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出宫 锦宣眉头紧锁,埋头在一堆奏折中奋笔疾书。不得不说他这个风流皇帝认真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俊逸姿态。 要说锦宣其人,虽说风流是风流了些,但是他着实算得上一个好皇帝了。虽然在美人面前恨不能将自己化成绕指柔,但在庙堂之上却是处事果决,雷霆手段,倒也算得上勤政爱民。毕竟瑕不掩瑜,所以偶尔在美色面前犯点小糊涂倒也不是大事,好歹也从不耽误他的政事。 手中执着朱笔将御案上的最后一份奏折批阅完,锦宣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批完了。 “小丙子,过来给朕揉揉肩。” “是,皇上”小丙子,也就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卓丙应了声,忙走上前去服侍。 整个上午都耗在了御书房里,胳膊因着执笔的缘故酸麻的厉害,故而得好好缓缓才行,幸亏小丙子手劲儿好,不消半刻他就觉得全身都活泛了不少。 锦宣素来是爱听戏的,毕竟在宫里头规矩太多,除了那些个三千佳丽,能供皇帝陛下消遣的乐子实在太少。然则,锦宣虽然酷爱美人,可是美人恩一多他也有些消受不过来。尤其是这一众美人隔三差五就能为了他将皇宫的琉璃瓦都给掀起一层来的时候。于是,听戏就自然而然成了他心中最有趣味的事。 眯着眼睛,继续享受着小丙子的贴心服务,一边想着待会儿该去找点什么乐子消遣一下,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听戏能解解他的乏。看着那些个脸上涂满了油彩的角儿在那咿咿呀呀的唱上几嗓子,水袖那么一抛,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人被带进了台上的故事里,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心情便也随着那些个曲儿起起伏伏,没了平日里的烦扰,煞是轻松。 挥了挥手示意卓丙可以停下手里的动作了,卓丙忙躬身退后两步。 “小丙子” “奴才在” 锦宣站起身来将泡袖一挥道:“摆驾畅音阁,朕去看看今天上的新戏折。” 莫安芯正在畅音阁训人呢,就听到外面的小太监高呼一声“皇上驾到”,连忙整了整衣服头饰,上前去接驾。 “臣妾叩见陛下” 锦宣刚下步辇就瞧见太监宫女的跪了一地,正前方跪着他的皇后娘娘莫安芯,莫名的觉得一阵头疼。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见着这位皇后娘娘,她必然是要给自己添一回堵的。 嘴角含笑上前两步将人扶起来,“梓潼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即使再不待见这位皇后娘娘,面子还是得给她做足了。 说实话,莫安芯并非他所中意的皇后人选,自己对她也并不中意。奈何太后对其十分宠爱,她爹又是堂堂镇国大将军,所以还没等自己拍板,太后娘娘就已经帮他定好了。 “臣妾谢皇上恩典” “爱妃,这也是来听戏来啦?朕正好想来听个曲儿,一起吧。” 莫安芯身边的宫人一听皇上来听戏来了,都开始打哆嗦。现如今戏园子被皇后娘娘这么一折腾,哪里还能排的出戏来。莫安芯看着这群不争气的奴才,回头狠狠地瞪了两眼,那些宫人心里更是害怕,哆哆嗦嗦的低下头更是不敢出声了。 锦宣瞧着这阵仗就觉得有猫腻,怕是莫安芯又给他干了不少好事。刚想开口询问,那边的莫安芯却已经福了福身,回起话来了。 “回皇上,臣妾深知皇上极爱这梨园戏曲,这不,听说畅音阁排了几出新戏,特地过来瞧瞧,哪知,哪知......”说着说着便掏出手绢儿抹起泪来。 锦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能顺着她的话来接“爱妃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朕给你做主。” 莫安芯听了这话,泪掉的更加厉害了,边哭边说:“皇上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皇上也知道臣妾的父亲在边关打仗,这冲锋陷阵的。父亲年纪又大了,臣妾这心里头担忧啊。今天本来想着听听戏散散心,谁知道这些个奴才却是成心在这儿给臣妾添堵呀。” 锦宣听着不禁手指虚握成拳,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抚了抚额,心想这女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编。且不说以莫老将军这么些年的威望,根本用不着次次都冲到最前线去,大多时候都只是坐镇帐中。就说这女人要真的是担心老父,不跑去佛堂诵经念佛为老父求平安却跑来这畅音阁听戏又是个什么意思。 莫安芯没看到皇帝陛下的小动作,自顾自的接着道:“臣妾本是来听戏的,谁知道一来这些个不长眼的奴才居然给臣妾唱起了长恨歌,皇上前不久才升了罗美人,他们这不是诅咒臣妾失了皇上的心,像那阿娇一样被幽闭在长门宫么?”说着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皇帝陛下被搅得脑袋发胀,幽幽的开口道:“爱妃,阿娇那是长门赋,这个长恨歌讲的是唐玄宗和那杨贵妃的爱情故事,爱妃想必是多心了。” 莫安芯愣了愣,复又甩了帕子接着道:“不管是长门赋还是长恨歌,那杨贵妃最终不是也没什么好下场么,这群奴才就是不想让臣妾好过。” 顿了顿,见皇上没什么表情接着说:“皇上也是知道臣妾的,臣妾向来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也不是个容不得人的主。” 听着莫安芯这话,锦宣觉得颇有喜感。这女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厚,好像朕没见过她撒泼耍赖的时候似的。 “臣妾想着这长恨歌许是他们不小心,便又让他们重排了一出,谁知他们竟给臣妾演了出杨家将,把那前线的战况激烈,马革裹尸演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臣妾的父亲和哥哥们还在战场上杀敌呢,这不是存心不让臣妾安生么?臣妾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锦宣明白了,这女人就是存心来这儿找茬来了,偏生自己顾念着太后和莫老将军还真拿她没办法,于是只能堆起了笑安抚:“爱妃切莫气坏了身子,朕这就给你讨个说法。来人啊,把畅音阁管事的给我带上来。” 不消片刻,侍卫们就拖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了,这个血人就是畅音阁的管事,看样子应是受了廷杖此刻正昏迷不醒。 锦宣诧异的望向莫安芯:“爱妃,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倒是也不心虚,大大方方的抹了抹眼角的泪道:“这些奴才无端的辱了臣妾,臣妾身为一国之母代表的也是天家的脸面,所以断不能让这些奴才侵犯了皇上的威严。这些犯上的奴才们本该被杖毙才是,但是臣妾心有不忍,皇上也向来仁慈,故而臣妾便每人赏了他们几十廷杖,权当给他们作个教训罢了。” 听着这话,看来整个畅音阁的奴才戏子们都没能在她手底下讨着好,锦宣只气的肺疼,奈何却也不能从她那蹩脚的搪塞之辞中找出什么大的错处来。 莫安芯就是故意的,入宫本非她所愿。她已有自己的意中人,却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被锁入这深宫之中。如今只盼着能处处让皇上讨厌嫌弃才好呢,所以一逮到机会,她就不遗余力的给皇上添堵。畅音阁是皇上的一大心头好,她今天就是故意过来闹事来了。 本来想着整治了畅音阁这帮人怎么着也能让皇上雷霆大怒才是,听说皇上今天要过来,她就故意又闹得厉害了些。怎么也要让皇上对她生了嫌隙,最好摘了她的凤冠才好。 莫安芯小算盘打得叮当响,锦宣也着实气得不轻。他现在对着这个女人简直就不想多看第二眼,心胸狭隘,心狠手辣更喜欢无理取闹。真不知道母后是看上了这无贤无德的女人哪一点。 要不是怕忤逆了母后,再加上为了稳定朝中的局势,他倒是真想办了她。 本来今天朝中事物就颇多,再加上那一堆雪花般的奏折看得他头晕眼花,心情本就不佳。本想来舒缓一下心情,这个女人倒好,闹得他砍人的心都有了。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他还真是装不出温润贴心的好夫君模样,眉头打结,袍袖一挥,语气不善的对着卓丙说了声“回宫” 扭头便走了。 看着皇帝夫君上了辇车,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莫安芯只觉得不甘心。居然就这么走了,居然都没有责备她,亏她还计算了许久。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即使她不计划什么,皇帝陛下也已经够嫌弃她的了,只是如今还不能撕破脸罢了。 锦宣一路黑着脸回了上乾宫,进到殿内,一挥袖,直将一个心爱的青釉五足瓷洗都给摔了。 卓丙向来都最是了解主子的心意,知皇上心情不愉便上前劝慰“皇上切莫动气,保重龙体要紧呐。” “朕怎能不怒不气,为了政事忙了一天,那个刁妇倒好,时时想着给朕心上添堵,朕现在是连个可以解忧的地方都没了。” 卓丙见主子难受,心思一动“皇上若是想散散心,奴才倒是知道有个好去处。” 见皇上扭过头来,显然是来了兴趣,便接着道:“这永安城里有一处叫芬芳阁的地方,号称第一戏院,里面是人美曲儿更美,那些个权贵们最是爱去。皇上不是爱听曲儿吗?倒是可以去瞧瞧。” 平日里也甚少出宫,倒是不知道永安城里竟有这么个去处,兴致一来,便想去瞧个究竟了。 让小丙子给自己换了身常服,三千墨发以白玉簪束之,内着蓝色锦袍,以黑色云纹滚边。外着同色广袖罩衫,以银线绣上繁复花纹。手中折扇一开,端的是一个顾盼生辉的翩翩佳公子。说要出宫便不拖泥带水,带上些银钱就捎上小丙子“体察民情”去了。 永安城里的夜色最是迷人,因着开了夜市,街道两旁商铺的灯笼高高挂起,也有小贩在高声叫卖,整条街人来人往,并不因为是夜间而冷清。卓丙看着这繁荣景象,也不免感叹自家主子果然是治国有方。 锦宣看着这一派繁荣喜乐的景象也正感慨着,却不防前面突然冲出一群小孩,躲避不及之下,连连被撞了好几下。卓丙刚想追上去教训一下,却被主子挥手制止了,一群孩子而已,玩的开心难免忘形了一些,何必计较呢。 正文 第二章 初遇 出来一趟,心情都好了许多,锦宣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对那个芬芳阁倒是越来越期待了。 两人刚开始并不知道这芬芳阁在哪,卓丙虽然对其有所耳闻可毕竟也是久居深宫,并不曾真正去过,所以便只能问路。问路这种粗活自然是卓丙来干了,锦宣只要摇摇扇子负责玉树临风就好。 这永安城里谁人不知芬芳阁,虽然刚开始主仆二人从衣着气度上看起来就像是非富即贵的,可这一开口问路就立马招来几双白眼。在永安城里问去芬芳阁的路肯定是外来的乡巴佬无疑了,于是二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的看着路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一头雾水。 经历了一番波折,幸亏还是让他们顺利的找到了地方。芬芳阁处在这永安城里夜生活最繁华的地段,四周不是舞乐坊便是勾栏院,热闹非凡。 芬芳阁这第一戏院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站在街上放眼望去,在这一众建筑物里,最打眼的便是这芬芳阁,气势宏伟自是不必说,光是门口那两盏硕大的朱红鎏金八角宫灯便生生把周围的小门小院都给比了下去。 未进其门先闻其声,丝竹阵阵,煞是悦耳。锦宣龙心大悦,扇子一收便要往芬芳阁里去,才走到门口却是被两个看门人给拦了下来,说是要有入场的牌号才能进去。芬芳阁声名大噪,早就是一票难求,故而每天都设了牌号限制客流量,发完了也就没有了。 锦宣自是不知道这些的,想他堂堂九五之尊,听个戏何时需要什么牌号了?再说此行也确实有些仓促,他还什么都来不及打点呢。 两个门房看着这二人都不像是没钱的主。尤其是面前这位公子衣着华贵用料讲究,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风流气韵。想来必然也是个权贵,于是便出言提醒: “两位公子想必是头次来我们芬芳阁,不知道这其中的规矩也无妨。若是二位没有领牌号也不必担忧,阁里今天的牌号倒是还有,二位随我进去交上银钱领了便是。” 一听这话两人倒是安下了心,总不能白跑一趟不是。 “小丙子,你跟这两位兄弟进去把钱交了,领个牌号吧。” 卓丙犯了难“公子,奴才身上没带银两,从宫......府里出来的时候银两就都放在您身上了。” 锦宣一想也是,钱袋确实在自己这儿,伸手往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心下一惊,将腰间袖子摸了个遍还是不见钱袋踪影。桃花眼微微眯起:想来是刚刚那群孩童来了个顺手牵羊了。 卓丙见主子半天没翻出钱袋来也是明白了,两人这是遭了贼了。只是这银子丢了,两人怎么进去呢,到时候这心没散成,不是给主子雪上加霜么? 尴尬是必然的,好不容易微服出访一次却连钱袋都丢了。那两个门房看到他们掏了半天也没掏出钱来,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怕是打肿了脸充胖子,估计也是没钱的,态度便也不似先前那么好了。 “我说两位公子,你们是进还是不进呢?要进去的话早点把钱给了,领了牌号一切都好说。要是不进呢,麻烦您二位挪挪,我们还得打开门做生意呢,好歹别当了我们的道不是。”说完两人便是一阵哄笑还在那嘟囔着“没钱你别来呀,装什么大爷!” 主子能忍太监都不能忍,决不能让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侮辱了圣上。卓丙气得捏紧了拳头,刚想冲上前去揍人,却被眼前横出来的一柄折扇挡住了去路。 卓丙愤愤难平“主子” “咱们是来听戏的,出门在外切莫横生枝节。” “主子说得有理,可是这两个刁奴欺人太甚,况且现如今,咱们连这芬芳阁的大门都进不去,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吧。” 两人都犯起了难,门房却是准备要赶人了。锦宣觉得这辈子大概都没这么丢脸过,想他从一出生锦衣玉食,何曾碰上过这么尴尬的境地,竟被人当成无赖这般羞辱。 可这世道本就是这样,有钱的才是大爷,只能怪自己不够小心了。于是拉住想要冲上前去干架的卓丙,这楼子里都是权贵,以他的身份若把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好。 两人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有人娇声呼唤。 “两位公子请留步”。 锦宣回头,一人抱琴就那么缓缓而来,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里。 青丝如瀑迎风而舞,眉眼始终带笑,一袭青衫衬得肌肤更是玉雪可人。不施粉黛,不佩钗环倒恰恰似那清水出芙蓉了,却比芙蓉更具颜色。 宫中美人自然是不少,可是能像这般出尘的却是没有。所以饶是皇帝陛下从百花丛中走过了千万遍也不免有片刻的怔愣,待那女子走的近了才缓过神来。 “姑娘有事么?” 看着自家主子扇柄一转立马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笑的那叫一个灿若春花。卓丙嘴角抽了抽,主子这个一见美人就犯晕的德行真是改不了了。 美人点头微微一笑说道“我刚刚在那边见二位公子是想进去芬芳阁吧?” 锦宣一怔,看来刚刚的糗样无意间被美人看到了。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扇子一收将手背到身后去,尴尬的咳了两声。卓丙也微微低下了头,毕竟没钱买牌号这事确实不怎么光彩,尽管他们只是将钱带丢了而已。 美人似是看出了两人的窘态接着说“两位公子不必介怀。门房都是看银子办事的,这次怕是走了眼才冲撞了二位。看两位的衣着举止便知必是出身不凡,断不是那市井坑蒙拐骗之徒,如今想来应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才是。” 卓丙忍不住连连点头“小姐果然慧眼。我和主子慕名而来本想进芬芳阁听戏,却并不知要领了牌号才能进去故而没有早早准备,本来也是可以用现银买的,却不防在市井上被一群无赖小儿给偷摸了去。” 卓丙讲完本能的去看自家主子,却不料被主子狠狠地瞪了两眼。另外还用扇子赏了自己一个爆栗,摸着头悔恨交加,自己断不该抢了主子与美人搭讪的机会。 锦宣愤愤的看着卓丙抢了自己的台词,心里暗骂他果然是不会看眼色的家伙,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怎么在宫里混过来的。 那青衣美人看着这主仆二人的小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是明显。 锦宣看着美人只觉得赏心悦目,连刚刚受的窝囊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姑娘别介意,这孩子就是嘴快。不过也怪在下太过大意,那银钱本是在我身上的,结果居然着了一群小毛孩的道,让姑娘你见笑了。” “公子亦不必介怀,这件事也怪不得公子。垂髫小儿本该是心性纯净无暇才是,哪里能够防的过来?只能怪这世道艰险。两位公子若是就这样扫兴而归必然会感到遗憾,此番二位也是诚心而来,小女子倒是可以帮二位进这芬芳阁。”说着便自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了过来。 锦宣接过一看,居然是一块牌号。只不过这牌号做得精巧,由翠玉刻蝶雕制而成,虽说不上价值连城但贵在精致,应当也是价值不菲。 看着两人诧异的目光,美人解释道:“我本是这芬芳阁的歌姬,这牌号也算得上是我的私人物件了,当初做了也是为了方便进出。你们拿着我这牌号,便可以进去了。” “多谢姑娘,只是此物贵重,我如何能收” “公子不必介意,到时候听完了曲再来还我便是” 锦宣不免感叹民间还是好人多啊,这位姑娘真真是善心“我主仆二人与姑娘萍水相逢,此番得姑娘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说着便向美人作了一揖。 青衣美人也福了福身道“公子客气了,如此小女子便先行告辞了,两位拿着牌号进去就是。”说完便转身走了。 连背影都这么好看,于是锦宣忍不住大声问了句“还不知姑娘芳名呢!” 卓丙额冒黑线,主子你不知道姑娘家的姓名是不能随便问的吗?您现在这样可是像足了一个登徒子。 美人回头一笑,锦宣心都酥了“公子也说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何须介怀。”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到美人的背影了,锦宣才带着卓丙往芬芳阁走。行至大门处,那两个守卫见到他们主仆二人本来还想再奚落一番将人赶走,可是一看到锦宣手中的玉牌却马上换了副嘴脸。 “二位爷实在对不住,刚才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了。两位贵客快快请进,小的带您二位进去” 这种嘴脸两人在宫中见惯了便也不足为奇,卓丙倒是觉得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番真想揍那两人一顿。 芬芳阁里推杯换盏,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倒是不枉他们二人出宫这一趟了。两人在二楼选了个视线好的位置坐定了,便马上有跑堂的端来茶水瓜果,那位姑娘给的牌子倒是挺好用。台上载歌载舞也是很精采的,不过只是个开场而已,听邻桌的客人谈论间的意思,今晚上是芬芳阁的花魁主场。 “小丙子,你知道这芬芳阁的花魁是个什么情况么?” “回主子,奴才只听说过芬芳阁,至于这里头的花魁奴才倒是不知。想来应该也是个唱戏的,估计是长得漂亮点。” 锦宣来了兴趣,拿着茶盏悠闲的品起茶来,就等着看一下那个花魁的庐山真面目了。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花魁是见到了,曲唱得不错,那一声声宛若黄鹂出谷敲在人心上,美得很。琴也弹得极好,颇有几分绕梁三日而余音不绝的感觉。遗憾的是,花魁登台的时候一直是轻纱覆面。从那双盈光潋滟的眸子能瞧出来是个美人,不过具体有多美就不得而知了。 芬芳阁今日的演出便在观众们哄闹的喝彩声中结束,小丙子虽然在宫里见惯了大场面,不过今天的演出甚是精彩,意犹未尽啊。 锦宣却是转着手中的折扇,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刚刚那个花魁一眼扫过来的时候有些熟悉的感觉,不过没见到脸就不必再想了,还是得想想待会儿怎么会那个惊艳的青衣美人才是。 正文 第三章 花魁崔青漫 答应了青衣美人听完戏后要将玉牌还给她的。至于在哪里还自是不作他想了,美人都说了她是这芬芳阁的歌姬了,那么就在门口等着呗。 两人在门口等到客人散尽了,果然看到美人抱着琴走了出来。步伐依旧不急不慢,她也看到了在不远处等着的二人,朝他们微微笑了笑。晚风扬起了她的衣衫,看起来倒像是碧玉亭亭的一朵荷叶在随风起舞,锦宣的视线就这么胶着了再也移不开来。 “两位公子久等了,烦劳两位在此等候真是抱歉”美人略带歉意的说。 卓丙开玩笑的说道:“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我们家主子就愿意等你” “就你知道,一边等着去。”被自家主子又嫌弃了一番,卓丙乖乖的退到一边。 “公子与你家仆人的感情很好,很少看到有主子对下人这么宽容,公子倒是宅心仁厚。” “姑娘谬赞了,我与小丙子一起长大,打小便是他在照顾我,自然是要亲近些。姑娘也是这芬芳阁的人,今日却为何不见姑娘登台献艺呢?” 美人笑着说:“今日本就是花魁的主场,我们这些下品歌姬平日里也甚少有登台的机会,不过是在台下伴个奏罢了。” “原来是这样,只是以姑娘你这样的品貌若都算下品的话,倒是不知道那花魁长得是如何的一番绝色了。” 美人笑了笑也不作答,锦宣于是拉着她东扯西扯,过了许久美人见这位华服公子闲话扯了一大堆却始终不切入正题,丝毫没有将玉牌还给自己的意思于是只好开口 “公子,天色已晚,把玉牌交还给我之后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眼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锦宣抬头看了看天道:“这天色确实不早了,你一个姑娘家孤身走夜路怕是不十分安全的,这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呢。咱们相识一场,姑娘你也曾助我,不如今夜就让我送姑娘回家吧。” 美人委婉拒绝“不用了,我家里这儿不远,况且现下灯火通明的,我走的又是大道,安危自是不成问题的,就不劳烦公子了,公子还是将玉牌给我早些回家吧。” 锦宣对美人自然是十分感兴趣了,况且这个青衣美人有趣得紧,他便生了要捉弄一下美人的心思“玉牌,什么玉牌?” 自家主子脸皮的厚度非比寻常,卓丙只好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往夜色里又缩了缩,他脸皮薄,主子说出这般话来,他也不好意思见人了,可怜了这位心善的美人。 美人估计也是没想到这位公子竟然如此无赖,不过也不焦躁“公子玩笑了,这玉牌并不很值钱,不过算得上是小女子的贴身物件。见两位需要才交予公子暂为保管,不过到底是女儿家的玩意儿。若是真的送给公子怕是不太妥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更是不好了。” 不料锦宣这脸皮竟真跟铁铸的一般“原来这是姑娘贴身的?姑娘真是有心了,在下竟没想到是这个意思。姑娘请放心,在下一定妥善保管贴身带着,断不会让它有丝毫损伤。见物如见人,在下日后必定会日日思念姑娘的。” 这一番话出来小丙子只想立马挖个坑把自己埋在看不见主子的地方,羞于见人了。美人也实在没想到这位公子讲出这样的话竟也能脸不红气不喘,无奈的笑笑 “没想到公子竟是如此中意这块玉牌。罢了,相逢即是有缘,本也不是什么珍奇的玩意儿,公子既然喜欢便送你了吧。小女子不便久留就先行告辞了,两位保重。” “呵呵,保重,保重。”看吧,把人家姑娘都气走了。小丙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自家主子。 锦宣倒是嘴角上挑笑得颇为狡诈“姑娘,真的不用在下送你回去么?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啊?” 小丙子看着那位美人的背影明显的晃了两晃,估计是被惊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锦宣看着美人的背影笑得开怀。自己赖着不给她玉牌的时候,她明显的呆愣了一会儿,模样煞是可爱。呵呵,萍水相逢?山水有相逢,美人咱们下次再会,你等着我,哈哈。 小丙子看着自家主子一会狡诈的笑,一会儿嘚瑟的笑,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妥善的活过来了真是不容易,居然没被气死。不过这种时候身为一个合格的奴才还是应该提醒一下主子别再笑的那么渗人了。都有好几个路人丢白眼了,在这样下去人家铁定要认为主子是疯了。 啊!在主子身边呆久了,自己也不正常了。怎么能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忠心的卓丙总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幸亏他家主子没让他有太多时间反省“小丙子,蹲地上干什么?本来就没有胡子,你总不能再把头发揪完了。走了,回宫。” 小丙子怨念的抬起头。自己又不是男人要胡子做什么?主子太坏了,眼里含着两泡泪但还是乖乖地跟在主子身后回宫去了。 两人回到宫中已是深夜,卓丙利索的伺候锦宣洗漱完。按理说今天天累了一天,这个时辰主子他也该休息了,可是主子的精神实在好。批了半晌的折子,又出宫奔波了半天却丝毫不见疲态,如今依旧精神奕奕的在殿内踱着小方步。 卓丙素来深知主子的习惯,于是也不出声静静地在一旁候着。只等主子需要的时候听他差遣便是,依着如今这情形来看,主子怕是得了趣兴奋的过了头。 卓丙正缩在柱子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锦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身对着卓丙窝着的地方喊了声 “小丙子” 卓丙立马挺胸抬头,拂尘一扫“奴才在” 锦宣却突然对着卓丙勾唇一笑,卓丙莫名的就哆嗦了一下 “小丙子,你去查查今天咱们在宫外遇到的那位青衣美人,看看她是个什么来历,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务必在明天早上让朕看到结果”说完还拍了拍卓丙的肩道“辛苦了” 卓丙哭丧着个脸,今晚是没法睡了“奴才不辛苦,能为主子效劳是奴才的荣幸,主子您先就寝吧,奴才这就去办” 翌日清晨,锦宣起床的时候,候在一旁的卓丙就将一个晚上的调查结果呈了上来,锦宣挑挑眉表示赞许,自家这小奴才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不过今天还有早朝,只能早朝回来再看了,虽然心里痒痒的只想把小丙子呈上来的折子打开,不过国事为大,早朝不能误。 皇帝陛下小心翼翼的将折子揣进龙袍里,带着一夜未睡的小丙子容光焕发的上朝去了。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皇帝,下朝之后,锦宣按惯例自然是去御书房批折子了。不想,才一坐定便急忙把揣在怀里的那本小折子拿出来细细翻阅。 小丙子站在一旁正努力的将自己耷拉下来的眼皮翻上去,看主子笑得那么开心自己这一晚上不眠不休也算是得到了安慰,只是这眼皮子怎么老是不听使唤的往下掉呢。 青漫,崔青漫,原来你竟然就是那芬芳阁的花魁。朕就说,如此绝色佳人居然只是个不能经常登台的下品歌姬,那芬芳阁的管事也未免太走眼了些,锦宣想想不禁笑得开怀。 那个青衣美人姓崔名青漫,就是那名冠永安城的芬芳阁花魁,能歌善舞,琴棋书画自是不在话下,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没有了依靠便只能在那芬芳阁里卖艺了。 看来美人是有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了,真真是有趣,莫不是真的以为朕是个登徒子不成。啧啧,如此不买皇帝陛下的帐,她倒是第一人呢。连名字都不告诉朕,难道她不知道越不想让朕知道的东西,朕就会越感兴趣么。不过红颜薄命,竟然是个孤苦无依的,也罢,以后你就是朕的人了,朕便是你的依靠。 锦宣看着那份关于崔青漫的折子本是笑得阴恻恻的,像是想到了什么那笑容里又多出了几分宠溺,小丙子自是看得目瞪口呆连瞌睡都忘了,还从没见过陛下对哪位美人这么上心的。 看到小丙子傻傻的望着自己,锦宣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咳了几声,开始认真地看起奏折来,至于崔青漫,来日方长,朕不急。 批着折子,直到看到了礼部拟好了呈上来的寿宴流程明细,才猛地想起过几日便是母后的寿辰,礼部自然是等着他的批示了,只是此次寿宴需得安排个人来统筹才是,只怪自己这几日事情太多,再加上崔青漫的事情,竟然都差点儿把这事忘了。 后宫之事,理应交给皇后,只是上次那女人惹得自己不快,才甩袖而去,这次的寿宴要交给她,估计自己还得下番功夫哄哄才是,以手覆眼,锦宣只觉得自己每次看到那女人都累得慌,偏生还得和她好好周旋。 “小丙子,摆驾太月中宫”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莫安芯居然这么容易的就答应了操持寿宴,实在不能相信她会就这么轻易的答应,居然连小性子都没使。 “哈哈,此次寿宴就有劳爱妃了。爱妃不气朕上次在畅音阁先行一步的事了?” “皇上说的什么话呢,太后娘娘也是臣妾的母后,臣妾自当尽心尽力为她办好寿宴才是。况且臣妾与陛下本就是夫妻,何来气不气的呢”说罢便用袖子掩唇笑了起来。 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锦宣自觉自己这皇后许是吃错了药,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 他自然是不知道莫安芯上次本就是为了气他,将他气走了她才高兴呢。至于本次寿宴,莫安芯可不是为了太后,实是太后寿辰,八方来贺,她的心上人也要回来了,要和意中人见面,怎么也要把这次的寿宴安排好了,让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才是。 正文 第四章 姐妹明争 罗裳食罢午膳,轻靠着美人椅,杏眸微微闭着,蝶睫轻颤。本想着小憩一会,谁料近日的事情总在脑中萦绕,甚是烦心。她索性睁了眸子,唤心腹霁月斟来茶盏。 罗裳她本为皇后莫安芯宫中的一介大宫女,却也生得姿色艳丽,皇上来皇后宫中时有好几次都瞧了她许久。那日皇后托她去皇上寝殿中送点心,正值夜半,二人却是情正浓时,那罗裳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第二日罗裳便被晋为了罗美人,她顿时也成了众矢之的,嫉恨者不在少数,其中皇后莫安芯更是见她一次便冷嘲热讽其出身。 她也便对皇后避而不见,能躲则躲。且好在皇上一直很宠爱她,这份宠爱也是她与其他妃嫔炫耀的资本。思忖至此,罗裳开心许多,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哼,我出身宫女又如何,皇上喜欢的就是我,宠爱的也是我,你们便纵是万般嫉妒也嫉妒不来。” 侧殿的朱漆镂花长窗半开着,有和煦的风带着迷蒙花香缓缓散一些进来,空气中漂浮着桂花的清香味,远比那紫粡镂空熏香来的清雅怡人。罗裳掀了盖子,吹去浮茶,轻抿。正回味着,突得一宫人慌慌张张跑进殿中,罗裳呵斥道:“如此慌张作甚,不懂一点规矩吗!” 那宫人忙跪下哆哆嗦嗦道:“美人饶罪。只是皇后突然驾临,如今已到殿前了。” 罗裳心中疑惑,惊道:“什么?她来这作甚?”见那宫人还哆哆嗦嗦跪着,挥挥手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虽心中狐疑,手中却已放下了茶盏,忙起身整了整衣襟,水粉色紧身廖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玉青叶翡翠玉簪子微微别住一头乌黑的发丝,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淡抹胭脂。颈间蝴蝶型的翡翠躺在胸前,更显的妩媚。白玉镯静静的套在左手上,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楚楚动人。少顷,至殿前迎接。莫安芯大红凤袍裙裾曳地,青黛画眉冷似锋,祥云花钿沾凤尾,荷花蜜粉铺白玉,迤逦款步至殿中。罗裳宫袍曳地,垂首敛睦,盈盈一礼,恭敬声起:“罗裳见过皇后。”身后宫人纷纷跪拜行礼。 莫安芯神情高傲地挥了挥手:“起来吧,你我姐妹还用得着这虚礼么?”语罢,便施施然寻了主座联裾坐下,顿了顿,继而又言,似嘲似讽:“虽说自罗妹妹晋了妃嫔后,竟也不来本宫宫中坐坐,却是生疏了许多。但毕竟……我们那许久的主仆情分还在,妹妹可说是?”重言了“主仆”二字,倏尔抬眸凝视眉眼而笑。呵,这便是她莫安芯的权力,你罗裳便纵是万般受宠,万般不情不愿,也要恭恭敬敬下拜与我,将这殿中的主座让给我。适才她的话故意提到了罗裳的出身,为的,便是出一口气。她让罗裳去给皇上送点心,倒却恰恰成就了罗裳这贱人与皇上的一番郎情妾意。这罗裳自受宠以后,皇上三天两头往这浣溪殿跑,竟也不来她莫安芯的宫中看看她,定是这贱人给皇上说了不少她的坏话。叫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罗裳如今最恨旁人提起她的出身,莫安芯已是屡屡犯她忌讳,可是……她不过一介小小的美人,能奈莫安芯何?罗裳缓缓起身,柔荑紧紧攥住宫袍衣角,垂眸暗掩心中对莫安芯的恨意。少顷,罗裳攥得指尖发白的柔荑方松开了衣角,暗自缓缓捋平适才攥皱的衣角。抬眸,已是笑颜如花:“娘娘说的是。” 罗裳觑了一眼身旁的霁月:“霁月,你这婢子如今是愈发不长眼色了?皇后都来了这许久,竟也不上些茶水?” 霁月忙低头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莫安芯扬了扬眸,一挥手道:“慢着!”方才罗裳的几番小动作都进了她的眼里,莫安芯心中暗自冷笑,看来这厮还是最在意她的出身,那她今日便再整整她,柔荑拖腮侧倚,梨涡浅漩:“哎呀,自罗美人走后,这宫中竟没一个沏茶比得上罗美人的。本宫啊是日日念着美人以前为我沏的茶水。想必……皇上也是最爱罗美人沏的茶水吧?今日恰得了闲儿,倒不如罗美人来演示演示是怎么沏茶的,也好叫素心这丫头学学。不知……罗美人肯不肯赏脸啊?” 合着今日这莫安芯便是来刁难她罗裳的,她早知莫安芯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她也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本也做好了准备应付这一天,这一天到来时她罗裳绝对会笑脸相迎,她会用皇上给她的这宫中独一无二的宠爱来刺激莫安芯,哪知莫安芯这厮根本不给她留说话的余地。她罗裳此番若是明着拒绝了,便是违了皇后面子,对皇后不敬,搞不好莫安芯这贱人还会告到太后那里去,太后可是很重视出身的,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但她此番若是答应了,便在宫人面前失了威信,此番以后,想必又有不少人出来嚼她舌根子嘲笑她,让她日后怎生立足? 罗裳暗自思忖一番后,凝其眸盈盈笑道:“皇后过奖了,妾身怎能拂了皇后的脸呢?“柔荑轻拍了臻首,话锋一转道:”皇后莫怪妾身愚笨,自晋了美人后,皇上心疼妾身,却是不让妾身做这些的,这如今时日久不碰这些了,竟忘了这沏茶是怎么个沏法了。这霁月沏茶也是一把好手,不如就让她来吧。” 未待皇后答话,盈盈扶了扶簪子,暗自狠力一握,割破了肌肤,血珠即顺着簪子流了下来,她暗暗给霁月使了个眼色:“哎哟!”她料定莫安芯绝不会放过她,此番若是不演一出苦肉计,她便会输得很惨。 霁月忙跑了过来,握住罗裳的手:“哎呀,美人您怎的如此不小心呢?皇上若是瞧见了定会心疼的。” 罗裳暗暗瞧了一眼莫安芯,这厮还未回过神呢。罗裳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转瞬即逝。安慰霁月道:“无妨,不过是小伤。将那绫条拿来包扎一下便是。”语罢,顿了顿,故意扬起了声:“对了,将皇上上次赏的西域进贡的珍珠膏拿来,记得皇上说若是受伤抹了这珍珠膏便不会留下疤痕。 “珍珠膏?”莫安芯道。她莫安芯怎么未听说过?她贵为皇后,应是好的仅着她来,怎么她竟不知道? 罗裳佯装疑惑:“怎么?皇后不知道么?这珍珠膏除了祛疤可还有美容的功效呢。”顿了顿,轻笑道:“哎哟……瞧我,竟忘了,妾身记得皇上说过,这珍珠膏珍贵得咱们中原可就这一盒呢!” 莫安芯正悠悠然摆弄着一支新摘下的月季,方听了她的话,动作一顿,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攥紧了手中的花,手指狠狠地拽掉新鲜的花瓣。呵,这唯一一盒的珍珠膏应是在她这皇后手上的,如今皇上竟连告知也不告知一声,便赏给了她以前的侍女,莫安芯她自小在家中时被娇养惯了的,家中有什么好物什都会留给她。入了宫后,皇上虽也不喜自己,却碍于她是太后钦点的皇后,也和她面上相敬如宾,且因她贵为皇后,宫中有什么好物什,皇上总是赏赐给她。莫安芯其实心中并不喜皇上,也不屑于争宠,但为了家族荣耀,她要坐紧了这皇后之位!可如今,叫她情何以堪!想必她早已成了宫中的笑料,可她却还自以为万分风光! 莫安芯狠狠地将手中的花瓣揉碎,花瓣的汁液滴落到她的衣裙上她也浑然不觉,因她的手攥得紧,护甲不小心划伤了柔荑她方才回过神来,不管怎么样,她总是皇后,天下除了太后和皇上,就数她了。一盒珍珠膏能怎样,你罗裳再得宠又能怎样,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罢了。她莫安芯只要在这皇后位子上坐一天,你罗裳就不会好过! 思忖之后,莫安芯顿觉心情舒畅许多,她施施然起身,拂去衣裙上的碎花瓣,姿态雍然地移步至罗裳身旁,抚了抚发髻,妩媚地瞧向罗裳,直视其眸,微微倾身至罗裳身旁道:“也算是给本宫长脸,从本宫宫中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宫女就这么得宠。”顿,抚了抚护甲,继而道:“只是你我啊,到底是云泥有别,你以前不过就是个粗使丫头,也不知……这珍贵的珍珠膏罗美人能不能消受得起。” 语罢,柔荑抚上罗裳肤如凝脂的脸颊:“瞧瞧,瞧瞧这小脸儿水灵水灵的,怪不得皇上那么喜欢你呢!”倏尔狠力捏住罗裳的下颔:“素心啊,你也学学罗美人这机灵劲儿,多讨人喜。” 素心冷哼一声,不屑道:“奴婢才不学她这种卖主求荣的行径,也不知是使了什么狐媚计策爬上了皇上的龙床哄得皇上宠爱她,真是不要脸,奴婢怎么都瞧不起她!” 罗裳听罢,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起身想要掌掴素心,却奈何被莫安芯紧紧地桎梏住,她也怕这一挣扎被莫安芯毁了容,便厉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本主!” 莫安芯妩媚的笑起来,听得罗裳心中一阵阵打颤,莫安芯道:“本宫准许的!” 罗裳狠狠地望着莫安芯:“你今日若是将我怎么着,皇上定不饶你!” 莫安芯又笑起来,狠狠的甩掉罗裳的下颔:“哈哈,真是天真。罢,你毕竟是小户人家出身,不懂得这许多。”顿,抚了抚护甲:“本宫今日来可不是找你谈笑的,太后寿宴将至,我瞧了瞧,这宫中也就你以前干活多些,懂得多。因此便由你与本宫一起筹办宴会。” 语罢,道:“哼,本宫给你的脸可别不要啊!好了,本宫累了,摆驾回宫。” 我莫安芯今日还没玩够,岂能让她罗裳好过!让她这厮与本宫一起筹办宴会不过是为了整治整治这个狐媚子的嚣张气焰罢了,看谁能笑到最后! 正文 第五章 楚楚可怜惹君怜 罗裳看着莫安芯风风光光走出她的殿中,望其离去背影,罗裳一排贝齿啮住朱唇,泪悬于睫,瘫坐于椅上。忽而一狠劲,朱唇渗出丝丝血珠,一拂袖,桌上茶盏掉落在地,生生碎成几片,地上散落的茶水依旧腾腾冒着热气,散落于躯身上的水烧灼着肌肤,却全然不觉疼痛,愤愤地掷了帕子,恨声道:“她算什么?不就是受太后宠爱吗!若没了太后仗势,她莫安芯不过也就是个深宫里的怨妇!” 霁月忙过来收拾了碎掉的杯盏,听闻罗裳话语,忙起身左右看了,四下安静无人,松了口气,回头望着罗裳轻声道:“罗美人息怒,在这宫中妄加议论皇后可是大罪,这若要人听见了可是不得了。” 罗裳正在气头上,听闻霁月此言,不由猛地拍案厉声道:“放肆!好啊霁月,你也长本事了啊!竟然来指点本主?” 拍案之声惊起,霁月吓了一跳,回神见罗裳怒容,声声斥责入耳,惊出了一身冷汗,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垂首惴惴,须臾,却是带了些委屈抬头看其:“奴婢一时情急,奴婢知错……请主子息怒……” 罗裳还未答言,却听见庭前一阵爽朗笑声:“裳儿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老远殿门前就听见你的训斥声。” 罗裳些许讶异,定睛一瞧,却是入眼一抹明黄,不禁眼眸泛泪,委屈从中来。虽是委屈,却依旧规矩乖巧行了礼道:“参见皇上,皇上可总算是来了,叫裳儿等的好苦。” 锦宣上前虚扶一把,捏了捏罗裳的玲珑小鼻,爱怜道:“起来吧,哭甚,朕也是好生想你,这不一得空便赶忙来你这浣溪殿了么。” 罗裳似无意撅嘴埋怨道:“陛下已是多日未到我这浣溪殿,可是觉着裳儿已年老色衰,被您瞧厌了,讨不得陛下欢心了?” 锦宣朗声笑语:‘你若年老色衰,朕岂不成老翁了?” 罗裳闻得言语,不由得噗嗤一声,一脸笑意:“瞧瞧陛下所言,陛下怎会成老翁?陛下乃万岁之躯,永远不老。”继而似无意言出般:“裳儿六亲无依,唯有陛下乃阿芷所靠。眼下,各宫主位纷纷添这添那,唯有裳儿,宫中除了陛下,连个说话谈心之人都没有。” 锦宣伸手点了点罗裳的鼻尖,笑道:“就属你嘴甜。”语罢转头吩咐卓丙:“听见了么,罗美人这儿讨赏呢,赶明儿得了好东西,头一份儿送浣溪殿来。”卓丙答应着下去了,转头笑着望向罗裳:“裳儿,可够了?” 罗裳主动环上其腰,靠于锦宣怀中,呢喃:“这宫中,就只有皇上真心待我好。” 锦宣拉着罗裳坐下,爱怜地抚了抚罗裳道:“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不开心?谁惹朕的裳儿生气了?” 耳畔温纯摩擦,不禁一阵酥麻,罗裳佯装拭泪,委屈道:“妾身是真心爱皇上,也是真心想报答皇上垂怜裳儿之恩。妾身对她们也是恭恭敬敬的……妾身不求别的,就想着给皇上一个和谐的家,可是她们……她们竟道裳儿是卖主求荣,叫裳儿怎生在这宫中立足!” 锦宣拿出帕子,为罗裳拭泪,正色道:“怎么,是不是皇后又为难你了?” 罗裳眼眸微转,回首眸若秋水般,假意欢笑道:“不妨事,皇后教训妾身是应该的。哎呀瞧我,一来这里就惹皇上不开心。” 锦宣脸色一沉,握住罗裳柔荑道:“朕就知道皇后总是为难你,皇后跋扈胡搅蛮缠,朕的裳儿贤淑自是不与她计较。只是这皇后是愈发不像话了。”顿,又安慰道:“裳儿放心,朕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罗裳闻言不由得破涕为笑,柔荑随其大手包围,温婉靠入其怀中:“还是皇上真心疼妾身。” 呵,在这宫中到底是恩宠来的可靠。万物皆有命,是福是祸且看各人造化,深宫之人若是孤芳自赏,不懂得迎取皇上喜好,兴许终其一生碌碌无为,又或是在这波涛汹涌的后宫中成为垫脚石,你莫安芯不懂得赢得皇上的心,只知道以权力傍身,那你终有一日会被我罗裳踩在脚下!而我罗裳则是成为人上人,享尽荣华富贵! 罗裳想起什么似的,忽而起身起身吩咐左右而言:“快去把本主准备好的红豆莲子羹呈上来,陛下平日操劳国事,可得好好补补。”语毕,攸得忆起一事,继而道:“陛下今夜可是想好去哪位姐姐处歇息?可不能忘了时辰。” 锦宣自至水盆边浣手,面色温和:“好,那朕就尝尝裳儿为朕亲手做的红豆莲子羹。” 语毕用巾子搽手,笑道:“想这宫中,唯有裳儿这里能让朕感到温暖,朕自是要歇在你这里。怎么,裳儿不欢迎?” 罗裳娇俏的瞪了锦宣一眼,言声柔柔夹杂撒娇卖俏之意:“皇上惯会哄裳儿。裳儿一心想服侍裳儿,怎会不欢迎?” 罗裳拉着锦宣入座,执起案几羹碗,亲自舀一匙,待得其不再温度恰好时,递与其唇间,道:“皇上,快尝尝裳儿的手艺。”继而,温婉道:“此羹乃妾身亲手所做,味道可能不及御膳房正宗,皇上可莫要嫌弃裳儿。” 锦宣就着她手用了,赞一句好,抚慰似的按一按罗裳的柔荑:“罗美人愈发贤惠了,叫朕愈发喜欢你了。” 罗裳撅嘴埋怨道:“指不定皇上在其他姐姐那里也这样说呢。若是哪日皇上得了新欢,定是也将裳儿弃在一旁。” 锦宣在罗裳额头弹一记,假意正色道:“妃嫔嫉妒可是大罪,裳儿一一?” 罗裳顺势温婉的靠入锦宣怀中道:“妾身知道皇上舍不得。” 锦宣朗声笑起来,未待回答,霁月却急匆匆跑进来,行了个礼道:“参见皇上,美人。”顿,继而道:“美人,太后请您去她宫中一趟。说是为了太后寿宴的事。” 罗裳心中迟疑,却听锦宣道:“正好,朕也要去给太后请安,便同行罢。” 罗裳听闻锦宣此言,也只得起身理了理装束,随锦宣一起去太后宫中,其实她是怕皇后又耍什么招数,不过既然皇上与她同去,那莫安芯断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寿康宫 锦宣携着罗裳进殿行礼请安毕,却见太后着一身素金色华服纹饰简单、清爽大气,头上戴了一只侧尾细凤,七彩宝石串成的凤尾把发髻整齐地挽住,髻侧别了翡翠南珠妆饰,几片镂空雕琢的金叶子垂下,甚是尊贵。脸上也是淡淡妆容,耳上的绿宝石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太后身旁还立着皇后,皇后瞧锦宣与罗裳同行来到,且罗裳一副小鸟依人状靠在锦宣身旁,不禁气从中来,狠狠地觑了罗裳一眼,罗裳嘴角满是得意地笑。 太后见罗裳与锦宣同行,心中也不喜,她自幼便喜欢莫安芯,一心想要撮合锦宣与莫安芯,认为莫安芯家世性格样样都好,若是锦宣肯赏识她,定也是一方好贤内助。却奈何锦宣一直不喜莫安芯,最近更是宠这个婢女出身的罗美人宠得无法无天,她是打心眼不喜欢这个罗裳,便道:“哀家原是叫罗美人来,怎么皇上也一起来了?” 锦宣恭敬道:“儿臣原是想给母后请安,听闻太后邀罗美人商议寿宴一事,便想着同行也好出出主意。” 太后点了点头道:“也罢。”顿了顿继而瞧了瞧莫安芯与罗裳道:“哀家信任你们,此次便由你们来操办寿宴。哀家老了,不喜奢靡,此次便办得简单大方便是。” 莫安芯和罗裳还未回答,却听闻锦宣道:“那怎么行,太后寿宴尊贵,普天同乐,应该办得奢华一些,也不至失了皇家脸面。” 太后忽而一拍案,呵斥锦宣道:“什么皇家脸面!如此奢靡声张只会败坏风气,引来不良之风!当年你父皇就凡事都主张简朴,为国库省下了不少银粮,也赢了民心,你却倒好,如此奢靡败坏!” 锦宣听闻太后呵斥,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他原是好心,却得不到太后认可,还让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在下人面前失了脸面。锦宣气得一甩袖便要走:“哼!那太后自己张罗罢,儿臣先告退了。” 太后听闻,气道:“你……!”未道完便摇着头叹了口气:“唉,这孩子。” 莫安芯见状忙抚着太后的背安慰道:“太后息怒。”顿,执起桌上茶盏奉给太后道:“太后莫生气,喝口茶顺顺气吧。” 太后抚了抚莫安芯柔荑,宽心道:“唉,还是芯儿最贴心。” 罗裳心中不屑,哼,你莫安芯再会讨太后欢心有什么用,说来还是皇上是一国之君。罗裳认为自己也不能落后,便抚了抚发髻,行了个礼对太后道:“太后息怒,皇上只是一时想不开,过一会就好了。妾身也认为应主张简朴才是,妾身也会劝解劝解皇上的。” 太后道:“罢,罢。今日本就是来嘱咐你们二人的。芯儿,你与罗美人二人商议一下,给各自分个工罢。” 还未待罗裳答言,莫安芯抢先道:“听闻罗美人最擅装扮了,可不就是因为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才赢得了皇上的欢心吗?那罗美人便负责装饰吧。而本宫身为皇后,就负责安排饮食罢。” 太后点了点头道:“嗯,就这么办吧,可一定记得不要奢靡啊。哀家累了,罗美人跪安吧,皇后留下陪哀家说说话儿。” 罗裳毫无发言权,不禁气从中来,可碍于不好发作,便只能在莫安芯得意之笑下离开:“是,妾身先行告退。” 太后待罗裳离开后,握着莫安芯柔荑道:“哀家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看待,就想与你说些体己话。” 莫安芯温婉笑道:“儿臣母亲过世得早,也是把母后当做亲生母亲看待的。母后请说。” 太后叹了口气,沉吟道:“皇上虽对政事一丝不苟,可奈何总在花丛中流连不返,这后宫中却也未曾有人为我朝诞下半个皇嗣,叫哀家好生着急。”顿,望着莫安芯,诚恳道:“芯儿啊,哀家知你自小娇生惯养,性格也好强些,不懂得委曲求全,偏与皇上处不来。只是你可知若是你为我朝诞下一位皇子,那可真是天大的功劳啊,不止能光耀你家门楣,也是给你自己一条后路啊!”顿了顿,继而道:“你好好想一想,你资质也不差,若是像那罗美人般会给宣儿撒撒娇,示示弱,那宣儿必定也是将你宠上天。” 莫安芯知太后是真心为自己好,可感情一事却是强求不来,她心中爱的人不是他,又怎么会甘愿委曲求全呢?但她还是按了按太后的手,温婉笑道:“谢母后指点,儿臣会努力的。” 正文 第六章 芬芳阁内再相遇 锦宣遭到太后训斥后,心情非常不好。母后总是以为自己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母后的满意。 锦宣心下的些些烦乱难解,便唤了卓丙在皇宫内散心。卓丙提着灯突然悄悄凑近道:“皇上,今日不是预备在罗美人处歇息吗?罗美人方才派人来催了。” 锦宣叹了口气,在这宫中竟没一处可以好好歇息放松的地方,罗美人,她虽是讨自己欢喜,只不过他内心清楚她并不是真心待自己,不过是为了能多得些赏晋一晋位份罢了。他转头对卓丙道:“朕想静静,你看着回罢。” 卓丙应声。锦宣忽然倍感荒凉,诺大的皇宫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宫中的妃子都好像吃人的老虎,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吃下去。他是处在权力的巅峰,可是高处不胜寒,从小到大母后只会教他要懂事,教他要有防备之心,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心里头是多么渴望母爱多么渴望得到母后认可。宫里的人都敬畏他,他竟连个可以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可叹,谁能知晓他那荣华富贵背后的辛酸。 锦宣忽然觉得胸前有些硌,似乎有个硬硬的东西。伸手拿出来细看,竟是那次微服出访时芬芳阁那位姑娘给自己的玉牌,他还未见过那样的女子,对他毫不奉承。他故意逗她,她却也只是神情淡淡,一下子就激起了他对她的兴趣。他便有心留下了这块玉牌。看到这块玉牌,锦宣忽然很想见她一面,便转身对卓丙道:“今夜朕到养心殿独寝,待明日下朝将朕上次出巡的服饰备好,去芬芳阁。” 卓丙连连应声,他虽不知皇上又有了什么想法,可他瞧见皇上神色好了许多。 第二日,锦宣神采奕奕地应付完朝政后,便换上衣服,对下人道:“若是有人来问,就道朕去为太后寿宴请戏去了。”语罢便领着卓丙坐上马车出宫至芬芳阁。 卓丙一路瞧着锦宣常常出神后便情不自禁的微笑,不禁心中狐疑,但是他家主子开心他便也跟着开心起来。 芬芳阁与其他青楼大不相同,芬芳阁内的姑娘多多少少都会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且阁外也不像其他青楼一般常有老鸨在外卖弄吆喝。一进这芬芳阁,感觉像是入了天宫一般,不同于庸脂俗粉的淡雅香气,悦耳动听的奏琴声,舞姿动人的舞娘都让锦宣感到万分放松,欣喜不已。 锦宣正在来回转悠着,忽然眼前一亮,瞧见台上那位正在弹奏琵琶的女子。三千青丝披散发间,一缕青丝被编成细鞭垂与耳边,发额见盘了一个回扣装扮。略显娇舔,容貌不似她人一般悉心打扮,只是在回扣中隐隐藏了一枚绽放的兰花,淡淡的樱唇,散发光彩。一袭月白色的裙装束身,腰间别了一排珠帘般的挂饰,手中扣套这五枚音圈,项颈呆了一串珠链,左右摆动之时发出悦耳之声。浅蓝色长衫批于手中,盈盈浮动。可不就是那日赠予他玉牌的姑娘吗?是叫……崔青漫的。锦宣不禁暗自欣喜,携着卓丙入座,那女子弹琴弹得认真,并未察觉来了新客。 唯见丝弦之乐响起,清丽莫若多了一分脱俗,从娓娓之音奏出。女子凝眸,素手紧攥,握着手中琵琶,凝吸了一口清气,抬步,跳跃,葱葱玉指拨过琴弦,莫若惊艳,却是一声铮铮琴音划破了寂静,丝竹之声浅浅附和。足尖点地,女子似是跪倒在地,琶音渐渐而落,瑟瑟之音,虽低且稳实,女子闭眸,挥发自若,玉指在弦间越过。眸子半掩,长衫拂过琵琶,手腕倒握琵琶,语音不止,身子往后一跃,身子盘旋,脚尖似是用力一掂,手腕用力往上一按。 而后女子起身,琶音转调,似是模糊迷幻,而又在之后渐渐升了调子,犹如瀑布重袭礁石,溅出水花点点,且一次比一次强烈,又有五湖归海之感,正要高潮之时,唯重拨一根线,似是膜壁破裂之声,伊人的琴音猛然增高,足尖在地上急速地旋转起来,虽快却似乎不影响音色,一点一点,伊人似是困倦一般,停下步子,低垂眉目。 然而那女子忽的双臂张开,长衫舞动,伊人腾空跃起,长衫一挥,手中琵琶已在身后,琴弦拨动,犹如大海磅礴之气,波澜壮阔,短短几秒,却把握地恰到好处,把最高音淋漓尽致得挥洒出来,脸庞微微一偏,洒落的发丝尽数落于半边脸庞,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白战的肤色露出,形成对比,素手撑地,单单凭着腕力与玉足猛点,旋转与台面之上。发丝挥舞着,伊人的一颦一笑在朦胧间绽放,可望不可即。忽的动作慢了下来,伊人半躺在台上,双足缓缓上升,一个空翻,长衫脱离双手,横翻在殿中,在落下时奋力一转身,音弦再出,左手三弦交错,右手四弦齐拨,手势大开大合,高亢激昂,似是澎湃的海水打击着礁石,一点一点直至无声无息,音落。 锦宣连声抚掌叫好,卓丙也是瞧得入了迷。锦宣瞧见那女子弹奏完毕欲下台,连忙唤卓丙将那女子请下来。 崔青漫其实方才便注意到这个男子了,自己上次好心将玉牌相赠,那男子竟不肯归还。不过也罢,不归还待她攒够了银两,再请人做一个便是了,她只求那男子不缠身便好。时隔多日,她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可是今日,他怎的又来了? 崔青漫忙弹奏完毕,匆匆下台,她可不想与这个男子过多纠缠。谁料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上前恭敬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请您去一趟,道是有物相还。” 崔青漫拒绝道:“实在抱歉,我这厢还有事。若实是有物相还,就将此物交给鸨妈妈罢。” 卓丙忙哭丧了脸道:“姑娘您就去一趟吧,皇……我家公子又不是坏人。您这样也让我难做啊。” 崔青漫瞧这小厮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不忍心回绝,只得抱着琵琶跟着那小厮去找那位男子。 锦宣瞧见崔青漫来了,不禁暗自欣喜,掏出那块玉牌道:“姑娘,上次实是抱歉,在下并不是有意要寻你开心。” 崔青漫略行一礼,接过玉牌,笑意疏淡:“不妨事。还谢过公子的悉心保管。” 锦宣瞧着抱着琵琶的崔青漫,眼中满是赞赏笑意,他见过的会弹琴的女子多了,只是还没有一个这般超凡脱俗,将琴艺与舞技相结合,还演奏的这般好。便夸赞道:“姑娘的琴艺令在下倾慕不已。” 崔青漫微微颔首,仍是浅浅笑意:“公子过奖。” 锦宣虽已打听清楚崔青漫的姓名以及来历,却还是道:“在下……晋宣,也略懂琴艺。希望与姑娘结识一下,若有缘分,可引为知己,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崔青漫沉吟一番,觉得此男子似乎并不是坏人,便觉得无不可,于是道:“谢公子赏识。如何不可。小女姓崔名青漫。” 锦宣笑道:“好名字,青草漫歌,崔青漫。” 崔青漫略一点头,向锦宣道:“晋公子,小女还未换装,先告辞了。若下次见面,定以好酒相待。” 锦宣此次本欲与崔青漫多聊一会,谁料她还是拒绝了自己,心中对崔青漫的兴趣又加深几分,便无可奈何道:“嗯,崔姑娘先去罢。有缘再见。” 锦宣一直目视崔青漫直至离开,方才转身对卓丙道:“卓丙,你瞧着这个崔青漫在太后寿宴上献艺如何? 卓丙诚恳道:“奴才觉得是极好的,这位崔姑娘比着咱们宫中的乐姬可不差。” 锦宣听闻,欣喜道:“好,那朕吩咐你去这芬芳阁楼主那儿将崔青漫要来在太后寿宴上献艺。” 卓丙应和着连忙去了。 芬芳阁楼主一听卓丙是宫里来的人,欣喜不已,忙招呼人好生招待着,又听想要崔青漫在太后寿宴上献艺,更是开心得不能自已,忙去喊了崔青漫,对青漫嘱咐道:“漫儿啊,此次可是宫中来人要你在太后寿宴上献艺,想我芬芳阁开这么多年,还未有过去宫中演奏的先例,何况还是太后寿宴!我知你琴艺虽好,只是你此次可莫要掉以轻心,待会进了门,要先给那公公礼数做到。” 崔青漫仍是不惊不燥,淡淡应和着。推门进去时,却望见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不就是方才那晋公子的小厮么,原来,他们竟是宫中来的人?怪不得从见第一面起便觉得他们穿着不凡,连小厮也穿着那名贵绸缎。可是宫中只有皇帝一个男人,难不成……方才那位晋公子便是皇帝?晋宣晋宣……这晋宣可不就是起了当今皇帝的名字“锦宣”的同音么,怪自己糊涂,竟没有注意。 崔青漫忙恭敬行了礼道:“小女青漫见过卓公公。” 卓丙也不摆架子,忙虚扶她一把道:“方才我们也已见过面了,姑娘聪慧,想必已经猜出我们的来历。皇后寿宴将至,皇上希望崔姑娘在寿宴上献艺。” 崔青漫点头诚恳道:“谢皇上赏识。青漫定不负重托。” 正文 第七章 私会 虽然太后娘娘早就叮嘱过众人宴会不宜铺张,严禁奢侈之风,但热闹却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当今皇帝注重孝道天下皆知,且皇上对这位母亲向来是极为爱护敬重,故而前来贺寿的王公大臣不在少数,亦有邻国友邦遣来使者献上贺礼。 寿宴上一时觥光交错,太后娘娘也是高兴的,虽然一直都强调不能奢侈,但老人家嘛毕竟还是图个热闹,今晚的宴会让她凤颜大悦,开心之余更是不忘把莫安芯好好夸了一通。 “哀家真是许久都不曾这样开心了,皇后真是能干,这次寿宴操持的井井有条,连着这些个膳食和节目都是哀家中意的,如今这后宫之中多是花瓶,巧言媚上的也不少,还是芯儿秀外慧中担得起这凤印,哀家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太后娘娘笑得和蔼,只是这话虽然是对着莫安芯说的,眼睛却是直直的望着锦宣,意思很明显,看吧看吧,我给你挑了多好的一个媳妇儿,聪明漂亮又能干的,赶紧给我好好珍惜,别老想着那些个以色侍人的狐媚子。 锦宣会意地笑了笑,实则不以为然。这皇后娘娘什么性子自己绝对比母后要清楚得多,母后千挑万选的就觉得莫大将军的这个宝贝女儿哪看哪顺眼,又是貌美如花又是知书达理的,关键的是还是个知冷知热的,让她老怀安慰。于是还不等自己反对便做主将皇后人选定了下来。 看着笑得端庄得体的莫安芯,锦宣自己也很好奇她这么些年是怎么做到在母后面前滴水不漏的,每次去母后那问安,她总要把莫安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顺带着数落自己一顿。 在太后眼里,皇上虽然还没做到宠妾灭妻的地步,但也没能雨露均沾,美人一个个往后宫抬,虽说没有能够专宠的可好歹也都是受过宠了,就独独自己给他选的这个皇后却是怎么都不受待见。 锦宣有口难言,并非他不愿待见皇后而是她根本不招人待见。莫安芯虽然在太后面前是个温柔乖巧的好媳妇儿,可是一到自己面前就本性毕露,刁蛮任性不说每次都能让自己气个半死。别的后妃见了他都是嘘寒问暖贴心贴肺的只想把他往自己宫里招,莫安芯是从一开始就没让他觉得舒坦过。 不过尽管不待见莫安芯,今天这个寿宴却还是办得挺不错的难得让母后这么开心。 “皇后,今日辛苦了”锦宣安抚的笑了笑 “谢皇上体恤,臣妾为母后做点事是应当的” 莫安芯其实此刻焦心得很,眼光扫遍了全场都没看到想要见的人,却还得坐在这席上应付太后,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 “荣王爷到!”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传来,莫安芯只觉得魂都飞了出去,紧紧地盯着进来的那人。太后看到久未见面的荣王爷甚是开心,毕竟虽不是亲子却也是她一手拉拔长大的,故而没有注意到莫安芯的异样。 锦荣也看到了莫安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颔首示意,便将头转了过去。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皇上和太后都在看着他不得不克制点。 莫安芯按下心内的激动,用手抚着额头向太后开了口“母后,臣妾身体不适怕是得先离席了。” 太后很是担忧,忙拉过莫安芯的手问道:“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叫御医来看看吧” “母后不用担心,想是这些天事情太多累了些,我回宫休息一会儿便是,不用传御医了” “唉,这些天你也是辛苦了,那就下去好好休息吧。” “母后寿诞臣妾却不能陪着,望母后恕罪,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臣妾这便告退了。” 莫安芯又向皇上行了礼方才退下,理智告诉她应该慢些走但是步子却不受她的控制越走越急,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那个人了。 锦宣看着莫安芯像逃似的,一国之母风度全无,眉头都打起了结,不知道这女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说是累的母后还真就信了,礼部早就把整个寿宴的筹划以及流程拟好了,何况皇后只是负责了宴会的饮食而已,又不需她亲手去做,只是御膳房把菜品做出来她拍个板就行,这难不成也能累到? 太后却是毫不起疑,心疼得很,皇后这般,身体定是十分不舒服了,怕是一直强撑着操持寿宴,现在应是实在受不住了,待会得给她找个太医看看,顺便补补身子才行,还等着她给皇家绵延子嗣呢! 莫安芯自然是管不了别人是怎么想的了,她已经锦荣约好了在太月中宫见面自然是一时一刻也等不及了。 皇后早早离席,但这出小插曲并未对寿宴造成任何影响,毕竟寿宴的主角太后以及皇上都还在呢。而且刚刚皇上也已经告诉了他们皇后娘娘乃是操办宴会过于伤神,这会儿身体略有不适故而现行去休息了,于是众人感慨完了皇后尽心尽责之后宴会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 过了不久,宴会正到高潮部分,锦荣也趁着众人不注意借口去吹风走了出去。 太月中宫,莫安芯已等得十分焦急,宫女太监早就被她遣散了,说是要好好休息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于是整个殿内空荡荡的,只余她一人不安地在殿内走来走去,手里揪着帕子心乱如麻,一会怕他脱不开身,一会又怕他不愿意过来,怎么理都理不清。 “芯儿”莫安芯的脚步一顿,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转过身的一瞬间就被锦荣抱了个满怀,眼泪就这么下来了,不断捶打眼前这人,这么久这么久,他都没有来看过自己,久的自己都以为要在这深宫之中孤单老死了。 锦荣也是胸口发涩,他何尝不知道芯儿的苦呢,将怀中的人儿抱紧了些,贪婪的嗅着只属于芯儿的味道,整个心都是满满的。思念折磨的他发狂,可是没有办法,心上人已经成了自己的弟媳他还能怎么办呢? 莫安芯在锦荣的安抚之下终于停止了哭泣慢慢平静了下来,锦荣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用手抹净了她脸上的泪,看着这朝思暮想的脸庞,莫安芯也就那么望着他,痴痴地。 良久,两人才终是动了下身子,锦荣扶着她在卧榻上坐定了,自己也紧挨着她坐下。 “荣王爷这次怎么舍得回来了,还以为要跟本宫老死不相往来呢!”莫安芯憋着一口气,因着刚刚才哭过,说话的时候嗓音略带沙哑。 锦荣知道心上人是闹了小别扭了于是开始劝慰“芯儿,我知道是让你生气了,你怎么打我罚我都不要紧就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心疼” 话一出口,莫安芯眼里又聚了一汪泪“你还知道心疼我,你若是在乎我,怎么一走就是这么久,不管我的死活,你倒是走的逍遥,还回来干什么?” “芯儿,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能怎么办呢?那是我的亲弟弟,我的心上人嫁给了我弟弟,你让我情何以堪,我如何还能在这伤心地再待下去,这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我也知道你心里苦,我就不苦么,咱两本来是两情相悦奈何命运弄人,太后娘娘的旨意我怎么敢违抗,也想过向爹爹求情,可是怎么办呢,一旦抗旨要赔上的便是我整个家族的性命,除了嫁,我已经别无选择了,这些日子我只盼着早些被皇上厌弃,早些出宫寻你,可是你呢,一走就是那么久,可曾想过我还困在这深宫里苦苦的等你?” 锦荣心疼的吻了吻她泪湿的脸庞说道:“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呢,我也知道你的苦,可是那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又是一国之君,我除了眼睁睁看着你嫁人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我气的不过是我自己罢了,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又有什么面目见你?” “不过芯儿,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这一生除了你不会再要其他人了,便是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哪怕日日守在你身边能够看着你我也是满足的,这次回来我必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听着心上人的誓言,莫安芯感觉整个人都被泡在了蜜罐子里,从未有过的甜“傻瓜,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皇上是你亲弟弟,我们斗不过他的,我自然也不会逼你们反目,只要你能安全的呆在我能看到的位置我就安心了。” “这次回来我就已经想好了,你是我的人,既然我们彼此都放不下,那也就只能对不起皇弟了,其他的我还能让,但是你偏偏是我心尖上的人,只有你是我不能让的。” “傻瓜,说什么让不让的,你敢有这个心思试试,我莫安芯爱的人是你,我又不是个物件儿,能让你们兄弟两推来让去的。” 又接着道:“不过你不必担心,皇上本来就对我没意思,再加上我入宫这些日子给他添了不少堵,过不了多久估计他就会受不了了,到时候只等着他一怒之下休了我,咱们自是可以在一起了。只是太后这边不容易过关了,我不能因为自己让整个莫家陷入危难之中,所以太后自然是得罪不得,到时候皇上发怒好歹我还有一张保命牌不是。” 锦荣看她讲的头头是道,眼里还闪着狡黠的光芒只觉得分外可爱,便忍不住上前偷了个香,莫安芯的脸瞬间就红了,于是举起手来作势要打他,却被金融顺势抓住又在手上狠狠亲了几口。 眼看着两人越抱越紧就要滚到榻上去了,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像是有什么人摔倒了。两人一惊,立马止住动作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前一闪而过,锦荣想要追上去却被莫安芯止住了动作。 “怎么了?”锦荣不解 “傻瓜,现在是在宫里,后宫之中本来就不许除皇上之外的人进出,这么深更半夜的你从我宫里出去,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两的关系么,到时候皇上必定饶不了我们。刚刚那人怕是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关系,你还是快走,到时候即便皇上前来,没有证据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快走。” 锦荣一听莫安芯讲的有理,于是准备按照她的话做,只是临走前颇不放心莫安芯的安危,莫安芯示意他不要担心,自己自有应对的计策。 锦荣十分熟悉皇宫的布局,因而挑了条小路准备悄悄返回宴会,却在赶路的时候捡到了一个香囊的吊穗,心下大惊,这条小路是通往太月中宫的必经之路,走到尽头便是今日宴会所在的位置,看来刚刚窗外那人怕也是在这宴会上了,锦荣定下心来决定待会要好好观察一番,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外面偷听。 正文 第八章 试探 锦荣悄无声息的回到宴会,邻座的人问起来,他也只说太久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便出去走了走,因为王爷的身份,自然是没人去怀疑他的话是真是假,反而是一起热闹的劝起酒来,锦荣很轻易地便蒙混了过去便开怀畅饮起来。 此时宴会正到了锦宣最是期待的环节,就要到崔青漫上台献艺了,他怎能不激动。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一阵日子了,他自然是想她想得紧,只想着能日日见到才好,恰逢太后做寿需要舞乐助兴,于是想也不想的他就钦点了芬芳阁的头号花魁。 在芬芳阁的楼主看来,这可是一笔大生意,银子自然是少不了的,关键是还能与皇家打交道,为皇太后献艺啊,到时候芬芳阁恐怕就不止是永安城里的第一戏院了,要是皇上一高兴钦赐个天下第一的牌匾什么的,那以后芬芳阁就是财源广进了,想到以后数银子数到手抽筋的日子,阁主大人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 至于崔青漫,一开始她是极为不解,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让自己进宫表演,就算自己小有名气,可是宫内有御用的乐伎,应当是怎么也轮不到她才是,虽说并不想和皇室扯上什么关系,但是皇命却是不可违的,只能俯首接旨。 但是心内的疑惑直到见到卓丙的那一刻算是圆满的得到了解释,既然这人是皇上身边的总管,那么那天遇到的那位公子怕就是当今圣上了,崔青漫来不及感叹自己就发了那么一下善心就招来这样的恩宠了,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位无赖的公子,哦不,皇上,又想怎么捉弄她。 天可怜见,锦宣就这么被误会了,其实他还真没有存什么不良的心思,虽然很喜欢逗弄崔青漫,但是这次的目的绝对是纯良的,不过到时候见到了人要是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那可就不能怪他了。 卓丙见主子从刚刚开始就处于莫名的亢奋状态,他就知道,一遇上那位青漫美人,皇上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不过龙威不可失,再这么笑下去迟早被人看出端倪来,于是就走近了些,悄悄在皇上耳边提了个醒。 锦宣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了,便稍稍收敛了些,一国之君需得做到宠辱不惊,心思绝不能从脸上表露出来,刚刚是他大意了。 只要是一想到崔青漫,自己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了,不是不想而是来不及,行动永远会先于理智一步。比如此次寿宴,自己钦点了崔青漫,无非是为了见到她而已,说什么她琴艺高超,琴声动人,曲子唱的婉转动人,虽然都是真的可却不是重点。 只是想见到她,每次看着她的脸和那永远带笑的柔和眉眼便觉得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这次也只是希望见见她,顺便也让母后见见她,说不定母后听了她的曲子一高兴就能不计较她歌姬的身份,那么到时候自己想接她入宫就不是难事了,想想都觉得兽血,啊不,热血沸腾。 轮到崔青漫登场了,她抱着琴就那么缓缓地拾阶而上,天蓝色广袖流仙裙拖曳在地上,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铃声煞是清脆,像是个月宫中走下来的仙人,美得惊心动魄却不沾尘烟,似乎下一秒便能乘风而去。 锦宣头一次觉得自己光是看着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那么看着,就能开心的快要笑出声来。从小在美人堆里长大,十几岁便有教养嬷嬷为他准备好了美人,直至今日也算是尝尽了个中滋味。 众所周知皇帝陛下素来喜爱美人,然则又有几个是会喜欢那丑的。锦宣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过特殊的感觉,便是皇后也只是让他觉得特别不喜而已,美人嘛,有人送自己当然得接着,母后说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好,那就扩充后宫,邻邦说要和亲,好,没有公主,那么自己就收了他们献上的美人便是。 于是不知不觉,自己的后宫就已经三千佳丽了,看了并不觉得赏心悦目,偶尔处理政事累了,唤一两个前来捶捶肩膀逗个闷子就好,想的最多的还是:只要那些个女人少来烦朕就好。 直到遇到了崔青漫,锦宣觉得这个女人是不一样的,但是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呢,为什么每次见到她,自己就会变了个人似的,下一秒会做什么连自己都无法掌控,是啊,为什么呢,大抵是因为崔青漫长的美了,可是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但是锦宣并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没什么要紧的,开心就好,每次见到崔青漫,自己都是格外轻松的,这便好了,寻思那么多做什么。 素手纤纤拨动了琴弦,便有音符宛若流水般倾泻了出来,又像是夏日的清泉濯心而过。 “好”皇上大喜,拍手称赞。 可这明明还只是弹了个开头而已,连台上的崔青漫都觉得这皇帝莫名其妙,脸都热了,但是群臣可不管这么多,皇上龙颜大悦,自然是得附和一番,于是也纷纷效仿开始拍掌称赞,于是连太后娘娘也开始夸赞起崔青漫来,说这姑娘是个妙人儿,长得出尘,琴艺更是不俗。 锦宣听了,只差没个尾巴拿出来摇上一摇,这可是朕看中的人,自然不会差。 琴声悠扬,众人都细心品味,锦荣却是丝毫没这个闲心了。出了刚刚那档子事,现下首要任务是找到那个太月中宫门外偷听的人,事关自己与芯儿的安危以及后半生的幸福,此人必须找到!金融我进乐山手中那个吊穗。 一双眼睛便开始对众人细细打量,能知道那条捷径的肯定是宫中之人,若不是某个宫女太监,便是后宫之内皇帝的某个枕边人才是。看这吊穗做工精致用料讲究,自然不是宫女太监之流能够佩戴的,那么就只能是某位妃嫔的了。 若是哪个宫里不长眼的奴才倒还好办,悄悄处理了便是。如果真是后宫嫔妃那么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如果是个家中没有依靠又怕事的,自然是不用顾忌太多,可如果是个别有用心的,那么芯儿和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更有甚者,如果直接捅到了皇上和太后那里,那么在他和莫安芯前面的可就只有死路了。 越是危急的时刻越不能惊慌,锦荣按下心内的焦躁,开始扫视太后那一桌,太后乃皇上生母,如今大寿,自然是与皇上比肩而坐,皇后娘娘本也该坐在皇上身边,但是芯儿称病此刻不在,不过后宫所有有些身份地位的嫔妾,美人也都是和太后在一块的。 一个个的看过去,视线落在罗裳身上的时候,锦荣顿了顿,生怕自己看错,又将手上的吊穗细细看了一遍,再看向罗美人那边,果不其然,面料和颜色都是一样的。 如果真失罗美人的话倒是极有可能的,罗美人即罗裳,早年其实不过是皇后莫安芯宫里的一个大宫女罢了,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爬上了皇上的龙床,一路扶摇直上竟升到了美人的位置,宠冠后宫,有时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 这件事还一度在宫内疯传了许久,罗美人是从宫女升上去的,于是宫女们都拿罗美人为榜样,只盼着自己哪一天也能像罗美人一样幸运的受到天子的青睐,然后爬上龙床,那么就可以一生荣华富贵再不用低贱的为人牛马被人呼来喝去了。 罗裳本是芯儿的宫女,得了宠之后便开始目中无人处处与芯儿作对,是罗裳的可能性最大,只是事情也会难办很多。罗裳正值盛宠又素来与芯儿不对盘,若是她想登上后位那么必然想铲除芯儿,此刻她手中握的就是最大的筹码。偏生因着她地位较高,如果真的是她,倒是棘手了,一个宠妃,总归是不那么容易下手的。 不过皇宫之中,妃嫔之间的衣料一样倒也不足为奇,毕竟都是皇上赏的,难免重样。也不一定就是罗裳,为今之计就只有先试探一番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锦荣起了身。 “母后,儿臣祝母后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太后见荣王爷过来敬酒自然是喜笑颜开,将他唤道身前好好叮嘱了一番“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外头比不上宫里有人照料着,母后不放心啊,你看看,皇上年岁比你小如今却也是娶了皇后封了妃,只等着开枝散叶,你也不小了该是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得抓紧着些,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 锦荣只是笑着应承“儿臣知道了,母后尽管放心,不多时一定会娶个王妃回来的,只是缘分还未到不能强求,肯定会让您抱上孙子的”其实心里却是苦的很,最爱的人已经嫁作他人妇,又还有什么心思娶妻生子呢? 面上却是不作波动,又向皇上敬了酒聊了聊国事,本来两人就不是特别的亲近但也不到生疏的地步只是不交心罢了,向来都是做个表面功夫宽慰一下太后。 锦荣好歹是个王爷且又是男子自然是不能随意向后妃敬酒的,况且除了皇后也没有哪宫的娘娘有这么大的面子当得起荣亲王的一杯酒,于是锦荣和皇上寒暄完了之后便要退回自己的席位。 经过罗裳面前的时候,锦荣特意放慢脚步将那吊穗掉在了罗美人脚边,这吊穗的主人回去之后肯定会察觉到自己掉了东西,他就是想看看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罗美人果然注意到了脚边的吊穗,不过出乎锦荣意料的是,罗美人很是坦然,丝毫不见慌张或是别的什么表情,她弯腰将那吊穗捡起唤了声“荣王爷” 锦荣回头,罗裳正拿着吊穗笑着打趣道:“王爷听了太后的话倒是忙着回去找个王妃了,走得这么急,连自己的东西掉了都不知道”说罢掩唇笑了起来。 众人都乐了,连锦宣眼里也闪过几丝促狭之意,锦荣一时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接过罗裳手中的吊穗退了下去。 看罗裳一副坦荡的样子,神态动作丝毫不见作伪,看起来倒真的不像是她了。 锦荣正暗自思量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听到宛若裂帛般的一道声音从台上传来,原来是台上的美人手一抖,弹错了调。 正文 第九章 耍流氓 照理来说崔青漫绝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作为芬芳阁的花魁,她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若说她是因为进宫献艺紧张了,似乎也不大可能。崔青漫作为一名十分上得了台面的花魁,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宴会上的王公贵族大半都认识她。 总不可能是因为皇上吧,两人私底下都见过几次了,而且崔青漫也为他谈过琴,可从来都没出过错。可这次还偏偏就是因为皇帝陛下。 崔青漫弹得渐入佳境,人也随着琴音渐渐进入了遗世而独立的状态,可是无意中眼神扫到了台下,扫到了九五之尊的身上,崔青漫后悔的紧,自己真是万不该看那一眼的。 锦宣本来听琴听得好好的,突然看到崔青漫看了过来,就是那么一眼,尽管就那么一眼,皇帝陛下觉得青漫对着他笑了,其实只是错觉,崔青漫眉眼本就温和,不管看着谁都像是笑着的。 锦宣后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此时他已经刹不住脚了,崔青漫那一眼生生的撩拨到了他,他觉得心痒痒,越看崔青曼越觉得想要逗弄她一番。 于是当青漫弹到高潮部分,琴音层叠而出的时候,一抬头,锦宣朝她抛了个媚眼,没错,就是媚眼。锦宣头微微歪着支在左手上,在崔青漫抬头的时候,嘴角一扬,右眼眼那么一眨,因着他那皮相颇好的脸蛋,看起来很是勾人。 崔青漫错愕了,但她觉得应当是自己眼花了,皇上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么的风情万种,还是在皇太后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实在太失仪了,不可能的,否则也太可怕了。 青漫定了定神,手指依旧自如的穿梭在琴弦之间,下一秒却彻底失控。那个人,那个流氓...... 锦宣见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更加不爽,于是逗弄的心思更深了些。虽然她很不情愿看他,但没办法皇上必须得坐主位呀,人家坐在正中间怎么都不可能忽视,而且自己总不能在太后面前偏着头弹吧。 所以青漫下次抬头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下下,但是锦宣瞅准了时机,隔空啾了一下,给人家送了个飞吻。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崔青漫也吓了一大跳,她实在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如此,如此不顾礼节,如此轻浮,简直就是流氓! 于是气恼之下,手一抖,音韵就错了位,锦宣立时就乐了,看着她错愕的样子真是想不开心都难。尽管崔青漫反应灵敏的在下一个音就赶紧补了上去,但是弹错的一个音还是无法挽回。 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这芬芳阁的花魁弹错了音毕竟也算是个稀罕事,尤其还是在太后她老人家的寿宴上,自然是没人能想到皇上就是崔青漫弹错音的罪魁祸首,于是都在暗自揣测皇上会不会因此而降罪下来,如此,可就可惜了花魁姑娘的漂亮脸蛋和一手好琴了。 锦宣见崔青漫眉眼间有了些许郁郁,甚至樱唇也抿得紧紧的,才发现自己似乎一时兴起害的人家出了洋相,于是心下惭愧暗暗忏悔起来:要是影响了母后对青漫的印象可怎么办,最重要的是青漫如果就这么生气再也不理自己了可怎么办? 为了补救自己一时骚包犯下的错,并且掩饰一下青漫的窘迫,锦宣几乎是立时鼓掌并大喝了一声“好”,众人先是一愣,但见皇上似乎并没为刚刚的小插曲而生气,似乎反而还挺欣赏这个花魁的,便跟着也鼓起掌来,众人连连叫好直把气氛又提了起来,反正跟着皇上走总归是不会有错的。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幸亏锦宣的那一嗓子,崔青漫见席上的气氛依旧热烈便也不再拘谨,索性按着心性弹了起来,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顺带着狠狠刮了锦宣一眼,某人知错只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罗裳本来正陪着太后听着曲儿聊着天,本来这不该是她的任务,向来都是喜欢讨太后娘娘欢心的莫安芯包揽下来的,只是这次莫安芯不在,罗裳就自觉的抓住了这个机会,毕竟若是能讨得太后的欢心,以后就会多个倚仗,这宫里的日子过着就自然会容易许多。 突然间,她感觉到一道视线正紧盯着自己于是回头一看,竟然是荣王爷。她是知道这个王爷的,英俊潇洒且骁勇善战,听得他的名字最多的时候还是在做莫安芯宫女的时候,那时候莫安芯常把他挂在嘴边。 罗裳一直觉得这两人之间不简单,那时候她就闻出了些许味道,为此没少被莫安芯责骂。不过这荣王爷与自己也算是素不相识了,老盯着自己是要做什么。 刚刚她就觉得奇怪了,这荣王爷掉的东西完全不像是男人该有的,看款式和那上面绣的的图案倒像是女儿家常佩戴的小玩意儿。而且这王爷从自己手上接过那东西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似笑非笑不像是感激,倒多半是打量。 罗裳心下越发觉得这荣王爷有古怪,于是又朝他那边看了看。 其实她的反应完全在锦荣的意料之中,于是他用眼神示意罗裳出去详谈。 罗裳见他也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心下疑惑,便向太后说了要去看看宴会后面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毕竟这次的寿宴本来就是皇后与她在负责的,如今皇后不在自然是她负责了,所以太后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她不要像皇后一样累着了。 罗裳先出去锦荣随后跟上,因为怕太后随时要找人所以两人也没走太远,只选了就近的一座假山作掩护。 “不知王爷此番把本宫叫出来是为何事?” “是小王唐突了,望罗美人恕罪”说着便有礼的向她拱了拱手,罗裳不屑的哼了一声。 锦荣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小王在席上闷得慌,便想出来吹吹风,谁知半路上遇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慌慌张张的拉着小王,说是太月中宫那边有人鬼鬼祟祟,怕是想要对皇后娘娘不利” 说着抬头看了看罗裳的脸色,罗裳却是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等着他把话说完。 “皇后叮嘱了此事不宜声张,小王便决定暗下查访,据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说,皇后就寝的时候看到了一道影子,追了出去却没看到人,只是捡到了一个吊穗,想是那贼人掉下的” 罗裳不禁冷笑“难道荣亲王是怀疑本宫不成,难怪刚刚在宴会上掉下吊穗,原来是为了试探本宫!” “小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皇后娘娘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惊动太后扰了太后的兴致总是不好的,便嘱咐了小王用心探查,小王领了命也得尽心不是” “只是这吊穗看起来明显是后宫妃嫔所有,而且看这材质和颜色,居然和美人您的衣物是一模一样的,小王也是无奈之下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语气看起来虽然谦和,但锦荣却是负手而立,丝毫不见谦卑的姿态反倒像是来审犯人的。 罗裳心里搓火,要是真有人意图对莫安芯不轨,以她的性子像是个为了顾及太后而大事化小的人吗?只怕是早就闹得整个宫里鸡飞狗跳了! 再说了这种事不交给锦衣卫让你一个王爷去查又算是怎么回事?这两人的关系也着实太微妙了些,但也没办法,虽然愤怒,这个荣王爷她还是惹不起的,只能嚼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她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会相信他那套出去吹风偶遇皇后宫人的说法。估计是吹风吹到了太月中宫了,和莫安芯吹的正凉快被人听了墙根抓住了把柄,这才恼羞成怒,别是想杀人灭口吧! 她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莫安芯和荣王爷若是联起手来对付自己,自己怕是就没活路了,虽然憋屈,但现下还是得先洗清自己的嫌疑,省得被人莫名其妙的下了绊子。 “荣王爷,好歹本宫也是个美人,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本宫,就不怕本宫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么?” 锦荣挑挑眉表示毫不在意,你一个没有家族势力的美人还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罗裳平白无故又受了一肚子气自然是没了什么好语气,在腰间扯下一物,愤愤地说“荣王爷可看仔细了,本宫蒙皇上恩宠,虽荣宠不及皇后娘娘,但皇上可是恩准了的,本宫的香囊配饰一概绣的是凤凰,既能彰显皇上对本宫的宠爱,又能让那些不长眼的奴才看清楚了,本宫可不是好欺负的!” 瞥了一眼锦荣手里的证物,轻蔑地道“既然这物件材质和本宫的衣物相仿,本宫回去就将身上这身给烧了,本宫从不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司衣局敢将这衣物奉上来就得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说完便长袖一甩,转身走了。 锦荣眼睛眯了眯,这女人还真是嚣张,难怪芯儿时常抱怨,只不过念在她暂时还有用便多留她些时日好了。只是如今看来,这罗裳定然不会是窗外那人了,那么会是谁呢? 正文 第十章初见太后 皇宫里面的氛围随着时间的流逝,从热闹慢慢淡了下来,锦荣手拿着吊穗把玩着,眼睛盯着吊穗看,但是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院子中央的戏台上面还是在卖力表演着,今天的活动太后倒是也很满意。只是有些各怀心思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的去听戏。 锦荣把吊穗攥在手里,想了想自己也不想管这个问题了,于是他看见一个路过的宫女,他知道这个宫女是莫安芯身边的绣娘,于是就喊住了她。 “绣娘。”锦荣淡淡的使唤了一句。 “奴婢参见王爷。”绣娘倒也非常懂事的过来请安了。 “这个你带回去给你的主子吧。”锦荣把吊穗递了过来给绣娘。 “是,王爷。”绣娘恭敬的接过吊穗,就退了下去。 锦荣在院子里面又逛了一下,今天的他并不怎么想听戏,所以等戏快要表演玩的使唤,锦荣就准备着开溜了。 锦荣走在一个铺满鹅卵石的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清秀的小太监,说他长得清秀吧,那还真是因为他皮肤白皙又娇嫩。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感觉随时会流出来水似的。 “喂,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啊。”锦荣倒是主动去跟这个小太监主动的打招呼了。 “回王爷,我是新来的。”这个小太监温柔的声音听得锦荣有些陶醉了起来。 “像个女生。”锦荣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倒是听得这个小太监身体抖动了一下。 “我开玩笑的,你叫什么名字?”锦荣问着这个小太监。他倒是对这个小太监很感兴趣了起来。 “回王爷,奴才名叫小凡子。”小太监的声音甜腻的真像一个女孩子。 “小凡子,你什么时候进宫的?”锦荣继续不依不饶的问着。 “回王爷,小的上个月才进得宫。”小太监的声音如流水一般响彻着。 “在哪里服侍吖?”锦荣似乎并有打算立即放这个小太监离开的意思。 “御膳房。”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噢,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锦荣似乎是问腻了还是怎么的,于是决定放小太监一马,让他先走了。但是他的心里却想着,这个小太监很面生,似乎在御膳房也从来没见过,说话倒也不想公公,真的像是个姑娘,难道是自己太累了,都产生幻觉了么。 绣娘走到了莫安芯的身边就把吊穗递给了莫安芯。 “嗯?”莫安芯疑惑了一下。但是转而她又明白了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这个吊穗是王爷让我带给您的。”绣娘如实的回答了这一情况。 “我知道了。”莫安芯眼珠子转了一圈之后回答着。 “皇后娘娘您说,王爷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呢?”绣娘疑惑的问着。 “你说,王爷知道什么呢?”莫安芯倒是反问着绣娘,她对于绣娘这一猜测着锦荣感到很不满意,虽然她并不知道绣娘知不知道她的心里现在是想着锦荣的。 “我们现在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我们并不知道皇宫里面混进了什么人,要是是一些坏人,相对皇上乃至太后娘娘不利的话,可就麻烦了,所以我作为后宫的掌权者,一定要对这件事明察秋毫,决不放过一个坏人。”莫安芯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的可怕。 “皇后娘娘,奴婢愿听从皇后娘娘的差遣。”绣娘倒也是很乖巧的奴才,这一点让莫安芯是很喜欢的。 “这一便好,你立马让人去查,这样布料的。有多少人用过?一个个的找人给我查清楚,然后汇报给我。”莫安芯的气势很足,让绣娘很是佩服,所以这说不定也是绣娘死心塌地跟着莫安芯的一个原因吧。 “奴婢遵命。”绣娘倒也拿出几分气势来,接下了这个任务,她对自己倒是信心十足的,因为,她可以调动很多的人来帮助她,因为很多人还是很卖莫安芯的面子的,毕竟她是皇后娘娘了啊现在。 莫安芯回到了戏台前,发现戏都已经表演完了,都开始拆台子了。芳芬阁的人,也都到了太后娘娘的面前去请安了。 “太后娘娘吉祥,我们今天表演的,您还满意么?”领头的人问着太后娘娘。 “哀家倒也还满意,特别是你们那个琴音,美妙至极啊。”太后娘娘对琴音是大加赞赏,看得出来她是有多喜欢听那个琴音。 “回太后娘娘,弹奏琴曲的,是我们芳芬阁的花魁崔青漫,她的琴音可是一流的呢。”领头的人也是对这崔青漫一番大加赞赏。 太后娘娘一高兴于是就要把崔青漫留在皇宫几天了。 “那么这样吧,哀家很喜欢崔青漫,崔姑娘的表演,这样吧,崔姑娘就留在宫中,专门为哀家弹奏琴曲吧。”太后娘娘是真心想把崔青漫留在宫中的。 领头的人,一听说要把他们芳芬阁的花魁留在宫中,当然是很不乐意的了,虽然也替崔青漫感到开心,但是这个可不是一样的情况,因为要是崔青漫被留在宫中之后,芳芬阁的生意会少了多少,这种事情可是不敢想象的。 于是领头的人转过头看了看崔青漫,崔青漫的脸上倒是波澜无惊,似乎这件事情与她毫无关系。但是这个时候的崔青漫却在心里暗自开心着,当然这种开心是没有来由的,崔青漫倒也很喜欢以前在芳芬阁的自由环境,但那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留在宫中固然是好的选择,但是在宫中真的能混的更好吗?宫中的尔虞我诈,在刚刚的一幕中不就是因为吊穗就上演了么?后宫更是腥风血雨的地方,但是为了能够生活的更好,崔青漫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是的,她可以做到,她一定可以攀登上巅峰的。 于是崔青漫微微一笑,然后缓缓的走到了太后面前,请安。 “谢太后娘娘赏识。小女以后定会奏出更美妙的琴曲来报答太后娘娘的赏识之恩的。”语毕,太后娘娘见到这么机灵的小姑娘倒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芳芬阁的领头人,这下子绝望了,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这里是皇宫啊,要是说错了话,大家都别想回去了,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崔青漫转过头对着芳芬阁的各位莞尔一笑,芳芬阁的众位平时是很照顾崔青漫的,虽说很舍不得,但是别无选择,人各有志,自己有自己选择的道路可走。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崔青漫就留在宫中专门为哀家弹奏琴曲了。”太后娘娘很是高兴,似乎是捡到宝了似的表情。 芳芬阁的各位拿了钱,就和崔青漫道别了,各位虽依依不舍,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然崔青漫得到了太后娘娘的赏识那么就让她在皇宫中好好的发展吧。 “青漫啊,你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们啊。”一个女子说道。 “对啊,青漫,感觉你这是飞黄腾达了啊。”大家都在感慨着。殊不知这皇宫里面也有各种艰辛的事情呢。 “青漫,以后我们不在你身边了,好好照顾自己,也许皇宫里面不会有所谓的真正的朋友,但是也别在皇宫里面轻易树敌得罪人,也不要轻易在这里面相信任何人,自己踏踏实实,安安分分的做人就好了。”芳芬阁楼主劝导着崔青漫,似乎是她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情似的,她很了解人情世故,也很懂得人心的险恶,既然她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她的心里还是很关心崔青漫的。 “嗯,我知道的,我会在皇宫里面好好做事的,当然做好了自己的事情,能帮助你们大家的,我也会去尽量帮忙的,我会想你们大家的,不会忘了你们的。”崔青漫小姑娘的性子冒了出来,说出了这么矫情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了。于是和大家一一告别之后,崔青漫就留在了皇宫之中了。 莫安芯拿着吊穗闻了闻上面的味道,这个味道很陌生,从来都没有闻到过,于是莫安芯敢断定这绝对不是罗裳身上的味道,与罗裳接触这么久,她身上的香味,莫安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既然不是罗裳的吊穗,那么会是谁的呢?绣娘暂时没有查到其他人用这个布料,但是不代表没有人用这种布料,难道是有人有心想要陷害罗裳的,罗裳在皇宫里面混,保不准得罪了很多人,现在罗裳得宠,记恨她的人多的是,想拉她下台的人也多的是,有时候也许根本等不到她莫安芯出手,罗裳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虽然现阶段并不知道到底是谁,以什么样的目的想要做什么事情,是故意把吊穗丢下,还是无意间遗落的,这些都有待考察,当然罗裳也是需要考察的,还有今天刚刚进宫的崔青漫,莫安芯看她很是有问题,有什么问题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感觉她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当莫安芯有了这些结论之后,后宫之中当然就不会安生了,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以及又有什么样的人会被陷害,这些事情,莫安芯都管不着,她只要调查出所谓的真像,对,只是所谓的真相而已。只要对她莫安芯有利的真像。 夜里,皓月当空,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做了太多的决定,有的人的人生从此就会被改变了。 “我倒是对崔青漫这个丫头很满意的,但是对于她曾经是烟花之地的花魁这件事很介意,我觉得有损我们皇家的形象,但是却对她的琴音念念不忘,她弹奏的琴曲可能就是如此这般的魅力吧。”太后娘娘对着身边侍寝的丫鬟说着。 “奴婢觉得吧,虽然青漫姑娘是烟花之地出来的花魁,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她的才能的发挥,而且她以前也是个清高的人儿呢,只卖艺不卖身的,所以还是个清白的姑娘呢。”侍寝的丫鬟属实的回答着太后娘娘。 太后听到这样的一席话,虽然还是有点介意便也开始释怀了,她相信皇宫中的氛围会让崔青漫出落成为一个有涵养的大家闺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