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缘始之梦 碧娘独坐在窗台，看着院子里的仆人们忙忙碌碌。宋府今日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她有些恍惚。 离自己成亲的日子愈来愈近，她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三年前堂堂的荣王爷为何会偏偏看上自己，突然上门求亲，还默默无闻的陪着自己长大。然而，自己与他不过是只在红楼门口偶遇，为何他偏偏为了自己染上相思病，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真情？ 放眼望去，全临安的女子，比自己优越的，只要他愿意，恐怕荣王府的大门早就被踏破了，可是他偏偏闯进自己家门口儿，大声喊：“碧娘，我梅芜苏此生非你不娶，因为我们前世约定，今生今世还做夫妻！” 只有十三岁的碧娘，被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陌生男子吓得躲进阁楼几天不敢下楼，只是等她有勇气见他时，自己的爹娘已经被他收买了。 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向着这个准女婿，她从他们的脸上竟然看见了谄媚的面孔。那个刚正不阿的老爹不见了，自己的一直钦佩的娘被变得有些陌生了，整日张口闭口就是荣王爷如何如何，最让她不明白的还是自己的大哥宋逸阡，竟然与他最看不起的纨绔子弟梅芜苏成为朋友了！ 梅芜苏有事没事老是往宋府跑，变着法子哄着自己。与他在一起的日子的确没有一丝一毫的烦恼，在欢声笑语中，他们一起走过了三年。 这三年来，她整夜整夜的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主人公竟然也叫碧娘与梅芜苏，他们之间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让她潸然泪下。 梅芜苏知道后，将自己的玉佩送与她。“碧娘，曾经我也做着同样的梦，我爹娘从一个道长那里买来此玉佩，倒也没有再做那个凄凉的梦了！如今，就让它陪着你，好不好？” 碧娘急忙拒绝，“王爷，它如此重要，你还是带着吧，不用担心我，况且只是一个梦，没有多大的事！” “碧娘，这玉佩我已经不需要了。道长曾对我说，找到了良人就不会再做梦，如今已经没事了！” 今年三月，桃花纷纷扬扬的日子，她过完第十六个生日，梅家的聘礼上个月送进了宋府，明天自己就是他美丽的新娘了。 碧娘拿出他送的玉佩反反复复的看，总是与自己梦中见到的玉佩一模一样，仿佛回到梦里，那些活生生的人物在自己面前晃悠着，他们的斥责声，辱骂声萦绕着耳边。 丫鬟翠玉扶着她回到阁楼，伺候她在软塌上躺下。 “小姐，明天你就要嫁给荣王爷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碧娘轻轻的“嗯”了一声，翠玉便笑着出了阁楼，不久又折回来，笑着对她说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正在老夫人房里呢！刚才我还看见老爷夫人过去了。嘿嘿，荣王爷明天来宋府接你，老爷夫人肯定又要将他为难一番。” 她只是用袖子掩脸轻轻的笑了，想起梅芜苏下聘的那天，被爹娘弄得狼狈不堪的样子，有些心疼有些幸灾乐祸。 “小姐，你就一定也不担心王爷，或是不担心自己被大少爷捉弄吗？” 碧娘笑了许久，看着外面刚刚爬上树梢上的月亮，突然有些担忧的看着翠玉。 “翠玉，你说，今天晚上我还会做着同样的梦吗？” 翠玉思索了一会儿，严肃的开口：“小姐，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碧娘摇摇头，不是她不愿相信，只是梦中的一幕幕，处处都是自己与梅芜苏过着刀尖上求生的日子，她真的不敢把它当作自己的前世，这样的前世未免过于凄惨了！ 翠玉拿出她手中的玉佩，放在碧娘的面前的桌上，沉重的开口：“小姐，这世间真的有前世今生，也有因果报应，小姐你不妨试试看，回到梦中体会一下自己的前世！” 听她如此说，许久碧娘才点点头，慢慢的躺下，闭上眼。 翠玉见她如此，有些慌了。自己只不过是开玩笑，想不到碧娘竟然当真，万一她在梦魇中迷失自我，该怎么办啊！ “小姐，你真的打算在梦中看清自己的前世吗？这样很危险啊！” 碧娘将她推出去，啪的一声关了门，翠玉使劲地拍打着门：“小姐，三思而后行啊！小姐……” “翠玉，既然你都相信世人皆前世，我为何不去好好看看，前世的我是个怎样的女子，应该是女中豪杰吧！翠玉，你就不要打扰我了！” 碧娘缓缓的闭上眼，一切即将拉开帷幕 正文 第二章 阿瑶挽留 红楼是临安最大的青楼，尽管时局动荡不安，这里依旧热闹非凡，宝马香车络绎不绝，钟鼓笙箫不绝于耳。 当年那个让五陵年少争缠头，妆成每被秋娘妒的花魁碧娘早已不在接客。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听着前院传来的声乐，她无奈的摇摇头，今天已经整整八年了！ 她翻出放在妆盒里玉佩，反反复复看着，这块玉佩是那人十年前走时留给她唯一念想，留给她的还有一个虚无飘渺的三年之约。 回忆往昔，杨花纷纷扬扬两人湖边牵手嬉戏，美好的旧时光那么难以忘怀。想着如今的日子，窗前芭蕉，朝也萧萧暮也萧萧，望眼欲穿故人无觅处，独留她孤单在湖面与影子成双。 想着桌子上老鸨的最后通牒，她无助的爬在梳妆台哭了。“芜苏，你到底何时才回来替我赎身？你叫我等你三年，如今已经整整十年，可是你音信全无，妈妈她已经等得不耐烦，逼我答应嫁给一个富商老头，我该怎么办啊？芜苏，你究竟何时回来，若是你已经有了心爱的人，碧娘只求能见你最后一遍，此生无憾了！” “碧姐姐，你真的打算要跟梁老爷回苏州吗？”阿瑶推门进来，含泪不舍抱着她，怯生生的开口：“你走了，阿瑶怎么办？” 她拉开阿瑶，含泪哭诉：“好妹妹，姐姐我也不想走啊！可你也看到了，妈妈已经撂下狠话，我在不走就把我送到军营里当军妓，那些姐姐的残样你难道没有看见过吗？阿瑶，不是我不想等梅郎，实在是我没有办法啊！” 阿瑶苦得更大声了，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碧姐姐，明日就要离开红楼，她恐怕也要被老鸨逼着接客，心中泛起对未来的恐惧。 碧娘看着死死拽着她衣角的她，将她搂在怀里。“好阿瑶，你的父母真是太狠心竟然为了十两银子就将你推入火坑，我们都是可怜人啊！姐姐本想着将你嫁人，可如今……阿瑶，姐姐对不起你啊！” “姐姐……” 她们都是被父母卖到红楼的，同病相怜，同忧相救。碧娘一直对阿瑶关爱有加，两人之间的感情非比亲密。碧娘用自己的柔嫩的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这也是为何阿瑶到了十七岁还没有被老鸨残害。可惜命运捉弄，如今她已经自身难保，对阿瑶除了满腔的愧疚，已经没有什么可为她做的了！ “阿瑶，姐姐走后，你要长个脑子，多留心一下，看着好的公子只要他愿意就不要错过，无论家贫还是富裕，都要替自己好好打算一番。明白了吗？” 阿瑶含泪点点头，碧娘还是无奈的摇摇头，她终究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那里会明白作为青楼女子的苦处，能遇见一个良人几世修来的福气。 “阿瑶，以后的日子就只能靠你自己，你要学会坚强起来。将来某天，无论你遇到的是怎样的良人，只要他是真心的，姐姐都会祝福你！” 她顿时又哭了，“姐姐，你真的不等梅公子了吗？昨天我听姐姐们说，有位将军要回来，说不定就是你的梅公子，你就不能等两天吗？” 等，她都等了十年，盼了1200个月，可他人在何方？若是回来，他早来了。如今，渐渐年老色衰的她，恐怕再也等不起了。再说了，老鸨也不可能让她在等下去，趁着她还有一点价值，怎么会任她等到贬值的那天！ “姐姐，你还是不等了？”见碧娘无奈的点头叹息，她擦干泪水，一张红润的脸蛋上满是坚毅。“姐姐，我不会让你做后悔的事情的！” 在碧娘看着院前的梨花恍惚时，阿瑶急急忙忙跑出去了。“阿瑶，你要干什么？” 她追了出去，可惜她年纪不小了，早已追不上她抚养长大的阿瑶。当她气喘吁吁来到老鸨的门前，一脸得意的老鸨不屑的看着她。 “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好命，阿瑶那个倔丫头为了你终于答应挂牌接客了！虽然你可以留下来，但红楼不养闲人，从今天起你就去当仆人伺候姑娘们，若她们不满意，你照样给我去军营抵税。” 碧娘路过阿瑶的房间，她正在被几个嫖客践踏，可她依旧没有哭出来，相反笑得一脸灿烂，那张笑脸如锤子般狠狠地砸在她心上，愧疚的漩涡里她无处安放自己的灵魂。 她哭着跑开了！从此以后，那个冰清玉洁的阿瑶再也没有了，红楼又多了一个任男人践踏可怜人，这也许就是青楼女子的悲哀的一生一世。 正文 第三章 公子赎身 院前梨花似雪纷纷扬扬飘落，铺了满地，阿瑶默默无闻的捡着花瓣。她记得碧姐姐最喜欢用梨花做的香包了，可是今年，为何她不捡这似雪的梨花了？ 可她就是不明白，为何碧姐姐突然不再理她，每次遇见她，都是远远的躲开！自己如何叫唤，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难道是她对自己太失望了吗？ “阿瑶姑娘！”她的恩客中最出类拔萃的，长得最风度翩翩的钟公子蹲下来，与她共同捡着梨花，突然他一把握住她的纤纤素手。 “阿瑶姑娘，为何你要拒绝我的赎身呢！”他始终没有弄明白，学识家世他都是出类拔萃的，论真心没有一个会比自己认真，她为何会拒绝了自己！ “钟公子，阿瑶只是个青楼女子，不值得你浪费太多的时间与精力。” 自从她接客以来，钟公子一直对她照顾有加，成为她生命中第二个对她好的人。她也曾幻想自己的良人是他，可惜在风尘中打滚许久的她，已经深深体会青楼女子的卑微与不堪，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奢望他的爱呢？ 当贪得无厌的老鸨让他为了自己差不多光了所有积蓄，她怎么会不知，钟熙颜对自己的情意有多深。只是她现在还没有打算离开了，因为她离开了，她的碧姐姐恐怕再也见不到等了十二年的梅芜苏公子了！ 钟公子突然收紧手将花瓣揉碎，“我不许你妄自菲薄，在我钟熙颜的眼中你比那些惺惺做态的大家闺秀好上万倍！你，我是要娶定了的！我这就去找妈妈！” 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别，钟公子，阿瑶之所以拒绝你，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他皱着两道浓眉，“是妈妈逼你吗？” 她摇摇头，拉着他往后院去。 碧娘见她进来，正要转身离开，被她叫住。“碧姐姐，阿瑶有事跟你说！” 碧娘擦干眼泪才转身看着她，看着她旁边的公子，她有些恍惚了，好像又回到十年前，那人也是这么如沐春风的看着她。 “碧姐姐，钟公子要为我赎身，可我怕你又不能等梅公子回来了，所以我……” 碧娘含泪看着她。她让她等两天，如今又是两年，他又在何方呢？当年的稚童，如今都是亭亭玉立的美人了，为了她自己心中的人成了红楼的花魁，等，她的心都凉了，再等，恐怕阿瑶的一生又要被自己葬送得干干净净。 钟熙颜向她行礼，“碧姑娘，我是真心爱阿瑶的！可她心里放心不下你，始终不肯跟我走，我不明白你到底有何事让她如此牵肠挂肚，不妨说出来，我替你解难，也好成全了我们！” 阿瑶恍然大悟，兴奋的说道：“对啊，碧姐姐，钟公子也许会帮你找到梅公子呢！” 碧娘摇头轻叹，“阿瑶，你……你走吧，不用管我了。自己的幸福要握住，我们青楼女子遇见一个良人不易，不要为了我断送一生。” 阿瑶见她默默的离开，泪水如山间的瀑布一泻千里，钟熙颜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阿瑶，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怎么办！碧姐姐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不需要我们帮忙了！” 他的安慰非但没有让阿瑶感到放心，反而更觉得担心。她想起昨天，老鸨将碧娘叫进房里，不久她就哭着跑出来了！ “阿瑶……”碧娘又折回来，紧紧的拉着她。“阿瑶，你们还是快点把事情办了吧！昨天我听翠娘说，老鸨要把你送给县令的残废儿子，我找她求情，她反而告诉我，县令明天就来赎你，还让我……” 她又哭了，拉着钟熙颜的手搭在阿瑶手上。“阿瑶，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钟公子的吧，她让我将药放在你的碗里打掉……” 阿瑶急忙护住肚子，惊恐的看着钟熙颜。他听后比较冷静些，拍拍她的手。“阿瑶，我今天就将你赎走，你可愿意！” 她点点头，碧娘笑了。“阿瑶，你赶快走吧，远远的离开这里。钟公子，若是老鸨漫天要价，我替你们想办法！” 钟熙颜点点头，送阿瑶回房后，独自来到老鸨的房间，老鸨一听立马乐了，她知道只要逼一下碧娘，白花花的银子就滚滚而来。 “钟公子啊，你要赎阿瑶不是不可以，你也知道，阿瑶可是红楼的花魁，一天到晚有多少人追捧，少了七八千两银子我是不会松口放人！” “妈妈，目前我没有这么多银子，可不可以让我先将阿瑶接回去，下个月还你一万两如何？” 老鸨一听立马拉下脸，不悦的说道：“你想空手套白狼门都没有，阿瑶一天可以赚回多少银子你不是不知道，老娘看在她很听话的份上，才九千两成全你们，现在看来，我还是将她送给县令的五公子，毕竟他比你大方多了！” “妈妈留情，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筹齐一万两银子来赎人。不过阿瑶三天里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踏平红楼！” 老鸨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能有什么能耐，要不是五公子出的价太低，她早就送人过去了。 “可以，钟公子，若是你三天没有来赎人，我就将阿瑶送去县令府了！” 正文 第四章 老鸨的算计 三天后，阿瑶焦急的找到碧娘，颤抖的拉着她，半天才多哆嗦嗦吐出几个字：“碧……碧姐姐，出……出事了！呜呜呜呜……” 碧娘看着一直哭着的她，眉头紧紧皱着。不会是她遇人不淑，痴心错付了？还是老鸨使坏，阿瑶走不了？ 她紧紧的搂着阿瑶，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尽量放低语气，努力保持镇定的开口：“阿瑶，有碧姐姐在呢！别慌，慢慢的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钟公子他……” 阿瑶急忙点点头，“碧姐姐，钟公子要坐牢了！呜呜呜呜！” 碧娘一听急了，好端端的怎么又会进了大牢，正要开口，阿瑶就哽咽的哭诉：“今天他来接我，县令的五公子知道后，与妈妈争吵。本来不关我们的事，谁知道妈妈偏偏说是钟公子逼她，她没有办法才放人的。五公子一听火了，让小厮来打抢人，他一怒之下将人打死了！现在已经被官差抓走了！” 碧娘一听已经明白了，肯定又是老鸨不肯放人弄出来的幺蛾子。 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女人，屡次出现她暗中放冷箭的把戏，次次都这么狠，银子她收入囊中，人也要留下替她赚钱，真希望老天爷开眼，别让她死得太便宜，否则怎么对得住红楼惨死的冤魂。 “阿瑶，你别急，姐姐来替你安排，你回我房间将门锁好，谁叫也不要开。现在我们先将孩子保住，知道了吗？” 碧娘将她推进房间，又嘱咐了几句，就来到前院，看着悠哉悠哉喝茶的老鸨，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不防备的老鸨被她扇得有些晕头转向。 “你就这么看不得人家比你好吗？他给了你一万两银子，已经可以够你买几百个花魁了，你为何偏偏还要抓着阿瑶不放？” 老鸨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狠狠地瞪着她。“碧娘，实话告诉你，我是不会轻易放阿瑶这个赚钱工具离开的，至于钟熙颜，也是他活该，谁让他老是断老娘的财路呢！” 碧娘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突然怒吼道：“那你也不能丧心病狂的将钟公子弄进大牢，在你眼里，钱真的就比人命重要吗？” “当然，钱比什么都有用！”她轻蔑的看了一眼碧娘，冷笑了！“若他不进大牢，我这么赚五公子的银子。赚一笔也是赚，两笔也是赚，钱嘛，我从不嫌少！” 碧娘一听火了，指着她鼻梁骂。“你这吸血鬼，从阿瑶的身上捞得还不够吗？贪得无厌，你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 老鸨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顿时觉得火辣辣的疼，碧娘捂着脸狠狠的瞪着她！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个儿吧！惹恼了我，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军营，让那些臭男人好好的折磨死你！然后我再将你炖了喂狗。不，这样太便宜你了，将你送给落夫人，她也许会比我还要好好的伺候着你！” 她一听，脸色立马苍白无力了。前天被送去的翠娘被折磨的不成人样，送回来后还没过半个时辰就断气了。老鸨一张破席子裹了，让人扔到乱葬岗，落得过野狗分食的凄惨下场。若是落到落夫人手中，这个一直误会自己与她丈夫有关系的女人，心狠手辣让人发指，自己肯定生不如死。 她放低声音，低眉顺眼的开口：“妈妈别气，碧娘不是担心你嘛！钟公子在临安还是有些声望，你就不怕他出狱后，知道是你捣鬼报复你吗？” “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命官司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他能不能出狱还是个未知数。就算出狱了又如何，一个商人敢跟县令亲戚叫板吗？不过，老娘提醒你，看清自己的处境。若是闲得皮子发痒，就将那帮姑娘尽快调教出来，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点点头，哀求着：“妈妈，我求你不要在为难阿瑶了！” 她冷笑一声，“放心，阿瑶这个丫头我还想留几年，我还没有赚过本呢！对了，她今天跑哪儿去了，叫她去前院，五公子和冷老爷还在等着，你让她快点！” 碧娘急忙上前扶着她，柔声细语的说道：“妈妈通融一下，她今天不舒服，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下吗？难道你就真的要逼死她吗？” 老鸨面无表情的推开她，“没得商量，不就是落个胎嘛，又不会死人！就算要死也要替我将那两位爷伺候好以后再死！” 老鸨面无表情的说完，就让小厮去阿瑶房间逮人，他们扑空了，气得发抖的她让人满院子搜查，尤其是碧娘的房间…… 正文 第五章逼落风尘 碧娘坐在梳妆台，开始梳妆打扮，浓妆艳抹的她风韵犹存，美貌不减当年。换上阿瑶的衣服，尤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为了阿瑶腹中胎儿，她不得不准备重操旧业，放弃曾经的约定，再次沦落风尘。若是有朝一日能够遇见梅芜苏，无言以对从此陌路天涯。 老鸨看着十年不打扮的她，如今一浓妆艳抹，依旧貌美如花，风姿卓越，丝毫不减当年，她悄悄来到前院吩咐完小厮，就悄悄躲进阁楼，等着好戏上演。可惜偏偏不如意，她被两人拖进房间，劈头盖脸地臭骂。 碧娘长衣广袖轻飘飘的掀开珠帘，妩媚妖娆的开口：“哟，五公子和冷老爷这是怎么了！”她笑着走到将老鸨闹得束手无策的两人面前，“阿瑶姑娘今天不舒服，就让我来伺候两位爷吧！” 两人急忙将老鸨推开，跑到她面前，围着她转悠，满意的点头称赞。 “啧啧啧啧，太美了，这是天上来的仙子吗？”一身肥肉的老男人一把抱住她，不满的对老鸨说道：“妈妈，红楼来了新人怎么没跟我提起，难道我会少给银子吗？” “就是嘛，妈妈你也太不讲交情了，亏我为了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还是这么藏着掖着！”一个干瘪的长满麻子的断脚男人一脸淫笑看着碧娘。 老鸨面不改色，长满皱纹的老脸依旧笑着，“冷老爷，五公子，既然碧娘称心，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对了，她可是十年前的花魁，若是不听碧娘的琵琶语，你们可是枉来红楼了！” 老鸨离开，两人迫不及待地要求她弹奏琵琶。碧娘纤纤素手清扶琵琶，为他们编织着自己心中的如锦绣般的美梦，两人渐渐沉浸其中。 老鸨在楼上，扶着栏杆看着楼下表情各异的客人，他们纷纷议论着红楼何时有了如此奇人，许多人早已坐不住，怎奈被其他人死死抓住。她微微的笑了！ 一曲终，五公子再也憋不住内急，出去了。碧娘忍着内心的呕吐，强装笑脸为冷老爷倒满酒。“两位爷，你请喝！” “不急不急。”冷老爷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淫笑的看着她。“酒可以以后在品，爷现在只想品尝一下你！” “冷老爷，别急啊！”她推开他靠上来的身子，将酒杯靠着他的嘴巴，他一张口就喝下了。 “冷老爷，若是你先品，就不怕五公子回来生气啊！” 他笑得更加淫荡了，“原来你这么风骚，好好好，就等他回来，我们一起伺候你这个小妖精。” 久经风尘，碧娘早就有了一套对付男人都法子。几句甜言蜜语就将冷老爷忽悠了，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不一会儿就醉了。 醉了的淫棍还不望龌龊事，一双手在碧娘的胸前乱摸，她几乎快吐了。“冷老爷，我们接着喝呀！” 他拍掉她递来的酒，突然破口大骂。“他妈的，你是在忽悠我嘛，五断脚他那里是去茅厕，根本就早走了！老子花钱不是来喝酒买醉的，是来睡女人的！你不想卖，就滚出去，让阿瑶来！” 她急忙软软的靠在他怀里，赔笑道：“冷老爷，你别生气嘛，奴家这不是想找点乐子嘛，怎么会让你空手而回呢？”说完，就慢慢的替他宽衣解带。 温声细语，柔情似水，他渐渐迷失了自己，正想一亲芳泽，他的耳朵就被人死死的揪着，拽着出了房门。 “夫人，夫人你轻点，我的耳朵要落了！”他求着拽他耳朵的女人，可惜她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一脚跺在他脚上，痛得他想哭。 “夫人，我错了，我不应该听五残废的话要振夫纲，不应该跟着他逛青楼，那样就不会被狐狸精迷惑了！” 女人一听，松开他，转身进房，一巴掌扇在碧娘脸上。“狐狸精，你最好别打我家老爷的主意，就算他纳一个清白人家的女人为妾，我都不会答应，更何况你还是千人骑万人跨的妓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碧娘感激不尽的看了她一眼，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她今天可怕是在劫难逃了！ 她们的争吵引来了更多的人，女人们同情嫉妒的看着貌美如花的碧娘，嫖客们暗自吃惊，红楼何时来了这么一个仙子般女人，他们各怀心思的看着她。 女人不满碧娘的默默无语的态度，又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周围的嫖客们看不下去了，怜香惜玉的人纷纷开始出来解围。 老鸨站在不远处，满意的看着，这一局她又赢了，红楼又要多了一个花魁，又多了一个赚钱的工具。 正文 第六章 琵琶公主 女人离开后，许多嫖客当时就开始出价，老鸨收下欢喜的他们的钱财，来到碧娘身旁，悄悄的说道：“不想阿瑶有事，就乖乖的让他们满意而归！” 碧娘缓缓走上台，轻轻的扶着琵琶，音符山涧溪水潺潺流淌着。 曲罢曾叫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可惜生在青楼，再怎么高雅，依旧逃不脱俗人的玷污。 曲子刚停，有人就大声出高价要与她共度春霄，她当场表明自己卖艺不卖身，这些人立马谩骂不停，可仍旧有不少高雅之人追捧，这些人渐渐压制了他们，给了她这个青楼才女应有的尊重。又因她的琵琶声中老是透着幽怨，他们都叫她琵琶公主，取“公主琵琶幽怨多”之意！ 才华横溢，相貌出众的她，身价倍增，许多人纷纷来到红楼，不惜千金只为一睹芳容。有钱可赚，老鸨天天都高兴，渐渐的供着她，在红楼的地位渐渐提高了。 又是一个杨花纷纷扬扬日子，碧娘看着阿瑶睡下，转身回了房间，躺着就睡了。 恰巧这日，许多权贵公子哥慕名而来。老鸨漫天要价，他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付清了。老鸨差人去请碧娘，以为有这些才华横溢的公子，碧娘这么爱才子的人很快就会出现，可惜事情超出了老鸨的意料之外。 小厮们来回跑，一直没有将这位琵琶公主请来。 贵公子们见她一直没有出现在前院，也不打算出现了。许多花了重金的人开始闹事，老鸨无法，匆匆来到她的房间，见这位身价倍增，渐渐有地位的人正在睡觉，一点也不关心红楼的发生了什么，她急了。 “碧娘姑奶奶，你就到前院去看一下吧，那些老爷公子们可都是为你而来的，若是你再不出去，他们就要将红楼拆了！” 她睁开眼睛，慵懒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睡。老鸨更急了，这个女人又恢复以前那种傲慢无礼。恃宠而骄，她还真是失策了！ “碧娘姑奶奶，你就不要再睡了，红楼是我毕生的心血，你就发发慈悲救救我吧！” “哼哼！”毕生的心血！她冷笑一声。这里不知葬送了多少女人的青春，多少女人的幸福，她赚来的肮脏钱不知道够他们夫妻花几辈子了！ “妈妈呀，红楼这么多姑娘，你怎么偏偏找我呢？她们去也是一样的，反正她们都是你毕生的心血！” 老鸨脸顿时拉下来，若是她们有用，还用得着低声下气求她吗？ “妈妈，那些人又开始闹了！”一个小厮慌忙地冲进来。“那些人说，姑娘再不出去就烧了红楼。” 老鸨一听，惊慌失措了！“碧娘姑奶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是求你就别闹了，快梳妆打扮吧！” “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找个干净的房子让阿瑶住下，平安生下孩子并且以后不要她赚钱，母子吃穿不愁，我就让红楼继续开下去，否则今天就是终点。” “好好好，碧娘姑奶奶，我都答应了！你快点梳妆打扮吧！” 这些权贵公子们，早就不满老鸨的贪得无厌，加上被忽悠，憋屈的他们砸光了红楼的东西，有人正准备放火时，声声清脆的琵琶声传来，似山涧流水叮咚，又似碎石滑落的险道…… 他们循声望去，一袭白衣飘飘，三千瀑布青丝发，不染纤尘的容颜，如风拂柳的婀娜多姿的女人缓缓走来。 碧娘来到他们中间，一曲刚好结束。她想沉浸琵琶语中的众人行礼，百灵般的声音更加让人沉醉其中。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久闻碧娘姑娘的琵琶语可以将人带入一个神秘的世界，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如今我李问天算是见识了！”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俊美公子向她回礼。 公子们渐渐回神，纷纷赞不绝口：“真是人间绝曲，除了碧娘恐怕无人会有如此高的造诣了！长见识了！” 又是李问天先开口说话：“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再为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弹一曲，让我们再进一次世外桃源！” 碧娘轻笑，对众人微微欠身。“公子们抬爱了，碧娘哪有这般本事？只要你们不嫌弃，碧娘就再献一次丑吧！” 众人皆点头，他们虽然是风光无限的权贵公子，大多数人都是处处不得意的人。 碧娘早就听人提起过他们，都是一些热血青年，可惜被长辈们、上司们压得死死的，更多的人还是空有才华却没有地方施展。 天渐渐的想起十年前，似乎也是这么一副场景，恍惚的她不知道琵琶语已经开始泄露了她的秘密了！ 正文 第七章 红楼初见 一曲琵琶毕，沉浸其中的人纷纷转醒后，开始报价，人人都希望喊出自己的价是最高的价。 “五百两！”“一千两！”“一千五百两！”…… 在嫖客们的竞争声中，十四岁的她走上花魁之路，最终她被一个富商老头以三千两黄金买下初夜。 她不知道那晚她是怎样从那个变态的老头手中死里逃生，也不知道她是怎样下定决心活下去，在这肮脏不堪的风尘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 她本是一个大家闺秀，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惜爹娘被土匪杀死后，她的舅舅舅妈竟然将十岁的她卖进红楼，那时她怎会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会是如此不堪入目的命运。只知道那些漂亮姐姐天天都被不同的男人折磨，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爱惜自己的，偏偏被妈妈棒打鸳鸯，想不开的她们大都选择了自缢，结束自己凄凉的一生。 还有一些姐姐，被肯出高价的人买走，即便他是个将入土的老头，她们依旧高高兴兴离开。 她无意发现，与自己亲近的一个姐姐，人们都叫她石榴，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她被妈妈叫出去弹曲子，一个猥琐老头出了高价，妈妈就将她推进了房间，不久绝望的哭声传来，次日石榴就撞柱子死了。十二岁的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恐惧。 渐渐的，此类情况她见多了，麻木了，也坦然了！她开始留了心眼，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成为妓女的下场。 她在男人堆里，早就厌倦了这种身不由己的卖笑生活，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她早已看透这些虚与委蛇。 她开始期待姐姐们口中的良人，也希望有一天她也能被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赎走，即便他一无所有，只要是真心对她，几千两银子她还是有的，替自己赎身未曾不可。 花开花落，三年的时光在她的卖笑里声中悄悄滑过，她身边的男人不少，可惜除了逢场作戏，无人真心对她。 看着姐姐们一个个被疼她们的良人赎走，她心急如焚，难道此生真的要在红楼卖笑一辈子吗？若是哪天自己美貌不再，会不会被妈妈胡乱卖了？ “碧娘，红楼来了一群年轻有为的公子哥，你去看看吧，说不定，你的良人就在里面呢！”徐拂妈妈三年前来到红楼，她最感激的人可能就是徐拂了，当初若不是她，自己也许会像石榴一样一死了之。 碧娘来到前院，一个气宇轩昂的俊美公子正在大声针砭时弊，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时不时拍打着桌子，桌上的杯子被他拍起，不停的跳动着。同行的人拉着他的衣襟，让他注意言辞，小心落人口实，被有心人听到会惹祸上身！ 他不满的瞪了那人一眼，“惹祸上身怎么了，当今皇帝昏庸无能，奸相玩弄权术，朝堂站满一帮乌合之众，国家岌岌可危，他们都在干什么？一个个贪生怕死也罢了，还四处迫害忠臣，打压有志之士。若是某天，老子被皇帝重用，首先除掉的就是这帮渣子！” “梅贤弟，你有为国着想的一腔热血是好事，可惜啊，这世上郁郁不得志的人数不胜数，只怕你要失望了！”一个稍稍有点年长的公子无奈的摇摇头。 “唉！”另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收起折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曾经，我也是满腔热血，四处奔波，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报国的出路，可惜我倾家荡产，还加上我的一条腿，终是一事无成！” 他笑了，坐在年轻的公子旁边，品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并非人人都时运不齐命途多舛，我梅芜苏就是天庇佑的那人，这个动荡不安的时局我就算死无葬身之地也要管定了。奸相徐安的人头，还有那帮乌合之众，我是要管定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笑出来了。碧娘望去，是一个长满胡子的男人，对旁边的女人说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狂妄自大，她当他们是你院中养的鸡鸭，有这么容易管吗？” 女人摇摇头，笑着说道：“大哥，有志者事竟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抱负，将来定是个人物！” “不错，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若是人人都像梅公子这般，真是我大魏的福气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笑着捋胡须，对着坐在他旁边的学生说道。 学生恭敬的回答：“老师说的对，若是人人都有梅芜苏这般胸怀，楚国就不会这么嚣张了。唉，可恨我大魏尽出些鼠辈，胆识过人的太少了！” 正文 第八章 李府再遇 徐拂推推发怵的她，和蔼可亲的问道：“碧娘姑娘，你该不是看上梅芜苏了？” 碧娘被她说中心思，脸红了跑开了。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何尝不爱英雄呢？虽然梅芜苏现在还不算是英雄，但胆识过人，颇有大英雄风范，怎么会不动心？ 她每天去前院接客时都会特意留意梅芜苏的动向。有次她无意说起梅芜苏，她的恩客们居然点头称赞这个人。连她都没想到，他的声望竟然如此高，在临安人人都称他为临安公子。 他这个人十分看重人的品格。曾经有个附属高雅的人千金难求他一幅对联，偏偏这个人又与徐安走得近，不久之后这人的女儿嫁给了一个有志青年，他竟然给新郎一幅表示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画，起得那人差点进了棺材！ 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成立为临安人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然而，奸相徐安可不这样认为，趁机弹劾了他最敬重的老师陆放礼，无形中又增加了他对徐安的不满。 可惜从那天初见后，他再也没有踏进楼。她对他的思念日益加深， 十分迫切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就算明天是生命的终点，她也会开开心心过完今天。 “碧娘，刚才李老爷送来帖子，明天李老夫人七十大寿，让你明天一早去他府上替客人演奏。”老鸨面无表情的吩咐完，还不忘加了一句：“最好不要闯祸，赔钱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别以为自己有人追捧，我就不会惩罚你！” 李家是临安城的首富，老夫人大寿，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多来了，价值不菲的各种各样礼物堆成了小山，亮瞎了她们的眼睛。 碧娘来到专门为她们准备的戏台上，看着下面入席的客人，她内心惆怅不已。这些达官贵人们，虽然有难处，但好歹有个温暖的家，可她呢，一直企盼的良人又在何方，谁又会真心给她一个温暖的容身之地呢？她想到自己年老色衰后被人赶出红楼，在街边乞讨，被野狗追，被人打…… 哀怨凄凉的琵琶感染了众人，他们之间的某些人开始暗自擦泪。徐拂推推她，她看了台下一眼，急忙拉回调子，一曲欢快的曲子，让众人散去阴霾，渐渐地沉浸于她编织着的美梦中 寿宴一直进行到深夜 ，李府的贵客们才纷纷辞行，李老夫人差人将碧娘他们请进客厅。 李老夫人拿出自己的银子赏给碧娘，她和蔼可亲的说道：“好孩子，你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徐拂答道：“老夫人言重了，我们还不曾给您拜寿了。碧娘来，我们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们领了老夫人给的赏钱，出门天已经黑透了。长长的街道，没有亮着的灯笼，没有皎洁的月光，只有阴风阵阵，她紧紧抓住徐拂的衣角。 碧娘历来惧怕黑暗，尤其没有月光的黑夜，让她想起当年闯入她家的土匪和惨死的爹娘，还有舅舅舅妈将她送来红楼的那个夜晚。 她颤抖着身子，发抖的开口：“徐妈妈，我们还是回去吧，求老夫人让我们住一晚吧！” 突然传来嘀嗒嘀嗒的声音，她仿佛听见爹娘被杀时血滴在瓷盘上的声响，她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白衣飘飘的影子，她尖叫了。“鬼啊！” “是我，梅芜苏！”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一身白衣的梅芜苏，仔仔细细的打量，确定他是个活人，才放心了。 “梅公子怎么穿着白衣到处乱晃啊？害得奴家以为……” “以为是鬼！”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碧娘姑娘，今天在席间听你弾曲，虽然是曲欢快的曲子，可里面包含太多的东西，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 “公子在找什么？”她提着裙子跑道他身边，红着脸问道。 梅芜苏轻轻的抚着她随风舞动的发梢，柔声的开口：“故人！” 她不语，任由他抱上马车。他始终饱含深情的看着她，一直将她送到红楼。 “碧姑娘，明日我带你去游湖怎么样？” 碧娘点点头，转身进了门。梅芜苏看着她进楼消失不见才落寞的离开。 她回到红楼，老鸨笑着迎上来，徐拂皱眉看着她，反正只要有钱赚，老鸨才会如此高兴，笑脸相迎。 “碧娘，王公子在你房里等着，你快去伺候着吧！” 徐拂走上来，拉着老鸨的手坐下，“姐姐，碧娘今天已经很累了，你就让她休息一晚吧！” 老鸨立马拉下脸，正要训斥徐拂，碧娘开口了：“妈妈，我不累，我这就去看王公子吧！ 正文 第九章 湖边相约 碧娘来到后院捡梨花，看见一个粉雕玉琢女娃娃坐在那里哭，她走近她，抚摸着她的头。 “妹妹，告诉姐姐，你在哭什么呢！” 娃娃可爱的脸上挂着泪珠，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扁扁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有些脏的衣袖抹眼泪和鼻涕。 碧娘在她旁边坐下，温声细语的说道：“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秘密，你不愿说就罢了。那你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阿瑶，姐姐，我爹娘不要我了，她们说为了弟弟，就不要我了！哇哇哇哇！” 碧娘将她搂在怀里，默默不语，任由她哭着。等她哭累了，她才擦干她的眼泪。“阿瑶，既然他们不要你，以后姐姐照顾你吧！” 她掏出一个香包挂为她戴上，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零食，依旧柔声说道：“阿瑶，姐姐要去做事了，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好吗？” 阿瑶乖巧的点点头，看着她离开，趴在桌子上又低声哭泣着。 前院依旧纸醉金迷，碧娘依旧周旋于各种各色的男人之间，与他们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尽管她早已厌倦了，可又能如何？ 送走最后一个恩客，回到屋里卸妆，阿瑶肿着眼睛默默无闻的看着她。 “阿瑶，在姐姐这里住下，姐姐会照顾你，保护你，留下来会不会？” 阿瑶点点头，跑到她怀里坐着，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阿瑶，你在看什么？”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问道。 “碧姐姐，你为什么会和这么多叔叔哥哥呆在一起，我娘说，女孩子不能与男人在一起否则就会被人骂的！” 碧娘抱着她哭了。“阿瑶，这是姐姐的命，姐姐无可奈何啊！” “那阿瑶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姐姐，阿瑶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她睁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问道。 碧娘痛苦的闭上眼睛，曾经她也这样问过，可是如今…… 命运不由自己掌控，纵使不愿又如何？ 梅芜苏一早就来敲红楼的大门，确实让老鸨大吃一惊。“梅公子，逛红楼哪有你这么早的？” “妈妈得罪了，我是来找碧娘去游湖的！她可曾起了？” 老鸨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起是起了，不过嘛……” 梅芜苏将银票放在桌上，老鸨急忙拿起来数，惹得他十分不痛快。“不用数了，我梅芜苏一向都是懂规矩的，包碧娘一年，三千两银子。赶快将她叫出来吧！” 老鸨倒是爽快，叫人将还在睡梦中的碧娘直接拎出来扔给了他，就像一件货物，只要给钱，立马拿走。 “那个老东西都是这么对你们吗？”他坐在船上，等着她醒来，气愤的问道。 “公子，这是我们青楼女子的悲哀，我们都是老鸨一家赚钱的工具，他们从未管过我们的死活，关心的是他们口袋里的钱何时多起来！” 他看着起涟漪的湖面，许久才开口：“这个世界，女人都是悲哀的！我大姐，我娘，还有家里的老古董，哪个不悲哀啊！” “这应该是我们前世作孽过多，今生今世一定要偿还！对了，公子，你相信来生吗？”碧娘看着他飘飘的白衣，突然问道。 “若有来生，你会嫁给我吗？”他无比认真的问道。 在她眼里，这是一句玩笑，残花败柳的她怎么会让他娶呢！“我不会嫁你，而是娶你！” 他突然笑了，拉着她的手。“我今生娶你来世嫁你，今天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反悔！” “好，来世我送你红嫁衣，还是镶满宝石的红嫁衣！” “该不会是今生我送你的这件吧？” 噗嗤，两人都忍不住了笑了。 梅芜苏将她拥入怀抱，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碧娘，我们今天发誓，今生今世无论谁先死，都要等等对方，如何？” 碧娘轻轻的推开他，含泪劝道：“公子，只怕碧娘残花败柳已经配不上你，你还是不要在碧娘身上蹉跎大好年华了！” “你怎么这么妄自菲薄？”他有些生气，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逼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碧娘，我梅芜苏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非你不娶，来生还是如此，你休想从我身边逃走！若有违背，天理难容！” 见他如此认真，碧娘有些手足无措，急忙制止他继续，哭着说道：“梅郎，碧娘今生今世遇公子无憾矣！” “不只有今生今世，还要来生来世，只是我梅芜苏与你的约定！” 微风轻轻拂过，扬花纷纷扬扬，如冬日的飞舞着的雪，飘飘洒洒落了满船，两人相拥而眠，任扬花撒满全身。 正文 第十章 为国舍情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碧娘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尝它的滋味，一切就要结束了。 楚国挑起事端，边疆战火纷飞。朝廷派去的军队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几天不到就失去了两座城池。 一些人推算，照楚国这样的速度，用不了一个月，大魏就完了。 于是昏庸的皇帝急了，奸相徐安也急了，那帮乌合之众更急了。他们开始意识到，要救大魏，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必须广纳贤才智者，朝廷的招兵令一道道的接着下。 梅芜苏这帮有志之士又聚在一起，他们纷纷痛恨楚国不但夺城池，还屠杀无辜的大魏百姓。他们个个都义愤填膺，从他们的眼中可以看见那熊熊燃烧着愤怒之火！ 梅芜苏一拳打在桌子上，义愤填膺的说道：“楚国这帮渣子，真当我大魏无人了，如此猖狂，我到要看看它还能嚣张多久。各位兄台贤弟，我梅芜苏决定参军了，就算拼掉我这条贱命也要夺回城池，雪国耻！” “贤弟，你就放心的去吧！”断脚的落逸阡公子严肃的说道：“我虽然是残废，可我有钱有粮，为了大魏，我在倾家荡产一次又何妨！” 上次笑话他的纨绔子弟李献也开口了：“梅贤弟，虽然我上次奚落你，你的胸怀让李某折服，我也决定跟你一起参军了！” “还有我们！”老夫子带着学生来到他身边，“我们也随你一起走！” “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江湖七怪也跟你一起参军，定要将楚国赶出大魏！”大浪带着他的义弟义妹走进来，拍着梅芜苏的肩膀说道：“临安公子，希望你不忘初衷，替大魏的百姓们撑起一片安居乐业的天！” 志同道合的人走到了一起，梅芜苏次日就带着他的追随者一起参军，编入赤狐军，三天后就要去边疆。 三天里，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其中最令他牵肠挂肚的还是碧娘，这个他真心爱着的青楼女子。 他不是没有想过将她赎回家，可惜家里的老古董不是一个善茬，她一心想着要他娶比自己小十岁的李凝香。若是将碧娘留在家，恐怕回来只有一方矮矮的孤坟可以相守一生了！ 他找到落逸阡，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落兄，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让你为难，可惜我实在没有办法了！碧娘，她是我最爱的人，可惜国难当头，小弟只能拜托兄台照顾了！” “梅贤弟，你就放心去吧！碧娘如今也隐退了，老鸨虽然不满，还是怕我们闹事的！只要我活着，就算十年我也会替你好好照顾她，只要你不要忘了她就行！” 落逸阡是个守信用的君子，他一直照顾碧娘，直到去年他病重药石无效去世。他死前，托付他的儿子落少风代他照顾碧娘，可惜落少风不久也随他去了，他死的原因一直没有查出来！ 梅芜苏临走的那天，来到红楼，将玉佩送给碧娘，并与她许下三年之约。 “碧娘，我对不起你，终究还是要抛下你了！” 碧娘扑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哭累了才坚毅的说道：“梅郎，你此去收复失地后，务必要活着回来。即便你不说三年之约，就算十年我都等着你，都在红楼等着你回来娶我！”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默默无言。 辗转反侧，碧娘天亮才闭眼。其实都是梅芜苏点了她的睡穴，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单，惹她伤心难过，每次想起来，都是她泪流满面的模样！ 他踢开老鸨的门，抓起她的衣领。“妈妈，我警告你，十年之内你要是敢动碧娘，老子做鬼也要掐死了！不信你就试试！” 老鸨瞪着眼睛不满的看着他，一天之内她连续被好几个人如此威胁，真不知道碧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这么多人护着！ “梅公子，老身记下了，你就安心的走吧！十年后，依旧还你一个活生生的碧娘，你快走吧！” 碧娘醒来有加是次日中午，梅芜苏早就离开临安，恐怕已经到青城了。悔恨交加的看着窗外的鸟儿发呆。 阿瑶不停的摇着她，“碧姐姐，芜苏哥哥已经走了，阿瑶再也不能见到他，再也吃不到他买的蜜饯了！姐姐，他会不会回来啊？” 阿瑶搂着她，她依旧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他很快就回来，一定会的！” 似在安慰哭泣的小阿瑶，又似在麻痹自己想他的神经，日子就这么天天的过着，她从未收到他传来的只字片语，这个人就像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