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失而复得   尤哩, 你是我的关键词。
  
  文/言之尤哩
  
  ——
  
  Chapter1 失而复得
  
  “医生, 给我开点感冒药。”
  
  尤哩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露出一双大眼, 站在药店的柜台前。前几天A市突降大雪, 伴随着凛冽的北风, 尤哩“荣幸”得被冻感冒了。想着只是普通感冒, 喝些热水便能熬过去,结果,过了周末发现愈发严重了, 如今变成一个人住,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做了。
  
  比如这种天气出去买药。
  
  店里只有一个医生,看着很年轻, 眼神有点冷漠。打从尤哩进来时便盯着看, 兴许被她夸张的打扮吓到,年轻医生上下瞥了好几眼才问道:“什么症状?”
  
  尤哩拉下口罩, 吐出一口气, 说起感冒症状。说到一半被年轻医生叫停, 他转身去药架上拿药, 将两盒药向前一推, 看着尤哩说道:“两个一起吃。”
  
  “就两个吗?”尤哩诧异地拿起药, 看到男人点了点头,小声道谢后想:这次竟然只有两个……
  
  出了药店,尤哩伸手拉起口罩, 拎起塑料袋在眼前看了看, 接着转身向小区走去。街上零星的人影诉说着冬日的寂寥,脚下的积雪不知何时化成了水,夹杂着泥土染湿了尤哩的小棉鞋。
  
  昏暗的楼梯间,响起两个脚步声,五层的声控灯坏了,尤哩摸出手机按开,屏幕倏地亮起光时,她被人从身后紧紧拥在怀里。
  
  温暖从背后慢慢包围,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温润的嗓音透着委屈,还带着一点儿撒娇,隔了三个月又一天,顾言之出现对尤哩说:
  
  “你不要我了吗?”
  
  ——
  
  云景小区
  
  八月,虽说抓住了夏天的尾巴,但是“桑拿天”并没有因此而减少。A市的天气如同未满月的婴孩儿,哭闹无常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让人有些无奈。
  
  这个季节难为了那些爱美的人,早上阳光正好,午后小雨骤降,街上一眼望去,都是些“美丽动人”的身影。幸运的躲进旁边的小店,不幸的连棵树都没有,直接淋个落汤鸡。
  
  巧的是每逢周末好天气,窗外烈阳还没来,树上的知了倒先嗨了,此起彼伏的蝉声叫得人心烦。
  
  “接下来请收看爸爸去哪儿……中国好声音……凉茶……”,声音不停在卡,画面一秒定格,能看清的只有左上角的台标。
  
  尤哩双腿盘坐在沙发上,上身穿着灰色工字背心,下身黑色热裤,头发随意扎起绑在脑后,简单清爽的宅女打扮。
  
  不正常的是,瓜子脸鼓成了包子脸,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睫毛忽闪忽闪,有些俏皮可爱。右手拿着遥控器胡乱按着,连平时喜欢的节目都被她一一跳过。可见,这小妞儿心情不好拿电视撒气。
  
  空调一直开着,室内凉爽如秋,坐在一旁的乔浅再也忍不住,放下手机一把抢过遥控器:“嘿,玩那?电视上周刚修好,是想再坏一次吗?”
  
  “没有……”尤哩觉得委屈,语气拐了几道弯,那叫个撩人心尖。
  
  乔浅“嗖”地打起冷颤,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她甩手给了一掌:“好好说话!”
  
  尤哩搓了搓小腿,冲着乔浅吐舌头:“苏了吗?”
  
  乔浅瞪眼:“呕,快吐了。”
  
  尤哩白眼:“你快点儿狗带吧!”
  
  平时抱怨时间过得慢,盼个周末比求个男人还难,这回到了周末,却不见那人吵了,乔浅正觉得奇怪,回头:“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没……”尤哩有气无力地回着。
  
  乔浅哦了一声,知道她又变了主意,于是换了问题:“那吃什么?”
  
  尤哩脱口而出一个“肉”,乔浅抽着眼角正想吐槽,这个人突然大叫起来:“啊……我什么也吃不了!”
  
  声音开始哽咽,乔浅被吓得坐起身子:“我没惹你嗷。”
  
  尤哩可怜地望着乔浅,鼓着嘴,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慢悠悠吐出来:“乔乔,牙疼,不是……肉疼。”
  
  一看情况不对,乔浅立刻收起笑脸,一脸严肃地问道:“怎么又疼了?”
  
  尤哩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吸溜着气:“我快要疯了!”说着又吸了吸。
  
  乔浅白了一眼:“去医院看看吧,你这样吸气能好了?”
  
  尤哩皱着一双俏眉,提到医院一脸不情愿:“啊不想去……我知道不管用,但是这样不太疼了……”
  
  这年头如果不是病得严重,谁愿意去医院受罪?况且,她已经对医院有阴影了。就在前不久,一次小小的身体检查,常规项目抽血,被护士连扎两次也没抽到血,疼得她脸色发白,脑皮阵阵发麻,心想:不会这么倒霉碰到实习吧。
  
  尤哩隔着玻璃看到小护士表情变了,在两次不成功后终于绷不住紧张,慌张地朝尤哩道歉:“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然后继续用手摸着,仔细地寻着那条正确的血管。
  
  “完了完了,肯定是实习生。”尤哩欲哭无泪,试着调整状态,虚弱地笑了笑,“不好找么,是太瘦了吗?”
  
  护士忙着头也不抬地回道:“是啊,太细了,换另一边吧。”尤哩脸上看似平静,其实心里早就骂起来,“技术不行还怪我瘦了?”
  
  从那天起,尤哩决定:凡是能在药店解决的病,她绝不会去医院。
  
  在这种待着不动就会流汗的天气出去,尤哩宁愿吹着然后疼着吹空调吃桃子,安慰自己顺便说给乔浅听:“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一两周就好了,它会自愈,慢慢消失,多神奇!”
  
  乔浅睨了一眼,似笑非笑:“呵呵,好神奇哦!”冷下脸,“都成经验了,你直接说你懒,别找借口。”
  
  一针见血,尤哩彻底噤了声,撇了撇嘴,不再反驳。好吧,她承认因为懒,医院也确实不想去,总觉得“没病”去了一次也会“有病”,发炎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乔浅急性子,嫌她费劲,趁她发愣一把拽起,连鞋子都不让她穿,推进卧室一声命令:“不行,这次必须去,快点儿换衣服,十分钟!”
  
  一切来得像龙卷风一样,尤哩反应过来已在卧室,与乔浅一门之隔。她转过身撅起小嘴,冲着门做了个鬼脸,嘴里小声嘟嚷着:真粗鲁。而后转身轻轻地靠在门上,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心里暖暖的。
  
  乔浅,尤哩的发小,两人自记事起就黏在一起,亲密无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乔浅比尤哩大一岁,性子火爆像个小老虎,被男生揪小辫子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当然还有尤哩,性子唯唯诺诺像个小兔子,爱哭的毛病被称呼为“小黄花”,但是自从“跟了”乔浅,从此小兔子变成了小狐狸。
  
  高中毕业,两人纷纷考入心仪的大学,有趣的,学校相隔一个小时的车程,很近了。但是距离的客观存在还是让这段亲密了十几年的感情有了变化。从最初每天一个小时的电话粥,到qq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个月之前,到最后电话不再响起。
  
  很奇怪,两个人莫名其妙断了联系,没有理由。
  
  尤哩很被动,被动到对方不说话,她会永远失去话语,就是个哑巴。
  
  直到某一天,老家新年刚过,门前的炮灰落了满地,年味儿一年比一年淡。尤哩一个人来到满是回忆的树下,闭上眼,寻找当年无忧无虑的感觉,突然兜里的手机响起音乐,那一首专属铃声终于在三年后再次唱起。
  
  尤哩抖着手按下绿色接通键,电话那头温热的嗓音恍若隔世:“小哩子,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亲切的称呼让她哽住喉,眼眶发酸,嘴角蠕动,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给你包个大的。”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尤哩回头看见那人举着手机站在不远处,口中不断哈着白气,开心地咧着嘴笑:“多大?”
  
  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泪水止不住一涌而出,模糊了整个冬日。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尤哩和乔浅又坐到了一起,意外地没有陌生,也不觉得尴尬,就好像三年多的空白不曾存在,彼此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
  
  重拾友情后尤哩明白了许多,再亲密的关系也有感情变淡的时候,亲人、同学、朋友无一例外。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他会变成记忆,却不会变成回忆。
  
  这一次两人因为工作凑在一起,合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花了两个周末来布置她们的小窝。乔浅是一名医生,目前在A市某三甲医院实习;尤哩是一名编辑,在一个小网站刚刚转了正,朝九晚五的生活,稳定且平淡,是她喜欢的生活方式。
  
  “空军区总医院么,还蛮近的耶,可是周末没什么“好医生”坐班吧,天气好热穿什么呢?”尤哩一边挑衣服一边自言自语。
  
  在乔浅不断地催促下,尤哩出了门,还是稍稍打扮了一下,白色体恤搭配水洗蓝色牛仔短裤,挎着前天刚刚血拼回来的小香包,站在门口冲着乔浅盈盈一笑,真是人比花娇。
  
  惊艳之余,乔浅发现问题:“你这短裤是不是有点短阿?”
  
  尤小妞低头专注锁门,漫不经心地回答:“大姐,短裤不短,还什么短?”
  
  乔浅嘿了一声,一掌拍上屁股,然后反呛道:“你这短得屁股都快露出来了!”
  
  尤哩尖叫着回头,瞪着乔浅几秒后泄了气,撇着小嘴儿,不情愿的样子:“那我去换一个!”
  
  乔浅见她真要开门去换衣服,急忙拉住手臂安慰道:“诶,还好啦,就是你注意点儿吧,小心别被吃豆腐咯!”
  
  “切,才不会嘞。”尤哩一脸肯定。
  
  ——
  
  早晨,空军区总医院前的人行横道上照例停满了早点摊,小吃样式不多,生意却异常火爆,每个小摊前都排满了长队,队伍里不乏一些瞩目的“白大褂”。
  
  煎饼摊前,小护士A捧着一杯热豆浆无聊地等在一旁,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手机被她收进口袋,正要张口催促时瞥见一个身影。微微惊讶后,远远地冲那人招手,声音带着欢喜:“顾医生!”
  
  被她这么大嗓门一喊,男人自然看到了她,走近后礼貌地停下。因为男人很高,小护士A不得不仰起头:“顾医生,今天是周末诶。”
  
  男人俊眉微蹙,撇头看了一眼煎饼摊,心不在焉地回着话:“恩,我知道,先走了。”
  
  莫名的回答,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小护士A更加疑惑:“难道是看病?” 正文 惊鸿一瞥   “人潮”是城市周末最常见的景象,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感觉呼吸都渐渐变慢了。
  
  为省钱去坐公交, 不顾头顶大太阳, 两人在站牌下等了五分钟。当温度越来越高, 公交车迟迟不来, 皮肤像被火烤着发疼。
  
  乔浅坚持不住拉着她去拦车。好不容易拦下了一辆车, 没开出几米便堵起来,A市的交通果然不是“危言耸听”。
  
  车内开着空调,小风吹得贝儿凉, 但是堵车挺磨人的,反正谁堵谁知道。
  
  10分钟过去了,车子往前走了十几米, 又停下不动了。尤哩有些坐不住了, 这速度要开到地老天荒吗?
  
  不单单是她,司机师傅也开始变得烦躁, 看到强行并线的二货司机, 言语间不免飚出几句脏话。
  
  尤哩像热锅上的蚂蚁, 难忍火热, 伸手拉了拉乔浅的手臂, 低声说道:“乔乔, 好堵阿,不如我们回去吧!”
  
  看着乔浅好看的侧脸,尤哩小心翼翼期待着。
  
  乔浅低头看着手机, 头也没抬地回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重新说!”
  
  尤哩暗叫一声“不好”,乔老虎生气了,她忙倾身扒着驾驶座,狗腿似的对司机说:“师傅您别急哈,慢点儿开,我们不急……”
  
  从家到医院20分钟的路程,他们竟然花了1个小时,还多。下车付钱时,师傅脸上也是深深无奈,低头边找零钱边轻叹道:“拉了这么多年的活儿吧,这条路像今儿个这样赌是第一次,你们赶得真巧。”
  
  外面俩人将话听了去,默契地冲对方翻白眼,可不真巧么!
  
  走进医院大厅,抬眼黑压压一片,嘈杂的讲话声充斥在空气里,如同到了乡下的集市,热闹极了。
  
  这个世界上有三个地方永远不缺“热闹”,一是打折的商店,二是麦当劳的厕所,三便是这儿了。
  
  走着走着尤哩突然心慌起来,如此热闹的环境,竟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跳得飞快,手心儿开始冒汗。
  
  乔浅前面走着,没有注意到尤哩的异常,把她带到了休息区,嘱咐几句就去排队挂号了。
  
  尤哩寻了一个空位坐下,心情还是没能平复,没由来的心慌一直包围着她。不是偶尔抬头朝乔浅排队的方向望去,就是低头不由自主地按开手机看时间,奈何稀松平常的等待此刻变得如此煎熬。
  
  她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速度很快,几乎擦着她而过,尤哩本能地眯起眼,然后转头,只看到了背影。
  
  脚上奇怪的触感又引起尤哩的注意,低头看去果不其然,脚上躺着一张纸,尤哩弯腰捡起,是一张空军区总医院的病例单。
  
  肯定刚才那人掉下的,尤哩起身正要追出去,不想目光轻轻一扫,就被右下角的签字深深锁住,久久忘了移开。
  
  字迹隽秀,入木三分,“顾言之”三字写在上面,尤哩由衷地称赞道:“好帅的签字。”
  
  细细观察竟然是手写的。
  
  在这个键盘时代,拿笔写字的人不多了,写的好看的人更不多了。尤哩从小就对那些学习好,写字好的男生有好感,无关外貌一切,单纯的因才华而喜欢。
  
  就在她幻想字主人模样的时候,乔浅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尤哩抬头看到她挥了挥手,然后随手将单子塞进包里,朝她走去。
  
  不曾想到她这么随手一捡,就捡到了月老牵好的红线。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
  
  来到牙科,排在门口的队伍不长,人不算多。门半敞着,尤哩向里面瞧了瞧,一眼看到牙医手里闪着银光的“工具”,背对着门正在为病人检查着什么。
  
  尤哩打了一个冷颤,声音里透着紧张:“乔乔,我想去厕所,你帮我排着,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小跑起来,走廊里人来人往,尤哩的行为举止太过怪异,惹得众人纷纷侧目看她。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尤哩微微发窘,小声嘟囔道:“看你妹啊……我又不是猴纸。”
  
  拐过转角,一眼就望到走廊的尽头,正要松口气,明晃晃的指示牌标跳入视线,尤哩瞳孔猛地变大。
  
  擦,她竟然跑错了方向!
  
  就在懊恼回去,还是去楼下二选一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还有乔浅的声音。
  
  ……
  
  “进来吧!”女医生上下扫了一眼尤哩,语气有些慵懒,带着一丝傲慢。
  
  看到医生的态度,尤哩撇了撇嘴,跟着进了诊室。
  
  女医生简单地问了问,把她领到仪器上,让她躺下,转身走了。
  
  尤哩感觉自己像只待宰的小羊羔,更紧张了,嘴唇发抖。
  
  女医生准备好来到仪器旁,因为带着口罩的缘故,声音不是很清晰,说道:“张嘴。”
  
  动作实在说不上温柔,尤哩被她扒的有点疼,她边看边说道:“智齿长歪了,拔的话不太容易。”
  
  尤哩心不由一紧,想进一步询问,突然被打断,门从外面打开了,三人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女医生像换了个面孔似的,“唰”地拉下口罩,温柔地对进来的人说:“顾医生,你回来了!”
  
  来人一身白大褂,个子看起来很高,身材瘦削却不单薄。
  
  尤哩躺在那里,逆着光,眼睛也因为嘴巴大张蒙上一层水雾,有些看不清那人模样,但是清楚地听到了那人的回应。
  
  “嗯。”简单的一个字,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润入耳。
  
  ——
  
  “顾医生,这个病人的牙齿有些问题,您来看一下。”
  
  那个人背对站在不远处,转身已经带好手套和口罩,抬腿走过来。尤哩眼前一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后睁开。
  
  蓦地,便对上了那双狭长的眼眸,心跳好像漏掉一拍,尤哩嘴角微微张开,一眼不眨的看着那人,许久。
  
  直到耳边传来喊声,尤哩循着声音转头看去,原来是乔浅在喊自己。回过神来顿时红了脸,垂下眼帘,睫毛微颤,不敢向上看去。
  
  “张嘴。”声音从上方传来,听着命令,尤哩僵硬地做着动作。因为智齿是长在后上方位置,尤哩不得不努力张大嘴巴,检查过程中难免被碰到伤口,疼痛蔓延让尤哩湿了眼眶。
  
  男人注意到尤哩的不适,看到她眼睛微红,泪水快要溢出来的模样,轻声安慰道:“马上就好了。”
  
  尤哩抬眼去看男人,茶色头发散在额前,眼睛狭长很有神,像极了韩国欧巴李钟硕。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看得尤小妞心里直泛痒。
  
  曾经抱着ipad熬夜追剧的事可没少做,任何时间任何场合看到李钟硕,尤哩会马上变身迷妹跪拜,嘴里不停地嚷嚷“wuli二硕啊”。
  
  有人对她说过:‘自古牙医出帅哥,十个里有九个帅’。
  
  尤哩不信。
  
  不想今天被友人说中,眼前这枚帅哥即使带了口罩,但是露出的部分也足以列入帅哥榜单。
  
  男人见尤哩看他,便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然而,这小妞并没有反应,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思绪早已飞出了诊室。
  
  看着尤哩这副傻样儿,乔浅真是给跪了,偷偷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掐向她的胳膊。
  
  “啊”尤哩吼了一声,转过头,无辜地看着乔浅。
  
  乔浅微微眯起眼,嘴角露出温柔的弧度:“小哩子,顾医生问你话呢。”
  
  尤哩微怔,看到对面三个人全都看着自己,她有点儿尴尬,但还是问了一遍:“额,什么?”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尤哩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一旁女医生搭话:“顾医生问你嘴里的伤口多长时间了?”
  
  尤哩算了算,回道:“十天吧。”
  
  女医生惊呼:“十天?!”
  
  女人的声音高又尖,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聒噪,男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可能羞于刚才的失态,接下来的检查中,女医生一直保持沉默,安静地给男人递东西,整个诊室只剩下了男人和尤哩的对话。
  
  “智齿长歪了导致口腔璧的磨破,磨破的地方还在发炎,所以智齿暂时不能拔掉,先给你消炎,回去吃些消炎药就好。”
  
  男人不温不火地说着,每说一句看一眼她,两人目光不时交汇,尤哩点头连连应着,就是不抬头。
  
  “哦”,“嗯”,“好”三个字贯穿了整个对话。
  
  消炎结束后,男人摘掉手套,突然开口:“你长了四个智齿。”
  
  “我的天,小哩子,你为什么长这么多?”尤哩还没出声,一旁的乔浅一阵咋呼。
  
  “你不知道吗?”不满乔浅的惊讶,尤哩斜着眼角瞪她,“很早以前就和你说了。”
  
  乔浅忽略她的怒视,单手托着下巴,问道:“为什么会长这么多啊?”
  
  尤哩眨了眨眼:“我哪儿知道,可能是我太聪明了吧,不是说一般人不会长智齿么。”
  
  空气安静了几秒,在场其他三个人都被她的话逗笑了,笑得最夸张是乔浅,弯着身子喘气:“你在逗我吗?你这么聪明啊,你真是……”
  
  尤哩气结,鼓着小脸儿,娇嗔道:“乔乔!”
  
  乔浅看她急了便适可而止,这边刚停另一边又笑起,男人垂着头轻笑两声:“过来吧,给你开点儿药。”
  
  尤哩红着脸走到桌前坐下,将捏在手里的号递了过去,纸条被她攥的皱得不像话,男人接过去,看了一眼突然回头,语气颇有些惊讶:“你叫尤哩?”
  
  尤哩点头:“恩。”
  
  话音刚落,男人弯了眉眼,继而转头敲起键盘。
  
  尤哩看得一头雾水,盯着他的口罩暗付:笑什么?
  
  好奇怪。
  
  他是在笑吧。 正文 谨遵医嘱   折腾一上午只拿了一盒药, 走出医院, 发现太阳已不是早上的太阳了, 挂在天上的那个红彤彤的东西是火吧。
  
  尤哩上一秒还在想逛街, 下一秒就自我否定了, 拉着乔浅冲到马路上, 拦了一辆出租车。
  
  回去的路倒是顺畅, 进了家门尤哩冲进浴室,噼里啪啦的水流声。20分钟后水声终于停止,尤哩从浴室走出来, 穿着上周刚买的水粉色小睡裙,裙子的下摆紧紧贴在大腿上。
  
  空调的温度开得低了些,□□的皮肤突然接触到冷气, 尤哩连打几个冷颤, 汗毛根根竖起来。
  
  乔浅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茶几上摆着一听打开的雪碧, 瓶身起了一层水珠散着冷气, 一看就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
  
  待她适应了温度, 擦着头来到沙发一侧坐下, 自然地伸手去拿桌上的饮料, 不料指尖刚碰到瓶身, 却被突然横过来的手打开,然后拿走了雪碧。
  
  “干嘛打我?!”尤哩摸着被打的左手,扭过头对她控诉道。
  
  乔浅端着雪碧“咕咚”喝了一大口, 张着嘴一脸舒服地喟叹“好爽”, 然后看向尤哩悠悠开口:“谨遵医嘱。”
  
  四个字,不多不少,却足够震慑,尤哩瞬间蔫了。
  
  “医嘱么,我忘记了……”尤哩烦躁地甩了甩头,水滴被甩的四处飞溅,乔浅把靠在身后的抱枕挡在身前。
  
  一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乔浅探身,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按了几下丢给她:“我给你记着呢。”
  
  尤哩一脸诧异,接过手机,看到标题为‘病哩子禁忌’的备忘录。没有想到她竟帮她记着,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刚要飞扑过去表示感动,下一眼戳开具体内容,开始阵阵哀嚎:“嗷嗷嗷……不是吧!”
  
  备忘录上的第三项——禁忌食物,整整罗列了三行:辛辣、生凉食物,多喝水。括号,冰淇淋,酸辣粉……都是她喜欢吃的食物。
  
  根本看不到最后,尤哩爬到乔浅面前,将屏幕对准她的脸,问:“这些都是你后加上的吧!”
  
  乔浅看着她一脸无辜,拿过手机笑得像只狐狸:“我只是帮你归归类啊,反正你爱吃的从现在开始都不能吃了。”
  
  “你……”
  
  “谨遵医嘱哦。”
  
  尤哩的晚餐一直很丰盛,只有这次惨了点,一碗粥和一份番茄炒蛋,清汤寡水也不过如此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谨遵医嘱”就等同于“绝食”,因为禁忌的往往都是不能吃的。
  
  吃完饭尤哩收拾好碗筷,坐在电视前兴致缺缺,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吃完药便和乔浅道了晚安。
  
  墙上的电子表还没转到十点,这个时间对于晚眠的她早了些,躺在床上睁着眼,半点儿睡意也没有。
  
  尤哩烦躁地翻来覆去,手机的呼吸灯忽亮忽灭,搅乱了那颗想睡却睡不着的心。坚持了五分钟不到,她摸起手机,点开了微博。
  
  突然,脑海里闪现一个片段,白天在医院,尤哩起身要走的时候,对面的男人突然问她:“不冷吗?”
  
  尤哩站在那一动不动,还没搞清楚他再问谁,就被乔浅拉走了,关门的一刹那,隐约听见女医生说了一句:“穿的也太短了吧。”
  
  “切,管得着吗?”
  
  零点过半,尤哩渐渐有了困意,打了两个哈欠后放下手机,“骑”着被子一脸满足地睡去。
  
  另一边,清庭小区的高层,一户房间的灯还在亮着。浴室内传来阵阵流水声,其中还夹杂着“呜呜呜”的怪声。
  
  走近看原来是顾医生,他一身白色居家服,简单却不掩帅气,这会儿蹲在浴池旁挽着袖口,给两只胖乎乎的哈士奇洗澡。
  
  两只二哈并排蹲在顾言之面前,其中一只太活泼一点也不安分,身上的泡沫被甩得到处都是,男人终于不耐,按住它的脖子轻声呵责:“安静,summer。”
  
  被点名的二哈委屈地叫了一声,用受气小媳妇的眼神看着他,男人瞥见无奈地勾起嘴角,重又伸手揉了揉它的头。
  
  另一只也不甘冷落,上前咬起他的衣袖,顾言之同样摸了过去,然后拿着喷头对准它们,心念着快点结束吧。
  
  男人放下吹水机,起身深呼一口气,然后吹了一个口哨,对两只二哈命令道:“summer,autumn,去客厅。”
  
  只见它们顶开门甩着尾巴跑了出去,顾言之低头看着衣服湿了半截,长指一捏,想起刚刚的浴室大战,眉眼舒展,蓦然一笑:好吧,该收拾自己了。
  
  凌晨一点,房间的灯终于熄灭,街上的人寥寥几个,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剩下一排排孤独的路灯,和几只野猫在路上徘徊。
   正文 物是人非   尤哩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王钊, 她曾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分手后的再见, 然而一次也没用上。
  
  他和她之间, 干净的连回忆都是一片空白。
  
  世界真大, 大到想念的人如果不是约好, 就算花光所有运气, 可能也不会在街头偶遇。世界真小, 小到回忆里的人就算断了念,却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给你一个措手不及。
  
  距离分手快一年了, 对于这个人的记忆,大多都停留在了那个冬夜的微笑里。
  
  尤哩和王钊是初中同学,毕业后一直没有联系, 直到上了大学, 在某个社交软件上说话了。两人在一起是大四快毕业了,一个星两次见面, 吃饭散步两部曲, 对于尤哩这种单细胞毫无恋爱史的女生来说, 这大概就是谈恋爱了吧。
  
  眼看毕业来临, 男生离开学校出去实习, 尤哩也在准备毕业论文, 虽然有些忙,但是毕竟是大学,都不用忙里偷闲, 因为本来就很闲。
  
  而男生留给尤哩的时间, 只有中午匆匆一条消息,晚上聊的正嗨时说要去睡觉,约好周末爬山,又因为各种原因推迟了,推到最后不了了之。
  
  大多数都是尤哩去找他,然后失望而归。她不懂,两人的距离不过是公交四站,为何见面会变得如此困难和奢侈?
  
  好不容易约好了见面,尤哩陪着男生吃饭,对方一直喋喋不休,“实习要去另一个的地方”,“早起好辛苦”,“下班很晚,没时间过来”……等等。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你要理解我陪不了你。”
  
  尤哩坐在对面,低头紧紧握住手中的饮料不吭声,不懂网络上的共同语言到了现实怎么变了。他说的你不想听,你说的他也不懂,回应了反而更让你糟心。
  
  那一刻尤哩有认真在想,自己是不是不适合恋爱。
  
  尤哩和大多数女生一样,有喜欢的偶像,她是一个理智的迷妹。一次偶然得知偶像在西格玛大厦有生日会直播,虽然没有抢到进入直播间的名额,但是她可以去看走红毯啊。
  
  可说巧不巧那天约定吃饭了,尤哩纠结着该如何选择,却被舍友一句话做了决定:“这么近啊,小哩,你不去会后悔的,这种机会可能只有一次,想见就去见啊!”
  
  想见就去见啊。
  
  出发前,尤哩给王钊发短信说明缘由,等了很久没有回复,不过那时才下午五点,男生还没下班,尤哩也没太在意,高高兴兴地去嗨了。
  
  后来红毯结束,尤哩搭上最后一班公交赶回学校,男生才迟迟发来一条短信:“注意安全”。
  
  尤哩立刻打电话过去,里面却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个时候A市已经进入深秋,尤哩穿了一个开衫线衣跑出来,听着冰冷的关机提示,她的好心情瞬间消失,身上的冷意加重了。
  
  尤哩紧紧握着手机,头被风吹的有些疼,想想算了,等到明天再说吧。
  
  回到宿舍,被舍友拉着问了感受,尤哩表示很开心,可转身后笑不出来,定好闹钟早早睡下,早起喊他一起回家。
  
  第二天尤哩被闹钟叫醒,迷糊中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却看到来自他的未读短信:“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先走了。”
  
  这,算什么?
  
  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侵袭尤哩的心头,难过的情绪快要溢满整个心脏,她放下手机呆坐了很久,然后下床洗漱,一个人坐上了回家的车。
  
  车子刚刚开出市区,尤哩立即掏出手机,回复短信:“我们分手。”
  
  电话很快打过来,尤哩毫不犹豫地按掉,后来短信接连发来:“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尊重你的决定。”
  
  呵呵,尤哩蓦地笑了。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等你平静下来APEC假期过后再做决定。”
  
  尤哩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咬着牙发送最后一条:“不用等了。”
  
  接着拉黑了王钊的所有联系方式,与其强颜欢笑不如直截了当,做一个永远不会相遇的路人甲。
  
  那次恋情尤哩只是和闺蜜说了,对于宿舍单身恋爱要告知这一“舍规”,她的第一反应是直接忽略。
  
  时间长了大家自然会知道,不过尤哩庆幸自己没有说,不然短短七天的闪分恋爱,只会被当成饭后的一个笑料。
  
  闺蜜说:“爱情面前,忍让只会一再降低你的底线,让你变得卑微,渐渐失去自我。况且,你们只是恋爱,才谈了一个星期,他就像要求媳妇一样的要求你给理解,他是来搞笑的吗,明明先追的你,不懂珍惜。”
  
  尤哩苦笑,谁先开口说喜欢,谁先偷偷红了脸,谁又比谁多一点喜欢呢。他先撩她,她却告白,最后分了,就是这样了。
  
  一份刚开始的感情突然间有了厌烦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像是没有机会恋爱就失恋了,即使心动的余温还没有完全消失,或多或少还存在着丁点儿喜欢,就那么一点点也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冷淡逐渐耗尽。
  
  与其这样痛苦,不如趁早分开,彼此一别,各自安好。
  
  “或许他没那么喜欢你,而你也没那么喜欢他。”
  
  “难道只有百分之百的喜欢才会有结局吗?”
  
  “也不是,该怎么说呢……”
  
  “看来我真的不适合谈恋爱。”
  
  “只能说你遇到了一个不愿教你的人,那天他完全可以去找你,或者在某个地方等你,而不是发一封短信然后关机,这不是一个男朋友该做的。”
  
  “他可能当作一个游戏吧。”
  
  尤哩的思绪飘得很远,远得好像走过了四季。
  
  “又在发呆了。”王钊率先开口,将她拉回现实,看着她的眼眸,笑得那样温柔。
  
  尤哩被那抹温柔刺痛了眼,她暗下眸,顿了顿开口:“嗯,习惯了。”然后又是沉默。她不知道该作何姿态,面对这个曾经想要亲密的人。
  
  店里很忙,尤哩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放着一碗热汤,热气腾腾的,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像是结束了,又像是酝酿着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两人都要开口时,店老板突然出现,递给王钊一份打包的早饭,他谢着接过站在那里不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尤哩突然歪着头,语气轻快地对他说:“你不是要赶公交么,下一辆快来了哦。”说着挥了挥手中的手机。
  
  王钊如梦惊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我走了,再见,小哩。”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人很快消失在视线里,看着王钊站过的位置,尤哩感觉做了一个梦,脸上有些痒,有东西落下来,用手一摸,才发现是泪水。
  
  不知为何,分手时都那么难受,一年后的今天,尤哩竟酸了鼻子。
  
  有人说,前任这种生物,只适合想起,不适合想念。今天过后应该说,或许适合想念,但不适合再见。
  
  她还是喜欢他。
  
  眼泪越擦越多,尤哩掩面,去拿桌上的纸巾,发现里面空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老板,没有纸巾了,麻烦给我……”
  
  抬头撞上了一双眼睛,那个人眉头微微蹙起,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吃惊和可怜。
  
  看我做什么?
  
  尤哩又重复一遍:“老板没有餐纸了。”
  
  老板应了一声:“好嘞,姑娘稍等。”
  
  尤哩移开视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接过服务员送来的餐纸,擦了擦面颊,然后抄起筷子大吃起来。
  
  酸辣汤喝的一滴不剩,碗底只剩下些辣椒和青菜渣,尤哩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店里空调很足很凉快,显然不是热的。
  
  这几天一直努力谨遵医嘱,嘴里实在没味儿,用乔浅的话说: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
  
  这一次,尤哩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诊室,大概是那份酸辣粉的缘故,打从店里出来,尤小妞脸上的笑就没停止过,美食对她来说是提高智商的良药。
  
  “哦洗海带哦,洗海带哦……”魔性的手机铃响起,尤哩掏出手机接起,乔浅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小哩子,你到医院了吗?”
  
  尤哩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洗手一边说着:“到了呢。”
  
  有水声?
  
  “你又在厕所!什么毛病阿……”乔浅电话那边大声的质问,似有穿过来掐死尤哩的冲动。
  
  尤哩吐了吐舌头:“乔乔,你声音好大噢!我已经出来啦,马上就去排队。”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尤哩头也不抬的转身就走。
  
  “……阿!”尤哩貌似撞到了人,手捂着被撞的额头,皱着鼻子,抬头看去。
  
  一个长得很高很帅气的男人。
  
  乔浅听到她的叫声问:“怎么了?”
  
  听不到回答,乔浅又问了一遍:“喂,你不会又撞到墙了吧?”话音最后带着笑意。
  
  本来就很窘迫,又听到乔浅的调侃,尤哩侧身让开路,转移话题:“医生在叫号了,我挂了奥,白白白白。”
  
  尤哩挂了电话,呼出一口气,准备抬腿走时,发现那个人还在。
  
  难道是在等我说对不起?
  
  尤哩皱了皱秀眉道:“不好意思啊。”然后绕过一边走掉,边走边嘟囔着“吓死宝宝了”。
  
  男人眉梢轻挑,推门的手一怔,抿着嘴角进了厕所,爽朗的笑声从喉咙发出来,回荡在厕所上空久久不散……
  
  “哗啦啦”马桶冲水声音,男人打开门撞见了同院的张医生,两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先后走了出去。
  
  洗手池前,张医生突然开口,带着试探问道:“顾医生,刚才是你在笑吗?”
  
  眼前这个男人,年龄不大但学术颇高,且循规蹈矩谦卑有礼,只是经常淡漠着表情,总给人一种距离感。
  
  男人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随手丢进垃圾桶,冲着张医生勾起唇角:“不是我,张医生听错了。”
  
  男人潇洒地转身走掉,留下张医生原地发呆:“这小子,刚刚是在笑吗?”
  
  “怎么又是她呀。”尤哩远远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医生,心里满满嫌弃,但思索再三,还是走上前去。
  
  尤哩刚坐下,身后的门被推开,看到进来的人,不由地惊呼是他。
  
  男人带着口罩看过来,视线交织,尤哩飞快地转过头,然后听到一阵流水声,以及女医生滔滔不绝的问候。
  
  水声骤然停止,男人走了过来,在尤哩面前坐下,看着她问:“尤哩。”
  
  尤哩回看他:“是。”
  
  男人低头凑近:“张嘴我看看。”
  
  蓦地,一抹茉莉花香扑面而来,刺激着尤哩的嗅觉,清新又醉人。
  
  “最近有没有吃辛辣的食物?”男人停下动作,看着她。
  
  尤哩被问得有些心虚,睫毛不自然地抖着,她摇摇头一口回绝:“没有。”
  
  男人盯着尤哩看了几秒:“你的嘴唇很红,并没有抹口红。”
  
  尤哩瞳仁一缩,又听到男人说:“呼出的气带着一股辣味儿。”
  
  当场被戳穿谎言,尤哩快要羞死了,不料男人又抛出一句:“你没认出来我吗?”说着摘掉了口罩。
  
  是他,厕所那个人,还有店里盯着她看的……那个流氓?
  
  看到尤哩惊讶的反应,男人低头笑了笑:“这是我们今天第三次见面。”
  
  “额,呵呵。”尤哩虚笑着。
  
  那个人的笑颜近在咫尺,恰似雨后晴空般,又如心间放晴般,直入心底那一份柔软。
  
  而她只会尴尬地,以笑回应。
   正文 我受得了   针头刺入牙龈穿梭的感觉真得很奇妙。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妙不可言。
  
  虽然打了麻药, 没有真实痛感, 但是可以感觉到牙齿与牙龈的分离, 一寸一寸, 那么清晰。
  
  期间, 男人不时安慰她几句, 被一双眼近距离盯着, 尤哩内心有些小鹿乱撞,虽然知道他在看牙,脸还是不知不觉变得绯红。
  
  男人错以为她想上厕所, 于是停手问了一句,尤哩尴尬地摇了摇头,这回连脖子都红了, 真想夺过牙钳把自己敲晕。
  
  “给你开点止疼药, 如果疼了就吃一粒。”男人双手快速的敲着键盘,突然停下看着尤哩说, “这次不能再乱吃了, 一会儿开完药回来一趟。”
  
  尤哩微微眯起眼:“好。”
  
  男人将单子递给她:“去交费吧。”
  
  正是中午, 空气越来越闷, 尤哩拿单子当扇子来用, 无意中瞄到上面的签字, 顾言之三个字明闪了一下,她怔住了,忙翻出那天捡到的单子, 两者放在一起对比, 字迹一模一样。
  
  “下一个,喂,到你了!”窗子里的医生有些不耐烦,尤哩回过神,上前将单子递了进去。
  
  “一共28.5。”声音从里面传来,尤哩打开钱包,抽出一张百元纸币递过去:“请问,牙科有叫顾言之的医生吗?”
  
  女医生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着话:“有啊,你这单子不就是顾医生签的么。”
  
  原来,顾言之就是顾医生。
  
  尤哩还是被惊到,后又浅浅笑了,大概只有他能配上这个名字了。
  
  尤哩拿到药直接走了,将“回来一趟”的话忘了彻底,直到下班男人也没等来尤哩。
  
  ——
  
  晚上,尤哩坐在床上整理东西,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翻身坐起跳下床,打开衣柜拿出今天背的挎包。
  
  尤哩拿出缴费单平铺在床上,橙色的光照着纸张微微泛黄,视线不由地移到右下角,便再也移不开。
  
  顾言之三个字像是被施了魔法,轻轻撩拨尤哩平静的心河。
  
  没有智齿打扰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医院的邂逅不过是逛街时遇到了一件心水的衣服,但是标签上的价格让她连试穿的勇气都没有。
  
  那几张单子被尤哩放进了盒子,一个陪伴了她十年的秘密盒子,里面锁着她整个青春回忆。
  
  尤哩曾经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写的是她这类女孩儿的恋爱观。其中,“极端被动”一箭射中她的命门,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就是:女孩儿要自尊自爱,不能太主动的思想,致使她羞涩性格的养成。
  
  一切皆以“感觉”为主,什么‘主动很丢脸啦’,‘他好像不喜欢我’,经常性地自我否定。
  
  碰到喜欢的人,她常常保持安静,连正常的对视都做不到。难得身边出现了优秀的男生,最后也会被后来的女生领走了。
  
  她知道,恋爱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没有一个强大的心脏,最好不要去轻易动心。
  
  因为动了情就会有难过。
  
  有人难过一时,有人却难过一辈子。
  
  曾经难过的种种,因于时间渐渐淡忘,留下的痕迹,我们将它冠为过去,用来回忆。
  
  尤哩认为:世上所有的相遇都不过是‘昙花一现’,可遇不可求,可求却难留。
  
  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道这个耳熟能详的成语,其实是一个美丽的谚语故事。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
  
  卧室里一片漆黑,静如深夜,其实早已日上三竿,枕边的手机开始震动,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过了好久,床上有了动静,尤哩从床上爬起,来到桌前抓起水杯,一口气喝掉半杯,接着坐在床上发呆,一动不动待了五分钟。
  
  她穿上拖鞋来到窗前,伸手拉开窗帘,一束阳光瞬间跑进来。黑夜与白昼的突然转换,眼睛被刺痛而微微合上,仰起头,静静享受一刻阳光。
  
  咕噜……肚子可怜地向她抗议,尤哩决定出去觅食,起身走出房间,敲了敲乔浅的房门,里面没有回应。
  
  她试着转动门把手,发现居然没上锁,推开后看到房间一片整洁。对于乔浅的不在,尤哩已经习以为常,她简单梳洗一下,拿着钱包出了门。
  
  今天农历七月初七,中国传统的情人节,对商家来说今天是个赚钱的日子,对尤哩来说是八月的一个周末,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氛围下,孤身一人还是会在意,有些孤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下,尤哩掏出手机,看到乔浅发来的短信:我回老家了,晚上回来。
  
  她果然回去了。
  
  尤哩没有回复短信,合起手机揣进兜里,走进一家小吃店。
  
  “老家”很久没有回去了,自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回去的次数便更少了。
  
  旧景和旧人,回去徒增伤心,何必呢。
  
  尤哩回到家开始大扫除,围裙、手套、口罩全副武装,从卧室到客厅通通打扫一遍,连门缝都不放过。
  
  留下最后一个房间还没打扫,尤哩稍稍坐下喝了一杯水,然后拿起扫帚推门走进乔浅的房间。
  
  房间入眼白色,不同她的粉嫩,床、衣柜、书桌、椅子、床单、窗帘全是白色。
  
  尤哩不喜欢这样的搭配,会让人莫名感到不安,而乔浅却喜欢的紧,说白色纯净让人很安静。
  
  一般而言,尤哩可以把原因归结于医生,这个职业的人好像都有些洁癖。但是曾经蓝色控的人突然变了喜好,甚至有些疯狂上瘾,尤哩认为这不正常。
  
  在乔浅的房间内待久了,尤哩有些喘不过气来,瞧着没有收拾的必要,抬腿走,不小心碰倒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一个纸团从里面滚了出来。
  
  尤哩嘿嘿一笑:“还是有垃圾的嘛!”弯腰捡起丢进垃圾袋中,忽然哪里不对,纸团更像是信纸。
  
  尤哩不解:乔浅不是写信的那种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尤哩放下手上的扫帚,掏出纸团缓缓展开,跳入眼中的第一行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小时候,尤哩经常偷懒不练字,偷偷找那个人帮忙练字,后来被尤妈发现,惩罚尤哩洗了一个月的碗。
  
  尤哩呆滞在原地,捧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目光由上而下匆匆扫过,直至最后落款两字“孙衍”。
  
  像是不敢相信,尤哩闭上眼又睁开,反复几次,视线终变得模糊。
  
  她摘掉手套,不顾干净擦了擦眼,用手一下一下将信纸抚平,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一页把信放进里面放回,然后提着垃圾袋走出房间。
  
  ——
  
  下午五点,落日余晖很美,尤哩坐在阳台的榻榻米上,阳光透过窗撒到桌子上。影子被印在本子上,安静柔和,美丽极了。
  
  没过一会儿,尤哩起身走进厨房,刚才乔浅打来电话:我想吃煮面了。
  
  其实她并不擅长做饭,能拿出手的就只有煮面,知道乔浅不是真的想吃,只是找个借口来躲她罢了。
  
  等到余晖完全散去,乔浅终于回来,看上去情绪不错,语气也有些轻快。
  
  饭桌上乔浅轻轻道来,这次回去她去过了很多地方,尤哩坐在对面双手捧着碗,眉间堆起了小山:“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乔浅拿起鸡蛋放入口中,还没咽下去就急着开口:“你这么懒,太早你又起不来,从市里到老家需要3到4个小时,然后当天返回你受得了?”
  
  尤哩撇嘴:“我受得了。”
  
  乔浅却没有说话。
  
  饭后,尤哩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发呆,乔浅洗完澡走过来向她道晚安:“今天有些累,我先睡了。”
  
  尤哩看着她不作声,突然关掉电视,两步冲进房间,抱着被子和枕头出来。
  
  乔浅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尤哩可怜地看着她:“今天看了恐怖片,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乔浅却不上当:“你能自己看恐怖片?”
  
  尤哩理直气壮:“能啊,国产的。”
  
  乔浅顿时语塞,尤哩乘胜追击,推开她钻进房间,飞快地爬上床,然后抬头问她:“好不好嘛?”
  
  “你都躺下了,还问我好不好?”乔浅灭了灯,掀开凉被躺进来。
  
  尤哩睡在里面,睁着眼看向天花板,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乔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行,我爸妈打算下个月接过来照顾。”乔浅回道。
  
  两年前乔爷爷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乔叔叔想把老人接到城里住,但无论怎么劝都不肯答应,好在乔奶奶身体还算硬朗,只好依了她老人家,一周两次回去探望。
  
  “淘淘还在吗?”淘淘是尤哩邻居家养的狗,小时候最喜欢跟在他们身边。
  
  “在呢,不过生了一场病,瘦了好多,还是爱吃香蕉。”
  
  “那个篮球场呢?”
  
  “还在。”
  
  “我们打牌的桥洞呢?”
  
  “也在。”
  
  “迎客松呢?”
  
  耳边却没了声音,尤哩转过头去看,房间太黑,看不清乔浅的表情,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回道:“……都在。”
  
  回忆就像一瓶老陈醋,闻着酸,吃着更酸。
  
  尤哩突然翻过身,抱住乔浅,瓮声瓮气地说道:“晚安,乔乔。”
  
  乔浅说:“晚安。”
  
  后来,尤哩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群蓝白色身影,画面越来越近,逐渐清晰起来。
  
  从左到右依次是韩旭,乔浅,尤哩以及……孙衍,四个人骑着单车,迎着落日,一路上有说有笑。
  
  一幅幅熟悉的画面,尤哩看着看着就笑了,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
  
  那年,尤哩弄丢了教室的钥匙,那个人代替受罚;乔浅刹车失灵扭伤了脚腕,那个人从半路背到家;我们曾经坐在街头吃着豆浆油条,如今“我们”变成“我俩”,最后变成只剩下“我”。
  
  后来,尤哩厌倦了豆浆油条,乔浅变得更加没心没肺,韩旭转学去了另一个城市,孙衍则不声不响地离开A市。
  
  从此杳无音信。
   正文 瑜伽女孩   第二天, 尤哩还在做梦就被乔浅叫起, 拖着身子一晃一晃进了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昏昏欲睡睁不开眼。
  
  尤哩耷拉着脑袋, 准备再眯个五分钟, 卫生间门突然被推开, 她被吓得直起身子。
  
  乔浅站在门口, 手里拿着垃圾桶,问她:“你昨天收拾房间了?”
  
  “是啊。”尤哩打了一个大哈欠,撇了撇嘴, 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过,你房间太干净了, 没什么收拾的。”
  
  乔浅指了指垃圾桶:“那这里的东西, 你……”
  
  “丢掉了。”尤哩十分干脆,一脸真诚:“不是垃圾么?”
  
  乔浅僵硬地垂下手臂, 眼中闪过一抹悲伤, 尤哩看得一清二楚, 她转过头压低睫毛, 声音淡了很多:“是重要的东西吗?”
  
  “不是。”声音听不出情绪, 乔浅接着提醒她:“你快点儿拉, 要迟到了!”
  
  尤哩突然低下头,意识到自己被看光了,惊恐地扯着睡裙, 红着脖子冲她喊道:“啊, 你个臭流氓,赶紧出去啊啊啊……”
  
  ——
  
  到了公司,尤哩每遇到一个人都会被抓住问:“昨天情人节过得怎么样阿?”“肯定出去吃大餐了吧?”“诶穿新衣服了,男朋友买的?”……等等。
  
  单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说了单身,可是有些人总是记不住,然后一遍遍戳你伤口。穿个新衣服怎么了,非得是男朋友买的啊,我自己买的不行吗?!
  
  一天下来尤哩快要崩溃了,回到家发现乔浅还没回来,心情更加郁闷。手机好死不死地响起来,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语气相当臭。
  
  电话那头空了一秒,然后一个温柔的女声:“您好,请问是尤小姐吗?”
  
  尤哩猜又是推销保险的,语气依旧很生硬:“是。”
  
  “这里是XXX健身会所,您很久没有来上课了,打电话是想提醒您,课程还有不到两个月就结束了,希望您能抽空儿来,别白白浪费了课时,好吗?”
  
  前台小姐温柔的语气让尤哩感到稍许尴尬,自己刚才的语气简直像到了更年期的大妈,她咬着唇轻声回着:“额……好的,谢谢。”
  
  “不客气女士,再见。”声音从始至终,格外温柔。
  
  “再见。”尤哩赶紧撂了电话。
  
  四个月前办了一张健身卡,新鲜几次后就完全忘了,没想到还自带提醒业务,蛮人性化的。
  
  既然等不到乔钱回来,尤哩决定去健身房练瑜伽,最近工作量大,一坐便是一天,身子倒真有些酸痛。
  
  走进会所,空气中那股运动过剩的味道,尤哩恶心得差点儿掉头回家,但是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她咬着牙屏住呼吸上了二楼。
  
  尤哩来之前和瑜伽老师打过招呼,换好衣服径直来到瑜伽室,推门的一瞬间引来所有人的目光,被看得脸热,羞涩地向站在前面的老师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向队尾。
  
  尤哩走过去刚刚站好,门“咔”地再次被打开,一屋子的视线又被吸引过去。
  
  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一身黑色紧身运动服,勾勒出女孩儿皎好的身材,头发高高束起成髻,优雅不乏有趣。
  
  女孩儿朝老师摆了摆手,绕过队列来到尤哩的身旁站好。
  
  “好了,我们要开始了。”瑜伽老师边拍手边说。
  
  听着舒缓的瑜伽音乐,尤哩渐渐放松身体,闭眼前瞄了一眼旁边:“啊,身材真好!”语气带着羡慕嫉妒恨。
  
  时间慢慢过去,夜幕已悄然降临,汗水从尤哩的额头顺着发际滑落,擦过脸颊痒痒的。
  
  最后一个动作,盘腿坐在地上,身体前倾,头朝右看。
  
  忽然,视线跑进一个熟悉的影子,男人站在瑜伽教室的窗前,上身穿了一件白色体恤,左肩挎着一个黑色流苏香包。
  
  流苏?香包?
  
  视线投向尤哩这边,男人嘴角突然弯起,笑了。
  
  尤哩瞪着眼一头雾水时,身边那个女孩儿腾出右手,向窗外那个人挥了挥。
  
  同一个方向,原来是在看她。
  
  呸,自作多情了。
  
  尤哩不紧鄙视自己,吐了吐舌头转过头,而转过去的那一刻,男人的视线又回到她的身上。
  
  “OK,结束。”
  
  尤哩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做着深呼吸。这时身旁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她回头看见女孩儿起身跑了出去。
  
  男人转身将肩上的包递给女孩儿,女孩儿接过从里面掏出一瓶养乐多,拧开瓶盖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低头看着女孩儿宠溺的笑,男人抬起手拨了拨女孩儿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儿。
  
  尤哩忍不住心底感叹道:好一对佳人,真让人看不顺眼。
  
  噗……尤哩被自己的幼稚笑破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表,乔浅应该回来了,她一个鲤鱼打挺,拉开门向换衣间走去。
  
  男人看着尤哩的背影,对女孩儿说道:“念念,去换衣服。”
  
  女孩儿抹嘴,将手里的半瓶养乐多推给男人:“好啦哥,你先去开车等我。”
  
  尤哩在更衣室碰到了米姐,也就是她的瑜伽老师,两人很久不见聊了一会儿。
  
  尤哩和米姐是在校庆上认识的,算起来米姐是尤哩的学姐,目前在一家私企做会计,偶尔过来兼职瑜伽老师。
  
  别看她长得年轻身材又好,实际上是一个3岁小孩儿的妈妈,米姐和她老公毕业就结婚,莫大的勇气和幸福被这个女人展现得淋漓尽致。
  
  尤哩换好衣服出来,看到那个男人还在,手里拿着一瓶养乐多。
  
  两人视线再次交汇,这次尤哩率先开口:“顾医生,好巧。”
  
  男人挑了挑眉,眼里闪过逗趣,回道:“好巧,尤哩。”
  
  尤哩小脸儿一窘,不想多有逗留,便开口道别:“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男人看着她点头:“再见。”
  
  尤哩越过他朝走廊尽头走去,与此同时,男人转过身子靠在墙上,歪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沉思。
  
  这时,女孩儿换好衣服回来,一下子扑到男人身上:“哥,你在看什么?”
  
  突然被熊抱,男人皱了皱眉,扶正趴在身上的小丫头,回道:“没什么,走吧。”
  
  女孩儿挎着男人的胳膊:
  
  “唔,回家回家。”
   正文 你这么傻   尤哩收到尤妈传呼, 一个月都不回家, 被骂小没良心的, 电话那头三人轮番上阵, 对她展开批评教育。
  
  尤妈是蛮不讲理型:“为什么不回家?又没个恋爱谈, 睡觉?回家睡来!”
  
  尤爸是温柔体贴型:“闺女, 我跟你说, 家里的花都开了,回来看看吧。”
  
  尤小弟是霸道傲娇型:“姐,好久没吃泡芙了, 周末回来买一斤。”
  
  汗,一斤!
  
  几轮下来,尤哩彻底招架不住, 连连讨饶, 答应道:“这个周末肯定回家。”
  
  周末很快到来,尤哩不敢睡懒觉, 早早起床出门, 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 坐上了回家的班车。
  
  平时一坐车就睡觉, 这次竟然毫无睡意, 沿途的风景尽收眼底, 几年如一的模样,没什么特别之处,此刻看着, 又觉得这般新鲜。
  
  嘴角因耳机里随机播放的歌曲泛起微笑, 欢快的音符冲破耳际飞向周围每一处空气,连时间都走快了。
  
  下了车,尤哩先来到常去的蛋糕店,买了一些爸妈喜欢的糕点,以及尤小弟再三嘱咐的一斤泡芙。最后穿过马路进了对面的物美超市,推着购物车一路席卷,一眼望去水果和零食占了一多半。
  
  结账付款时,看到最大的购物袋勉强够装,尤哩才意识自己买得有点多,她那小身子骨哪里提得动,想想还是打电话求助,让老妈叫她儿子来接她。
  
  尤哩坐在超市旁边的麦当劳里,等了大概20分钟,尤小弟风风火火地赶来,上来姐都没叫,鄙视地看着她:“这点东西都拿不了?”
  
  “少废话,快点提着回家。”尤哩掐了一下他。
  
  “嘶……疼。”尤木轻呼躲闪着。
  
  听到求饶,尤哩停手,催他快点儿,尤木走在前面,尤哩走在后面,突然发现眼前的背影高大了许多,不由在心里嘀咕,这小子又长高了。
  
  尤哩坐到电动车后面,双手紧紧拽住他衣服,尤木骑车她没安全感。
  
  尤木是尤哩的亲弟弟,现在正在上初二,两人年龄差了7岁,关系像刚才那样,又像现在这样。
  
  “今天回来堵车吗”
  
  “还好。”
  
  “上班累吗?”
  
  “还好。”
  
  “晚上没事儿别出去,不安全。”
  
  “没事。”
  
  “你这么傻,万一被骗了……”
  
  “你,找抽!”
  
  尤哩伸手去挠他腰上的痒痒肉,车子突然剧烈地晃起来,尤木哀声连连:“松手松手,别闹!”
  
  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小区,远远看见尤老爷站在路口抽烟,手里拎着东西。
  
  看到他们后,尤爸立刻掐了手上的烟,眉梢藏不住的喜悦:“回来了,热不热?”
  
  “爸,不热,您干嘛下来接我。”尤哩走到面前说道。
  
  “没事儿,你妈让我下来买瓶醋。”说着尤爸挥了挥手上的大瓶米醋。
  
  尤哩见到醋两眼冒起光,舔了舔嘴,尤木上前从尤爸手中接过东西,说道:“回家吧。”
  
  宾阳小区是老小区,一共6层,尤哩家住5层,上班逛街习惯了乘电梯,冷不丁的爬到5层,还真有些吃力。
  
  走到四楼的拐弯处,尤哩停下来靠在墙上喘气,走在身后的尤木讥讽道:“爸,你看我姐那样儿还能干点啥?”
  
  尤哩一记刀子眼飞过去,尤木坦然接过,扯起嘴角,对着她无声地说了一句:“蠢货。”
  
  尤哩顿时气结,转头向尤爸撒娇:“爸,尤木骂我。”
  
  尤爸走上来站在两人之间,对着高自己半头的儿子说:“尤木,作业写完了吗?”
  
  又来了!
  
  尤木烦躁地抓了抓寸头,不耐烦地回道:“写完了写完了,赶紧走吧。”
  
  尤哩见他蔫了,掩嘴偷笑,楼上响起开门声,尤妈系着围裙,举着铲子就出来了,冲着楼下喊道:“我闺女回来了。”
  
  “妈……”这一声拉的好长,思念绵延。
  
  尤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全部都是尤哩爱吃的,因此惹得尤木小醋了一番:“只有我姐回来才能吃上这种饭,哼!”
  
  “哪种饭?儿子。”尤妈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儿子。
  
  尤木不搭话继续哼哼,尤哩走过来递给他袋子:“喏,你的一斤泡芙!”
  
  尤木愣着接过,看着一斤泡芙,微微抽气:“我说着玩的。”
  
  “哦,小少爷在开玩笑啊,姐姐我没听出来。”尤哩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尤木咽了咽口水,正要打开吃一个,被尤妈拦住拿走:“先吃饭!”
  
  饭桌上一个问题接着一个,碗里的菜很快堆起了小山,熟悉的笑脸,美味的菜肴,还有真实的疼爱和关心。
  
  这一刻,藏匿在尤哩心中的千百只蝴蝶倾巢而出,扑啦啦地暖了整个心房。
  
  回家真好。
  
  ……
  
  吃完晚饭,尤爸和尤妈出去遛弯,家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尤木聚精会神地看着足球比赛,尤哩慵懒地倚在沙发上玩手机,不时抬头瞥几眼,几次欲言又止,终忍不住开口:“你能看点别的吗?”
  
  尤木应她的要求播了台,“能不看抗战的吗,我晕血。”
  
  尤哩最怕那些打打杀杀,番茄汁撒的太多太血腥。
  
  又换了,这次是少儿频道,灰太狼又在找虐了,尤哩坐起来一脸冷漠:“能给我换个10岁看的吗?”
  
  直到熊大熊二出现,尤哩彻底沉默下来,过了几秒开口:“遥控器给我。”
  
  说完遥控器递了过来,尤哩给了一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然后立刻转到互动卫视的“快乐大本营”。
  
  茶几上放着一盘荔枝,尤哩边吃边看边笑,哪有女孩儿样子,要是被尤妈看到了,非得说叨一顿。
  
  尤木这会儿跑去阳台打电话,神神秘秘的,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边说:“吵吗?有一个蠢货……”
  
  尤哩耳朵特别尖,没等尤木讲完,手上的荔枝就砸了过去。
  
  嘶!一投命中后背,漂亮。
  
  尤木转身瞪了她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荔枝,在手上抛了起来。
  
  尤哩冲她挑了挑眉,就要转头,突然,荔枝成抛物线直奔她来,一个猝不及防,手上的荔枝被吓掉了。
  
  她愤怒地看向尤木,只见他耸了耸肩,转身继续打电话了。
  
  臭小子!!!
  
  ——
  
  另一边,顾言之一家搓起了麻将,顾爸顾妈没有什么特别爱好,对搓麻将倒是有几分上瘾。平时不怎么碰,因为人不全活儿,今天刚好凑齐了,说什么也要玩上几把。
  
  顾言之对顾念会打麻将这事很有意见,奈何家里有两个牌瘾,不玩钱的,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把下来,顾妈多次胡牌,特别开心,而顾爸总是晚一步,闷闷不乐,最后撂牌说不打了。
  
  顾妈一旁嘚瑟,直夸自己运气好。
  
  按照平时俩人要斗上一嘴,今天却迟迟不见顾爸反应,娘仨儿都觉得奇怪时,顾爸突然开了口:“言之阿,回头多带带朋友来家里玩。”
  
  “男……朋友吗?”顾言之手里把玩着一个麻将,慵懒地靠进椅子里,回答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顾爸说:“女的也行啊!”
  
  顾念一阵激动:“那我也可以带同学来家里啦?”
  
  顾爸眼都不甩一下,断然回绝:“你好好备考,不许想别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顾念吐了吐舌头,扭头调侃起顾言之:“哥要带女朋友呀。”
  
  对面那人一脸皎洁,顾言之挑着浓眉,问道:“男朋友行吗?”
  
  “噗……可以啊……哈哈,不过你敢吗?嘿嘿。”顾念捂着嘴笑。
  
  “男朋友可以啊。”顾爸一头雾水。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然后皆弯了嘴角,顾念强忍着笑走过去,低头附在顾爸耳边:“我们说的男朋友是指同性恋啦。”
  
  顾爸听完解释后,脸色瞬间变了颜色,愣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男朋友不行,言之。”
  
  顾念抱着顾妈笑出了眼泪,顾妈也跟着笑个不停,因为顾念的耳濡目染,已经见怪不怪了。
  
  顾言之轻轻地笑了,不时,手里把玩的麻将多了一颗。
  
  顾爸被三人笑得不好意思,又摸不清她们在笑什么,起身整了整衣襟说去休息了,临走前再次强调了一遍:“男朋友不行。”
  
  刚刚渐停的笑声又起。
  
  这个可爱的老头儿。
  
  顾言之洗完澡出来,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楼下的路灯发着朦胧的橙色,街上零散的路人脚步匆匆,一瞬间就没了身影。
  
  视线移开一下,花园的长椅上蹲着一只白猫,它伸着爪子正在梳理毛发,头微微垂着,一下一下,好不可爱。
  
  盯了一会儿,白猫突然抬头,撞进顾言之的视线,一人一猫隔空对视。
  
  奇怪它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
  
  过了许久,顾言之慢慢闭上眼睛,伸出手臂,拉过窗帘遮住了心酸。
  
  眼神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消化的东西。它就像是一颗颗漂亮的糖果,酸甜苦辣一个不差。
  
  当你拼命想要得到那颗甜的,结果到手发现偏偏是颗苦的,无奈融化了一手糖水,也不愿再去触碰。
   正文 不是这个   在家吃吃喝喝待了两天, 尤哩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尤爸尤妈吵着要去送她, 尤哩没让, 拉着尤木出了门。
  
  一路走走停停, 姐弟俩互相逗贫, 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稍会儿到了车站。
  
  来到站牌前,尤哩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117路慢悠悠地开来, 平时要等上十几分钟的公车,今天等了不到一分钟就来了。
  
  离别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
  
  尤木看着她,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走吧, 自己注意点。”
  
  尤哩笑了笑, 朝他伸出拳头:“好,我好好工作, 你好好学习?”
  
  尤木抬手和她击拳:“恩。”
  
  尤哩转身上了车, 走到车尾靠窗坐下, 回头去看车外的尤木, 他在向她招手, 尤哩也挥起手。
  
  公交车缓缓启动, 尤木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尤哩心中升起淡淡不舍。天空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 她歪头睡着了, 脑袋随着车子上下颠簸,好几次滑掉嗑到玻璃,半梦半醒,依然没能疼醒她。
  
  恍惚中感觉到手机震动,尤哩勉强睁开发涩的眼皮,拿起来看了看,乔浅发来微信:我们去吃烤肉吧。
  
  尤哩看到烤肉两个字,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握着手机飞快地回复:“好呀好呀,那门口见。”
  
  到了约定地点,尤哩想起晚餐时间,两人早了一个小时,无奈蹲在马路边数蚂蚁,看路人来打发时间。
  
  两个姑娘蹲在路边,实在看不顺眼,路人纷纷侧目,其中不乏帅哥,乔浅眼中的帅哥。
  
  “哇,帅哥!这个,刚走过去的。”乔浅兴奋地拿胳膊肘戳尤哩。
  
  “太瘦了。”尤哩看了看挑剔道。
  
  “这个Man,Muscle。”乔浅越说越激动。
  
  “看着好恶心。”尤哩有些嫌弃。
  
  “那这个不错,有颜有身材。”乔浅情绪高涨,尤哩却毫不留情:“没有身高,算个二级残废。”
  
  “……”乔浅眯着眼看尤哩,然后伸手按下她的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来来来,你还是数蚂蚁吧!”
  
  尤哩低头拾起树枝,还真数起了蚂蚁,玩了一会儿朝乔浅喊:“乔乔你看你看,我训练的一溜儿顺杆爬。”
  
  乔浅斜着眼正想鄙视,突然瞥见对面从车里走下来的人,激动地使劲儿推她:“啧,这个包你满意,还是一对呢。”
  
  乔浅的用力一推,树枝上的蚂蚁纷纷掉落,然后仓皇逃走。
  
  尤哩被她推歪重心,身体微微前倾,后又被她拉了回去,才抬头看去。
  
  尤哩惊讶,竟然是那两个人。
  
  乔浅边看边说:“哎,怎么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男人像是有心电感应,回头看了一眼这里,乔浅刚好转过头,低头看了看手机,突然起身对尤哩说:“时间到了,我们上去吧。”
  
  尤哩猛然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左右晃了一下,愣了几秒才迈步走去,这一动作全然落入某人眼中。
  
  直梯升到五层停下,店员站在电梯口,招呼她们进来:“欢迎光临,请问你们几个人?”
  
  “两个。”
  
  两人被领到收银台,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服务员说:“经理,没位子了。”
  
  尤哩大吃一惊,问:“不是刚开门吗?”
  
  收银小姐一愣,笑了笑:“不是啊美女,晚餐是从四点半开始的。”
  
  What……???
  
  尤哩赶紧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看错了店,定错了店,弄错了时间,简直欲哭无泪。
  
  身旁的乔浅早已习惯了,拍了拍尤哩的后背。
  
  “什么!没有座位了吗?”来人正是刚才那两人,女孩儿趴到收银台,皱着眉,声音带着浓浓失望。
  
  乔浅转身望了望里面,指着角落的空桌子,问道:“那不是有个六人桌吗?”
  
  “您是两个人,只能等四人桌。”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表情不一,显然不满收银小姐的回答。
  
  收银小姐突然提议:“要不,你们拼一下?你们是四个人,或者是再等等,不过时间会很长。”
  
  哈?你见过吃烤肉还拼桌的吗?
  
  听到这个提议,尤哩心里暗暗不爽。
  
  女孩儿也拿不准,回头去问男人:“哥……你说呢?”
  
  哥哥?他们俩是兄妹啊。
  
  看到小妹的可怜模样,顾言之走到尤哩面前:“我们可以拼吗?尤哩。”眼睛盯着她,带了几分戏谑,好似在说“我们又见面了”。
  
  尤哩敛下眼,躲开戏谑的目光,转头去看乔浅意见,她耸了耸肩说:“我是无所谓,你决定好了。”
  
  尤哩想了想,轻声回应:“我们拼。”
  
  服务员前面带路,兄妹俩前面走着,尤哩和乔浅在后,乔浅小声问尤哩:“小哩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帅哥?”
  
  尤哩眼睛看着前面,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回道:“你见过啊。”
  
  乔浅挑眉:“恩?”
  
  尤哩把她拉近,用手挡在嘴边,说道:“就是上次你陪我去医院看牙,那个给我检查的医生。”
  
  乔浅又问:“戴口罩的那个?”
  
  尤哩点点头。
  
  四人落座,你看我我看她她看他,想必也是第一次拼桌,气氛超级尴尬,但是有暖场达人乔浅在,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果然,乔浅率先开口:“顾医生,我们在医院见过,我是乔浅。”
  
  男人坐正了身体,轻启薄唇:“你好,我是顾言之。”然后向左边移了下,目光对着尤哩,像在等她开口。
  
  这人是装作不认识么,因为他一直盯着自己,另外两人也看了过来,尤哩正要开口介绍,男人却移开了视线。
  
  他抬手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笑容浅浅地向她们介绍:“这是我妹妹,顾念。”
  
  “你们好,我是顾念。”女孩儿嗓音清脆如银铃,笑容似清风沁人心脾,和身旁那个男人一样。
  
  乔浅和尤哩被她的笑容治愈了,一同弯起嘴角回应“你好你好”。
  
  服务员走过来按下开关,调好火候便离开了,坐在外面的乔浅突然起身,把手机挎包通通塞给尤哩,说:“我去拿吃的。”
  
  “哎”字未出口,乔浅就走远了,远远听她回了一句:“我会拿肉啦。”
  
  尤哩有些囧,谁让你拿肉啦,她想说的是:“带我一起……”
  
  这时,男人也对顾念说:“念念也去吧。”说完主动站起身,给她让路。
  
  顾念出来后对顾言之说:“哥,你坐里面吧,这样方便些。”
  
  男人往里面移了移,坐到了尤哩的对面。
  
  顾念走开了。
  
  接下来是沉默时间。
  
  乔浅拿着很多吃的回来,将肉类全部推给尤哩:“呐,烤肉就交给你了。”顺便对顾言之说:“顾医生,小哩子很会烤肉,你完全不用上手,坐着等吃肉就好。”
  
  “哦?”顾言之手指敲着杯子,闻言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一副期待的口吻说道:“那真好。”
  
  尤哩抿了抿嘴角,低头专心烤肉,看着红肉变了颜色,油水炸出来的声音,目光开始变得灼热,吐出舌头舔了舔唇。
  
  顾言之坐在对面,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尤哩余光有瞥到,抖了抖睫毛,在心里嘀咕着:“笑个屁。”
  
  见他真的呆在那不动,尤哩突然抬头对他说:“帮我把孜然拿过来。”
  
  其实明明伸手就可以够到。
  
  男人没有说什么,拿来放在尤哩手上,瞧他还挺上道,顿时生了坏心思,开始得寸进尺。
  
  尤哩说:“盐。”
  
  盐碟递过来,尤哩捏了一点,撒上去,然后翻了翻肉,又说:“别放,端着。”
  
  接着又要孜然。
  
  “不是这个。”尤哩摇头,“是那个。”
  
  顾言之:“……”
  
  尤哩继续:“辣椒面。”
  
  顾言之没动,解释:“这个别放了,谁吃谁放吧。”
  
  尤哩眨了眨眼没再坚持,把烤好的肉放到干净的盘子里,然后拿过一盘生肉接着烤下一锅。
  
  另外两人也拿好东西回到位子上,尤哩迫不及待地向她们邀功:“我烤好了一盘,你们尝尝。”
  
  三人尝了之后纷纷赞不绝口,尤哩虽然谦虚说“我是乱烤”,但是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这妞儿心里一定得意极了。
  
  后来互相问起职业,顾言之得知乔浅也是医生,便与她热聊起来。他向乔浅推荐了A市比较好的医院,一大堆专业名词蹦出来,尤哩眉头越拧越深,脑瓜仁儿疼。
  
  顾念好像也不爱听这些,专心对付盘子里的各种肉。
  
  一顿下来尤哩吃的最多,一趟又一趟去拿吃的,最后也剩下她的筷子在动……
  
  到底是女孩子,尤哩吃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拿起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笑着看着他们,意思是“我吃饱了”。
  
  几人忍俊不禁但也没戳破,互相留了电话之后就分开了,临走之前乔浅叫住顾言之:“顾医生,饭钱我让小哩子给你发红包。”
  
  顾言之推辞:“不用了,就当交个朋友。”
  
  乔浅一时语塞,尤哩便接过话:“那谢谢了。”
  
  顾言之深深地看了一眼她:“不客气,我们先走了。”然后携妹离去。
  
  乔浅看着两人的背影,嘴里突然飘出一句:“他长得好像李钟硕噢。”
  
  夏天已接近尾声,此时的夜风已有些清凉,肆意的有些闹心,尤哩压下被风吹起的裙摆,说:“乔乔,我们回家了。”
  
  这一阵风,吹乱了男人整齐的发型,吹起了女人优雅的裙摆,吹痒了尤哩过敏的鼻子,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骂她。
  
  副驾驶上,顾念正在系安全带,突然扭过头问:“那个女生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噢,哥!”
  
  顾言之听到,无奈地笑笑:“你不记得,问我就知道了?”
  
  “诶呀,你记性好嘛!”顾念凑到男人面前撒娇,顺便拿走了储物箱上的手机。
  
  顾言之问:“有消息吗?”
  
  “没有。”顾念回答,后又转头问,“你在等消息噢?”
  
  顾言之淡淡应着:“恩。”
  
  顾念突然趴过来,脸上写满八卦,轻轻拽着他的衣袖:“谁的?”
  
  顾言之吐道:“天气预报。”
  
  ……
   正文 顾家兄妹   睡觉之前, 乔浅站在卫生间门口, 对正在刷牙的尤哩说:“还是把钱发过去吧。”
  
  “嗯, 好好……”尤哩一嘴泡沫含糊不清地应着, 然后下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 抱着平板电脑悠哉地追剧去了。
  
  直到困意来袭, 闭眼躺下才想起, 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号码添加好友。
  
  消息发送,尤哩看了看时间, 零点过了,他应该睡了吧?正打算关机时,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看到顾言之三个字, 尤哩立刻发红包过去,对方很快回复过来:“尤哩?”
  
  尤哩:“是的。”
  
  顾言之:“你不怕加错人吗?”
  
  尤哩:“昵称, 顾言之。”
  
  顾言之:“数学及格了吗?”
  
  尤哩:“啥?”
  
  顾言之:“二九多少?”
  
  尤哩:“……十八, 我再给你两块。”
  
  顾言之:“不用了。”
  
  尤哩又发了一个红包, 却见那边迟迟未拆, 问道:“你为什么不拆呀?”
  
  顾言之:“快睡觉吧。”
  
  尤哩:“你快点拆。”
  
  尤哩盯着屏幕好久, 不见回复, 困意来了挡不住,便放下手机去睡了。
  
  屏幕那边,顾言之手里端着一杯白水, 从半开放式的厨房走出来, 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看,嘴角不觉地勾起淡淡的笑意。
  
  他似乎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姑娘。
  
  顾言之放下杯子,玻璃和木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走向沙发坐下向身后靠了靠,微微仰头,刚要合上眸子,突然从厨房传来一个东西碎裂的声音。
  
  “顾……念。”顾言之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嘴里喊着从刚才就不见身影的小妹。
  
  走进厨房,看到眼前一人两犬,还有地上的碎玻璃杯,牛奶淌了一地。
  
  顾念的白色睡裙湿了一截,上面还冒着缕缕白气,湿哒哒地贴在她的大腿上,浓郁的奶香充斥着整个厨房。
  
  顾言之拿过餐纸递给她,声音有些急切地问道:“烫到了吗?”
  
  顾念看着他摇了摇头,接过纸巾放在腿上擦着,回道:“哥,不烫,温的。”
  
  “第几次了?”顾言之抱起双臂轻叹,然后弯下腰,审问起真正的“罪魁祸首”,“summer,忘记我说的话了吗?”
  
  男人突然蹲下身,伸手将“惹事”的哈士奇扳正,然后义正言辞地教训着:“summer你不能喝牛奶,会拉肚子的。”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summer翻了一个白眼,“嗷呜”一声,低着头走出了厨房,autumn老老实实跟着出去了。
  
  顾言之回身,戳了戳顾小妹的额头,语气满是宠溺,没有责备:“别惯着它们,快去洗洗。”
  
  顾念吐舌傻笑,撇下一句“不惯了”,然后跑了出去。
  
  顾言之笑了笑,开始收拾残局,收拾完准备洗澡睡觉,走进卧室前被顾念叫住:“哥,吹风机呢。”
  
  “我忘记了,你找找看吧。”他从来不用也没买过那个东西,后来买了之后也是那个人在用。
  
  顾言之拿着睡衣站在浴室门口,对翻箱倒柜找吹风机的顾念说:“别吹得太干,还有早点睡。”
  
  顾念跪坐在地毯上头也不回,嘴里说着不知是哪国的语言:“haihai~”
  
  半小时后,顾言之擦着头走出浴室,看见顾念还在,盘腿坐沙发上看电视,他的话压根没当回事。
  
  电视里正演着玛丽苏周播剧,明明是一场悲恸的哭戏,主角却哭出了喜剧的感觉。
  
  顾言之走到沙发前坐下,一边擦头一边看着对面,剧情正是这一集的□□,顾念突然转头看向顾言之:“哥,我想当小姨。”
  
  身旁人的手一怔,接着轻笑出声:“好,尽早实现小妹的愿望。”
  
  顾念虎着小脸儿:“你别笑,我是认真的。”
  
  顾言之挑了挑眉,笑着:“我也是认真的。”
  
  “这么说你有目标了?”顾念一脸兴奋,而当事人却很平淡,说了一句“没有”。
  
  顾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但又不死心,凑过去问道:“医院每天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可以下手?”
  
  “下手?”顾言之被她的话逗笑,手上的动作继续着,淡道:“那是我的病人。”
  
  顾念怏怏不乐,看他并不认真,于是搬出了尤妈,说:“奥,那妈说小姨给你介绍……”
  
  顾言之硬是打断她:“跟妈说我不见。”
  
  见他没有商量的余地,老妈交代的事情失败了,沉默片刻,顾念小心地说出心中猜想:“哥,你是不是还没放下子兮姐?”
  
  擦头的手终于停下,顾言之转头对她说:“念念,11点了。”
  
  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又在转移话题,顾念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说道:“晚安。”
  
  电视还在放着,场景变成了雪夜,女主哭着对追来的男主说:“小植,我们分手吧!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我真得好累……”
  
  顾言之一身墨绿军装,拿着手机站在路灯下,脆弱的女声从电话那边传来:“言之,我好累,为什么你不在,为什么不在……我们分……”
  
  这时,刺耳的号角突然吹起,顾言之被战友一把拽走,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我们分手吧,是电话那头未说完的话。
  
  回忆如潮,顾言之呷一口白水,苦涩在喉咙里蔓延,他端着水杯起身走向卧室。
  
  客厅一角,summer和autumn头靠头依偎在一起,顾言之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按下开关,灯灭。
  
  ——
  
  尤哩结婚了。
  
  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此刻她就站在男人身旁,撇过头,可以看见他上扬的嘴角,一丝不苟的发型,上面还沾着几片碎花瓣。
  
  男人握着她的手,温暖却又陌生,看向周围,全是熟悉的面孔,尤爸、尤妈、尤木、乔浅、同事A,B,C……还有好久不联系的小学同学。
  
  这是她的婚礼吗?
  
  就在她搞不清这是真实还是梦境时,主持人站在红毯那端突然宣布:“婚礼正式开始”,婚礼进行曲音乐缓缓响起,耳畔也传来温柔的声音:“开始了。”
  
  “等一下!”尤哩突然叫出声,男人转过头看她,那人模样终于变得清晰。
  
  那一刻,尤哩松开手,捧花掉在红毯上。
  
  那个人一身黑色西装,皎洁的面容让人移不开眼,他屈膝捡起地上的捧花,拉过尤哩僵在空中的左手,将捧花放在她的手心里,轻轻合上。然后牵起尤哩垂在身侧的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擦她的手背,倾过身子在尤哩耳边低声轻语:“别怕,有我在。”
  
  一个轻吻落在尤哩嘴角,鼻间飘来一阵百合花香,甜甜的。
  
  尤哩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房间的天花板,发现原来是个梦啊!她翻过身抱着被子笑个不停,直到泪眼朦胧笑累了才爬起。
  
  打开门一阵香气扑面而来,轻轻嗅了嗅寻着香气看去,客厅的茶几上,两朵百合花悄然绽放着。
  
  尤哩抬腿走到茶几前,蹲下身凑近花瓣深嗅,好甜,就如梦里那一般香甜。
  
  昨晚回来时,小区旁边花店突然排起了长队,尤哩还奇怪,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这么多人。好奇心太重,拉着乔浅进了花店,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两枝百合花,因为正在搞活动买一送一。
  
  怎么会这么巧呢。尤哩对着花喃喃自语,说着“嘿嘿”痴笑起来,乔浅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看见她蹲在茶几前傻笑,问道:“睡傻了?”
  
  “你好了啊,嘿嘿,我梦见我结婚了!”尤哩乐不可支。
  
  “哦,这回是哪个啊,鲜肉还是欧巴?”乔浅见怪不怪。
  
  “什么哪个啊,我只梦见过一回。”尤哩瞪着她。
  
  “难道是宋小宝?”乔浅惊呼。
  
  “……”尤哩冷漠。
  
  “不是吗?”乔浅眨眨眼。
  
  “我去洗漱了。”尤哩不理她。
  
  两人来到小区门口的小吃店,点了一屉包子,一碗粥,一碗汤和两个茶叶蛋。待饭上齐后,乔浅突然开口:“我要转到空军总医院了。”
  
  专心吹粥的尤哩睁大眼睛:“诶,为什么?”
  
  乔浅语气淡淡:“实习调动,空总心脏科名扬在外,刚好有个机会可以去。”
  
  “不错么。”尤哩着实为她高兴,右手举着鸡蛋,音调高了几度,“恭喜乔医生,呱呱走一个!”
  
  乔浅瞪着眼,觉得傻死了,但还是拿起鸡蛋,和她碰了碰:“走个毛!”
  
  两人上班的方向刚好相反,乔浅去了马路对面等车。
  
  “小哩子,我要转去空军总医院了。”耳边重复响起乔浅刚刚说的话。
  
  “诶,那不是顾言之……”尤哩才反应过来,不远处一辆404公交驶来,她收起疑问先上了车。
  
  ——
  
  顾念扎起马尾,身上是土的掉渣的蓝白校服,手里拿着一盒牛奶和两个包子,站在门口等顾言之锁门。
  
  早晨六点,顾言之下楼买包子,牛奶热了3遍,一个人吃完了早餐。
  
  第二次敲门,顾念终于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
  
  顾言之宠妹没有底,只要不触碰原则,他都会答应。
  
  有人曾经对他说过:“学长,不能做你女朋友,那我可不可以做你妹妹?”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一同起哄:“顾学长,我也要做你妹妹。”
  
  顾言之撇下一句:“来世去排队。”
  
  两人下楼,刚坐进车里,顾念便迫不及待埋头吃起早餐,白菜蘑菇馅的包子还冒着热气。一口包子一口牛奶,嘴里忙着,还不忘跟旁人说话:“哥,晚上我直接回家,不来你这儿了。”
  
  顾言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方恩了一声,然后又道:“听妈说你英语考试不及格。”
  
  吃掉最后一口包子,顾念笑得有些心虚:“那个,意外意外。”
  
  “你不喜欢那个英语代课老师?”顾言之问。
  
  “你怎么知道……不喜欢。”顾念诧异地转头。
  
  “男的女的?”顾言之竟然也八卦。
  
  顾念觉得好玩,没多想,回道:“女的。”
  
  顾言之又问:“长得不好看?”
  
  顾念认真评价起来:“还可以啦……一般般……”后来发现不对,气呼呼地喊道,“不是因为这个!”
  
  顾言之轻笑出声:“好好好,你不是花痴。”
  
  顾念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猫,突然炸毛否认自己不是花痴,后来顾言之又说了什么,两人一同笑起来,眉眼如出一辙。
  
  顾言之停下车,拿过钱包抽出两张百元,递给准备下车的顾念。
  
  这丫头眼睛都亮了,嘴上却拒绝着:“我不需要,没什么买的。”
  
  顾言之看得忍俊不禁,没有戳破她的故作矜持,两指夹着票子挥了挥,再一次问道:“真的不要吗?那……”
  
  毛爷爷瞬间被抽走,顾念美滋滋地收起,然后仰起小脸儿:“那我走了。”
  
  顾言之扬起下巴:“走吧。”
  
  顾念后退一步,挥手:“你慢点开车。”
  
  顾言之直接去了医院,回到宿舍换好白大褂,路过神经科诊室,一个熟悉的身影跳进他的视线。
  
  像电影里的画面,那人缓缓转过头,顾言之愣在原地,脱口而出一声“海子”。
  
  被唤作“海子”的那人表情由惊讶转为欣然,笑着回应一句:“老三。”
   正文 倒霉透顶   医院西侧的小花园, 梧桐树下一黑一白, 两人静默对望, 顾言之先开了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月前。”男人回答。
  
  “你丫的怎么不吱一声?”旧友再见, 顾言之的京片子从嘴里跑出来。
  
  男人眉头展开, 唇角动了动, 扯起一个笑容:“没有, 想稳定下来再通知你们。”
  
  顾言之垂在身旁的手,握拳,狠狠地砸在那人肩膀:“三年了, 海子你真够狠的。”
  
  比起顾言之的185,那人还高了几厘米,此刻却被刚刚一拳捶动了身, 可见眼前这个穿白大褂的人是真动了怒。
  
  那人稳了稳身形, 沉闷的笑声从嗓子眼里逸出,勾了勾嘴角:“我们俩, 彼此彼此。”
  
  “哈哈……”笑声戛然而止, 顾言之上前一步, 张开双臂紧紧拥抱对方, 声音略带些嘶哑:“海子, 欢迎回家。”
  
  于海抬手拍了拍顾言之的后背, 眸光微闪了闪沉声回道:“谢谢,我回来了。”
  
  滋滋滋,手机突然震动, 顾言之松开人掏出手机, 滑开接起:“喂,好,我马上就到。”
  
  挂断,接着问起于海:“你换新手机号了?”
  
  于海点头,然后报出信号:“158XXXXXXXX”
  
  顾言之长指捏着手机快速记下,然后将手机揣回兜里,边说道:“等我电话,找个时间我们聚一下,我先上去了。”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烟,轻磕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好,你去忙。”
  
  顾言之见于海应了,便转身匆匆离去,只留于海一人靠着树,惬意地吐出青烟。
  
  顾言之乘着电梯到了三层,诊室前浩浩荡荡的队伍吓到他,正在门口徘徊的实习护士路璐看见来人,激动地走上前:“顾师兄你终于来了!”跟在后面小声汇报着,“王主任刚刚来过,看样子不太高兴,让我转告你中午去找他。”
  
  顾言之不太专心,回应一句:“好,谢谢。”
  
  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洗手,擦干,带上口罩不过一分钟,来到桌前坐下对路璐说:“叫号吧。”
  
  对面坐着一个女医生,40岁上下,长得年轻看起来不过35岁,曾是顾言之的实习老师孟医生,她一边为病人开药一边开他玩笑:“小顾该不会睡过头了?”
  
  顾言之愣了愣,摇头笑了笑:“没有,孟老师。刚才遇到一个朋友,聊了一会儿,就忘了时间。”
  
  孟医生双手合掌:“噢,女朋友吗?”
  
  路璐听到“女朋友”,神经突然一紧,转头去看顾言之。
  
  顾言之回道:“不是。”
  
  孟医生转了转眼珠,稍稍侧身对他说:“那老师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顾言之笑着讨饶:“您饶了我吧……”
  
  哈哈哈哈,笑声中气十足,孟医生是东北人,性格里既有北方女子的豪爽,也有江南女子的细腻,德艺双馨。
  
  这时,路璐带进来一对母女,小孩子看起来不超过5岁,萌萌的很可爱。
  
  顾言之眉眼温柔起来:“请坐。”
  
  ——
  
  这是哪儿?
  
  尤哩晕车,半路下了公交,在附近报刊亭买了一瓶水,靠在广告牌前休息片刻,等胃没那么难受了,坐上公交,结果没走几站又堵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车上的人开始着急了,纷纷吵着司机开门要下去,眼看就要“砸”车门了,司机无奈之下打开车门,尤哩也随着人流下了车。
  
  看着街道熟悉又陌生,尤哩摸索着向前走,终于来到了十字路口,左转还是右转,对路痴来说没有什么选择比这个更难了。
  
  突然,一阵暖流冲破身体,尤哩僵在原地,“大姨妈”好像来了。
  
  靠!尤哩瞬间夹紧双腿,神经高度紧张,眼睛搜寻着附近的公厕,刚好看到马路对面的医院。
  
  尤哩顾不上脚下的高跟鞋,脚步飞快地冲进医院,来到一层看见卫生间在排队,于是又上了一层,没人排队,但是里面的人久久不出来。
  
  肚子越来越疼,临近崩溃边缘,尤哩艰难地移着脚步上了三层,踩上最后一个台阶,疼得蹲了下来,细汗从额头冒出。
  
  身边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清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尤哩?”
  
  尤哩慢悠悠地抬头,嘴角咬出了红痕,血水呼之欲出。
  
  说话的是顾言之,和一个小护士,她虚弱地打着招呼:“嗨,顾医生。”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说着一双手伸了过来,白皙纤长的手指,干净整齐的指甲像刚修过。
  
  尤哩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抓着那人的手腕站起身,冰凉的手心一触温热,一股电流直通心脏,微痒。
  
  站好后尤哩松手,微笑回着:“没事儿,肚子有些不舒服。”
  
  “需要我帮忙吗?”顾言之轻声询问。
  
  “额,我需要一个……一个……”尤哩欲言又止,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我有!等着我给你去拿。”一旁的小护士即使打断尤哩,然后转身跑向诊室,两人面对面站着,空气好似静止了。
  
  顾言之看着尤哩:“你今天不上班吗?”
  
  尤哩摇头:“不是,我……”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小护士跑过来,一包“苏菲”塞到手里。
  
  顾言之还在看着,尤哩顾不上尴尬,连连点头道谢,小护士摇了摇手,笑着说:“小事小事。”
  
  拿到“救命”的东西,尤哩再次道谢:“谢谢你啊!”转身走向卫生间。
  
  顾言之盯着前方,低头沉思了下,说道:“走吧。”
  
  ——
  
  尤哩出了医院,给总监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打车回家。到家后衣服也没脱,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醒来时已是傍晚,五点。胃里空空如也,肚子不太疼了,尤哩起身换了睡衣,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然后走进厨房烧水,顺便找点吃的。
  
  等水开的几分钟内,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有顾言之的未读消息。点开一看,“你的身体有些问题,等到大姨妈结束,最好到医院看一下。注意休息保暖,禁忌辛辣生凉。”
  
  看到“大姨妈”一词时,尤哩羞赧得好像那人就站在眼前,红着脸回复一句谢谢,接着快速退出了微信。
  
  热水开始沸腾连同壶身抖动,仿佛下一秒就会飞起来,然而并没有,几秒后恢复平静,水开了。
  尤哩拿过杯子倒了一杯,水未满就端着出了厨房,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转身回房间拿了毯子,然后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婚纱》这部电影尤哩并不陌生,刷微博的时候经常被网友安利,电影配图,经典台词等等。印象最深的是小女孩的台词:“我一个人做作业一个人吃饭,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怎么就不能一个人过了。”
  
  小女孩儿坚强独立的让人心疼,之后每一次互动都离不开悲伤,影片最后,小女孩哭着对妈妈说道:“我已经习惯和你在一起,可你却一直说再见。”
  
  这一句让尤哩泪奔,拿起抱枕失声痛哭。
  
  乔浅回来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吓的鞋没换跑到沙发前,抓着她的手臂问:“小哩子,怎么了?”
  
  尤哩抬手,摸一把泪摇头,抽噎了几下,回她:“没事儿,我在看电影。”
  
  乔浅方才回头,看见屏幕里的人哭着凄惨,转过头丢给她一记白眼,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回玄关处,一边脱鞋一边揶揄:“下边流血,上边流水,你不疼了是吧!”
  
  “好饿……”
  
  “等会儿。”
  
  “我帮你洗菜吧。”尤哩掀开毯子,被乔浅大声呵住:“坐那等着。”
  
  这时,电影片尾曲唱起,悲伤还在蔓延,尤哩吸了吸鼻子,吐气,抬手关掉电视,走进厨房。
  
  乔浅系着围裙正在淘米,看到她红着一双大眼,觉得好笑,嘲笑道:“像个吸血鬼。”
  
  尤哩问她:“你要去空军总医院?”
  
  乔浅一碗一碗去接水,倒进米里,将手伸进去量了量,又倒出一些,不紧不慢地回道:“是啊,早上不是和你说了么。”
  
  尤哩不解:“为什么?”
  
  乔浅按下煮饭按钮,转过身靠在台子,扯了一节厨房用纸,一边擦手一边说:“还记得我们去吃烤肉的那天吗?”
  
  尤哩点头说:“记得。”
  
  “那天睡觉前突然决定的,换个工作环境换个心情咯,主要是上班的距离近了,可以睡会儿懒觉。”乔浅挑了挑眉,走过去揽住尤哩,手指握了握她的肩头,“最最最重要的,换个地方给你找男人。”
  
  尤哩扁着嘴:“我不喜欢医生。”
  
  乔浅一愣:“又换了?别闹……”
  
  尤哩瞪眼:“你才别闹好吗。”
  
  乔浅问:“吃什么菜?”
  
  尤哩说:“土豆。”
  
  ——
  
  一辆黑色奥迪有条不紊地穿梭在A市商业街的辅路上,车内放着舒缓的英文歌,是后街男孩的经典歌曲love。
  
  前方红灯停下,顾言之左手支在车门,右手随意搭着方向盘,眼睛看着指示灯10秒,突然手机震动,亮起白光。
  
  他拿起蓝牙耳机戴上,绿灯变了,车子启动电话接通,是顾念。
  
  回到家,顾言之钻进厨房,简单炒了两个素菜,他不太喜欢吃肉,偏爱海鲜。身材削瘦但不单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一个吃饭总是很无聊,顾言之拿起手机看看新闻,顾念因此嘲笑他“老年人”。看完后顺手点开朋友圈,第一条是乔浅的状态:她竟然不喜欢医生,女人真是善变啊。
  
  顾言之夹菜的手一顿,若有所思,长指准备往下滑动时,跳出一条评论:你也是女人,接着又一条:我喜欢帅哥。
  
  呵,看着二人的互动,顾言之笑出了声。
  
  帅哥,他是吗?
  
  突然,腿边有只庞然大物在蹭着,刚刚蹲在桌边的两只哈士奇,这会儿全都不见,顾言之挪开椅子向后仰着,两只蓝汪汪的眼睛放着光,吐着舌头。
  
  “乖,在等10分钟。”
  
  语气温柔,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