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一章 青与紫 鬼掐婴儿   1987年冬,12月8日,辽宁省灯塔县县医院一间产房内,一中年男人焦急的等在产房前来回度着步子,尽管隔着厚重的墙壁,但男人就好像要看穿墙壁一般,隔着墙壁向产房内看去,豆大的汗水不断的从他的额头滴落而下,焦急之心显而易见。   终于,产房内传出来婴儿的啼哭之声,产房外的中年男人也随之露出了笑容,待护士将房门打开,他就是迫不及待的冲进产房内,对着自己老婆的额头亲了一下,说辛苦你了!   床上的女人会心的一笑,似乎产子所带来的一切痛苦都被男人这一句话所掩埋。   这夫妻二人,便是我生我养我的父母亲。   我爸说完之后就急忙问护士:“护士,护士,生的男孩还是女孩啊?”   那护士娴熟老练,将被棉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我抱到我爸身前说:“恭喜啊,是个大胖小子,五斤九两重呢。”   我爸惊喜无比,要知道,身为地主后人的他一直到将近四十岁才与我母亲结婚,而今年刚满四十岁的他终于迎来了生命的结晶,我的降生。   老来得子的我爸自然高兴无比,急忙将我抱进怀里,使出了一个分辨男孩女孩的惯性手段,掀开棉布向我的裤裆看去。   然而,掀开棉布的那一刻,我爸的脸上并没有表现的多欢喜,相反,取而代之是慌乱,恐惧与震惊。   护士看到我爸的表情十分疑惑,按理说,无论是生的男孩还是女孩,父亲的脸上都应该是充满了欢喜的,而这个男人刚刚还满脸憨厚的笑容,这会儿是怎么了呢?于是,她顺着我爸的眼光看向被小棉被包裹着的我。   这一看,顿时将护士吓得瞪大了眼睛,大叫着鬼,鬼啊,然后就慌忙的冲出了产房。   她这一叫,顿时将走廊里好多人都给吸引了过来,产房内,刚刚产子过后身体虚弱的我妈就问我爸:“怎么回事?她瞎叫什么呢?”   我爸抱着被小棉被包裹着的我来到我妈床前,不断的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之类的话语。   我妈不解,急忙将我抱入怀中,掀开棉被,看看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当我妈看到我时也是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此时的我除了小脑袋瓜子以外,身子上一片青紫狼嚎的颜色,充斥着整个身体,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脖子,那些青紫色的纹路,看上去就像两只诡异莫测的手掌正在掐着我的脖子,甚为吓人,难怪刚刚的护士会说见鬼了。   不过,身为人母的我妈转瞬之间便已经安稳下来,对我父亲说:“你赶紧去找大夫,让他来看看咱儿子,快,快去。”   我爸当即回过神来,准备去找大夫,可就在我爸刚要动身之际,本来哭的哇哇的我突然停止了哭声,要知道,正在啼哭的新生儿突然停止啼哭可绝不是什么好现象,我爸急了,赶忙跑出去大喊护士,很快,一位三十多岁的护士便来到了产房。   护士看了襁褓中的我一眼,然后对我父亲说:“赶紧将孩子抱进育婴室。”   我爸也看出来了,那护士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于是,索性就是自己将我抱到了育婴事的门口,然后护士将我抱进保温箱内,看着我的小胳膊上系着我母亲名字的布条,然后就准备去主任,可这个时候我竟然又开始哭了。   小护士对我爸爸说,可能是因为母亲怀孕期间营养跟不上,导致孩子先天气血不足,你别急,我去叫主任过来看看。   我爸点头答应,然后就在育婴室外开始度起步子。   不大一会,育婴室内就汇聚了很多凑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问我爸怎么回事,刚刚那护士为什么说有鬼之类的风凉话。   我爸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们这么一闹,就如同一堆柴火上倒上一桶汽油,瞬间就被点燃,对着人群破口大骂,好在大家都体谅这个刚刚升为人父的男人,没有计较,很快就散了开去。   大夫看过保温箱内的我之后,得出的结论也是先天气血不足,至于青紫二色,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气血不足的原因导致的,最好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我爸就问她怎么办才好,孩子刚下生,也不能吃补品啊!   主治医师告诉我父亲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要母乳跟得上,估摸着满月之前就会好转。   我爸对医生的话那是深信不疑,于是,又回到产房内去安慰我母亲,老两口子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那时候乡下比较穷,虽然当时的医院不像现在这般收费高,但对于我家来说也有些负担,因此,三天之后,我爸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出生三天的我仍然很虚弱,跟别的婴儿比起来,我的哭声就像猫叫似的。   走出产房时,我妈打开包在我身上的棉被,想看看那些青紫之色是否消失一些,然而,事与愿违,青紫二色仍然布满我的全身,仅仅放过了头部的位置。   巧的是,就在我妈打开棉被时,一位来照看儿媳妇的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刚好经过我爸妈身边,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我的情况,然后哀怨的叹了口气。   我爸这三天因为我身上的青紫二色本来就够窝火的,被老太太这么一叹更是火大,于是,他大声斥问老太太:“你哎什么哎?”   老太太没有回答,提着水壶向远处走去。   我爸哪里肯答应,三步并做两步就冲到了老太太身前,抓住老太太的胳膊又问了一句:“你哎什么哎啊?啊?”   那老太太也不发怒,反而气定神闲的跟个世外高人一般,对我爸说:“大兄弟啊,我看你家娃娃像是招来了东西啊,还是去看看妥当些。”   本来我爸只是以为我是气血虚而已,但是被老太太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蹊跷,不然哪有娃儿刚降生身上就青紫狼嚎的?说不定还真是招来了什么东西。   那时候破四旧的风气早已过去,乡下已经逐渐有人开始搞起神鬼之事,有的说自己是什么黄仙狐仙上身,有的说自己在什么什么地方学成归来,能掐会算等等,总之,封建迷信那一套在乡下已经渐渐盛行。   而我爸这个人呢,不知道还好,被老太太这么一说之后还真就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以前他就总听村里的人说,人被鬼掐了之后身上就会青一块紫一块的,而像我身上这样青一片紫一片的还真是没听说,如果真是鬼掐的,那这得是招来了多少鬼啊!想想都令人胆寒!   于是,我爸当即下定了两条策略,一是先多买写下奶的补品给我妈吃,好让我妈奶水够充足,那样我的营养也就能向医生说的那样跟得上。   二就是我们隔壁村前一段时间出了一位先生,号称不仅能看病还能看各种事儿,为人驱邪消灾等等,更邪乎的是据说连坐在轮椅上多年的瘫痪病人都给看好了,向我这种情况估摸着他能给看好。   我爸向我妈提出了这个看法,那时候改革开放不久,别说农村人,就是城市里也接受高等问话教育的人也不多,所以,人们还是很封建的,对于神神鬼鬼之事更是深信不疑,我妈看着怀中的我,忧虑的对我爸说:“我怎么总觉得有点不靠谱呢,要不咱俩还是上省城的大医院看看去吧?”   我爸皱眉,说先去让有利给看看吧,我跟他爸有点交情,就算看不好也应该不会忽悠咱家,明天我就去找他,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再去省城。   到省城路途遥远,那时候又机动车在乡下更是超级奢侈品,想去省城只能靠马车,最终我妈妥协,决定按照我爸的方法办,先给那先生看看再说。    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二章 吕有利 癔病大能 我们这个村子是个贫困村,家家都靠着种那几亩田地为生,但是,这个村子却有一个很神圣的名字——观音阁。   据说,早在明末清初年间,观音大士到此地度化过一位乡间恶人,此地也因此而得名,在我们村子中间,坐落着我们村子的小学,将村子一分为二,靠在村子学校西侧的被称为大阁村,东侧的则被称为小阁村。   吕有利家住在大阁村,从我家走路过去,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不是很远。   话说那吕有利得道也有些蹊跷,他们一家兄弟三人,两位哥哥都已成家,剩下他与父母生活在一起,有一次跟几个发小去了趟县城之后,回来就总是犯癔病,时不时就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跟条受伤的大蛇似的,一开始他父母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慢慢的,他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身体也越来越消瘦,这时,他父母才觉得事情不好,得找个先生来看看才行。   可前前后后请了好几个先生来看,钱也花了不少,愣是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父母并不放弃,一边悉心的照顾吕有利,一边打听哪里有高明的看事儿先生。   有一日,他父母出门回来,并没有请到先生前来帮助,有些心灰意冷,可是呢,这时候吕有利竟然端出了几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以及一大碗青椒木耳鸡蛋卤,看的吕父吕母一阵心暖,更加坚定了要给儿子寻找良医先生的想法,一家人吃了一顿虽不丰盛却也温馨的晚饭。   然而,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吕有利长期被病痛折磨,早已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看着年迈的父母还在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劳累,更加愧疚,因此,想法不由得有些偏激,他是为父母做好了打卤面,但是却在面里放了乡下用来杀田间虫子的剧毒农药——敌敌畏!   好在吕家老大及时赶到,联合老二将父母以及三弟送到了县医院,前文已提到,那时候县里医疗水平不高,连洗胃机都没有,只能给他们使用治疗动物吃下毒药之后的办法,喝倒药,就是那种喝下去就能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的药物。   可是呢,这时又出现了难题,吕父吕母的嘴很自然的就被医生撬开,而吕有利呢?任凭医生与家人使尽了各种办法,他的嘴却怎么也撬不开,无奈之下,他的大哥只有签了放弃治疗,吕父吕母因救治及时,第二天苏醒过来,一家人赶着马车将吕有利拉回了家里。   这时,怪事又来了,一连十来天,吕有利虽然中毒,却并没有要死去的迹象,直到第十八天,他忽然醒来,大吵着说自己饿了,要吃东西,一开始他父母吓了一跳,在确认儿子确实没什么问题之后,二老急忙给他做饭吃。   吕有利吃完饭后,将筷子往碗上一放,说:“爸,妈,我现在能治病了。”   他爸妈还以为,这孩子受了这大半个月的折磨脑子坏掉了呢,但看到儿子如此坚持,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村里一位总是在半夜时分哭闹三岁孩子,连同其家长请到了家中。 哪知,这吕有利只是简单的瞧了一眼之后就对孩子的家长说:“你这病太简单了,是孩子的爷爷来了,想孙子了,你们回去到老人的坟上烧点纸钱,嘀咕几句以后会按时给老人寄钱,不要再来找孩子了,马上就好。”   孩子的家长将信将疑的出了吕家去给老人烧纸,然而,烧过纸钱之后,孩子还真的就不哭不闹了,每晚都一觉睡到大天亮,从此,吕有利名声大噪,十里八村之内时不时就有人前来请他看病,至于将那坐轮椅的老汉治好一事,我爸也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也不知道真伪,但吕有利会看癔病一事却是不争的事实。   早起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吃过早饭之后,我把就提着一筐笨鸡蛋和半扇猪排骨前往大阁,找吕有利,想请他来家里。   奈何,村子里的老乡们知道我的出生之后纷纷前来道贺,有拿鸡蛋的,有拿猪蹄子的,还有送红布的,我爸在村子里最要好的一个老哥们直接送了二十块钱。   我妈用棉被将我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小脑袋在外面,生怕被别人看到我身上的青紫之色遭人闲话,一番忙活之后时间已近晌午,等我爸收拾妥当,来到吕有利家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吕父见我爸前来,握手欢迎,说:“听说老哥你喜得贵子,真是恭喜,恭喜啊,老哥你来我家还拿什么东西啊!”   吕有利从我把的脸色上看出了端倪,说韩大爷,看你这脸色,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我爸将东西递给吕母,坐在炕沿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我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吕有利听。   吕有利听完之后,握着我爸的手,说韩大爷你放心,你家的事我定会帮上一帮,只不过……   我爸急忙追问只不过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哪怕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只要能治好小儿的病,我也在所不惜。   吕有利急忙摆手,说不是,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我家老仙只在清晨六点钟到中午十二点前才能做法,而现在时间已经过了,这样,明天早上六点前你抱着你家孩子过来,我请老仙帮着看看,我那刚下生的小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爸连声道谢,说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一定过来。   回到家里,我大伯家的大娘和两个姐姐正在我家帮我妈照看我,忽然就听到大姐急促的说:“二大爷,你快过来看看小弟呀!”   我爸急忙看向我,此时,我脖子上的青紫二色已经完全变化成了两只手掌的形状,而我呢,呼吸逐渐衰弱,一喘一喘的,脆弱不堪的生命放佛随时会离开人世,我爸妈不禁老泪纵横,将近四十岁才生出了我的他们,看见襁褓中的我被折磨的此般模样,连我的大娘以及两个姐姐在内,无不痛心疾首。   可光是痛苦跟本就不起作用,于是,我爸到小卖店买了点纸钱,到十字路口点燃,并且不断念叨着:“各路大神大鬼们,求你们放过小儿吧,以后我隔三差五就给你们烧点纸钱,只求你们放过我家小儿一命。”   但我的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转,这时,我爸抄起镰刀,房前房后的胡乱挥砍,且大骂着:“我艹你姥姥的孤魂野鬼,有本事你冲我来,拿捏个小屁孩子算什么本事,骂了隔壁的,你来啊,来啊!”   折腾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之后,还别说,我爸这发狠的一套还真就起了作用,我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只不过,脖子上手掌般的青紫纹路并没有消失。   这一夜我爸妈基本没怎么睡觉,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就抱着我来到了吕有利的家中,由于时间还没到,我妈就将包裹在我身上的棉被打开,吕母咋看到我身上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就问这孩子咋会这样啊?   吕父一把拉过吕母,说你个老娘们家家的胡说什么呢,要是没有事老哥会来找有利吗?然后他又向我爸安慰道:“老哥,你别急,等下有利也许有办法呢。”   我爸明白,吕父其实也吓了一跳,只不过是顾及他的尊严才强作镇静而已,他抽着老旱烟,沉默不语。   等啊盼啊的,六点的钟声终于响起!   老式的摆钟在咚咚咚的响了六声之后,堂屋内吕有利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将孩子抱进来吧!”   此时正值冬季,外面天色尚黑,而吕有利做法有个特点,就是屋子内不准有人,但是你可以在窗子外面观看,我爸妈哪里还顾得上外面的寒冷,将我送进堂屋之后,他们二老就急忙跑到屋子外面,隔着窗户开始观看起来。   屋子里,一老式红色木箱上面供奉着一个神龛,上面写着三排小字。   中间一排曰:保家仙蟒天刚之位。   右边曰:在深山修真养性。   左边曰:出苦海搭救万民。   神龛前摆满了各种贡品,吕有利并没有开灯,借助神龛前摇曳的烛火,我爸妈依稀间看见,他拿起三柱清香向墙壁上的神龛恭敬的拜了三拜,然后静静的盘坐在炕头的位置,而襁褓中的我正安详的躺在他的身前。   伴随着吕有利嘴唇的蠕动,他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变得有些庄严,有些老成,还有点沧桑之感,见此情景,在外面观看的我爸妈对吕有利能治癔病这一说法更是深信不疑,二老互相对视了一眼,放佛都从对方的眼神看到了一丝希望。   屋子里,吕有利的嘴唇依旧蠕动着,放佛在跟什么人讲话,但屋子外面的我爸妈却听不清,远处的天空已经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大约半个小时左后,里面的吕有利双目突然流出了两行血泪,紧接着,仰面朝天向后倒了下去。   这一突然状况着实惊呆我父母以及他父母,要知道,这是吕有利出道以来第一次出现此般状况,四人急忙跑进屋子。   吕有利正躺在炕上,胸前起伏不定,好似看到了万般惊恐之事,待吕父打开灯之后,他双目上的两行血泪已然消失不见,但是,嘴里却不停的在嘟囔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三章 先生命 二鬼把门   吕父急忙扶起吕有利,就问他说,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旁的我爸更是焦急万分,本以为吕有利出马一定能够治好我的病呢,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于是,他也焦急的问道:“大侄子,怎么回事?你如实相告吧,我们两口子挺得住。”   吕有利在父母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目光严肃的注视着我爸,说韩大爷,实在抱歉,您家孩子的病我帮不上忙了,实不相瞒,我出马也有几年光景了,请来的本是那条折磨我的蟒家仙,刚刚我家老仙捆了我半窍给你的孩子瞧了瞧,可是缠着你家孩子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它也无能为力,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见吕有利说的严肃,我父母哪里肯依,不断哀求着叫他帮忙,吕父吕母也劝儿子说你还是在帮着看看吧,不曾想,吕有利却说,韩大爷家与我家的关系我还不清楚么?能帮我一定会帮,但现在我真的无能为力了,老仙说他需要闭关一年方能出关,这一年之内我都不能为别人瞧病了。   见吕有利说的如此坚决,我爸妈自然能分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寒暄几句之后向吕家告辞。   回到家里,我的情况愈发严重,原本五斤九两身体这几天折腾下来瘦到了五斤半,这可急坏了我爸,也顾不得休息,便向老乡借了马车带着我赶往省城,希望省城的强大医疗技术能够治好我身上的青紫二斑。   到了省城之后,我爸在我姑妈家落了脚,然后由我姑妈家的我表哥带着他们赶往省城的各大医院,然而,事与愿违,几天下来,没有一家医院能够治疗我的状况,结论也差不多,都说是先天气血不足。 无奈之下,我爸妈只好有返回家中,整日以泪洗面,因为,眼看着我就要活不成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眼看着我就要满月了,县医院的大夫本来说满月时候我的症状就会有所好转,可事实上呢,我非但没好,反而身体瘦弱到只剩下三斤多重,每到夜里,我爸都拿着镰刀在我身边以及房前房后胡乱劈砍,并大声咒骂,而我妈看到我爸近弱疯狂的举动更是哭的伤心不已。   这段时间里,他们还请来了许多号称能掐会算的先生,只不过效果甚微,最后二老彻底放弃了,甚至连炕席(80年代铺在火炕上面的一种东西)都准备好了,等我死后留着包裹我用的,然后就是一天天的看着我挨日子。   话说这一天,村里又来了位能掐会算的能人,村子里很多人都去了,问前程,问姻缘等等,这些日子我爸早就被那些江湖术士给弄的伤透了心,也就懒得去了,请回来又能怎么样?无非就是一句爱莫能助。   时近晌午,那算命先生在看过了村东头老陈家的大丫头之后,收起行囊准备离去,很多人相送,在路过我家之时,情不自禁的摘掉了他眼眶上那个黑色的小眼镜,用浑浊模糊的双眼看向我家,然后点了几下头,说:“此间清气缭绕,我猜此户人家定是新生儿降生吧。”   随行的老乡点头,说是的,一个月前老韩大哥老来得子,家里添了个男丁。   他话未说完,算命先生就打断了他的话,重新带好眼镜之后又说:“果不其然,三上汇清,三阴沉聚,此子日后定不凡,金鳞岂是池中物。”   老乡见先生说的如此专业又如此慎重,他不禁笑了,先生扭头问他你笑什么? 他答道:“周先生,实不相瞒,老韩大哥家的娃儿此时恐怕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大问题,亏你还说什么金鳞岂是池中物。”说完,老乡看向周先生的眼神都变了,如果他知道神棍这一词语,一定会用来形容这周先生。   周先生被老乡这么一说也不慌乱,也不怕那老乡把他看成是江湖术士,反而自信的点了点头,说难怪这青龙抱穴之局中会有如此之大的怨气,果然,果然啊。   说完,他又问老乡可否带他前往我家一看,那老乡见周先生说的振振有词,虽然心生疑虑,但又想想这些个日子老韩大哥也为此时奔波不少,若是这周先生真能够驱除他家娃儿的病情,也算做了件功德,所以,就带着先生绕过我家房后的那条河来到了我家。   那老乡名叫张云江,跟我爸的关系还算不错,平日里两家总是互相干干田间的农活,我爸见他把算命先生带来,出门相迎,但是这些天受到的挫折太多,因此,我爸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欢喜,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张云江一见面就对我爸说:“早上来的那位先生说你家是什么什么局,还说你家孩子金鳞岂是池中物,于是我就把他给带来了,老哥你别多心啊。”   我爸苦笑,说云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小儿也就那样了,给先生看看也无妨,早上时候我本来也想请先生来着,但是这些天的经历实在让我有些心灰意冷啊。   张云江向我爸简单介绍了一下周先生的情况,话说这周先生已过六旬高龄,身材消瘦,手中提着个鸟笼,笼中饲养着一只叫不上来名字的黄色小鸟,他算命主要靠的就是黄鸟衔牌。   黄鸟衔牌就是将48张生肖牌(每种生肖各四张,代表春夏秋冬)利用有灵性的黄鸟衔出与你属性相关的生肖牌,然后推算命理,周先生靠这一手能力也算是小有名气。   在张云江介绍完毕之后,我爸就请周先生到内屋为我查看病情,此时,我全身包裹着棉被被平放在炕头,奄奄一息。   周先生叫我妈打开我身上的棉被,我妈照做,当周先生看到我身上的状况之时,当即摘掉了那副黑色小眼镜,对着我仔细的端详起来。   此番情景我爸妈早就习以为常,因为每个先生来了之后都是对着我身上的青紫二色仔细查看,有的说我赐你灵符一道贴于房门,三日之内即可见效,我爸照做却无效果,有的开始做法,嘴里嘟嘟囔囔跟跳大神似的,然后就说明日就好,待我爸给了他们钱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乡张云江不是第一次看见我的情况,但此番见到仍然不禁向后退出几步,浑身打起冷颤,我爸妈也不怪他,想必任谁看了这种模样的孩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要说这周先生与别的先生倒也有不同之处,以往的先生都是看了几眼,最多超不过三分钟就给出了结论,可他却足足观看了将近半个小时,这倒是让我爸妈以及身后张云江都感到好奇。   突然间,周先生将眼镜放于一边,拍着大腿喊道:“壮哉,壮哉,我就说这青龙抱穴之局中出生的孩子定不会是凡人。”   我爸妈一听这话,顿感不对,周先生这话明显跟其他先生区别很大,莫不是他真有办法解决我家娃儿的病情?于是,我爸急忙上前,说周先生啊,听您的意思,可是有办法治好小儿的病症?   周先生继续笑,说此子乃上天赐予你老韩家的宝贝,此番能与我相识,也是有天大的机缘,你放心,就算千难万难,我也定要帮上一帮。   一旁的我妈这些天本来就压抑的不行,一听说我的生命有了希望,立马就给周先生跪下了,大哭着求周先生帮忙,我爸也是老泪纵横,紧紧拉着周先生的手,说望先生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儿,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周先生急忙把我妈扶了起来,说万不可如此,你这岂不是折我的阳寿吗,既然我今天有缘到此,你家小儿的事我定不会坐视不管,你们且放心,我先跟你们说明这其中原由。   张云江知趣,见周先生要与我爸妈商议事情就起身告辞了,张云江走后,周先生就对我爸妈说:“经过我刚才的一番观察,你家小儿乃是天宫正神转世,这种正神若是投胎与凡人身上,那么此人就是天生的先生命。”   我妈疑惑,问周先生说:“啥叫天生的先生命啊?”   周先生答道:“天生先生命就是从出生起就注定与阴阳二间之事拥有莫大牵连,一生必然要行阴阳之事,若是你们强行引他走向别路,那么此子必将早亡。”   此时的我爸妈哪里还管得了以后的事,眼下能将我救活下来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了,于是,我爸就说:“若是先生能将救我儿子,先生叫我怎样我就怎样。”   说到这里,我爸又疑惑问向周先生,说我儿子若是如您所说这般天神转世,那为什么身上为什么会又青又紫的?差点连命都活不成了?   周先生一摆手,说非也,此青紫二色按照道家理念来说,名曰二鬼把门,拥有先生命格之人,从转世之日起,地府中就会派出二鬼来正其道,护其身,也就是所谓的一鬼开路一鬼护身,这青紫二色乃是二鬼正在保护你家小儿。   我爸妈大惊,我爸就问周先生说:“既然如此,那我家小儿为什么还会出现此般状况呢?” 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四章 大因果 隔代之怨   我爸妈有些疑虑,完全听不懂周先生话里的意思,既然那青紫二色是天生的护我本身的大鬼,那为什么我的脖子上还会出现两只手掌般的印记?而我又为什么会一副弃猫般的身子,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呢?   我爸问完,周先生也木然,然后叫我爸妈稍安勿躁,他先仔细瞧一瞧我家的阳宅。   我妈爸陪着周先生在房前房后转了一圈,也没瞧出什么不妥之处,甚至还称赞说,我家这阳宅位甚好,青龙抱穴局一点也没有要被破掉的迹象。   我爸纳闷,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家阳宅以及小儿若真是像你所说那般,那根本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情况才对啊。   周先生点了点头,对我爸妈说:“你俩别急,我先卜上一卦。”   我爸已经从张云江那里知道周先生拿手的就是黄鸟衔牌算卦法,出奇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用黄鸟,只是伸出几根手指不断掐捏着,也就是世人都知晓的掐指算法。   不多时,周先生就停止了动作,豁然睁开双眼,看向我爸妈说:“大因果,难怪难怪。”   我爸急忙追问周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先生摊手,对我爸说你这些年可犯下过什么业障?我爸仔细想了一会,坚定的说没有,绝对没有,我这个人不说菩萨心肠,但人心向善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周先生长吁了口气说:“那就要追溯到上一辈了,不知令尊令堂可否健在?”   我父亲兄妹共五人,均已成家,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早年间便以出嫁,剩下的兄弟三人都住在小阁村,而我爷爷已经故去多年,奶奶此时正生活在我大爷(大伯)的家中。   我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除了我刚出生的那天来过我家一次之外,就没敢让他再来过,怕的是,别再因为我的事,老太太在跟着着急上火出点什么事,那可就更加麻烦了。   但此时周先生既然有事情想问我奶奶,我爸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叫我妈在家里照看我,他带着周先生前往我大爷家。   到了我大爷家之后,周先生开门见山,直接就问我奶奶说,她和我爷爷有没有在早年间造下业障,我奶奶听到我的事情老泪纵横,但是她老人家虽然着急但也识得大体,知道周先生是来帮助我的,所以努力回想着年轻时候的事情。   很快,我奶奶就想起了一件早年间,我爷爷的一件事情。   说的是我爷爷年轻时是地主,那个年代正逢乱世,日本鬼子强行占领东北,少帅张作霖下令不许反抗,因此东北三省沦陷,一开始还好些,日本人遵守部队纪律,可慢慢的,小日本就开始干起烧淫抢掠的事情,一时间,整个东北唉声载道。   有一日,我那新婚不久的爷爷和村子里的猎户老王出门打猎,为的是给我首胎的奶奶弄些好吃的,补补身子,转悠了好半天,老王终于发现一只狐狸,然后叫我爷爷过去准备射杀,可我爷爷总觉得那狐狸有些灵性,好像知道要被杀死似的,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还有些眼泪汪汪的。   我爷爷有些不忍,就劝那猎户说,算了吧,我们还是打点野鸡什么的吧,这狐狸怎么能当野味吃呢?   老王枪杆子一摆,说老哥这你就不懂了,我最拿手的就是烤狐狸肉,既然老哥你下不了手,那就我来,回去等我烤完之后亲自给哥哥你送去。   见老王要开枪,我爷爷就拿住了老王的枪杆子,说算了算了,狐狸骚不拉几的有什么吃头儿,还是打点别的吧,最后老王拗不过我爷爷,只得放弃。   直到好长时间之后,我爷爷和老王也没有发现什么野味,老王不禁埋怨我爷爷,说刚刚就应该把那只狐狸打了再说,我爷爷说在找找,时间还早。   二人转着转着,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那只狐狸,而这一次,那狐狸好像遇到了什么危险,不断奔跑着,看到我爷爷他们之后,竟然直接跳进了他们二人身后的草堆里面躲藏起来,我爷爷和老王都笑了,这狐狸还真好笑,先前放你一次还把我们当熟人了,指着我救你吗?   我爷爷反应比较快,知道能把狐狸追的如此之急的逃命,必然是个大家伙,他跟老王一人一根猎枪,倒也不惧,于是,二人躲藏起来,准备射杀这只追过来的猎物。   可不曾想,追过来的竟然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日本兵,要知道离村子最近的一伙鬼子据点就是县城里不到一个营的驻扎军队,且,都说日本部队纪律挺严的,他怎么跑出这么老远来打猎呢?   疑惑间,那日本鬼子越来越近,这下我爷爷和老王也瞧出了不妥之处,只见那日本兵身子僵硬,目光呆然,走路虽快,但一晃一晃的,就跟中了邪似的,并且露着憨傻的笑容。   我爷爷本是不敢杀日本人的,要知道,随随便便一个日本兵,可都要比我们灯塔县县长的生命重要,更别说他一个小小地主,于是我爷爷也不敢多事,叫老王停手,躲起来,等那日本鬼子离去二人就返回家中。   然而,等那好似中了邪的日本兵离得越来越近了,我爷爷和老王二人终于发现了不对,那日本兵的脖子上明显有一道被利器割过的痕迹,可能是由于时间太长,因此并没有什么血迹,可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此事愈发诡异,一个连喉咙都被割破的人怎么还能存活呢?   更要命的是,那日本兵很快就发现了我爷爷和老王的藏身之处,他就像一条饥饿的野狼,拉过老王对着手臂上去就是一口,直咬的老王啊啊大叫,胳膊上血肉模糊,猎枪都给扔到了地上,直呼我爷爷救他。   这还没完,日本兵咬下老王一块肉之后好像藏到了甜头,又要咬第二口,而且准备咬的地方是脖子,这要是被咬到,老王的小命恐怖就要呜呼了,我爷爷急了,大早上出来时候是两个人,他总不能自己回去吧?于是,也没多想,对着日本兵的身子就开了几枪。   日本兵中枪,倒了下去,老王大怒,也顾不得什么日本兵不日本兵了,拿出腰间短刀对着日本兵一顿猛扎,只不过日本兵并没有惨呼,而是发出一阵吱吱的,类似于老鼠叫的声音。   我爷爷和老王瞬间清醒过来,对视一眼,我爷爷叫老王扒掉小鬼子的衣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看之下,顿时令二人有些傻眼,那日本兵的肚皮早已被划开,里面的内脏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蜷缩成一团的黄皮子。(黄鼬,又叫黄鼠狼,北方称黄皮子)。   可以试想,一个人的内脏被掏空,里面躺着一只黄皮子这将是一副多么诡异的画面,天知道那黄皮子是怎么跑进日本兵的肚子里的,且,杀害日本军人的罪名可大了去了,我爷爷就和老王二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找个僻静之所将日本兵的尸体烧毁,来个毁尸灭迹,狐狸的事早已被二人忘记。   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日本兵的尸体确实成功的被毁尸灭迹了,但是却又牵扯上了一件麻烦的事情,我爷爷在烧掉日本兵的尸体时,竟然将藏在下面的一窝子黄皮子一同给烧死了。   当时我爷爷就在脑海里听到一个尖锐的老太太声音,说好你个恶人,竟然敢火烧我聚仙楼,致使我老黄家三十余位孙儿殒命,此仇必要之。   我爷爷当时还以为是错觉,也就没太当回事,但回去还是请人给看了看,当然,日本兵的事情是不会说的,给他看事的人说黄皮子生性凶狠,报复心极强,今日你杀死它几十个孙儿,来日你家孙儿恐怕要遭到报复。   我爷爷急忙问有何破解之法,那人说我没能力解了这场恩怨,望你以后多做些善事弥补今天的罪过。   我爷爷奶奶听之,说一定一定,然后变卖了诸多家产,积德行善,还特意给死去的黄皮子立了座小庙,焚香供奉。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爷爷奶奶也就健健淡忘了此事,而随着破四旧立四新,那黄仙小庙被红卫兵砸的连一块砖都没有剩下。   我奶奶说到这里,我爸一拍大腿,说我儿子正是老韩家的大孙子,这回可真是遭了报应了,我哥家生有两个女儿,小弟家弟媳刚刚怀孕,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妈你要说的都是真的,那肯定是黄皮子来报复寻仇了。   闻言,我奶奶哭的更加伤心了,说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啊,再说,那都几十年前的事了。   周先生见我们一家人哭的伤心,就劝慰说:“老嫂子,你们都别太难过,既然知道事情的起因,那么相对来说解决此事就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我爸拱手道:“一切都仰仗先生了。” 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五章 恩与怨 狐黄之赌   当天,周先生并没有离去,在我家吃过晚饭后就出去了,直到后半夜一点多钟才回来,我妈带着奄奄一息的我到我大爷家住了,我爸被周先生的敲门声惊醒,就问他事情怎么样?好不好办?   周先生摇头,说此事比我想象中要难得多,趁现在丑时未过,我赶紧做法,快去将你儿子和老嫂子请过来。   不到五分钟,我爸就带着我妈和我奶奶从大爷家赶了回来,随行的还有我大爷大娘两口子,周先生就开始一一吩咐起来,叫屋子里的男人回避,他要请那些被我爷爷烧死的黄大仙来,男人阳气太重,未免冲撞必须回避,而且还要有一位女士作为上身的媒介,过程会十分痛苦,问谁愿意?   然后,我奶奶妈妈大娘纷纷请缨,周先生短暂的盘算了一下,说还是老嫂子来吧,毕竟是你们那一代的恩怨,且你年纪老些,更容易引得黄皮子过来,然后他又吩咐我爸和我大爷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千万不要做声。   待众人准备妥当,周先生从布袋子中拿出了一面紫色的皮鼓,就像是哄小孩子用的拨浪鼓一样,叮叮当当的就敲了起来,像跳大神似的,以一种奇怪的语调唱起口诀:“日落西山呐抹了黑天,遮掩房门呐上了锁栓,鸟奔山林呐虎奔了山,行路君子呐投奔客栈……”   周先生这一段口诀唱了好长时间,我大娘在一旁看的诧异,小声向我妈嘀咕着:“我怎么觉得这大神跳的这么不靠谱啊?”   我妈抱着我不方便行动,就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我大娘一下,说嫂子你可别乱说,现在先生正在做法,别吵到了先生,咱俩还是看着吧,说完,我妈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怀中的我,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我大娘见此情景便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   周先生越唱嗓门越高,尤其是这夜深人静的,站在门前小道上的我爸和我大爷都能听见,后来我才知道,周先生唱的乃是帮兵词,追溯起源属于巫术的一种。   只见他眯缝着眼睛接着唱道:“可叹咱本领没学全,上焚三张请神令,下放三张大地红,三三见九长寿祝,各位老仙请视听,无论您是‘胡’还是‘黄’,或是‘清风’亦‘悲王’,或是‘白柳’或是‘张’,诸子万般对不住,还请您老多担当……”   我爸和我大爷此时正站在路上隔着墙往屋子里看,忽然间,数道阴风骤起,在我家院子里徘徊,很快就汇聚成一股股旋风,朝着我家房子处汇聚。   我大爷急了,拍着我爸的肩膀说:“老二你快看,这是怎么回事?怎会凭空生出这许多旋风来?”   他不明白我爸又何尝懂得?此时的我爸心急如焚,急的直跺脚,要不是理智告诉他冲进会影响周先生做法事的话,恐怕他真的又要提着镰刀满屋子大骂了。   数十股旋风吹的我家窗子外钉着的塑料布猎猎作响,屋子里我奶奶已经按照周先生的安排入定,而我妈和我大娘见此情景忍俊不禁,巧的是,这时候躺在我妈怀中的我忽然大哭了起来,这一声啼哭绝对是我从出生以来哭的最为嘹亮的一次。   我妈担心我的哭声会惊扰到周先生,急忙开始拍着我,想哄我安稳下来,然而周先生摆了摆手,说无妨,该来的已经来了。   说完,周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的说道:“请!”   谁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可就在他刚刚说完之时,只见炕上盘膝而坐的我奶奶忽然打了个喷嚏,随后中邪般的开始疯狂的甩动自己的头发,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形笔直,根本不像是一个七旬老人能够拥有的身姿,她低着头,双手不停的挥舞着,右手食指更是抖得严重。   此般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吓住了我妈和我大娘,不过她们也知道何为大局,因此除了内心忐忑之外,并没有过激的举动,一切凭周先生做主。   周先生神色自然,做了个参拜的手势对着我奶奶说:“黄家大仙你舟车劳顿,晚生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废话少说!!!”   坐在炕上的我奶奶忽然开口打断了周先生的话,然而,这又细又尖的声音并不是我奶奶原本的声音,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能够拥有的声音。   只听我那被附了身的奶奶说道:“晚生,我念你有些道行,又是我马家领堂之人,今日姑且不与你计较,若再过多涉猎我们之间的恩怨,别怪我不客气。”   周先生不卑不亢,说:“熟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晚生今日有缘到此,若能了结这段因果,也算是功德一件,黄家大仙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定当竭尽全力。”   “滚,敬酒不吃你非要吃罚酒。”只听那声音再次骂道:“你以为你领了我马家堂口我就不敢动你了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几十年,我定要为我那些死去的孙儿报仇,若不是这小子拥有二鬼把门的命格,岂能活到今日?我就算拼尽道行,也定要复仇。”   “复仇!”   “复仇!”   “复仇……”   我奶奶说完之后,整个人再一次癫狂起来,一连串说出了几十句‘复仇’,且,这其中每一句的声音竟然都不一样,就好像屋子里凭空生出几十个‘人’一般。   于此同时,屋子里的温度也降到了冰点,我妈怕我着凉,急忙用被子往我身上盖了盖,并说:“那你怎么才肯放过我儿子?”   我奶奶本是低着头的,听到我妈的声音之后忽然抬起了头,紧紧注视我妈,说怎也不肯。   这时,我妈和我大娘终于看见了我奶奶此时的模样,只见她老人家的脸色刷白,两腮向内凹陷,嘴唇跟充血似的通红,原本称得上好看的眼睛此时已经变得细长细长,且瞳仁上翻,正看着我妈。   我妈我我大娘被吓得双双尖叫,周先生急忙摆手,示意安静下来,然后对‘我奶奶’说:“黄家大仙,既然你已知此子天生拥有二鬼把门,为何不肯放过一马?要知道这可是件大功德,您真的忍心将他扼杀于摇篮之中吗?”   只见我奶奶的眼睛眯的更细了,说:“我早已说过,就算是身死道消,我也定报此仇,不然,我怎对得起我的几十个孙儿?”   “罢、罢、罢。”周先生一连吐出了三个罢字,然后说:“那好,既然大仙的执意复仇,此事我还真就要管上一管……恩?”   说到这里,周先生忽然发现了一丝怪异,原本已被附身的我奶奶忽然不动了,而且,原本抖动不停的食指也跟着停止了动作,取而代之的大拇指。   按照巫术里讲,人的十根手指之中有八根灵脉,分别为一手三根(男左女右)分别代表着仙,外(外仙,即是妖),正(邪术,巫术),每一类又大致分为五种,在另外一只手上表现出来。   食指,代表的也就是黄家大仙,而拇指呢?代表的乃是首位妖仙——胡(狐狸)。   一屋子黄皮子的怨灵本就够令周先生头疼,不曾想它老胡家也跟着来凑热闹,难不曾这娃儿他爷爷还烧死过狐狸不成?   狐狸?等等!   想到狐狸,周先生突然想起我奶奶说我爷爷在烧死黄皮子之前救下过一只狐狸,这胡家大仙莫不是来报恩的?   他刚想开口询问,哪知我奶奶竟然抢先开口,那尖细的声音再次传来:“七娘子,你这是准备与我黄氏一族死磕到底了吗?”   这话明显不是对周先生说的,而就在这时,只见我那刚刚说完话的奶奶又一次开口了,只是这次传出的是一记优美的女子声音:“各位同修,当年我受韩明德救命之恩,如今我已在八宝云光洞随黑妈妈修道数十载,因此,此番正是我报恩之时。”   从这个时刻起,我奶奶就开始了自言自语,一会是尖细之声,一会又甚为优美,别说我妈和我大娘,就连周先生也是插不得嘴。   “黑妈妈?那又怎样,此番因果乃韩明德所造,就算是黑妈妈也不能插手此事吧。”   “黄三太奶所言不错,但您有仇既能报仇,我有恩也定当相报才是。”   “哼,那好,我倒要看看,从八宝云光洞你学得了哪些本事回来。”   “黄三太奶无需动怒,且听我一言如何?”   “说!”   说到这里,七娘子莫名的看了一眼躺在我妈怀中的我,然后说道:“老韩家对你黄氏是仇,而与我却又大恩,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黄三太奶奸笑,说你且说来听听。   七娘子柔声道:“人类不似我等,孕育生命不易,既然韩明德杀害了你家孙子,你杀他家孙子便是,但是,我会从中保护,直到一十八年此子长大成人之时,若您得手,说明此子不该出生于人世,若您未能得手,那此间恩怨从此了结,如何?”   “哼,他杀了我几十个孙儿,才用一人之命赔偿,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敢问黄三太奶你还想怎样?”   被称作黄三太奶的怨灵本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间,一记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黄三儿,应了吧,就当卖我胡老七个薄面!” 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六章 赠宝物 风波再起   周先生银钩铁画,在我爸递过的红纸之上写下了韩七娘子之位,叫我家世代香火供奉,从此,便是我老韩家保家之仙,且能保得我一十八年之周全。   我爸点头称是,说我儿子能留条命下来,全靠周先生,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言语,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周先生连声说不用客气,我与你家小儿乃是有缘,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的无非就是机缘二字,因此,你不必太过在意。   周先生虽然这么说,但我爸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当时就跟我妈商量着以后一定要和周先生一家保持良好的关系,有需要的地方也一定要帮忙云云,谁又能知道,周先生的儿子日后还真就是和我爸成为了好兄弟呢,而且还还对我的人生起到决定性的帮助作用,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昨晚我爸和我大爷一直在外面看着,因此并不知道屋子里的详细情形,我奶奶由于被过多了怨灵上身,此时的身体十分虚弱,正躺在炕头休息,我妈和我大娘做了一桌子好饭菜招呼周先生。   席间,当周先生说到胡老七时,我大伯就问他说:“难道哪胡老七也是位大仙家不成?”   周先生抿了一口白酒,说然也,胡老七乃是胡家八排兄弟之中,第七排领排之狐仙,本事十分了得,韩七娘子就是他家闺女,若非有他出面,此事还真就不好解决,因此,这韩七娘子你们以后定不要忘了香火。   我爸点头,说当然当然,韩七娘子于我老韩家有大恩德,怎能忘,我爸说的是实话,因为直到现在韩七娘子的牌位还在我家祖宅堂屋里供奉着。   我爸和大伯两人纷纷向周先生敬酒,摘掉眼镜的周先生双目泛黄,且浑浊不清,冷不丁瞧着就跟个瞎子似的,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找这周先生算过命的人都称他为周瞎子,这并非不敬,而是说明此人名气已然传开。   周先生饮完杯中之酒,将酒杯一放,语重心长的对我爸说:“大侄子,你家娃儿身上的开路与护身二鬼刚刚转世,真身不稳,又经过三十多个黄皮子怨灵的折磨,恐需很长时间的调整,而这十八年的赌局虽有七娘子护佑,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赠予你家小儿一物。”   说着,周先生就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物件,是个头骨,看上去就像蛤蟆的头骨似的,周先生说此物乃是灵龟头骨,他已佩戴多年,龟头(此龟头非彼龟头,邪恶的人面壁去)能够辟邪,又对四灵中的玄武神兽,因此,送给我留作护身之用。   我爸和我大爷对着周先生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感谢,这时我妈抱着我跑了过来,掀开我身上的包裹着的棉被,高兴的对我爸说:“快看快看,孩子身上的颜色已经下去了。”   众人一看,果不其然,那青紫二色已然消失不见,周先生一语道破天机,说你们且看孩子的脚底板。   我爸端着我的两只小脚一看,说我的天,好家伙,我儿子这是要当大官的料啊,双脚踏星而来,哈哈哈哈。   在我爸的笑声中,除周先生外,余人皆看向我的脚底板,此时,在我的脚底板上,左脚边为一颗黑色的痣,右脚边唯一颗红色的痣,也就是我爸说的双脚踏星。   对此,周先生做出了解释,说非也,天生先生命之人命格便是如此,这两颗痣便是那二鬼,这时候,我爸才想起周先生先前便说我乃是天生先生命一事,于是,他就向周先生打听先生命之人是怎么回事?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周先生解释说,先生命之人,天生便要行阴阳之事,说白了,就是与鬼神打交道,所以,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爸刚刚听说完黄皮子怨灵又是狐仙的,本能的有些排斥,但也没有办法,先生命就先生命吧,什么命还不都是我儿子吗?于是,又向周先生打听了一些具体事宜。   周先生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对我爸说:“虽有狐仙七娘子与我赠予的龟头在,但你家娃儿身上那二鬼经过这番磨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苏醒,那三十几个怨灵之力非同小可,所以,但这十八年之内行事要倍加小心,切记切记,另外,此子的人生什么时候能走上先生之路自有定数,你们正常生活就好。”   我爸将周先生的话铭记于心,从此之后,但凡是与鬼神沾边之事都让我离得远远的。   自打黄皮子怨灵答应了赌局之后,可能是狐仙七娘子的保护起到了作用,我的身体逐渐好转,能吃能喝,身子骨愈发强壮。   见我这能吃能喝的模样,都满岁了,我妈也舍不得给我断奶,学牙牙语时候我也比其他孩子早些,三岁时候我已经能认出很多汉字,唐诗也能背出很多首,对此我爸还感到十分骄傲,村子里很多人也都夸我聪明,有人甚至说我长大后是当大干部的料。   对此我爸妈莞尔一笑,深感欣慰,然而,三岁之后我男孩子的性格渐渐发挥出来,无比淘气,隔壁家院子里的果树蔬菜经常被我用棍子打烂,我爸笑脸赔偿,回家之后就请我吃一道东北名菜,棒子炖猪肉。   好不容易挨到上学了,我爸以为有老师管着按理说应该省点心了吧,可谁知道上学第一天就因为抢玩具和小朋友打了起来,还把人家给按到水桶里,要不是老师及时发现,非闹出人命不可。   一顿棒子炖猪肉是免不了的,我爸还拿着一筐鸡蛋登门向人家赔礼道歉。   再后来,慢慢的跟同学们混熟了,每日嬉耍玩闹,家里和老师对我都放了不少心,而且,我的学习在班里还算是尖子生,老师还为我安排上了学习委员的重任,这下可把我给绑住了,学习委员那是要起带头作用的,小孩子虚荣心强,打那以后我就更老实了,学校和家里也就更加放心。   一直到九八年,小学四年级下学期,我虚岁十二那一年,就是之前那个被我差点呛死的同学,现如今长得也是人高马大的,叫梁军,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当时的我在班级里那就是学霸,而梁军则是个学渣,但是我俩却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打游戏机。   就是那种拳皇啊,街头霸王啊,黄帽啊,三国志之类大型热血格斗游戏,当时来说,这种游戏无论是对我们小学生还是中学生都有着强大的杀伤力,玩过一次之后便十分上瘾。   正赶上星期天,我爸妈都下地劳作去了,梁军这小子就上我家来找我玩,玩着玩着就觉得没意思了,他就提出去镇上的游戏厅打游戏,我当即点头,可谓是一拍即合,然后我们分别从家里偷了一块钱骑着自行车就出发了。   巧的是我们在半路上还遇到了六年级的同学大老肥,于是乎,我们三个一边骑着永久牌二八大自行车向镇上赶去,一边聊到了镇上该玩什么好,二八自行车我根本就够不到坐,只能掏裆骑(一只脚伸过车梁),而大老肥则载着梁军,就这样,我们三个浩浩荡荡的前往镇上。   一块钱六个游戏币,我担心游戏币消耗过快,根本不敢玩97格斗或者街霸,一直在玩黄帽闯关之类的,因此,六个游戏币足足玩了两个多小时,饶是这样仍有些意犹未尽,回去时天都快要黑了,大老肥载着梁军,我还是自己骑。   大老肥长得并不肥,且细高细高的,当我们三人刚骑出不远,天空就开始刮起了大风,此风刮的那叫一个大,黄沙漫天,掏裆骑着的我被大老肥落的远远的,实在骑不动,我只好下来推着走,而大老肥和梁军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急中生智,决定绕小路回家,不然的话,以我的速度估计天黑都赶不到家。   于是,我跌跌撞撞的在小路上推着自行车,这期间经过了无数个坟地,在乡下,人死之后火化掉一般都埋在自己家的田地里。   狂风席卷着尘沙,天空一片昏暗,再加上时近傍晚,经过坟地的我心中无比忐忑,以前听大人们说过唱歌可以壮胆又能抵御魂音,因此,我开始大声唱起歌来,继续前进。    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七章 生祸事 龟骨扬威   我家灯塔县属于平原地带,田间农作物多为水稻,因此,这大夏天的,乡间小路多泥泞,并不怎么好走,我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推着比我个子矮不了多少的永久自行车往家走,根本不敢看小路两边,农田之中的那些坟圈子(坟地),再加上凛冽的狂风,年仅十二岁的我真可谓是寸步难行。   我家房子的轮廓本已出现在我眼中,可随着天色越来越黑而消失不见,这下我可慌了神了,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而且十分害怕,相当害怕,我只有加快步伐前进,双脚的黄胶鞋满是泥巴,重的要死。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我就够害怕的了,大声唱着动画片‘铁壁阿童木’的主题曲,而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飘进了我的耳中。   “小子,你是哪家的孩子?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令我一愣,忍不住回头看去,可是,空旷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青蛙蟋蟀等时不时发出的叫声。   我本想加快脚步往家走,奈何,黄胶鞋已经被裹满了泥巴,而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我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别说加快,就连迈步子都感到吃力,再加上本来就是偷跑着出去玩的,也不敢丢下自行车,此时的我可谓是举步维艰。   情急之下,实在难以掩饰内心恐惧的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小步一小步的朝着家的方向挪动着。   印象之中,我是朝着家的方向走的,可走着走着我就感到裤腿有些湿了,天太黑,我又看不见地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以为是被露水淋湿的。   再者说,这条小路也没有分叉,也只能通道我家旁边的道路上,然后就能回家了,走着走着,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又传入了我的耳中。   “小孩子,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自己走的路到底对是不对,莫要迷失了本身。”   听到这老太太的声音我哭的更厉害了,还是那个原因,因为我旁边根本连个人都没有,哪里来的什么老太太,但是,我哭着哭着就停止了声音,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令我完全忘记了哭情形,我已经离开了小路,来到了一个坟圈子之中。   这个坟圈子我是知道的,是我们邻村朱官台埋葬死人的地方,有很大一片地方,以前跟我爸走小路上镇上时候没少经过这里,目测得有好几十甚至上百个坟堆儿,有几座新坟上面还摆放着颜色不一的花圈,我明明就是往家里的方向走的,怎么就来到这里呢?   我害怕极了,但是我爸妈这么多年并没有告诉我,我出生时黄皮子怨灵报复的事情,也没有跟我提过我的先生命,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是脚踏双星,长大后最低也能混个县长当当。   我不敢再走,也走不动了,将自行车放倒之后,我坐在自行车的铁梁上再一次哭泣,狂风逐渐变小,外加我休息的这一会体力也恢复了些,我扶起自行车撞着胆子,准备再次上路。   然而,忽然之间,我模糊的看见每座坟堆之前好像都飘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它们纷纷看向我,我分不清那到底是人还是鬼,但我只当它们是鬼,本来我还想跑,但双脚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挪动不了。   第一次听到的那个女人声再一次传来:“小子,累了就不要走了,到婶子家来,婶子家有好些个吃的,来吧,你快过来呀!”   听闻此声,我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肚子也饿得叽里咕噜直叫唤,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说真的吗,婶子你真的有很多吃的啊?   那女人声又说:“真的,来吧,婶子这里真的有很多好吃的。”   此时,我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位置,是我身前右手边第二排的第三个坟堆儿处发出来的。   就当我要走向那里之际,那老太太的声音也再次传来,且急促的很,说你赶紧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一嗓子顿时令我清醒,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是在坟地之中,吓得我连自行车都顾不上了,撒腿就跑。   但我刚一动身,我就感到好些个黑影挡在了我身前,气势汹汹,或者说阴气深深,令我全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前面的黑影当即扑向我,除了哭,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我已经将这些个黑影认为就是鬼了,在我的印象里,鬼都是青面獠牙,指甲尖细,杀人不眨眼的,因此,我已经忘记了还手,闭着眼睛等死了。   就在我感到自己要死的那一瞬间,双脚脚心先是一阵麻痒,紧接着又是一阵火热之感,然后我就感到有东西出现在了我面前,挡住了那些个黑影。   我睁眼一看,还真就有两个近乎透明般的影子挡在了我身前,将外围那些个黑影完全隔绝,右侧的那个影子好像还在不经意间回头看了我一眼,此时的场景太过混乱,本能的恐惧,令我此时能做到的仍然只有哭,但是我却看到挡在我身前的那两道身影正在逐渐的变得模糊,本来就几近透明,这下显得更加模糊了,却仍然与外围那些黑影僵持着。   每当我回想起这件事我都会觉得自己小时候真的很傻,为什么当时我就不跑呢?   若是当年的周先生在此,定能认出这两个模糊的影子便是我先生命中的开路与护身二鬼,但当时的我哪里知道这些,还以为是那个叫我快快离开的老太太叫的帮手来保护我的呢。   最终,挡在我身前的那两道身影在坚持了一小会之后消失了,而且消失的很彻底,一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眼看着那些个黑影在朝我逼近,我不知所措,盲目的向后退,直到跌倒在一个坟圈子上才算停了下来,那些个黑影见我跌倒顿时一拥而上,说真的,当时的我真的以为我就要死了呢。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我爸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大喊着我的名字,说韩立你听到了吗?你在哪?啊?   紧接着,铺天盖地手电筒的光芒像一台台探照灯似的划过天空,我妈,我大爷大娘等人的声音不断传进我的耳中,我的心里终于放晴,心说这下得救了,终于有救了。   哪知,我爸他们的声音响起之后,这些黑影更加疯狂了,它们就好像知道这些声音是要来救我的似的,一只只挪动着轻飘飘的身体快速的朝我扑来。   我不禁大喊爸妈快救我,我在这里之类的话,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爸妈他们估摸着离我的距离最少也有个四五百米,可能是爸妈的声音令我看到了希望,我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想要冲出黑影们的包围,可是,离我最近的一只黑影已经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我刚一站起来,那黑影就伸手向我抓来。   出于惯性,刚刚站起身的我刚好迎向那双伸过来的手,我甚至清晰的感到那双手已经触碰到了我的脖子,却不想,忽然之间就被弹开,且弹的老远。   其余黑影不明所以,见同类被弹开之后纷纷停止前进,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抓紧时机,趁此空隙准备逃出包围与父母汇合,可就在我冲到一半之时,那些个黑影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竟然一同向我扑来。   它们这一疯狂的举动顿时令我连动都动不了了,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但是它们的下场与第一只抓向我的黑影一样,均被弹飞开来,那场景我至今难忘,就跟一枚导弹炸在了人群中似的。   同一时间,我似乎感受到身边若隐若现的,浮现一只巨大的乌龟将我严严实实的覆盖在中间,龟甲之上巨大的鳞片放佛就飘荡在我的头顶。 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八章 树干妈 无为青年   巨大的玄龟一经浮现,立刻就将众多黑影弹之开来,但是,那老乌龟也仅仅是出现了一刹那便消失了,不过还好,原本准备攻击我的黑影经过玄龟的抵御好像丧失了战斗力一样,纷纷朝坟包里面一闪,便消失不见。   若不是我刚刚亲身体会了这么一段恐怖的经历,根本无法相信这些是事实。   此时,整座坟圈子除了我和那辆自行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之外,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片平静。   劫后余生的我不禁感到有些腿软,好像是刚刚玄龟那威猛的一击抽空了我体内所有的力量,还好,远处的手电筒子光芒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不多时,我爸妈的声音就传进了过来,而我只能虚弱的回答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当我看到我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很快,一圈人围了过来,我妈,我大爷大娘,甚至连张云江和梁军也在。   我爸发现我坐在坟包上面,双脚搭在自行车的车轮子上,上来就给我一清脆的巴掌,我大哭,抱着说爸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爸随后就紧紧抱住了我,这个自从我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流眼泪的农村爷们,此时竟然也流出了眼泪,我爸抱着我的脑袋瓜子在怀里,不停的揉搓着,说傻孩子,老爸也是心疼你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妈该怎么活!   经历了这么一番事情之后,我从此乖巧了许多,每天放学按时回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时不时的还帮着我妈干点家务。   对此我爸妈总说那一次的经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为了这件事情我爸还特意带着我跑了一趟古城子镇中的周瞎子家,十几年过去,周瞎子已然是风烛残年,生命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但周瞎子仍然坚强的从土炕上盘坐起来给我看相,他说我这次遭遇不像是遭了黄皮子的报复,而是因为年少贪玩,惹到了不该惹的东西,换做常人或许根本没事,但我天生先生命,很容易在成长起来以前遭到其他怨灵的妒忌,想要拉我做替身,交换神魂。   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我自己是什么天生先生命,但当时我毕竟年纪还小,并没太过在乎,只觉得挺好玩的,我就寻思着先生命是个啥东东?能不能像西游记里大师兄那样,飞天遁地降妖伏魔啊?   我知道我的话就是问了周先生他也不会回答我,所以就老实的闭嘴了,听着他与我爸交谈。   周先生叫我脱掉鞋和袜子,端详了一会我的脚底板,说悲哉,本来你这开路与护身二鬼已然呈复苏的迹象,经过这一码子事情,此二鬼再次陷入沉睡,哎,不知道何年何月方能复苏。   然后周先生又叫我起身,将脖子上佩戴的乌龟头骨摘了下来,说:“如若你们所言非虚,那么这块乌龟头骨恐怕也要很多年以后才能再次使用了,韩立温养了十二年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以后很长时间里,能护得你家小儿周全的也就只有那七娘子了。”   周先生说完这番话,我不禁回忆当时的情形,难怪我会感到有一只乌龟在保护我,原来是这块乌龟头骨的功劳,至于那两道保护我的模糊影子,肯定就是他所说的开路与护身二鬼了,想不到我有这么牛波依,竟然还有两个鬼保护我,我依稀记得其中一个影子好像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什么意思呢?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了,毕竟周先生说它们都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能够仰仗的,也只有我家堂屋里面神龛上供奉着的那位韩七娘子了,尽管我没有见过那位韩七娘子现身。   我爸跟周先生寒暄了一会,周先生的儿媳妇已经做好了晚饭,我和我爸吃晚饭之后就在周先生家住下了,周先生的儿子周树清这些年跟我爸的关系十分要好。   周树清育有一女,小我一岁,我们俩玩的十分开心,导致第二天回去时还恋恋不舍的,周家婶子还开玩笑的对我说,既然这么喜欢和雨涵玩,就留下来给我当干儿子得了,若表现的好的话,等我长大之后可以考虑把女儿嫁给我,尽管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但回到家里仍然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十四岁那一年,在九年义务教育之下,我升上了初中,中学在镇上,就是我打游戏机的那个柳条镇。   上了中学之后,我实在受不了同学的诱惑,逐渐的开始逃课,打游戏机,那时候家里一天给我三块午饭钱,很多时候我都是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省下钱来打游戏,因此,学习成绩大不如前,很多以前不如我的同学都超过了我,相反,周树清的女儿周雨涵却成为了她们那所中学里的尖子生。   也是同一年,周先生,我的周爷爷,乡里乡外小有名气的周瞎子去世了,我爸我妈连夜带着我赶去吊丧,按照我爸的说法,若是没有周先生,也就不存在我们这一家子人,当时我有些不太理解,周爷爷对我家做过什么事导致我爸妈对他老人家那样尊敬呢?直到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周爷爷对我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周爷爷临终前,还不忘交代他儿子周树清转告我爸,说我命格有些不扎根,最好是认一扎根之物做干妈,后来周叔叔陪着我爸在我们村子北头找了一颗高大的柳树,让我认做干妈,直到现在每次回家若是赶上初一十五我都会前去焚香祭拜。   三年后,我以不太理想的成绩考上了佟二堡高中,灯塔县在99年的时候被提升为了县级市,因此,灯塔市一高中成为了附近村镇所有中学生的梦想,周雨涵就顺利的考上了一高中。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明白当年周婶子的话不过是句玩笑话。   中学三年我基本属于瞎混过去的,上了高中我本想奋发图强,可是我的心境已经大不如前了,可以说是三观偏离了正常轨道,一心只想着在学校里混的好使些(打架时候提到我韩立的名字就没人敢动的那种),说白了就是小混子,因此学业再次荒废。   直到临近高考,我才慌了神,那一年,我虚岁十九,周岁十八,正是十八年赌局的最后一年,我爸我妈每次打电话都会警告我遇到事情要小心处理,莫让当年的事情重演。   我每次回答都差不多,说好,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多注意点身体,我在外面挺好的。   眼看着高考临近,我知道以我的成绩想要考上大学已经不太可能了,哪怕是二流三流的大学,但还不敢告诉家里,怕爸妈上火,只有挨一天算一天。   我们班四十六个人,三十二个男生,十四个女生,由于我平日里的名声还算响亮,因此算是处了个女朋友,叫林妙妙。   为什么说算是呢?因为这小妮子在学校里的名声也很响,一般只拿我当跑腿的使唤,帮她买饮料云云,甚至连那啥巾我都给她买过,手倒是也拉过,但在进一步的举动就没有过了。   眼看高考临近,大家都知道毕业以后就要各奔天涯,因此,在此之前必须好好的留念一番,于是,同学们纷纷提议说周末要出去玩一玩,即可留作纪念,又可当做高考前的放松。   我还特意试探了下林妙妙,说能不能在高考之前也纪念一下我们之间伟大的爱情,这小妮子回应我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以及一个字‘滚’。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的情绪,对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的事情仍抱有炙热的情怀,最后我们大家决定去辽阳市太子河旅游,野餐等等。   现在的我已经基本沉浸在两件事中,一是周末大家能够一起出去玩,兴奋,二是学习成绩不好担心考不上大学,悲伤。   这两种情绪促使我完全忘记了十八年之前,狐黄赌局的事情。 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九章 应赌局 怨灵复仇   六月初,离高考仅剩下不到十天,我们一班同学浩浩荡荡的前往辽阳太子河,当然,也有十来个人没有来,饶是这样,也挤满了一辆大巴车。   我自然和林妙妙挤在一个座位上,但介于她的淫威,我愣是连手都没敢碰一下,一路上,我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以后的事情,那时候还处于懵懂期,就算明知道要跟她天涯海角各在一方,也仍然坚定的以为定然能够走到一起。   太子河在辽阳市并不算什么景区,但每逢夏季,来这里游玩的人仍有不少,大多数都是出来野餐的,当我们来到此处之后,顿时觉得心里大为放松。   到了中午,我们纷纷冲旅行包中拿出食物,香肠面包啤酒饮料,可谓应有尽有,女生一共来了八个,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期间,不断有男生过去与她们合影留念。   不多时,五个易拉罐的沈阳雪花啤酒就被我喝完了,酒精劲一上来,我顿时感到大脑有些晕乎乎的,一想到其他同学都能考上大学,而我却要落榜就心里不是个滋味。   然后我独自一人来到河边,看着碧波荡漾的水面幻想着自己的前程,不禁流下眼泪,这时,我忽然发现四周的草丛间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好家伙,成群结队的黄皮子在那里窜过来跳过去,这种情景让我不禁想起我爸所说的,当年我爷爷烧死一窝黄皮子,然后惹得黄皮子怨灵自我一下生就开始报复我,以及我的先生命一事。   但每当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太扯淡,既然我是什么天生的先生命,可我为什么没感到这种命格对我有什么帮助呢?过世的周爷爷还说过我一生注定与阴阳二间之事有缘,若是家里强行干涉,我必将早亡。   可是,长这么大除了十二岁那一年撞见了一次鬼之外,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我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吗?   我揉了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看清些,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是穿着黄色裤子的同学老郭,他见我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发呆,就过来叫我去跟他们继续喝酒。   看来我已经有点喝多了,竟然把老郭的裤子给看成是一群黄皮子,架不住老郭拉扯,我又回到同学堆里继续喝起酒来。   忽然间,我好想听到有人再对我喊:“韩立,是你吗?”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我十二岁那年撞鬼不就是因为这货找我到镇上打游戏机么?   没错,正是梁军,这小子学习成绩不好,初中只读了一年就不念了,然后就跟着他爸干点农活,去年听说到辽阳市(注:灯塔市就是辽阳的县级市)内一家酒楼做了服务生,最近我听他爸说这货还当上了大堂经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顺着声音的方向,我看到梁军此时正拉着一个女孩儿的手向我这边走来,确定是我之后给我来了个熊抱,说好小子,真的是你,你不备用战高考吗?怎么还有闲心跑这里来耍?   我将一罐啤酒递给他,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女孩,笑说这是你女朋友?他回答说是的,她叫程影,然后又问我你的女朋友呢?   我尴尬,喊了林妙妙一声,将她招呼了过来,介绍给梁军认识,两个女孩子很快就聊到一起,我和梁军也各吐心事,聊着这几年间的事情。   当我俩聊到当年和大老肥一起到镇上打游戏时,梁军这货顿时一拍我的肩膀,说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儿了,你提他作甚,你看这烈日炎炎的,不如咱哥俩下河游泳如何?   我大惊,说你疯了吧?这才六月份而已,天气虽热,但水还很凉,你也不怕冻抽筋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东北,六月份确实不适合游泳,更何况我们这还属于是野浴,先不说危不危险,就冲后面站着的一大堆女生你小子好意思脱衣服吗?   可这梁军还真就好意思,一罐啤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也不顾女生们惊慌失措的表情,三下五除二就脱得只剩得一条内裤,然后‘扑通’一声就跳进河里。   下河之后他还不忘讽刺我,说你小子该不是处了女朋友之后肾虚了吧?这么点凉水都受不得?   闻言,我脸面有些挂不住,虽然我交往了林妙妙,但我现在还是地地道道的童子身,肾怎么可能会虚呢?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我也不管不顾,脱下衣服也跟着跳进了河里。   岸上的林妙妙见我下河急了,大喊:“韩立,你疯啦?快上来,水多凉啊?”   我回头,叫她不用担心,说我游一圈就上岸了,不曾想,我竟然看到在林妙妙旁边站着个尖嘴猴腮的老太太,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急忙问梁军:“老梁,你看到那老太太了吗?”   梁军被我问懵了,左右看了看,然后说:“哪呢哪呢?什么老太太啊?”   我无语,又仔细看向林妙妙身边,这回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老太太,我安慰自己,可能是最近高考带来的压力太大,导致出现了幻觉,就跟刚刚那一群黄皮子似的。   随后我和梁军朝对岸游去,尽管河水有些发凉,但我傻小子睡凉炕,靠的就是火力壮。   梁军从小游泳就比我快,因此,我被他落下三五米远,他在前面使劲游,我就使劲追,当游到河中央之时,我忽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令我十分不安,于是,我忍不住向四周看去,这一看,我竟然看到刚刚出现在岸边林妙妙身后那尖嘴老太太,此时正浮空站在我头顶四五米高处的位置。   这可把我吓坏了,不禁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些,猜想估计又是出了幻觉。   哪知,在我咬完舌尖之后我就绝望了,因为那根本不是幻觉,尖嘴老太太仍然漂浮我的上空,冲我奸笑,狐黄赌局的事瞬间涌上我的心头,以前听我爸说周爷爷请怨灵的时候,上我奶奶身的就是个老太太。 难道就是这家伙吗?   我大惊,想喊救命,可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怎么也叫不出口,这时,那漂浮于空中的尖嘴老太太缓缓降落了下来,站在我身前的水面上,低着头,露着一口焦黄的牙齿对我说:“小子,别挣扎了,今日你就乖乖的给我去死吧。”   说着,老太太渐渐没入水里,我只觉得心脏都要上升到嗓子眼的位置了,由于不能发出声音,我只盼着离我不远的梁军能够发现我的异样。   然而,这傻货仍然再向对岸游着,我彻底绝望,明年的今天估计就是我的忌日了。   当尖嘴老太太的下半身都没入水底之时,一个如同天籁般的女子声音突然传来。   “快住手,黄三太奶,如今你已为怨灵之身,难道真的要舍弃这几百年的道行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吗?”   黄三太奶?这老太太果然是那个曾经上过我奶奶身的黄三太奶,那这道传来的声音难道就是我家供奉了一十八年的七娘子吗?   尖嘴老太太浮出水面,看着不远处的岸边说:“少废话,这十八年来我都没有动作,为的就是今日,这个局我已经布了多年,河两岸我已经叫孙儿们布下了阵法,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七年前(我虚岁十一周岁十二)那件事,这小子身上的的二鬼还没有复苏,玄龟之灵恐怕也是一样,所以,今日此子必死无疑。”   我顺着黄三太奶的眼光看去,此时,在岸边正站着一位端庄的女子,但距离有点远,我看的有些不太清,而在女子的身边,左一只右一只的黄皮子正在窜动着,想必刚刚我看到那些黄皮子的身影不是幻觉,而是这些家伙在布置所谓的阵吧。   岸上的女子急了,对黄三太奶说你切勿动手,让我父亲来主持大局可好?   黄三太奶大笑,说七娘子你别忘了,现在这些时间还属于在我们赌局之内,就算是七爷来了,恐怕也插手不得,毕竟,当年他是允过诺的,更可况,你认为我会等吗?   接下来,我就看见黄三太奶快速的沉进水里,岸上的七娘子想要过来救我,但几次都被单开,就跟当年我的乌龟头骨弹开那些黑影如出一辙。   接下来,我就感觉到我在水中的双脚被人用力抓住,然后使劲的向下拉扯。    第一卷 先生命阴间归来 第十章 刘十三 此间阴市 我可以告诉你,人在死亡来临时是什么样子,根本没有时间去幻想自己之前所谓的美好生活,亲情友情爱情什么的,有的只是恐惧,无尽的恐惧,一种堕入深渊般的恐惧。 万幸的是,这时候游在我前方的梁军终于发现了我的状况,我看到他冲我大声呐喊着,但是我却听不见,身体快速向下坠去,冰冷的河水瞬间从我嘴、鼻孔、耳朵等处灌进身体,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我只知道,在我沉入水底的时候,梁军已经发现了我的状况。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救,只觉得水越喝越多,肺腔都快炸了。 要死了,这回真的是要死了,但愿,梁军和我同学他们能够打捞出我的尸体,免得让我的身体喂了太子河里面的鱼,这,就是我最后时刻的想法,渐渐的,我的意识彻底模糊。 好像睡了很长时间,我的意识逐渐苏醒,但是却感觉身子沉沉的,动弹不得,我在想我是不是得救了,又是不是因为溺水时间过长,导致神经系统不能控制身体,长期如此,我不就成了植物人吗? 不,坚决不,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做植物人,当时我的心被揪的紧紧的。 不过,很快我就放心了,因为我的身体能动了,而且身上还干干的,看来真的是被救下了,睁开眼,我却发现眼前的场景根本就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天空朦朦胧胧的,昏暗无比,就好像最强的阴雨天一样,举目眺望,前方是一条街道,但却没有什么店铺,路上行人不少,且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色衣服,正面还用金色丝线绣着一个大大的‘寿’字,他们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整条街安静的不像是人间,诡异的很,我初以为自己是脑子里面水灌多了,但是我试着说了句话却分明能听到声音。 我清楚的记得之前我被黄皮子怨灵给弄到水里了,根本想不明白怎么就会到了这里,说实话,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来到了西游记里面的龙宫呢,随后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太扯了,先不说这世上有没有龙宫,就算真的有,也绝对不会是眼前这幅德行。 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穿越了?那时候,网络小说风靡,尤其是穿越类,但很快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太扯。 我准备向路人打听一下,忽然间,我想起来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怪异在哪里了,这分明就是人死之后所穿的寿衣,没错,就是寿衣。 我不禁后退数步,头皮一阵发麻,要是这些穿的真的寿衣,那么就足以说明,我此时已经死了,我正在阴间。 越想越害怕,直到过了好长时间之后,我见那些行人除了走路之外,并没有其他怪异之处,因此,撞着胆子走上前去,想打听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些黑衣人大都为老人,他们走路摇摇晃晃的,我向他们问话,他们根本不理我,一个个就跟丢了魂似的,迫于无奈,我也只好跟着向前走,我都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浮桥,静静的矗立与黑暗之中。 看到这座浮桥,我疑惑,心想这难道就是阴间的奈何桥吗? 那些黑衣人们跌跌撞撞的向走上浮桥,至于它们走向哪里,由于视线的原因,我根本看不见,但是,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走过去,迫使我也有一种想要走过去的冲动。 离得近了,我终于看见这座浮桥前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笔走龙蛇的刻画着三个大字。 来时桥! 亏我还以为是奈何桥呢,想必来到了阴间的第一站不应该是在奈何桥才对,也许这里不是阴间,那我也就不用怕了。 就当我要走上了来时桥之时,我忽然看见在桥边有一个穿着黄色道袍,上面绣着太极阴阳鱼图案的的中年男人正躺在一张吊床上,悠哉悠哉的摇晃着,我所在的整个区域恐怕也只有他还有一点‘人’的样子了。 于是,我走到吊床边,轻轻触碰了下正在睡觉的男人:“大叔,大叔醒醒,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中年大叔睡的很死,我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醒,最后我不禁加大了些力道:“喂,大叔,麻烦醒醒。” 中年大叔被我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竟然直接从吊床上摔了下去,我尴尬,本以为他站起来就会对我发脾气,没想到,这大叔起身之后先是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别人之后愣愣的看着我,说年轻人,你确定你是在叫我? 这人还真够可以的,想来是睡的时间太长,糊涂了,我笑,说是的,我初来贵宝地,想请大叔您告诉我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穿着黄色道袍的中年大叔不停的打量着我,神色之中露出一股兴奋的神采,看的我心里直泛膈应,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道袍大叔端详了一会,确认了我是在和他说话之后,又问我,年轻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头,说不知道,麻烦大叔告诉我。 道袍大叔也不回答我,接着又问我一句:“那你想不想知道?” 这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若是换做在学校,我早就叫几个兄弟群殴他了,但现在有求于人家,我忍,说当然想知道,请大叔告诉我。 我看清了这大叔的模样,四方脸,八字眉,嘴上还有两撇小胡子,在配上穿着的这身道袍,活脱脱的跟电影《僵尸先生》里面的林正英一样,只不过,他没有林正英那么严肃,相反还有些喜感。 我说完,道袍大叔呵呵呵呵的笑了,说小子,你挺住了,实话告诉你,你现在呆的这个叫做阴市,属于阴间的一部分,然后他又指着走上来时桥的黑衣人们,说他们,就是人间所说的鬼魂,而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也已经死了。 我惊恐,虽然我早已感觉到这里像是阴间,但经过道袍大叔这样一点明仍然忍不住心中生出恐惧,我才十九岁(十八周岁,按照我是东北人的习惯,以后年龄都用虚岁代替),还没活够呢,林妙妙还等着我娶回家呢,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还要给他们养老,我还有这么的心愿未了,怎么就会死了呢? 我想哭,却流不出眼泪,看着道袍大叔,说大叔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我真的死了? 道袍大叔好像看穿了我神色里的黯然,说:“年轻人,我知道你一时还难以接受,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不信,你可以感受下你还有心跳吗?” 我用手一摸,天,我的心跳确实已经停止了,这不就说明我彻彻底底的死了吗? 道袍大叔见我惊慌失措,急忙劝我说:“年轻人你莫怕,此番在这里遇到了我,证明我们之间有一定的渊源,你且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还有,不要在叫我大叔了,我本名刘十三,年长你一些,不介意的话你就叫我一声十三叔吧!” 我恭敬的叫了声十三叔,然后十三叔就跟我说起了他以及阴市的由来。 说的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阴阳两界互不干涉,生人在阳界,死人到阴间,但不能所有的鬼魂都一溜烟的跑去地府都城吧?于是,地府将最边缘的一处离阳间较近的地方划为阴市,留作新生的鬼魂(刚死的人)们到阴间报道之用。 阴市一说,便是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