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丧家之犬 清晨的江城还在沉睡中,此时已经入秋了,浩瀚的江面缭绕着一层雾气,为这个四面环水被称为江南水城的江城增添了一丝神秘。 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子斜倚在江岸的石凳上,水珠顺着他浓茂的发丝一滴一滴的落下,郁黑的剑眉下是一双寒星闪烁的眸子,合体的西装湿漉漉的贴在他壮阔的胸膛,显然他刚从江水中爬上来。 他剧烈的喘息着,感受着秋天的萧瑟和冷绝,秋风带着江面的湿气嗖嗖的刮在这具寒气十足的身体,但是此刻的郑中天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寒冷,因为他的胸中正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烈火,一团叫做愤怒的烈火在他的身体里叫嚣。 丧家之犬?想到这四个字他反而笑了起来,浑厚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码头,犹如历经岁月斑驳的古钟一声声的撞击着这座城市。几个晨练的老人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疯狂举动指指点点。也许在他们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失意者,有可能是个神经病,或者是个乞丐。一个干瘪的老人犹豫再三,慢慢的走过去将手中的塑料杯豆浆递过去,看郑中天没有接手的意思,便叹息一声塞进了他的手里。 郑中天愣了一刻,然后眼中的寒光化作冰棱嗖嗖的射了出去,唬的那几个看热闹的晨练者赶忙散开。他握紧手中的塑料杯,砰地一声杯子裂开,白花花的豆浆崩在他的前胸,西裤,他不是乞丐,他在京城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前一刻他还是风度翩翩人人敬仰的郑家二公子,而这一刻他却犹如丧家之犬窝在这个犄角旮旯里苟延残喘。而这个罪魁祸首不是他的仇人,确实他的至亲。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像被人硬生生的插了一把刀,疼痛蔓延到全身。昨夜的耻辱和悔恨在脑海中清晰的如画卷般展开。 昨夜,忙完公司的事情他便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医院,此时的父亲正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接受治疗。对他而言父亲是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母亲去的早,他甚至早已忘记了母亲的模样,当他董事时便是父亲用浑厚的大掌牵着他们兄弟三人的小手,父亲常常说,他们才是他真正的希望和财富,无论何时何地他们兄弟三人一定要将心拧成一股绳,这样才能把郑氏家族的产业发扬光大。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弟弟郑耀天慌慌张张的将父亲的头部摆平在软枕上,他抬头看了看郑中天,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二哥过来这么早啊?” “嗯,父亲怎么样了?今日有没有醒过来?”郑中天将西装脱下,松了松领结,他轻轻的坐了下来。 “没有,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我已经通知大哥了,让他尽快的赶过来。” 大哥郑泽天帮着父亲料理国外的郑氏业务,这几日忙于东非的开发工作,恐怕要迟几日才能赶过来。 “这几日辛苦你了,耀天。”京城中人凡是知道郑氏家族的,都晓得郑家有一个精明能干的二公子,京城中的大小业务几乎都是他打点的,但是郑中天生活中却极为的低调,很少在媒体抛头露面。 父亲说三弟郑耀天没有商业头脑,便没有让他去郑氏企业,只是让他打点家中大小事物。郑耀天显然是个心高气傲的,他并不认同父亲的安排,他甚至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向父亲抗议,整日的斗殴打架,去酒吧闹事,本来对此郑中天和父亲都很头痛。但是父亲病重的这几日,郑耀天却出奇的老实,每日里恭恭敬敬的伺候在父亲的身旁。对此郑中天并没有多想,他觉得兴许是浪子回头,心里不免有了些许安慰。 “二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是我们的父亲,我只不过是在做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回想一下,父亲这一生真不容易。他接手郑氏企业的时候正是郑氏风雨飘摇的日子,各大股东都想撤股,父亲一边辛勤的筹划,一边用闲暇时间教育咱们三兄弟。是我太不懂事了,如果我按照父亲为我规划的路线走,或许父亲的病不会发作的这么快。”郑耀天戚戚然的用纸巾按在眼角。 “三弟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父亲这是老毛病了,你不要太自责了,倘若父亲听到你这番话一定会欣慰的,再说了我相信父亲吉人天相,一定会熬过这一关的。”郑中天走过去,握住了郑耀天的手,只是郑耀天的手竟然冰冷的无意思温度,甚至当他将手指覆上的时候竟然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手怎么这么凉,现在天气转凉,当心身体。你若是有个闪失,父亲醒来一定会怪罪我的。” 郑耀天将手抽出来,然后强笑道, “二哥,你说的对,父亲一定会没事的,是我想的太多,刚才廖管家打电话让我去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今晚你就留下来吧。”郑耀天好像生怕他不答应似的,脚底生风便推门走了出去。 这几天都是郑耀天值夜,因为即使在夜里郑中天也要忙于处理公司的事物,有可能一个电话打来他便要穿上衣服去公司。 郑中天看着弟弟消失的身影,无声的笑了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做事情毛毛躁躁,他也知道弟弟值夜很辛苦,只要他提出来他又怎么会拒绝呢?况且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情,平日里公司忙,他甚至都没有时间陪着父亲好好的吃一顿早饭。 他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细长的手指抚上父亲的鬓角。父亲真的老了,眉间的皱纹怎么也抚不平。他的一生为郑氏家族操碎了心,父亲并不是郑氏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者,郑氏家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家族的产业由长子优先继承,大伯郑言武虽然有几分手段,但是行事狠戾,猜忌心过重,祖父为了郑氏家族的长远发展,便让温厚的父亲继承了家业,当时大伯的支持者造谣生事,制造事端使得郑氏产业处于内忧外患的地步,祖父一怒之下将大伯发派到澳洲去管理郑氏家族的牧场。父亲上任后便费尽心力将郑氏企业管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父亲和蔼可亲,无论是对待股东还是员工从来不端架子,他很快取得了大家的信任。 到了父亲这一代,他打破了郑氏家族扶持长子的规矩,他认为谁有所作为谁才是郑氏家族的继承者,显然他更中意郑中天。 白衣天使款款的走了过来,她冲着郑中天微微一笑。 “今天怎么换人了?郑老先生真是好福气呀,儿子们都这么孝敬。”可爱的白衣天使替父亲量了量体温,然后将针换下。 “谢谢,今天我正好有时间,我父亲的病情怎么样?” “嗯,各方面挺稳定的,估计有康复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父亲他还没有苏醒?” “这个我们也挺纳闷的,也许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估计明天应该能醒。不用担心了,郑老先生吉人天相。”白衣天使将门轻轻的掩上。 明天就能醒来?为什么三弟和医生的说法不一?郑中天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疑了,也许是三弟太过于担心父亲的病情,免不了杞人忧天。 秋夜过于寂静,寂静的可以听到表针的滴答声,窗外秋虫的叫声显得别样的突兀,突兀的有几分悚然。 郑中天的手机震动了,他低头一看是秘书赵紫嫣的电话,他习惯性的拧了拧眉毛,然后轻轻的走出去将门掩上,走廊里静悄悄的,静的只听到他的脚步声,他转身拐进了休息室,这边的隔音效果比较好,他总是习惯在这里接电话。 “喂,紫嫣,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中天?你累不累?”平日里赵紫嫣都是规规矩矩的叫自己郑总,今天仿佛有几分异样,其实他知道她对自己有不同的想法,只是他向来奉行兔子不吃窝边草,特别是公司里的人。有好几次赵紫嫣献媚,都被他冷冰冰的拒绝了,从此赵紫嫣也倒是规规矩矩的做着秘书的本分。 “有什么事情赶快说,不说我就挂了。”他明显有几分不耐烦。 “中天,难道除了工作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聊的了么?”赵紫嫣的声音软软的黏黏的,有点像糯米团子,只是让郑中天觉得呕吐。 “赵秘书,你明天是不是不想收拾东西走人?”他陡然严厉起来,对待这样死乞白赖往身上扑的女人就得严厉,断了她的幻想。 “中天,你就这么讨厌我?我爱了你这么久,你就没有心动过?好好好……你不要后悔,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呃……不对,也许没有那么一天了,哈哈哈……”电话那头的笑声凄厉的让人毛骨悚然。 “疯子!”郑中天将电话挂掉,他走出休息室,走廊上的顶灯发出幽暗的光芒,夜色朦胧,一阵凉风吹过,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已经午夜了,前所未有的静谧让人恍若隔世,仿佛此刻不是人间,更有几分阿鼻地狱的森然。 他打开房门走到父亲身边,瞬间呆滞了,大脑有一刻的空白,随即一种麻木的痛从心脏开始蔓延到全身,父亲鼻息间的氧气已经被拔掉,此时他目眦尽裂,手指僵硬的指向门口。郑中天从没有想过,自己不过离开一刻钟的功夫,父亲竟然遭遇不测。脑海中千转百回,他跨着大步去开门,奈何房门已经被死死的锁住。 痛苦、愤怒、不堪……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显然这是一个阴谋,而且已经预谋很久。他实在想不通是谁要用这样狠毒的方式让他身败名裂。他犹如一只困兽辗转不安,他走过去用手抚上父亲瞪大的双眼,两行清泪落下。吾父好走,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冤死。想到这里他愤怒的攥起拳头狠狠的砸在墙头,潺潺的鲜血顺着拳头缝流出,他已经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将眼泪擦净,用洁白的被面将父亲的头蒙上,然后决绝的打开窗子,但是当他看到窗外黑压压的人群时恍然大悟,他现在就是蜘蛛网中的猎物,这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早早的张开了,就等着他乖乖的落入圈套。 他苦笑一声,索性将窗子全部打开,带着几分凉意的秋风一股脑的往他身上钻,几丝寒意侵入他的骨髓,看来冬天不远了,可是此刻对他而言冬天已经提早的到来了。他安静的点燃一颗烟,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静静的等待收网之人,他倒要看看这个收网之人是怎样的嘴脸,敢动他的人屈指可数,他的脑海中翻转过两个人的身影,也许是京城邵氏,虽然说郑家在京城一枝独秀,但是近两年邵氏已经初露锋芒,甚至有几丝欲与郑氏家族试比高的苗头。或许是大伯郑言武已经陈仓暗度,从澳洲悄悄的偷渡回来。他虽然对大伯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少年时期,但是听父亲提起大大伯心狠手辣,凡是阻挠他的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看这手段显然与大大伯的处事方法雷同。但是大大伯又怎么知道父亲病重的消息?而且时机又怎么会掐算的如此准确?显然郑家出了内鬼。 一支烟已经燃尽,只剩下烟蒂夹在他修长的手指,他想的太入神甚至忘记了烟火灼烧的疼痛。房门被打开了,他抬眼望去,一丝凄然的冷笑从嘴角一点一点的裂开,洁白的牙齿闪现着森然的光芒,郑耀天身边的保镖黑子伸手将主人挡在了身后。 “你既然敢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又怎么会怕我呢?”郑中天将烟蒂丢在地上,狠狠的碾压,他想过那么些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的人确是自己的亲弟弟。 郑耀天示意黑子下去,然后踱步过来,他木然的瞟了一眼蒙着被子的父亲,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哥哥的身上,此时的哥哥已经散去了骄傲的光辉,更多的是一种悲怆,他想到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想到了壮志未酬的李广,更想到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诸葛亮。这些人风光又如何,最后不过是抱着一腔热血归入黄土。 “我也不想的,这些都是你们逼我的。” “父亲虽然对你多有苛责,但是父亲确是真的爱你,试问世界上真正了解自己的有几个人?但是有一个人一定是自己的父亲,正因为父亲了解你的个性,知道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合适,才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心生怨恨。” “哼!你坐在了郑氏继承人的位置上当然替这个老头子说话了。我现在不妨告诉你,我恨他恨他!如果不是他介入我的爱情,我恐怕早已和苏小悠结婚生子,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苏小悠是郑中天的大学女友,两人如胶似漆,但是父亲的暗线调查到,其实苏小悠是大伯的情人,她接近郑耀天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父亲便让人暗地里将苏小悠消失的无影无踪,父亲而言他宁愿让儿子怨恨自己,也不想让儿子受到一丝的伤害,他没有将苏小悠的真实身份道破,只是说这个姑娘不适合她,被他打发了。 如果此时郑中天将真相告诉弟弟,他无疑认为自己是狡辩。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情绪平息,此时他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不妨打亲情牌,或许他会放自己一条生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人能受胯下之辱,自己此时的卑躬屈膝又算的了什么?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小天,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想再说什么了,你既然想要郑氏继承人的位置我给你便是,毕竟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经营郑氏产业,我相信父亲即使对你心生怨恨,也会有一丝的欣慰的。”他看到郑耀天的目光闪烁不定,便知道他心里有所触动,便索性继续说下去。 “哥哥说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的,哥哥知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再也不是那个整天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吵着要纸飞机的小孩子了。其实你不这样做,哥哥也是原本打算让你着手打理郑氏产业的,毕竟哥哥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屈指可数。今日哥哥看到你的这些个手段,虽然有点寒心,但是也有一丝的欣慰,至少你懂得步步为营,你看哥哥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小天已经再也不需要哥哥扶持了,他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也能效仿父亲,给哥哥一个海外闲职,让哥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远的为郑家祈福。”郑中天走上前去,用大掌抚摸着郑耀天的头。 “哥哥……你真的这么想吗?”郑耀天嘴角噏动。 “小天你不要被他蒙蔽!”此时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正是自己远在海外的大伯郑言武,看来这几年他过的不错,皮肤油光放亮,本来俊朗的丹凤眼此时已经胖乎乎的迷成了两条细缝,那个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此时已经大肚便便,只是这个肚子里装的不仅是花花肠子,更多的是狠毒的阴谋。 正文 第二章柳暗花明 “大伯。”郑耀天恭恭敬敬的招呼着,他的眼里满含感激,如果不是大伯替他筹谋一切,他又怎么会轻易得手呢? 郑言武受用的点了点头,然后睥睨的看向郑中天,对他而言此刻的郑中天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中天,这些年不见难道不认识大伯了?” “还真是不认识了,禽兽尚且顾及手足之情,更何况人呢?”郑中天勾着嘴角轻蔑一笑,这是个禽兽不如的人,在他面前示弱是毫无用处的。 “哈哈哈……”郑言武不怒反笑,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脸蛋上的肥腻腻的肉随着笑声颤抖。 “中天,这几年我倒是听过不少你的赞言呐,以前的时候大伯就觉得你非池中之物,自从你接受郑氏,倒是凭着一身胆识将郑氏发扬光大,大伯甚是欣慰啊,倘若你和大伯一起扶持小天,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郑氏产业一定会成为全世界响当当的企业,你们的父亲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欣慰的,哎……我这苦命的弟弟啊,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便撒手人寰了,怎不让人悲切?”郑言武掏出纸巾沾着眼角。 郑中天看到他这副惺惺作态顿觉干呕,这个人野心太大,又怎么会屈于人下呢,弟弟一定是受了他的蒙蔽,才会和这头披着羊皮的狼联手陷他于不义。 “小天,哥哥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哥哥一定会拼尽全力满足你的,况且这是我们家庭内部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早已出局的外人说三道四。”郑中天当务之急是瓦解弟弟的心里防线,他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小天!你也看到了,你这个哥哥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想想吧他年纪轻轻便能操控郑氏成为有口碑的继承者,如果留着他,对你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况且那些誓死追随他的党派也岂能甘心他的全身而退?如果你此时心软就会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难道你希望我们前功尽弃?”郑言武眯着眼睛看向郑耀天,那双小眼射出狼一般的寒光。他的意思很明了,他希望郑耀天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但是他也明白郑耀天显然有几分犹豫,他只能用犀利的言辞来激他。 “小天,你不要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父亲的死我可以不去追究,难道你真的要成为杀父弑兄的千古罪人吗?郑氏庞大的产业仅仅靠你一人之力是无法撑起的,哥哥可以帮你。你还记得母亲吗?母亲临走之前将我们三兄弟的手放在一起,说无论如何我们三兄弟也要在一起。小天你醒醒吧。” “哈哈哈,二侄子你果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如果我是郑氏产业的员工也会选择这样一位大气磅礴的领导,优柔寡断可是致命的弱点。”郑言武继续用冷冽的目光逼迫着郑耀天。 “够了!你们别吵了。我自有我的决定。一会我便会召开郑氏家族会议将真相和盘托出,同时宣布哥哥被逐出郑家,永不踏入京城半步的消息,现在暂时委屈哥哥跟黑子去一趟郑家老宅。你放心,正如你所说的,这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事情,我不会惊动媒体,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你送出去,到时候我会谎称你身染重病转移国外接受治疗。”他转身离开,进来几个彪形大汉架着郑中天向外走去。 郑言武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他朝着黑子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黑子微微颔首。他俩的小动作早已落入郑中天的眼中,他深深地知道此去凶多吉少。显然郑耀天说的事实真相便是将他推出来充当杀父的凶手,他相信此言一出,即使弟弟饶自己一命,那些多年来誓死追随父亲的人也会将自己撕成碎片。他只能抓住最后的机会放手一搏。 黑子将车子开了过来,几个彪形大汉将郑中天押入车中。郑中天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挑。郑家的保镖有几千名,他不可能人人都记得,但是这个男子他印象深刻,他额头上的伤痕便是被父亲用茶杯划破的,当时因为这个男子的疏忽,错失了一个大客户。对于父亲而言客户便是他的上帝,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人最可怜么?就是那种见风使舵,摇尾乞讨的人。你可以为了眼前的利益背叛原来的主人,你也可以为了浮名薄利出卖现在的主人,像你这样没有忠心的人又怎么会得到主人的待见呢?” “郑二少,请您口下留德,小人也是迫不得已。”男子目光闪烁,尽管他的心里有几分恼怒,毕竟此刻的郑二少只不过是落毛的凤凰,他又有什么资格训斥自己呢?但是现在三少爷还没有发话,他们不得不对郑二少恭敬一点,毕竟他还是三少的哥哥,或许三少念及旧情大惩小戒一番也不一定。 男子避开郑中天的目光,这两道寒光太过冰冷,仿佛要把人看穿一般,趁着男子将注意力转移,郑中天猛然用手肘将车门撞开,然后迅速翻身跳起。 黑子连忙调转车头带着一行人追上去,奈何此时属于上班高峰期,后面的轿车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况且掉头的车处于逆行,黑子索性弃车指挥着几个大汉迅速搜索郑中天的身影。 “大哥,他在那里。”一大汉指着向桥头跑向的郑中天。 “还不追上去,我马上打电话调集人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掉,否则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很快黑子调动了附近的地痞,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场猫捉老鼠的追逐。很快跨江大桥的两头已经被黑子的人截住,郑中天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看着渐渐靠近的人群,郑中天仰天长啸,他绝对不想以这般屈辱的姿态落入这些人的手中。他嘴角绽放一个犀利的笑容,然后飞身跳入滚滚江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游了多久,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是否就要葬身江水,心中有个信念不住的支持着他不知疲倦的游着,大仇未报,冤情未得以昭雪,他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借着湍急的水流郑中天被拍打在岸上。 他将周围扫视一眼,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便是神秘的江城,江城四面环水,上端又是烟雾缭绕,很多船只常常神秘的在此地失踪,如果没有熟人领道,外面的人向跨进江城一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果然是天不亡我也!郑中天心中暗喜,这样郑耀天和郑言武暂时便不会轻易的找到自己,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运筹帷幄,积蓄力量。可是没了郑家二少这个身份他又该怎样汇集力量呢? 他想到了自己的大学好友顾小春,尽管已经许久不曾联系,但是那段挥霍青春的青葱岁月又岂会轻易的淡忘?他们曾经一起在教学楼的屋顶一醉方休,曾经一起蹲在窗口对路过的美女评头论足,曾经将班里那个猖狂的富二代暴打后一起翻墙逃走,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身份,他只是想单纯的交一些真心实意的朋友。当两人被带到教导处的时候,本来凶神恶煞的教导主任,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便对两人弓头哈腰的客气一番。他并没有动用自己的关系,那一定是顾小春在背地里做了手脚,看来这顾小春也有着复杂的背景。大学毕业后他回到了京城继承父业,顾小春临走前只是告诉他,如果有事便去江城的小城故事去找一个叫旺达的人。 当郑中天来到小城故事的时候,他才越发的觉得顾小春绝对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小城故事是一个大型的酒吧,虽然坐落在江城的郊区,但是这里却热闹非凡,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在屋顶旋转着,一道道的彩光斑驳的打在顾客的脸上,唱台上的摇滚歌手,手拿吉他,忘情的弹唱着,舞池中的人群随着高昂亢奋的音乐热情的摇摆着火辣的身躯。 郑中天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来到吧台,他用手指轻轻的扣着吧台的水晶玻璃。 “先生您想来点什么?”服务生脸上挂着招牌笑容客气的招呼着。 “不要什么,把旺达叫出来,老子找他有点事情。”郑中天不想兜圈子,他现在特别渴望见到顾小春。 服务生将郑中天上下打量一番,真是个奇怪的客人,一身狼狈便走进贵酒吧,难道他不知道这个酒吧是江城消费最贵的酒吧吗?来了也就来了,竟然什么都不点,还直呼老板的名字。说不定这小子是来砸场子的,想到这里服务生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先生您可能是外地的吧?烦劳您打探清楚了再进我们酒吧,再说了我们这是开酒吧的,又不是公安局或者电视台,如果您打着找人的注意,那我告诉你出了门左拐,然后做K50公交车第三站便是公安局,第五站便是电视台演播大厅。” “把旺达叫出来!老子就找他!”郑中天强忍怒气吼道,这样一个小角色竟然跟他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吆喝,别给你脸不要脸,你给爷等着,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服务生愤恨的迅速消失,不一会几个光着膀子露着纹身的年轻人跟着服务生走了出来。 “就是这个小子挑事。”服务生指着稳如泰山的郑中天。 那几个年轻小混混二话不说抡起拳头便朝着郑中天砸了过去,郑中天巧妙的躲闪着,然后飞身反踹,一脚一个将小混混踹翻,他将双拳抵在胸前随时准备击退小混混的进攻,胆小的小混混索性龇牙咧嘴的趴在地上装昏,只有两个大胆的还在做着试探。 周围的人已经停止了跳舞,围成一个圈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起打斗事件,他们的脸上露出的不是惊恐和慌张,而是司空见惯的调笑。 “兄弟好身手,敢问是哪条道上的?”一个浑厚而高亮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脚下生风的走了过来,他长得浓眉大眼,蒜头鼻子,两撇小胡子嚣张的飞起。 “想必你就是旺达了,我本是有要事相商,奈何你手下的人再三为难,我只能出手了,对不住了。”郑中天抱拳示意。 旺达心中有一丝的惊讶,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跟这个年轻人打过交道,这个年轻人此时虽然有几丝狼狈,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忽视的王者气息,让他不敢怠慢。 “来者都是客,兄弟这边请。”旺达客气的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周围的人群无趣的散开,高昂的音乐再次响起,舞池中的人群迅速融入了音乐,灵魂随着音乐疯狂的扭动,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兄弟明人不说暗话,你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是想做生意呢,我便奉上庐山云雾陪你慢慢的品,如果说别的,恕我不能奉陪,毕竟家有家法,行有行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并不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你只不过是挂着这个名分,我要找的便是你的老板,顾小春。” 郑中天将脖颈上的金色小哨子递给旺达。 “你把这个拿给他,他自然会来见我。” 旺达将哨子攥紧,他越发的笃定这个年轻人不是普通人。 “兄弟,刚才多有得罪你不要放在心上,等会我便让那个服务生给你赔罪,你在这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哥几个,我马上去见顾老板。”旺达跟手下的人简单的交待了几句,便开车去找顾小春。 郑中天在屋子里做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索性在吧台点了几杯鸡尾酒。只是没有想到江城的鸡尾酒与京城的鸡尾酒大为不同,几杯下肚后,刚开始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后来那种酒劲便开始发作,他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步子也渐渐的轻飘起来。 他正想起身,不想被一个妙龄女子撞了一个踉跄。 “救救我。”妙龄女子泪光闪闪,如雨打梨花,楚楚动人。只是那女子的脸上有一丝异样的绯红,她身体软软的靠在郑中天的身上,少女特有的清香夹杂着淡淡的酒香迎面扑来。 “求求你,救……救……我。”少女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甚至有一丝颤抖。 “美人你让我好找啊。”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走了过来,他伸手将少女捞在怀里。 郑中天觉得自己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摇摇晃晃的转身离去。 只是少女的求救声在耳边不住的响起,那男子的讳言浪语更是充斥着他的耳膜。他狠下心掉头走过来,将少女拉了过来。 “小子,你竟然敢抢本大爷看上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本大爷是谁?本大爷要是报上名号,保准吓尿你。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江城张家浜的二把手,张立强。”张立强撸着袖子翘着二郎腿睥睨着郑中天,他相信这小子定会乖乖的把美人送过来。 果然,郑中天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他冲着张立强微微一笑,然后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在张立强的脸上,瞬间张立强如杀猪般鬼叫,郑中天的酒劲上来了,他想到了父亲那张慈爱的脸,想到了大哥对他的信任,想到了三弟的背叛,更想到了郑言武阴谋得逞的得意。 一拳比一拳重的抡下去,张立强的血溅满了他白色的衬衫,溅在了他的脸上。他忽然觉得很累,将包子脸张立强一脚踹翻。 “给老子滚!”他摇摇晃晃的上了楼。 此时张立强身边的爪牙才战战兢兢的上来抬着昏迷的张立强迅速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叫嚣着。 “你给我等着,敢动张家浜的人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 旺达回来了,他看到醉意十足的郑中天便派人给他安排了一个舒适的房间,他想过这个男人可能跟老板有几分关系,只是现在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死党,旺达有点举措不安,他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都是你这混小子惹的祸。”他抬脚朝着服务生踹去。 “老大,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来头这么大啊,要不咱们好好的犒劳犒劳他?”服务生连忙爬起来,谄媚的笑着。 “犒劳?怎么犒劳?” “哪有不爱美人的英雄呢?待会我们让咱们的台柱子阿碧好好给伺候伺候他。” “你是猪脑子吗?阿碧今天休班了,让阿亮去找点新鲜货色。” 服务生揉着胸口走了出来,他看着一个穿着清凉的少女战战兢兢的扶着墙走了过来。 “没想到阿亮办事还挺快的,一会儿的功夫便把人送过来了。”服务生小声嘀咕着,他将少女上下打量一番,少女的皮肤很白皙,海藻般的发丝浓密的铺在雪白的肩头甚是惊艳,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一滩秋水,神秘而幽深,挺翘的鼻翼,饱满的樱唇。更让他惊艳的是这曼妙的身姿绝对是人间尤物,真不知道阿亮在哪里找的新货色。只是少女的眼眸失去了清明,她的喘息有些急促,服务生自嘲道,没想到阿亮为了讨郑中天的欢心竟然给这个少女下了点迷药。 他扶着那女子走到郑中天的房间门口,将女子踉踉跄跄的推了进去。 “贵客,这是我们老大的一点心意,希望您一夜好梦。” 服务生促狭的笑着,然后猫着腰退了出去。 此时阿亮带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哥,这个怎么样?”阿亮用手拍了拍女人的翘臀。 “刚才那个不是吗?”服务生挠了挠头。 “哪一个?我就找的这一个啊,今天新来的,嫩着呢。”阿亮掐了掐女人水灵灵的脸蛋,女人嗤笑着打掉他的手。 “哦,没事了。都走吧。”服务生耸耸肩,如果弄错了,那个少女便自认倒霉好了,只要郑中天满意,他还能有什么事? 女人不满的嘟着嘴和阿亮搂搂抱抱的下了楼。 正文 第三章罂粟绽放 郑中天疲惫至极,加上酒劲的烈性,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没有尽头的春梦。触手可及一具柔软香酥的身体,那具身体颤抖着在他的宽厚的大掌下一路燃烧,仿佛有一丝的抗拒,小手软软的推了他几下,有似乎在强忍着渴望,她的呼吸急促,曼妙的曲线在温暖的灯光下起伏,他喉咙滚动,全身不可抑制的躁动起来。 他用手描摹着女人精致的五官,长眉如画,双眸似水,鼻翼挺翘,樱唇饱满的嘟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他覆上唇辗转着,噬咬着,犹如暴走在夏日的酷暑下忽而遇到了一股潺潺的清泉。这份甘甜,甜如蜜,甜入心,让他的每一个毛孔都顿觉舒爽。手掌下的滑腻更是让他忍不住探取更多,他撕下她的衣服,游走在凝脂雪肤。 柔若无骨的娇躯在他的身下颤抖着,呼出的热气均匀的喷洒在郑中天的耳垂,发出细微的声音,犹如一只发嗲的小猫将四肢攀爬在他宽厚的身躯,蓄势待发的郑中天挣脱衣服的束缚疯狂的索取者,两具躯体瞬间纠缠在一起,上一刻漫步在美妙的天堂,下一刻吞噬着地狱的痛苦,这种美妙与痛苦的反差如罂粟对他形成致命的诱惑。 窗外下起了雨,这个季节的雨总是下的很大,倾盆大雨如水柱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棂上,丝丝凉意透过微微打开的窗缝侵入,但是这凉意却无法浇灭郑中天此时的炙热。 这具娇躯带给他似曾相识的陌生感,他本来就不是个刻意禁欲的人,像他这种身份的有钱人又怎么不会有几个固定的伴侣。仿佛在外面养着情人已经成为圈中公认的秘密,更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他也有两个伴侣,只是他的伴侣从来就不是贵族名媛,他觉得那些女人往往过于贪婪,你给了她一点甜头,她们往往想要的更多。最重要的是招惹上这种人,他往往难以脱身。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身份普通的女人,既没有利益冲突,又可以轻快的脱身。他是一个商人,总是喜欢计较利益。 他的情人一个是当红女星秦逸可,清纯可爱,乖巧懂事。秦逸可刚刚出道的时候不过是一个青涩的小角色,她像其他北漂的女孩一样,带着自己炙热的明星梦,一腔热血孤身一人来到京城,但是到达这个眼花缭乱而鱼龙混珠的城市才发现,单单有一腔热血和清丽的容颜是不够的,即使表现再努力,演技再纯熟也换不来导演的倾慕。那些被导演捧起的主角不是有强硬的后台,就是有着无所无惧的献身精神。秦逸可本身是对这些事情抗拒的,但是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几年,接到的不过是跑龙套的角色,她动心了,在豪华派对上结识了郑中天。他给她想要的身份地位和角色,让她游走在上层社会,在演艺圈发红发紫。她给他她的清纯和热情,抚慰他这颗孤独的心。 另一个便是长赢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方赢赢,她一直被媒体当做大学生自主创业的楷模,但是业内人都知道,真实情况是这个一穷二白的女大学生凭着自己妖娆的外形和火辣的身材榜上了郑氏富商,如果不是郑中天一掷千金,然后源源不断的将市场动向透漏给她,她又怎么会稳赚呢?每次两个人在一起,方赢赢总是将自己的火辣和热情悉数传输给他。但是究竟秦逸可和方赢赢在这场阴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就不得而知了,一切要等到他堂堂正正的杀回去才会水落石出。忠诚于他的人,他绝对不会亏待,但是背叛他的人,他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如果说秦逸可是一个青涩的散发着青春芬芳的小苹果,那么方赢赢则是甜到腻死的哈密瓜。而身下这个女子既有爽口的青涩又有妖娆的妩媚,另外还有一丝他从未体会到的愉悦,他一向是一个有度的人,但是此刻他却如常胜将军,挥刀斩剑,铁马纵横,在自己的世界里恣意的放纵。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进攻了几次,他只听到身下女人嘤嘤的哭泣,可是瞬间这哭泣被窗外的雨声所淹没。 雨一直下着,时缓时急,一会如断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落在玉盘,一会如擂鼓阵阵声声入耳。女人海藻般的发丝铺满了床,她瞪着双眼无力的看着房顶上的水晶吊灯,泪水干涸在眼角。 昨天是她二十岁的生日,父亲答应为她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所以从早上起床睁开眼的那一刻她便开始忙碌,派对订在郊区的山岚别墅举行,那是她最喜欢的别墅,这里是欧洲风格的花园洋房,花圃里的花儿品种繁多,无论是生机勃勃的春季还是繁花似锦的夏季,或者萧瑟冷清的秋季,甚至万物枯荣的冬季,这里总是有缤纷的花儿绽放。 她决定将餐桌摆在花圃里,闻着花儿的芬芳,然后享受着美食,听着朋友的祝福,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精致的小甜点陆续的摆在桌上,父亲订制的千层大蛋糕也被厨师小心翼翼的搬了进来,一切仿佛准备就绪,就等着亲朋的到来。 此时电话响起,闺蜜冯彩依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芊芊,我的车坏在路上了,你过来接我吧。” 冯彩依身边想着杂乱的音乐,还有男人的嬉笑声,她想冯彩依一定又去了酒吧。 “彩依,你怎么一大早就在酒吧?这样对身体不好,况且你若是喝多了,可怎么再喝我的生日美酒,我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法国庄园的红酒。” 自从冯彩依失恋后,她总是不分昼夜的在酒吧厮混,对于她这个闺蜜,聂芊芊总是很无奈。 “放心吧,我酒量大着呢,你要是再不来接我,我可真的喝多了,到时候大闹你的生日宴会。”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当聂芊芊来到小城故事时,只见冯彩依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来,芊芊,喝一杯,我先祝你生日快乐。”冯彩依将一杯蓝色妖姬推到聂芊芊的面前。 “彩依,还是先去我的别墅吧。” “聂芊芊,你们都瞧不起我,瞧不起我这暴发户之女的小市民身份,就连陆然都说我全身上下散发着臭钱味,可是你们知道吗?如果我不是大把的掏出钱来付账,刷卡给她们买礼物,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和你们所谓的上流社会混在一起?我就是个只会花钱的傻瓜!” “彩依,你喝多了,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陆然只是希望你好好的生活,不要在放纵自己。” 陆然是冯彩依的大学男友,只是两人毕业后便劳燕分飞。 “你知道他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吗?是因为你,他喜欢的人是你,只不过被你拒绝了,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以为只要我真心的付出就可以得到他的心,可是我真的错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跟我分手吗?也是因为你,他说我是你的好友,他不想伤害我,不想看到你为我心痛。” “彩依,我从来就不知道……..” “你当然不需要知道,因为你是聂家千金,高高在上的公主,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陆然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小角色,但是对我而言,他是我的全部,我的世界。” 冯彩依哭了,她已经分不清酒杯里是泪水多还是酒水多,她擦了擦眼泪,拿起高脚酒杯。 “芊芊,我明天就要出国了,为我的过去干一杯,更为这远去的世界干一杯。” 聂芊芊知道如果她不喝这杯酒,冯彩依还会继续纠缠下去的。 聂芊芊仰头将这杯酒喝下,总觉得这杯酒味道怪怪的,凉凉的酒水下肚,顿时如火烧般的难受,她感觉自己的胃里有一团火,然后这团火瞬间蔓延到全身,她整个人简直就要燃烧。 冯彩依贴着她的耳边细如蚊声,却声声敲碎了她的心。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好好的享受吧,其实我一直恨你,如果不是你,陆然一定会选择我,我就是要陆然看看,他眼中高贵的公主是怎样的不爱惜自己。你说明天的江城的头条会是什么?富家千金放浪形骸,还是张家浜的千金情人?哈哈哈…..” 冯彩依疯狂的笑着,她跌跌荡荡的挤入人群,她为自己这个一箭双雕的计策得意着。 她已经拨通了情人张立强的手机,她清楚的知道张立强早已对聂芊芊馋涎许久。这样既报复了聂芊芊,又可以为自己洗清小三的帽子,让她干干净净的出国。 张立强带着几个小弟欣喜若狂的赶到,他看到眼神迷离的聂芊芊酥了骨头。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郑中天竟然打破了他的春秋大梦。 聂芊芊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虽然没有被张立强染指,可是此刻她被这个陌生的男子拆骨吃下,甚至连骨头渣子都嚼碎的躺在床上,那男子昏昏沉沉的压在自己的身上,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去推开他。她不恨他,相比之下她更觉得冯彩依可恶,自己掏心掏肝的对待她,她怎么可以这样狠毒?其实上学的时候她知道陆然喜欢自己,但是她更知道冯彩依喜欢陆然,到了痴狂的地步。她不想失去她们之间的友谊便拒绝了陆然,却换来冯彩依的怨恨。爱这个东西可以让人奋不顾身,更可以让人疯狂的不知所以,冯彩依疯了,为她所谓的爱疯了。聂芊芊虽然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是并不代表她会放过伤害自己的人,想出国是吗?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拍拍屁股走人不是那么容易,你不仁我便不义。 风吹动着轻薄的纱窗,送来了阵阵凉意,郑中天感到头晕脑胀,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他忽然觉得很羞愧,父亲大仇未报,自己流落于此竟然还饶有兴致的做春梦。但是当他感到身下的柔软时,瞬间石化了。 这不是梦境,这是真实的。他睁开眼看到身下的女子呆滞的睁着双眸,郑中天迅速的坐起来,他不做所措的点了一颗烟,寂寞的烟圈在空中盘桓了一会便瞬间散去。他知道自己是喝多了,但是也想到有可能是旺达送给自己的惊喜。不管怎样他总得有所表示,可是现实是他现在口袋空空,唯一值钱的东西便是被静静的摆放在床头的金哨子。可是这是他和顾小春友情的见证,怎么能以这种屈辱的方式送出去呢?他犹豫了片刻,然后抓起金哨子塞给那女人。 只见那女人轻蔑的一笑,将金哨子扔了下去。难道她是嫌自己给的太少?或者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不要你的补偿。”少女坐了起来,拿起软软的靠枕垫在背后。她的声音很好听,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朦胧,像一串清脆的银铃。 “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你还是收着吧。”郑中天将烟头狠狠的碾在烟灰缸,他不敢去看女人的眼睛。 “你不必自责,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被歹人下了药。”女人咬着嘴唇将头转向窗外,窗外的雨已经便小了,淅淅沥沥,有几分挥之不尽的忧伤。 “是昨天那个男人吗?” “嗯。” 既然是不想要钱,那就是想让自己替她出气了?郑中天攥起拳头,坚毅的说道, “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必了,昨天你已经惩罚他了,况且那个人你根本就惹不起。” 张家浜在江城横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连自己的父亲聂长龙都要对张家浜的人礼让三分,更何况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呢?况且昨天张立强已经被暴打成包子脸,她甚至担心张立强不久就会来找这个男人的麻烦。 “我去洗洗,你一会替我找一套女人的衣服吧。”女人穿上郑中天的称身,安静的走向洗浴室。 郑中天看到女人的脖颈白净而优美,但是上面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她的双腿修长,只是脚步缓慢,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触动全身的疼痛。他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却看到床单上的斑斑血迹,犹如一朵罂粟花,绽放着妖冶的光芒,刺的他的眼睛生疼。 原来她跟自己是第一次,郑中天顿时觉得罪孽深重,但是这种感觉却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他以前跟秦逸可和方赢赢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觉得她们将身体献给他是理所当然,因为他给了她们想要的东西,这种对等的彼此交换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雨淅沥沥的下着,吧嗒吧嗒的敲打在窗棂,一声一声的敲打在他的心里。 一会儿旺达将女人的衣服送了过来,是一身古典旗袍外加一件白色的小罩衫。 “兄弟,昨夜睡得可好?”旺达已有所指的笑着。 “以后不要这样安排了。”郑中天突然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旺达安排的。 女人将旗袍换上,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长得果然是倾国倾城,也难怪会被人盯上,五官精致,曲线玲珑,雪脂凝肤吹弹可破。 “出了这个门,我们便是陌生人了,谁也不曾亏欠过谁。”女人松松垮垮的将浓密的头发挽起一个斜斜的发髻。 “好,如果……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就可以来这里找我。”郑中天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有点语气不足,他也不知道自己明天将会在哪里。 “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的好,这里是是非之地,张家浜的人不会轻易的放过你,张立强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不知道张家浜的人会不会找来,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父亲是一定会找来的,即使她什么也不说,但是纸包不住火,脖颈和臂膀上的痕迹已经暴露了所有。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父亲碍于实力不敢动张家浜的人,可是对这个无权无势的男人不见得会客气。 “谢谢姑娘的好意提醒,我暂时是不会走的,如果有人来找麻烦,我奉陪到底,万万不可牵连朋友。如果有人……要讨个公道,我更不应该离去,大丈夫顶天立地就应该敢作敢当,岂有抱头鼠窜的道理。” 女人停住了脚步,她回头看了看郑中天,他的眼睛乌黑发亮,一种亮晶晶的光芒瞬间将整个人笼罩在光环里,看来自己的运气不是很差,好一个敢作敢当,她跟在父亲身边也算是阅人无数,能有这种坚毅的气质和胆魄的人屈指可数。 一丝笑意爬上她的眉梢,雨停了,她真的该走了。 “我叫聂芊芊,后会有期。”聂芊芊转身走了。 郑中天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他已经不是郑家二公子,又有什么可说的。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未来,前途迷茫的小人物,又怎么好意思提起自己的大名?是的,至少现在他是羞于启齿的,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江城响当当的人物,他会让所有的人记住他的名字。 “兄弟,老板正在包间等你。”旺达庞大的身躯一出现便把那女人纤细的身姿挡住。 郑中天心中有一丝的怅然,更多的是好友即将见面的激动。心中的小火苗安静的燃烧着,他觉得自己忽然有了力量,至少此刻,他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曾经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他也坚信顾小春一定会奋不顾身的相助。 他的脚步更加坚定,雨不仅停了,天空中还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彩虹。走廊很悠长,只是出口的亮光刺的他眼角生疼,他无惧的睁大双眼,他就是不认命,他就要跟这个天好好的拼一番。 正文 第四章生死博弈 郑中天将包间的门打开,里面根本就没有顾小春的人影,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子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霜冻,如刀子般射过来,仿佛要将郑中天一刀一刀的凌迟。 郑中天觉得自己走错了房间,他正要转身,奈何门口的彪形大汉将门堵的死死。几个念头飞快的在他的脑海中翻转。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人家这么快便找上了门。 他索性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中年男子的对面,无所畏惧的对上他的目光。 聂长龙心里微微惊讶,看来他倒是个汉子。 “你是张家浜的人?”聂长龙咬牙道,他实在想不出是谁有这么肥的胆子敢动他的宝贝女儿。毕竟他聂长龙在江城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此时窝在角落里的聂芊芊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只要他承认自己是张家浜的人,聂长龙定然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一个很好的缓兵之计。 郑中天这才看清聂芊芊的脸蛋又红又肿,定是她本想隐瞒自己的藏身之地,却被父亲狠狠的教训了,她是个善良的好女孩,这份好意他心领了,但是他绝对不能做缩头乌龟。 “哼!我不屑于和那乌合之众狼狈为奸。” “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究竟有没有命能竖着出去。”聂长龙勃然大怒,他将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身后的彪形大汉瞬间将郑中天围了起来。 “爸,这事不能全怪他,女儿也有错,如果不是女儿错信他人,又怎么会落入歹人的手中。”聂芊芊扑过去拉住聂长龙的手臂。 “你这个不肖女,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是白给老子读了,老子在你身上砸钱就是让这种无名小辈糟蹋的吗?”聂长龙甩开聂芊芊的手臂,示意保镖将聂芊芊拉开。 聂芊芊冷笑道, “难道你还指望着女儿去勾引富家子弟或者政坛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吗?那你怎么不干脆把女儿双手送给张立强,他好歹是张家浜的二把手。” 聂长龙的眸子猩红,女儿这是对他的嘲讽,他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张家浜的人根本就瞧不上他聂家,即使把女儿送上了张立强的床上也只不过是被他白白糟蹋,自己捞不到任何的好处,但是这不表明他就便宜了眼前这个默默无为的臭小子,他越想越气,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丘。 “打,给我照死里打,今天谁要是打死他老子给他发奖金。” 那些身材魁梧的保镖瞬间跃跃欲试,有几个开始咔啪咔啪的活动着手上的关节,左右摇晃一下甩着膀子,郑中天本是一米八二的个头,身材匀称,和这些彪形大汉想必却显得纤瘦单薄了许多。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成胜利的把握,但是他已然摆开了阵势准备应战。 “让我先来。”一个左眼角有一个刀疤的男子叫嚣着靠近郑中天,他蔑视的将郑中天上下扫视一番。眼前的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光景,他将双手打开,双腿岔开,倒是有几分练家子的把势,但是在他眼里,这个男子不过是虚张声势。 “小子,哥哥我先让你三招,三招之内,哥哥不还你一个手指头,但是过了三招,你可不要怨恨哥哥了。”刀疤眼狂傲的夸下海口。 “这样不好吧。”郑中天狡黠的笑道。 “哥哥我身形比你高大,若是不让你几招,倒是显得我倚强凌弱。少说废话,来吧。”刀疤眼有了几丝不耐烦。 郑中天本不想跟他废话,他既然找死也怨不得自己,只见郑中天抬脚飞身踹在刀疤眼的脸上,那刀疤脸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力,瞬间飞了出去,跌落在墙上昏死过去。此时看热闹的那几个人才意识到,郑中天并不是好对付的,他们互相示意,然后围成一个圈,同时向郑中天发去进攻。 郑中天也没有乱了阵脚,他不急不躁的应对着,利用灵巧的身躯躲闪着,只求在适当的时机给对方致命一击,很快又有两个人被郑中天打趴,他们知道自己没戏了,但又觉得丢了面子,索性躺在地上装昏。 剩下的四个大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只见两个闪在了郑中天的前面,另外两个则站在了郑中天的身后,只见身后的男子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死死的抱住了郑中天的大腿,即使郑中天用手肘死磕两人的头部,他们依旧不放手,前面的两个大汉找准时机对郑中天进行攻击。 乏力的郑中天被他们四人死死的钳制住,但是他并不认输,只见他对准大汉的头部狠命的磕下去,那大汉趔趄的退了出去,郑中天趁机抽身将前面的大汉打到,然后双手擒住抱腿大汉的脖子,他们两个瞬间呼吸不畅,脸部泛白,只能松了手。 “呵呵,果然好身手,只可惜你还得死。”只见一个冰冷的手枪抵在了郑中天的脑后。 一股悲怆的情怀涌在郑中天的心头,他九死一生的逃到江城,本以为天不亡他,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是死路一条。 “大丈夫死亦何憾,你动手吧。”他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挺直了脊背。他记得父亲教育他,大丈夫要有骨气,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求生。 “好小子,倒是个有骨气的,只可惜你触动了我的底线,否则我还真舍不得让你死。”聂长龙正要扣动扳机,只见聂芊芊挣脱了保镖的束缚,拿起手中的玻璃碎片对准自己的喉咙。 “爸,你如果扣动扳机,你就等着给女儿收尸吧。”聂芊芊的声音颤抖,她有一丝的失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疯狂的举动,只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那个男人死。 “你敢!”聂长龙陡然提高了声音,但是他的枪口仍然对准郑中天。 “我有什么不敢的?爸,女儿不孝。请你照顾好妈,女儿先走了。”她果然把玻璃扎进了脖颈,潺潺的鲜血顺着洁白的脖颈留了下来。聂长龙虽然是个狠角,但是他在家里却是对老婆齐欢百般温柔,聂芊芊索性拿出这张王牌。 聂长龙知道,如果老婆知道聂芊芊受到伤害岂能轻饶自己,他连忙将手枪收了起来,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前一刻还是剑拔弩张,下一刻却是春风化丝雨,他变脸太快,倒是弄得聂芊芊有些不知所措。 “芊芊,快点把东西收起来,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呐。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爸爸怎么舍得你去死呢。”聂长龙看到聂芊芊松动的手指,他示意保镖夺下聂芊芊手中的玻璃渣。 聂芊芊看到父亲的眼神,瞬间将锋利的玻璃重新放在脖颈上。 “你还不快走?”她大声朝着郑中天喊道。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呢?郑中天执拗的梗着头,这个姑娘有情有义,这倒是出乎他的意外。 只见包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瘦小但不失威严的身影走了进来。是顾小春,郑中天看到老友,激动万分,他朝着他微微点头,将万千情绪压在心头,此时还不时叙旧的时机,他怎么能忘记身后那冰冷的枪口。 “哎呀,聂老大驾光临,真是让我的寒舍蓬荜生辉呀,只是不知道您这又是枪又是刀的,到底是唱的哪出啊?”顾小春退去了青春的青涩,他已经有了和年龄不符的稳重,甚至说有几分老道的沧桑,郑中天不知道在顾小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的心口微微的发疼,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那个一笑便露出整个牙床的顾小春,干净,阳光,而温暖。 “原来,这里是顾老板的地盘,难怪小城故事几经波折依旧生意兴隆呢。”聂长龙以前便觉得这个酒吧幕后的老板绝对不是呆头呆脑的旺达,这个酒吧曾经发生过几起命案,但是警察来了之后都一无所获,这个酒吧的生意却丝毫不受任何的影响。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顾小春这个人,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太过世故,太过圆滑,根本不适合交朋友,他总是周旋在江城各个帮派,各个大家族之间,甚至三六九教的人他都有来往。而且不管见到谁,他总能笑眯眯的。这个人太过可怕,因为即使你很讨厌他,你还不得不和他做生意。 “聂老过奖了,您可是我想请都请不来的人呢,没想到倒是我这位挚友把您给请来了。”他走过去热切的拍着郑中天的肩头。 “一路辛苦。” “没事,让你挂心了。” 两个人简单的打了招呼,顾小春将聂长龙手中的枪拿起来观看。 “哎呦,这是好货呀,这几年都弄不到这种货了,不如晚辈就斗胆讨要这款手枪,聂老不会心疼吧。”他不等聂长龙答应,便将手枪递给旺达收起来。 “既然顾老板喜欢,送你便好。”聂长龙冷哼一声。 “放心吧聂老,我一会给您奉上一个德国货,包您满意。” 在顾小春热络的调侃下,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他适时的介绍道, “这位就是叱咤江城的聂老,他既是聂氏企业的掌权者,又是青龙帮的当家人,他可是咱水域江城的传奇人物啊,白手起家,靠着一身的胆识和满腔的热血,更重要的是通身的智慧,在江城闯下了一片天地。”顾小春将聂长龙捧的高高的。 聂长龙受用的挑挑眉头。 “这位呢,是我的挚友郑中天。中天,赶快给聂老倒杯茶赔罪,以后大家都还是朋友。” “聂老,多有得罪。”郑中天将茶水端在聂长龙的面前。 聂长龙睥睨的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男子,他的发丝凌乱却又几分高贵的执拗,他的嘴角已经高高的肿起,却没见他哼过一声,他举杯的手臂已经微微的酸痛,却依旧真诚的看着自己。如果再不接过来,就显得驳了顾小春的面子,但是欺女之恨这口恶气他又怎么咽得下去?等郑中天出了这个门他再好好的收拾他,聂长龙微微眯起眼睛,接过了茶杯,一仰而尽。 “聂老果然好气度,不如聂老就赏顾某一个面子,让顾某和聂老举杯如何?”顾小春知道聂长龙绝对不会善摆甘休,他索性厚着脸皮发出邀请,不如今日便将这矛盾化解,否则事情越往后退就越没有回旋的余地。 旺达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他觉得他多少是有点责任的,如果不是自己的人搞错了状况又怎么会将聂芊芊送到郑中天的房间呢?如果聂长龙追究下去,自己也是难逃责难。 “不必了,小女有伤在身,我先带她回去。”聂长龙冷冷的拒绝了,明明自己吃了亏,占了理,他岂能这么轻易的饶恕对方?再说了听说顾小春正在秘密的和李长山做一笔军火生意,他正愁自己不能插一脚呢,正好抓住这个把柄来要挟顾小春。 果然是老狐狸,顾小春暗自骂道,但是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柔和的堆着, “那聂老好走,有机会我们再聚。” 聂长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撤了出去,顾小春从窗外看到远去的车辆,方才舒了一口气,他取出一医药箱替郑中天简单的包扎着。 “谢谢你,小春。” “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了,你应该谢的不是我,而是聂家千金,其实即使我不来,聂长龙也不敢对你下手,他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如果聂芊芊有个三长两短,聂长龙的日子过不安稳。毕竟他就这一个女儿。” 如果不是怕老婆怕的紧,凭借聂长龙的地位,还有这偌大的家业他定是会有私生子的,毕竟这种家族都需要一个男继承人来守住财产,震慑手下的人。一想到聂芊芊那双泪光盈盈的双眸,郑中天顿觉心疼,自己明明夺了女孩最为宝贵的东西,她却用生命护着自己。 “说说吧,你怎么想到来兄弟这个犄角旮旯了,莫非京城混不下去了?”顾小春调侃着嬉笑,郑中天觉得那个明朗的顾小春又回来了,他的兄弟从没有走远,他索性将真相告诉了他。 “你说对了,我是被郑家赶出了京城。恐怕以后要跟着你混饭吃了。”郑中天便将父亲的冤亡,弟弟的背叛,大伯的仇杀一一道来。他本来觉得自己的心中就要爆炸了,遭遇诸多不幸的事情,任凭一个七尺男儿也不可能强撑着,但是当他一股脑的说给顾小春的时候,他有一种释怀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倾诉的力量吧。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样?”顾小春一边听着,一边拧着眉毛问道。他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大学毕业后,他本来欢欢喜喜的回到家乡,想帮父亲料理家族的事务,但是父亲却死于非命,从那一刻起他就强迫自己变得更强大,他变得圆滑,变得世故,只为求一个真相。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就此了却一生,呵呵……”郑中天自嘲的笑笑。 “即使你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你招惹了聂长龙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儿,他可以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你,但是一旦你出了我的势力范围,他便可能暗地里做手脚,当你站在茫茫江面的时候是不是觉得风光无限好?但是不知道这江底有多少具冤死的亡魂。”顾小春的表情浓重,他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他曾亲眼看过这残忍的一幕,而且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残忍,现在即使有人被扔下去,他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不是我能选择的,你以为我想招惹他,老子真他妈的倒霉。”郑中天仰头躺在沙发上,命运给他开了一个个天大的玩笑,他又能怎样? 两个人沉默着,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玻璃斑驳的照在房间里,看着地上拉长的投影,郑中天突然想到两个人郁闷的时候便会摆上棋盘杀一盘, “我们下盘棋,怎么样。” “难得你有这样的兴致,我奉陪到底。” 棋盘很漂亮,是用松木做的,整个棋盘还散发着松木的清香,四角雕刻着梅花,棋盘上的线格使用金线镶进去的,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我知道你的棋艺超群,当时还拿了一个全校冠军,你可不要手下留情。”郑中天率先落下一颗黑子。 “你那是深藏不露,不像我喜欢显摆,这次你可要拿出你的真实力啊。”白子落下。 “小春,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我不能这样消沉下去,我要把自己变得强大,我是郑氏子孙,我是父亲的骄傲,即使身在逆境也要坚强的活出自己的独特。”黑子紧追其后。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顾小春看着棋局,踌躇了一下,然后果断的落下白子。 “你就把我被郑氏赶出京城的消息在江城封锁吧,我现在还需要郑氏二少这个身份。” “江城很少受外界的影响,封锁这个消息并不难,我有丰富的人脉关系来做这件事情。” “我想在江城立足,然后积蓄自己的力量杀回京城夺回我所失去的一切。” “虽然江城没有京城的繁华和博大,但是在江城立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是靠着父亲先前的人脉和自己打拼多年才混了这样一个地位。”顾小春轻轻叹息,只可惜他的能力有限。 “不,我觉得现在就是一个机会。”郑中天将黑子深入了白子的区域,显然这颗黑子被白子包围了,这无异于送死。 “你疯了?聂长龙岂是好惹的主?再说了虽然聂芊芊替你求了情,但你就这么确定她就甘心情愿的被你利用?”顾小春不客气的将黑子吃掉,然后落下白子,继续布阵。 “也许不一定是利用,真的爱上也谁不定。”郑中天自嘲的摊开手掌。他确实有点喜欢这个善良而美丽的女人。如果这个计策即能打下天地,又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一步险棋,但是如果你下定决心,我也舍命奉陪。江城虽然各个势力繁多,但是基本上形成了三家鼎立的局面,张立申的张家浜,聂长龙的青龙帮,还有一个盘踞江城多年的李氏家族。这三家表面看上去实力相当,实则张家浜更强大一点,因为张立申常年霸占着商务会会长这个职位,他利用职务的便利为张家浜捞了许多油水,聂长龙和李长山旗鼓相当,但是两个人又是死对头。” 棋盘上白子的数量越来越多,顾小春脸上有一丝笑容,有一种胜利在握的愉悦。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从聂长龙下手,就必须避开李氏家族?这就意味着我必然失去另一个势力的支持。而现在张家浜一支独大,我根本就不可能取而代之。”郑中天仿佛没有意识到棋盘上的失误,依旧我行我素的落下黑子。 “不错,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颗黑子又被吃掉。 “但是,你有没有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见郑中天落下一颗黑子,顾小春拿起白子时却不知如何下手,这看似一局死棋,但是无论白子放在哪里都有被黑子反噬的危险,而黑子看似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只要吃下这颗送上门的白子就会扭转乾坤,柳暗花明。 “我输了,心服口服。”顾小春对着郑中天深深抱拳。 “那你愿不愿意帮我走出这副残局?”郑中天意有所指。 “帮你走出残局,也是解除我自己的困惑,何乐而不为呢?”既然自己不能查出父亲的真相,他何不借助郑中天的计谋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正文 第五章陷入绝境 包间的门还没有打开,旺达静静的守候在门外,他知道老板正在筹划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老板的生意看上去风生水起,但是他却知道晦暗的生意多是暴利,已经有不少势力盯上了他们。很多人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跟他们做着生意,但是他们私底下却蠢蠢欲动,背地里使绊子。这批要私底下卖给李家的军火就被人私下截取,老板因为这件事情已经焦头烂额。 他深信老板的眼光,老板一直在静待机会,选择一个可以把他带出困境的人,无疑郑中天便是这个合适的人选。身手好有胆识便会无所畏惧,脑子灵活又有自己的谋算,这种人必是水中蛟龙。 “明天我会去探望聂芊芊。” “呵呵,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有你陪着我下地狱,我又何所惧?” 棋盘收起,茶水尽了,窗外已经华灯初上,郑中天猛然将窗帘拉开,璀璨的路灯整齐的排列着,汽车的尾灯闪烁在这条星光长龙,商户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天空虽然有些灰蒙蒙的,但是多了这些耀眼的光芒,夜晚似乎不再寂寞,这只是另一个开始,郑中天看着对面国贸大厦,这是江城最高的建筑物,他很想知道站在顶端俯瞰景色,那将是怎样的波澜壮阔?是不是高处不胜寒,还是会风光无限?他真的有点期待了。 虽然他在郑氏的时候也是高高在上,但是那种高度和此时他所渴望的高度完全不同,他从小的时候就被父亲选作继承者,一切都是按照继承者的道路和方式走过来的,不曾经历过血风洗雨,更不曾体味小人物的辛酸,但是现在他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感受其中的艰辛,也许他的脚掌会被磨出血泡,也许他会就此丢掉性命,但是他无所无惧,真正的雄狮只有在草原上经历真正的厮杀才会成为王者。 早饭的时候,顾小春告知聂芊芊住进了华康医院,两人简单的吃过早饭便开车赶去。 华康医院处在一个安静的郊区,医院里的人并不多,但都是有钱有势的人,顾小春整了整衣角风度翩翩的走向护士台。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小春满脸惊喜。 护士小姐抬眸看了看,迷茫的说, “我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你。” “哎呀呀,你怎么长得和我以前的同桌差不多,瞧瞧这如画长眉,这标准的鹅蛋脸,还有这水灵灵的大眼睛。”顾小春夸张的说着,聂长龙这是憋着脸低下了头,果然是舌灿莲花,那小护士若不是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脸上一定是坑坑洼洼,长满麻子。他真的搞不懂顾小春在干什么。 “真的是这样吗?好巧呀,你长得也像我的一个朋友。”女护士娇羞的搓着手面。 “哦?是不是男朋友?等我忙完了事情,可不可以邀请你一起喝杯咖啡?” “当然,其实你现在邀请,我也是有时间的。”小护士微笑着用手捂着唇。 “哦,不过我也和朋友去看一个人,可惜我忘记她在哪个房间了,哎呀真难为人。”顾小春挠着头。 “没有征得病人的允许,一般人我是不会告诉他的,不过既然你想邀请我喝咖啡,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叫什么名字?” “聂芊芊。” “哦,三楼左拐第一个房间就是啦,早去早回哦。”小护士扭着肥肥的腰肢,声音甜的拉丝。 “那个,好 ……好……。”顾小春拉着郑中天溜之大吉。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个本事?” “呵呵,我的本事多着呢,你就慢慢看着吧。” 两人调侃着上了楼,医房里却只见聂芊芊一个人,她的脸色苍白,嘴唇起了泡,没有一丝的血色,郑中天心中酸涩,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遭罪。 “聂小姐,你好些了吗?” 聂芊芊睁开双眼,如翼的睫毛颤了颤,待她看清郑中天时,心里有一丝的安慰和激动,但是瞬间便化作惶恐和不安。 “郑大哥,你赶快走吧,我爸一会就会过来。” 没想到她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首先记挂的却是他的安危,郑中天感到心中某个地方有东西在悄悄的融化,以前的时候他觉得那些对他好的女人不过是贪图他的身份地位和钱财,但是这个女人明知道他前途未卜却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他的心中顿时柔软了许多,连着声音都变的温柔极了。 “不碍事的,我只想看着你快点好起来。” “我没事的,休息一下便好了。”聂芊芊感觉自己现在一定脸色绯红,连带着耳垂都微微发热,她低下头摆弄着透明而饱满如贝壳的指甲。 “你这个小子,竟然还敢来?果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顾老板,上一次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饶恕他一次,但是这次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聂长龙推开门一手狠狠的揪着郑中天的衣角。 “对不起,聂老板,今天我是特意过来赔罪的。” “赔罪?你拿什么赔?你是能给芊芊补偿还是能给我们聂家带来尊贵和荣耀?你还真把自己当葱了?”聂长龙一声冷笑,他的眼眸里满是不屑,他的女儿岂是普通人能配得上的? “爸,你别这样,聂大哥是真心担心女儿的身体。”聂芊芊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聂长龙心里的怒火蹭一下便熊熊燃烧,这女儿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责怪自己,看来他真的是太骄纵她了,看来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手段,竟然让女儿对他心生好感,这等祸害更是容不得! “来人把他给我拉到地下车库,狠狠的打,打到他自己知道姓甚名甚!不自量力的东西!”聂长龙咬牙道,几个彪形大汉瞬间将郑中天架了出去。 “聂老,您息怒。”顾小春焦急的走上前,奈何聂长龙冷哼一声看都没看他一眼,他顿时背上生凉,他从来没想过结局会是这样的,这次被聂长龙教训,不死也会被打残,那样郑中天就成了废人,像他那样有着强烈自尊的人又怎么会拖着残躯苟活? “聂小姐!”顾小春大声喊道。 聂芊芊瞬间抱住了父亲的大腿, “爸,你就饶了郑大哥吧,别让我恨你。”她抬起蓄满泪水的脸看着自己的父亲。 “哼!你想死,我这次绝对不会拦着,最好死远一点。”聂长龙冷冰冰的将她推倒在地,他转过身对保镖吩咐道, “看好小姐,把门锁上,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不用回来见我,直接从这高楼上跳下去。” 保镖将瘦弱的顾小春像拎小鸡一般的提了出来,然后守住房门。 聂芊芊剧烈的喘息着,她疯狂的将被子掀起,手机还在,她哆哆嗦嗦的将母亲的电话拨通,默默的祈祷,希望一切都来得及。由于太过惊慌,她拨了好几次都拨错了号码,最后电话终于拨通了。 “妈,快来救救我?爸爸要杀了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的颤抖,此时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知道把事情说得越严重越好。 “什么!聂长龙吃了雄心豹子胆!乖宝贝妈妈马上过去。”齐欢很愤怒,她心里知道因为自己生了女儿,聂长龙心里一直不好受,便面上对她虚与委蛇,实际上对女儿不待见的很。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太痛苦。”聂长龙拿出一支注射器,将蓝色的液体注射进去。 “你小子命真好,这是我昨天刚刚弄到的新货,不但没有痛苦还会很快乐,这支药可是贵的很,让我好好的送你上路吧。” “真是让聂老板破费了。”郑中天牙一咬,将脖颈伸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的求饶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最后换来的只能是对方无休止的嘲笑。 聂长龙微微一顿,他见过很多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拼命挣扎,甚至不惜出卖灵魂,百般丑态,没想到这个年轻轻的小伙子竟然如此大义凛然,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心慈手软。 “好!我就成全你。”聂长龙拿着针头对准了郑中天脖颈上的大动脉。 “住手!聂长龙你想造反么!”只见一个身材微微发福,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跟在她后面的还有孱弱的聂芊芊,聂芊芊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这个孽子!”聂长龙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他颤抖着指着聂芊芊。 “你到底还想作多少孽?女儿不过是想让你多积点福!”齐欢将聂长龙的手指拍掉。她将郑中天上下打量一番,只见这男子虽然有几分狼狈,却是铁骨铮铮,执拗的带着几分高傲,果然是个气宇非凡,难怪芊芊会中意与他。 “多谢聂夫人,晚辈先告退了。”顾小春趁机将郑中天拉了过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他准备扬长而去。 “站住!以后给我滚远一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聂长龙嘶吼道。 顾小春紧张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他努力的让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放心吧,聂老,我一定会让他在江城消失。” 经历过生死边缘的惊险,不但没有让郑中天感到一丝庆幸,更多的是一种辛酸和悲愤,原来自己的力量是这样的微不足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聂长龙按着额头坐在车里,他微微的皱起眉头。 “家里的事情我可以听你的,但是外边的事情女人最好少掺和。” “我掺和的还少吗?当年若不是我带着人将你从张立申的码头救出来,你还有几个脑袋享受富贵?若不是我设计搅局娱乐城的投资项目,你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抽身?若不是我断了你和顾小春做军火生意的念头转而投身房地产项目,你又怎么可能赚的盆钵瓢满?”齐欢冷哼着,一一列举自己所参与的事迹,如果不适当的打击打击这个男人,恐怕他真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天令其亡比令其狂,她必须让聂长龙明白这个道理,毕竟他才是她一辈子的终身依靠。 “我都知道,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不见得这是坏事?”齐欢优雅的将头发拢在耳后。 “夫人何意?” “郑中天绝对不是普通人,你不妨先派人去打听一下他的身世名号,知根知底之后再做决定。” “可是,我已经把话说绝了。覆水难收,况且我若是这般的出尔反尔,以后手底的人还不编排我?”聂长龙小声嘟囔着,他觉得齐欢的话有几分道理,自己过于鲁莽了。 “若是家世不错,这小子和芊芊倒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齐欢看了一眼聂芊芊,聂芊芊撒娇般的靠在她的肩头。 “老聂,我们膝下只有芊芊一个女儿,如果有一个人既忠于芊芊,又有勇有谋撑起我们聂家的家业,我们两个岂不是早点享受一下清心的日子?” “你是说这个小子?哼!那要看他够不够格。”只见齐欢白了他一眼,他瞬间赔笑道, “好好好,我马上派人去打探,如果真是我们的乘龙快婿,我也乐意成全。”聂长龙收紧瞳孔,他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说,如果郑中天不过是个无名无号的人,那么他绝对不会再给他生的机会。 聂芊芊顿觉心惊肉跳,她了解父亲的为人和手段,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一切如父亲所愿,否则她真的无能无力了。 顾小春递给郑中天一杯酒,郑中天耷拉着眼将头扭向了一边。 “对不起,中天,我只能帮你这些了,收拾好东西,我会派人把你偷偷的送出去。” “小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倒是我拖累了你。”他能有什么,连身上的衣服都是顾小春买给他的,又有什么好收拾的。 “我们是兄弟,不要说这些了,来举起酒杯,让我们一醉方休,什么烦恼、痛苦还有胸怀大志全部他妈的滚蛋。”顾小春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他需要宣泄,每天对那些可能是杀父凶手的人陪着笑脸,他真的很累,他本来以为时间长了,自己就会习惯,就会淡忘,但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活得很扭曲,扭曲的只想让他痛苦的拿把刀将胸口撕裂。 “但是我真的不甘心,小春我不想这么轻易的退缩,我想留下几日再做打算。”郑中天将酒一仰而尽,辛辣的感觉顺着喉咙溜进胃,让他顿时觉得全身火烧火烧的,不甘、屈辱、痛苦、嘲讽各种纷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将他整个人灼烧。 “也好,我们叙叙兄弟情义,你来江城不容易,不如我明天带你去逛逛江城的美景,品品江城的美食,兄弟我在江城混了这么多年,可是吃出了一张挑食的嘴巴,一品楼的香酥麻鸭最入味,群满贯的烤乳猪最香嫩,还有五色十味的牛排最正宗,赶明儿我带你好好的享受一番,今天晚上你就喝喝小酒,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养足精神好好的陪着我游乐一番,我也是好久没放松过了。”顾小春故意说着这些轻松的事情,他觉得很愧疚,自己不能帮上一点忙,更不能将自己的事情搞清楚。他不想把这种悲伤的情绪传染给郑中天,他希望他可以轻轻松松的走。 然后希望也只是希望,即使顾小春说的再天花乱坠,郑中天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沉寂与自己的思想世界。 他觉得聂夫人看他的眼神有所不同,带着一丝探究,几分欣赏,更多的是谋划,郑中天毕竟阅人无数,聂夫人的那种眼神他是晓得了,犹如一头狼在揣摩着自己眼前未知的动物,在它眼里这个动物有可能是猎物,也可能是合作对手。正因为有几分不明在里面,所以这头狼不敢轻易的动手。 郑中天虽然不喜欢被人这样的揣摩,但是此时他却觉得这是自己的一线生机,只要京城的消息封锁好,他有可能时来运转。 “小春,前几天我让你办的事情到底怎样了?” 顾小春看他来了精神,顿时觉得事情一定出现了转机,于是打起精神道, “我已经跟手下的兄弟们说好了,况且京城那边并没有将你逐出郑家的消息放出来。” “哼!他们当然还不敢放出来,毕竟郑耀天根本就没有能力将郑家在短时间稳住,况且郑言武若想入驻郑家还需要些时日,他们当然不敢轻举妄动。”郑中天想到了一只疼爱自己的大哥,顿时黯然神伤。 小时候自己一犯了错误,大哥总是护着自己,他身为郑家长子,按照祖训,继承郑氏产业的人应该是他,但是当父亲宣布决定时,大哥竟然没有一丝的不满,而是笃定的站在自己的身边,一心一意的扶持着自己一步步的走上郑家继承者的高位。 这时候大哥已经跪在父亲的灵堂前了吧,可惜自己竟然没有机会在父亲灵堂前做一个儿子本应该做的事情。父亲的在天之灵会不会怪自己?现在他只希望大哥能够沉静的应对一切,等待他的归来。郑氏是他们兄弟的,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染指父亲辛辛苦苦打拼的天地,更不想看到郑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忧伤,他只能步步为营,如履簿冰。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聂家的人会有所行动。”郑中天的眼神飘远,窗外下起了零星的雪花,没想到冬季提早的到来,今年的冬天一定冷的紧。可是冬天既然到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此时此刻,郑中天觉得春天还是很遥远的,因为他还没有看到任何的曙光,他只能等待。 正文 第六章悲喜交加 此时的京城一片素缟,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稀疏疏,很多商铺暂停营业,当老楼的古钟响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神色凝重的开始默哀,郑老逝世的消息已经上了京城的头条,无论是商贩还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感到痛惜,毕竟郑老是一个有良心的企业家,他总是慷慨的募捐,为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没想到好人不长命。 本来宽敞的灵堂此时已经站满了各色各样的人,他们都是来给郑老送行的,然而让他们惊讶的是,此时跪在灵堂的不是郑家二少,而是远在海外的大少和品行有亏的郑三少,更为奇怪的是,消失多年的郑言武竟然站在门口和蔼可亲,而又神色悲悯的接待着前来送行的人。 一排排庄严肃穆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郑老先生的骨灰被郑家兄弟小心翼翼的捧着放在了车上,车流缓缓的移动着,人群迅速跟着车子移动,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呼号,接着呼啦啦的哭声排山倒海的响起,方才还有微微泛白的太阳,此时已经隐入云中,天空蒙上了一层乌拉拉的颜色,小雪零零星星的散落,这种天气最让人容易感伤,此时哀乐响起,不知道是人受到音乐的感染,还是音乐被人衬托的无比悲怆,那哭声渐渐的悲怆起来。 郑泽天沉默着,他没有留下一滴眼泪,不是他不孝,而是他觉得此时不是哭的时候,他必须查明真相还父亲一个公道,更要紧的是二弟郑中天现在下落不明,三弟只是闪烁其词的告诉他,二弟受不了父亲去世的打击离家出走了。可是二弟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他了解二弟并不是一个遇到问题便选择逃避的人,他感觉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郑耀天带着墨镜沉默的跟着车队, “三少爷,你至少也要哭一声,装装样子总是好的。”郑言武小声嘀咕着。 郑耀天拧了拧眉头,他是真的哭不出来,他现在也有一丝的迷茫,现在的感觉简直难以表达,悲伤吗?合谋害死父亲的是自己,他是凶手,如果真的有一丝怜悯之心又怎么下的了手。内疚吗?这个人虽然是自己的父亲,却扼杀了他的爱情,甚至剥夺了他做梦的权利,是的他恨他。是真的怨恨吗?为什么还有一刻的失神?自己真的就做对了吗?他的脚底一软险些摔倒,幸好郑言武扶住了他。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郑言武在心里暗自诽谤,不过这样也好,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心甘情愿的任他摆布,他当前的绊脚石便是郑泽天,他必须想办法让郑泽天及早的滚回国外,另一方面还得加派人手搜查郑中天的下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郑中天活一天他就睡不踏实。 此时车子行驶在长长的芦苇荡里,这个季节的芦苇飘着雪白的絮,飘飘洒洒的和天上落下的雪花缓和在一起,简直就是一支冬季悲舞。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影躲在芦苇荡里,他的肩头不住的抽搐,他好想放声哀嚎,可是此时却不能,他不得不用双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他害怕自己哭出声响惊动了那些想致他于死命的人,他直挺挺的仰身跌落在芦苇荡,用牙将手指咬破,然后在空地上颤抖的写下:吾父走好。 此时顾小春悄悄的猫着身子钻了过来,他轻轻的拍了拍郑中天的肩膀。 “我没事。”郑中天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他已经哭过。 “我根本就无法和郑大少联系,他的身边全部都是郑言武的人。” “这只老狐狸看来已经部署好了,不过我想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郑中天带着顾小春来到了一片小小的竹林。 风呼啸而过,竹林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只见郑中天拿出匕首在一棵粗大的竹子上刻上一个十字架。 “这是我和大哥的秘密地,小时候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发泄,那时候大哥告诉我如果一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在这颗小竹子上刻下一个十字,我们是郑家的子孙,就必须收敛小脾气,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事,吃常人所不能的苦。” “但愿你大哥能早日发现。我们还是快快撤离吧,等他们出殡回来估计就会加紧码头的警戒。”顾小春好意的提醒着,他知道京城不是久留之地,这里比江城更为凶险。 将宾客送走后,郑耀天疲惫的瘫软在沙发上,此时自己的助力韩笑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话,他瞬间脸色大变,然后压低了声音, “你确定那是二少吗?” “没有错,那个身形和二少像极了。” “到底二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要不我再派人打探打探?” “不用了,我想这是他最后一次献身了,况且现在我的一举一动受到钳制,我不想给二弟带来麻烦。” 郑言武大腹便便的走了进来,主仆二人瞬间恢复了平静。 “泽天啊,你放心的回去就是了,你父亲的事情有我和小天处理呢。” 老狐狸这么快就露出了尾巴,郑泽天唇角微微一勾, “伯父,我想多住些时日,毕竟小天年纪还小,我这个做大哥的少不了扶持一番。” “小天这边有我在呢,当务之急是稳住人心守住郑家的产业,你安心去就是了。”郑言武有些不耐烦的用手指警告的敲击着大理石水晶台。 “伯父,这毕竟是我的家务事,我不敢劳烦伯父。倒是伯父那边事务繁多,还是早日归去的好。”郑泽天端起眼前的茶,轻轻的将漂浮的茶叶渣子撇掉。 “呵呵,老大,几年不见,你倒是稳重了许多。”郑言武丢下这句话便冷哼一声离开,他费尽千险万难的回到郑家,怎么可能轻易的离去?再说了这个局他已经布了多年,谁也跑不掉,就是郑中天那条漏网之鱼他也要掘地三尺将他挖出来。 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郑中天焦灼的等待着,但是和他同样焦灼的还有另一个人,那边是聂长龙,他派去的人已经去了一个星期,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冬季最惬意的时光是在午后,那时的阳光才有一丝丝的温暖,聂长龙不住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齐欢只是掀开今日的报纸悠闲的喝着咖啡,聂芊芊穿戴好一切正准备悄悄的离开。 “站住!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小吗?还想给老子惹什么事端?”聂长龙咆哮着拍着桌子。 聂芊芊泄气的坐在母亲的身边,求救般的看向母亲。 “哎,大呼小叫什么,难不成你还关她一辈子?”齐欢优雅的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定是出去见郑中天那个小子!我告诉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在探子没回来之前你休想踏出这个家门半步。” “你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吧。” 聂芊芊知道自己是没戏了,只要父母亲达成了一致她的意见就会完全被忽略。她确实想去看望郑中天,她不知道郑中天到底怎样了,在家的这几天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心总是无法安放,饭不香,寝不安,她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老爷,程式均回来了。”管家老马忙来报信。 “快快!把他叫过来。”聂长龙眼光发亮,顿时来了精神。 风尘仆仆的程式均有几丝奔波的疲惫,他不敢坐下,只是想恭恭敬敬的站着汇报。 但是此时聂长龙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竟然破天荒的热络的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情况怎样?”聂长龙开门见山的直奔正题。 “老爷大喜啊,夫人大喜,小姐大喜啊!”程式均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你他妈的就别给老子兜圈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给我整文绉绉的东西。”聂长龙不耐烦的挥挥手。 “京城还真有这一号人,而且不仅在京城很有名望,甚至在海外都享有盛誉啊。”程式均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继续说道, “我本来以为万一重名怎样,结果我托人搞到了一张郑氏家族的家庭聚会照片,中间那个意气风发的人正是郑中天。而且我打听到郑中天是郑氏家族未来的继承者。老爷你说是不是可喜可贺?”程式均舔着脸亮晶晶的看着聂长龙。 聂长龙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狂笑,他狠劲的拍了拍程式均的肩膀,拍的程式均险些摔倒。 “哈哈哈,老天果然让我吊了一个金龟婿,你这差事办的不错,这月的奖金高高的。你也累了,先下去安顿吧。”聂长龙顿时觉得身骨都跟着轻飘了许多,整个人容光焕发。 “今天晚上式均就不要走了,难得老爷这么高兴,你就陪着他喝几杯吧。”齐欢也兴奋的开始张罗晚饭。 聂芊芊不知所措的坐在沙发上,她想过郑中天不是普通的人,但是却没有想过他的身份如此高贵,相比之下她竟然有一种小小的自卑。 “傻丫头,你的好日子来了。”聂长龙慈爱的摸着芊芊的头发。 刚才提到郑中天爹爹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却如沐春风,这么速度的变脸让聂芊芊觉得恶寒,她偏着头讽刺道, “爸的话我不明白,我知道爸可是对郑大哥没少下狠手。” 聂长龙今天心情大好,倒也没有和聂芊芊计较,他好脾气的坐在聂芊芊的身边。 “傻丫头,爸爸不是为了成全你吗?你是爸爸的心肝小宝贝,遇到好男人爸爸怎么能不给你打算呢?” 一抹讽刺的微笑挂在聂芊芊的脸上,你看重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人的品行,看重的不过是他显赫的家世,想到这里,聂芊芊觉得一股怨气堵在胸口。 “现在已经晚了,郑大哥早已对你没了什么好印象。” “小傻瓜,不是还有你呢?再说了你刚才不是急着想去见你的郑大哥么?以后爹爹再也不会拦着你。”聂长龙脸上堆满笑容。 “现在我不想去了,以后也不会去了,爸既然知道了郑大哥的身份,想必也不敢动他,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聂芊芊转身上了楼。 “你这个臭丫头!”聂长龙咬牙道。 “老爷,您别生气,这事情急不得,况且这也由不得大小姐了,一切还不是您说了算。”程式均谄媚的献策。 “呵呵,你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夜晚的江城多了几分静谧,璀璨的路灯倒影在江面,晚风浮动,多了几分寂寥。 顾小春加快脚步拍了拍那个出神望着江面的人。 “兄弟,程式均还未来得及梳洗便被聂长龙接走了。” 郑中天心中的巨石落地,他整个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寒冷的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冷,却给他一丝清明。 “很好,看来聂长龙即将走入我们的棋局。”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呵呵,接下来我们不需要做什么,静静等着聂长龙就是,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家伙演戏的伎俩如何?”郑中天发出低笑,一扫多日的阴霾。 既然聂长龙派人去打探了自己的底细,那么接下来他便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聂长龙的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况且大哥发现自己留下的新标记之后,定然注意京城的动向,想必程式均的一举一动已经收入大哥的眼中,事情显然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个消息算是自从父亲去世之后的唯一可喜的消息,他顿时有种悲喜交加的感觉,他很想恣意的放纵一回,从明天开始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郑中天,他只是一个披着郑家二少外皮的“郑中天”,他亦会退化成另一个与众不同的“郑中天”,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 “小春我想吃一品楼的香酥麻鸭,群满贯的烤乳猪,还有五色十味的牛排。”郑中天的眼眸黑亮,他轻轻的拍着顾小春的肩膀,仿佛想把全身的热量传递给对方。 “好!我晚上就去张罗,今天晚上不醉不归。”顾小春感受到了他的激动,他决定放纵一次,也许以后他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以后的事情,毕竟他们选择的是一条惊险的路,聂长龙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保不齐他会突然醒悟,或者将他们反噬。 正文 第七章欲拒还迎 果然如郑中天所料,聂长龙已经坐不住了,消息不过传出来三日的光景,他便前前后后的来过多次,但是每次都被顾小春客套的拦了下来。 “你难道就不怕聂长龙没了耐性?”顾小春看着聂长龙的脸一次比一次黑,不仅有些担忧。 “放心吧,聂长龙这点韧性还是有的,如果我轻易的和他握手言和,他会觉得我很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甚至会怀疑消息的真假,毕竟纸包不住火,我怕他若是真的打探到更多的消息,反而对我们不利。我越是不见他,他反而觉得消息的真实。”他这招叫做欲拒还迎,就是逼得聂长龙以卑微的嘴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有这样他才好把这只狡猾的狐狸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聂长龙不仅脸皮厚,而且演技也不错,他趁着旺达不在的时候,趁机上了包间,倒是给郑中天一个措手不及。 “哎呀,贤侄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想摆个酒局给你压惊,你怎地再三推脱?”郑中天今天才发现原来聂长龙的眉毛会跳舞,他说话的时候那对稀稀的眉毛竟然适时的跳动,倒是有几分跳梁小丑的滑稽。 “最近身体抱恙,让您老见笑了。再说了我是怕您再给我注射一针,那不是让您破费了么?”郑中天不咸不淡讽刺了一句,他现在还不能给聂长龙好脸,被人打了巴掌怎么能不疼?他忘不了,当然也会让聂长龙记着。 “咳咳咳……那完全是一场误会,难道贤侄不想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我今日可是带了几样上好的山参,一来给贤侄压压惊,二来希望和贤侄好好的叙叙。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都是缘分呐。”聂长龙脸不红心不跳,唾沫横飞,脸上的笑容也丝毫没有减少。 “我初来江城,只认识小春这一个朋友,实在是和聂老没有什么好聊的。”郑中天依旧板着一张脸,一副随时送客的表情。 “呵呵……你跟我是没什么好聊的,但是你跟芊芊总有话说吧。其实小女已经对贤侄心仪已久,我这个做父亲的最初也不过是爱女心切,但是看到小女对你的痴情,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忍受相思之苦。哎,天下的父母都是为儿女操碎了心呐,如今贤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想你的父母也一定很着急吧。”聂长龙悲悯的抚着胸口,像极了一位慈父。 郑中天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逼迫过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多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名门联姻,以达成利益的共识。但是父亲却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他,只是希望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当然前提是不伤害家族利益。聂芊芊显然没有这么幸运,她只是父亲谋划的棋子,有利用价值时视若珍宝,一旦发现与自己的利益相冲突时,便会毫不留情的舍弃。但是他却一直带着慈父的面具,悲悯的看着自己的子女。可悲,可叹,更可怜。建立在这种关系上的亲情又有几分真诚呢? “聂老,一个巴掌啪不响,况且事情的来龙去脉您比谁都清楚。恕我不能送客了,好走。”郑中天直接转身看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一个月便过年了,大街上开始卖各种年画,喜庆的大红灯笼,冷清的冬日忽而变得热闹起来。 聂长龙攥着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只是这怒气忽而像霜打的茄子瞬间焉了下来。他现在必须隐忍,等把他拿捏到手里在好好的给这小子拔刺,再说了他手里还有芊芊这张王牌呢,他就不相信郑中天敢不认账。 “既然贤侄今日累了,就早些歇着吧。”他的声音平静的很,听不出任何的不甘和愤怒。 聂长龙气呼呼的出了门,然后将车门重重的摔上。程式均知道他这是受了气,也不敢说什么,跟着聂长龙多年,多少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齐欢像往日一样迎上去结果聂长龙的风衣,见他脸色发乌,心中便有些明了。 “我早就劝你不要去,你偏偏不听,现在碰了一鼻子灰吧。” “我的太太啊,你这时候还给我说风凉话,真是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老爷,不是我说你,当初对人家下狠手的是你,即使再有素养的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给你好脸色啊,要我说人家不把你打出来已经算是客气的了。”齐欢将风衣丢给女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芊芊呢?” “在楼上呢,你不是不让你这宝贝闺女出门吗?她可听话着呢。”齐欢抓起桌子上的瓜子清闲的磕着,聂长龙这是自作孽,她有什么办法。 “哎!该出门的时候不出门,人家都说闺女是贴身小棉袄,咱家这个是来寻仇的,专门跟我作对。”聂长龙见齐欢没有丝毫帮他的意思,便一个人上了楼。 聂倩请正在给自己的波斯猫梳理毛发,她见到父亲走了过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有一下无一下的侍弄着这只乖巧的小猫。 “芊芊呀,今天怎么没有出门呀,最近几日商场打折的东西可不少,就没有喜欢的?放心吧,这钱爹爹出,就当给你散散心。”聂长龙亲切的坐在聂芊芊的身边。 “有什么好看的,该买的王妈都帮我买了。再说这天气这么冷,我懒得出门。” “出去走走,或许能遇到几个老朋友呢,爹爹今日出门可遇到郑中天了。”聂长龙死死地盯着聂芊芊的表情,他看到聂芊芊的睫毛颤抖了几下,顿时心里便有了数,于是继续闪动道, “他的气色倒是不错,还跟我问了你的情况呢,很是希望你能去探望他一下啊。毕竟你们年轻人之间更有聊的。” 聂芊芊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的眼神里蔓延着讽刺,父亲说谎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她明明知道他今天是厚着脸皮特意去拜访郑中天的。 “爸,我不会去的,此一时彼一时,我也不想和郑大哥有什么瓜葛。” “好,很好。你真是爹的乖女儿啊!”聂长龙觉得赌气不出,索性抓起那只乖巧的波斯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光图着自己过的舒服,怎么不管老子的死活,我养着你何用?”他将波斯猫狠狠踩在脚下,碾压了几下,那波斯猫瞬间就停止了惨叫。 聂芊芊抱着头看着波斯猫的残骸,父亲这是走火入魔了。她真的不知道如果自己不顺着他的意愿走,他将有怎样疯狂的举动。 第二天聂长龙的车如期出现,但是来的不是聂长龙,而是妆容精致打扮奢华的聂芊芊。没想到聂长龙这么快就要卖女了,郑中天心中冷哼。 “郑大哥,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好。”郑中天毫不犹豫大答应了,他和聂芊芊并排走在铺满青石板的大街上,江城的街景很美,路边是异域风情的欧式洋房,就连街边的铁栏珊都是优雅的镂空花型。这个季节的树已经干枯,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但是有心的商贩却在树上挂满了色彩绚丽的霓虹灯。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走着,聂芊芊打破了沉默。 “你就不想问问我来找你的原因。” “无所谓什么原因,你能来看我,我便很开心。”郑中天说的是心里话,其实他并不善于花言巧语,或者讨女孩子的欢心。 他觉得聂芊芊能够来找他多半是聂长龙的逼迫,他很是理解聂芊芊的无奈,但是不管怎样,看到安然的聂芊芊他还是觉得心情不错。 “郑大哥你是聪明人,其实我不说你也一定知道,但是我要说的是,那不是我的本愿,我还是希望你能离我父亲远一点,我父亲是个有野心的人,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他的野心也从没有缩减过。”聂芊芊停了下来,她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郑中天本以为聂芊芊会百般献媚,即使不让他娶她,最少也会让他帮扶一把。聂芊芊的这番话让他真的很意外,他突然觉得聂芊芊很美,长发飘舞,面容恬静,优雅纯真,像一个精美的瓷娃娃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郑中天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很想吻下去,吻在她长如蝴蝶双翼的睫毛,吻在她嫣红的樱唇,冻得微微发红的脸蛋,还有那优美的脖颈。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眸里已经没有了一丝异样。 “谢谢你,芊芊,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聂芊芊本想拒绝,但是她看到郑中天眼中的坚持,便安静的坐在了他的车里。 直到聂芊芊平安的进了家门,郑中天才进入车中,他抬头看了看聂家楼阁,整座楼阁灯火通明,他甚至在二楼看到了聂长龙的身影,想必他在期待着女儿能带来好消息吧。但是此时对郑中天来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以静制动。 聂长龙看到女儿回来,连连热切的迎上去,竟然抢着做起了佣人的活,他接过聂芊芊手中的挎包,然后端上一杯热茶,眼神熠熠的盯着女儿。 “怎么样了?他有没有给你什么承诺?” “您希望怎样?您现在是不是特别希望您的女儿跟他发生点什么?”聂芊芊嘴角上扬,满是讽刺。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有跟他要求什么了?”聂长龙失落而愤怒的将茶水重重的落在桌子上。茶水溅了出来,佣人连忙拿着擦布擦拭,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佣人退下。 “爸,我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不能因为跟他发生了一次关系就该跟他要求什么,你这是在践踏你女儿的尊严!再说了你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想得那样的龌龊,郑大哥是正人君子,我没有那个脸跟他要求什么,你要是想要怎样,你可以自己去说,反正女儿办不到。”聂芊芊虽然是个安静的乖乖女,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执著,她做不到父亲的卑微。 “很好,你不想做,那我可要替你做了,到时候你别怪爹爹不留情面。”聂长龙摔了袖子愤怒离去。她不按照自己的思路走,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聂芊芊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父亲做事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她有时候真的恨自己是聂长龙的女儿。但是注定今夜无眠的还有郑中天,他在屋里踱来踱去。 凌迟一刻的时候顾小春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今天聂芊芊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难以入眠?” “她只是劝我远离她的父亲,她……是个善良的女孩。” “呵呵其实我觉得你俩个是郎情妾意,你何不干脆的收了她?”顾小春点了一颗烟递给郑中天。 屋里有些昏暗,烟火的明灭照着郑中天俊朗的容颜,他仰头吐着烟圈。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她是那样的善良,而我却将她设在局中,是不是有点残忍?” 顾小春收起调侃的嘻哈相,郑重的说道, “我们做一些事情总要有所牺牲,有所舍弃。同情心和怜悯心是最要不得的。你也不用过于自责,倘若你和她能顺顺当当的走在一起,对她好点就是,女人都是这样,只有你整日里哄着她,疼着她,即使以前你对她有所伤害,她也会原谅你的。” “说的好像你挺懂女人似的,你到底有个几个女人?” “想听实话么?至今在下还是童男子一名,你若是被恶鬼纠缠,我倒是可以用童子尿救你一命。”顾小春一边嬉笑着,一边灵巧着闪躲着郑中天的攻击。 “好了,你大半夜的来找我,不会专门来调侃我的吧?” “言归正传,今天聂长龙去了张家浜,好像跟那个张立强交谈了好久,张立强客客气气的将他送了出来,不知道两人又有什么阴谋。” “难道他不知道是张立强指使人给聂芊芊下的药?” “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在假装不知道。圈里的人都知道张立强可是对聂芊芊垂涎已久,我想此次两人会晤多数是和聂芊芊有关系,毕竟张家浜很少和青龙帮有着生意的往来,严格说两家是竞争对手。” 难道说聂长龙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转而用聂芊芊去吊张立强的胃口?但是显然这样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毕竟张立强只是张家浜的二把手,真正的掌权者是张立申,张立申这个人喜欢吃独食,他若是有盈利的项目断然不会让聂长龙分一杯羹。他还真难以揣测聂长龙究竟想干什么。 “虎毒不食子,聂长龙应该不会对聂芊芊怎样吧?”郑中天有些烦躁,他不过实在安慰自己。他现在真的有点后悔,假如他主动提出和聂芊芊交往,或者对聂长龙有所表示,聂长龙又怎么狗急跳墙? “过几日便是元旦了,聂长龙要举行一个元旦慈善晚会,到时候江城的各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加,我想聂长龙也一定会给你发请柬。” 如果聂长龙真的只是想虚张声势,他一定会在晚会上发作,毕竟晚会人多口杂,而且都是有影响人的人。这个晚会他是非去不可的,此时郑中天更希望晚会真的能发生点什么,如果聂长龙保持沉默,然后暗地里将聂芊芊送给张立强,这才是最坏的结果,到时候他想挽回也是回天无术了。大张旗鼓的虚张声势就说明聂长龙只是想逼迫自己就范,到时候他便会适当的给聂家一个台阶下。 “辛苦你了小春,快去睡吧。”郑中天知道顾小春为了自己的事情连夜奔波着,这几天他整个人已经清瘦了许多,他说不出让人热泪盈眶的感激话语,因为他不懂煽情。 “你看你又来了,再这么说就见外了,要不你给我打了欠条吧,反正你郑家有的是钱,你多少给我点辛苦费。”顾小春疲惫的伸伸腰,临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一番,也许他只有在郑中天面前才是真实的活着,相比之下他更应该说一声谢谢。 郑中天微笑着将顾小春送了下去,他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补偿顾小春,因为这种情谊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他以为他们的心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的走远,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才真正的明白,有些人即使很多年不曾相见,这种感情也不会淡漠,因为两人一旦相遇,那些所有的熟悉感瞬间回归。 他不禁要感谢那段青葱岁月,感谢这段心惊胆战的日子,如果没有这些,他可能不会体会到这种情谊的珍贵。当他还在京城的各大宴会上觥筹交错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高贵的身份和耀眼的财富真是傍身的好东西,有了这些自己仿佛有了全世界,朋友,情人统统如潮水般涌上来。但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要比财富和地位重要的多,他正在慢慢的体味。 正文 第八章元旦宴会 元旦在大雪中如期而至,从早上开始天空中便开始洋洋洒洒的飘雪,瞬间各个街道,房屋上铺满了一层细细的盐,一切都被这层洁白所掩盖,仿佛置身于圣洁的童话世界,但是现实里永远也不可能有童话,世间有许多肮脏不曾暴露在人的眼前,它们皆悉数掩藏在看似美好的事物上。 聂长龙的请柬早在三天之前就散了出去。他几乎将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邀请在列,意气风发的政客,清高傲骨的文豪,精明能干的富商,大红大紫的影星络绎不绝的赶来。对他们而言聂长龙毕竟是江城的老人,这几份薄面还是要给的。 顾小春的人缘很好,他几乎跟每个来访的人都亲热的打招呼,顺便带着郑中天热络的跟这些人交谈。郑中天已经将这些人的身份和姓名一一的记下,他相信以后少不了跟这些人打交道。油光满面的姚老板在木材生意上一枝独秀,目光犀利的刘老擅长理财,身材高瘦的章老板把握着江城房产开发的命脉。但是顾小春告诉他,这些都是表面的称呼,其实姚老板和江城的政要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刘老则负责张家浜财力上的事情,而章老板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资深政客。每一个人的身份看似简单,实则都有复杂的背景,郑中天对待他们越发的小心翼翼。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东道主聂长龙,只见聂芊芊款款的推门而入。 今晚的聂芊芊很美,瑰丽的单肩晚礼服越发的衬托着她的血肌凝肤,海藻般黑亮的发丝蜿蜒的散在胸前,将那隐隐的沟壑虚虚实实的掩住,越发引人遐想。那双璀璨的双眸带着一股冷若冰霜的寒气,但是当她看到郑中天时,眼中闪过亮光,瞬间将眸中的色彩点亮,整个人瞬间变得温暖而明艳。 “郑大哥,没想到你也来了。”她翩然而至,浑身散发着高贵典雅却不失俏皮的气质。 “聂老的诚意很深,我作为晚辈怎么好驳了他的面子。”郑中天嘴角上扬,笑意爬上眉梢,瞬间在眼眸里荡漾开来。 聂芊芊有些呆了,严格说郑中天是一个不知不扣的美男子,只是他的线条过于硬朗,而且大多数时候他总是板着一张脸,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此时有一丝笑容的他,瞬间将这份硬朗冲淡了许多,帅气带着几分温暖和柔软,如一个明眸的少年背对着阳光,昏黄而温暖的灯光将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光,很美,倾城更倾心。 “我本是不想来的,可是母亲希望我能出来多结交一些朋友,顺便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时间是最好的东西,可以让我淡忘痛苦。”也可以让我铭记那一刻的倾心倾情,三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仅仅一个月的光景,她却觉得漫长的如冬季绵延的雪花。聂芊芊终究没有将后半句说出来,她低下了头,柔软的发丝滑下一头的温柔,郑中天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融化了,他忍不住想要抚上聂芊芊的发丝,但是当他看到向着走来的张立强时,眸中的寒气将前一刻的温柔冲散。 “呵呵,芊芊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啊,你一来我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现在的心脏还噗嗤噗嗤的跳个不停呢,不信你来摸摸。”张立强用那双肥腻的大手抓着聂芊芊的手正要放在心口,却被郑中天捏住了手腕,痛的他连忙松开那只纤细而白皙的小手。 张立强这才正眼看郑中天,当他发现他便是那日把他暴打的人时,瞬间怒气爆发。 “你丫的是什么东西,敢动老子,上次是你小子运气好,老子我不跟你计较,这才老子可饶不了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立强的眼睛圆溜溜的挤在一起,鼻孔喷张呼呼的出气,牙齿咬的咯咯响。 上次他之所以吃这个哑巴亏是因为当时他正在帮老大张立申跑一单生意,如果他弄的动静太多,只能将自己利用职务便意吃喝玩乐的嘴脸暴露出来,张立申虽然是自己的本家大哥,但是他做事向来不留情面,张立强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但是今天不同了,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报复郑中天,一是美人在前他要借机耍耍自己的威风,而是他可以敲山震虎的警告聂长龙,谁才是真正的强者,这样聂长龙才会乖乖的将聂芊芊送上来。 郑中天觉得跟这种人浪费口舌简直是侮辱自己的身份,他将轻轻的一用力,疼的张立强龇牙咧嘴,不断的吸冷气,前一刻的愤怒瞬间化成纠结的表情。但是在这种隆重的气氛中,张立强又不想失了面子,他强忍着疼痛才不至于哼哼唧唧。 “君子……动口,不动手。”张立强抽抽噎噎的说着,肥肥的大脸变成猪肝色,脸上的汗珠留了下来。 “郑大哥你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聂芊芊倒不是替张立强求情,而是她希望宴会能顺利的结束,倘若宴会上出现争执对聂家总是有所影响,虽然她很多时候父亲总是和她的意愿向违背,但是她毕竟是聂家的子孙,总是第一时间考虑聂家的利益,这大概就是本能吧。 “好,看在芊芊的面子上我今天先放你一马,只是我警告你最好离芊芊远一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郑中天猛然将张立强摔开,张立强踉踉跄跄的向后仰去,幸好被路过的服务生扶住,恰好服务生端着一杯红酒,被张立强这么一撞,那杯酒水便顺着张立强的头顶留了下去。 人群中一片哄笑,张立强终究是失了面子,他的脸色酱紫,忽而发出一声低笑,他的声音有一丝的嘎哑,让人有种寒气丛生的诡异。 “你以为英雄救美就会抱得美人归吗?但是今天我不妨告诉你,别做梦了小伙子,从哪里来滚哪去吧。”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聂芊芊一眼,不缓不急的迈着细碎的步子进了休息室。 聂芊芊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觉得张立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脚底的冰冷瞬间传遍全身,虽然室内很温暖,但是她还是打着冷战抱紧了双臂。 “别怕,有我在。”郑中天轻轻的搂住了聂芊芊,他试图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聂长龙站在二楼看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露出一抹明晦的笑意,时机已经成熟了,小子你跟老子斗还是嫩了点,我会逼你乖乖的就范。 程式均将聂芊芊支开了,聂长龙握着一个高脚杯走到了郑中天的身边。 “贤侄今天能来赏光,我甚是欣慰啊,今天贤侄便尽心的吃喝,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聂长龙的金丝眼镜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但是郑中天却觉得极其刺眼,他静静的等着聂长龙给他下套。 “聂老真是客气了,能有幸结识到这么多朋友我今天算是没有白来。” “哎……”聂长龙轻轻的叹息着,眉头紧锁,好像无限惆怅。 这家伙还真能演戏,郑中天暗自称奇,但是他依旧耐着性子顺着聂长龙的思绪说下去, “论事业,聂老顺风顺水,正是春风得意时,谈家庭,聂夫人将家中大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聂小姐又这般善解人意。况且聂老本身体格硬朗的很,再打拼几年定是这江城呼风唤雨第一人,聂老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聂长龙虽然听惯了这些吹捧自己的话,但是在郑中天嘴里出来却让他有几分自豪,他的嘴角微微的裂开,但是瞬间便收了回去。 “贤侄啊,你看到的只不过是表面现象,且不说在生意上张家浜现在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已经把手掌伸向了我所垄断的领域,芊芊又是个任性的,不知哪一日才能让我省心呐。她的终身大事就让我很是上头。” 老头子果然扯到正题上来了,郑中天跟服务生点了一杯酒,然后轻轻的碰了一下聂长龙的酒杯。 “怎么会呢,聂小姐魅力无限,又温婉大方,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归宿。”他就是不想这么快如了老头子的心愿,他要将他的心放在小火上慢慢的烘烤。果然,聂长龙微微的拧了拧眉头。 “其实我心中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既可以让我聂家的生意变大,又可以让芊芊过上奢华的富足生活,贤侄是见过世面的人,总比我这个干瘪老头子想的远,不如贤侄就帮我拿个主意吧?”聂长龙狡黠的露出阴森的牙齿,郑中天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聂老请说。” “你看张立强这个人怎么样?” 郑中天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聂长龙竟然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逼迫自己,张立强是何等的人物,聂长龙又怎会不知?郑中天的脸颊抽搐了几下,他没有想到聂长龙会反将一军。 聂长龙仿佛不曾看到郑中天的僵硬,他自顾自的说道。 “你看现在张家浜现在的势力是越来越大,我的死对头李长山最近咄咄逼人,抢了我好几单的生意,我不能坐以待毙,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只要抱紧了张家浜这棵大树,才能让李长山那个老贼以后见了我弓头哈腰。虽然呢张立强年纪是大了点,人是长得磕碜了点,他在张家浜也没什么实权,但是呢他好歹是张家浜的二把手,至少能尽快的跟张立申搭上线,也算是配的上我们芊芊。” “那您就没有考虑过芊芊的感受?”郑中天握紧了拳头,他抑制着自己的愤怒,但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 “哎,女人嘛,即使当时哭闹一番,可是等真正结了婚生了孩子,也就能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跟着男人过一辈子。我对芊芊还是很了解的,太出格的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聂长龙预期的看到了郑中天的愤怒,他的心情大好,他终于扳回了一局,现在他已经反客为主。 郑中天的眼眸中满是愤怒,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了黑亮,只是眼睛里仍然有红血丝。 “聂老,您也不用兜圈子了,有话您不妨直说。” “呵呵,贤侄啊,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呐。”聂长龙发出爽朗的笑声,引得一众人侧目。 “芊芊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疼惜她,这样我就没有什么忧愁了。” “放心吧,聂老,我一定会好好的待她。”这句话几乎从郑中天的牙缝里挤出来。 他想过聂长龙会放低身段客客气气的将聂芊芊托付给自己,但是他却没有料到聂长龙竟然这样的狠毒,不惜以芊芊的幸福做赌注。一个男人倘若都能把亲情当做利益交换的筹码,只能说明这个男人何其冷酷。 “很好,贤侄慢慢享受这里的美酒美食吧。”聂长龙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的走向舞台中央,他示意妖娆的歌星将音乐停止,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愉悦。 “各位今晚能参加这场元旦晚会,聂某人甚是欣慰。首先我祝大家元旦快乐,其次我希望各位亲朋能够尽兴,最后呢我要宣布一件事情。”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将眼神瞟向郑中天。 “小女芊芊过几日便要和郑氏二少订婚,我希望大家能够祝福他们。”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哗然,张立强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间变成了错愕,这个老狐狸怎么出尔反尔?前几日聂长龙去找自己的时候完全是一番示好的嘴脸,本以为今日他和聂芊芊的好事会一锤定音,但是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转眼便踹掉自己攀上了金龟婿。郑家的名号他是知晓的,他早已对郑中天的身份有所怀疑,可是却不知道这小子竟然是这么大的来头,他愤恨的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喉咙的酒水火辣辣的堵在那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此时窝在沙发上和好友说家常的聂芊芊也愣住了,她忽而觉得很屈辱,父亲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郑大哥就甘心情愿的受他的摆布?这样强求的姻缘她宁可不要,她真的不知道以后要让她怎样面对郑中天。 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黑,总觉得身体忽冷忽热,她推开人群跑了出去,大雪还在下着,雪花落在她的雪白而圆润的肩头化作冰冷的水珠滑落。 忽而一件西装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抬眸望去,然后又不自然的低下头。 “对不起,郑大哥,我根本就不知道父亲会设这个局。” “傻丫头,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郑中天怜惜的将她发丝上的雪片拂去。 他知道聂长龙这是害怕自己反悔才会趁热打铁,只要聂长龙放出了风声,郑中天就是想耍赖也不可能了,除非他不想在江城混了。但是他一点也不怨恨聂芊芊,相反他觉得聂芊芊的立场很为难,他有些心疼,此刻他相信聂芊芊心中的纠结和愤恨要远远比他多的多,毕竟设计自己的人是那个和自己朝夕相伴,有着深深血缘关系的人。就如当初他被自己的亲弟弟所设计,心疼到麻木,麻木到天旋地转忘乎所以。 “你恨他吗?”郑中天仿佛也在扪心自问,他很他吗?他是他的至亲,这种恨究竟该选择淡忘还是刻骨铭心? “恨也只是说说和想想而已,但是若是真的刻在心上,我做不到。毕竟是他给了我生命,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感受这个世界的缤纷。虽然说最近烦心的事情比较多,但是我还是觉得生活还是很奇妙的,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会散开我的手指,然后在细缝里感受这种光芒,即使触摸不到,但是远远的感受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又比如现在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扬在璀璨的灯光下,你不觉得很美吗?看到这么多的美好,我的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聂芊芊伸出手掌接住了雪花,只可惜她们瞬间便融化了。 灯光下她的侧面很迷人,犹如一个降落人间的仙子。为什么春天还没有来他已经闻到了沁人肺腑的芬芳?这芬芳渐渐的侵入他的心肺,让他徜徉在花海。明明此时万物枯荣白雪皑皑,他偏生看到了一朵明艳的桃花遗世而独立 ,娇嫩的花朵随风嫣然起舞,万物失了色彩。 “你真的不用自责。” “郑大哥你不用安慰我了,你放心吧我还慢慢的说服他的。”聂芊芊的鼻尖冻得红红的,微微一笑,煞是可爱。 郑中天看的喉咙滚动,他不禁想到了那个夜晚,顿时觉得火焰在某个角落燃烧。他将聂芊芊冰凉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手心,耐心的搓着。 “这样是不是暖和一点?” “郑大哥……” “叫我中天。其实我不过比你大个四五岁,我可不希望你把我叫老。” “郑……中天。”聂芊芊的声音如蚊般的细小,她的内心如揣了一只小兔子狂跳不止。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不妨试着走下去,或许情况不会很糟糕。”郑中天托起聂芊芊的头,让她和自己对视。 聂芊芊的眼角湿润,幸福来得太快,让她有些不适应,她忽然明白,虽然是父亲设计逼迫郑中天就范,但是郑中天是何其聪慧的人,他又怎么会看不透呢?他明明知道是陷阱还心甘情愿的跳下去,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自己有情。 正文 第九章倾心倾情 聂长龙的心情大好,几杯红酒下肚,顿时容光焕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整个人仿佛年轻了许多,就连迈着步子都觉得飘了起来,说起话来更是铿锵有力,他带着郑中天去给那些大佬敬酒。 “中天啊,这些都是我生意上的朋友,如果不是他们的照拂聂家是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郑中天恭恭敬敬的举起酒杯,做出了敬酒的姿势,大佬们皆客客气气的端起酒杯。大家说的不过是互相关照的吉祥话。 “哎呀老聂啊你可真是太谦虚了,以后我们还得指望着和你共享富贵呢,再说你又招了这样一位气宇轩昂的乘龙快婿,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啊,江城迟早被你收入囊中。到时候你可别说不认识咱们哥几个啊。” 人群中更是随声附和,将郑中天里里外外的夸赞一番,然后顺带着将聂长龙捧上了天。聂长龙欣然的享受着盛赞,看着郑中天得体的应酬着,内心更是乐开了花,免不了多喝了几杯。所谓酒庄熊人胆,更何况聂长龙是一只有勇有谋的狼,此时他的胆子瞬间膨胀,竟有几分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兴致,他看了看在大堂中央和张立强交头接耳的张立申,嘴角上竟然扯出一抹轻蔑的微笑,他拉着郑中天走了过去。 “立申啊,今天你可来迟了,自罚三杯啊。” 张立申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平日里聂长龙见到自己都是热情洋溢十分恭敬,今日竟然直呼他的大名,感情有了郑家的势力他便真的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了。张立申挑了挑眉毛,他越过聂长龙,想郑中天伸出手。 “郑二少,幸会幸会。” 两只手握着一起,郑中天瞬间感受到了力量,和自己修长的手指不同的是张立申的手掌有厚厚的老茧,只有长期劳作或者使用武器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只手,相比张立申并不是一个只懂得坐享其成的人物,郑中天不禁抬起头多打量了他几眼。 浓眉大眼,鹰钩鼻,泛着亮光的大脑门,嘴唇不厚不薄,只是习惯性的向上翘起。简单来说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因为此刻根本从他的面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看上起他仿佛真心实意的想结交郑中天这个朋友。可是只有郑中天自己知道,握住自己的这只大手究竟用了几分力气。 手腕上传来微微的疼痛,但是郑中天也不是吃素的,他牟足了力气紧紧的掐住对方,张立申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错愕,他本来以为郑中天不过是个顶着郑家头衔的纨绔子弟,徒有其表,虚有其名,花花架子不堪一击,但是对方却有一股韧劲,张立申的脸上出现了汗珠,他本想支撑下去,但是张立强却大呼道, “大哥,你出汗了,是不是太热了,让小弟帮你退下西装。”张立强像一只哈巴狗一般的舔着脸看着张立申。果然是猪一样的队友,他一定是上天派来给他讨债的人。若不是张立强的父亲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然后临走前将张立强托付给自己,他又怎么会让这个没有脑子的人坐上张家浜二把手的位置。 张立申朝着张立强的脸上啐了一口,然后转身离去。不知所以的张立强连忙抹了脸上的唾液追了上去,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哥喊着。 聂长龙觉得十分爽快,从前他都是对张立申低三下四,但是今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他心情激动的拍着郑中天的肩膀。 “中天啊,以后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好好的待芊芊,你就是我聂氏未来的掌权者,明天就跟着程式均熟悉一下聂氏的情况。” 站在一旁的程式均发出细微的咳嗽声,奈何此时聂长龙情绪高涨根本就无视程式均的提醒,他唾沫横飞的描绘着未来,时不时的做一些亲昵的动作,俨然一副准岳父的派头。这显然是郑中天所期待的结果,他微微的低下头,耐心的听着聂长龙所描绘的聂氏江城,时不时露出合体的微笑,两人相谈甚欢,仿佛谁也没有算计过谁。 大厅里充斥着高雅而绵柔的音乐,宾客们觥筹交错,其乐融融。晚会直到凌晨才散去,送聂芊芊回家的重任理所当然的落在了郑中天的身上。雪花已经变小,车窗外银装素裹,阑珊的灯火缓缓的在身后退却,这条路似乎很漫长,车轮轧在厚厚的雪路上发出咯吱的声响,路上的车辆并没有因为深夜而变少,相反归家的人越聚越多,车子总是走走停停。 这条路似乎又很漫长,车内开着轻柔的音乐,郑中天专注的开着车,帅气的侧面在灯光的照耀下美的迷离,聂芊芊偷眼看了几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摆弄着寇红的指甲。车窗微微打开了一条细缝,风灌了进来,将郑中天身上的气息吹了过来,一丝丝的酒气混杂着薄荷香,让人渐渐的沉沦,时光流转,冬雪纷飞,她此时希望这一刻的美好能够定格。 “谢谢你,中天。”她实在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 “你是指什么?如果说你要谢谢我送你回来,那么我欣然接受,如果你指的是别的事情那就算了。这场雪就要结束了,明天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聂芊芊的睫毛乱颤,满心的欢喜抑制不住的爬上嘴角。她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和冻得嫣红的樱唇形成美好的反差,很美,美的撩动人心,美的盖过白雪圣洁的光华。 郑中天的脑子一热低头吻了下去,她的嘴唇微凉,却是那种让人感觉舒爽的凉润,他只想汲取更多,用舌头撬开她的贝齿,吸取更多的芬芳,直到她无法呼吸,郑中天才放开她。 此时的聂芊芊脸色红的滴血,深如潭水的双眸波涛起伏,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吻了他。直到雪花落尽自己白皙的脖颈才恍然醒悟,她有些害羞的迈着慌乱的脚步向聂家大宅走去,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郑中天觉得这样的聂芊芊很可爱,心里就想轻轻的浮起一根羽毛,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他的心,酥酥痒痒却极其渴望。欣喜之余一丝愧疚一点点的荡漾开来,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被迫选择一条自己所不堪的道路,面对自己的所爱多数男人会抱着高傲的自尊风度翩翩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也是女人所期望的,就像是紫霞仙子所说的那样,她希望她的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她。但是对郑中天而言,他却只能以这么卑微的方式依附着聂家攀爬,聂长龙也罢,聂芊芊也好都将成为他日后复仇之路的垫脚石,虽然事实有些残酷,但是这就是现实,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心尽力的以真心换取真心。 吃过早饭,聂芊芊梳洗打扮一番便如约来到小城故事,顾小春客气的将聂芊芊安排在包间。 “聂小姐,请随意,中天随后便到。”顾小春将一盘水果拼盘摆上来,晶莹剔透的葡萄搭配着鲜亮的小橙子,还有几块碎小的木瓜,艳丽的色彩让她的眼前一亮,即使刚刚吃过早饭她也忍不住用牙签插起一块木瓜慢慢品尝。 “味道不错。”聂芊芊满意的笑着,脸上可爱的小酒窝浅浅的出现。 “这可是中天亲手切的。”顾小春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杯咖啡推给聂芊芊。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 “呵呵,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凡是对他好的人他都会放在心上,总是给你时不时的给你一点小惊喜,我若是女人一定会选择他,哈哈哈,让聂小姐见笑了。”顾小春爽朗的笑着。 “我倒是觉得其实顾老板也挺有魅力的,一定也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吧。”聂芊芊的眼睛亮晶晶的,八卦是女人的本能。 “没有。”顾小春的眼色黯淡下来,父亲的死因还没有查清他哪里有那个心情去谈恋爱。 “那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我这里可是有一把风姿绰约身段苗条的淑女名媛哦。”聂芊芊用葱白的手指夹起一颗绿色的葡萄,酸酸的甜甜的就如她现在的心情。 “呵呵,那多谢了。”顾小春也不多说,他看了看腕表觉得郑中天差不多到了。 此时郑中天正开着车沿着江城大道急速驶来,他的车上坐着一个妖娆的女人,与其说坐不如说捆绑。 女人发丝凌乱,身上的旗袍皱巴巴脏兮兮的,纤细的手腕用粗糙的麻绳绑着,脚下的红色高跟鞋掉了一只,修长的玉腿上有几条浅浅的伤痕。 “大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女人颤抖的小心翼翼的向郑中天身边挪了挪。 “哼!你不过是出去了一个多月难道就不认得自己的家乡了?人最可怜的就是忘本,那真是畜生不如。”郑中天几乎用鼻子哼出来。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呵呵,大哥,小女子的记性不好,您能不能提点我一下?”冯彩依探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郑中天,她对这个男人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她的脑中如过电影般的思考着,这个男人费劲心机的将自己带回江城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是对自己倾慕已久,只是自己不曾搭理他,所以他恼羞成怒,要将自己占为已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她随时可以施展自己的魅力将他拿下,然后借机逃走。或者是她的情敌雇人要打击报复她?可是她的情敌那么多,她实在想不出谁会有这样的手腕能让这个男人不远万里将她找出来。不管是哪种,她都要为自己搏一搏。 冯彩依撅着屁股几乎要贴到郑中天身上了。 “大哥,人家真的好痛嘛。能不能先给人家松开,你想做什么,人家全部都依你。”声音嗲嗲的,如发情的母猫。 “看来冯小姐的记性果然不是很好,那好吧就让我提醒你一下,我这次带你回来呢不过是让你和老朋友叙叙旧,冯小姐会对我感激不尽吧。”郑中天的眼眸里满是笑意,但是冯彩依看来却是泛着冷气的寒井。 冯彩依的心瞬间凉了,寒气从脚底升起,全身的鸡皮疙瘩也起来了,谄媚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怎么会忘了聂芊芊,看来张立强并没有得手,否则此时的聂芊芊应该伤心欲绝的窝在家里排遣痛苦,又怎么会有心情报复自己呢。 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冯彩依开始搜肠刮肚的为自己找合适的借口,聂芊芊向来是个心软的,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包间里的门打开了,冯彩依被推了进去,她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聂芊芊看到从天而降的冯彩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她咬着牙对冯彩依怒目而视。 冯彩依硬生生的抬起头,眼泪竟然及时的掉了下来。 “芊芊,我是被张立强逼迫的,你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我怎么会舍得下那个狠手?如果我不随了他的意,他便会断了我家的生路,人心都是肉长得,我怎么可能看着一家老小真的拿着空碗去乞讨呢?芊芊,你要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想一想啊,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你怎么能体会我这种大喜大悲的反差?我再也不想过那种穷日子了,我赌不起,赌不起啊。”冯彩依的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她索性将脸贴在地板上,此时她需要把自己弄的越惨也好,这样才能激起聂芊芊的同情心。 只是她不知道的聂芊芊对她已经没了同情心,她突然觉得冯彩依很可怜,仿佛躺在她面前的完全是一个跳梁小丑。冯彩依卖力演唱只不过是想获得一线生机,可是早知道现在又何必当初呢?她是那么的信任她,把她当做自己的好姐妹,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和她一起分享,其实当时她并不是讨厌陆然,陆然完全可以做她的男朋友,长得不错,家世又好,正是父亲所喜欢的类型,关键是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如果说父亲硬是要让她在富家子弟中选择一个男朋友,陆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但是为了冯彩依,她拒绝了陆然的好意。 聂芊芊觉得冯彩依很可悲,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总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别人的身上,甚至想到的都是自己,这个人真是自私到了极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是冯彩依隐藏的够深,还是自己太过于重情重义忽略了这个人的本性?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聂芊芊闭上眼睛,她虽然很怨恨冯彩依的无情无义,但是她觉得冯彩依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即使狠狠的教训一番又有什么用?再说这个人已经不值得自己浪费一毫的力气,不如让她自生自灭吧。 冯彩依呆滞的看着聂芊芊,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苦情戏还没有演完,聂芊芊怎么就给自己喊了停?难道她真的不恨自己吗?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其实刚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心里是痛恨你的,只是我不想脏了我的手,脏了我的心,人若是作孽多了,自然有老天来收拾,我又何必浪费力气呢。”聂芊芊优雅的起身抚平衣服的褶皱,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冯彩依笑了,她疯狂的将头磕在地板上,她笑的流出了泪。对她而言这一切真的很可笑,她的戏还没有演完,而聂芊芊就要退场了,这是多么绝妙的讽刺。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宁愿聂芊芊给她几个耳光,这样更痛快的多。 聂芊芊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拿起挎包挽着郑中天的手臂向外走去。 只听冯彩依大嘶吼道, “聂芊芊收起你那副观世音菩萨的嘴脸,我最讨厌你这样了,明明恨的不行了,还满口仁慈,一副悲悯。男人就是被你的表象所迷惑了,才会对你百般的讨好,告诉你,我不会感激你的,我恨你,我恨你!” 顾小春拿起桌子上的抹布将冯彩依的嘴堵上了,她只能干瞪着眼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我们走吧。”聂芊芊扬起头甜甜的笑着。 两个人默默的来到了江边的水域花园,圆圆的冬青顶着厚厚的雪层,碧绿和洁白巧妙的结合在一起竟然让人的眼前一亮,聂芊芊此时的心情真的很好,她看开了很多东西,一些不能解开的死结顿时明朗了起来。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对等的,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便会掏心掏肝的对你,因为每个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不同的,我们也没有什么权利去要求别人。 “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放了她?”郑中天忍不住问道,倘若有人绑了郑耀天在他的面前,他至少是要上前踹上几脚的,然后摁着他朝着父亲的墓碑磕上三天三夜。 “没有为什么呀,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聂芊芊将头斜斜的靠在了郑中天的肩头。 “你呀就是这么心软,我想我运气还不错。”郑中天刮了一下她漂亮的小鼻子。他说的是心里话,有时候想想其实老天对自己还是不薄的,至少让他遇到了美丽善良的她,未来的路会是荆棘丛生,可是有了她的陪伴他或许会觉得路不再漫长。 此时夕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周围的云朵渲染上了一层晕红,江面上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远远地望去有一种人间仙境的感觉。 “很美。”郑中天搂紧了身边的女人,命运让我遇到你,很美,路上有你陪伴,很美。夕阳西下,江面映红,你依偎在我的身旁,晚风习习,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美景倾心,与你倾情。 正文 第十章订婚风波 郑中天将聂芊芊送到门口的时候,聂长龙巧合出现,郑中天客气的跟他打招呼,聂长龙顺理成章的将他请进了聂家大宅。 不得不说聂家大宅虽然称不上富丽堂皇,但仍旧让人惊叹不已,门窗上全部是销金镂空的西洋花窗,就连落地窗帘都是那种古色古香而大气磅礴的盘龙戏珠。楼梯是清一色的檀木,旋转的通向二楼。客厅中间是一个水晶长方桌,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白瓷五彩献寿花瓶,几只腊梅寂寞的绽放着,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于鼻息。 老管家上了茶,聂长龙示意郑中天坐下。 “这是朋友带来的西湖龙井,我就爱喝这一口,中天尝一尝味道如何。” 郑中天大方的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味道醇香,回味无穷,连我都要喜欢上这个味道了。” 虽然不过是些客气话,可是聂长龙看到他能够捧自己,也就异常的开心。此时齐欢穿戴整齐的下了楼。 “哎呀,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中天来了啊,我们家老头子虽然粗枝大叶,但是平日里可是个惜茶之人,若是换了别人,这西湖龙井他是断然不会拿出来的。”齐欢三言两语就将这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郑中天低首含笑,他客气的为齐欢满上茶水。 “哎呀,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是了。”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没有任何指示。 “这是晚辈该做的,何况伯父伯母将美丽温柔的芊芊托付给我,中天不胜感激。” “感激就不必了,以后对我们芊芊好点便是。”齐欢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聂芊芊,只见聂芊芊羞红了脸,她嘟着红润润的嘴巴撒娇道, ““芊芊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以后中天来了就得大大方方的请进来,我这里的好茶多了去了,什么庐山云雾,碧螺春、黄山毛峰茶、六安瓜片,苦的甜的应有尽有,我就是缺少一个跟我聊天喝茶的人,你齐阿姨这个人整日里就知道倒弄她那些皮草胭脂,我一个人喝茶闷的上啊,到时候你可不能嫌我这糟老头子烦啊。”聂长龙娓娓而谈,一副慈爱可亲的样子。 “伯父客气了。您是个有着深厚阅历的人,这正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所缺少的,我倒是乐意和您交流一下,希望聆听您的指导,尽快的熟悉青龙帮的事务。”聂长龙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了一下,只是低下头抚摸着手中的青瓷杯。 齐欢适时的打趣道”“瞧你爷俩客气的,还不赶快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到时候你们两个天天在一起喝茶聊天,拼酒打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聂长龙这才吭了气“对呀,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芊芊是大家闺秀,整日的往你那跑有伤风化,而且你暂住的小城故事本身就是是非之地,若是被那些有心计的人做了文章,对你我都不是好事啊。” “伯父伯母,芊芊是个好姑娘,但是恕我难以从命。”郑中天挺直腰杆拒绝到,聂芊芊的手指冰冷,她的眸光有一团雾气,似是委屈似是不解。聂长龙横眉倒竖,他正要发作时,郑中天解释道, “我还在孝期,如果此时大张旗鼓的举行婚礼似乎有悖道德。” “要不先举办个简单的订婚宴吧,只请些亲朋好友就好了。”齐欢僵硬的表情有所松动,聂长龙的怒气也散了。 既然他们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太过推辞还显得自己对婚事不满,不如便欣然接受吧。“中天的父母都已离去,兄长又不在身边,那就全凭二老做主了。” “订婚之后你们就住在聂宅吧,暂住在顾老板那里也不好,毕竟是外人,将来你们爷俩有什么事情也可商议一番。”齐欢顺理成章的说着,聂长龙翻了翻眼皮,嘴角嚅动了一下。显然这两口子并没有商议好,如果婚没有订,疙瘩就拧上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聂芊芊趁机撒娇的挽住齐欢的手臂,“妈,我们都是大人了,爸不是把江城水边的别墅给我了么,以后我们两口就住那里了,也省的扰了你的清净。”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妈,你不扰我还扰谁?如果你一走这大宅岂不是空荡荡的,我和你爸都是爱热闹的人,我看你就想舒舒服服的过两人世界。还没出嫁呢就嫌弃你爸妈了,老头子你来评评这个理。”齐欢在桌子下狠狠的踢了聂长龙一脚,聂长龙清了清嗓子,表了态, “就按你伯母说的定了。我也希望中天能尽快接手青龙帮的事务,这样我和你伯母也好早点过上清心的日子。”聂芊芊还想说什么却被郑中天的眼神制止,她随即低眉顺眼的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订婚宴定在十二月的十二日,易嫁娶,万事大吉。当天并没有聂家所说的那么“简单”,订婚宴订在江城最豪华的一品楼,清一色的进口轿车从江城的康庄大道驶来,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红地毯铺开了百十里路,礼炮声声震响,聂家有头有脸的管事站在门口向人群发散红包。聂长龙一袭黑色丝褂春风满面的和宾客打着招呼,齐欢穿着合体的旗袍搭配白色狐狸细绒披肩客客气气的把太太们引进大厅。聂芊芊穿着一袭火红色旗袍样式的拖尾裙,领口微微凹下去,一排小亮钻镶嵌在领口,丰腴的雪乳若隐若现,整个腰身被完美的勾勒出来,有一种女人蜕变的风情万种,妩媚,妖娆而不失优雅。 郑中天则一身银灰色的西装,他属于肩宽腰细臀部紧实的身形,双腿修长,穿上合体的西装更显得挺拔俊逸。聂芊芊挽着他的手臂热情的将她介绍给自己的闺蜜。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一群女人。 “芊芊你可真不仗义,以前怎么没说你有男朋友啊,莫非怕好姐妹抢了你的帅哥。”粉衣女子挤眉弄眼很是俏皮。 “对呀,害的我还给你物色了这么多男朋友,你可把我坑坏了。”黄衣女子攥起白皙的拳头轻轻的捶打着聂芊芊的肩头。 “是我的不是,待会我自罚三杯给姐妹们赔不是。”聂芊芊感慨万千,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订婚,像她这种家世的人很难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大部分都要遵从父母的意愿成为交换利益的纽带。 大家相谈甚欢,只见角落里一个女人孤芳自赏的喝着红酒,身边偶尔有几个面容俊朗的男人邀请她跳舞都被她冷漠的拒绝了,只见那女子一头利落的碎发,白色衬衫搭配灰色暗花马甲,下身穿着一条紧身的黑色皮裤,将优美的翘臀,修长的大腿勾勒出来,脚上蹬着一双漆皮马丁靴,整个人既美又俊,通身散发着一股干练而孤傲的气息。 聂芊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是李芬,李云的女儿,鲜有和我们家来往,没想到今天她能够来。” “江城的李氏家族?那他和李长山一定关系不一般吧?” “他便是李长山的亲弟弟。” “李家不是和你们家素来是死对头?” “对呀,这属于父辈的恩怨,不过不管她今日是来干什么的,我觉得我们都要上去打个招呼,一来探探虚实,她若是来捣乱的,我就让人把她轰出去,如果真是来送祝福的,我们上去答谢一番也算还了她这个礼。”聂芊芊整了整头上的皇冠,她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存在危险性。 “李小姐,多谢前来赏光。”聂芊芊挽着郑中天浅浅一笑。这时候郑中天才发现李芬可谓名副其实的美人,黛眉弯弯,鼻翼小巧,鹅蛋脸,尤其是那双杏核眼深邃的像一潭幽泉。 “没想到聂家的女婿竟是这般的风度翩翩,聂小姐好福气。”李芬毫不忌讳的将郑中天上下打量一番。 聂芊芊有些厌恶的挑了挑眉毛,她跟李芬碰了一杯酒便不再多留。 “听说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守规矩,而且还像男孩子一样去跑船,真不知道李家的家教怎么这么差。”聂芊芊气鼓鼓的抱怨道,但是在郑中天的眼里却是有一丝酸酸的醋意。 “聂大小姐这是吃醋了?我可没有招惹她。”郑中天无辜的摊开手。 “哼!那你怎么看了她这么久?她长得还算可以,但是当情人呢差远了。”聂芊芊嘟着粉嫩的小嘴煞是可爱。 “哪有你这样的未婚妻,我们的婚事刚刚订下,你就盼着我去找情人。”郑中天用手指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耳边的音乐停了下来,人群向门口涌去,看来前面出了事情。郑中天攥着聂芊芊的手指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只见聂长龙和一个皮肤黝黑,狼眉豹眼略微有点秃顶的男人怒目而视。 郑中天正要上前去,聂芊芊拽住了他,她小声告诉他,那个男人便是爹的死对头李云。 “师哥,我好心来祝福侄女,你不接待也就罢了,怎么还恶言恶语?师傅他老人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李云一声冷笑,人群中有人起哄,聂长龙的脸上黑了一层。 “老二,你还有脸提起师傅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就是被你这不孝的人气死的,当年你逐出青龙帮的时候我就立下誓言,一定替师傅他老人家好好的教训你!” “哼!师哥,此言差矣,如果不是你趁着师傅病危将聂家的人安插在青龙帮,师傅又怎么会一命呜呼呢?” 原来聂长龙和李云师出同门,早年拜倒在青龙帮前帮主高青龙的门下,只是后来高青龙身患恶疾,就像在徒弟中挑选个扛大旗的人,为人圆滑左右逢源的聂长龙和有胆有谋的李云便成了最佳人选,可是这两人谁也不服谁,并且在师傅病重时起了内讧,一个将青龙帮的财资转移到自己的名下,一个将青龙帮改编成聂家军,这两个人都得你死我活,活活的把高青龙气死了。李云便利用这些财力投奔了李长山的山海会,而聂长龙则继续留在青龙帮,只是这青龙帮名副其实的成了他的私人帮会。 看来李云只是派李芬前来打头阵,然后他在顺理成章的出现在这里。聂长龙和李云大有一番当场较量的阵势,眼看这场订婚宴就要被搅乱,郑中天走了过去,他站在中间将两个人隔开,先走到聂长山的身边劝解道, “岳父,今天是我和芊芊的订婚宴会,倘若除了乱子,青龙帮怕是要成为整个江城的大笑话,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岳父要慎重啊。”聂长龙听到这几声岳父,有看了看意气风发的女婿,火气顿时小了一半,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齐欢已经闻声赶到,她一边替聂长龙顺着气,一边小声道, “他到底是你的同门师弟,况且并没有滋事。”她丢给聂芊芊一个眼神,然后母女俩将聂长龙架了进去,只是李云还稳稳的杵在那里不曾动弹。 “伯父,想必您来是为了缓和关系而不是刻意吵架,况且这样自曝家丑只能让亲者恨仇者快。”郑中天敢肯定李云绝对不是单纯的来滋事的,否则李芬不可能在里面这么久了没有动静。 “呵呵,贤侄果然是明事理的,只是你岳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连同门师弟都不认了,你还是替我多劝劝他吧。”李云连讽带刺的将聂长龙海扁一番。 不过这话郑中天就不爱听了,聂长龙再不怎么样也是他的岳父,他怎么可以让别人这么糟践他,于是他拉下脸正色道, “古人多讲究礼尚往来,若不是伯父出言不逊,岳父又怎么会大动肝火呢?” “哈哈哈……聂长龙果然招了一个好女婿啊。”李云仰天大笑,他忽而眯起豹子眼低声道, “贤侄,我那里有几副上好的棋牌,赶明儿你和我杀一局怎么样?” 看来李云和聂长龙重归就好不成转而要拉拢郑中天,郑中天当然不敢断然答应,只是隐晦的说道, “我还是比较和岳父喜欢品茶。伯父错爱了。” 李云有些怒气,爷俩个都不识好歹。他的眉毛跳动了几下,然后恢复了平静。他看到李芬走了过来,眼里瞬间有了亮光,他拉着李芬的胳膊介绍道, “这是我的女儿李芬,久仰贤侄的大名,甚是爱慕啊。”这谄媚的也太明显了吧,竟然把自己的女儿推了出来,郑中天的脸上有了几分鄙夷,但是他依旧温文尔雅不紧不慢的说道, “李小姐是女中豪杰,我也久仰她的大名。”李云的怒气彻底爆发了,他推搡了几下李芬, “你个不争气的,老子要不是为了找你还能受这等闲气!”在他们老辈的眼里,男子创出一番事业来,那说明这个男人有勇有谋,如果女孩子似男子一般倒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原本指望女子在家好好的伺候老公然后带孩子便好。郑中天这样一说,显然戳中了李云的痛处,早在几年前李云便想给李芬订一门亲事,奈何多数相亲的男人都曾公开嫌弃李芬太过能干,无法驾驭。 “李伯父,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的未婚妻性格绵软正好和李小姐互相中和,两个人不妨常来常往。”郑中天看到李芬湿润的眼睛顿时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毕竟李芬并没有参与到这场闹剧,自己把她当枪头却没有理会她的感受。 李云带着李芬讪讪的走了,李芬回过头给了郑中天一个感激的微笑,郑中天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去安慰怒气未消的岳父。 “你觉得这个小子怎么样?”李云透过车子的后视镜看着郑中天的身影。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李芬讥笑道。 “你看人家聂芊芊真是好手段,你什么时候能把这本事学来,整天就知道跑船算账。”李云极为不耐烦的训斥着女儿。 李芬感到很委屈,自己不过是为家里分担一些业务,让李家能顺顺当当的活过来,到了父亲嘴里却成了不务正业。如果不是她亲自带领船队跑货,李家船队早就在江城消失匿迹了,如果不是她管理山海会的账务,父亲又怎么会知道山海会早已成为坐吃山空的空壳子? “爸,人家已经娇妻在怀,您就收起您的小心思吧。” “你这个死脑筋,现在谁还没几个情人,特别是这些有钱有势的,他们的妻家往往财大势大,因此呢常常以此来压制丈夫,身为丈夫呢既不能发脾气又不能决裂,所以呢他们往往找几个红颜知己进行倾诉。”李云说的无比轻松,他根本就不曾注意李芬那张越来越冷的脸。 “爸,我有办法让李家复活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女儿,除了这条路,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李芬咬着嘴唇,才不至于落泪。 “傻丫头,家里有你哥哥和大伯在呢,你爸我又怎么会坑你,郑中天这小子一看就是个重情义的,你若是真的跟了他,他一定不会亏待你,况且咱们李家若是搭上了郑氏这条顺风船,你哥哥岂不是轻松的多?”尽管李云说的唾沫横飞,但是李芬却不为所动,哥哥李益对经商根本就不感兴趣,他一心扑在自己的学术研究上,怎么有那个心继承父业?李芬觉得也许此时她还不能说动父亲,但是她想凭借自己的实力证明给父亲看,到时候父亲就不会觉得自己是绣花枕头。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李云心里,女儿再能干,迟早也是出嫁的,到时候便是泼出去的水,他宁可让这水泼在一个好地方,好让他跟着沾沾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