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离歌初遇   槿城的三月,乍暖还寒。   钟亦可走出办公楼的时候,迎面袭来的冷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不由紧了紧披肩,加快脚步,匆匆拦了辆车,“师傅,到离歌,麻烦您快些。”   离歌,槿城最为知名的高级会所。   她不知道姚望为什么要约她去那里,而且催的那么急。回想着电话里他的声音,像是喝了不少的酒,而他从来不是酗酒的人,她不免有些担心。   一路焦灼。   下车的时候她才发现,天空竟飘起了雪花。   已是华灯初上,眼前宛如宫殿般金玉交辉的离歌,正笼罩在洋洋洒洒的飞雪中,竟有种童话般的迷幻之美,而更吸人眼球的是门前那辆哑光黑色的乔治巴顿装甲越野车。钟亦可知道,这彪悍霸气的美国产民用战车在全国也没有几辆,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谁知只顾得看车的她忽略了薄雪浅覆的路况,一不留神脚下竟是一滑。眼看就要倒地,那车旁看似正要上车的男人及时伸出手,一把把她拉住,帮她避免了这狼狈的一跤。   她料定能开这种车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意外受人之惠,她不敢怠慢,连忙扭头道谢,她的“谢谢”两字刚出口,却在和那车主人四目相接之时,微微一愣。   钟亦可绝不是花痴,可不知怎的,在迎上男人那黑亮眸光的刹那间,她的心口竟是莫名的一窒。   那是怎样一张堪称完美的脸。   棱角分明,五官如刻,眉目清俊却又不失刚毅英武,淡漠的神色让他看上去尤其的气质清华,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以及寻常男人罕有的尊贵,让人不由心生敬畏,甚至不敢太过靠近。   而钟亦可清楚的看到,在他们对视的那一瞬,他眉头轻蹙,眸中有某种晶芒一闪而过,扶住她胳膊的大手竟微微的用了力。   “先生,谢谢你!”钟亦可轻轻挣开他的手,再次礼貌开口。   见那男人微微摇头,她便又对他礼貌的笑了笑,然后便格外留心的注意着脚下的路,急步迈向大门。   那车和车主人带给她的震撼,很快就被眼前所见到的金碧辉煌华美绝伦的装潢所取代。她是第一次来离歌,没想到这个堪称槿城之最的纸醉金迷之地,竟比她想象中还要奢华贵气。   可是奇怪的是,她这一路所见到的几个包间名字,格调却似乎和这奢华有些反差,“西风恨”,“空房悄”,“梨花影”,“寄闲情”……再比如她所要去的“小轩窗”,竟一下子就让她联想到苏轼的悼亡作《江城子》来,心中忽生几许凄凉。可这么华贵气派的地方,和凄凉哪搭得上关系!她暗笑着自己的丰富想象力,很快就寻到了“小轩窗”门口。   推开门的那一刻,笑容立刻凝结在她的脸上。   眼前昏暗嘈杂酒气冲天的房间里,一群男女正在喝酒笑闹,而她的姚望正搂着一个年轻女子嘻笑。   她那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的未婚夫,她深深爱着的她的初恋,姚望……   “姚望!”她忍不住喊着他的名字,扶着门把手的手心处,一阵寒凉直直的传到了心底。   她的出现让包间里的男男女女都看了过来,姚望扯唇一笑,松开怀里的女人,大步上前把她拉进房间,一脚踢上了门。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女人,前途无量的大主播大明星,钟亦可!”他边说拽她,“来来来,大家都看看……”   “姚望!”钟亦可用力推开他,退后两步,强压着情绪,“你喝多了,跟我回家!”   “回家?”姚望一嗤,转手把刚才的女人捞回怀里,轻佻的笑着,“我还没玩够呢,回什么家!”   钟亦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右手轻轻的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指环,心,生疼生疼……   “姚望,你真的喝多了。”她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哑。   姚望定定的打量着她,忽然一声冷笑,“叫你过来不是听你废话的,是想让你大家伙一起玩玩。”   钟亦可眉头紧蹙,只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呀,大伙别愣着啊,先把她给我灌倒,使劲的灌,甭跟我客气!”   心头微痛的钟亦可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她想着,他从来不是这样轻浮不知分寸的人,她只能等他酒醒再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正文 第2章 好心的男人   谁知她刚迈步,却冷不防被他一把拽倒在身后的沙发上,紧接着他便拿起手边的酒瓶,毫不客气的向她口中倒去。   “咳……咳……”   迎面浇下的酒疯狂的灌进口鼻,毫无防备的钟亦可立刻呛的厉害,脸色顿时一片紫红。 钟亦可边咳边挣扎着扭头闪躲,肺快要炸开,胃也快要被灼裂。   几近窒息连话都没机会再说的钟亦可,只能绝望的看着姚望那张疯狂的有些变形的脸,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暴雨般倾下的酒却忽然停了住,连咳声都变得微弱的钟亦可,刚刚费力睁开眼,却见姚望在扯她衣服。   “姚望,你疯了?放手!”钟亦可的声音已经嘶哑的不像她。   姚望依旧冷笑,“别再和我装了,我一直以为你钟亦可是多么的冰清玉洁,闹了半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了两年多!我真是瞎了眼,竟没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到底怎么了?”   “闭嘴!”姚望忽然一个耳光打过去,止住了她的话。   钟亦可错愕万分,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姚望?”   那么温文尔雅的他,一直对她关护有加的他,昨天还对她说他决定在3月27号和她去登记领证,因为327代表着深爱妻……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你们几个谁想和她交流一下?”姚望挥着手。   “呵呵,既然大少爷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个满嘴酒气的男人笑着捶了捶姚望的肩,然后便朝钟亦可走去。   钟亦可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嘶喊起来,“滚开……” 男人嘻笑道:“大少爷这么做,真的不后悔?今晚过去,你的心肝宝贝可就一文不值了……”   姚望急促的呼吸着,他的面色铁青,双拳上的青筋已经根根暴起,“钟亦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到底是不是你第一个男人?”   钟亦可看着他,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与此同时,她的手正拼力的在身侧不肯放弃的摸索着。   她忽然一声低笑,“姚望,其实瞎了眼的人,是我。”   说话间,她用力把手里摸到的空酒瓶,狠狠砸向了按住她的男人。   “靠!”那男人吃痛,捂着头一声咒骂,钟亦可又把酒瓶用力的砸向了手边的茶几。   那突兀的酒瓶碎裂声让屋子里的几个女人尖叫起来,只见钟亦可握着瓶口,把锋利尖锐的碎瓶身对准身上的男人,一阵猛挥,“快滚!”   那男人连忙闪身下地,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钟亦可颤抖着起身,一面把碎酒瓶对准自己的脖子,一面用另一手拽着大衣,边向门边退,边看向姚望,红唇微勾,笑的夺目,“不如看我死在你面前,玩的才尽兴些?你说呢?”   回过神的姚望想要上前夺下她手里的碎酒瓶,她立刻把瓶子贴上了脖颈,倔强扬起的头和清冷的目光,毫不退让。   眼看她的脖子上已经泛起了血痕,姚望狠狠踢了一脚茶几,大吼着,“滚!你给我马上滚!”   钟亦可缓缓放下手,笑意更浓,“我们完了,姚望。”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碎酒瓶跌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却刺耳的声响。   她随后便高昂着头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直紧握着双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身体颤抖的不那么厉害,而她的脚步也是越来越快,出了离歌大门的时候,她已经是飞快的跑了起来。   雪还在下,地上已是银白一片。   脚下一滑,她便歪倒在地,本就被酒灼痛的胃经她这么一摔,立刻翻江倒海,她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干呕。   晚风挟来的雪花凉凉的扑在脸上身上,彻骨的寒凉,从四肢漫向心脏,她憋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身边渐渐传来的嘈杂议论声,慢慢拉回了她的神志。   不想成为路人的笑柄谈资,她擦着眼泪,挣扎着急急起身,却不料脚下一软,又摔倒在地。   她再次努力想要爬起时,却忽然看见眼前多了一只大手,她愣了片刻,仰头看去,不由一怔,“先生?”   竟是来时好心将她扶住的男人!   他依旧是眉心微蹙,静静的看着她,一言未发。他的大手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样子,耐心的等着要将她拉起。   钟亦可刚向他伸出手去,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脏乱狼狈,不由把手在身上用力的蹭了起来……   那样干净优雅的男人,她不敢用脏手去触碰……   而下一秒钟,她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竟被他抱了起来! 正文 第3章 一夜炼狱   这陌生的怀抱,让钟亦可的泪顷刻间汹涌起来。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在刺骨的寒凉里煎熬了许久,此刻忽然被一阵温暖包围,松懈下来的钟亦可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她觉得好像有一双手在轻轻的柔摸她的头和她的脸,那微凉却温柔的触摸让她觉得格外的舒服……   她不由拉住那两只大手,不料双手却被用力的钳住,随后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别乱动!”   那声音低沉暗哑,甚至带了几分怒意,外加手腕处传来的疼痛,瞬间让钟亦可倍觉委屈。   她不过就是觉得燥热,想要几许清凉而已,他为什么要吼她?为什么要这么用力的钳她?他不是说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吗?   她的心疼的难受,眼皮却沉重的像压了千斤重物一样怎么都睁不开,只有眼泪拼命的往外涌……   “你……哭什么?”   耳边响起那男人略带无奈的一声低叹,她被钳住的双手也即刻被松开,一股倔劲儿上来的钟亦可猛的起身搂住他的脖子,眼泪蹭了他一脸。   “姚望,别闹了,我们和好吧!我们不是说好的,要好好过一辈子的吗……” 她说完便捧住他的脸,而感觉到他的闪躲和推拒,她更是搂紧了他。 “姚望,我很小气……我不许你碰别的女人……”她哭着,哑哑喊着他的名字,凄凄低喃。   像是要宣泄心头所有的委屈一样,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唇…… ……   这一夜,对钟亦可来说,无异于炼狱。   以至于后来的她,已经分不清究竟身处现实还是噩梦,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判断力。   就像一叶被吞噬在暴风雨中的小舟,钟亦可一直在半梦半醒间飘摇起伏……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一个不断被重复低念的名字,究竟是“潇儿”还是“霄儿”,可她已经无力去分辨,那呢喃轻唤声到底是梦还是真……   是一阵电话铃声把她吵醒。   她下意识的想拉起被子蒙住头,紧接着便听见了一个格外好听的男声。   “嗯,好……可以……就这样。”   可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姚望……   还魂的钟亦可一个激灵,噌的坐起身,却因太过猛力而一阵眩晕。   当眼前的昏黑渐渐散去,钟亦可的视线里渐渐清晰起来的,是那张完美到几乎不真实的脸,而那完美俊颜的主人正穿着一件浴袍,半倚在床头,黑眸幽深的看着她。   她登时懵住,脑子里犹如劈过无数道闪电,再低头看向自己时,竟还和他盖着同一床被子……   天,钟亦可你疯了吗?!你竟和一个陌生男人过夜了……   她抖着手急急抓住被子,双手匆匆掩面,一时无措。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她犹豫了一下,努力回想着他那张清俊贵气的脸,料他绝非登徒子,于是闷闷的声音便从指缝里传出,“钟亦可。”   “今年多大?”   “25。”   “你是槿城人?”   “是。”   “你父母也都是槿城人?”   “对。”   “你一直生活在槿城?”   钟亦可皱了皱眉,这是要查户口吗?   她不由抬起头,“先生,您想知道什么?” 正文 第4章 洁白如雪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床前,漆黑的眸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你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槿城?”   钟亦可点头,“是的,我们全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槿城人,我只是在国外念了几年大学,毕业后就又回来了。”   男人不再说话,他蹙起眉,似是在想着什么,钟亦可连忙抓起枕边散落的衣物,匆匆往身上套。   可是她这一动,身体立刻传来一阵散架般的疼痛,双腿酸胀不说,腿心处更是灼痛难忍。   突如其来的意外痛感让钟亦可不由低呼了一声,男人方才回神,看着她僵住的动作和一脸的不适,淡淡开口,“昨晚的事,抱歉。我失控了。”   原来她昨晚所承受的无数次疯狂的折磨,竟是真的,竟然不是梦……   她的初次,就在这个男人一整夜的“失控”里报废了!   钟亦可的手顿了顿,再望向男人那波澜不惊的脸时,他微肿的上唇处那醒目的伤口,让她渐渐回忆起一些片段来。   好像先是他好心救了她,然后她却把他当成了姚望,主动把他摁倒,还伤了他……   钟亦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无话可说,只是继续手忙脚乱的抓紧穿衣,恨不得马上消失在他面前。   “你要补偿的话,开个价。”   他有意无意的瞥向她无名指上的指环,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钟亦可登时怔住。   他把她当什么了?   又羞又恼的她一声轻笑,“补偿的话,也该是我补偿先生你,不如你开个价吧?”   话落的同时,她已经穿好衣服跳下床,和他隔床相望。   她的话显然让他有些意外,他双手环胸,黑眸微眯,“既然钟小姐这么大方,那就算了。”   钟亦可如获大赦,匆忙转身向门边跑,身后又响起他淡淡的声音,“不过钟小姐以后再被下药的话,去找该找的人,不要再这么随便抓人扑倒才好。”   “下药?”钟亦可回过身,“你是说,我昨晚……”   “如果不是被下药,难道钟小姐对男人一向这么热情?”男人微勾的唇角写满了讥讽,他一把掀开被子,床单虽褶皱凌乱,却洁白如雪。   钟亦可愣愣的看着那张床,脑子里嗡嗡一阵轰鸣。   这明明是她的第一次,可是,怎么竟没有落红?   又想起昨晚姚望发疯一样质问她的那些话,她不由头疼的厉害……   难道说姚望也因此误会了她?   但她和姚望从来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他们两个早就说好要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到洞房之夜,那么,他对她的怀疑又究竟从何而来?   可是,就因为毫无证据的怀疑,他就可以那样残忍的侮辱她吗?竟然还下作到给她下药要把她毁掉?而眼前的男人也丝毫没好到哪里去,占了她一夜的便宜,却还如此轻薄她!   男人啊,这些可笑又可恨的男人,就知道用忠诚的枷锁把女人死死困住,却任凭自己为所欲为!   钟亦可的心,忽然疼的厉害……   “先生,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你并不吃亏,又何必明讥暗讽?昨天你先后帮了我两次,我本是满心感激,可是眼下看来,我也没什么谢的必要了。”   她唇角轻扬,笑靥如花,“至于下次我再把什么人扑倒再怎么热情,就不关先生你的事了。”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笑容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便立即凝成了冷霜。   男人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才缓缓走向了浴室。   把自己泡在微凉的水中,任凭花洒的水柱直直的浇向自己的脸,即使被呛的轻咳不止,他也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不动。   他本不是放纵的人,昨夜却像着了魔一样,在一个女人身上,彻彻底底的失控了。   而此刻的他,不仅体会不到一丝一毫的快意,心头反而是深深的空虚,甚至是无尽的痛苦……   他用手擦着脸上的水,狠狠的吸了几口气,随后便猛的把头埋进水里,像是惩罚自己一样,直到脸色青紫,才缓缓抬头,眼底已是猩红一片……   ******   这场缠绵的春雪,竟还在下。   三月的槿城,还从没有过如此银装素裹的景象。   钟亦可仰头看着白雪覆盖下美轮美奂如皇宫般巍峨华美的离歌,唇畔不由掠起一抹苦笑。   离歌,她以为她逃出了这个险些把她葬送的魔窟,却不料它终究还是吞噬了自己的清白,碾碎了自己的心……   她轻声的笑着,然后便转过身,疯了一样的,开始在路上飞跑。   滑倒了就再爬起来,继续跑,再滑倒,再爬起,再跑……   路人纷纷侧目,对她指指点点,可是她却依旧旁若无人的,飞快的跑。   不是疯了,只是心太疼。   曾经在国外独自漂泊无人问津的她,即使重伤住院都只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她,比谁都更加清楚坚强二字的含义。   也正因为如此的孤苦伶仃,她冰冷的心才会被姚望温暖的关爱彻底的融化,她本以为,她的生命里有了他,此后就再也不必活的那么孤独。   她是真的,太害怕孤独了……   可是没想到,她那么信任那么深爱的人,竟亲手把她推向了深渊…… 正文 第5章 金牌主播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昨晚不曾去过离歌。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看见如此不堪的姚望,不会被他灌酒下药,迷失了自己。   可是,难道自欺欺人的假设,就能换来她和姚望的幸福未来吗?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误会了她,他都不该做出那样绝情的事……   钟亦可抖着手捏紧了拳,不愿再回想那让她心碎的一幕……   身心疲惫又形象狼狈的走进办公楼的时候,她先去洗手间把凌乱的自己稍微整理了下。一路上迎着认识的不认识的那些异样的目光,她始终高昂着头,努力撑着自己仅剩的傲骨。   “亦可!”好友柳黛君在看见她那一刻,低声轻呼,“你怎么回事?昨晚跑去哪里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钟亦可放下手包,从她桌上拿起一个发绳,把头发随意的挽了挽,“你找我?”   柳黛君把她按在座位上,指着电脑,“你看看,这是什么?”   “风尚传媒金牌主播私生活糜烂……夜店私密轰趴一女多男狂嗨一夜……”钟亦可看着那些满是恶意的文字和不堪入目的照片,眉头慢慢锁紧。   姚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端端的,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他竟一再把她往绝路上逼……   凝眉抬头间,她正看见黑着脸向她走来的制片人王姐。   “钟亦可,你跟我过来。”   柳黛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她耸了耸肩,便连忙跟了上去。   还没落座,王姐劈头就是一顿低吼。   “钟亦可,你本来只是个小记者而已,是上头看好你,才给了你个机会做专访主持,可这节目才出了六期,你才刚刚有了那么一点名气,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是不是?你现在好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就敢得意忘形的去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咱们风尚还没出过这么大的丑闻,你简直……你……”王姐指着她的鼻子,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   钟亦可皱着眉,“王姐,丑事我没做过,我问心无愧。您要真想知道风尚怎么摊上这样的新闻,您不如去问问姚总,他最清楚这件事的真实情况。”   “姚总?”王姐更是火冒三丈,“你还有脸提姚总?你把姚总的脸都丢尽了!当初要不是他力排众议坚持要你主持这档节目,你能有今天?你这种人,从你入职那天我就看的清清楚楚,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一心想攀高枝当凤凰。可你能费尽心思攀上姚总,就不能安分些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点吗?一天到晚的招摇,现在出了这种丑事,你以为姚总还会帮你?!”   钟亦可静静的看着她,不急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王姐说完了吗?您的教导我都记下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王姐重重拍了下桌子。   “那您希望我什么态度呢?”钟亦可缓缓起身,笑的无辜,“您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一顿痛骂,甚至人身攻击,但我一没顶撞,二没反击您呀,这态度还不够好吗?可我没做过的事,您还想屈打成招不成?”   “照片都清楚的让人反胃,还大言不惭的狡辩,我真不明白你哪儿来的底气?一点廉耻心都没有。”王姐一声轻哼,皱眉挥着手,“以后你不用再做这档节目了,暂时停播!”   “好的,王姐。”钟亦可一脸恭顺,笑着点头。   王姐厌恶的瞪了她一眼,又说道,“你这个丑闻公司会想办法压住,但你已经不适合再做台前工作,早晨开会时上头决定让你恢复采访任务,你也知道,远骁集团的总裁专访从来没有任何媒体做成过,如果我们能把这个拿下,尽快做一期大人物访谈,也算是打个翻身仗。至于怎么做成,你自己去想办法。”   “远骁?他们一向都是副总裁或部门高管出面应对媒体,总裁的影子都见不到。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组织这么信任我的能力?”钟亦可有些意外。   “做不成就引咎辞职吧。”王姐冷笑,“把赔偿金补齐,你就可以走人了,爱去哪去哪,爱干嘛干嘛。”   钟亦可捏了捏拳,依旧浅笑,“好的,我明白了。”   回到座位,迎着柳黛君关切的目光,钟亦可的眼睛立刻酸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陷进了某个圈套之中,而设这个圈套的人,正是她倾心所爱之人。 正文 第6章 伤了心   “亦可,你没事吧?”柳黛君见她回来,立刻拉着她,走进了一旁的小会议室。   锁好门,拉好百叶窗,柳黛君忽然看见她脖子上的血痕,有些紧张,“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破点皮而已。”钟亦可摸了摸脖子,无所谓的摇摇头。   柳黛君仔细打量着她,皱紧了眉,“这伤……是不是昨晚弄的?那些照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亦可一声苦笑,“我被姚望设计了,他昨晚要我去离歌找他,可没想到他竟然找了几个男的,想把我……把我轮暴。”   柳黛君大惊,“什么?他脑子进水了?做出这样的事?”   “他像是误会了我什么,可他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就算再误会,也不能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啊!”柳黛君气愤不已,“当初可是他死皮赖脸的追求你,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见钟亦可低头不语,她搂住她的肩,声音轻颤,“亦可,那你昨晚……”   钟亦可轻轻摇头,“没有,我逃了出来。”   柳黛君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在柳黛君面前,此刻她无力再假装坚强……   她指着自己的心,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可我这里……特别的疼。”   “我知道……知道……”柳黛君的声音也有些哑,却很快怒气倍增,“你等着,我让子赫好好问问他,或者让子赫狠狠揍他一顿,谁让他做出这种禽shòu不如的事!”   柳黛君的老公冷子赫和姚望是多年的朋友,当初也正是因为他们夫妻的缘故,姚望才有机会和钟亦可走近。   “不用了,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吧。”钟亦可不想把好友牵进来,毕竟这是她和姚望的私事,没道理伤了冷子赫他们的关系。   “可你就这么算了啊?”柳黛君看着她憔悴的脸色,一阵心疼。   钟亦可唇角轻牵,“那我能怎样呢,本来就爹不疼娘不爱的,我哪有能力和他斗?我就算躲着他不敢得罪他,他都已经开始给我布局了。”   “布局?”柳黛君不解。   “他让我拿下远骁集团的总裁专访,不然就引咎辞职,还得把赔偿金交齐。”   当初公司培养她做专访主持时专门和她签署了一份协议,因为那个访谈栏目《可圈可点》是公司花重金为她量身打造,不仅是要推出一档金牌节目,更是要把她捧红,所以协议规定她五年内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风尚,否则她不光要将这档栏目所有账目上的耗资和预期的收益损失都赔偿,还需要额外交一份数百万的违约金。   当时姚望对她说这只是个形式而已,是公司的流程,她便也没做多想的签了,可如今,这竟成了他任意宰割她的王牌。   柳黛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这个姚望,到底要干什么……那远骁集团这几年简直牛上了天,他们总裁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他又不是不知道,就连央媒的面子他们都不给,更何况是咱们这小小的风尚了。他这是故意逼你啊!”   钟亦可无力轻叹着,“我很想看看,他到底想把我逼到什么程度。”   “那你们下个月的婚礼……”   “如果婚礼还能举行,恐怕就见鬼了。”   “可姚家早就放出口风了,现在各路媒体都等着这场太子爷大婚的盛况呢,你觉得他们会取消吗?那不是闹笑话吗?”柳黛君蹙眉。   钟亦可低下头,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缓缓把它褪下。   “黛君,你知道吗,他要真娶我才是闹笑话。”她抬起头,苦苦一笑,“我昨晚失身了。”   “什,什么?”柳黛君错愕不已。   钟亦可欲哭无泪,努力撑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被姚望下药了,可我哪知道身上生出那种奇怪的感觉竟然是因为吃了药,我就以为是醉了酒,后来我就……就迷迷糊糊把一个男人当成了姚望,我就抱着他哭……结果……我要知道被下了药,死也不会靠近任何男人……”   柳黛君已经说不出话,她呆了足足好几秒,才过去轻轻抱住钟亦可,哽咽着,“姚望这个混蛋!我一定想办法替你出口气!”   “没事,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钟亦可轻轻擦着眼角,对她笑着,“反正心都死了,和谁做都无所谓。而且那男的也不差,又是我主动招惹人家,我也没什么可矫情抱怨的。”   “你啊,你……”柳黛君红着眼圈轻叹着,“看你这样,我真着急……”   “和你说出来,心里痛快多了。天只要没塌下来,就得活着,不是吗。”钟亦可深吸着气,整理着情绪,“我下午准备直接杀到远骁集团去,反正我都倒霉成这样了,还怕什么呢。我决定拿出死不要脸的架势来,不采访到那个拽成二五八万的总裁,我就死磕在那了!” 正文 第7章 我还怕谁   看着钟亦可明明难过的要死却还强作笑颜的样子,柳黛君既心疼又无力,索性也便轻松着语气,不再把话题围在那些让她疼痛的事情上。   “现在哪个总裁不爱抛头露面大谈成功经的,还有好几个甚至自己给自己代言提高知名度呢,可这大名鼎鼎的远骁集团掌门人却多少年都是零曝光零绯闻的,你觉得正常吗?”柳黛君努力笑着,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大家不都说,这位远骁总裁八成是身体有疾惨不忍睹才不敢随便曝光以免毁了集团形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万一的万一,你有幸见到了他,可别被吓着。”   “猪狗不如的人我都过了招,我还怕谁啊。”钟亦可浅浅一笑。   柳黛君心底一酸,连忙拉着她,再次岔开了话题。   远骁集团。   总裁办公室。   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人力总监秦石看着对面淡然喝茶的男人,几次强忍住的笑,终究还是爆发了出来。   “不是我说,老大……你这嘴……”他笑的合不上嘴,“你昨晚……吃的活螃蟹?”   两人是发小,关系堪比亲兄弟。   男人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不,不,我很忙很忙,可我就算再忙,也必须得时刻关心老大您啊!”秦石笑的直拍腿,“你知道今天你一进会议室,大伙都集体石化了吗?你嘴上那伤还能再招摇再夸张点吗?可大家都是想笑不敢笑啊,愣是一个个的都憋出内伤了!我估计这会全都在办公室里笑趴下了!”   男人吹了吹茶烟,“你还有别的事吗?”   “有啊,必须有!”秦石不怕死的继续笑着,“喂,说实话,你昨晚开荤了?你这多年的和尚,是不吃荤则已,一开荤就是野味啊?你说你从哪逮的小野猫,竟有这么大胆子,敢把你咬成这样?”   男人轻轻摸着唇上的伤,微微蹙眉,默了片刻,才缓声道,“你帮我查一个女人的详细资料,她叫钟亦可。”   “钟亦可?”秦石忽然收起笑脸,“你昨晚是……难不成,你把她睡了?!”   男人眯起黑眸,“怎么,你认识她?”   秦石一下子坐直,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你忘了,去年年底东子就提起过,他说有个什么什么访谈的主持人叫钟亦可,特别像嫂子。东子把她主持的那个访谈节目从头到尾都看了,他说那女的不光长得像嫂子,就连声音和表情,尤其是一笑起来那对梨涡,都特别像嫂子,他还要帮你找那个女的来着,可你说你没兴趣,他再提你就火了,你说你不需要随便找个什么人当嫂子的替身,所以后来这事也就没人再敢提了。”   过了半晌,男人轻轻一叹,“的确很像,出乎我的意料。我看见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惜,只是像而已。我昨天仔细看了她的脸,甚至,她的身体……她不是潇儿……而且,她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和潇儿软软的口音也不一样。她说她25,而潇儿24……”   秦石见他低落喃喃的样子,有些不忍,轻声说道,“老大,别幻想了,她当然不可能是嫂子。嫂子已经走了好几年,你难道还盼着奇迹出现吗?你看你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哥几个都替你憋得慌。你要是觉得这个叫钟亦可的女人能看得过眼,我就想办法把她给你搞身边来,没准日久就生情了呢!”   “你先帮我查查这个女人,越详细越好,包括她父母双方的资料。另外,她说她在国外念的大学,你格外注意下她在国外那几年的情况。”男人淡淡说道。   “没问题。”秦石痛快应下,又长长出了口气,“我倒真希望,这个钟亦可是个背景清白的女人,能配得上老大你。”   男人闻言,目光微微沉了沉,略作沉吟片刻,又道,“她戴着婚戒,她的男人好像叫姚望,你再查查他们的关系。”   “姚望?”秦石挑眉,“电商大亨姚天成的大公子,这几年他在做一个小传媒公司,好像叫风尚传媒……哦,对了,如果没记错的话,钟亦可就在他这个公司。”   “是这样。”男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秦石正要再开口,忽然手机响起。   “什么事?”   是秦石的秘书。   “秦总,风尚传媒有人非要采访总裁,既没有预约也不听劝阻,怎么赶都赶不走。副总裁下午也不在,只能向您汇报一下,您看怎么处理?”   因为知道自家总裁从来不接待媒体,所以底下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些琐事打扰他,自然就找到了秦石。   要是以往,秦石肯定安排强硬措施把这种不上道的小记者打发掉,可如今正在和自家老大谈论风尚传媒,风尚传媒就撞上来了?   秦石挑眉,“男的女的?叫什么知道吗?”   “女的,叫钟亦可,就是今天上午被爆出夜店生活糜烂私生活不检点的那个女主播。”   “哦?”秦石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自家总裁,“你说钟亦可,她夜店生活糜烂,私生活不检点?” 正文 第8章 这个男人太耀眼   男人闻言眉心微拧,略作思量,却还是向秦石缓缓点头,示意应允,“把摄像和其他人都拦住,只让她一个人上来。”   秦石便如此吩咐下去,听到秘书答复后眉梢不由挑了挑,“什么?她自己一个人来的?”   挂了电话,他蹙眉道,“看来,这个女人似乎不简单。我还真要好好调查一下,万一她真有什么问题,就算她再像嫂子,也不能让她靠近你。”   男人没有搭话,只是手指轻轻的叩了两下桌面,似是想着什么。   静默了片刻,他向秦石挥了挥手,“你去吧,一会我去见见她。”   ******   做好了死缠烂打好几天甚至可能会被拖进警局的最坏打算,钟亦可没想到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她竟然就被恩准可以上楼去采访这位神秘的总裁了!   她登时懵住。   她不仅没带摄像和助手,甚至连采访稿都没有准备啊……   究竟传说中这位大人物的难搞都是骗人的,还是她霉运至极反而转了运?亦或是,这又是个什么新的倒霉的开始?   一路忐忑的走进了给她安排的会议室,她不由坐立难安。想象着这位神秘总裁的样貌举止,以及对待她这个不速之客的态度,她既好奇,又紧张。   她站到窗边,茫然看着下面蝼蚁般行色匆匆的行人和车辆,不停的喝着咖啡,努力安抚着自己的心绪。   忽然听见一声门响,她立刻回身,却在看清门边的那张脸时,手里的咖啡差点没坠地。   “是,是你?”   她错愕万分,竟然是昨夜的男人?!   “又见面了,钟小姐。在下佟佑安,正是你想采访的,远骁集团员工。”   他缓缓向她走来,目光始终锁在她的脸上。   他在她面前站定,向她伸出手去,从始至终,他一直神情淡淡,却优雅有礼。   钟亦可蜷了蜷手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礼貌的和他的手握了握。   他的手掌十分宽厚,掌心的温度有些微凉,双手相握那一刻,让她立刻忆起前一夜的画面,不由身子微抖,脸颊发烫……   她急急的缩回了手,轻声说道,“你好,佟……佟总。”   “请坐,钟小姐。”他点点头。   晕晕沉沉的钟亦可坐在他对面,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他先开了口。   “钟小姐准备的采访主题,主要是针对哪些方面?”   “嗯……”钟亦可略微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因为任务接的突然,再加上笃定会吃闭门羹,她压根就是来软磨硬泡耗时间的,哪里有准备什么主题。   她硬着头皮打开电脑,轻声说道,“主要就是,远骁集团能够在几年间迅速跻身全球百强,而且接连拿下几个国际大项目,诸如新型客机和航天重工研发生产之类,发展势头相当迅猛,而集团原有的各个产业也依旧蓬勃有力越做越大,这里面的成功秘诀是什么?可否请您提点一二。”   她说话的时候,佟佑安始终凝视着她的双眼,认真看着她,在这样的注视下,钟亦可的心开始不争气的狂跳起来,连说最后几个字时的气息都开始明显不匀。   “成功这个词太大,秘诀更谈不上,远骁只是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向前走而已。如果非要让我说些什么,我想用人是个关键。”佟佑安声音淡淡,“无论是高级经理人,还是工程技术人员,或者是普通员工,他们的职业素养和工作态度,都直接决定着一个团体的发展,而好的用人法则能够塑造一个好的集团文化,创造一个好的集团品牌,进而让集团的每一个部署都能够高效落实。”   ……   短短的一番交谈,钟亦可对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不由刮目相看。   这个魅力十足的成熟男人身上所散发的光芒,实在太耀眼。   他的谈吐,他的风度,他的修养,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的一切,都足以让任何一个和他接触的人沉迷。   “最后一个问题,佟总。”钟亦可快速的敲着键盘,抬起头看向他,“请问您为什么不肯接受媒体的采访呢?您本人的形象素养,对远骁集团的社会影响力会起到非常好的推动作用。而接受采访并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您何必如此排斥?”   佟佑安摇头,“我相信远骁任何一个接受媒体采访的人,都能给远骁带来正面影响,不必多我一个。今天为钟小姐破例了,但是,我不允许我个人信息的曝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钟亦可抿唇望着他,轻轻点头,“您放心,今天的访谈,我会抓住重点宣传,只做一期文字版访录,绝不做任何无关的噱头。”   “这样最好。”他看着她。   钟亦可避开他的目光,强作镇定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利落起身,“今天非常感谢佟总给我这个面子,如果佟总对于这次访谈没有其他的要求,我就不打扰了!”   “钟小姐的普通话讲的真好。”他靠向椅背,仰头看着她,“可槿城是有方言的,虽然和普通话差异不大,但是槿城人讲话,我听得出。钟小姐既然是土生土长的槿城人,怎么……”   “这个……”钟亦可笑了笑,“是因为之前公司要发展我做主播,所以专门请了一个团队对我的发音细节甚至音调都做了很长时间的培训,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也有点改不回去了。”   “哦?”佟佑安缓缓坐直身体,紧紧的盯着她,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竟微微的用起力来……   他的语速不知不觉间有些加快,“那么钟小姐之前讲话,是槿城方言,还是?” 正文 第9章 可惜她太张扬   钟亦可又是一笑,“确切的说,应该是偏向槿城方言多些吧,不过因为我在国外那些年不怎么说国语,所以其实本来也就没什么乡音了。佟总问这个,是觉得我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佟佑安轻轻摇了摇头,紧绷的十指渐渐松了开来,“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那,我就告辞了。”   见钟亦可要走,他又说道,“钟小姐留步,还有点事情麻烦你配合一下。”   “嗯?您请讲。”钟亦可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他拿起电话,“把我让你买的东西送到会议室来。”   放下电话后,他扬起手,“钟小姐,请坐。”   钟亦可重又坐回他面前,迎着他深邃的眸光,好不容易已经消散的那种不安,又重新袭来。   他穿着一件墨蓝色的衬衫,衬衫上有若隐若现的银色暗纹,配以磨砂铂金的纽扣,一看就是纯手工的高级定制,把他贵气十足的气质衬的尤其完美。   他没有系领带,只是领口随意的开了两颗扣子,隐约可以看见脖子处的黑色颈绳。像他这样身份的男人,如果有戴项链的话,一定是极具特殊意义的奢侈品。   钟亦可忽然很好奇,他这样地位尊崇品味十足的男人,颈绳下会是什么样的吊坠?她昨晚倒是没注意……   昨晚……   忽然想起昨晚他们之间发生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她的脸腾的就红了起来。   再去看他时,他那清俊无俦的脸上,唇上的伤口是那么突兀乍眼,甚至可笑。而他越是神态自若淡漠优雅,那伤处看上去就越发的滑稽和不协调……   她唇角动了动,终究还是说了句,“对不起,佟总。”   “嗯?”佟佑安扬起眉,轻轻摸了摸唇上的伤,“你指什么?”   看着他那波澜不惊的一脸淡然,钟亦可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如果他真不明白她为何道歉,他摸那个伤口做什么?   但不管他是不是装糊涂,他的问话都噎住了钟亦可,她总不能说“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伤成这样”……   “我是指,今天唐突前来,太过冒失。”她抿唇说道。   佟佑安唇角一牵,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钟亦可却一下子被他的笑震住。   从初遇到现在,她第一次看到他笑。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笑起来会竟是这样的摄人魂魄。她也接触过很多外形出众的男人,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像他这样气质绝伦……   而他的笑意收住后,那两道漆黑清透的目光就那样直直的望进她的眼中,让她的心都几乎快要跳出嗓子。   “钟小姐结婚了?”他突然问道。   “没有。”钟亦可下意识的摸了摸已是空空的无名指,抬头间,看见他的目光正从她的无名指上移到她的脸上,她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一时间如坐针毡。   幸好门被推开,缓解了她的尴尬。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走到他身边,恭敬的弯身递给他一个小小的塑料袋,他打开看了看,向他点了点头。   那人出去后,佟佑安把袋子推到了钟亦可面前。   “麻烦你,钟小姐。”   钟亦可不解的打开袋子,在看清楚里面的小方盒上的字迹时,心头漫过一片冰凉。   紧急避孕药。   她毫不犹豫的迅速打开药盒取出药片吞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口咖啡,向他一笑,“还是佟总想的周到,谢谢了。”   她起身便向外走,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今天那些关于钟小姐的新闻,不是真的吧。”   他的声音清缓无波,虽然用了否定的语气,可听在钟亦可耳中格外的讽刺。别人怀疑也就罢了,可他明明知道她昨夜是和谁在一起纠缠了整整一夜,却还要这样羞辱她……   她扶着门把手,没有转身,“佟总若相信,便是真。”   她听见他起身的声音,下一秒他便站在了她的身侧,他的大手忽然抬起她的下颚,把她的脸用力扭向他。   “钟小姐昨晚的放纵,是事出有因,还是习以为常?”   他虽然并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表情,甚至依旧是那样优雅寡淡的神情,可是钟亦可却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她害怕至极的危险气息。   尤其他捏住她的大手,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她强稳心弦,壮着胆子,轻轻推开他的手,轻牵唇角,“佟总不是也一样放纵了一整夜?不过就是个解压的方式,不足挂心。”   她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出去,她努力把身体挺得笔直,让自己的步伐看上去不会那么慌乱。   而她凌乱疼痛的心,就只由她自己舔伤抚平便好……   佟佑安站在门边,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眸光渐渐暗沉。   她还穿着昨晚那件酒红色的毛呢大衣,微卷的棕褐色长发披在肩头,随步伐轻舞,高挑的身形纤细曼妙。   佟佑安的脑海里闪过她那精致的容颜。   她很美,甚至,堪称绝色。   只是可惜……   可惜她太过张扬……   她和他的潇儿除了容貌相似,是彻彻底底的不同。他竟会被她这张酷似潇儿的脸给蛊惑了,竟会心存幻想……   他是疯了吧,这不像他……   佟佑安敛回目光,神色凉凉的,大步离开。 正文 第10章 连她亲妈都厌恶她   钟亦可走出电梯的时候,和几个白领模样的人擦肩而过。   “咦,这女的看着好像《可圈可点》那个女主播钟亦可!”   “钟亦可?就今天流出那些恶心照片那女的?”   “是啊,真看不出她私生活这么烂,当初那几期《可圈可点》我还是熬夜一口气看完的,还挺喜欢这个主持人的呢!”   “哎,贵圈这些女的有几个不乱的,潜规则卖身嗑药都是常事,千万别看她们节目里那些光鲜的表面,人品简直不如垃圾。”   ……   那些声音渐渐远去,可钟亦可的步子还是有些抖。   她一度停了下来,特别想追上去拽住这几个人,和她们理论理论。她想问问她们知道事实真相吗,就这么随便的骂人……   可是她终究还是继续起脚步,因为她知道,她封不住别人的嘴。   走过前台的时候,她向前台的两个客服点头致谢,却在看到那两个姑娘眼底闪过的鄙夷时,无力的捏了捏拳。   她快步跨出大厦,面容平静,只把所有的难堪和酸楚,掩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她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她和姚望的婚房。   料想此时姚望应该不在这里,她想趁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带走,再把钥匙留下,把这段感情彻底的结束。   推开门的时候,钟亦可刚要换鞋,却在看见玄关处一双女士小皮靴时,微微一愣。她抬头看了看楼上,似乎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她闭上眼睛,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今天是收拾不了东西了。   她转身想走,却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被提及,细细一辨,那个女人的声音竟好像是……   她眉心一跳,格外的惊愕。   稍作犹豫,她便脱掉鞋子,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姚总,你也不用太别扭,这个丑闻虽然对风尚的影响不太好,但毕竟亦可她现在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大众印象里深化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公司团体。所以,只要风尚明确表态公布了对她的处置结果,慢慢的,就不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了。”   “嗯。”姚望的声音传来,“以前一直觉得你寡言少语的,没想到脑子挺活,也挺会说话。”   “以前你眼里都是她,哪看得到我。”女人轻声笑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口唇摩擦之音,钟亦可捂住了心口……   “姚总,其实我……两年前刚刚认识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只不过我知道我不像亦可那么耀眼,我也不敢唐突表露心思。后来看着你们在一起,我心里虽然很难受,也曾经想把她那些旧事告诉你,可后来我觉得何必多此一举,你既然喜欢她,必然能接受她的过去,也就……”   “接受?呵呵……”姚望一声冷笑,“我最恨被人骗,如果早知道她是这种女人,我嫌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跟她耗了两年的时间。”   “要不然怎么家里上上下下都不喜欢她呢,只不过以前你被她迷住,没有留意,你想想,别人不说,连她亲妈都那么厌恶她,她能是什么好女孩吗,她应是做过多少让人鄙夷的事,才能这样啊。”   一阵沉默,接着便是姚望的一声叹息。   “可笑我一直心疼她,还想着要对她更好,把她缺的那些家庭的温暖都补给她,呵呵,这个女人,真是不配……”   “亦可啊,其实也不能说有多坏,只不过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习惯了男人左右追捧。而且她以前那些男人哪比得了姚总你,所以一遇到你她自然不舍得放开,跟你隐瞒以前的事,大概也是因为害怕失去你。这么一想,姚总你说,该堵心该懊恼的是亦可才对,你该开开心心的往前看啊。”   听到这里,钟亦可再也忍不住,她的胸口一直剧烈的起伏……   她蹬蹬几步走向房间门口,看着里面的女人,一声冷笑,“真是精彩,原来你竟知道我那么多的秘密?可惜,这些事情这些心思,究竟是我的,还是你的?怎么我这个当事人一点都不知情,你却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