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受尽折磨 萧瑟的寒风吹散了地上无数的落叶,大顾王朝奢华的宫殿内,有一处冷清的非常,门外看守的嬷嬷紧了紧身上的袄子,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在这寒风中她们也是受尽了苦头,心内抱怨无比。 原先这宫殿是何等的辉煌,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要来这里伺候,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这地方成了人人都想躲避的地儿。 皆是因为,这宫殿内的主子,先前贵为四妃之首的德惠贵妃——苏陶陶。 这德惠贵妃乃是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就颇为宠爱的侧妃,独享皇上恩宠十余年,行事骄纵,为人最是善妒,据说损在她手上的妃嫔之子少说也得有五个,皇帝子嗣单薄,怎能再容忍她这般恶毒下去,于是忍痛发落了她。 也连累了她们这群奴才,自德惠贵妃失势之后,就再没有一天的清闲日子过,实在是倒霉。 宫殿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座酒缸矗立在中央,殿门开着,寒风肆无忌惮的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翁中的那人好似觉察不到似的,一动不动。 说她是人,其实也不算了,连半条命都不够了,手脚皆被砍去,而往常明媚的眼眸也没有了光彩浑浊一片,已经是被毒针生生的戳瞎了,干枯的头发披散在身上,不时有苍蝇飞来飞去。 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微微抬头,似是在寻找声音的方向。 那一头,穿着大红色风袍的苏零露从暖轿中下来,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淡然,但若仔细的观察,那眼眸中带着的阴冷足够让人心生寒意。 看守的嬷嬷请安的声音一个大过一个,似乎都在等着能够得到她的一句恩准,好离开了这个恍若鬼窟的地方。 “那里面的人如何了?”护在苏零露边上的宫女冷淡的开口,为首的嬷嬷连忙回到:“那人命贱,如今还在里面好好的待着,不曾有什么不测。” 话还未说完,就被赏了一个耳光,那宫女看着她冷冷的说道:“你说她命贱,可你也不想想她的姐姐是咱们的皇后娘娘,这命贱不贱及时轮到你这下三等的奴才来评判了?” 那嬷嬷连忙对着苏零露的方向不停的叩头,苏零露连看她一眼都不曾,挑眉说道:“德清池里的鱼儿该饿了,拖下去喂鱼吧。” 说完便不作停留,缓步走入了殿中,宫女为她关上殿门,一群人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看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苏零露看着酒缸中的苏陶陶,厌恶的退后了两步,而后说道:“想不到,你的命还挺长,受了这么多的苦还能够苟延残喘,可惜了,你永远都等不到能够救你的人,只配困在这肮脏的酒缸中受尽折磨。” “苏零露,你说,你这么狠毒,往后会不会下地狱呢?”苏陶陶艰难的开口,发出的声音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甜美,沙哑到她自己都觉得难受。 她原是将军府的正房嫡女,虽与爹爹不亲,但娘亲与祖母都是极为疼爱她的,并不曾让她受过一点苦,娘亲为她取名为陶陶,就是希望她这一生都能够开心无忧。 十四岁那年,先皇下旨,将她赐给了太子做了侧妃,她一概懵懂,并不知道其中的关窍,而那时的太子也没有如今的冷酷,像一个温和的谦谦公子,早早的得了她的心。 太子初登大宝,年号为德,当时朝野内外时局动荡,先有太后林氏外戚专权,后有流寇滋扰边境,是她苏陶陶背负了一身恶名为他铲除一切阻碍。 用深情的语气说道:“陶陶,我以万里江山为聘,许你后宫之主皇后之位。” 正文 第二章 爱莫能助   可如今呢?这后宫的主位是谁?是当初因瞧不上太子侧妃的名分而拱手相让的庶姐!   苏陶陶陪伴顾成德十年,她一直痴傻的以为皇帝爱的是她,他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最好的待遇,可当她被砍去手脚装入酒缸之时,她方才明白,以往的种种恩宠,不过都是一把双刃剑,将她暴露在无数之人的眼前,而保护的,是那个自从入宫四处逢源的苏零露。   顾成德与苏零露把她当做刀剑盾牌,为他们铲平了一切威胁他们地位的敌人。最后苏陶陶换来的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   “我入不入地狱尚且不可知,可如今你的死期就要到了。”苏零露开口,话语鄙夷无比,冷冷的瞧着苏陶陶。   “苏零露,就算我死后成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整日萦绕在你们周围,让你们都没有好下场!”苏陶陶咬牙切齿,脸上感觉到的是狠狠的几个巴掌,还有被打落的牙齿合着鲜血流出了嘴角。   “苏陶陶,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等你死了我就找道士做法让你灰飞烟灭,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来找我!”苏零露看着苏陶陶那张苍白狰狞的脸,眼睛里流露出浓浓恨意。   从小,她万事都被苏陶陶压了一头,论样貌,论才情,她都不比苏陶陶逊色多少,而苏陶陶比她多的,不过就是一个嫡女的名分。   她当初虽未看上太子侧妃的名分,但不代表,苏陶陶占了去就可以脸上有光,在她未出阁的那两年,她在家中处处听着祖母不屑的话语,受尽了府中下人的奚落。   想到这里,苏零露越发的愤恨,眸子中似是要喷出火来,紧紧的盯着苏陶陶的破败的不成样子的残躯,鲜红的指甲掐进了苏陶陶的肉里,强迫她张开嘴巴,将一碗黑色的毒药全数的灌了进去,苏陶陶拼命的挣扎,但毫无效果,她的身子,早已经不能够动弹了。   苏陶陶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在苏零露眼前痛苦的呼吸着,伴随着苏零露得意的哈哈大笑,苏陶陶这二十多年的生命,划上了句号。   苏陶陶感觉自己渐渐漂浮起来,原本的一片黑暗也消失了,她终于可以看清面前的景物了。   苏零露一改往日的温婉气质,盛气凌人的由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走出了院落,身上穿着的凤袍红艳艳的刺痛她的眼,而她的尸体就放在大殿的正中间,泡在酒缸里,肮脏的不成样子,残破的脑袋歪斜的挂在边缘。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陶陶终日在大殿中游荡,饶是她如何都飘不出这一方地方,每天能看见的,都是她自己的尸体,没有人来看望她,更没有人来为她收尸,自此,她方才明白,如今的她早已经众叛亲离。   为了帮助顾成德,她的手上沾满了无数的鲜血,顶着一个祸国妖妃的名号,谁人不厌恶她呢?   如今想这些都是太迟了,一切都早已回不去。   “又是一个傻子,无人为你收尸,你就只能被困在这一方地方,做一个孤魂野鬼,而且,你的庶姐早就请了道士来做了无数次的法术,你根本就不能转世投胎,只能在这人世间慢慢的灰飞烟灭。”   角落里飘出来两个鬼,一黑一白正冷飕飕的眼神望着苏陶陶的魂魄。   “你们是……地府的黑白无常?”苏陶陶兴奋的看着他们,生前听说人死后会有黑白无常来收尸,现在她看见了他们。难道是她有救了吗?   可是黑白无常却同时像她摇了摇头,表示了他们的爱莫能助。 正文 第三章 雍亲王   飘渺的声音在大殿中传来:“我们的确是黑白无常,但我们却不能渡你去地府投胎,刚才已经说了,你被你的庶姐做了法术,等待你的只有灰飞烟灭。”   “我不能灰飞烟灭!我要报仇!如若现在让我灰飞烟灭我是如何都不能甘心的,就算我做了厉鬼,我也要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苏陶陶一边说,一边试图却抓住黑白无常二鬼的衣服,但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刺目的光亮照射了进来,让苏陶陶很是难受,而黑白无常也没有了踪影。   两个眼生的太监捂着鼻子走了进来,抬着装着苏陶陶尸体的酒缸就往外走,苏陶陶随着他们一起出了这大殿。   因为咒术的原因,苏陶陶的魂魄只能在尸体周围徘徊,她一边跟着,一边听着两个太监的嘀咕。   “你说这个罪妃有什么好,能让雍亲王为了她领兵逼宫?”   “可不是么,雍亲王为了这罪妃连前程都不要了,要不是先帝爷薨前有遗诏,要保全他的性命,此时恐怕他连自己的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哎,咱家在这宫中年岁也不短了,从来没有见过如今的这些事情,好在他要的只是这罪妃的尸骨,不是什么好的东西,皇上这才答应了,不然这事情可不会如此善了。”   两个太监的一言一语都被苏陶陶听进耳朵里,可是却让她无比的迷茫。雍亲王顾成禛,先皇诸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人,常年生活在军营之中,他与自己何曾有过交集?   浑浑噩噩之中,苏陶陶的尸体被抬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出了宫城,迎面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正站在马路的尽头,后面是黑压压的军队。   “雍亲王,这是您要的东西,咱家可就给您放在这里了,现在您可以让您的这些将士回去了吧?”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王喜指着苏陶陶的尸体笑嘻嘻的说着,换来的是雍亲王冷冷的目光,只好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苏陶陶看着这张长满了胡茬的陌生脸庞,依旧是迷茫的,自己何曾见过这个人?宫里的宮宴这位雍亲王都参加的甚少,她也从未和他相处过,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收尸?   “王爷,到了!”马车缓缓停下,这是一处缓坡,已经被人挖好了坑,一具棺木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坑里,大开着盖子。   有人把苏陶陶的尸骨从马车上抬下来,准备直接放进棺木的时候雍亲王阻止了,说道:“我来!她被人这样折磨,死了都要被这酒坛子所束缚想来一定会伤心的,我要帮她穿上衣服。”   苏陶陶看着顾成禛把自己腐败的尸体从酒缸的液体里面捞出来,不顾那刺鼻的恶臭一件一件的放在一件女子衣裳里,然后从身后下属送来的盒子里取出了自己曾经被砍掉的手脚遗骨。   想不到,这个男人是个有心的,苏陶陶心里充满了感激……   当封土被夯实,所有人都退下了之后,雍亲王点了香烛,给苏陶陶烧着纸钱,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十一年前,他与苏陶陶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苏陶陶还是一个小小的姑娘,粉嫩嫩的脸上染着可爱的红晕,不似平常他所见到的那些拘谨的姑娘。   她在荷花池边看着池内的荷花,想要去触碰荷叶,又不敢的样子,让他格外的喜欢。   后来,他有事需要走开,却在转身后不久就听到了苏陶陶的寻求救命的呼喊。   在池中抱着苏陶陶的身体时,顾成禛就明白,此生,他怕是要栽在这个姑娘的手上了。 正文 第四章 重活一世   但那一次的相见,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从军营回来后,父皇会将苏陶陶指婚给太子,而且,只是一个侧妃之位。   他本想要反抗,但看着苏陶陶幸福的模样便止住了,有什么会比自己心爱的姑娘能够幸福的生活来的更好呢?   但现在,他曾经想要掬在手心里疼爱的姑娘,变成了一个一滩尸骨,再也没有办法出现在他的眼前。   顾成禛的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极少哭泣,就连在战场上受伤之时都没有掉过一滴的眼泪,但如今,他是如何都忍不住了。   苏陶陶的魂魄在一旁看着,她早已经没有了心,也没有了喜怒哀乐,可现在,她的心脏却没由来的疼,她想伸出手去为顾成禛擦干眼泪,但根本就触碰不到他。   顾成禛在苏陶陶的墓前回忆了许久,才转身离开,眼眸中带着诀别的神色。   苏陶陶不能离开自己的尸骨,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不再回来。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久到苏陶陶已经失去了意识,一切都变得混沌不明。   冷,为何会这般的冷?苏陶陶感觉自己的周身都犹如在冰窖中一般,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她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床榻的顶方,吊着一个舌头伸了老长的鬼魂,正眨着猩红的眼睛看向她,有血水从她的眼睛中滴落下来,落在苏陶陶的脸上。   一醒来便是这幅情景,饶是苏陶陶从前也是一只鬼,也还是会有些害怕。   那女鬼看向她的眼神格外的凶狠,好似要立刻吃了她一样。   怪不得她方才觉得全身发冷,原来是周围有一只惨死的女鬼。   “你是谁?为什么要缠着我?”苏陶陶小声问道,如今的一切她都觉得无比的好奇,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您,能看得见我?”那女鬼指了指自己。   “若不是你,这屋子中我还能和谁说话?”苏陶陶也不恼,温和的回道。   “苏姑娘,求求您给奴婢伸冤,奴婢真不是推您下水的凶手。我看见是谁推您下水了,可是那人却把我报给了管事冤枉我,让我受了三十大板,加上后来公主府里那些就高踩低的人对我不管不顾,我活活就伤重不治而死。”女鬼周围怨气环绕,苏陶陶看着这一幕,便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离开了。   她怨气如此之重,若是不能消除心中的怨恨,那摆渡人是不能把她带去阴间的,渐渐地就会变成孤魂野鬼灰飞烟灭……   而她刚才所说的长公主府落水?莫不是她十一岁那年,她难道又回来了?   苏陶陶没有时间多想,她现在急需求证内心中的想法,便说道:“你知道是谁把我推下水的?”   女鬼连连点头,往苏陶陶身边靠了靠,那张恐怖的脸一下子被放大了好几倍,刚准备开口苏陶陶却抢先说道:“快些换一副正常的嘴脸,你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好看!”   原本女鬼十分兴奋,一听苏陶陶说自己丑嘴巴立刻憋了下来,用袖子遮住脸换了一副正常的面孔,只是脸色比起活人要苍白许多,这才说道:“推您下水的那个人是您府上的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我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记得她的样貌,还看见她把你头上的簪子偷偷藏了起来。”   听见女鬼说大小姐,苏陶陶的眼睛就眯了起来,眼中一股浓浓恨意,虽然她如今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内心中的猜测却是被证实了的。 正文 第五章 讨回公道   既然让她重来一世,她便不能再是那个受人宰割的小白兔,她要将前世所受的一切的苦难,都一点一点的报复回来,她要让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惨烈的代价。   前世,自己落入水中醒来时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被人故意推下水的,但因为是在长公主府上这件事不宜闹大,只好不了了之,如今得了答案苏陶陶又怎么会轻易罢休!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显得弱小的身体,心里却满是感激,感谢老天让她重活一世,让一切的错误都可以弥补。   “你来做什么?”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苏陶陶忍不住的红了眼眶,那是娘亲的声音,她在皇宫中日夜思念的声音。   “夫人,我就是来看看妹妹好些了没有,妹妹在长公主府落水,爹爹有些生气,今天才准我过来看看妹妹,我可是来的迟了惹得夫人不高兴?”苏零露的声音传来,让苏陶陶恨得咬牙切齿。   “你这是在嘲讽陶陶不知礼数在长公主府丢脸不成?”张氏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望着苏零露的眼神一副鄙夷。   “不……我不敢。”苏零露连忙掩饰,但她刚才话里所要表达的意思也的确如此。   她这一趟本来就是来看笑话的,苏陶陶落水竟然没死,这真的让她很不甘心,但一想到父亲勃然大怒的神色,她便也觉得很开心。   “哼,有没有那般的心思你自己知道,但我奉劝你一句,嫡庶有别,你永远也别想爬到陶陶的头上去。”   听了这话,苏零露握紧了拳头,但面上却还是一副谦卑的模样,说了声:“是,女儿自然晓得。”   “咳咳。”苏陶陶的身子因为落水的缘故还很是虚弱,她方才与女鬼的对话已经让她耗费了力气,此时有些体力不支。   张氏一听见苏陶陶的咳嗽声,便立马推开门走了进来,也不管门外还站着的苏零露。   直奔床前,看着苏陶陶苍白的脸色,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娘的好陶陶,你可算是醒了,可是担心死为娘了。”张氏一边用手探着苏陶陶额头的温度,一边说道,哽咽的声音让苏陶陶也忍不住的难过起来。   “娘亲……陶陶好害怕……”苏陶陶哭道。   张氏连忙抱住了苏陶陶,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陶陶莫怕,娘亲在呢,娘亲会保护陶陶!”   “娘亲,有人要推我下水,我不会水,好难受好难受……”苏陶陶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委屈,因为是十一岁的缘故,还有一些的童音,听在张氏耳朵里更是犹如刀绞。   站在门外的苏零露原本正要跨进,听到苏陶陶这话立马就缩回了脚,转身飞快的朝着院外走去。   而这一切,都被苏陶陶身边的贴身丫鬟香玉看在了眼里。   “谁人推你下水的?你告诉娘,娘一定扒了她的皮!”张氏的声音里透着狠意,她本不是这般喜爱与人为恶,但事关宝贝女儿,她不得不强硬起来!   苏陶陶哭的有些狠了,鼻子一抽一抽的说道:“当时我正在赏荷,见到了大姐姐身边的丫鬟香怜,她从后面推了我一下,还拔走了我头上的金钗。”   听完苏陶陶的话,张氏立刻就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怒火看样子要去找苏零露算账,被苏陶陶一把拉住道:“母亲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帮你讨回公道!”张氏怒气冲冲,脸上早已是被气红了。   “母亲此时不能去,在这个节骨眼上母亲去了一定是气愤难当,只怕反而会显得无理。”   张氏看着女儿,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正文 第六章 一簪金钗   女儿的性格沉稳了不少,相比之下自己反而关心则乱了。   她轻轻握住苏陶陶的手,温和道:“陶陶可是有了什么打算?快与为娘说说。”   苏陶陶忍着眼睛微红,眼看又是要哭了,硬是强忍下鼻中的酸涩说道:“母亲也知道苏零露母女一直仗着父亲的宠爱,您若是这样去了势必要和父亲争论伤了夫妻和气,而且那丫鬟虽然偷了我的金钗可是我却不知她藏在何处,你若是贸贸然去找她们只会是打草惊蛇。”   张氏听着女儿分析有理,也连连点头,心知苏陶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便继续听她说下去。   “家中虽然是母亲执掌中馈,可是父亲也是一家之主,他断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加上那晴姨娘和苏陶陶都不是好相与的,平日里没有少往父亲耳边吹枕边风,只怕还没有替我伸冤就被父亲的偏心给压了下去得不偿失。”   说起晴姨娘,张氏的眼中立刻有了别的情绪,原本这晴姨娘也和香玉她们一样是她从小带在身边的丫鬟,出阁时也当做陪嫁丫鬟侍候在一旁。张氏从来都是把她当做好姐妹一般护着,只是没想到她的心如此的大,趁着老爷喝醉爬上了床,成了姨娘生了苏零露,硬是比苏陶陶早生了一个月,占了长女的名头,而在那之前,张氏也是怀过一胎的,可惜没有保住,让她难过了许久。   张氏是个心善的,在士族大家之中长大,耳濡目染都是圣贤之道,心知晴姨娘自小孤苦便也没有多为难,知道她是想要依靠女儿长女的名分傍身,不常与她计较,除了几处过分的事情之外,都没有红过脸,   可如今真真是应了那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俗语,没有良心的人就是没有良心!你就是给她塑上金身也改变不了那泥胎,成不了真菩萨!   既然这晴姨娘母女把手都伸向了她的女儿,她岂能还这样忍气吞声,这次非要给这晴姨娘一个教训不可!   “陶陶有了什么打算只管放心的说,不必担心什么,母亲自会帮你!”张氏抓紧了女儿的手,眼中写满了坚定,她一定要为女儿找回公道,不然,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凶险呢!   松柏院乃是将军府老太君的屋子,因松柏乃是长青之物暗喻长寿,老太君自五十岁时便住在了这里,平日里养花喂鱼过得逍遥自在。   “母亲!”张氏从院外进来,看见老太君杵着龙头拐杖正往鱼池里撒着鱼食,脸上虽然皱纹密布但精神饱满忙满脸带着笑容迎上去。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这朽木一般的人儿?”老太君笑眯眯的坐在院子里的老松树下,一阵风吹来仿佛传来涛声听着格外磅礴。   张氏连忙苦道:“母亲这是要怪罪媳妇了?您老人家在这里闲情逸致,我却在外面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多出那么两双手来。”   老太君听了张氏的话也不恼,用手戳了戳蹲下身子的张氏眉心道“我听明白了,你这是在怪我!”   “母亲……”张氏乃是老太君从小就看中的儿媳,多年来深得老太君宠爱,两人早已感情深厚,所以在老太君面前张氏依旧保持着小女儿般的模样,偶尔也说些混话撒撒娇。   “说吧,你这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定然是有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解决不了吧?”老太君是何人?乃是一品诰命夫人,大风大浪都已经经历了不少,还曾经与丈夫一同上过战场,从张氏进门便看出了端倪。 正文 第七章 搜查 张氏脸上一红,说道:“果然是瞒不过您的法眼,如今媳妇正有一件事情拿不定主意,还希望母亲帮我一把。” 老太君看着张氏,她相中的媳妇品行自然是没得说的,就是读了许多圣贤书,性格太软,说好听点那叫豁达,说难听了那叫懦弱不争,今日她主动寻到这里来,只怕是又遇见刺头了。 所谓刺头,何尝不是老太君心里的刺,那晴姨娘她早已看不顺眼,偏偏自己那个儿子却偏喜欢那柔柔弱弱的模样,放着自己正经的发妻不疼,偏偏被那妖精狐媚了去。 早年间老太君还是姑娘的时候就被家中的庶女庶兄赶出了家门,流落街头衣不蔽体多亏了老将军收留,两个人跟着太祖南征北战,这才有了今日的家业,对于庶出是特别的反感,可是碍着面子也不能多说什么。  一来是怕家中的人丁凋零,二来若是自己定了不能纳妾的规矩生怕别人说自己的儿媳度量狭小,只得默不作声当她的闲散老人。  “对了,陶陶如何了?”老太君不等张氏开口,忽然想起自己那孙女来,因前几日发着高烧怕过了病气给她,下人们拦着不让她去瞧,忙开口询问。 “托母亲的福,这孩子已经快大好了,等她能下地了我便叫她给来给您请安。今儿要说的事情也和陶陶有关。”张氏就坡下驴,忙开口往正事上引。 “陶陶又出什么事情了?”老太君的心刚刚放下,一下子又悬了起来,这苏家嫡出的就只有苏陶陶和她弟弟两个人,都是她的心头肉。 张氏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陶陶那丫头是个大大咧咧没心眼的,我这几日在她房中守着,无意中瞧了瞧屋子里的东西,发现自己给她的好几件首饰都不翼而飞,问她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心里便起了疑惑。 等我回了房便留了心眼暗中把家里的东西暗暗的清查了一遍,发现少了不少的小东西,虽然看着不值多大点钱,可媳妇怀疑这家里有人的手脚不干净。”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动手?还等着我帮你收拾不成?”老太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张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这事情若是追究下来,府里恐怕要闹出大的动静,母亲也知道锦堂他最不喜欢我……”张氏低着头,不再多言老太君已经心知肚明。 “糊涂!这样的事情岂能压的?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真是读傻了!忘了姑息养奸这话的由来?”老太君说完,也不等张氏表态立刻就叫了身旁的大丫鬟吩咐下去,叫了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屋子。 转眼间,整个将军府被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从中午一直搜查到了傍晚时分,苏锦堂刚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后院的光景皱了皱眉头,转身去了晴姨娘的房中。 “晴儿,这院子里是在弄什么?”苏锦堂一边让晴姨娘伺候他更衣,一边沉声开口,明显听出有些不高兴。 “听说是夫人的房里丢了东西,正到处搜查找东西呢!”晴姨娘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看见苏锦堂脸色又黑了几分心里暗暗得意。 “这个女人每天在这内院里是安生不了了,尽做些讨嫌事!”苏锦堂冷哼一声,刚准备坐下来好生休息忽然就听院子里吵嚷起来。 “这里不能搜!老爷在里面呢!”晴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拦在门口,脸上正义凛然的拦住了张氏带来的人。 话音刚落还不等张氏开口,屋子里便走出了苏锦堂来。 正文 第八章 女鬼发威   听他黑着脸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老爷,家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人,我这是办正事呢。”张氏心中憋闷,可是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依旧是平静模样,可在苏锦堂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事?你能干出什么正事!不过就是仗着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比别人酸腐罢了,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糊弄我,这里没有你说的贼人,滚!”苏锦堂一辈子都在军中出生,说话不似那些贵族老爷们文雅,听着格外伤人。   “你堂堂一个骠骑将军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让老身我大开眼界!”还不等张氏开口,老太君便已经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进了院子,晴姨娘忙跪下来给老太君行礼,让苏锦堂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怜惜之色。   老太君和张氏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都堵得慌,一个娶了媳妇忘了娘,一个有了小妾忘了妻,都是苦涩滋味上心头。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外面天凉您进屋好生歇着。”苏锦堂见母亲在这里,也不敢再为难张氏,忙上前去搀扶,被老太君一把推开。   “我若是不过来,还看不见你呢,你自己说说你有多久没有去松柏院看过我了?”老太君坐在婆子们端来的椅子上面色严肃。   苏锦堂面色微红,不做声了……   有了老太君的一声令下,晴姨娘的屋子照样被搜了一下遍,至始至终老太君都没有让跪在地上的晴姨娘起身。   苏锦堂心知母亲的脾气,也不敢贸贸然的开口,院子里一下子显得格外的沉闷。   搜了晴姨娘的院子,丫鬟婆子们又往苏零露的院子去了,一番搜索之后没找到什么东西,不由让人悬心起来。   “张妈,你给我再仔细找找,若是没有什么今天的事情便就这么了了。”老太君见大家都是两手空空的来,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   张妈得了令立刻便又把晴姨娘的屋子和苏零露的屋子都又查了一遍,这会儿倒是翻出了一些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妾室不能穿戴的物件,还是没有找到苏陶陶的首饰。   此时,苏陶陶在自己的屋子里躺着,一旁站着女鬼,两个人都默默的等待着。   “你确定香怜那东西藏在她屋子的地砖底下没有动过?”苏陶陶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免又多问了一句。   “我确定!”女鬼心里坚定,可是性子却是个心急的,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决定自己去看看。   女鬼到时,张妈正在搜查香怜的屋子,眼看一无所获就要离开,女鬼一急身上的怨气带起一阵狂风趁机踹了张妈一脚让张妈摔倒在地上。   “张妈妈你没事吧!”一同搜查的丫鬟们忙把张妈扶起来,张妈却忽然打住,盯着地上的地砖眯了眯眼从头上拔下银簪插进砖缝撬开了地下的暗格。   “找到了!老太君夫人东西找到了!”张妈因为太激动,走路时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见到张妈手里捧着的东西,苏零露和晴姨娘都是一惊,香怜更是惨白了脸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夫人老爷,奴婢冤枉啊!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听了这话,老太君冷哼了一声,张氏开口说道:“我们还没问着东西是从哪里找到的,你这丫头怎么就跪下喊冤了?”   “我……”香怜这才发现自己莽撞了,可是骑虎难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父亲,香怜这丫头平日里待我极好,刚才看见张妈妈来的地方是我的院子想来是护主心切。” 正文 第九章 运用计谋   “父亲和祖母莫要怪罪!”苏零露脑筋转得快,立刻也跪了下来。   “露儿,你调教丫头倒是不错!”老太君说话的语调不温不火,听起来却让人心头一紧。   “夫人,这就是小姐丢失的金钗,是从香怜房间里面的地砖下面找到的,藏得格外的隐秘!”张妈把东西呈上,心里暗暗觉得冥冥之中只有天定,若不是那一阵狂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摔在地上也发现不了暗格。   “母亲……”晴姨娘刚开口,就被老太君呵斥道:“谁是你母亲!”   晴姨娘忙改了口道:“老太君,这东西分明就是有人栽赃陷害,您可不能听一面之词啊!”   “我就是听一面之词又怎么了?这家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了!”老太君年纪大了,性子也越发的捉摸不定,活脱脱像个孩子一般任性,一时间让人哑口无言。   “二小姐,外面风大,你怎么来了?”就在这时,门口的丫鬟忽然说了一句,大家的目光立刻都看了过去。   苏陶陶的身上披着披风,脸色苍白的对着众人行礼,被老太君身边的丫鬟扶了起来坐下,方才开口说道:“刚才我在自己的屋子里听得有下人来说从零露姐姐的院子里找到了我丢的东西,生怕有人故意陷害冤枉了姐姐,特地过来看看。”   苏零露忙上前握住苏陶陶的手说道:“妹妹来的正好,我正百口莫辩呢,如今那张妈妈一口咬定那金钗是你的,你来瞧瞧是也不是?”   苏陶陶不着痕迹的抽出苏零露的手,感觉心里无比的恶心,可是面上不得不赔笑道:“拿来我瞧瞧。”   张妈把东西拿到了苏陶陶的面前,里面除了苏陶陶的金钗之外还有些手镯禁步之类的配饰,虽然东西小但都值些钱,想来这香怜的眼光倒是不错。   “小姐,这金钗不就是您去荷花宴那天戴的那根吗?原本是一对,您回来的时候只有一支了我还以为沉进荷花池里面了呢!”香玉是个机灵的,根本不用苏陶陶多言就把火给点燃了。   “你说这金钗是你落水那天戴的?怎么会在香怜的屋子里!”不等别人开口,老太君已经脸色难看质问出声。   ;“奴婢冤枉啊,奴婢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在我的屋子里,明明是有人陷害奴婢!”香怜咬死了不松口,在地上使劲的磕头,转眼地上就沾了血。   苏陶陶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心知如果香怜咬死了不松口自己也拿她没有办法,便说道:“祖母,我看香怜这丫头估计是真的被冤枉了,不如今日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这人证物证确凿,你这丫头是被猪油蒙了心吗!”老太君瞪了苏陶陶一眼,心想着这母女俩都是太心善了,才被这晴姨娘这对母女这般欺负。   “母亲,能否容孩儿说一句!”一直不说话的苏锦堂开口了,用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   “你想说什么?”老太君心里对自己的儿子这几年的作为早已失望透顶,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孩儿觉得陶陶说的对!”苏锦堂此话一出,苏陶陶心里不免伤心,更别说一旁的张氏了。   “好!很好!好得很!”老太君冷笑了一声,脸色潮红明显是被气的,狠狠跺了跺拐杖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下来……   “陶陶,母亲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若是为娘直接给老太君禀明就是香怜把你推下去的。 正文 第十章 狠毒   让她给你主持公道岂不更好?加上金钗人赃并获又怎么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张氏坐在苏陶陶的房间里,一旁只有香玉一人伺候着。   “母亲,非也。”苏陶陶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晴姨娘母女得宠不是一朝一夕,且你与我说过是苏零露叫人把我给救起来的,那证明当时她就在旁边看着香怜把我推进水里,我如果说出了香怜苏零露势必也会受到牵连,事情也会像今日这样不了了之。”   “那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吗!”张氏心中憋闷,狠狠的捏紧了手绢,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苏陶陶忙安抚母亲道:“母亲莫急,今日我特意让你请了老太君出山为的就是让这件事成为老太君心里的一根刺。如果我们直接去告状,老太君多少会怀疑那金钗是我们叫人放进香怜房里的,难免会让老太君心存疑虑。 但今日我们明明物证在手却故意放他们一马,让老太君反而以为我们是懦弱不争心底善良,她老人家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自然会帮我们收拾了香怜,连带着连晴姨娘和苏零露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您忘了从晴姨娘屋子里搜出来的正妻衣饰了吗?”   张氏经过女儿一番点拨,立刻也明白过来连连称妙,听苏陶陶继续说道:“今日您别看父亲依旧偏向晴姨娘那边,可是在父亲的心里也存了疑虑,只要以后再有事情发生这件事也会成为父亲心中的刺,所以母亲这来日方长……”   话不多说,苏陶陶和母亲都 是心思通透之人,脸上自然是相视一笑。   第二日一早,香玉从外面回来说道:“小姐,我依照您的吩咐打听了,五皇子那日救了您之后也病了,皇上得知之后说五皇子身子弱应该去战场上力量一番强健体魄,下旨让五皇子明日就启程去军营呢!”   苏陶陶心里一慌,手里的针线动作也快了许多,自从醒来苏陶陶一直忘不了雍亲王在自己坟前说的那些话,叫香玉给她准备了针线,想着雍亲王就快要去军营紧赶慢赶的绣了荷包想在他离开前送去。   “小姐,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门房说香怜被老太君发话给发卖了。”香玉一边说,一边咬了咬牙,心里对买了香怜这件事情上还有些不过瘾,按理乱棍打死了才好。   苏陶陶歪歪的躺在软榻上,鼻子里也就淡淡的“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看样子没有人知道香怜已经被黑白无常给带走了呢。”女鬼就站在苏陶陶软榻边,看着香玉走出去方才开口和苏陶陶说话。   “老太君眼里自然是容不得这样的下人的。”苏陶陶淡淡的语调,闭上眼不禁想起昨天女鬼半夜回来给她说的情景来……   因老太君负气回了院落,大家都以为这事情就这么了了,香怜更是松了一口气一个人缩在苏零露身后不敢说话。   女鬼看见苏零露·和香怜心里愤恨伸出手想去抓他们一脸,可惜踹倒张妈时她用了自己太多的阴气,如今已经没办法把这俩人怎么样了,便死死的盯着他们,看他们准备耍什么花样。   “小姐现在怎么办?我看老太君的样子根本就不相信那金钗是被人栽赃的!”香怜话没有说完,苏零露已经一个耳光给她甩了过来,打得香怜立刻脸肿了半边。   苏零露吹了吹自己也被打痛的手冷冷道:“你这小贱人,手脚这般的不干净,还好意思跟我说?”   “小姐,我错了小姐!我以为不会被人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