为代价遗忘了,但她的记忆里一定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那里。”
锦月不解道:“怎么问?”
许念那模样也不像是会认真回答她,而且这女人三句不离记忆,让她对此也十分好奇。
“你要用身体去问,用她给你唤醒的心眼去看。”女人笑眯眯的眯起了眼。
“心眼?”锦月不明白的,他们的记忆她怎么会看得到呢?
“等你按我说的做了,你就会懂了。”女人停了一会,温柔如水的眼望向了窗外,突然说道:“那男孩要来接你了。”
那男孩是指洛繁?他找到自己了?还有这女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锦月焦急的问道,她总觉得过了现在一些事情就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因为你是我的外孙女。”女人的脸庞开始模糊了,她身后的背景也开始模糊,锦月慢慢的看不清她的脸。
这人是她的外婆?锦月的外婆在她还未出世的时候就去世了,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照片,妈妈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外婆的事情,她唯一知道的是从爸爸家里亲戚的口中听到过,他们说外婆以前是住在乡下的,是个神婆,专门和鬼神打交道,她觉得有趣去问妈妈时,没听到故事却讨了一顿打,从那时候起锦月才隐隐觉察到妈妈对外婆的事情都是讳莫如深。
伸手想要挽留外,却摸了个空,自己还在黑暗中,鼻尖又是那一股子的霉味,锦月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她不愿意回来的现实里。
不过刚才的梦境是怎么回事?真是她外婆托梦给她?还是就是一个奇怪的梦?
她轻轻推了推柜门,依旧推不开。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那声音就好像在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
锦月一听到铃声就激动了,那声音她听过,是洛繁带她到教室引魂时拿出来过的铃铛,那铃铛发出的响声很像上课的铃声。
是洛繁来了,必须引起他的注意才行,锦月用力的撞击柜门,希望这里发出的声响能让门外的人注意到。
“你答应过会陪着我的,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柜门外是许念的声音,说完后她只留下一串离开的脚步声。
正文 12:30
洛繁回了一趟北门, 可是当他打开包里装着自己除魂用的工具的盒子时, 古旧的盒子里只躺着一张纸条。
【哥, 别死哦!】
洛繁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纸条是小他3岁的两个双胞胎堂弟留的, 原本该放在里面的匕首估计就是他们拿走的, 自从他进洛家门, 他们就变着法的来找他的茬, 也只有捉弄他的时候才会叫他一声哥。
以前他只是以为这两人讨厌自己,现在看来他们这其实是恨,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走, 是想要他死在这里。
魂可以将人轻易的困住,也能轻易在这里杀掉活人,然而人却不行, 想要解决魂, 要么把他们引到她们该去的地方,要么就只能除去他们, 但用普通的物理打击, 是杀不了魂的, 只有用特制的工具才可以。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鬼婴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脑袋在上一次袭击他的时候, 明显已经开始愈合, 估计它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伤不了它, 到时候就麻烦了。
而且锦月消失的时候,那只鬼婴就扑在他身上,他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 结果那鬼婴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差点直接咬下一块肉,此后也小心翼翼的偷袭了他几次,让他身上多了不少伤口,他在包里翻找出工具,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止住了流血,但是明显身体已经因为失血而开始虚弱。
锦月她肯定还在这里,可是却不知道被躲在角落偷看他们的家伙带到哪里去了,这栋教学楼那么大,找起人来很麻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那鬼婴就在暗处等待他露出破绽,一次次的袭击严重拖慢了他寻人的速度,而这里那么多教室,每间教室里都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还必须一间一间的寻找。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九个小时,他已经找遍了北、东、南三栋楼所有的教室,锦月现在生死不明,这让他很烦躁,心情沉重。
锦月完全是一个意外的存在,本来只是有人在委托要引这间教室里的魂,为此洛家展开了调查,在一切都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洛家现任的家主,他们的爷爷却突然提前了他的行程,在他动身前,还特意对他说了一句话。
“活人比死人重要。”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但是在那时候,从老太爷口中说出来,那肯定是另有所指,而这所指无非是在说锦月很重要,老太爷除了洛家的事情,很少会对外人上心,这让洛繁猜不透锦月她到底和洛家有什么关系。
一直找不到人,洛繁心情越发烦躁,要不是在这种地方大喊大叫招来怨魂的几率更大,他真想这么做。
西楼第一层全走了一遍,没有人。
第二层,遇到了一个男人的未魂,但是糊弄了过去。
第三层时,那鬼婴在走廊上偷袭了他,躲闪的时候,他在引魂时准备的道具铃铛从口袋中掉了出来。
铃铛落地发出了一串清脆的声音。
他身后的那间教室门打开了,许念从里面悠悠的走了出来,她满怀恨意的盯着眼前的男人,都是他的错,不然锦月也不会想要从她身边离开。
要是这家伙消失就好了。
洛繁瞄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女生,不是锦月,看她眼里的恨意,他知道来者不善。
鬼婴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女人是怎么回事,难得的不在到处爬,停在屋顶上一时没有动作。
两个鬼魂就这么把洛繁夹在了中间,进入了僵持,直到许念愤怒的扑向洛繁,鬼婴见许念不是来对付自己的,也加入了进去。
洛繁见许念恶狠狠的扑过来,那鬼婴又从上方袭击自己,根本躲不开,他只能一脚将许念踹开。
小腹被一脚踢中,许念重重摔在地上,滑出了很远才停下,与地面接触的手掌被磨破了皮,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伤口在愈合,稍微惊讶过后,许念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心,发出一阵欣喜的笑声,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那笑声十分诡异。
她不再着急着进攻,开始观察正在和鬼婴缠斗的人,他大部分时候并没有选择更加有效的攻击,而是选择了躲避。
心中一个想法已经成型,她走进那间办公室,窗边的大柜子里不断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许念无奈的看了那边一眼,从桌上拿起一只钢笔,又走了出去。
那鬼婴的攻击刚好告一段落,又和洛繁开始僵持,它似乎还有所忌惮,许念抓住这个时机,大声说道:“原来你伤不了我们。”
洛繁应声看去,正好见许念将那钢笔对着自己的手心狠狠插了进去,她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异常扭曲。
洛繁一时理解不了她这种自残行为的意义,但是许念接下来的动作让他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
许念将那穿透自己手掌的钢笔慢慢抽了出来,对着他举起那只受了伤的手掌,那留着血的空洞很快就愈合了,连本该有的血迹都慢慢消失掉。
身后的鬼婴发出了一连串的奇怪声音,吚吚哑哑,很兴奋的模样。
洛繁明白了过来,她在暗示鬼婴自己伤害不了他们。
而且糟糕的是那婴儿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许念生前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害人这种事情她从未想过,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需要做这种事情,当然能不这么做,她也不想,所以干脆利用了那个婴儿,这样至少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鬼婴咯咯咯咯的发出一连串笑声,原本的害怕消失后,他攻击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被困住的锦月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知道大事不好,用身体撞柜门根本用不上力,想了想她马上调整了姿势,在狭小的空间里尽量曲起腿,然后朝着柜门用力蹬出,这姿势好用力多了,不一会木头碎裂的声音就从脚下传来。
很快她就将整个柜门都踹了下来。
从木柜中爬出来,呼吸着新鲜空气时,锦月都快哭了,不过她不敢耽搁,赶紧跑到走廊上。
那时许念正因为觉得鬼婴太慢,准备帮他牵制住洛繁而接趴在洛繁身后勒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往后坠,鬼婴也看准了时机正要扑到他身上。
“不要!”锦月惊呼一声,向着洛繁冲了过去,绕是她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赶得上鬼婴扑过去的速度,她本能的觉得要是能把许念从洛繁身上弄下来就好了,可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无助的喊了一声许念的名字,希望这样能为洛繁争取到逃脱的机会。
“许念!”
许念身形一僵,露出一脸错愕,就在锦月喊完她的名字后,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那股拉力的源头正来自锦月的身体,只坚持了一秒,她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与此同时,锦月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迅速进入她的体内,身体像是骤然被冻结住,那本该听从自己大脑指挥的肢体变得僵硬,不再受控制,正在跑向洛繁的她,就这么面朝下直挺挺的倒下了。
而解开了束缚的洛繁,后退一步后,飞起一脚,正中那在半空中准备扑在自己身上的鬼婴,一脚踢出了走廊,直接从三楼摔了下去。
他没来得及察看身上的新添的伤口,赶紧走到锦月身边,他将她抱在怀里,察看她的情况。
她紧闭着眼睛,额头磕破了皮,鲜血正从那里流出,不过好在呼吸还很均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洛繁叫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这种情况洛繁还是第一次遇见,他皱眉紧张的看着锦月,刚才她对那叫许念的女生做了什么,让她消失了。
犹豫了一会,将锦月背了起来,不管如何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那鬼婴被他踹下了楼,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找上来。
‘睡梦’中的锦月感觉自己正在慢慢上升,像是没有了身体,只残存剩下了视线和听觉,缓缓的眼前开始出现了画面,一个女人坐在病床抱着一个婴儿,一个男人陪伴在她的身边,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是什么情况?锦月一时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
而下方的女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对着男人说:“我已经想好这孩子的名字了,叫许念好不好?”
“好名字,就叫许念。”
锦月不可思议的看着病房里的夫妻两人,以及那粉嘟嘟的小婴儿,这孩子是许念?那自己现在看到的是什么?许念的记忆?
难道刚才外婆说的那番话真的不是梦,是她老人家托梦给自己?
那时候外婆说过自己想找的答案就在这记忆里,锦月觉得自己应该看下去,沉重性子看了一会,然后有点受不了了,眼前大概真是许念的记忆,可是这一家三口的日常要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里的许念根本就是个小婴儿,难道要自己一天天看着她长大。
要是能快点就好了。
才这么想,视线下的画面就开始迅速变换了起来,画面越转越快,许念从婴儿慢慢的在长大。
锦月也不知道那飞速转换的画面是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速度。
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好像正浮在一间教室的上空,那似乎是一个早晨,窗外传来小麻雀的啾啾啾的叫声,教室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些学生,看起来这正好是休息时间。
许念身上穿着运动服,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课桌上立着一本翻开的书本,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的脸,却正好露出一双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越过书本,落在讲台上的一个正在擦黑板的男同学身上。
那时候锦月心里突然有一种青涩害羞的情绪,她想那应该是许念此时的心情。
原来她喜欢讲台上的男生啊!
这和谐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变化来得太过突然,教室突然摇晃了起来,放在桌上的书本和文具掉落在地上,同学们的吵闹声戛然而止,大家惊恐的面面相嘘,好像要从对方脸上找寻到发生了什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