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一章 恍然入梦不自知   这香味,好吵,这怎么回事?   长歌在一片混沌中,几次努力的想睁开眼,却丝毫使不上力气。   “小姐,小姐!”   一声声清脆的呼唤在耳中回想,听到这声音,身体也似乎渐渐恢复了力气。缓缓的睁眼,却发现自己仍在那大殿中央。   “小姐醒了!”   转眼望向那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那是一位身着青衣,丫鬟打扮的女孩子。   用力的张张嘴,想问问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或者说,嘴压根连动都没动一下。   怎么回事?长歌心里想着,我莫不是做梦了?   这时一位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行了,这佛拜也拜了,快带小姐回去吧。”   那声音像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努力的想转过头看看那人模样,但这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动弹不得。   身旁的丫鬟双手用力扶长歌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也身着一身绸缎,头发凭感觉,也应该被梳了起来盘好。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长歌的心里一直这样默念着,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丫鬟的搀扶走了出去。被碰的地方隐约传来丝丝触感,可几次试图凭自己的意志挪动身体,都不成功。   “还真是个不受自己控制的梦。”   心中暗叹一声,“不过既然这样,倒不如顺其自然,看看这梦中能给自己编出什么花样。”   身子仍旧机械般的跟随着一旁的丫鬟移动,长歌细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错嘛,细节都能想象的这么周到逼真,看来自己还挺有才的。”   这样想着,两人已经走到庙门外,这庙的前面显然是个极其繁华之地,目之所及,都是些商贩和来往的香客。   “你看你看,就是那个,听说她要嫁给当朝一品文官了。”   “不是吧,怎么是这样一个痴傻的女子。”   长歌听了听,心中暗想;这又是什么情节?高富帅大发善心?   但越走越发觉得不对劲,从大门到马车的这段路,竟有许多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你看看,走路都要让人扶着。”   “哎,好歹人家也是楚老将军的女儿,官场上的事,谁说的准呢。”   “对呀,而且又是太后赐婚...”   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很明显是在对着自己,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寒,想狠狠的对着他们丢去一记白眼。   可这时才发现,自己竟连眼神都无法控制,只觉得呆滞非常。   还想多听几句,身子却被拉进了马车里,透过飘起的车帘,街上人怪异的眼神还时隐时现。   “莺儿,你听到外面人的议论了吗。”   刚刚听过的妇女的声音再次响起,长歌这才感觉到,车里除了自己和丫鬟外,还坐着刚刚说话的那位妇人。   “夫人,都是些不知情的市井之人,在瞎议论罢了,还请夫人别太走心。”   妇人轻轻叹了口气,微弱的触感让长歌意识到,这位丫鬟口中的夫人正握着自己的手。   说起握住的手,长歌想起了一起进入佛殿的周晓帆。   只记得当时正和好闺蜜一同参观郊外一个待开放的寺庙,自己因为害怕还一直紧紧攥着周晓帆的手,可谁知突然的一阵香味扑来,一个头晕,便没了知觉。   “不知道我日后跟她说起这奇怪的梦,她又该怎么笑我。”想到这里,长歌心里一声轻笑。   “哎~”妇人的又一声叹气拉回了思绪,长歌发现,那声音里给人感觉包含了很多无奈和忧伤。   “本打算就这么一直照顾着她,可谁知太后突然下旨赐婚,”妇人顿了顿,“莺儿你说,会不会是老爷那......”   “不会的,赐婚是喜事,老爷应该也是知道的。”小丫鬟轻着声音回答,妇人脸上这才显现出一丝安心。   “可长歌这个样子,嫁过去不知又要受多少罪过。”妇人说着,眼中不禁又冒出些泪水,忙掏出绢巾去擦。   “夫人莫要担心,莺儿会一同过去照顾好小姐的。”丫鬟见妇人抹眼泪,忙上前安慰着,“况且这婚嫁是大喜,保不准小姐的怪病就被冲喜给冲过去了呢。”   妇人听闻,这才断了眼泪,腾出一只手握住小丫鬟,眼里说不尽的欣慰。   马车平稳的向前驶去,长歌目睹着这眼前两人悲情的戏码,心里一阵嘀咕:还是个悲情戏,真是不适合我性格。   一路颠簸,在一声吆喝之后,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座府院的前门。丫鬟扶着长歌下了车,那开始只是微弱的触感现在觉来明显了许多。   努力的向上抬头,发现依旧无能为力,但却欣喜的发现眼睛多少能动了。   向大门望去,一个大匾映入眼帘——将军府。   等在门口里的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看到一行人回来,忙上前迎接,“夫人,小姐,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你不去候着,为何在这?”妇人显然对这位管家急匆匆的样子有些不满。   “哦,”老管家擦了擦汗,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禀夫人,柳府派人送来聘礼了,老爷正在里面查点呢。”   “那柳府的人呢?”妇人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却被长歌听出了一丝紧张。   “走了,刚走。”   妇人不再多问,招呼了一声莺儿,便走进门里。   长歌被扶着跟着走进去,记起来这之后听过的对话,她理了理思绪。   那个柳府派人送聘礼的话,说明这家人的女儿要出嫁了,女儿出嫁,当妈的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这位夫人听到聘礼有些紧张?出嫁...   出嫁!   长歌忽然记起,自己此时不就是她们口中一声声叫着的小姐。   “希望这位将军老爷还有一个女儿,不对,很多个女儿。”   心里不停的默念着,身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府中。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二章 离府入宅 红嫁霓裳(上)   身子还在搀扶下缓慢的向前走着,望着已经进入正屋内的妇人,长歌心里一阵急,只恨自己不能控制这身体。   啪!   屋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听声音是花瓶一类的东西被打破了。接着便传来妇人细细劝慰的声音。   看来这屋子里头的便是这府中老爷了,长歌心里判断着,身子已经到了门前。   屋里的人见她到了,都静了下来。   抬眼望去,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头正端坐在正座,地上一个摔碎的琉璃花瓶。   这个人就是老爷了吧,长歌心里想着,那这一路上的妇人,想来就是他的正牌夫人了。刚刚的声响显然是这老爷惹出来的,此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边的夫人轻抚着他的后背。   “事已至此,你也别气了,小心长歌看了去,心里难受。”妇人一边给老爷顺着气,回头望了长歌一眼。   老爷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长歌。   “女儿啊,只恨老夫卷入了这场乱事,让你落得这般境地。”老爷抚摸着眼前人的头,眼中的慈爱表露无遗,期间还掺杂着些许悲哀。   望着眼前唤自己女儿的人,长歌一阵心动,自从作为刑警的父母在一次案件中殉职之后,还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深情。   想起曾经的父亲也最爱站在自己面前,轻轻的抚摸自己的头,长歌鼻子一酸。   “长歌......”老爷的手停在半空中,眼里尽是惊讶。   “夫人你快来看!”他喊道,语气里显了些惊意,“快来!快来!”   听到老爷这等反常的大叫声,身后的妇人急忙走上前来。   一滴眼泪从脸上划过。   眼中的泪水还在打转,视线有些模糊,但长歌还是感觉到了面前两人炽热的目光。   “眼泪!小姐流眼泪了!”莺儿兴奋的大叫着,声音却渐渐有了哭腔,“小姐都知道的,她都明白的。”   “快!快请大夫来!”老爷慌忙的喊着外面的人,眼神却不曾离开长歌的脸一分。   看着眼前突然慌作一团的人,长歌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温暖。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梦里,有一对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父母,自己也算待自己不薄了。   这样想着,眼泪竟有些停不下来了。   眼前的老爷仍旧死死的盯着,长歌这才发觉他的手正紧紧握着自己肩膀,那份生疼的感觉传来,惹的她一阵蹙眉。   虽然表情只是一瞬的变化,这模样还是被面前的人尽收眼底,正巧此时大夫赶来,急忙将她扶到座椅上坐定。   把脉的大夫一身素衣,看的出来年事已高,而且有点威望,屋里内外一时安静异常。   “恩...”大夫把了一会脉之后,慢慢捋着胡须摇头。   “如何?”   老爷最先耐不住性子,急切的问道。   “小姐突然有了反应,老夫也不敢说是不是怪病见好,”说到这,他微微顿了一顿,“只望是小姐福气将至,一切都只能看天意了。”说完起身走出门外,老爷愣了一下,也出门相送。   屋里的夫人听闻,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夫人!”莺儿急忙上去扶住。   “老天啊,你为何要如此折磨长歌~”老妇人一声长叹。   长歌依旧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这屋里的一切,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半响,老爷送大夫回来,进门走到长歌面前。   “长歌啊,两日之后便是你娶亲之时,你若不肯,便告与爹爹,我定弃官卸甲,也会护你周全。”   说完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长歌,空叹一声,只是摇头。   “你早知如此,又何必答应,现今长歌说不出什么,就是说的出,又有何用?”老夫人轻嗔着,语气显得有些责怪。   “哎~我又何尝不想避开这场纷争。”说罢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气,“妇道人家,不知其中缘由啊。”   “我是不知,可早知现如今到了这境地,当时在太后那......”   “闭嘴!”突然的一声,打断了妇人的说话声。   “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早些带长歌歇息去吧。”   “那你...”   “书房。”   老爷的语气中已经有些怒意,妇人不敢多说,径直唤了莺儿搀着长歌入寝了。   一夜不寐,长歌躺在榻上,思索着今天经历的一切,心中疑惑这梦怎么如此真实。   凤冠霞帔就备在屋内的桌子上,“想不到在梦里还能体验一次结婚。”长歌嘴角微勾,眼神里也渐渐有了倦意。   不知过了多久,口中突然一阵干渴,辗转了几下,眼睛微睁,发现屋内的桌子上摆了茶壶。   顾不上衣薄身单,光脚便下了床,径直奔向那茶壶。一阵胡灌之后,总算是解了这渴意,这时候,一股强烈的酸痛感突然间袭遍全身,长歌身子一倾,一手拍到了桌角上。   “啊!”这一下着实不轻,再翻过手来,上面竟出现了红印子。   “疼疼疼疼疼...”长歌一阵呼喊。   “小姐,小姐。”莺儿闻声赶进屋内,却看到长歌正倒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掌,“小姐,你的手...”   莺儿快步跑过去,抓住那手看。   “哦,没事,”望着莺儿过分关心的脸,长歌咧嘴笑笑,“刚刚碰了一下桌子,谁知就红了。”   “没事便...”   一个好字未等出口,莺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   眼前的小姐似乎像没看到一样,手脚有些抖的扶着桌子,缓缓起身,“莺儿啊,能不能扶我下,脚还有些用不上力。”   莺儿却只是呆站在那里,哆嗦着不做声。   自从自己入府后,印象里的小姐一直都是整日呆滞,双目无神,一日的吃穿住行,均要人安排妥当方可。可眼前的这人,不仅自己跑下床,还开口讲话,唤自己过去。   莺儿一阵慌神,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整日贴身伺候的人。   “你......是小姐吗?”不知过了多久,莺儿咬着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长歌已经勉强着坐稳在了凳子上,看着莺儿这怪异的表情,心中不禁一惊。   自己竟已经能控制这身体了!   抬起胳膊,又缓缓的放下,接着又抬起。一股久违的感觉袭遍全身,惹得长歌一声轻呼。   “小姐?”莺儿细小的声音再次响起,长歌这才想起眼前的人,抬头望去,发现她的表情竟比自己还夸张。   “哦,现在来说,我应该是你的小姐。”   “对了,你能不能...”一句话未等说完,莺儿便转身跑出门去。   “怎么这么急,跟晓帆一样。”嘴里默默念着,双手捂着肚子,“好饿啊~”   不一会儿,莺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老爷夫人。   三人三步并两步的奔向小姐闺房,老爷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也不去理会。   “长歌!”带头的老爷子一把推开房门,却看到屋内空无一人。   见着情景,来人身子一下愣在门口,眼中的愠怒慢慢积聚。   “小姐呢?”   “回老爷,小姐她刚刚还在的。”   缓缓回过头,双眼死死盯着不住哆嗦的莺儿,那神情近乎发狂。   就在这时,后院里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老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小姐!小姐!”   三人听后急忙转过头去,却见老管家一路指着后方一路踉跄的跑着,见了老爷之后扑通一声跪下。   “老爷,小姐她...”一句话说不完,竟被眼泪噎住了。   看到管家这样激动,众人也不多问了,径直朝着他指的方向赶去。   “小姐她......”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了半天,最后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小姐她在吃鸡啊!”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三章 离府入宅 红嫁霓裳(下)   虽只是一晚未进食,此刻的肚子却着实饿的厉害,长歌在屋子里等的实在无聊,便自寻了件外衣披上,一路闻着香味到了后厨。   一路上,众人见了自己就像见鬼一般,尤其是昨日见的那个老管家,更是疯癫起来不能自已,若不是自己太过饥饿,定揪住他问个究竟。   好在后厨里没人,可能是还未到早膳的时辰,摆放食材的桌子上放着一些昨晚便备好的鸡肉。   “唔,真香啊。”   于是,当众人匆匆赶来后厨的时候,正看到长歌一脸满足的啃着鸡腿。   “长...歌......”   老爷见状停下了脚步,愣在了门口。   此刻的长歌一袭红衣,身材消瘦,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肩后,脸色由于经常得不到日晒而显得愈发苍白,而她手中握着的,是一只鸡腿。   老爷望着她,张张嘴,却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后面的一干众人见状,也呆在那里。   长歌见一行人堵在门口,显然是在看自己,便抓紧咬下几口鸡肉,用手擦了擦嘴,走上前去。   “啊...”张口,才发觉自己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转睛想了一下,既然是场梦,自己干嘛还如此较真,于是一张口,十分甜腻的喊了一声:“爹~”   眼前的老爷被惊的一震,但终究没像莺儿那样频频后退,定睛看了好一阵,才缓缓张口,“长歌...你......你好了?”   心里一惊,这才猛然想起,之前自己身子的不受控制,这府里的人总是说自己得了什么怪病来着。今天起来只顾着又渴又饿了,竟忘了这一茬。   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在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便随意的回答了句:“恩,好了。”   谁知话音刚落,老爷突然上前来一把抱住,紧的让人有些疼。   眉头微皱,只听见他的嘴中含糊不清的一直念叨着,虽听不清内容,但长歌觉得出,他很高兴。   “快!大夫!”半响,才发出了这一句清楚的话。   待到昨日的大夫又过来仔仔细细的把过脉后,起身弯腰作揖。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小姐脉象平稳,气血通畅,虽不知为何,但这病,应是好了。”   众人听闻,纷纷下跪恭贺。   老爷听闻,脸上的表情竟不知是哭是笑。   看着面前留着眼泪还咧嘴笑的老人家,长歌只觉得心里莫名的一阵心疼,赶忙柔声道:“爹,我好了,别哭了。”   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泪珠,长歌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湿润。   身子一硬,显然是被她的动作和反应惊到了,随即用衣袖自己抹干了眼角,只留下了淡笑在脸上。   “爹不哭,”起身,轻抚着长歌的头,好一会才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下人们说了一句“你们也快别站着了,赶快准备早膳,别让小姐饿坏了!”   一干人这才恍然惊醒,纷纷四下散了去。   “小姐的病突然好了,实在是老天开眼啊。”莺儿笑吟。   “对啊,咱们女儿这病,能在大婚前突然好了,或许是天意也说不定。”   夫人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沉默半响,老爷缓缓开口:“长歌,爹爹问你,这门亲事...”   “我嫁!”   长歌抬头,对上了老爷那一双犹豫的双眼,眸子里尽是决然。   昨日之事已经全部记起,长歌想起那时这两位老人家悲叹的语气,判定这门亲事里有些无法言明的苦衷。   既然都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了,做女儿的又怎能不为爹娘分忧呢。   多问无益,长歌想着,心里下了决定。   “爹娘,你们放心,既然这是场梦,那长歌愿意一试。”望着眼前有些不解的两人,长歌重重的点了下头以示决心。   一天无话,只记得全将军府上下忙活着准备大婚之日的东西,老爷只在屋里呆了一会便出去吩咐琐事去了,老夫人则是一直坐在身旁,千叮万嘱着过门后的种种。   到大婚之日,妆戴完毕,望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长歌一声轻叹。   “小姐,怎么了?”还在整理发冠的莺儿听闻,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长歌笑笑。   自己曾无数次幻想,身着一袭纯白色婚纱,手拿捧花,在神圣的教堂中轻挽着那个暗恋一年之久的男人,嘴中呢喃出那些永恒的誓言,轻声说着我愿意。   可现在却一身红色嫁衣的坐在铜镜前,嫁与一个不知何人的夫婿。   纵然认定是黄粱一梦,这样的事也让长歌感觉有些嘲讽。   手指不由的攥了攥。   “小姐,莺儿会陪着你的,”莺儿跪下,“小姐若不嫌弃莺儿,就算那府宅再深,莺儿也会一直伴小姐左右。”   看着莺儿那一脸认真的模样,长歌内心一丝不忍,忙起身扶起她。   “莺儿,既然你这般待我,那我也当你是闺蜜,以后我们有福同享就是了。”   “闺蜜?”莺儿有些不解,但看着小姐这样反应,心里甚是温暖。   “哦,就是姐妹。”长歌想起这是古代的设定,这些人听不懂现代的话也是正常。   看来以后说话要随那老和尚的语气了。长歌心里想着,不由的又念起了周晓帆。   “小姐,吉时已到,该上轿了。”莺儿看了看时辰,提醒道。   “好。”   长歌低头,红盖头落下,遮住了房间内的景象。   起身站定,胳膊由莺儿搀着,一步步走向府外的花轿。   身子坐到了轿子上,耳边响起了爆竹声唢呐声,一排长长的队伍开始骚动起来。   长歌偷偷撩起红盖头,又卷起一角轿帘向外望去。   老爷和夫人还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口,两人踮着脚望向这里,似乎是看到了长歌正向外望,夫人晃晃手臂,像是在送别。   满脸喜气的媒婆走到轿旁,挡住了视线。   “起轿~”   一声嘹亮的号子想起,轿子微微晃了几下便被抬起。长歌缓缓放下轿帘,放下红盖头。   兀的鼻子一酸,竟落下泪来。   “可恶,怎么竟真哭出来了。”一边小心的抹着眼泪,一边低声轻吟着。   眼前的这一切,似乎来的如此真实,惹得人儿动了真情。   “这梦何时是个头啊......”轻闭双眸,长歌微微的叹了口气。   “晓帆,你在哪?”   轿子一路颠簸,加上四周吵闹异常,坐在里面的长歌被惹得微微头晕,正欲掀帘看看情况时,又是一声号子。   “落!”   轿子突然停下,长歌丝毫没有准备,身子向前一倾,头晕的感觉又加重了一层。   “看来以后真的要加强锻炼了。”心里暗想着,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轿帘不知被谁掀开来,身前已站定一人。   头上的盖头挡住了一切,长歌只觉得这样厚重的红布盖在头上有些发沉。透过底下的缝隙低头看去,只看得那人一双崭新官靴,身着红衣,再向上便被盖头挡去。   感觉心中一紧,这莫不是自己今日的新郎?   还在犹豫,一双手握住了胳膊,长歌被这一惊,反射性的向后缩了缩。   “莫怕,随我来。”   一声轻语进了耳中,细细回味,竟有丝莫名的熟悉感,让人不由的定下神来。   长歌随着那人的步子下了轿,迈过一个又一个门槛,两旁的人不住的道着恭喜,听声音在场的来了很多人。   胳膊被人轻挽着,一步一步带向喜堂。   步子小心的前移着,刚刚的头晕似乎还有些后遗症,眼前的一切显得有点模糊。   好不容易走到了站定,长歌只觉得太累,自己应是从大门便下了轿,走了这么长的路,看来这宅院也不小。   微微调了下气息,只听得喜娘一声唤:“吉时到,行礼!”   不知何人递过来一个红绸子的绣球,两人一热一边攥住。   “一拜天地!”   身子被身旁的人扶着,向前跪去。长歌透过盖头看了看前面的人,不由的心生奇怪。   只知道以前看的小说里,新人拜天地拜的都是门外的天地,怎么这就拜了人了。   再去细看那两人,虽看不到上身,但仅凭那一双鞋子,便觉出了些不同。   从进门开始,能看到的只是一双双脚,这一干众人着的,都是黑色官靴,可这眼前两人,男方一双青缎粉底小朝靴,女方一对粉色的绣花鞋,上面还配有龙图。   长歌细想:不是说嫁的是一品文官么,怎么这里会有龙图。   随着起身再向上看,身前女子腰上的一枚平安符映入眼里:那符金色缎面,甚是小巧,在众多腰饰之间若隐若现,如不是长歌此时心思尽在这女子如何打扮的问题上,定是很难发现。   “好精致......”心里不禁的一声赞叹。   那平安符上的图案绣的是一朵不知名的花,但看那绣工和绘制,却甚是漂亮。   “二拜高堂!”   又一声唤,长歌心思收回,身子转到一边。   这次前面只有一个人了,看的出来,这是个妇人,因为她的鞋图和将军府的老夫人差不多。只是,这身边并没有类似老爷一类的人。   难不成这个一品大官还是个单亲?   长歌心里想着,伴着喜娘的第三声唤,完了大礼。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四章 燕尔新婚(上)   外面的人群还在嘈杂,身子被领着到了新房中坐定。   莺儿还在一旁忙活着同房用的东西,长歌耐不住性子,自己掀了盖头起来,刚刚的晕眩的感觉这才好了一些。   再细看这屋子,大红对联挂在房门边,绣鳳鸾的大红被祳堆满床前。雪白夏帐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簾。两双绣花鞋就在踏梯现,全屋箱笼框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满目望去,一片喜红。   “呵...”口中不禁发出一声轻叹,“好华丽的布置。”   一边的莺儿见长歌掀了盖头,急忙跑到身前,将红盖头再次盖好。   “小姐呀,姑爷不来,你这盖头是断断不可先启的。”   “可莺儿,我头有些晕。”   “小姐,再等一会就好了。”莺儿吟笑的平慰着,看了看外面道,“这天色渐暗,想来姑爷也快进屋了。”   长歌似乎还有些不情愿,莺儿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这小姐得了这么多年怪病,礼数都记不周全了。   想罢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觉得确实弄好了,才又转身去忙。   长歌听着声音,心里开始了些打鼓。本是想着在梦中体验一下大婚之礼,却没成想如今真的坐在了红纱帐内。   想到这样下去可能会发生的事,耳根瞬间红透。   “莺...”正欲开口,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听到莺儿的声音。   “见过姑爷。”   长歌的手紧了紧。   来人却并未说话,听声音是示意莺儿下了去。   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长歌心中一阵乱撞,眼看那身影已经走到跟前,来人却一个转步,坐到了身侧。   长歌微微皱眉,手指不停的揉搓着。   “我问你,你可愿意?”   一个声音响起,伴着几分无奈。   长歌循着声音扭头,烛光闪烁,又有盖头在上,只觉得前面一个黑影在晃。   “哈哈哈哈···”见长歌不语,那人自嘲般的笑起,“何苦,何苦。”   听那语气里已明显有了些醉意,长歌身子微微向后动了动。   “我本无意于你,你也无心于我,为何如今落得这般!”男子一字一句的说着,一边靠近长歌,“你说,你说啊!”   身体被逼的连连后退,只觉得几下便碰到了榻侧的墙边,心知再无退路,紧紧咬住嘴唇,等待着下一刻的爆发。   男子借着酒劲,见长歌不再闪躲,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   粉面上一点朱唇,红纱半掩面,杏眼圆睁,眸中仍映着惊愕。烛火轻晃,一位佳人正瑟瑟的缩在那里,惹人心怜。   细细的吸了一口气,酒也醒了几分,看着面前的女子,满心的怨气竟有些消散,只化作一片云雾,衬的眼中之人如仙子一般。   长歌见许久都没动静,又试探性的向旁边缩了缩,看那人没了反应,便急忙钻了个空子跳下榻去。   “你...”男子见长歌要逃,忙伸手去拦,却不想一下过去,人儿一个磕绊,竟倒在了自己怀里。   看着怀中的女子,温软如玉,心中一阵悸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只是抱着她,伫在了那。   “糟了!”长歌耳根一红,忙低了眸子,把脸向下钻去。   这一钻,却不想被误认成了投怀送抱,只觉得托着自己后背的胳臂又紧了一紧。   心中一阵乱撞,脸已经红透,长歌轻轻动了动,接着一个挺身从那怀中挣了出来。   “咳···”眼前的男子一愣,随即别过脸去,长歌红着脸颊,也不说话。   从进门开始,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竟还不曾仔细打量过这新郎官。   长歌很快恢复了理智,心里一边平慰着,一边偷偷看着眼前人。   只见他一身红衣,身材高挑,从背后看去,高挽着发髻,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光是这一景,就惹得长歌脸上一阵红霞。   “这男子怎么比女子身材还好。”本是心里的一声嘀咕,却不想这话却在嘴中竟小声嘟囔了出来。   男子听到她出声,一个回头。   “周浩!”   一声大叫,男子被惊的一阵,回过神来,只见长歌紧紧捂着张大的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眼前这张脸,正是自己苦恋一年之久对象,刚刚一直没机会看清,可现在那脸就近在眼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长歌看着眼前穿着婚衣的人,心中一震。   男子看着眼前的人如此这般,表情不由的僵了僵。   “姑娘...”话音一出,又觉出了不妥,忙改口道:“娘子,你唤我何?”   “周浩...你......”   “娘子,我名非如此,”看长歌脸色不佳,又道“你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长歌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一片疑惑,偏偏此时那阵晕眩的感觉又再次袭上头来。   “你不是周浩,那你是谁?”长歌咬牙挺着身子,张口问道。   “我乃柳珺城,你的夫君啊。”见她神色愈发难看,男子快步走到身前。   “柳珺...城......”   声音渐弱,长歌眼前一黑,身子不由的倒了下去。   待到再有知觉时,已是早上,阵阵不知名的鸟叫声传入耳中,惹得榻上的人轻轻蹙眉。   “好累啊,怎么回事...”长歌伸手挡住微微有些刺眼的晨光,嘴里嘟囔着。   “小姐,小姐~”莺儿走入房内,轻声的唤着。   慢慢睁开眼,屋内依旧红纱帷幔,看来梦还在继续。   长歌微微叹了口气,在莺儿的搀扶下起身更衣。突然,心中忆起了昨晚的那个人,忙转向身后的莺儿。   “那周浩...”刚刚相问那周浩现在何处,转念一想,这样直接问还是有些欠妥,便转了口道,“你可知姑爷现在何处?”   莺儿此刻正在长歌身后盘理发髻,听她这一问,手里动作不由的一抖。   昨晚自己下去后一直在房外的院子里候着,怕小姐有什么吩咐,谁知看着看着,竟见那姑爷只身走出门外,心事重重的拐了出去。   莺儿机灵,也没去拦着,只待他走远后才敲门,谁知竟没人应答,心里实在担心,便径直开门进了新房中。   结果只看到长歌静静躺在榻上睡着,身上已被盖好了被褥。   莺儿虽不懂夫妻之事,但这洞房花烛夜,多少还是明白些的,姑爷在晚上就这样弃了小姐出去,怎样说都有些不妥。   眼前又浮现出姑爷走时那脸上的神情,又想起昨晚屋中若无其事睡着的小姐,莺儿心里一阵紧。   “莺儿,想什么呢?为何不说话了。”见莺儿听了后不语只是呆愣着,长歌轻唤。   “哦,莺儿该死,”莺儿被叫了一声,忙收回了思绪跪下,“刚刚不知怎的,忘了回小姐话,还请小姐责罚。”   “没事,没事。快起来吧。”伸手扶起地上的莺儿,想了想,也便没再多问。   莺儿继续梳着发髻,眼里却还有些游离。   看着莺儿这样神不守舍的模样,长歌有些奇怪,这丫头向来机灵的紧,怎么今个总是跑神,脸上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在想着,身后的莺儿停下了动作,长歌心知是束好了,不禁对着铜镜望去。   镜中人儿面若桃花,唇红欲滴,一双杏眼微微启着,配上刚刚莺儿费心束好的发髻,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看来自己还真的挺适合古风装扮的。   想起之前还被周晓帆说过,自己在古代扮上,算不上一个沉鱼,怎么着落雁也够了。不过在现代的话,只能一个字——土!   想到这,长歌一阵苦笑。   “哎呀!小姐,已经这等时辰,该准备准备去给老夫人敬早茶了。”   “老夫人?”   “小姐你忘了吗,就是府上的老夫人呀!”   长歌这才忆起,当日在将军府时,确实被千叮万嘱过,对府上的老夫人,也就是官人的娘,定要多费些心思,免得受婆媳之苦。   莺儿说着,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   只一会,长歌便随着莺儿走出房门,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备好的茶叶和糕点。一路上,两边的佣人三三两两的走过,不时有人低身唤一声“夫人好”,惹得长歌不得不一一的点头示意。   “当夫人好累啊~”长歌轻呼。   “小姐,你若这样待他们,日后可不好管教这些下人啊。”莺儿看着长歌对身旁问候的人笑着点头,不由的谨慎提醒。   “不会吧。”口中有些心不在焉的答着,心里却一直还在想着昨晚穿着新郎衣绾的周浩,为何他说自己是柳珺城,而且竟成了自己夫君。   不过这思考很快便被新的情景打断了。   不知何时,身子已经随着莺儿的带领到了一座别院前,透过拱门向里看去,一位白发老妇人正端坐在石凳上,神色有些愠怒。   而她的身旁,站着一位女子,看模样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多。   长歌定了定步子,长呼一口气,朝着那两人走去。   老夫人见她走进来,头明显偏了一偏,脸上原本有些朦胧的怒意也渐渐拧上了眉头,只是那女子反而笑脸相迎,朝自己走来。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五章 燕尔新婚(下)   见这气氛有些不对,长歌顿了下,理了理衣服,才又向前走去。   “嫂嫂~”那女子一见面就甜甜的叫上,眼里尽是相迎之意。   长歌看着这热情非常的女子,想应一声,却又无奈不知是何人,也不记得名姓,只得微微笑着,点头示意。   随着女子到了老夫人跟前,那老夫人又是轻轻一侧身,长歌这才明白,这气,原是因自己生的。   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便开口小心问了句安:“长歌见过老夫人。”   谁知眼前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问安有了什么反应,只是依旧偏着身子,假寐着不理会。   想起临出门前莺儿交待的敬茶一事,看那老夫人,虽不知怒气因何而来,但想想不说话也好,免得自己又胡答错了什么,便不再多想,拿过食盒,将糕点和茶摆了出来。   按照莺儿教的,长歌亲自将茶一点点放进茶壶泡好,又唤来丫头将糕点摆进盘里放好。长歌手里一边小心翼翼的做着,一边观察着老夫人的反应。   这时她察觉到,一旁的女子正朝自己使眼色,看样子已经有一会了,表情都变得有些僵硬。自己一直只顾着准备,竟丝毫没发现。心想可能有什么事要告知自己,便借口丫头们动作慢,退到了后面。   果然,不一会,女子也随了过来。   “嫂嫂,你今日为何来迟了。”女子一近身便有些焦急的问道。   “嫂嫂...”长歌见她这样唤自己,想必是那柳珺城的妹妹,看她年纪也与自己相差不多,便也放松了下来。   “哦,嫂嫂进门后还没见过我呢吧,”女子笑吟吟的说着,“我是柳珺婉,嫂嫂随了长兄,唤我婉儿便好。”   “婉儿,我是长歌。”见对方话里直爽,长歌也松了口气。   “对了,老夫人正有些气着,嫂嫂你一会定要小心些才好。”婉儿好心的提醒着,“不过依婉儿看,她也只是见你初嫁府来,想压压戾气而已。”   听婉儿这样说,长歌有些疑惑,又想起刚刚提到的,自己来迟了的话,不禁问道:“婉儿,老夫人为何生气,你可清楚?”   “嫂嫂还问我,”婉儿语气一转,话里带了些责备,“都这等时辰了,你才过来,老夫人觉得你没了规矩,自然气了。”   听闻她这一说,长歌才明了,这老夫人缘是怪自己来迟了。   “纵然是洞房花烛,也不能忘了请早茶不是,我这哥哥也真是的。”   长歌耳根一红,忙解释着,却转念一想,自己昨晚昏昏沉沉的就没了知觉,只匆匆看了新郎官一眼,也不知后来是如何。   正思考着,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对着婉儿说了几句。   “坏了!”婉儿拉起长歌的手就赶,“咱们说的太久,老夫人......”   婉儿没说下去,但长歌隐约觉出,自己已经把这个老夫人惹毛了。   等赶回石桌旁时,长歌暗暗捏了把汗,茶水糕点还好好的摆在桌子上,丝毫未动。坐在一旁的老夫人此时胸口起伏着,动作虽然不大,但她看的出,这是在压抑着火气。   “娘,怪我,见了嫂嫂甚是喜欢,便拉着到别处多说了些体己话,耽误了给您敬茶。”   见婉儿为自己说话,长歌感激的望过去一眼,却见她正用眼色指示自己端茶。   长歌赶忙端起手边的一杯茶,双手捧着,递上前去。   “哼,这茶已经凉了许久,你就准备让老身大清早用这茶么?”   老夫人冷冷的甩过一句话,长歌端着还温热的杯子僵在那,心想着老夫人说起话来还不如不说,气自己不明讲,反倒嫌弃起茶水来。   见她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长歌咬唇,又唤来丫鬟把茶水换下,重新沏了一壶敬上老太太这才接了过去,小呡了一口。   “太浓,我早上喜欢些清淡的。”半响,撇来这么一句话。   长歌心中别扭,又不好发作,看婉儿一直用眼神安慰着自己,心里不禁放宽了些。   待到日头全出了来,长歌还在一旁站着,心里想着走也不是,留也尴尬,婉儿陪在身边,也不好张口说什么。眼前的老夫人只是不时的吃些点心,也不说话。   想想自己还未吃早膳,长歌肚子里一阵空叫,下意识的揉了揉肚子。   “你既来了府里,便要懂府里的规矩,”座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今个你这般不懂事,罚了你不吃早膳,只当是一个警醒。”   老夫人边说着边被身旁的婉儿扶起身子,“吩咐丫鬟,备了早膳送到我屋里。”   见婉儿带着老夫人走远,长歌一下子坐了下去,腿站了几个时辰早就坚持不住了,再加上没吃东西,身体早已经软的不行。   候在外面的莺儿见状走了进来,忙扶起长歌。   “莺儿,你说这老夫人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长歌有气无力的问着。   “依莺儿看,这老夫人是在灭小姐的脾气,出来乍到,想也是必然,熬过去便是了。”莺儿如实的回答着,自己看的出来老夫人确实有些气了,也怪自己忘了提醒小姐时辰,不然也许事不至此。   “哎......”长歌长叹,心想着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天近晌午,手中拿着莺儿偷偷送来的馒头,长歌倒也不嫌弃的一口口咽着。   “嫂嫂~”一声清脆的呼喊,再抬头,只见婉儿走了进来。此时的她换了一身明粉长衣,长发挽起盘在两侧,配上一只银簪,显得分外活波。   “呀!嫂嫂你怎么吃这个?”定睛看到长歌正拿着啃了一半的馒头,婉儿一声惊呼。   “嘘......”长歌手指抵唇,示意婉儿不要声张。“别叫,老夫人知道了,就麻烦了。”   婉儿听后收了声,嘴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里嘟囔着:“真不知娘她怎么想的,刚进门便对你这般。”   听婉儿替自己说话,长歌本来有些别扭的心渐渐宽慰来,脸上也带丝了笑意。   “嫂嫂你还笑,”婉儿端起桌上的茶喝下一口,“若是哥哥也对你有为难之处,你告与我便是,老夫人那虽没有办法,哥哥那婉儿还是可以说些话的。”   长歌笑笑,不知道为何这小丫头这么上心自己的事,但见她这么在意自己,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对她的信任也加多了些。   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婉儿眉目一喜,起身奔向房外。   “哥哥!”婉儿的的声音在外面想起,看来是柳珺城回来了,长歌起身,也迎了出去。   “你起来了。”柳珺城看长歌出来,也不理会婉儿,只向她问去。   此时长歌望去,只见柳珺城一身黑色朝服,前后绣有饰图,颇有些文官之气。只是在阳光下细看那张脸,纵是与周浩有七分相似,但那眉目间难掩的文秀之气,也与他有些差别。或者不如说,论相貌,相比之下算的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歌心中暗想:看来我表白失败,在梦里给了自己一个更好的,还直接做了他的夫人,嘴角不禁一抹微勾。   柳珺城见她不说话只是淡笑,不由的走上前去抓起她的细腕。   “你做什么......”   “别动,让我给你看下脉象。”握着的手松开,变成了一手拖着手腕,另一只手轻轻的覆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长歌心里一阵悸动,嘴里也没了声音。到底还是与那张苦恋一年的脸相似,就算告诉自己千万遍这不是一个人,可心还是忍不住的跳起来,只惹得脸上阵阵烧热。   “这脉怎么动的这么厉害...”柳珺城眼睛始终注视着手臂,见长歌动了动,才抬头看去,却见得一人满面绯红。   “你......”见眼前的人这般模样,柳珺城不禁一愣,只觉一时竟移不开视线。   长歌动动,自觉这羞红的脸被看了去,便急忙抽出了手,背过身去。   柳珺城啊柳珺城,你怎样不好,偏长的这一副周浩的皮相,惹我心焦。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六章 墙外花香   柳珺城将长歌安顿在床上躺好,吩咐了几句下人,又向老夫人那看了一下,便换了身平常装束,走出了府门。   街上渲染如常,各种商贩见这一位贵人穿的华贵,也都纷纷上前来献媚。柳珺城有些心烦的将人挥开,心思却在了别处。   这次大婚,若不是太后亲自下了懿旨,自己是断断不会答应的。想到这里,长叹一声:“只羡烟柳丛中过,不愿家事绊身形。”   不觉间,身子已到了一座茶楼前,柳珺城熟络的直接跨步进去。   “哟~柳公子来了!老位子楼上请!”店里的小二哥看柳珺城到了,急忙迎上来,带着他上了二楼。   说起这鸿芸茶楼,上至高官下至乞丐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京里最大的茶楼,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达官显贵往来出入。寻常百姓只是望一眼这高楼的奢华秀丽,却不知这里面隐隐的猫腻。   都是场面上的人物,有谁愿去那烟尘之地?   柳珺城随着小二哥上了楼,接着转了几下之后,进了一个雅间。   屋内,一位红衣女子背坐在木凳之上,一盘棋局摆在手下,玉手轻点墨盘,配上这屋子里淡淡的熏香,看起来竟像是一副画。   柳珺城见状,也不做声,只是挥了挥手让伙计下去,轻轻关好了门,蹑步走到女子身后。   “这里。”   一双手从女子腰间出来,拿起一颗黑棋落在盘上,此时棋局胜负明分。   “柳公子~”女子倒也不惊,只是媚声的唤了一句,“今日怎么来了。”   并不回答这话,只是双手一个环腰,将女子揽入怀中,嘴覆上那樱桃口,吻的女子一阵娇喘。   半响,松了口,女子瘫软在怀中,柳珺城是佳人在怀,却微微叹了口气。   “公子为何叹气,”女子抬头望了望他,有些小声嗔怪着,“听闻柳公子家府之中新进了一位夫人,还以为你从此便忘了妾身呢。”   柳珺城听闻,低头又是一吻,“我怎会负你,那婚事不过是顺了上面的意,你不要多想。”   女子听后依旧有些不满,道:“那公子为何迟迟不将妾纳入府中。莫不是......”女子说话间,低下了眸子略略抽泣,神情显了些委屈出来,“公子莫不是嫌弃妾出身低贱,配不得府院里的位子。”   “怎么会,从未如此想过。”   柳城珺搂着怀里的佳人,柔声的安慰着,心里却已有些毛躁。自己初见这茗烟时,她还是鸿芸楼的花魁,见她一副少见的清秀模样,还有那一双勾人的眸子,实在是对了自己口味,便上来捧了场。   谁知几次下来,茗烟竟闭门谢客,只侍候他一人。开始柳珺城还只觉得心里一阵舒坦,但自从这女子张口说了入府之事,心底里便对她有了丝恶感,来这楼里的次数也不由的少了许多。   正想着该如何,一片湿湿的东西覆了嘴唇,一双柔弱无骨的手也开始在身子间四处游走,柳珺城只觉得被抚过得皮肤一阵灼热,不久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身子一动,将怀里的人儿反身压在了榻上......   “公子,让烟儿一辈子侍奉...你.....可好。”   “恩。”柳珺城只觉得此时身子热的厉害,脑袋里也没了思绪,也顾不得多想,随口支吾了一声便拉上了床帐。   府里,长歌实在躺够了,便起了身来,恰巧此时婉儿得闲,又过来看她,便被拉着进园子赏花。   天色已有些见晚,花都谢了大半,只剩几朵零星的挂着,显得有些凄凉。   两人在园里走了几步,实在没趣,看晚膳的时间到了,就径直去了正厅。   老夫人还在歇着,府里的下人们将晚膳端到桌子上摆好,都在一旁候着,不敢擅自离开。   “你们也下去用饭吧,这我们等着就好。”看下人们一个个都有些饿了的模样,想起自己早上的难受劲儿,长歌好心的让他们下去。   可下人们像是没听见,只是微微望了她一眼,眼色里有些奇怪,没有一个人动身。   “嫂嫂你刚来,有些规矩还不知。”一旁的婉儿见长歌说这话,对她道:“老夫人不来吃第一口,全府上下是断不可擅自开伙的。”   “好霸道的老夫人......”长歌听后,嘴角不禁撇了撇,小声嘟囔了句。   “不知规矩的妇人!”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说话,长歌心里一紧,心知这是老夫人来了,想着也不知她刚刚的话被听去了多少,别又惹怒了老夫人才是,忙起身迎上去。   “您老可来了,婉儿都快饿死了。”   婉儿跑上前去,挽着老夫人的胳膊走走饭桌旁,又扶着她缓缓坐下。   见老夫人脸一直沉着,看都没看一旁的自己一眼,长歌一阵心焦,莫不是又将她惹气了,看来这晚饭也没了。   “你还站着做何。”老夫人沉沉的说了这样一句。   “嫂嫂,快坐呀!”婉儿见老夫人发话了,麻利的跑到长歌身边,拉着她坐下。   “哼~”长歌低着头,只听见一声闷哼,知道是老夫人又在冲自己嗤鼻了,只低着头,心里将她骂了个遍。   “文儿可否回来了。”老夫人张口问了一句,长歌不知她口中的文儿是谁,想想极有可能是柳珺城,正欲开口,却听婉儿答了句:“哥哥近晌午出了门去,还未回来。”   “连自己夫君在哪都不知,”长歌听出来这是在责备自己,心里不由的有些委屈,想辩驳,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不会儿只听那边又传来一句,“还是楚将军府上的女儿,依老身看,却不如那市野丫头明的事理。”   听到这老太太变着口说自己府上的父母,长歌心里一紧,不禁脱口而出:“这与将军府无关!”   见一直不说话的长歌突然开了口,老夫人和婉儿都一惊,直直的看着她。   觉出刚刚自己失了态,长歌想后悔已经没了机会,只得又说,“长歌初来,还有些规矩不知,我用心学去便是,还希望老夫人给我个宽限。”   “你别以为老身不知,”老夫人听了口气不仅没缓和,反而更加了些戾气,“你嫁过来,无非是太后的意思,她的人进了这府宅,不知是安得什么贼心。”   一旁的婉儿急忙轻顺着老夫人的后背,轻声劝着她不要多说,但这老夫人显然对长歌反驳的态度有些怒了,一口气都吐了出来。   长歌听后一惊,心里不由的生了疑云。   什么太后,什么贼心,自己只是嫁入了府中,何时有过她说的那般心机。转念一想,却突然忆起自己当初答应了入嫁时,察觉出来将军府里老爷夫人无法言明的苦衷,又想起了夫人当时口口声声念的什么太后,心中不禁一紧。   莫非自己嫁进这宅院,真是什么太后的阴谋不成?   “怎么都坐着不开饭。”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句说话声,抬眼望去,原来是柳珺城回来了。   长歌起身相迎,却突然闻到一股香味,看味道像是莺儿给自己擦的胭脂水粉,但却比那略显浓烈。   长歌眉头微微皱了皱,身后的婉儿却叫嚷了出来。   “哥哥你身上的香味......”婉儿边说边捂着鼻子,一边的老夫人也微微蹙了眉。   “文儿,怎么回事?”   柳珺城一愣,这才觉出自己身上还留着茗烟的香味,方才只顾着在晚膳前早些赶回来的规矩,一时间竟忘了将这味道洗去。   这茗烟的功夫可真是......   柳珺城一边想解释的理由,一边还有些回味的忆着方才的温软暧昧。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七章 将心付郎 却只道寻常   “刚刚进了门,见时候还早,便到园子里转了转,想必是那花开的太盛,沾了一身子的香味吧。”柳珺城笑着解释道。   长歌和婉儿相视一眼,心知那园中之景,即是开着的花都算上,也来不够这味道。但见他不愿说,又是当了老夫人的面,便没再多问。   “既然你来了,便开饭吧。”老夫人见儿子回来,心情也好了许多,便不再多说,吩咐了开饭。   一顿晚膳吃得很是别扭,但比起早上饿着肚子来,也好了许多。长歌只是静静的夹着眼前的菜,勉强填了胃口,眼却趁着众人不注意,不时的瞟向身边的柳珺城。   “好一副皮相啊,”长歌心里暗叹着,自己本就喜欢周浩那般脸蛋,现如今倒落得了一个夫君,且不说他相貌俊秀,身材匀称,就凭那当朝一品文官,深受皇帝恩宠的地位,便有多少人惦记着。   这样想想,长歌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满足,就这样陪着他一辈子,朝夕相见,岁月相守,两人偶尔吟诗作对,过着恬静而又不失恩爱的日子,就算这梦不醒,有能如何?自己本就求一生能有一相爱之人长伴,如今都得了实现,还有什么好求的。纵是有那老妇人百般刁难,自己也便忍了。   饭罢,几个人各回了屋头去,长歌看着走在身前的柳珺城,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到了,你好生歇着吧。”柳珺城将长歌送回屋子后,撂下这一句话便起身欲出。   “你...不在这睡?”外面天色已深,他却还要出去,长歌有些惊愕,心一急,耳根红着问了出口。   “我去书房,想来圣上还有些事交给我没有办妥,你不必等我了。”说完,跨出门外。   这时莺儿也打了洗脸水进来,看屋里只有长歌一人,有些失望的坐在床榻,不禁心里一紧。   “小姐,姑爷人呢?”   长歌正出神着,听声音忙抬了头,见是莺儿又放松下来,失望之色尽显在脸上。   “他走了,说是去书房处理公务。”说完又低了眸子出神。   莺儿听长歌这样说,又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便也明白了几分。这姑爷自大婚当夜便睡在了外面,今夜居然又不入房,也不知到底是何心思。   此刻的莺儿顾不得细想,只一心觉得榻上的长歌神色有些落寞,甚是心疼,便放了盆子上前安慰着。   “我没事,”长歌笑笑,“天也晚了,莺儿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可小姐你......”莺儿还想多说什么,见长歌径直脱了鞋,躺进了被褥里,便也不再多言,请了安退了出去。   “哎~”躺下的长歌一声长叹,将脸蒙在被子里。   自己这大婚头天,便被老夫人百般刁难,本想好生与郎君相伴,却不想他两夜都不与自己同房共眠。想起之前在将军府里过得几日,时间虽短,但却觉得分外舒心。   想到这,长歌鼻子一酸,眨了眨眼,又将泪都抹了去。   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自己已经离了那将军府,入了这宅院,不能再想以前的日子了。   只是一直没想到,自己原是这般念旧的人,竟对那呆了仅仅几日的府院动了真情。   若有一天梦醒相离,再也见不到那柳珺城,不知道自己又是怎般心痛。   长歌缓缓闭上了眼,想起明天还要继续给老夫人敬早茶,便强迫自己早点睡下。可偏偏越是有心睡着,这困意越没的厉害。脑中一段段的闪过今天经历的事情,突然心一阵揪疼。   那柳珺城身上的香气,是女子所用的胭脂。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八章 渐入佳境   第二天,长歌起了个大早,梳洗完了,先是自己到后厨那弄了些小糕点,又按自己的想法仔细吩咐了几句早膳的事,便径直去了偏院候着。   老夫人每早起来,都要先到那园子里转上一转,然后回偏院石凳上用早茶。长歌去了,见今日老夫人还未回来,便将食盒放在石桌之上,自己顺着院子里的石子走起来。   “嫂嫂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身后突然出现声音,长歌转头,发现婉儿不知何时已经到连自己身后。   “婉儿不也很早么。”长歌笑笑,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机敏,人都到了身后却还不知。   “哎,其实婉儿昨晚压根没歇好。”   “你有何事,竟睡的这般不踏实。”听婉儿这么一说,长歌才看出她眼眶发黑,显然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婉儿低着头,显然还未从困倦中摆脱出来,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嫂嫂,你说昨天哥哥身上那香味......”   长歌心一紧,果然这婉儿也察觉了出来,那味道,绝不是柳珺城说的那般轻巧。   “珺郎不是说了么,想必是那园子里的花香沾了上去。”长歌微微笑着,尽量让自己显得表情轻松,像是从未怀疑过他的话般。   “嫂嫂,那园子咱们也去过,就算嫂嫂鼻口有些迟钝,这般明显,你不会不知吧。”见长歌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婉儿心急,也没了什么顾虑,全都说了出来。   “知道又如何,”长歌依旧带着笑,“有些事,不如不去多想,不知倒也罢了。”   其实,长歌心里明白的很,那女子胭脂的味道浸的如此彻底,想必柳珺城早就在府外又有了榻上之欢。可就算自己知道又能如何呢?昨晚也是一夜未眠,想到后来,也就通了。既然他不愿与自己同房,心也定不在自己这处。   但只要他还是自己夫君,想来必有一天,会发现家中贤妻的好,回心转意也只是时间问题。既是一梦,又何必给自己找不快?   长歌承认自己胆怯,承认自己安于现状,不愿多进一步,可在这宅府,这样未必不好。   婉儿自知这嫂嫂是不愿生事,自己在这宅院里,也见多了相争之事,心明有些事不能说太多,便也不再多问,只在心里暗暗敬佩这位嫂嫂的气度,对她的赞赏也多了几分。   “嫂嫂,婉儿明白,只是你太过退让,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如你所想般安宁。”婉儿沉着声音对长歌说道。   “恩。”长歌听闻,只是轻应一声,看不出思绪。   恰巧老夫人此时回来,长歌和婉儿赶忙过去伺候着。   “恩。”老夫人见长歌早早来了等候,又熟练的将茶点都摆好在自己面前,心里对她的气儿这才顺了点,口气也比昨日稍稍放缓了些。   接过递上来的茶,婉儿在身后捶着肩,老夫人此时心里宽敞的很,便破了天荒的唤长歌坐在自己面前。   长歌见她今儿心情不错,也稍稍松了口气,听了吩咐坐在石凳之上。   “长歌,今日随我去趟永定堂抓几副方子。”老夫人不禁不慢的说着。   长歌不禁一惊,这永定堂自己在将军府里的曾听过几次,细细想来,不就是那几日给自己把了两次的脉的大夫所在之处么。大夫所在处,又去抓方子,那不就是医馆!   长歌心一惊,这老夫人莫不是身子有了什么不适,不然怎么叫自己去陪着看大夫抓方子,忙开口问道:“老夫人可是有哪里不适?”   “去了就知道了。”老夫人只撂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回房,吩咐了旁边的丫头传早膳。   “老夫人,今个的早膳,夫人特别给您吩咐了几道喜欢的饭食呢。”身边的丫头当着长歌的面,给老夫人耳边吹了阵风。   “恩。”老夫人没多说,径直走了,心里却不禁对这新媳妇生了几分好感,至少心里已觉没了之前的气。   长歌见老夫人没什么表示,但口气却松了许多,猜测她已对自己有了些改观,心里也松快了些,径直唤了莺儿回去用早膳了。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九章 医馆人惊   临近晌午,长歌搀着老夫人出了府门,身后陪着莺儿和老夫人的贴身丫鬟。   三人过了巷口,又转了几个弯,一条繁华闹市便出现在了眼前。   “想不到这宅府之外还有这等繁华之地,”长歌自嫁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出来,看着熙攘的长街,不禁心中轻叹,“看来自己要多出来些才好。”   老夫人并不在意街上的繁华,只是径直向前走着,不会,一个医馆便出现在了眼前。   “就是这里。”   长歌搀着老夫人走进,这才发现里面十分宽敞,进门左手边是称药的柜台,右边放了一个屏风,来瞧病的人挨个走进那屏风后面。   “哟,老夫人来了!”   铺子里的伙计见一行人进来,赶忙迎上前去。   “恩,”老夫人对伙计的问安并不多做表示,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老夫人,都准备妥了,就等您老今儿过来了。”伙计边说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老夫人随即进了屏风。   长歌跟着进了去,心里一阵奇怪,这老夫人看来不是第一次来,还交代了事情。   进了屏风后是一个圆木桌,桌旁凳子上坐着一位大夫,正为一位妇人看病。长歌见大夫前还坐着人,忙问了一声:“老夫人,这大夫还在看着,咱们......”   “您楼上请~”老夫人没说话,一边的伙计倒听了去,忙一声吆喝。   长歌这才看到,转角还有一个入口,木楼梯向上延伸,通向二楼。   见这景,长歌不禁微微低了头,想这柳老夫人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如寻常百姓一般,在底下排着瞧病呢。想着,随着老夫人的步子上了楼去。   伙计只带着两人到了一个单间前,推开门,却看到一位老者正坐在里面,捋着胡须。   “见过老夫人,”里面的人见长歌扶着老夫人进来,忙起身问安。抬头看了一眼长歌,又道:“小姐,不,柳夫人,别来无恙啊。”   长歌听声只觉得熟悉,定睛一看,竟是将军府里的那位老大夫。   “谢大夫挂记,长歌很好。”   老夫人见两人这般问候,心里有了些疑惑,想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带长歌来,莫不是她之前有过什么病疾?   眉头微微皱了皱,手一挥,将伙计退了下去,又转头对长歌说:“你先出去,我与大夫有些话要说。”   “是。”长歌退出了房门,将门轻轻关好,心里愈发的奇怪。   “药我会记得服,告辞。”   右边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迈了出来,躬身作别。   长歌望去,只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像是也发现了她,正扭过头看向这边。   这男人真是一副好皮相,长歌不禁心里一声暗叹。   身高八尺,身材健壮,皮肤是微微的麦色,剑眉鹰眼,薄唇紧抿。那张脸,似乎是用刻刀一下下雕出的般,没有一丝瑕疵。再加上那身子,整个散发着一股气场,让人移不开视线。   “姑娘你...”对面的人见长歌一直盯着自己,不由的微微启唇,小心的问了句。   长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根一红,忙低了头去。   “姑娘可也是来瞧病的?”见长歌低了头,男人摇头笑笑,继续问道。   “若是寻常百姓,大夫就在楼下屏风处。”男人好心的提醒着,看长歌只身一人,神色有些慌张,想来是寻常百姓女子误上了这二楼,怕她惹了什么麻烦,还是早些劝下去的好。   “我...”长歌正欲开口,前面的门忽然打开,大夫看了看她,只说了一句,“进来吧。”   透过门缝,长歌隐约看到老夫人的脸色有些奇怪,眼神望向自己,说不出的复杂。便顾不得向那人解释,径直进了门。   “柳府的人......”男人眉头微微皱了下,这医馆里的大夫和房间,都是单独为几个名门宅府预备的,所以他立刻意识到这房里之人的身份。   嘴角勾了勾,望着进了门去的背影,男人一笑,“有意思。”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第十章 净晦(上)   “老夫人,那我先下去配药了。”   长歌进了门,老大夫却一个躬身,退出房外。   看着老夫人刚刚还一脸平静,此刻却觉出了些不对,长歌不禁紧张起来。   “坐~”老夫人缓缓开口,语气却显得有些僵。   长歌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的坐到了木凳上,等着老夫人的下文。   “你进府也有几日,身子可还舒服?”   “是,老夫人。”   长歌嘴上答着,心里不禁起了疑。这老夫人怎么突然这样问,过来医馆的本是她,却问起了自己来。   “可觉出有不爽之处?”   “谢老夫人关心,没有。”   长歌思索着这话的意思,这时老夫人突然站起身,走到长歌面前。见她这般,长歌匆忙起身去搀着,老夫人却将这手甩开。   “老身都听闻大夫说过了,你入府之前乃是痴傻,”语气突然转了个调,“为何你迟迟不肯告与我。”   痴傻?   长歌没想到,自己在这老夫人嘴里竟变成了这般人物。想想本是这柳府娶自己进门,怎么这时到怪起她没报上情况了。   想着心里委屈,只觉得这老夫人愈发的欺人。   “老夫人,长歌确有病疾。但在入府之前就已好的利落,并无多碍,还望老夫人明察。”   “哼”耳边传来一声轻嗤,“早晚不好,偏挑这娶亲前日精神了...”   “我...”长歌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老夫人想必是又对自己憎恶了几分,看来自己真是与她命不相合。   “罢了,大夫既已说你无大碍,我也就不多说,”老夫人顿了顿,又说:“只是你明日定要去那庙里拜佛求香,祛祛这一身晦气。”   “是。”长歌咬着嘴唇,努力的让自己的回答显出平静。   想当初爹娘知道自己病愈,全府上下是何等欢庆,怎么到了这老夫人眼里,却都成了晦气。   心里只觉得愈发委屈,这宅门府院,为何像是在处处刁难自己?   但转念又想想婉儿的柔声安抚,还有柳珺城的诚礼相待,长歌轻呼一口气。至少院里还有这两人,想着心里这才稍稍好了些。   “还站着做甚,快随我下来。”老夫人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有些嗔怒的看着长歌。   几步走过去,长歌伸手要搀,却见老夫人手臂向边上躲了躲,没理会她直接出了门。   “晦气......”长歌嘴里轻声重复着,心阵阵的揪疼。   两人以前一后下了楼,贴身丫鬟一见老夫人出来,急忙到了身边搀着。一旁的莺儿却望着满脸委屈的长歌,正缓缓的走下台阶。   “小姐,你这是...”   “不碍的,走吧。”长歌扬起脸冲莺儿笑笑,起步跟上前面的人。   “这是您的药,您取好~”   丫鬟接过伙计手中的药,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却一个眼色,吩咐她递给长歌。   长歌伸手去接,不想莺儿抢先一步拿了过去。   “小姐,莺儿来。”   长歌正欲多说,却只听见老夫人那传来一句:“唤什么小姐!还将这当作将军府不成?”   莺儿听见老夫人这么说,忙闭了口退到长歌身后。   “亏得老身今日还费心帮你抓药,真当是出门不利。”老夫人甩下这么一句话,径直出了门去,丫鬟跟在身旁小心搀着,药堂里只留下长歌与莺儿。   “小姐,老夫人今儿个是怎么了,突然就变了脸。”莺儿望向身前的长歌,眉头轻皱着开口道。   “莺儿,今后唤我夫人。还有,明日去广安寺一趟。”   长歌只淡淡说了这一句,便抬脚跟出了门。   “这是怎么了......”莺儿嘴里嘀咕了一句,也出来去。   屏风后,一个身影缓缓出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