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丁香金步摇 小媳妇?
姚宴觉得脖子好疼, 于是她睁开了眼。
入目是陈旧的房梁, 房梁角落里还有灰白的蛛网。
她蓦地坐了起来, 低头看见自己躺着的地方, 是一个土炕, 身上盖着一床看不清真身的破烂被子。
姚宴急忙转动脖子, 一动从脖子处传来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一边抚着脖子一边看,就见炕头上有一排四只上了锁的橱柜,橱柜顶上放着一床仿佛胡乱一扔在那里的被子, 同样的乌漆墨黑看不清真身。
在她的脚头上靠炕里边的位置还有一床小被子一个小枕头,一看就是孩子用的。
除此之外,屋里靠墙边有一张方桌, 两张长条凳子, 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姚宴沉默了一会儿,和脑海里那个名叫消灭单身狗系统对话, “我能反悔吗?”
“请叫我的全名——晋江消灭单身狗因果轮回系统。”正经的电子音, 没有一点感情。
姚宴忽的暴发, 面上冷静, 内心狰狞, “我特么的后悔了!我宁愿在现代做一辈子单身狗!”
“请叫我的全名——晋江消灭单身狗因果轮回系统或者管家03。”
“……你赢了。”姚宴缓了缓因环境给她造成的冲击, 平和的询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在现代的身体没死亡吧?”
“是的,你在现代的身体没有死亡, 变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当你消灭了姚胭儿的所有烂桃花, 并在烂桃花中选出一个和他共度一生,死亡后就可以回到现代了。”
姚宴也看过一些言情网文,于是问道:“等我回去的时候,会有时间差吗,比如我被小偷捅刀子的时候是28岁,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多少岁?”
“抱歉,问题超纲,管家03现在没有权限从主神空间查到。”
“要你何用?”姚宴果断的开嘲讽。
“消灭单身狗。”
“……”单身狗姚宴。
和这个系统的对话都是在脑海中进行的,姚宴此时就坐在土炕上一手扶额一手抚着脖子。
她禁不住想起得到这个系统的过程。
她在咖啡馆里抓到第六个未婚夫劈腿,未婚夫当场和她摊牌,以她不是贤妻良母为由悔婚,她一怒踹了渣男的蛋,抓起手包跑了出来,走在路上一个男人就撞在了她的身上,当她听到前面的人喊抓小偷啊,她反射性的抓住了撞在她身上的小偷,结果小偷狗急跳墙捅了她一刀子。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眼睛看见天空,从天空中就降下了一个黑点,黑点落入她的眼睛里,于是她就有了这个名字叫做晋江消灭单身狗因果轮回系统。
简单的讲,这个系统就是专门消灭单身狗的,用系统自己的话来说,像她这种被六任未婚夫劈腿,而将来还会被第七任、第八任未婚夫劈腿的,之所以这样倒霉是因为上辈子桃花太多,也就是说,桃花分配不均匀,导致上辈子涝了,而这辈子一朵都没有,想要嫁出去只能回到上辈子消灭多余的烂桃花。
于是脑子进水的姚宴就答应了,一闭眼一睁眼,转瞬她就从现代穿到了古代。
“大郎,你想干什么?!”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爹你别管,我要把这个搅家精泼醒,让她给小妹赔礼道歉,这事儿绝不能就这样算了,爹,她太无法无天了,必须给她一个教训。”
姚宴来不及消化自己竟然得到一个系统穿到了古代这样玄幻的事情了,急忙道:“管家03,这是什么情况?”
“请接收剧情。”
姚宴抽了抽嘴角,心想这难道是在拍电视剧吗,还剧情。
片刻后,姚宴知道了大概的情况,简言之就是:
【卖货郎送给姚胭儿一支银簪,被祝红梅看见了,祝红梅去偷银簪却发现了姚胭儿藏匿的金步摇,于是偷了去,被姚胭儿当场抓到,祝红梅就威胁姚胭儿,你要不给我,我就告诉大哥你和卖货郎勾搭。姚胭儿把祝家人都当成是奴仆使唤,身为她的奴仆怎么能偷她的东西呢,于是姚胭儿就让卖货郎把祝红梅带到远方去卖掉。祝红梅被文翰礼所救,并亲自送了回来,事发,祝君行险些气炸了,把姚胭儿掐晕了。】
而祝红梅是姚胭儿的小姑子,祝君行是姚胭儿的夫君,文翰礼是姚胭儿青梅竹马的表哥。
姚胭儿是姚太师的掌上明珠,姚太师因参与晋王谋逆案家中男丁都被砍了头,女眷被发卖,姚胭儿的祖母母亲等长辈在牢狱中都自杀了,而姚胭儿不敢自杀就被拉出来发卖,被姚太师曾经的书童祝大福倾家荡产买了回来,谨遵姚太师临死前的嘱托让自己的长子祝君行娶了姚胭儿。
姚宴正接收到这里屋门就被踹开了,“咣当”一声,就见一个穿了青色直缀两边袖子卷到胳膊肘以上的男人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姚宴蓦地瞪大眼,“等等!”
“哗”的一声,一盆冷水兜头就泼在了姚宴的脸上。
银丁香金步摇 被表白了?!
正是播种的季节, 一盆冷水这么泼下来真是透心凉。
姚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抹了一把脸, 把湿漉漉的头发扒拉到额头两边, 抬起眼皮就看向把木盆往地上一扔就来拽她胳膊的男人。
这个男人俊眉修目, 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 穿着上仿佛一个体面的书生, 可从他喷薄的手臂肌肉和骨架看,此人绝对不是文弱型。他此时盛怒,一脸的暴烈之气, 只这一撇姚宴立即全身紧绷防备起来。
她顾不得脖子的疼,利落的一骨碌往炕里翻去,可她估错了姚胭儿的这副小姐身子, 简直娇弱的令人发指。
她做出了翻身的姿势, 奈何身子不配合,被祝君行一把就给扯下了炕。
眼看她就要跌下来, 祝君行一攥拳头, 手臂上青筋突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就扶住了姚宴。
待他反应过来, 他蓦然收回手, 姚宴一个趔趄险险的站住了。
“跟我出去, 给小妹道歉。”祝君行没有给姚宴穿鞋的机会,拽着她就走出了屋门。
姚宴没吭声,她冷静的分析着利弊, 主动小跑着跟上祝君行的步伐。
屋外就是一个农家院子, 看着堆放在墙根下的高粱杆,院门后头沾了黑泥的锄头、耙子,出身农村的姚宴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贫穷的本质,陌生的是站在院子里穿着古色古香的人。
正房门口蹲着一个抽烟的老汉,老汉有一嘴花白的胡子,有烟从他的口鼻里冒出来,黝黑褶皱的脸上布满仿佛镌刻在上头的愁苦——这是祝大福,姚胭儿的公爹。
而在祝大福旁边站着一对母女,母亲看着她的目光仿佛要吃了她——这是姚胭儿的继婆母祝钱氏;祝钱氏怀里抱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的女孩子,女孩子穿了一身杏黄的裙子,春风一吹裙摆摇曳,一看料子就很轻薄,裙边还有精致的绣纹,这裙子一定不便宜——这是祝红梅,姚胭儿的小姑子。
西厢房的门开着,门口挤着两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媳妇,一个长的清秀柔弱一脸的“你活该,早该这样收拾你”的表情——这是姚胭儿的二弟媳妇,秀才家的姑娘;另一个又矮又瘦肤色粗糙的,脸上有些不忍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是姚胭儿的三弟媳妇,在这个家里谁都能欺负她。
而在这两个妇人的裙子边上还挤着四个发型奇特又喜感的萝卜头。
姚宴只大体看了几眼,就被祝钱氏冲上来的架势吓的急忙后退,“你们听我说。”
【警告:不能让这个时代的人发现你不是姚胭儿。】
【姚宴:滚。】
“我呸!”祝钱氏照着姚宴脸上就吐了一口唾沫,姚宴慌忙往祝君行身后躲避,祝君行身体僵硬了一下任凭祝钱氏的唾沫吐在自己身上没有动。
“大郎,你起开,今天我非撕烂了她不可。”祝钱氏双手掐腰,一脸狰狞,“小贱货,你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姚大小姐呐,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们祝家你早他娘的不知道被卖到哪个脏窑子里去了。你个恶毒的小娼妇……”
姚宴气的磨牙,在心里骂道:你才是小娼妇,你全家小娼妇。
然而此时姚宴却知道,她绝对不能开口骂回去,骂回去只能让祝君行觉得她没有悔改之心。
平息这件事的唯一办法是她认错或者还会受罚。
她不畏惧祝钱氏、祝红梅甚至蹲在地上抽烟的祝大福,她畏惧祝君行,从这个男人掐她脖子,泼她冷水的行动看,姚胭儿卖掉祝红梅这件事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她来到这里的任务是掐灭姚胭儿的烂桃花,这个祝君行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于是姚胭儿果断的道:“祝君行你赶紧把我休了吧。”
祝钱氏骂人的话戛然而止,顷刻就撺掇祝君行,“大郎,你赶紧把这个恶毒的娼妇休了,咱们家要不起她这样的大小姐做媳妇。”
这时从正堂屋里走出来一个穿了一身绣卍字金纹圆领白袍的男人,这男人一出来姚宴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闪瞎了似的,他长的极秀美白皙,却没有一丝的女气,此时正好有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衣服上的金丝线反光,衬的他整个人犹如镶了圣光一般。
就是他把祝红梅送回祝家的,是姚胭儿的青梅竹马兼表哥。
“若祝兄同意,我会把胭儿带走,照顾她一生一世。”文翰礼宽容怜惜的看着姚胭儿,“胭儿别怕。”
姚宴震惊了。
特么的,当着人正经夫君的面表白真的好吗?
好吗?!
银丁香金步摇 被坑死了!
祝君行文翰礼两个男人对视, 夹在中间的姚宴仿佛都看见他们的眼神在半空中激烈碰撞出来的火花了。
被两个男人争, 这感觉简直又爽又尴尬还特别新奇。
谁让在现代的姚宴没有男人缘呢, 她的六任未婚夫都是她追的别人, 想起自己曾经的“悲惨遭遇”姚宴简直都“嫉妒”死姚胭儿了。
“现在她都给我生了个女儿了, 你又来说这样的话, 我呸, 早干什么去了。”祝君行看着文翰礼满面嘲讽。
文翰礼羞愧的脸都红了,没有回答祝君行的话,而是看向姚宴道:“终究是我们、是我有愧于你, 可胭儿放心,表哥永远都在你身后。”
姚宴听的想一口血喷他脸上去,你有脑子没有啊, 当着“我”夫君的面竟敢说这样的话。
“文公子, 今天你把我小妹送回来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调|戏我媳妇之事就罢了。休要让我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要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祝君行一把把姚宴拉到自己跟前, 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想掰断了, 姚宴隐忍着不吭声, 自由的另外一只手就用指甲掐他的手背。
祝君行手背破了血皮同样没嚷出来, 他低头瞪着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姚宴,“想让我休了你?”
“祝红梅确实是我让货郎卖掉的,我这样的你不休还留着过年吗?”
看着姚宴一副急着摆脱他的样子, 祝君行一肚子的火气, “你给我死了这份心,想让我休了你,除非我死了。你做的事儿等回屋我再和你算账。”
姚宴急了,张嘴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没听祝红梅说吗,我还和卖货郎不清不楚呢,你头上绿了。”
“闭嘴!”祝君行厉斥,那一双眼睛里喷出来的火仿佛要烧死姚宴似的。
姚宴被震慑的吞了口口水,当即就决定先不撸虎须了。
这时候祝大福把竹竿制成的烟袋锅子在地上磕了磕,“人回来了就好了,都消停下来吧。”
祝大福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祝红梅当即哭着闹了起来,“爹,我差点就被卖到窑子里去了,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不是姚家的奴才了,她更不是姚家的大小姐了,咱倾家荡产把她赎回来图个什么,倾家荡产难不成就为了赎回一个祖宗来?爹,你把她当祖宗,我偏不。”
虽说孽事都是姚胭儿做的,姚宴也没傻到把孽债往自己身上背,她心里也一点没有愧疚感,可听到祝红梅这样说,用着姚胭儿的身体的姚宴还是有些脸红。
“小妹,你放心,大哥会给你一个交待。”说罢转身就走出了家门。
姚宴一看他走了,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片刻后祝君行竟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根男人拇指肚子粗细的柳条来,姚宴警惕的看着祝君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姚宴连忙后退,并伺机想往门外跑。
祝君行堵死了姚宴逃跑的路线,面无表情的道:“小妹,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抽她十下给你出气。”
祝红梅瞥一眼在一旁干着急的文翰礼,不忿的撇嘴,“才十下,给她挠痒痒吗,大哥,她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就这么点气性?”一句不提让祝君行休了姚宴的事儿。
“那就二十下。”祝君行把柳叶撸下来,往地上一甩,“啪”的一下打出了一条有一寸深的土痕。
姚宴被祝君行堵在墙壁上,脸色登时变了,却不是惧而是怒。
一双美眸冷冷和祝君行对视。
文翰礼见状几不曾吓死了去,忙跑过来道:“祝兄,使不得、使不得呀,你不能这样对……”
祝君行一点废话都没有,在文翰礼要喊出姚胭儿的名字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拽着就给推搡了出去,并狠狠关上了门,上了门栓。
“大哥,那是我的恩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恩人。”祝红梅急忙跑了过来,想要打开门再把文翰礼请回来。
祝君行没管她,大步走向姚宴,姚宴想要逃回东厢,东厢门口不知何时堵了一个黑黝黝的男人,不是祝君行的三弟祝君石又是谁。
恰在此时从西厢传来孩子的啼哭声,祝君行一顿脸上怒气却更重了,“你连自己亲生的团姐儿都拿针扎,我今儿若不狠狠教你个乖,我祝君行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前虎后狼,姚宴又怒又惧又觉自己挺冤枉。
忽的,姚宴急中生智,扬声道:“祝红梅,你不是想要我的金步摇吗,我给你,只要你能劝住你大哥免了我这顿打。”
正在门口拦着文翰礼的祝红梅一听就动了心,想到在姚胭儿的橱柜匣子里看见的那些金首饰,忙忙的跑了进来,“只给我一样我可不答应,我都要。”
“行,成交,都给你。”
祝钱氏一听有金首饰可拿顿时也不逼迫着祝君行惩治姚宴了,一双眼睛里往外冒光,“红梅,她有多少金首饰?”
“整整一匣子。”祝红梅走到祝君行跟前,讨好的道:“大哥,你看,大嫂要给我金首饰呢,要不就别打了?”
姚宴趁着这个功夫一出溜就往孩子哭的西厢里跑去,西厢门口站着四个萝卜头和祝君山的媳妇祝葛氏,可见姚宴跑来她们没一个敢拦着的,都急忙躲了开去。
姚宴进屋后,看着祝君石媳妇祝朱氏怀里抱着的孩子急忙上去就抱,“快给我抱。”
祝朱氏不敢不给,只讷讷道:“大、大嫂你可不能再扎孩子了啊。”
等把护身符抱在自己怀里了,姚宴才歇了口气,顾不得什么就赶紧点头,“不会不会。”
祝君行拿着柳条追到西厢,咬牙切齿的问,“你哪来的金首饰?说!”
姚宴一愣,脑海里立即反应过来,金首饰都是镇上开酒楼的三爷给的啊,我艹!
系统你坑死我了!
银丁香金步摇 胭脂虎
“大郎, 爹的话你都不听了, 你敢动小姐一个指头试试。”祝大福把东厢门敲的咚咚响, 声音里满是急切。
屋里头姚宴被推倒在炕上, 半个身子撞的发麻, 此时此刻姚宴再也摆不出旁观者的心态了。
呼唤系统, 系统就跟死了一样不搭理她, 没有退路,她姚宴从今往后就真的是姚胭儿了。
“祝君行,你耍流氓是吧。”
蓦地, 祝君行死死把要爬起来的姚宴按在炕上,一扒她的百褶裙狠狠就打了一巴掌,“呵, 耍流氓, 我是你夫君,别说打你屁股就是弄你那也是天经地义。说, 金首饰哪来的, 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还有那个卖货郎, 你一条一条的给我说清楚!”
姚宴因长相的缘故, 打小时候起就明白一个道理, 若想不被男人欺负, 只有自己强悍到令男人不敢随便欺负才能真正的保护自己。所以她从山村考到北大之后就利用暑假打工赚的钱学了跆拳道,别人学跆拳道也许只是为了防身,而姚宴学跆拳道却是为了揍男人。
姚宴从一个农村娃考进中科院做了植物研究员, 太多的人见过她之后都以为她是利用美色睡上去的, 可姚宴却不是这样的人,她的一切都是凭借的真实力。只是随着事业的稳定,年龄的增长,她有了结婚生娃的打算,才开始物色丈夫,然而围上来的男人却大多只是想和她玩玩,等知道了她想结婚的打算之后都会嗤笑一声消失无踪。
就这样的待遇,姚宴也没放弃,山不就我,我就山,她拿出考博士的态度,在网上学习撩汉技能,等她觉得自己随口一句都能撩汉的时候,勇猛出击,逮着那些一看就像顾家好男人的汉子先撩后逼婚,五年一共撩了六个,六个被她认定是“顾家好男人”的汉子都特么出轨了。
理由竟特么一样,仿佛开了天眼,觉得她有现在的成就是靠睡,并指证她娴熟的撩汉技能,姚宴每每都想糊他们一脸狗屎,真当美色是万能的了,植物科学界又不是他妈的娱乐圈,就算是娱乐圈光有脸没演技也迟早糊到地心。最可笑的是,这些“顾家好男人”都说自己想找个处女当老婆,可她根本就没和这些未婚夫上过床,却并非她在乎自己那层膜,而是觉得没到那个情分上,到了那个情分上发生关系在她看来是水到渠成的。
可笑,她的未婚夫们却都想拐她上|床,仿佛她很容易拐似的,一旦发现她的拒绝,她第三任未婚夫竟指着她的脸说她装个屁,呵呵,自然第三个未婚夫被她揍了一顿掰了。
从来只有她姚宴揍男人的份,而今却被一个老古董揍了,姚宴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炸开了。
“耍流氓是吧,好啊,来啊,谁怕谁。”姚宴千辛万苦挣出一只手就往祝君行裆|部掏去,祝君行一点没防备被抓个正着,腰一弯痛苦的捂住裆,下意识就放了手,姚宴趁机一骨碌爬了起来,推倒祝君行,翻身骑到他身上,一巴掌扇他脸上,“敢打我,嗯?你打我屁股我就打你脸!”
却在一刹那,天翻地转,姚宴被反压在了炕上,双臂被钉在头顶,抓着她手腕的那一双大手如同铁钳子似的。
这一刻姚宴明显的感觉到情况不妙,因为骑在她身上的男人就像锁链一样牢牢锁的她动弹不得。
姚宴剧烈的喘气,胸前一起一伏,红唇倔强的紧抿,一双美眸气的往外喷火,她此时就像是一头被公老虎制服又坚决不服气的母老虎,内心里恨不能冲天咆哮。
而在祝君行眼里,此刻的姚宴做的那些事儿虽然让他恨不能生吃了她,可她敞开的衣襟下露出的半个雪白和绣了合欢花的红肚兜却刺激的他眼角发红。
自从文翰礼找来之后,她就不愿意让他碰了。他知道她渴望回到过去,过着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仆婢成群伺候的生活,她受不得贫穷之苦,她看不起他们祝家,把祝家依旧当成奴仆对待。
可他既答应了恩师照顾她一生一世就绝不会食言,哪怕她厌恶他,也绝不。
更何况她还有一张总能令他看迷了的脸。
从前的姚家掌上明珠,那是天上的月亮,遥不可攀,她见了他也从不给个好脸,从来都是娇蛮刁钻的模样。她被发卖那天,若非他暗中搜得了主持发卖的教坊司奉銮刘盛武的把柄,只凭五千两白银他绝争不过那些意图买她为禁脔的恩师曾经的政敌们。
之所以能全身而退,这里头还有文家的功劳,文家宗妇姚大夫人是她的亲姑母。在急于撇清和姚家的关系之余,让姚家仅剩的一点血脉嫁到农家去,也许就是姚大夫人对姚胭儿最后的慈悲。
如今,他把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压在身下了,祝君行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可又一想到这个大小姐如今的变化,祝君行还是想掐死她。
然而千金一诺,他是做不出真掐死她的事情的,那就只能调|教了。
也许这个女人只有在被他弄到欢愉巅峰的时刻才会甘心情愿看他一眼。
既如此,他就教她个乖。
屋里的气氛从两虎相斗的紧绷剧烈慢慢变的欲潮渐升,灼热暧昧。
祝君行一口咬破姚宴的下唇,姚宴震惊了,厉喝:“你干什么,打架还动嘴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祝君行冷笑,一边扯姚宴银红滚边的腰封一边道:“我会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的。”
姚宴看着他的动作冷笑起来,“今儿你敢对我用强,明儿我就敢给你剪了,你信不信?”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猛然传来团姐儿哇哇的哭声,姚宴也不傻,一看祝君行根本不理会她的威胁急忙道:“给我死一边去,没听到孩子哭了吗。”
祝君行心疼孩子,却又不甘心这样放过姚宴,就瞪着姚宴道:“说清楚,谁给你的金首饰,你又和那个卖货郎做了什么?”
姚宴有心想说气话,可她却害怕,在打不过他的情况下,刺激他过了自己受罪,忙没好气的道:“你头上没绿行了吧。卖货郎我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硬要给我银簪我不要白不要,至于金首饰,那是……”
姚宴想了想道:“有个镇上来的三爷,要画山村风景画,我碰巧遇见,他要画我,我就答应了,金首饰只是报酬而已。”
祝君行才消下去的怒火顿时又起,“你让别人给你画像?”
“不是我要的,他要画我……”
“我弄死你!”
祝君行看着一点没有羞耻心的姚宴,打了她怕对不起恩师的托付,不打她又气的自己肝疼,祝君行气的,上手就撕烂了姚宴的百褶裙。
姚宴一手得了自由,一巴掌就糊了上去。
“啪”的一声打的祝君行停了手,脸上顶着个巴掌印两眼往外喷火,“不想让你正经夫君碰,你想让谁碰你?”
眼见祝君行动了真火,姚宴正在集中精神想脱身之计,就在此时门被撞开了。
祝大福当先闯了进来,满面焦急,“大郎啊……”
祝君行蓦地反应过来,拽起被子裹住姚宴往炕里面一推挡在前面板着脸道:“爹,她是你儿媳妇,不是小姐,往后不能再叫她小姐了,不能再惯着她,这次她做的太过分了。”
跟在祝大福身后进来的祝君山、祝君石和文翰礼一见炕上的情形,文翰礼若有所失黯然的走了,祝君山红着脸退了出去,祝君石顿了一下,阴沉着脸也跟着祝君山走了出去。
祝大福背过身点头道:“爹知道了。那个、大、大郎媳妇啊,往后不能再这样了。大郎,你也吓唬够她了,行了,赶紧出来招待恩人,红梅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多亏了人家。”
祝大福叹口气,背手在后走了。
祝君行下了炕,看着靠墙坐着的姚宴竟还敢瞪他,就冷笑道:“让人画走了自己的画像,这等事你竟也能干得出来,你给我等着,等我打发走了文翰礼再找你算账。”
片刻后,祝君行又抱着孩子回来了,把哇哇啼哭的团姐儿放在姚宴怀里,警告道:“你但凡还有点人心,就不能干出针扎孩子的事儿,再有一次我就学村尾老癞汉对待乞丐婆那样对你。”
说完就出去了,还咣当一声锁上了屋门。
屋里有片刻的寂静,姚宴抱着孩子放松下来,这才有心细看孩子,孩子看起来才几个月大,又瘦又小,但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虽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却还是很可爱漂亮。
一直都想生一个宝宝的姚宴顿时被萌化了,听着孩子哭她连忙柔声细气的哄,“小宝贝别哭了。”
然而这么大点的孩子哪里听得懂,哭的越发厉害了,嗓子都要沙哑了似的。
【她饿了。】
【我以为你死了呢。】姚宴冷笑。
【我是智能生命,非细胞生命。不存在死亡,只有格式化返厂重修。】
孩子哭的她心焦,姚宴也顾不上嘲讽这个没用的系统了,忙问:“她饿了,要吃什么?”
【吃奶。】
“奶?对对对,这么大的孩子只能吃奶。有奶粉吗?”
【呵呵。】
“呵你妹。”
但是姚宴也反应过来,这是落后的古代社会,哪里有奶粉。
怀里的小肉团这时候开始往姚宴怀里钻,姚宴一愣脸就红了。
【呵呵,你有。】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见踪影,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出来碍眼吗,滚一边去。”看着小肉团的鼻涕泡,姚宴想找条毛巾用就看向上了锁的橱柜,问道:“钥匙在哪儿?”
【不知,请宿主搜索姚胭儿的记忆。】
姚宴这会儿也搜索到了,钥匙一直挂在姚胭儿的脖子里,她先把小肉团放下,接着从脖颈里拉出一条用几根红丝线编织成的红绳子,绳子上串着一枚黑漆漆的钥匙,样式和古装剧里实用的道具差不多。
姚宴一边去开橱柜一边嘲讽系统,“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真是废物。”
【管家03是初级导入系统,还会升级的。】
姚宴一听就呵呵了两声,“骂你是废物,没想到你还真是废物。”
【哭唧唧。】
“……”姚宴不搭理系统,打开橱柜就看到了一个包了银边的匣子,这个匣子应该就是放金首饰的那个匣子了。
姚宴没急着看,她找出姚胭儿珍藏的一块锦帕就再度抱起了小肉团,给小肉团擦干净了鼻涕和口水之后,感受着自己鼓鼓胀胀的胸脯,她纠结了。
【达成喂奶任务可以奖励宿主一个奶瓶。】
“抠不死你。”姚宴看着小肉团哭的那个可怜样儿,心一软,牙一咬,掀开衣襟就把奶|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
孩子一有了奶吃,哼唧了两声,顿时两手抱住吭哧吭哧大口吸吮起来。
喂奶的感觉略奇妙,姚宴满脸通红。
银丁香金步摇 县令是情敌
祝红梅看着祝君行脸上的巴掌印就撇嘴, 拉长着个嗓子道:“感情大哥你打她就只是装模作样的啊, 打给我看的啊, 哼。”
“我会给你个交待的。”祝君行看向文翰礼道:“文公子, 接下来我们要处理家事了, 不好留你, 改日我在镇上的云翔酒楼请你吃饭赔罪。”
这样明显的送客之词文翰礼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其实早坐不住了,只是放不下姚胭儿罢了,闻言只好站起来。
“大哥, 这可是救了我的恩人,留下吃顿饭怎么了?”祝红梅不忿的道。
“家里有什么能拿出来待客的,你说。”祝君行道。
想着穷的叮当响还欠了一屁股债的家, 祝红梅越发恨姚宴了, “之前咱们家多少家产,有青砖大瓦房有百十顷的地, 有牛有骡车, 还不都是为了买她才倾家荡产的, 她就是个扫把星、灾星。”
“不是, 胭儿不是扫把星。”文翰礼急忙反驳了一句, 可看着快要哭出来的祝红梅, 想着姚胭儿对祝红梅做的事儿他忙住了嘴,尴尬的笑了笑,转脸对祝君行道:“所幸我要在此地做三年县令, 祝兄咱们来日方长。告辞了。”
话落, 文翰礼就往外走。
而祝君行却僵在当场。
祝大福拉了祝君行一把,催促道:“赶紧出去送送县老爷。”
祝君行握紧的拳头蓦地松开,抬脚出去把文翰礼送上马车。
祝红梅痴痴的望着马车走没影儿了,转身回家立时就变了脸色,冲向东厢房就踹门,“姚胭儿你给我出来,说好的金首饰呢,赶紧给我,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刚刚被姚宴哄睡着的团姐儿被踹门声吓的打了个颤“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姚宴气坏了,抱着团姐儿下炕,这会儿祝红梅也闯进了屋来,双手掐腰一副讨债的模样。
祝君行从后面拉住祝红梅,“别闹了,等大哥挣了钱给你买好的。她的金首饰要还给人家。”
一听没了金首饰,祝红梅登时就不乐意了,“大哥你什么意思,感情她卖了我就白卖了?我的命怎么那么贱呢。”
这时候祝大福也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背手在后弓着腰一脸疲惫,“这又是怎么了?”
祝钱氏就朝祝大福哭道:“祝大福你说句话,咱红梅这顿苦头就白吃了咋地?啊,就她配戴个金首饰,咱们红梅就没福气戴了?这可是她亲口说的,给金首饰才免她那顿打的,怎么转脸就说话不算话了。”
祝钱氏转头又朝祝君行哭,“大郎啊,我虽说不是你亲娘,可你摸着良心说说,我对你怎么样,从小到大没亏过你一点吧,你就算不拿我当个人看,红梅可是和你一个亲爹的啊。咋能这么欺负人呢。”
祝大福深深的叹气,“还欠着一百多贯钱的外债呢,又争什么金首饰,哪来的?”
祝大福说到这里一惊连忙看向坐在炕上抱着孩子的姚胭儿。
姚宴看到祝君行威胁的冷脸,讪讪一笑,“要还给人家的。”
祝红梅“哇”的一声就嚎哭起来,指着姚宴道:“我跟你没完。”
哭着就要去拱姚宴,祝君行见姚宴抱着孩子哪里能让她得逞,一把拉住推到祝钱氏怀里,沉着脸道:“大哥挣钱给你买,你不许闹了。”
“我不要你给我买,我就要她的金首饰,这是她欠我的。”祝红梅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嚷嚷。
祝红梅哭,惊的团姐儿也哭,姚宴哄不住孩子就暴躁了,“你给我闭嘴,不就是要金首饰吗,我给你买,可你给我记住了,你拿了金首饰,咱俩这恩怨就了结了,你往后要是再拿这事烦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给我买?你拿什么给我买,连你都是我家买回来的,你这个灾星,灾星灾星灾星!”祝红梅哭着大骂。
姚宴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往外爆,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压低声音怒声道:“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给你买一套!”
“就凭你?”祝红梅冷笑。
“呵,你要是不能等偏偏现在就要,那我就没办法了,我一个铜板都没有。”姚宴也受够了,摆出一副你爱咋地咋地的脸色,哄着孩子往炕上一躺谁也不管了。
祝红梅一看姚宴这样气个半死,可她又知道自己不能拿姚胭儿怎么样,一跺脚就道:“行,我就给你一个月,要是一个月后你买不来,我还和你没完。”
说完就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祝钱氏往地上呸了一口忙追着祝红梅道:“红梅啊,咱不和她一般见识,你是不知道啊,知道你不见了差点急的娘想上吊。”
“娘,我这也算因祸得福,看见我身上穿的这条月白仙裙没有,是恩人给我买的,十多两银子呢。”
“我的天老爷啊,一条裙子就这么贵?那文公子可真舍得。”
听着那母女俩走远了,姚宴松口气。
祝君行走到炕前看着偎依着姚宴酣睡,在睡梦中还蠕动小嘴做吸吮奶汁小表情的女儿,他柔和了神色,咕哝一句道:“这样多好。”偏偏要不安分。
姚宴冷笑,心想,你且等着,我先掐灭你这朵烂桃花再说。
因不想和他说话,姚宴闭眼假寐。
这也是姚胭儿对祝君行一贯的态度,祝君行也不在意,就道:“明儿我跟你去镇上,谁给你的金首饰你再还给他,把画像拿回来。女人的画像是能随便给人的吗,你是故意的吧?”想攀附那个三爷吧,哼。
姚宴掀掀嘴角,“就是故意的。”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气人样儿。
果然祝君行就被气的喘粗气。
姚宴心中暗爽。
“我告诉你,我就这样,你看不惯就该休了我,让你休你又不休,活该你……”
姚宴正说着,一个阴影压下来,嘴就被堵住了。
“唔……”姚宴蓦地瞪圆了一双翻白眼都像在撩人的美眸,先是震惊,转瞬就怒火勃发,一只手就揪住了祝君行的耳朵。
祝君行亦不甘示弱,他不去解救自己的耳朵,反而手伸进了破烂被子,一抓,姚宴身子一颤,再度震惊。
我艹,这是什么人啊,长着正人君子的脸,没想到这么生猛!
祝君行松开嘴,贴着姚宴的侧脸喘息,他冷冷道:“我不打你,打你对不起恩师,你记着,我这辈子就和你耗着。你瞧,都湿了。”
姚宴又羞又恼,一指甲划下来就在祝君行脸上留下一道血檩子。
屋中气氛一触即发,空气凝滞,竟还带着一股子暴烈的暧昧之气。
两人四目相对,眼波相撞,噼里啪啦,谁也不让谁。
却还是祝君行更胜一筹,弄的姚宴渐渐喘息不匀,一推他的手臂蜷了双腿,姚宴压低声音怒斥,“你给我滚蛋!”
祝君行收回手,站直身躯,看着姚宴羞恨交加的脸色,眸色有一瞬的黯然。
恰好此时祝大福在院子里喊人下地播种,祝君行转身就走了出去。
祝大福把锄头扛上肩膀,嘱咐道:“红梅受惊了,孩儿娘,你杀只鸡做晚饭吧。”
“知道了,当家的。”祝钱氏从屋里走出来应声。
祝大福实在怕他们男人下地干活去了,家里的女人又闹起来,于是再次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没有主子我祝大福早就饿死了,更是因主子赏了我银子我才能发家,之前就算再多的家产,那也是托了主子的福气得的,用主子给的救出小姐,是该当的。姚家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小姐虽有错,可她也知道错了,大郎也教训过她了,你们娘俩不许再闹。”
祝钱氏顿时拉长一张驴脸,嘴唇蠕动了半响儿不敢顶嘴,于是只好不甘不愿阴沉的“嗯”了一声。
在屋里头的祝红梅听见立时摔摔打打起来。
祝大福深深蹙眉,长长叹息,往东厢看了一眼,随后又朝西厢吆喝道:“三郎,磨蹭什么,下地了。”
祝君石从西厢出来,扛上小麦和粟米种子就跟上了祝大福。
祝君行弯腰扛起从村长家借的三耧车,也跟了上去。
祝君山最后一个出来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经过祝钱氏就喊了一声,“娘,我下地了。”
“傻不拉几的,我生了两个也比不上前头那丫头秧子生的一个,滚去播种吧,面朝黄土背朝天,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祝钱氏骂了祝君山一顿犹不解气,扶着西厢门框就开始骂三儿媳妇祝朱氏,“躲在屋里孵蛋啊,赶紧出来挑水去,没眼色的玩意,没看见水缸空了吗。”
姚宴在屋里听见外头的骂声竟还笑了,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小时候家里穷,她奶奶也是这样天天骂鸡骂狗的。她奶奶重男轻女,原本不想供她上大学的,是她妈豁出去和奶奶大闹了一场,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她上学,她这才有了考出山村的机会。
可惜等她有了能力把爸妈接到北京过好日子的时候,爸妈竟都先后得病去世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没想到姚胭儿比她还不如,娘家那边竟连一个至亲都没了。
姚宴叹口气,低头看着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团姐儿,心中打定主意,如若要离开祝家,她一定要把团姐儿带走。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她可不会把团姐儿留给后妈。
叮叮当当,姚宴听着动静感觉像是在准备做晚饭了。
姚宴想了想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她翻过姚胭儿的家当了,除了匣子里放的那一套金首饰和卖货郎给的银簪子真的穷的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在她离开祝家之前得先赚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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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宴没有洁癖, 可她实在难以忍受盖着这样一张脏的发亮还有异味儿的被子, 遂在橱柜里找出一把剪刀开始拆被面, 拆枕皮。
拆开之后一看, 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样, 枕头里塞的是干草, 被瓤里塞的是……姚宴仔细一看一摸, 却发现不是棉花,而是木棉。
身为植物研究员,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
心里却在想, 怎么,棉花还没有从印度阿拉伯等地传入吗?据记载棉花传入中国大概是在宋元时期。那么她到底来到了哪个朝代?
这样想着她就这样问系统了。
【宇宙就像是一个蜂巢,因一个人选择的不同都会造成两个平行空间, 你现在就在中国古代的平行空间, 大雍朝。类似你所在宇宙空间的明朝。】
竟然真有平行空间?
【是的。】
管家03,你说的那个主神空间是什么样的存在, 凌驾在宇宙之上吗?要不然你怎么有能力把我带到这里来。你说你是智能生命, 那是谁创造了你?
【主神空间是宇宙自然衍生出来的, 作用是平衡各宇宙, 让各个宇宙都能顺应自然规律衍生进化。是主神创造了我。】
主神是谁?
【管家03没有权限知道。】
真是废物。姚宴嘲讽。
【呵呵。】
姚宴:……
好了, 这天聊不下去了。
姚宴捡起祝君行泼她冷水的那个木盆, 把被面枕皮都放了进去又把姚胭儿塞在柜子里的脏衣裳都找出来,一块抱着走出了屋门。
她抬眼打量这个农家院子发现,院子是极大的, 黄土搀和了干草做墙, 茅草做屋顶,正房三间,东厢两间,她和祝君行住了一间,另外一间门开着,叮叮当当,祝葛氏正在里面做饭,对面是西厢,西厢也是两间,应该分别住了祝君山祝葛氏二房一家子和祝君石祝朱氏三房一家子。
正房门前左右各有一颗桃树,这会儿桃花都开了,春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
姚宴观察着桃树的叶子和形态认出,这两棵应该是油桃树,她因为对桃毛过敏的缘故,就喜欢吃油桃。
“大嫂,才开花就惦记上了。”祝葛氏迈着小脚走出来笑道:“可惜,咱谁也吃不上,这树上结的果子是要卖了换钱的,家里欠着好多的债呢,都知道咱家这两棵果树能卖钱,债主都盯着呢。”
姚宴笑眯眯的道:“你吃不上,我却是能吃上的。葛氏,盯着点锅,瞧瞧,都溢出来了,要是让她看见又要骂你糟蹋粮食了。”
葛氏脸色往下一拉,扭腰迈着小脚就回去了。
“不要脸。”祝红梅推开窗户呸了姚宴一口。
“骂你大嫂我呢?过年就十四了吧,仔细我给你传扬出去。”姚宴笑盈盈的看着祝红梅。
“你!”祝红梅气的咬牙切齿。
“呦,大郎媳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是要去洗衣裳?”祝钱氏把祝红梅推到一边去,奚落完姚宴“嘭”的一声就关上了窗。
姚宴扬声道:“衣裳脏了,我去洗衣裳怎么了?你们谁有意见。”
就听祝红梅住的西次间里传来捶床声。
姚宴心情顿时就舒爽了。
怪不得姚胭儿是她的前世呢,姚胭儿这性格和她还真像。
姚宴看到西墙根下开辟出来了一块菜地,却没见着水井,正想着问问祝葛氏,就听木门一响祝朱氏挑着两桶水进来了。
祝朱氏黑黑瘦瘦的,肩上担着挑子却稳稳当当的,看见姚宴在看她,她仿佛吓到了,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水都泼了一些出来。
姚宴抚额,顿时想起姚胭儿是怎么对待祝朱氏的了,若说姚胭儿把祝葛氏祝钱氏祝红梅看成了二等丫头,那祝朱氏绝对就是粗使婆子的待遇。偏这个祝朱氏是个忒能吃委屈的,哪怕家里人都欺负她,她也不吭声。
若非她的肚子争气生下了两个双胞胎儿子麦秋麦冬是祝家目前唯二的男孩儿,祝朱氏的待遇怕还要更糟糕。
姚宴挺可怜她的,却又觉她自己不争气。
“朱氏,你一般去哪儿洗衣裳?”
祝朱氏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姚胭儿,“大、大嫂你要洗衣裳啊,你快放下,我挑满水缸就给你洗了。”
若说这个家里把祝大福的话听了进去的,绝对是祝朱氏,祝朱氏平常就把姚胭儿当成主子在伺候。
这一点上,姚胭儿觉得祝朱氏伺候她是理所当然的,姚宴心里却是感谢祝朱氏的,就道:“哪能一直让你给我洗,我自己洗吧,你跟我说在哪里洗衣裳。”
祝朱氏连忙把两桶水倒入厨房里的大水缸,再度挑起担子道:“大嫂我领你去吧。”
“行,谢谢你了。”姚宴下意识的道。
谁知祝朱氏竟红了眼眶,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姚宴叹气,不再说话。
一路跟着祝朱氏,姚宴就看到了一副在现代根本看不到的田园风景图。
远处青山白云,雁群排成个人字啼鸣着飞过,近处,溪水潺潺,依岸杨柳依依。
此处只有祝家一户,不远处过了一个小石桥才是第二户人家,再往前看也是如此,户户之间并不相连,中间往往隔着榆树、槐树果树和菜地。
正如陶渊明《归园田居》中的意境: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和快节奏的大城市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
姚宴难得的觉得穿成姚胭儿,终于有一件令自己愉快的事情了。
“大嫂,你踩在这块石板上洗就行了。”祝朱氏道。
“好,我知道了。”姚宴在溪边青石板上蹲下,看着清澈的水质,忽的想到,没有洗衣粉洗衣液怎么洗干净?
祝朱氏看了一眼姚宴的木盆,把木桶暂放水边转身就往家里跑。
姚宴心想,她难道是去给我找洗衣粉的替代品吗?
同时她也想起一种皂荚植物来,①这种植物很寻常,生于山坡林中或谷地、路旁,荚果煎汁可代替肥皂;嫩芽油盐调食,其子煮熟糖渍可食。荚、子、刺均可入药,有祛痰通窍、镇咳利尿、消肿排脓、杀虫治癣之效。
片刻后祝朱氏又跑回来了,左手里拿了个棒槌,右手里端着一碗浑浊的汁水,怯怯的往姚宴跟前送,“大嫂,给、给你皂水,是我上次煮的。”
姚宴看着祝朱氏,见她肤色虽又黑又糙,却是一张稚嫩的脸庞,禁不住道:“你多大了?”
祝朱氏紧张的捏了一下褐色的衣摆忙答,“十、十九了。”就像是丫头回答主子的问话。
这时两个留着喜感发型的男孩跑了过来,长的一模一样,一边一个抱住祝朱氏的大腿,抽搭着鼻涕道:“娘,我想吃点心。”
另一个萝卜头就哭着道:“娘,小姑打我。”
祝朱氏忙蹲下来抱着俩孩子哄道:“咱不吃啊,那不好吃。”
“好吃,可香了。”
姚宴看着孩子可怜就道:“咱不吃他们的,明儿大伯娘去镇上给你们买。”
麦秋麦冬怯怯的往祝朱氏怀里钻。
祝朱氏也怯怯的道:“不用的大嫂,他们哪里配吃点心。”
姚宴顿时冷笑道:“怎么就不配吃了。你别管,我买给麦秋麦冬吃的。”
祝朱氏不敢吭声,却很知道好歹,对着姚宴憨笑。
姚宴好笑的摇摇头。
两个萝卜头咬着手指,虽怯怯的,大大的眼睛却都亮亮的。
姚宴本就喜欢孩子,看着两个豆丁的可爱模样就笑了,一边捶衣裳一边道:“你们谁是麦秋谁是麦冬啊?”
“我是麦秋。”
“我是麦冬。”
两个孩子乖乖的举手。
姚宴仔细瞧去,瞧了好一会儿也没分辨出两个孩子的不同,就笑道:“大伯娘还是分不出来。”
麦秋胆子更大些,一直偷偷盯着姚宴的脸看,姚宴看到了就问道:“小宝贝,你在看什么啊?”
“大伯娘好看。”说完麦秋害羞的就往朱氏怀里钻。
祝朱氏怕姚宴生气忙要打孩子,姚宴忙道:“你别,他夸我我高兴,你打他做什么。”
麦冬把鼻涕往朱氏身上噌,伸着手去抓麦秋,两个孩子顿时打闹起来。
“哎,不能打哥哥。”
麦冬“哇”的一声就哭了。
姚宴见朱氏弄不住两个孩子忙抱起麦冬哄道:“宝贝别哭了,再哭就是坏孩子哦,大伯娘最不喜欢坏孩子了。”
麦冬竟一下不哭了,咯咯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姚宴,“大伯娘,麦冬也是宝贝?”
姚宴一愣,忽的明白麦冬为什么打麦秋了,顿时笑着点他的额头,“不能因为嫉妒哥哥就打哥哥知道吗,你若是想让大伯娘也叫你小宝贝,就说出来,知道吗?”
麦冬嘟了嘟嘴,蔫蔫的低下了头。
姚宴又道:“这次就算了,不能有下次知道吗?”
麦冬又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大伯娘,我是小宝贝吗?”
“麦冬乖乖听话就还是小宝贝。”
“麦冬听话。”麦冬赶紧点头,又指指自己红红的半个脸道:“小姑不给吃,打我。”
姚宴摸了摸麦冬的小脸,有些心疼,“是你小姑不对,她是坏孩子,往后别往她跟前凑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大伯娘。”
祝朱氏呆呆的看着姚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因她要做活的缘故,没工夫收拾孩子,实际上麦秋麦冬不知道在哪里玩的,浑身上下脏的跟小鬼头似的,以前的姚宴两个孩子靠近她她都要尖叫了,这会儿竟还抱了,不但抱了,还柔柔糯糯的哄了。
祝朱氏激动坏了,就仿佛是小姐抱了下人的孩子似的。
“朱氏,作死呢,水缸满了吗你就偷懒,一个个的都拿自己当千金小姐了。”祝钱氏扶着门框就开骂。
祝朱氏登时吓变了脸色,忙忙的道:“娘,我这就挑。”
姚宴把麦冬放下,蹲下继续捶衣裳,冷笑道:“我这个千金小姐都在洗衣裳了,某些个不是千金小姐的,还躲在屋里吃点心呢,吃点心也就罢了,不给小侄儿吃还打侄儿,这样的小姑子我看谁家肯要。”
祝钱氏一下不吭声了,摔一把木门忙忙的跑回了屋。
祝朱氏这才敢吸口气,感激的看了姚宴一眼,“大嫂,我、我挑水去了啊。水凉,仔细冻着手,放那儿一会儿我来洗也行。”
“我自己洗就行。你去吧,孩子我给你看着。”
祝朱氏顿时眼眶又红了,感激的道:“大嫂你待我真好。”
姚宴:“……”
转瞬又笑了,摆摆手,“去吧。”
她想着,朱氏被欺压无非还是心太善的缘故。
根据姚胭儿的记忆,祝家娶朱氏、葛氏时正是最富裕的时候,是祝家庄的大地主,朱氏葛氏都是秀才家的姑娘,只不过朱氏当秀才的爹病死了,兄弟不争气,而葛氏的爹听说正在苦读,今年准备再考举人,朱氏在祝家没地位,可能还是和娘家不争气有关。
在现代都要讲究一个门第出身,何况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了。
就像她,她相亲的时候,条件好的对方一打听她出身农村都望而却步。
姚宴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只是在专业上会更努力上进。
姚宴呵笑了一声,捶打衣裳的劲越发大了。
待黄昏日落,祝君行扛着三耧车回来,看到晾晒在绳子上的被面枕皮,眼神一下就柔软了。
并在心里琢磨,难道姚大小姐喜欢他这么收拾她?所以才这样乖了?
心里头顿时就乐了,就如同找到了正确的降龙伏虎方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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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下地回来了, 院子里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祝钱氏、祝葛氏都颠着小脚从屋里迎出来, 祝钱氏就道:“当家的, 家里就剩下一只下蛋的母鸡了, 我没舍得杀, 凑合着吃吧, 我就给红梅煮了个鸡蛋。”
“给小姐、给大郎媳妇煮了没有, 四个孩子都有吗?”祝大福一边把锄头放在墙根下一边弯腰捡起了个瓦片,蹲在三耧车旁边往下刮泥。
祝钱氏拉长脸道:“鸡蛋都得攒着卖钱,红梅是受了委屈才给她煮一个吃, 我还心疼呢,作恶的人吃个屁。”
祝大福没吭声,收拾干净了耧车铁尖上的泥, 站起来才道:“摆饭吧。”
祝钱氏阴沉着脸“嗯”了一声, 转身一摇一摆的往厨房走去。
站在东厢门口抱着孩子的姚宴才发现,原来祝钱氏和祝葛氏都是小脚, 怪不得走起路来仿佛杨柳枝似的颠颠晃晃。
祝君行在外头溪边洗干净了手脚进屋来, 在姚宴跟前站定道:“被面枕皮你洗的?”
姚宴白他一眼, “你不是早问过春桂了吗。”
春桂是二房的大闺女, 也是祝家的长孙女。
姚宴的眼角稍长, 上翘起一个撩媚的弧度, 白人时亦像是撒秋波一般,祝君行滚动了一下喉结,撇开眼板着脸道:“早该这样乖觉。”
待发现凌乱的屋子也被擦拭的干净, 收拾的整齐了, 祝君行眼神柔软,心头熨帖之极,竟还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心中越发觉得姚宴喜欢他那样待她了。
啧,没想到刁蛮的姚大小姐吃硬不吃软,早知如此,他早该教训她。
于是祝君行脱下今儿下地弄脏了的衣裳扔地上,摆出一副家主的严肃脸,命令道:“明儿一早把我这身给洗了。”
姚宴看他那副大男子主义的脸孔就想吐,撩他一眼,冷笑,“自己洗。”
祝君行光了膀子了,正要找一件干净的上衣换上,一听就走了过来,眼神烈烈锋利,姚宴一瞧也不怕,腰肢一挺把怀里的团姐儿凸了出来。
祝君行也冷笑,一臂关了半扇门,就在这扇门后面连同孩子一块搂腰抱住,低头,鼻息喷出的热气打在姚宴的脸上,“洗不洗?”
祝君行穿上直缀就像个俊雅的书生,脱下直缀,露出肌肉喷薄的手臂和胸膛,特么就是个禽兽!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禽兽长了一张又酷帅又俊美的好脸,声音竟也低沉性感如同低音炮一般。
姚宴不争气的脸红了,却又恼羞他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怀里抱着孩子腾不出手来,她抬脚就往他裆里踹。
祝君行双膝一并夹住姚宴的大腿,一手抓腰一手抬起姚宴的下巴,冷魅暗哑着嗓音道:“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滚!”姚宴暗恨。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学过撩汉技能的,总不能输给个古人,你想撩是吧,来啊,看谁手段高超。
于是姚宴一闭眼又一睁眼,娇艳的红唇弯起,眉眼间媚艳横生,“你这是发情了不成,随时随地都这样吗,和禽兽有什么区别啊?”
祝君行收紧姚宴的腰肢扣向自己的腰腹,含笑道:“感受到了吗?”
怎么没有感受到,太特么感受到了啊,硬的跟棍子似的,姚宴咬牙,心想撩不下去了,这禽兽段数太高了。
“吃饭吧。”姚宴率先松开掐着他腰肉的手,笑盈盈的看着祝君行,认输。
“那么,洗不洗?”
我艹,撩半天竟然还没忘。
姚宴露齿龇牙,“洗!”洗你妹!
这时候就听到小男孩的喊声,哒哒的小跑声,“大伯娘,大伯,吃饭饭啦。”
祝君行放开姚宴,转身去橱柜里找衣裳穿。
姚宴冲着他的后背无声呸了一口。
“大伯娘?”
姚宴揉了把脸,笑着看来喊她吃饭的小家伙,“是麦秋还是麦冬啊,走,咱们吃饭去。”
“我是麦冬,大伯娘,麦冬手上有疤疤呦。”麦冬举着小黑手给姚宴看。
姚宴一看发现是个核桃大的烫伤,禁不住问道:“怎么弄的啊?”
祝君行换了一件灰色的上衣走过来把团姐儿接过去放在炕上,并用被子挡在,道:“麦冬皮实,过年的时候家里杀了只鸡,正用滚烫的水烫毛呢,他伸手去抓被热水冲了一下。”
之前姚胭儿就不关心祝家人,因此祝君行听到姚宴问一点不奇怪。
“走,吃饭去。”祝君行抱起麦冬就往堂屋走。
姚宴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进屋,祝家人都在了,摆了两桌,炕上摆着炕桌,上面是一碗白米饭一碗清炒野苋菜一碗黑黑的泛着鱼腥气的酱,下头的方桌上则是豆饭掺了点麦子煮成的干饭,配了咸菜和野苋菜,桌子旁边放着个竹筐,筐里是十几个冒着热气的黑窝头。
“吃饭吧。”祝大福先动了筷子,接着祝钱氏等人才开始动筷子。
姚宴已然明白了,炕桌上的白米饭是给谁吃的。她脱鞋坐了上去,端起饭看着坐在下面的祝家人,包括祝君行,心里五味杂陈。
祝大福怎么能愚忠到这种程度呢,姚宴真的不能理解。
“凭什么还给她吃白米饭,我也要吃。”祝红梅一摔筷子嚷嚷起来。
祝大福“啪”的一声拍下筷子,就那么沉着脸看着祝红梅,祝红梅瘪瘪嘴,含着泪慢慢重新拿起了筷子吃饭。
祝钱氏气的胸腔一鼓一鼓的,半响儿才强笑着道:“当家的,吃、吃饭吧,孩子家家的嘴都馋,你看咱那俩孙子。”
麦冬就鼓着腮帮子告状,“小姑还吃点心了,不给我吃,小姑馋。”
姚宴捏了捏筷子,“啪”的一声放下了,刹那寂静,祝家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姚宴,姚宴就笑着对麦冬招手,“麦冬过来,端着你的碗大伯娘尝尝你的豆饭好不好吃。”
麦冬眨巴两下大眼睛,没理朱氏的阻拦,抱着比他的脸还大的陶琬从凳子上溜下来,哒哒的跑向姚宴,姚宴把麦冬抱上炕,把自己的白米饭扒了一小半给麦冬,又从麦冬碗里扒了小半碗豆饭,笑道:“你尝尝大伯娘的米饭,大伯娘尝尝你的豆饭好不好?”
麦冬闻着米饭的香味儿早搀的流口水了,却还不敢吃,麦冬看向祝大福,怯怯的道:“爷爷,麦冬能吃吗?”
祝大福低头隐去眼角的湿意,“听你大伯娘的话。”
“嗷嗷嗷,有大米饭吃喽。”麦冬高兴的欢呼起来。
姚宴笑着道:“不给哥哥吃吗?”
麦冬看看碗里的米饭再看看下头巴巴瞅着他的麦秋,犹豫了一会儿,“给哥哥吃,哥哥你也上来。”
“麦秋过来。”
姚宴下炕从朱氏手里抱过麦秋放到炕上,也分了麦秋一小半米饭,待瞧见方桌上坐着的春桂春荷姐妹,姚宴叹气,把剩下的一半平分给了她们。
一碗米饭换了一碗豆饭,让四个孩子上了炕桌吃,姚宴坐到祝君行身边板着脸,一顿饭吃的噎嗓子也没吭声。
祝家人都处于震惊的状态,一直到吃完饭各回各屋都没人说话。
祝君行心里却是极高兴的,他心想姚大小姐应该是想通了,想要和他安安心心过日子了才有此转变。
月明星稀。
山村的夜晚,犬吠鸡鸣,还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外头找鸡找狗的叫骂声。
团姐儿哭了,姚宴抱在怀里喂奶,在堂屋说完话的祝君行走了进来,顺手关了门上了门栓。
姚宴忽的紧张起来,也顾不得想赚钱大计了,看着他一步步的走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跟看着一头发情的老虎似的。
“那个,家里欠了外债是吧,多少,这么还?”
祝君行上炕盘腿坐着,却笑道:“你今天晚上做的很好,往后也要这样,知道吗?”
“你管我怎么做,我想怎样就怎样。”姚宴哼了一声。
得,还是这么任性。
“问你话呢。”
“赚钱还债是男人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你只要肯安心做我媳妇,给我生个儿子我就烧高香了。”
“我想知道,到底还欠多少?”姚宴假装没听到继续追问。
“你别管。小麦和粟米都种下了,明儿我就回杜陵书院做杂役,爹也去裱糊店给人裱画,君山会去帮人盖房子,君石也能去祠堂教书,零零总总我们爷四个加一块一个月也能赚五六贯钱,想还上也容易。”
“这样啊。还上债家里吃食就能改善了吧?”
祝君行就笑起来,“吃豆饭噎怕了?”
“我是看那四个孩子可怜,穷也不能穷孩子啊,孩子都在长身体呢。”
祝君行却不信姚宴会这么好心,只道:“别拿孩子遮羞,你就是自己吃不了豆饭。”
姚宴也不否认,直言道:“太难以下咽了。”
祝君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葛家逼的太紧了,等还上就好了,你再忍忍。”
“欠的是葛氏娘家的债?”
祝君行点头。
姚宴心想怪不得了,她不过是看了几眼桃花葛氏就和她说那样阴阳怪气的话。
屋里一灯如豆,光色昏暗,祝君行就借着这样浅薄的光辉往团姐儿两只小手抱着的酥白上看。
他见团姐儿小嘴一吮一吮的瞬间也觉喉咙干渴。
姚宴发现了他的目光所在,一怒就骂:“衣冠禽兽!”
祝君行冷笑,“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谁家婆娘会骂自己当家的衣冠禽兽,再说了,我可还什么都没干呢,就算我干了,那也是该当的。”
“屁!”
“很好,你姚大小姐也渐渐有和村妇同流合污的一日了,脏话张嘴就来,受影响不小啊。”
“你干了一日农活不累吗,睡你的觉吧。”姚宴瞪他,并警惕的挪了挪屁股,往炕角转移,把护身符团姐儿牢牢抱在怀里。
祝君行见姚宴抗拒他,就冷笑了一声,一口气吹熄油灯,躺下睡了。
姚宴吁出一口气,把吃饱了的团姐儿放在两人中央躺下了。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相闻,姚宴依旧警惕着,只要祝君行想要意图不轨,她保证第一时间踹爆某人的蛋蛋,哼!
祝大福祝钱氏也都熄灯躺下了,祝大福琢磨着姚宴的举动满足的叹了一句,“人心都是肉长的,小姐的心终于还是焐热了。”
祝钱氏在黑暗中撇嘴,道:“我看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说她的金首饰是谁给的,是不是背着大郎……”
“胡说,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头嚼舌根,我就休了你。”
祝钱氏不忿,“还要我说,村里早有她的流言。”
“我不管村里那些长舌妇说什么,咱们家的人不准跟着嚼舌根。听见没有?”
祝钱氏咬牙应声,“听见了,听见了,我又不聋。”
“睡觉吧。”
祝钱氏一见祝大福翻身去睡了,失望的去推他肩膀,“当家的……”
“累得慌,睡吧。”
与此同时二房葛氏也在炕上躺着和祝君山议论姚宴,“你说姚氏今晚上是闹哪一出啊?她是不是又想买什么东西了,我记得上个月她还闹着让大哥买了盒胭脂呢。”
祝君山翘起头看了看在炕里面睡着的两个闺女,嘿嘿笑着翻上葛氏的身,“管那些做什么。”
葛氏恨铁不成钢的拍了祝君山一巴掌,“三兄弟就你是个憨货,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嫁给你了。”
“孩儿娘……”
祝君山喊了一声,葛氏就被堵了嘴。
隔壁的三房屋里,朱氏跪在地上正在给祝君石洗脚,祝君石问道:“姚氏今天都干什么了,她怎么就忽然喜欢麦冬麦秋了?”
于是朱氏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一遍,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祝君石的表情,怯声道:“大嫂变好了。”
对比姚胭儿的脸,祝君石看着朱氏就倒胃口,踹了朱氏一下,上炕就躺下了,“熄灯睡觉。”
“是。”
银丁香金步摇 去镇上
“你在干什么, 拿上金首饰了没有?”
此时天蒙蒙亮, 公鸡才开始打鸣, 屋里光线昏暗, 姚胭儿正端着油灯照明翻找炕头上的橱柜。
“拿上了, 你还要提醒我几遍, 不过是一套金头面我能有多稀罕。”在现代她只培植兰花就赚了不少钱, 她也喜欢珠宝首饰,是各大珠宝展览的常客,虽没那个财力买顶级豪奢的, 一般的金项链,珍珠手串,翡翠挂坠也买过不少。
那个三爷给的这套金头面也只占了个“金”字而已, 工艺雕刻一点都不精致还有些粗糙, 姚宴还真看不上。
不过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那个三爷对姚胭儿的态度,送这样一副金头面指不定就是想和姚胭儿玩玩罢了, 妥妥一支烂桃花。
偏姚胭儿富贵之心不死, 抓着支烂桃花就以为是机会。
“让朱氏照看团姐儿总得给人点谢礼, 以前我欺负朱氏我承认, 可我现在觉得欺负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就跟个包子似的, 谁都能咬一口。我要欺负人,还是找旗鼓相当的人才显出我的本事呢。”
祝君行正网巾的手一顿,“你今儿这话倒有点以前大小姐的气势了。”
以前的姚大小姐虽骄傲刁蛮却通情达理, 可自从遭逢巨变被他带回家之后, 整个人就变了,有时歇斯底里,有时嚎啕哭泣,有时乱发脾气摔打东西,最可恶的是有时会倚门卖笑,那笑容透着堕落靡艳之气,让他看了心疼又担心她会从心里开始往外腐烂掉。他能理解她,却不能长年累月的迁就,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而且他还会照顾她一辈子。
所以这次借着她犯错的机会他狠心教训,谁曾想收到了这样好的效果。
祝君行心里高兴,就放柔了声音,“都是一家人,还要给什么谢礼,咱回来的时候给麦秋麦冬买两个包子朱氏就很高兴了。”
“那不行,就算朱氏不说什么,还有你三弟呢,我看你三弟就没个笑模样,谁欠了他钱似的。”姚宴找出上个月姚胭儿磨着祝君行给她买的胭脂并一包干巴巴掉粉的糕点,从炕上下来道:“这些都给朱氏吧。”
“你不用管三郎。”祝君行顿了一下才开口。
瞥见那盒用雕花方木盒装着的胭脂,祝君行挑眉道:“胭脂不要了?”
姚宴揭开盖子捏出来一点捻了捻,故意仿着姚胭儿高傲的语气道:“这样粗的胭脂粉我看不上。”
祝君行摇摇头,“随你吧。”
姚宴抱起在炕上蹬腿玩的团姐儿就笑着亲亲她的额头,“娘要出门办事了,今儿就委屈你跟着你三婶了。”
“嗷呜~嗷呜~”团姐儿转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姚宴无齿一笑。
姚宴真的要被这小家伙萌化了,更加坚定了将来要带走团姐儿的心。
昏黄的光晕里,歪着头逗孩子的姚宴,侧颜倾艳仿佛又带上了一种慈爱的光辉。
姚宴看孩子,祝君行就看姚宴,直到姚宴抬头,祝君行才转开了眼,清了清嗓子道:“别磨蹭了,交给朱氏吧。”
“嗯。”
看在昨晚上祝君行老老实实睡觉的份上,今早上姚宴给了他不少好脸色了。
不管怎样,祝家买下姚胭儿,并依旧拿出家里最好的待遇伺候着姚胭儿,祝家对姚胭儿都是仁至义尽,有恩情的。
姚宴也享受到了这种恩情,她就不会忘恩负义。
男人要出门赚钱,家里的女人也没有睡懒觉的,除了待字闺中的祝红梅,这会儿家里人都在院子里,借着晨曦的光,披着褂子送男人出门。
“朱氏,团姐儿就交给你照看了,这是给两个孩子吃的,我才在橱柜里翻出来的,已经有点干硬了,泡了水将就还能吃,等我回来再给孩子买软和的吃。”
“这如何使得,大嫂留着自己吃吧。”朱氏忙推辞。
“我又不是给你的,等麦秋麦冬醒了给孩子吃的。”
葛氏听见了就道:“大嫂,我们桂姐儿和荷姐儿有吗?”
“就剩两块了,给两个小的吃吧。”姚宴说完,跟在祝君行后面就出了门。
待把男人送走了,关上门,葛氏就不甘心的叨叨起来,“都是儿媳妇,她想跟着去镇上逛就去逛,咱们想去就不行,儿媳妇也分三六九等了,若认真论起来,她还是贱等呢。”
朱氏不敢听忙抱着团姐儿回了自己的屋。
“怂货。”葛氏呸了朱氏一口。
“嚷嚷什么,红梅还在睡觉呢,你要真有本事就当着她的面说,你要真敢说出来我这个做婆母的往后就不使唤你了,你敢吗?”祝钱氏激道。
葛氏眼珠一转不上当就笑道:“媳妇还真不敢。”
话落葛氏打了个哈欠,“天还早,媳妇回去睡个回笼觉。”
见葛氏不上当,祝钱氏就没了好语气,骂道:“睡睡睡,就知道睡,好吃懒做的猪。”
葛氏“咣当”一下甩上了门,祝钱氏不忿追上去拍门叫骂。
“有完没完!”祝君石没出门,他就在村里祠堂教书,还不到点,原本在屋里编竹筐,被祝钱氏骂烦了就吼了一句。
祝钱氏自知理亏,嘟囔了祝君石一句拽着褂子也回屋睡回笼觉去了。
门口不远处的溪边柳树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系着一张竹筏,坐上竹筏顺流而下,在六合村上岸,再走上半个时辰就到镇上了。
身为北方人的姚宴还从没坐过竹筏呢,被祝君行扶上去之后就新奇的左看右看。
祝大福把一个马扎放在竹筏中央,开口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恭敬,“大郎媳妇,你坐。”
“你也坐。”姚宴抿了下嘴道。
祝大福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好好好,大郎媳妇先坐。”
姚宴一看祝大福这样固执就先坐了,随后祝大福才坐下,祝君行在前,祝君山在后开始划动竹篙行筏。
第一回坐竹筏的姚宴心里觉得不踏实,一直绷着不敢动,脚下有溪水沁上来,穿了绣鞋的姚宴怕沁湿了就点起了脚尖。
祝大福见状就道:“忘了,忘了拿一把干草上来。”
姚宴看到祝大福也穿了一双打着补丁的布鞋就道:“不要紧的。”
“哎,好。”祝大福高兴的应声,心想,今儿小姐和他说话了,没有使性子,真好。
忙往自己怀里掏了掏,掏出十几枚铜钱,“给你拿着,镇上买点吃的。”
“我不要,我跟着大郎吃,这些铜钱你拿着吃饭吧。裱糊店一定不管饭吧?”
祝大福面有窘迫之色,讷讷道:“等还上债,咱家里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们爷四个虽说没有大本事,赚钱养家糊口还是绰绰有余的,就是委屈了您。”
姚宴在心里叹气,这个祝大福也太愚忠了,不过当愚忠的对象成了自己,感觉不坏。
“我委屈什么,能挣出一条命多亏了你们,之前是我没承受住打击,心理崩溃了,做事糊涂,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旧日繁华富贵就是过眼云烟,我该踏踏实实的过往后的日子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往后还要多仰仗你们。”
姚宴已经想好了,借此慢慢改变姚胭儿在祝家人心里的形象,理由都是现成的,曾经的掌上明珠,家逢巨变,一朝变成阶下囚农家妇,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承受不了性情大变也是说得通的,现在被祝君行又是抽又是泼冷水的吓唬了一通,又慢慢变回去更说得通。
“好,好好好,您能想通真是主子保佑。”祝大福激动的道。
姚宴借机道:“最可贵的是您,倾家荡产救了我,我很感激您。”
祝大福忙道:“主子救了我的命不说,还教会了我读书识字,裱糊书画,又放我为良,赐予白银发家,主子于我有再造之恩,我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不管如何,您都是我的小主子,委屈您嫁给大郎我就是该死了,只是碍于主子的命令,终究是委屈您了。”
从祝大福的话里姚宴明白了一点,让祝君行娶姚胭儿是姚太师的命令,姚太师这是给姚胭儿准备的后路?非祝家不可吗?还是说有其他的缘故?
这样想着姚宴就偷偷问系统,系统个坑货给她发了个迷之微笑,姚宴有种不祥的预感。
“爹,说好了,往后她就是你大儿媳妇,什么小主子,你可别再把她惯坏了,你可还有两个儿媳妇呢,区别对待不是长久兴家之计。”祝君行提醒。
祝大福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从心底里还是转变不过来,总觉得一旦真把姚胭儿当成儿媳妇对待,会愧疚九泉之下的主子。
祝大福听罢就叹了口气。
姚宴心中有疑惑,就顺势问道:“我爹真的参与谋反了吗?”姚太师在当朝已经是位列三公的太师了,文官做到太师这份上就到顶了吧,投靠晋王谋反图什么?
祝大福摇摇头,慌忙道:“过去了都过去了,您不能再提起,免得惹祸上身。”
姚宴见祝大福恐慌的表情住了嘴,看向从东方升起的朝阳,霞彩映红了山林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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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溪而下, 一路上姚宴欣赏了不少春景, 这个年代山林还没有被怎么破坏, 溪水两岸野花盛开, 落英缤纷, 竟还有成对的仙鹤站在浅水里引颈望天, 三两只鹭鸶落在水滩里捕鱼, 更有扑扇着彩羽的野鸡躲在草丛里咕咕叫,像是在孵蛋。
祝君行见姚宴一直盯着野鸡就道:“别看了,那东西一般人抓不到。”
姚宴才穿来不久, 并不怎么馋鸡肉,就道:“咱们这里野物很丰富啊。”
“这两年光景好,人有粮食吃, 就不怎么拼命去抓这些野物来吃了, 野鸡肉土腥味儿重,肉也不香, 比不上家养的嫩。等咱家缓上劲来, 就多养几只鸡留着杀来吃。”祝大福笑着道。
姚宴笑着“嗯”了一声。
在六合村上岸, 把竹筏栓在柳树上, 姚宴见他们这样就打算走了, 禁不住问道:“把竹筏就栓这里不会被偷吗?”
祝君行道:“竹子是山上砍的, 绳子是干草搓出来的,都不值钱,谁偷这个。”
“上来吧。”祝君行拍拍自己的肩膀。
姚宴愣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祝君行这是要背她, 想着姚胭儿以前的作为,她抬着下巴就理所当然的趴了上去。
她一早就问明白去镇上的路线了,从这里到镇上至少得走一个小时呢,对于知道山路不好走的姚宴来说,有人背着真是再好不过了。免费的人形座驾,不用白不用。更何况这人名义上还是她老公,昨天还占她便宜来着,此时不找补回来更待何时。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欣赏了一路野生山水风光的姚宴来说,不知不觉就看到了一座石牌坊,牌坊上写了“关月镇”三个繁体字。
此时天光已大亮,从山上下来就有了路,路上也有了行人,有骑毛驴挎着包袱的小媳妇,有挑着担子的,有挎着竹篮子的,从石牌坊底下经过,行人就更多了,人生也渐渐喧哗起来。
“今儿逢集呢,爹。”祝君山憨笑道。
祝大福点点头。
又走了几步,祝君山看到了一伙蹲在路旁袖着手的男人,各个年龄阶段的都有,穿着都很褴褛,看到有人来就都忙站起来巴巴的望着,发现是同伙又都失望的蹲了回去。还有一些百无聊赖的靠着墙抓怀里的虱子捏的啪啪响。
祝君山就道:“爹,我在这儿等活儿干,你们走吧。”
祝大福给了祝君山十个铜钱,“别省着,你干这个是力气活,得吃饱,明白吗?”
祝君山还了祝大福一个,憨笑道:“爹,我一顿三个馒头,一天吃九个馒头就饱了。”
姚宴看着这对父子,想起祝大福还要把这十几个铜钱给她买零嘴吃,鼻头忽的就是一酸,不忍再看撇过了脸。
祝君行又把祝大福送到裱糊店,这才跟姚宴说话,“那个三爷是干什么的,去哪儿找?”
“他说他家是镇上最有钱的,开酒楼,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姚宴也想尽快把这套金头面还回去,似这种烂桃花,能掐死在摇篮里最好不过了。
“云翔酒楼?”祝君行一眯眼盯着姚宴的表情试探。
姚宴摇头,“不知道。”
“他姓什么?”祝君行虽这样问,可心里已经有了谱,“跟我走。”
【司徒】
姚宴忽然得到系统的提示忙追上祝君行道:“司徒。”
祝君行回头冲姚宴冷笑一声,“你可真会勾搭人啊。”
姚宴瞪回去,“那你休啊。”
祝君行一把抓住姚宴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姚宴有点跟不上了,却不认输,一边小跑一边掐他肉皮。
祝君行“嘶”了一声,放慢了脚步,冷声道:“松手。”
姚宴嗤了他一声。
“你,你啊,简直蛮横无理,毫不知羞,你犯的错在别人家都够上七出之条了。”祝君行气哼哼的道。
“你休啊,我又没死皮赖脸的赖着你。”姚宴笑眯眯的道。
祝君行从鼻子里重重一哼。
姚宴对于古代的集市挺感兴趣,前面有祝君行拽着她,她就东看看西看看,不知何时就离开了热闹的集市到了一户铆钉红漆大门前,门上也没挂牌匾,可据她目测,这户人家占了整条巷子,墙上更有红艳艳的杏花伸了出来。
“这是司徒家?”
祝君行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一副“我在生气我不想跟你说话”的拽样儿。
姚宴一瞧,顿时也不搭理他了,她可不会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祝君行去敲了门,片刻就有个带着黑色瓜皮帽的家丁走了出来,客气的询问,“您找谁?”
祝君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家丁,“请告诉贵家三爷,祝家庄祝君行携妻姚氏前来归还金头面一副,令请贵家三爷归还内子画像。”
家丁瞥一眼名帖就拱手道:“秀才公有礼,请进门来喝口茶水稍待。”
“劳烦。”
姚宴跟着祝君行进门,被家丁领到门房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坐着,不一会儿就有个穿着一身绿绫裙的俏丽丫头送了两盏茶来。
“请用茶。”
丫头发鬓上簪了一支鎏金仙鹤衔小米珠的钗,姚宴一看,对比一下自己压在手掌下匣子里放置的那一套金头面,她发现雕工竟然还比不上这个丫头的。
姚宴现在更肯定了,这朵烂桃花完全可以掐死在摇篮里。
丫头上完茶下去了,待客之处只剩祝君行和姚宴两个人。
“那样的你竟也看得上,不过一支鎏金钗。”祝君行嘴上这样嘲讽,心里却想着,若恩师知道自己的爱女看别人佩戴的鎏金钗都看个不停,一定很难过吧,也是他无用。
“一支鎏金钗也比我手里这套金头面做工精致,你该明白了吧,人家根本没把我放眼里。”
“难为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祝君行笑道。
“滚。”
“恼羞成怒了?”祝君行笑的更开心了,“你应当知道,也只有我不嫌弃你了。”
我艹,会不会说话啊,活该姚胭儿厌恶你。
姚宴白了他一眼开始观察司徒家这间待客之所的布置,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仕女簪花中堂,两边是两副楷书对子作为条幅,下面置了一对黑漆描金长桌,上面,中间摆着一个青瓷香炉,两边是两个青瓷梅瓶,梅瓶里插着红杏花。
挨着长桌是一套黄花梨雕花椅,中间有同款的香桌,再往下左右两边又安置了相同的一套黄花梨桌椅,此时她和祝君行就坐在左边这一套黄花梨桌椅上。
想着在现代这样一套黄花梨的价格,姚宴只能赞叹一声奢华了。
片刻后,门口进来一个络腮胡大汉,此人姚宴认得,正是曾陪同那位三爷下乡采风的常随。
“三爷有请姚姑娘。”
姚姑娘?祝君行挑眉冷笑。
姚宴却笑了,拿上匣子,率先跟着走了上去。
祝君行隐忍不发。
从待客的倒座房出来,往右走过葫芦门,就见一个垂花门,进入垂花门入目所见花团锦簇,鸟雀呼情。
光月季花就有大红、朱红、深红、茶红、黑红、艳粉、杏粉、白色、深黄、金黄、橙黄、浅黄、蓝紫、水绿、红白双色这些品种,就那样成团成簇的盛开着,娇娇艳艳,也没有人修剪花枝,就让它们自然的生长着,连青石砖的地面上都被这些花朵爬满了。
“请勿踩踏,这些都是我们三爷的挚爱。”走在前面“跨栏”的汉子冷着脸提醒。
姚宴抽抽嘴角,只好客随主便,学着那常随的模样“跨栏”走过了一条不算太长的小径。
接着,姚宴就看到了一棚繁盛幽然的紫藤,这些流苏一般的紫藤很是嚣张,专门给它们搭建的棚子已经满足不了它们了,它们把枝条触手伸向了花海中的水榭,那水榭雕花繁复很是精致,窗户大开着,从这里姚宴就看到了里面一个穿着天青色广袖长袍的公子。
那公子正专心作画,天青色的袍子上沾染了五颜六色的颜料,不经意的抬头就让人看到了他涂朱傅粉的精致面容。
那是一种精致的美,柔和苍白妍丽,却又不失男性的俊秀。
姚宴又要嫉妒姚胭儿了,从祝君行、文翰礼,再到这个文艺风的司徒公子,竟无一不是极品。
怪不得她在现代没有好桃花了,特么的都被姚胭儿占有了啊。
想到要掐灭这样一朵美好的桃花,姚宴都要舍不得了。
祝君行转脸看到姚宴痴迷的神情,脸色顿时黑了,一把掐住姚宴的手腕,“就是他吗?”
姚宴回神,点头,“就是他。”
“拿来。”祝君行伸手。
姚宴把匣子交出去,道:“好好和人家说,也许只是酬谢之礼,是咱们小题大做了。”
祝君行冷笑连连,“女子的头面是谁都能送的吗,他这是轻薄你,是挑衅我!”
此时被繁花簇拥的司徒彦却忽的扔掉了画笔,并将画作撕碎扔到地上,他抬头看向姚宴,一双美眸中盛满阴翳,“姚姑娘,你想要回自己的画像?”
“是的。”姚宴点头,“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让你画走了我的画像,错在我,现在我把您所赠送的谢礼归还,也请您归还我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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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花团锦绣, 香气扑鼻, 一只粉蝶翩跹起舞落在司徒彦披散的乌发上, 他却阴郁着道:“你们破坏了我的灵感。”
什么玩意?姚宴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好又再次道明来意。
祝君行看不惯这个小白脸, 把盛放金头面的匣子往水榭里一扔, 冷声道:“画像拿来, 这破烂玩意还你。”
常随立即双拳一握紧盯祝君行,仿佛只要司徒彦一声令下就会拿住祝君行似的。
气氛一刹那紧绷起来。
“姚姑娘,我给你画像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能入我的画中是你的荣幸,你很高兴成为我画中的美人。”司徒彦以极其轻蔑的眼神斜睨姚宴,就像在看一个贪婪虚荣又浪荡的妖艳贱货。
司徒彦真是一位仙逸高冷的美公子, 轻蔑的看人时也不减风姿。
可惜姚宴不是花痴, 即便是被这样一位美公子骂了她也照样还击。
美色的确赏心悦目,但是也仅止于此了。任何美色都抵不过她的自尊心, 她的骄傲不容任何人践踏。
不就是轻蔑的眼神吗?
她也会的很。
垂眸一瞬再次抬眸, 撩起眉眼, 美色无边。姚宴的美, 在这一刻, 似红海棠的妖娆, 红玫瑰的火辣,她穿了一身胭脂红的布裙,非但没有减损她的美艳, 反而让她看起来更有勃勃山野之性, 她就那么轻蔑的看着司徒彦,勾起的唇角笑痕摇曳放纵,“您难道是书画界的国手吗?我说荣幸入您的画中,不过客气之言,似我这般的容色,去书院里随便拉一个秀才公出来都能画成国色吧?恕我直言,今日前来索要画像,实在是觉得以您的手笔配不上我的容色,换句更直接一点的话说,是觉得您把我画丑了。”
如此轻浮自负之言出自姚宴之口,非但不让人觉得无耻,反而让人觉得她的确有资格这样说。
祝君行痴痴的望着姚宴,一时竟忘乎所以。
那司徒彦却忽的爆发出一种强烈的高兴情绪,“对,就是这样一个具有野性,攻击性的美人,我终于找到了!”
话落就提起衣摆从水榭里小跑出来要拉姚宴入榭。
祝君行蓦地反应过来,猛推了司徒彦一把,司徒彦身材苗条偏瘦弱,不防备之下被这样一推直接掉入了水潭中。
水潭虽不深,却令司徒彦狼狈不堪,他忽又看见姚宴对他的嘲笑,顿时脸红发恼,怒道:“董大、董大,把这个臭男人给我打出去。”
“是!”董大便是引他们来的常随,而董二却是在司徒彦落水之后跳出来相救的另外一个常随。
闻听主子命令,登时前后夹攻祝君行,祝君行没想到司徒彦身边还有这样两个厉害的人物,招招都具有凌厉的杀伐之气,措手不及之下只好迎战。
谁知董大董二这二人的招数有些诡异,一招一式都直扑人的命脉。
很快祝君行就渐渐落于下风。
姚宴急了,看向司徒彦,“何必如此,我还你金头面,你还我画像,干干脆脆的两清不好吗?快让你的人住手。”
祝君行曾游学数年,一身功夫是跟着一位山野隐士学的,他曾收拾过不少企图抢劫他的绿林土匪,从无败绩,没成想今日在这里栽了。
百招之后,祝君行被董大董二压着扔出了司徒府,祝君行不甘心,还要来救姚宴,又翻墙闯入,再次被扔出去,如此三次之后司徒彦烦了,直接道:“拿我的帖子去县衙,关他一辈子。”
“是。”
“终于安静了。”司徒彦温柔的看着姚宴,“你留下来好不好,做我画中的美人,你就是我一直要寻找的具有野性、烈性又火辣叛逆的美人,你就是我梦中的挚爱。”
姚宴看着眼神温柔的要滴水,情感热辣的仿佛想扒光她衣裙的司徒彦抽了抽嘴角。
她在现代也接触过文艺画师,人家的精神状态很稳定啊,这个司徒彦是什么鬼,怎么这么喜怒无常。
姚宴清了清嗓子,决定还是安抚为主,“世俗的规矩,女子的画像不能随便给人画走,尤其是已婚的,你还给我吧。”
司徒彦惊喜的看着姚宴,“你也反对这世俗对不对,太好了,我们不谋而合,来来来,你快进来,我有灵感了,我要画你。”
姚宴震惊了,推开司徒彦伸来的手后退一步,“我什么时候反对世俗了?我更没答应你让你给我画像。”
“我懂你。世俗对女子太苛刻了,世俗一直在束缚捆绑着你们,但是在我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我不像那些臭男人,我认为女人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生灵。”司徒彦诚挚的笑看姚宴。
“我很赞同你说的,女人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生灵,因为我也是女人,但是所有和世俗作对的人的下场,终会被世俗碾碎,我还想寿终正寝呢。”我特么还想消灭完烂桃花回到现代社会潇洒呢!
司徒彦看着姚宴的目光越发温柔情深,“我懂,我都懂,咱们进来好好说话。”
“不是,你懂什么啊。”懂个屁啊。就算到了现代社会,我若有已婚妇女的身份也不会和你搅合不清啊。
姚宴站在水榭外不动,深吸一口气道:“我今天来找你很简单,就是想销毁画像,没有任何别的想法,还请你不要误会。”
古代女子的私密之物是绝对不能外流的,更何况是能当做直接证据的画像了。
姚胭儿的画像落入外人之手,还是她自己同意的,这就是个定|时炸|弹,她一定要销毁!
“你进来我再考虑要不要还给你。”司徒彦站在水榭里温柔的笑看姚宴。
姚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握拳走了进去。
司徒彦卷起湿哒哒的袖子开始研磨红颜料,他把姚宴从头看到脚,忽的皱眉道:“你穿的是什么破衣烂衫,这有辱你的容色,应该换掉。我即刻叫人来,让她们去成衣店给你买一套最好的仙裙来。”
姚宴再次深吸气,“不必。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没有答应你,我要拿回我的画像!”
司徒彦却又摇头,“不对,仙裙也配不上你,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感觉。”
司徒彦望向窗外的锦绣繁花,忽然眼中爆出惊喜,“是这个感觉,盛世繁花之中,仕女以自己最圣洁的裸身,躺卧在红花绿叶丛中,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魅惑世人,对,这个感觉才对!”
“你什么都不要穿了,全都脱掉。”司徒彦激动的命令姚宴。
“滚你娘的蛋!”什么玩意儿。
司徒彦仿佛没有听到,眼神晶亮的看着姚宴,像个怀有赤子之心的孩童,“你快脱啊,我给你钱,不不不,你不是那些贪婪虚荣的女人,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你就是我梦中的洛水女神。”
谁能把这个自说自话神经病的男人拖走人道毁灭算了!
姚宴受够了,左右环顾发现这座水榭仿佛就是司徒彦的画室,她自己动手翻找自己的画像。
“你不要动我的东西!”司徒彦忽然暴怒,疯子似的冲上去阻止姚宴。
姚宴被他吓住了,连忙远离他。
县衙里,董大告祝君行擅闯民宅之后,文翰礼把祝君行关入了大牢,董大董二一走文翰礼就把祝君行放了出来。
“你为何擅闯司徒府?”文翰礼私心是维护祝君行的,他觉得祝君行能以妻礼善待姚胭儿,祝君行就是个好人。
祝君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摸了县衙衙差的一把刀在手扔下一句“你别管”就再次冲了出去。
文翰礼担心不已,又不能徇私枉法的太明显被人知道,忙脱了官服换了常服自己亲自追了去。
司徒府中,姚宴被司徒彦追赶,逃出水榭时意外落入了水潭,司徒彦又心疼不已,忙让丫鬟带下去沐浴更衣,就是不放姚宴走,姚宴无法只好先去打理一身狼狈的自己,并暗自发誓一定要尽快把姚胭儿的身体锻炼出来,姚胭儿的身体太娇嫩了。
女神去沐浴了,司徒彦回了神,对于一身湿哒哒的自己很是厌恶,忙寻丫头也沐浴更衣去了。
待董大禀报说祝君行又提刀杀上门了,司徒彦厌烦不已,目色阴郁,“他们是夫妻吗?”
董大拱手道:“祝君行称那位姚姑娘为内子。”
“姚姑娘是我的洛神,是我的!”
董大咽下一口口水,低声提醒道:“姚姑娘是有夫之妇了,公子。”
“我不管。”司徒彦仰头靠在浴桶里,轻撩花瓣水,忽然笑呵呵道:“是我的女神,就是我的女神,那样美好的人儿,怎么能被一个穷秀才糟蹋了呢,她应该和我生活在一起,徜徉花海,不理世俗,在花田中以最圣洁赤诚的方式翻滚,那是我梦中的桃花源,我的仕女。”
董大再次咽了咽口水。
“去,领他进来,我要见他。”
“是。”
沐浴更衣的地方就在花园中,是花园中的一座水阁。一路观察,姚宴就发现这花园里,不仅花朵,水也多,凡有亭台水榭的地方,不是坐落在水上,就是被水溪环绕,不得不说这个司徒公子很懂生活情趣,审美也极佳,只是不知一到了夏天他会不会被蚊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