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寒彻心骨 “我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寒彻心骨的气息穿透进我不堪一击的心脏,怀疑占据着我的思维,我强颜欢笑地努力平复着跌入谷底的心,面前她的身影居然如同虚设,恍惚着我的双眼,强烈的自尊不得不命令着我吞下这个沉重现实的果子。 她头也不回,淡漠细碎却依然清脆的声音清晰入耳,“是的,结束了,我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可是,青春对于我只有一次,你明白么?他能给予我一切……”语气毫无半点留恋,再也体会不到一丝往日我们之间曾经拥有过的甜蜜与温存。 言下之意,我是个穷得一无所有之徒,三无不说,无车无房无钞票,就连啃老族的边也远得离我遥不可及,孤家寡人一个,而她要的就是除了我所有的这些之外的一切。 三年了,那是她留给我最后也是最刺激我,至今依然扎根在我心底,不时会猛然跳出我的记忆之门,狠狠锥我一针的话语。 手里的烟灰缸又落下去一大截燃尽的灰烬,虽然轻得没有一克重量,可是我的心却百般沉重。 我什么都给不了她,能给的,其实也只剩下我这颗鲜活痴情的心,可是她却不明白,我们之间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错。 敲门的声响将我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我随口应了一声,门口恭敬地站立着我的秘书晓晴,一双灵气的大眼睛正公事公办地目不斜视,“丁经理,下午开会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邮件已经发出去了……” “恩,很好,我请下午茶,你先出去吧!”我抬头看了看泛着金属光泽的壁钟,吩咐道,晓晴的脸色微有一顿,轻飘着转身离开。我知道,她定是对我请客的意图不满,意味着,定是要加班了。不过我了然一笑,完全不在意。 手机在桌面上闷声跳动,是我的死党聂仁,这个时间,他来电话算是比较稀奇少见的,我狐疑地接听,对方先我一步叫嚷起来,“丁可,你赶紧请假回来一趟,你家里出事了。” 闻言,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急切道,“什么,我家出什么事了?” “有个女人上你家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直言找你呐,不会是你干了什么坏事吧?你小子,暗地里偷吃,太没义气了,连哥们也不透个风啊?”聂仁一张铁嘴,没遮没拦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番数落。 经他这么一嚷嚷,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要不是与我那相依为命的姐姐有关,其他都好说,或者我已经习惯了漠视他人吧……,于是,我吐着长气,接话道,“我有女人一定向您老汇报,决不金屋藏娇,什么样的女人上我家去了?” “一漂亮女人,真的漂亮,比我那几个标致多了,你赶紧回来啊?”皇帝不急倒急煞了总管太监,我不为所动地低声道,“别贫了,哪有漂亮女人送上门找我啊,行了,我得开会了。” “她都让你姐迎进门了,你真不回啊,我真没谎报消息,赶紧回来吧……”聂仁似当真着急了般,一字一句充分透着让我微震的真诚。 听筒里传来另一个来电的提示音,是我姐,我匆忙应了聂仁一声,接通了姐姐的电话,“丁可,现在能请个假回来一趟么?家里来人了,回来再说吧……” “恩?啊?”内心的猜疑自是由此剧增,真有哪个漂亮女人会上我家去了?我这一身清贫,虽然几年好容易混得个小小的部门经理,但也不至于有天上掉下七仙女的好事落到我头上吧? 我紧蹙起双眉,到底是什么人大驾光临我那寒窑啊,迟疑了片刻,刚想追问,姐那方已挂断了电话,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不得不匆匆往家赶,经过秘书晓晴的办公桌,丢下简单的几个字,得知我要推迟会议,晓晴不动声色地偷乐着,因为今天是周末…… 一口气跑上楼梯,我住的是姐单位分的旧楼,楼梯间两侧的墙壁上还依稀能看见斑驳的绿色油漆,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各家各户如今安装替换上去的新式防盗门,合金的,各种好看的样式,我家自然也不例外。 门铃响过两声,我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头喘着气,见门开了,猛然一抬眼,顿时,一股清新的香味迎面扑入我的鼻间,乌黑浓密的发丝间,扬起一张几乎瞬间掐断我气管令人窒息的脸,顿时,我惊得呆定在原地,半晌挪不动脚步,脑子自然是一片空白,两脚如同被捍接在水泥地面上一般。 “你,回来了……”这是姚瑾在时隔三年后对我所说的第一句话。 是我回来了,还是她回来了?我的脑子里突然乱得前后颠倒,方向混淆,真是可笑至极不是么?她在我什么也给不了她的时刻离开,在我看来依然是什么也给不了她时,她却主动回来,是上天在与我开玩笑么? 我面无表情,身体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和角度站立着,直到对面的门适时被人打开,聂仁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僵硬。 “哟,丁可,你回来了?”聂仁上前若无其事地搭上我的肩,我感觉身体猛然地一晃,虚脱得仿佛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走,上你家。”我突然爆出清冷的几个字,即刻,我便茫然不知所措地转身,径自向聂仁家逃去…… 用逃形容我的狼狈一点也不为过,她的脸在我脑海里晃动翻滚,我的情绪高涨到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我早已认命地将她视为心底的烙印,永远只能回味,从来不奢望与她再有牵连再有瓜葛,可是她如今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你小子真是干了坏事了?”聂仁不明其中的原因,劈头盖脸地瞪大了发亮的绿眼紧盯着我,好象我做了天下第一恶人,他便能洗脱他天下第一恶人的罪名一般,兴趣之大无人能及。 “我不认识她……”我矢口否认了一切,连与她之间刻骨铭心的一切全盘否定了。 只感觉喉咙管里突然类似冒烟那般干渴难耐,我向聂仁要了一罐啤酒,冰冷的液体注入我的血液,眼前渐渐模糊一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却头一回当着聂仁的面掉下了男儿珍贵得如同甘霖的泪。 分手时我假装满不在乎的冷笑视之,重逢时我失控心乱如麻的泪如雨下,这样的反差我自是无法解释但却是事实。 她为什么要回来?难道是因为厌倦了锦衣玉食,玉液琼浆的奢华生活,或者是遭遇打入“冷宫”的凄惨境遇无奈落荒而逃来此避难么? 我的脑子里飞速地变幻着这两种极端的想法,可是越想越觉得心口闷得发慌。 聂仁见我如此失态,突然上前夺了我手中的酒,在我边上坐下,迷惑地瞪视着我,半晌却没再说一个字。 “聂仁,你帮我个忙,叫我姐过来下。”我有气无力地说着,靠在沙发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为什么要选择逃离她,真该死,我气恨地猛然向自己的大腿狠揍一拳。 聂仁一会回来了,身后站着我姐丁玲,可是她见到我的第一句却是,“我过来坐坐,你回家去,什么也不用向姐解释,我都知道了,去吧,好好谈谈。”我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丁玲,她平日最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为了我,她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带给我们家大有起色的男人。减轻我的负担,扫平我前面的坎坷。虽然我极力反对,非常不赞同她的想法,百般阻扰,可是毫无用处,她依然固执。所以我恨自己太无能,拼了命的工作挣钱至今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她看着自是着急。。 我听着丁玲的话,矛盾地不愿起身,可是门口突然传来轻悄的柔声,“丁可,我们出去走走,好么?” 我身子一惊,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她竟然跟着我姐丁玲过来了,我傻眼盯着她几秒,像被施了法术一般,明明内心抗拒靠近她,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动,虽然步履艰难却在不觉中向她靠拢。 还是那纤细如柳的背影,在狭窄的楼道里向前飘摇着,其实触手可及却感觉远在天际。跟着她缓慢的脚步,我们走到了小区边上的小树林。 艳阳高照,冰永远抵挡不住这样的光芒,注定要沦陷,融为水化成烟,最后消失殆尽。 “你很吃惊我来此吧?”她回头轻笑道,说完长长的秀发便再次映满我的双眼。。 我无视她的笑,内心却已接近崩溃的边缘,片刻才沉声答道,“是吃惊,吃惊你是不是走错了门。” “看来,这三年你足够恨我的……”她快速接过我的话,随后居然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面对她突然脱口而出的这三个意外的字眼,我的目光顿时停驻在她的背脊上,我是听错了么?她在向我道歉?我猜疑地不确定屏息。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缓慢地反问着,内心曾经被人践踏的自尊似在苏醒。 她转回身,正面与我对视,强烈的阳光下,我猛然发现,她原本娇美的脸颊似夹杂着一丝浅淡的沧桑。莫名地,我的心一紧。 “不要恨我好吗,我伤害你的同时,自己也不好过……”她的言语间有些哽咽的气息,我去,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妥协,哪能不动容,我不忍心再用充满敌意的态度对待她,只得淡然地随后应声道,“我没恨你,犯不着……。” “真的么?丁可,我这次来,你不会赶我走吧?”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欣喜,看得出来,她因我的态度转变而轻松了些。可是我却愕然地定在了原地。 “你不会是不走了吧?”我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问道,背后已然出了一片冷汗。 “我是打算住旅店,可是身上的钱不多,我以前的朋友都联系不上了,所以,只得找你帮忙了。”她眼中的乞求和怯懦少有的出现在我眼中,没等她说完,我立马打断了她的话语,急切地问,“你说什么,你的钱不够?要住旅店?”我几乎不相信她所言的每一个字,并且将“钱”字刻意强调说得特别重。当年离我而去的原因不是因找到了一个富有的男人么?如今为何如此狼狈落迫?连住旅馆的钱都不够?我心中的疑虑一个接一个迅速冒出来。 她尴尬地垂下头去,显然意识到了我的不屑。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冷清,“哦,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回家去住?” 姚瑾的眼圈在我问完以后便红得厉害,我明白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咬紧下唇,两颗深深的牙齿印立刻揪紧我的心。 “我家的房子早前已经卖了,所以现在……” 原来如此,她当年远走高飞,自然是不用再在这个小城市里屈就而居了,我低叹了一声看着她。 “你打算住几天?”我平淡地向她打听,侧身倚到一根树杆上,感觉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我可能要住上好几天吧!”她静静地不确定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允诺。 “行,我的房间让给你住,我去聂仁那挤挤,你放心住吧!”我如同慷慨解囊的侠义之士,爽快答应下来。 “谢谢你,丁可,我……”她张大了一对水亮的眼睛望向我欲言又止,我淡淡地打断她,“不用谢,回去吧!”我口是心非地转身就要打转回家。我害怕与她单独面对,满是汗渍的手心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对我来说真的承受不起,我需要冷静。 可是她唤住我上前拉住了我的胳膊,立刻,一股子温热的气息从她的手心传导至我的身体,我全身不禁一颤。 “你,还有事么?”我条件反射性地退后一步问道。 “丁可,你,现在有女朋友了么?我住你家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她低下头,最终红着脸问出了口。 她为什么要这样多问一句?莫非她在旁敲侧击想了解我的生活,或者想与我破镜重圆?我愣愣地居然冒出这个傻得够二的念头。怎么回答她呢?心中对她当年弃我而去的余恨说没有那是骗人的,于是我在她面前第一次说了违心的话,“恩,不会的,她不会那么小气的。” “哦,那挺好。”她说完,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失落勾了勾唇角,然后抬起脸颊,似乎坚强地说道,“祝你幸福……” 这回换我说了句客套话,“谢谢,会的。” 在聂仁家,我一整晚夜不成眠,聂仁不时八卦地凑上来问我几句关于姚瑾的事,我都用背对的方式抵挡了回去,我不愿意提及过去的一切,一个男人被女人甩自然不是什么光彩值得炫耀的事,何况我是个不轻言感情生活的人。 六点整,我便悄悄起床了,聂仁还在熟睡中,出门时,我朝自家的大门刻意望了两眼,纹丝不动厚重的大门隔着我最痛心的两个女人,这种感觉极度燃烧着我的情绪,带着几分忧郁我乘车到了公司门前。 “丁经理早……”我意外地看到秘书晓晴远远地向我打招呼,一脸灿烂的笑容望向我。 今天不是休假么,她怎么还来公司?我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今天放假,你还来公司?” “哦,丁经理,我昨天把手机忘记在公司了,所以,……呵呵……”她噘起嘴,不好意思地掠了下额前的几根淡黄色的发丝。 丢三落四的小女人,我轻哼一声,一前一后与她进了公司。 晓晴迅速地在办公桌前找寻她的手机,我透过百叶窗帘无聊地看了看她,平日她总是盘着头发,今天比较随意的休闲打扮倒也颇具小清新的味道,与姚瑾相比,她更有活力。一想到那个在我家的她,我的心便猛然间如同石沉大海。 我为什么要骗她说有女朋友,这是想证明什么呢?我深吸了一口气,趴到桌面上,样子格外的懒散。 “丁经理,我走了,你早点回家吧,别太拼命了。”晓晴临走时敲了我的门,站在门口对我苦口婆心说了这几句,我冲她淡然一笑,朝她摆了摆手。 “丁经理,你该找个女朋友了,你长得这么精神,太浪费资源了。”那小妮子居然一改平日的严肃,奚落起我来,我瞪大了眼睛陌生地盯了她一眼,她吐舌调皮一笑,转身逃之夭夭。 我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突然一阵反胃,早晨居然忘记吃早餐了,虽然这是经常的事,可是今天突然特别严重些,我赶紧冲了一杯牛奶,就着几块饼干就当了却了一桩大事般长吁了口气。 正文 第二章 陌生的号码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刺耳尖锐,我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迟疑片刻才接听,里面传来不紧不慢的声调,竟然是姚瑾,她问我晚上是不是回家吃饭。 昨天与她谈完事,我便一直赖在聂仁家,除了收拾几件衣服就没再回去过,她这么一问我反倒是不自在起来。我便没有过多考虑说了声回家吃饭。她显然是高兴了,很轻快地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这一头的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半晌呆愣着不知所以然。 在办公室忙活了一天,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盼望着数着秒针总算等到了下午五点半,收拾起凌乱的桌面,我磨蹭着从电梯里走出来。 “丁可?”一个惊奇不已的声音叫着我的大名从一楼大厅的左侧传来,那里是接待外来人员和客户的地方,我疑虑地朝那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 一个身着火红修身长裙的女人自那边朝我轻笑,我的脑袋一蒙,快速回忆着,这张面孔我似乎没有记忆。 我立在原地没有再挪步,等待着那女人地靠近,那细得似根筷子的高跟倒映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看得我眼花缭乱心惊胆战的,感觉那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仿若她窈窕的身姿没有丝毫的重量般,要命的有节奏地律动着。 我突然觉得她像动画片里缚获葫芦娃们的蛇精,这个比喻一经脑袋闪现后,我随即垂下眼帘心虚地不敢再去观察她。 “丁可,你,不会是不记得我了吧?”那红衣女人上前离我仅两步距离,一股奇特的香水味顿时包围了我的周身。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几分惊讶了,“我,不太记得了,您是?”我出于礼节朝她展开笑容。 既然她一眼便认出我来,定是有来由的,所以我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是你高中的同桌啊,你真是健忘哦……”她抬起脸,朝我眨了眨眼,这个曾经熟悉的小动作,总算将我的记忆之门打开了,原来是她,倪艳,可是眼前的她哪有半点当年的影迹。我张着合不上的上下唇,半天不敢相认。 “我做了美体啦,也难怪你没认出我啦!”她毫不隐瞒坦诚相告,将波浪起伏的发卷朝后拢了拢,仪态万千,极具妩媚之色。 我似才醒悟般,这才放松地打量了她一番,果然,黄金比例的身材,娇容绽放,如同出水芙蓉,唯一没有褪去原先的烙印的只剩那双挑起的凤眼了。。 “你在这里办事么?”我出于意外的相遇找了个能搭话下去的话头。 “我刚从国外回来,这间公司是我爸开的,你不知道么?”她好像很吃惊地看着我。 原来倪东辰是她的父亲,我在公司这么久了居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董事长有个千金,却没料到竟然是她,我的高中同桌。 “你今天加班么?这么晚才下班啊?走,我请你吃饭去。”她爽快地就要邀请我吃饭。我突然犹豫了一下,想要推脱,可是一想到她是董事长的千金,那种没来由的压抑感便占据了我的思维上风,主载支配着我应该选择答应她。 机会对于男人来说太重要了,我得罪不起比我有权势的任何人,不是我懦弱,只是现实太残酷,每一个身经百战的男人哪个不是经营人际关系的高手啊…… “我,我得给家里说一下,我姐在家等我回去吃饭呢!”我的理由很简单,简单到我已经忽略了姚瑾的存在。我打了电话给我姐,只简单说了句,有应酬便结束了通话。其他不用多说,也没必要再多言。 晚餐倪艳请我吃的西餐,我吃得酒足饭饱,可是抬头竟然发现倪艳的盘里还堆放着许多的食物,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却冲我一直微笑着。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她突然问起来,我挠了挠头,答道,“还好吧,两点一线,工作回家,单纯男一个。” “进我爸公司多久了?”她笑了,而后突然转移了话题,我想了想告诉她两年多。她微笑着朝后靠了靠,继续说道,“那还不错啊,两年就当上了部门经理。” 看着她投来赞赏的目光,我有些窘迫和心酸。看着眼前时髦靓丽的她,联想到当年那个时常背地里偷着哭泣的小胖妹,仿佛时光穿梭到了隔世,那时经常有同学讥笑她,对她冷嘲热讽,样样都平庸的她着实自卑,我倒是觉得无所谓,还经常和她互换书藉来看,一来二去的,她便常会带些经典的文学著作给我,我也会教她些学习解题方法。关系也算相处融洽,高考后彼此就失去了联系。后来偶然听说她去了国外。一晃如今竟然七年过去了。今天真是巧合。 “我们还是有缘分啊,我一回来就碰上你。”她轻啜一口干红,眨着漂亮的凤眼。 “恩,的确是啊……你回来还走么?”我打开了话匣子与她闲聊开来。 她歪着头,似作思考状然后回应,“看情况吧,也许不走了。” 我微笑着便又打趣道,“那倒是,海龟有时也得看看水域的环境选择去留呗!”“海龟?”她重复着这两个字,而后抿着艳红的唇瓣眨着眼,淡淡地婉转一笑。 此时的气氛在我看来就象回到了高中时代,只是伊人依旧,而举止言谈竟似他人,我不免脑袋有些恍惚。 时间在我们彼此提及过往的经历中悄然滑过,直服务生将取走的信用卡恭敬地交还到倪艳手中时,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坐了许久了,是该回家了。 我们是分头打车回家的,因为不顺路,方向相反。等我坐着出租车回到楼下时,不经意停下脚步仰头朝我家的窗户望了望,灯开着,如果是平日,我会有种温馨的归属感,可是此刻,异样得很。 走到聂仁家门口,我按下门铃,可是另一边我自家的门却先打开了。门边站着那张令我闹心的脸。 “你回来了,这么晚,挺累的吧?”她无风无浪平静得近乎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将我打回原形,我原本有些亏欠她的情绪自是从心底窜上脸来,我陪上笑脸,“哦,还好吧,对不起啊,我有应酬回来晚了,没能回家吃饭,你,你吃了么?” “吃是吃了,不过你这小子枉费人家亲自下厨的一番好意,自己进来看看,都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呢!”这是她身后传来的声音,是我姐不满意地发牢骚了。看来,我无意中犯了一个不能原谅的大错误。 偏偏那个聂仁就不给我开门,我只得硬着头皮往家里走,她身上飘散而来的清香是我熟悉得融进血液的味道。当我快速扫视过客厅的饭桌,回头突然发觉,她双手紧扣在一起,柔情似水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我,我的脸可能是红了,只是皮厚,可能不明显。 丁玲坐在沙发里,眼光在我和姚瑾身上来回巡视,最后落在我的身上,“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吧?双休日就不能好好休息一天么?哪有那么多工作?比总理还日理万机的。”丁玲似在抱怨,实则是关心我,我心里明白,便坐到她旁边,“明天休息不上班,在家陪你这样行不?” “陪姐就算了,陪人家姚小姐到处转悠一下去啊,咱城市这几年变化也挺大的,不是修了街心花园什么的吗?你自己也没正经去逛过,明天就去那转转吧!”丁玲盯着我的脸,眼光一波波溢出,似在强制要求我必须得履行她的吩咐和安排。 我看到了姚瑾满眼的期待,不忍心再拒绝,只得接招。姚瑾的眉眼舒展开去,如夜空中明亮的月牙,那是久违的我曾经珍藏的美。 次日清晨,聂仁开着那辆银白的面包车,在他出去拉货前先将我和姚瑾送到了街心花园门口,然后笑着扬长而去。 只剩下我和她两人了,这样的面对如果是在恋爱时节,我是求之不得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是别人的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连朋友都难得不允许划上等号,难道不是么? 我买了票,她在我前面走,不知道为何,我不愿意与她同行,那种尴尬的脚步走走停停,我只是顾着四处观望,她问一句我就回一句。难道这就是三年多沉淀下来的隔阂么?我看着她柔顺的黑发若有所思。 “你女朋友今天不休息么?是不是我打扰了你们?”姚瑾停驻在原地,侧面看着我问道。 “当然没有,她会自己安排休假的,我们彼此不干涉对方的私事。”我不经思考随口便应承了一句。 姚瑾有些吃惊,瞪大了乌黑的眼睛,而后随即又垂下眼帘去,我观察着她的反应觉得自己说谎真是可以不经过打草稿,出口便成章了,这种伎俩我居然无师自通。 我们一前一后在公园里闲逛了大半天,其间多是各自看风景,直到聂仁打电话给我,邀我和姚瑾一起去吃饭,我们在公园门口重又坐上面包车,窗外飞速后退的大楼在我们眼前一晃而过。 聂仁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姚小姐,几年没回来,这儿变化大吧?”他是在缓解车内沉闷的气氛,因为我一上车就没开过口,而姚瑾更是沉默。 “是的,真的有好大的变化,我以前住的地方没想到建成了商业区。”姚瑾的话音刚落,聂仁就爽朗地笑开了,“是啊,外资投资环境一改善,这里当然就会兴旺了。” “是吗?有很多外商来这儿投资么?”姚瑾适时好奇地追问了一句,聂仁就像个十足的导游,开始顺着主干道一一向姚瑾介绍起来,“那边规划着建新工业园,那头是未来最豪华的住宅小区……” 我的脑子在聂仁的碎碎念中有些乱哄哄的,身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我傻傻地望着窗外,身边坐的昔日最爱的恋人,我却不能再细细地欣赏她的一举一动,空落落的心与她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万里迢迢,最熟悉的陌生人,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这支老歌。 聂仁将车停在一家二层楼的餐厅前,他作东,点了许多色香味俱的菜肴,姚瑾有些拘谨,菜吃得不多,我想夹给她爱吃的菜花,可是聂仁比我热情得多,先我一步将所有的菜都一一夹了一份放进姚瑾的碗里,我便放弃了,放弃得很彻底,只顾着自己“埋头苦干”。 外面的天色很明亮,五月的阳光刺目无比,我喝着一杯清茶,姚瑾与我一样,手里紧握着茶杯。 “其实还是家乡好啊!”姚瑾突如其来的一句说得没头没脑,我愕然地看了她一眼,她正目不转睛地透过餐厅的玻璃看着对面的一幢高楼。 “那是当然,谁不说自己的家乡好啊,走到哪都不能忘了本哪!”聂仁眯着眼笑得神秘兮兮的,还朝我深不可测地挑了个眉。 我冷吸一口气,道,“家乡是好,可是有很多人依然向往更美好的地方啊,迈出国门的不在少数啊!”言下之意,其实不然,指桑骂槐自是暗指姚瑾。 姚瑾的脸微有泛红,鼻息声依稀传来,我假装泛困,合上眼靠着椅背养神。 不过,接下来我便被姚瑾的一句话惊得魂不附体,她咬着唇,不咸不淡地作了一个决定,“我想留下来找工作,不走了。” 我近乎遭遇了雷霹,两眼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脸,“什么?你不走了?”我惊呼。 “是啊!我打算留下来,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姚瑾固执地重复着她的决定。 我傻了,她居然因此不离开了,我应该是要高兴还是苦海无边等着我啊?她这不是折磨人么?近在咫尺的我们,莫非命中注定还要交织纠葛么?那么,她必是还得在我家住下去吧?一根根扎人不痛不痒的小刺儿瞬间在我心口冒出来,我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真是好事,我就说,姚小姐是丁可的大学同学,就应该回来为城市做贡献的。”聂仁这是什么逻辑思维啊,可是他却说得唾沫横飞,好像这事顺了他的心一般。我白了他一眼,心里如同打翻了酱油瓶涩得发苦。 “丁可,你们公司还要人么,或者你知道有哪家公司在招聘?”姚瑾居然问我这个尴尬又敏感的问题,难道她不知道我很难回答她么? “这事,包我身上好了,我向朋友打听打听,姚小姐学的什么专业?”聂仁不知死活地再次插话进来,我绝望地看着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脸,可是他的表情一点不像是开玩笑。 姚瑾自然是雀跃不已,感恩戴德般站了起来,这是激动的表现吧?我这么认为。可是,过惯了衣食无忧的她居然要自食其力找工作,我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信任地在内心否决了她。这就是三年的变化么?我变得轻视曾经深爱的她,变得对她的一切都不愿意放在眼里了。 原本只是答应她小住几天办完事就走人,从此不再有瓜葛,如今看来我得长住户外,寄人篱下的日子还长着呢! 姚瑾见我没有出声,便慢慢坐下,轻声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丁可,你看我能在你家……” “没关系,你暂时住着吧!”我生硬地接下了她未说完的话意,直截了当地应允了她。 姚瑾笑了,笑得凄然委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的心真切地体会到了异样的扯痛。 挣扎在这样矛盾和怨气的空间里,我找不回昔日的自己,也寻不回我已然丢失的心,到底是在经历过时间的洗礼后我变得麻木了,还是曾经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无法弥补完整回复原位了,我不是应该要庆幸她的回归么?为什么显现在我脸上的却是一次次的拒绝和抵触。我是怎么了?小气自私的男人么?我自问着,一路上都在与自己较劲。 三天后,姚瑾顺利地在一家公司找到了适合她的文秘工作,总经理助理,这是她所学至用的最佳去处。上班第一天,她给我发了条短讯,内容是“谢谢你,和你又在一个城市工作生活了,我好开心。我一定会加油的。” 我看到这条带着微笑和奋斗表情的彩信,哪里还能心平气和地工作,我吩咐了秘书晓晴,有事情先替我处理,我请了半天的假,去了市图书馆。我想从那里找到可以慰藉我此刻心灵的书。到底是我错了,还是她错了。我不是一直将她锁在心里么?为什么她回来了,我却失了心。 可是没料到,这次的出行会改变我今后的人生。我在图书馆一楼销售字画的一间店内再次相遇了倪艳。她兴高采烈地拉着我帮她看看字画,她想在她的书房里挂上一副质感较好的山水画。 我受宠若惊地推说自己是个外行,不太懂这些讲究,可是她坦言没关系,只要好看就成。 正文 第三章 房子 我一个平凡到连房子都买不起的穷小子,何曾将心思花在这些高雅的艺术上呢?到最后,还是她自己选了一副鸟语花香的水墨画,我只是觉得顺眼还不错,从旁赞赏了两句,如此便买下了,打包好后,她意识到我定是有事,这个时间本应是上班时间,便问道,“丁可,你是来图书馆有事的吧,瞧我,耽误你这么半天。” 我连忙摇头,“不是,只是查点资料不碍事。” “我陪你上去吧?正好也想找点书看看。”倪艳说着便拉上我向电梯走去,我极不自在地被她挽上胳膊,耳根子早已热得发烫。要知道三年清心寡欲的日子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是多么的受罪,有美女陪伴温香软玉的暧昧气氛怎么能让人平静坐怀不乱呢? 我欲要抽出手臂,可是前后站的都是人,我只好放弃了,就这样与她并肩挽臂地走下了电梯。 翻阅了几本书的头几页,我再也无法静下心看书,推脱有事便要离开,倪艳跟着我一起走出了图书馆。 只可惜造化弄人,回到公司后,我屁股还没坐热,姚瑾的一条短信便过来了,“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好有气质,真的替你高兴。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天啊,我感觉我似乎活在一张隐形的网中,哪里都是注视着我的眼睛,四处都是姚瑾那双曾经清纯自傲如今凄美清婉的那双眼。 我的谎言仿佛在现实中逐渐成为了现实,姚瑾定是亲眼目睹了我和倪艳在图书馆的场景,那么显然,她误会了也当真了。 我把玩着手机,不知道如何回应她,最后无奈之下,给了她两个字,“呵呵”。这最具意味却也毫无意义的两个字,代表着我的自嘲和悲哀,天知道她收到后会作何感想,我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美酒是陈酿的才更香醇,爱情是保鲜的才富滋味,而我冷冻在心底的爱意如果在适宜的温度下是不是还能回复新鲜呢?保质期对于爱情有没有时限? 下班后我毫无心情在外逗留,天色已经在我走走停停的脚步中暗沉下去,只剩下最后一线带着光晕的云彩划过天际,貌似那里就是天的尽头般。 我收回神游的目光不经意间一抬眼,突然望见姚瑾的身影出现在我回家的必经路口,我狐疑地望着她。 她清瘦飘忽的身形即使是走在一波人当中,我确信我也能一眼择出她来,所以我的脚下顿了顿,但显然她看见了我。 “你怎么在这里?在等人么?”我上前明知故问道,顺手解开袖口处的纽扣,低头不去正视她。 “我有事想和你说。”姚瑾简单明了地回答着,可我的心立刻敏感地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思忖着她该不会是要问有关倪艳的事吧,那我该怎么编胡话圆我那个没个完结的谎言呢? “哦,什么事啊?”我洋装着无所谓地低问道。 “你知道吗?我去的那家公司老总你猜是谁?居然是我们以前在学校的代课老师呢,你还记得么?姓方,瘦高个,嘴边有颗大黑痣的那个?”姚瑾的眼里似乎充满了惊喜,也是这几天来她露出的难得的生动表情。 “是么?那很好啊,那他对你还有印象么?”我对她的兴奋满不在乎,只是淡淡地回复着,而且在听到她所言与倪艳并无关联时莫名地松了口气。 曾经的过往对于我真的显得不那么重要,不过,对于姚瑾现在的处境而言,我想重遇“故人”应该是件好事吧! “他对我不仅有印象,而且他还记得你呢!”姚瑾的目光突然怪异地投向地面,而我身子一惊。一头雾水地呆立着。 “不会吧,他怎么可能记得我这平庸之辈呀?”我保持怀疑的态度问道。我一向自知知明,出类拔萃与我绝缘,更不可能给一个代课老师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 “总之,他记得你啦!对了,我想告诉你,明天我要去趟外地出差。”姚瑾突然转移了话题。 “哦……”我还陷在先前的疑惑中,随口应了一声。 姚瑾转身向家里走去,我尾随其后,边走我边在琢磨,这个女人真的有些奇怪,等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她的工作行踪么?她出差与我何干? 第二天姚瑾便飞往了外地,她出差了,而我依然在忙碌中过活,可是一旦独自一人独处时,胸口便有股暗涌的烦闷扰乱着我的心绪。 手机捏在手心里不觉已经有一上午外加午餐的时间了,我始终在犹豫并在无望地期待着什么,开会时,秘书晓晴偷偷提醒的一句“丁经理,你在等电话么?”,方才惊醒梦中人。我几分窘迫地生硬咳嗽一声,矢口否认。可我明白,我神游四海的原因无非是因姚瑾的离开。 我立刻告诫自己,凡与她有关的事情少插手为妙,毕竟我们早已结束,再一厢情愿牵挂她完全没有意义。 一天无声地过去了,但是次日凌晨三点,我睡得原本不踏实从梦中惊醒,突然发觉手机一直在发出振动的声响,我即刻抓起它。 “丁可,丁可,是我,我得罪了老板。他把我赶出来了。呜……”我清楚地听到了姚瑾脆弱得单薄的哭泣声,全身的骨头顷刻间松垮下来,我重重地甩了自己两耳光,确定不是在做梦后,这才不由分说地安抚她,“姚瑾,你在哪?别哭,别哭,你先冷静一下,有事慢慢说。” 随后在姚瑾无助的哽咽声中我弄清了她所在的城市。电话里说不清,我让她先冷静地找家网吧呆着,以最快的速度连夜乘飞机赶往她身边。 清晨,我终于辗转几经周折地找到了她,站在我面前的姚瑾满面憔悴,精神萎靡,全然与前一天判若两人。她显然哭了很久,双眼充满红色清晰的血丝,清幽的瞳眸没有一丝光彩。 “你还好吧?”我担心地看着她。 她肿胀的双眼怯弱地望着我,似乎有苦难言。她抹干眼角残余的泪痕,好半天才答话,“丁可,你来了就好。” 她的身子已然在发抖,我明显地感觉到了。 “丁可,我的行礼还在他那,你能帮我去取么?”姚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起行礼的事。 “可你不打算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我焦急地想把事情弄个明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姚瑾,压低了嗓门询问。 “丁可,别问了,总之,我不该那样轻信人。”也许是回想起了什么,姚瑾的眼泪立马顺着脸颊委屈地淌落下来。 “那好吧,你既然坚持,我就不多问了。”我锁紧眉头,意识到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看着姚瑾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如纸,我的心突然有些酸涩,她这也算是出师不利啊,这第一份工作便如此受打击,我淡然地摇摇头。 “走吧,我先带你吃早餐。”我拉上她细弱的胳膊,带着她去了一家餐厅,她没有心情进食,我便吩咐服务生打包好带去了一家旅馆。安顿好一夜未眠的她,随后去了她老板的家。 曾经为人师表的代课老师如今发达了,住的竟然是豪华的别墅。 想起姚瑾可怜巴巴地模样,我的心便安宁不下来。 在一幢红色外墙的别墅前我停下了脚步,上前按下门铃,随后,一张我全然陌生的女人脸庞出现在我眼中,她戒备地上下打量着我,“你找谁?” “哦,方老师,哦不,方老板在家么?”我居然无意识地将称谓说错了。 “哦,找我老公啊,你有什么事么?”那女人睁大双眼对我冷淡地追问着。她的态度仿佛是我要见的人是一件多么贵重的古董似的,不宜轻易示人般。 听她口中所言的老公二字,我顿时挤上笑脸,“哦,您是方太太吧?我有急事找方老板,麻烦你通告一下。”我不由分说,径直又重申一次我的来意。 那门重又合上了,我顿时一头雾水纳闷地盯着那冰冷的大门,心中暗想,这就是所谓的闭门羹吧?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竟是那方老板的老婆么? 几分钟后,那方老板出现在我面前,那道门依然阻隔在我们之间,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将门敞开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 他从门里走出来,反手紧接着却又关上了门,这种待客之道,形同防贼,我冷静地打量了他一番,同时,他也没放过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我虽然不清楚姚瑾到底做错了何事,以至于得罪这位昔日的老师,落得露宿街头。可是单凭他这样的待人之相,我推断他也不会是座省油的灯。 “是你找我么?”他斯文地用一只手抬了抬他的金边眼镜神情淡漠地看向我。 我突然想到了四个形容他再确切不过的字,“斯文败类”。我笑着回答,“您是方老师吧?我,是丁可。” 果然如姚瑾先前所说的,他记得我,在我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对方脸上的表情霎那间僵凝住了,眼珠子瞪得出奇的大。我不解地抬高下巴冷冷地注视他,我发觉,我与他身高相仿,不过,体征上,他属清瘦,我却是精悍。 “你有什么事么?我好象并不认识你吧?”当年一表人才的代课老师决然一口否定了认识我这个学生。 我冷笑一声,不咸不淡顺势接话道,“哦,老师记性不太好吧?那也没关系,您桃李满天下我丁可自然微不足道,我是来取姚瑾的行礼的。”我直入正题,既然他狡黠以对漠视我,那就不用多费唇舌了吧? 那方老板却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脸部额头的青筋随之暴露出来,他不屑地轻哼一声并说道,“她自己没脸来么?居然这么快搬来救兵,真是厚颜无耻……” “你什么意思?”我当然不明白就里,睁大眼睛大声质问地怒瞪着他。 “给,老公。”突然从那个方老板的身侧递过来一个包,我一看,是姚瑾的,不过那包被姓方的直接接过来重重地甩到了我的身上。 “没有什么意思,叫你女朋友自己放自重些,别仗着年轻小有几分姿色就打歪主意,勾引别人的老公,也不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老公,进屋关门。别跟他多费口舌,我看他和那小妖精准是一伙的。”那方老板的老婆在我还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时已经将她宝贝的男人拉回了屋,并重重将结实无比的大门砰地轰推上了。 我受到如此待遇本想上前拍门与他们理论,凭什么他们出言不逊还血口喷人。但是我突然犹豫了,这些年我早已失去了对人的信任,他们对姚瑾的指责完全在我心中站住了脚,我甚至接受了他们所说的“事实。” 我郁闷地提着姚瑾的行礼包,离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我的任务似乎只是来取回姚瑾的行礼而已,仅此而已。 自重,勾引,厚颜无耻,这些被安加在姚瑾身上的字眼尖锐地戳痛着我的心,每一个字都似在我的旧伤口上撒下一大把盐。难道姚瑾真的勾引了她的老板,不巧被他老婆接见了,然后将她扫地出门?所以如此难堪的事实,姚瑾便对我只字不提? 我的脑子乱轰轰的,胡思乱想地拟着事件的经过。曾经姚瑾为了另攀高枝离我而去的绝情再次重现,占据着我的理性思维,我的心口莫名地抽搐似在滴着血。 我和姚瑾坐上了回程的火车,购买车票时才得知,姚瑾这次回到家乡原本是补办遗失的身份证件的,现在她手上所持的只是临时的证件。 我靠着车窗,身体有些疲累,折腾了一晚本是不打紧的,只是面对着眼睛依然红肿的姚瑾,我的心也似乎伤痕累累,不停在翻腾着,五味杂陈。脑子里是疑点重重,姚瑾竟然在他老板的别墅出现,还牵扯出老板的太太,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我居然在怀疑面前的女人,但我不敢多问,心很累。 次日下午,我们回到了家,我姐丁玲满腹狐疑地看着我俩,她只是打开门让姚瑾进去了,我在门口呆站了会,抽完一只烟才给聂仁打电话找他回家放我进门。 “好小子,昨晚半夜开溜,失踪一天现在才冒泡,干嘛去了?”聂仁见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还不依不挠地追问。简直是“找屎”的表现。 “聂仁,你告诉我,女人变心是不是都是因为虚荣心作祟啊?”我张大了无神的双眼等着聂仁给我一个答案。我压抑得太久了,说真的,很郁闷。 “我哪知道啊,但是依我的经验,应该是。” “你不是费话么?只当我白问了。”我的怨气找不到地方发泄聂仁便垫被地成为我的出气筒。 “我说丁少爷,好歹咱也是发小,这些天了你也该向兄弟我透露几分你和姚美女之间的故事吧?”聂仁斜睨着我的脸,眉眼挑得老高,对我和姚瑾之间有故事这事深信不疑。 我点着一根烟,深深地猛然吸入一口,肺里似在膨胀,脑袋里乱哄哄的,我侧目瞟向聂仁,他正接着我的动作,也点着了一根烟,我冷冷地闷哼一声,吐出烟雾,思绪好象不自觉陷入了三年前。我轻描淡写地向聂仁倾诉着我和姚瑾在大学里的恋爱过程,好象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淡得连我自己都似乎快要淡忘了那些过往的细节了。 聂仁没有插话,难得平静地当着听众,平时他总会抓着我话语中的小辫子拿我开蒜,取笑或者一番调侃,但今天,他愣是耐着性子只听不言。直到我说到与姚瑾分手那一段,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淡然地轻道一句,“原来是这样,也难怪……” 头一回向人倒出自己内心封存多年的记忆和委屈,我感觉身体有一种虚脱后的释然感,瘫软地倚着沙发,我手中的香烟正好燃尽,我将它摁灭掉,站起身,低头看着若有所思的聂仁,声音有些嘶哑,“哥们,你都知道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面对她,还有,昨晚,她那个混蛋老板带她出差,就住在他的别墅,可是半夜里不明不白地,却把她扫地出门流落街头,我,丁可,二话没说,飞过去带她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没有其他,你还想听什么?” 聂仁看到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也站了起来,拍着我的肩,沉声道,“其实,你还是在乎她的,只是她之前的所为你不能接受,所以你现在这么苦恼矛盾,想开点,顺其自然吧!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强求,好好睡一觉去,走……”聂仁拉着我去了卧室,我迷糊着沉睡了过去。 经过一夜的休整,迎着清晨温柔的阳光,我去了公司。我不能再耽误工作,姚瑾的事,我交给聂仁帮着处理了,希望聂仁能帮她再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正文 第四章 上班了 可是刚踏进办公室,比我早到的同事们脸上的表情和异样的目光便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怎么了,大家看我的眼光为什么这么奇怪,似笑非笑的,与我打招呼时语气也一改平日的腔调。我疑惑地加快了脚步走向我的办公室。 晓晴见到我,一脸的笑意盎然,热情地上前与我搭话,“丁经理早……” “早”我应声道,可是当看到晓晴流转的眸子里透着与大家一样的犀利时,我在原地站定直视着晓晴的脸,“你们大家今天怎么有些不对劲啊,什么事这么开心?”可是我的问题没能得到回答,反而听到我的办公室内传来一道响声。 我快速地转向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说明有人在里面,我推开门,眼前的一幕总算令我茅塞顿开,原来,我的办公桌前坐着公司老板的千金大小姐,倪艳。 见我到来,倪艳笑得灿烂如花,好看的凤眼挑得更高,波浪发卷 恰到好处地修饰着她的脸蛋,妩媚至极,飘逸地白色纱裙在她起身走向我时,令我有种仙女落凡尘的幻觉,我方才醒悟,原来那道响声是她移动班椅滑动时发出的声音。 “你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我俩都问向对方,闻言,我俩不禁都笑了起来。 “坐吧……”我放下公事包,请倪艳坐到沙发上,又回头吩咐秘书晓晴泡了两杯咖啡。 “倪大小姐大驾,有何贵干啊?”我调侃地打听着倪艳的来意,可是心里却有些紧张,不明所以的紧张。 “我要来公司上班了,也许还是你的上司呢?”倪艳婉转地笑言,摆出诡异迷人的笑姿。朝我眨着眼。 我虽然不会大惊小怪,却也对她突如其来的话语有几分的震撼和感慨,这是她父亲的公司,她就是任个总经理的职务,那也就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之事,谁还敢多言半个字不成? 我淡然地笑了笑,“那好啊,以后升职加薪更快捷了。”虽是玩笑话,可是一个大老爷们说出来自然心里是憋屈的,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那可不定啊,我可不讲人情的哟!”倪艳似是而非的笑应,可我知道她这话是双重含意,可能是真亦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丁可,先带我熟悉一下你们部门吧!” “好的。”我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开始了我应该却不在分内的工作。 说实话,有美女在身边的感觉还真是挺不错,何况此刻陪伴左右的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千金呢?男人的虚荣是紧捏在手心比较现实的东西,而女人的虚荣心则是意想中的,实有似无,两者自是有区别的。 我带着倪艳周旋在我的部门,逐一向她介绍着我们部门的工作性质和工作流程,当然她会主动询问一些事务,我的同事们也恭敬地与她回应。 很快,一上午的时间悄然而过,午餐时间倪艳决定邀请大家一起进餐,现实的大伙自然乐不可支,一到饭点,办公室内便空无一人了。我和倪艳最后走出公司大门。 快到订餐的那家餐厅时,我们路过一家快餐厅,身后居然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我几乎与些同时背心发凉。那声音我不说大家也明白,是姚瑾,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朋友啊?”倪艳竟然是先我一步扭头,并随口问我。 “对,我一个老同学。”我淡然小声地回答着她。抬头静静地看着姚瑾走向我们,带着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笑意。 “丁可,真巧啊,哦,这位一定就是你上次和我说的女朋友吧?你好!”姚瑾上前来便盯着倪艳看,并开口向我确认着。 我的心突然落入一个黑暗无边的大寒洞里,糟糕,那天她就曾经误会了,而我也并没有否认她的猜测,可现在居然让她碰个正着。我该如何应付才能逃过此劫啊?我的脑门上已经在渗着尴尬的细汗了…… “你好,我是倪艳,幸会。”倪艳大方的回答无疑在我的心尖上又洒下一层寒冰,天啊,老天不是在故意捉弄我吧?我感觉脚下踩着的不是四平八稳的柏油路面,而是一座摇晃欲坠的独木桥,稍有不慎,我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悲惨下场。 “恩,我叫姚瑾,很高兴认识你。”姚瑾客套地也报上自已的芳名,两个女人头一次见面,因为我两手相握。我看着她们玉白的手指交织在一起,说实在的,我的血液已经快要滞流了。 “我和丁可要去吃午餐,要不,你一起吧?”倪艳说着,不经意间,她将与姚瑾握完手的那条手臂绕上了我的胳膊,而且一连串的动作是那样的一气呵成顺理成章。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虚得心口在颤抖,一切已然是上天注定安排好的。姚瑾的表情很平淡,眼光轻飘地扫过我们俩,而后推说呆会要去附近的一家公司应聘,不太方便,以后有机会再聚。 “那好,姚瑾,你有事先办,我们先走了。”我是求之不得快些听到这样的推辞之言,虚伪得马上接过了姚瑾的话,在姚瑾的面前,在她目送着我俩复杂的目光中,倪艳一直挽着我的胳膊向前走,我的步伐迈得极其僵硬,僵硬到我自觉我如同一头行尸走兽,毫无人情味可言。 “你刚才是在帮我么?”我突然问倪艳。 “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啊,我不介意帮你这样的忙,而且很乐章……。”倪艳笑说着,眼里有一种柔软的东西在荡漾,我不是傻瓜,我知道她的心思,但我不能接受。 “谢谢,我其实想说,她其实是我之前的女朋友。”我琢磨着我没有必要向倪艳隐瞒有关姚瑾与我的关系,因为毕竟那已经是过去式。 “我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了。”倪艳云淡风轻地说道,好看的凤眼中带着一丝精明的神情,我问她怎么会看出来的,她回答我,是女人的直觉。 直觉这种东西我一直没有深思过,很好奇,不知道男人有没有这种神奇的超能力呢? “你希望我一直这样挽着你么?”倪艳突然一字一字地吐出这一排字来,吓得我魂不附体地立在餐厅门口,像个十足的木头桩子。 “你在说什么?”我狐疑地问道。 “我说,你愿意作我的男朋友么?”隔了几秒,她紧接着说,“当然,你可以考虑清楚再答复我。” 我的天啊,这老天还要不要我活了,我这条小命可经不起这大起大落地折磨啊?十分钟之内,险些骇得我丧命。我真的想立马找棵大树靠一靠…… “丁经理,快点上来呀,大家都等你们呢?”晓晴的喊话声把我仿佛从命悬一线的悬崖边拉了回来,倪艳先我一步已经进了包间的门。 好家伙,这顿饭吃得我真是冷汗淋漓,不时失态,手忙脚乱得打翻一个盘子,碰洒一杯果汁,还犯下诸多的错词病句。大家只当是我故意说笑的,哄堂大笑一笑而过。 我想,此时最明白我如此狼狈的应该只有倪艳吧,她淡笑着,若无其事地品尝着食物,偶尔也会插话进来,餐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当愿望变成现实的版本时,我想很多人也许都与我一样来不及应对,此时“幸运”如我,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还是时下羡煞世人的“白富美”,这岂不如同突然中了五百万的巨奖令人手足无措欣喜若狂么? 按压着砰砰乱跳了一个下午的心脏,我在下班的时间点难得准时地冲出了办公室。 傍晚的阳光不再那么强烈,我乘车走神居然坐过了站点,无奈之下,只得又反方向地步行着回家。这一天对我来说无疑是个阴晴交加的一天。我到家了,却没有急着上楼去,在小树林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 聂仁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他邀我去喝两杯,说是他生日,我一拍脑袋,算着日子还真是,于是,赶紧上楼换了件衣服,脱下了中规中矩的那张皮囊,换上了一身休闲的装扮。 聂仁把地点选在了一家西餐厅,最低消费六百,可以吃饭K歌,我到那时,黑暗的天色早已被四处闪耀的灯光所覆盖,我姐丁玲已经等在酒店的前厅。 “丁可,你怎么才来啊,大家都来了,就等你了。”丁玲站起身不悦地瞪了我一眼。 我佯装不在意,拖她上楼。一进门,看到熟悉的几张面孔,聂仁和他女友,还有他的另一个哥们,我也认识,当然还有姚瑾。 我刻意选择了一个远离姚瑾的位置坐下,随手翻阅起一本菜谱。 聂仁把点菜的任务顺势交到了我手中,我也不推脱,的确,我需要有点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 “丁可,你和你女朋友是同一家公司的么?”姚瑾在我和服务生交待完毕后走到我身边坐下而且上来就提起那不开的一壶水。 “哦,是的,她是公司老板的女儿。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如实相告,侧目淡漠地回答她。 “没有,只是随便问下,很好啊,你真有福气。”她嘴角含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垂下浓密的长睫。衣服领口边的折皱花边衬得她此时看起来娇美动人,以前我最喜欢欣赏的就是她低头妩笑的这种姿态,只是时过境迁。 “对了,你工作的事落实了么?应聘怎么样?”我出于朋友的关心问她。 “已经有公司聘用我了,而且明天我就会搬走了。”她说得很轻声,但我听得一清二楚。 “哦,这么快。”无意识间我脱口而出这一句,说罢我与姚瑾四目相对,气氛在彼此的互望中变得尴尬。 “快么,总是打搅你和玲姐,还有聂仁哥,我实在不好意思。”姚瑾默默地自顾说着,又往我面前的杯里又加了点茶水,然后便沉默不语地看着超大的液晶电视屏若有所思。 我无言以对,想着这样也好,毕竟她是自由的。 聂仁见大家都到齐了,便邀请大家入座。 “今天是我生日,感谢大家赏光,同时也庆祝姚瑾找到一份新工作,来,大家举杯干了这杯……”聂仁兴高采烈地首先举杯,我和大家一同起身,毫不犹豫便一口饮尽了杯里的干红。 过后,大家谈笑风生,我独自给自己的杯里加满酒,主动敬完聂仁一杯后又敬姚瑾,然后又找来各种正当或是不正当的理由一一与人交杯。我只希望酣畅淋漓地豪饮一场,忘掉所有困扰我影响我心情的事情,醒来什么烦心的事都烟消云散就好。 “别再喝了丁可,你醉了。”聂仁好心地私下里劝我,可我酒兴正起,哪能随他,“哥们,你生日,做兄弟的本来就应该多敬你几杯的,我干了,你随意。”说完我一仰头一饮而尽。聂仁只得放弃。 丁玲和姚瑾坐在我对面,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无奈的表情,也看到了我自己内心的孤独。 姚瑾去了洗手间。我也觉得胃里正翻江倒海难受至极,也晃悠着起身出去。聂仁以为我是有意跟随姚瑾出去的,朝我姐丁玲使了个眼色。我都看在眼里。 正所谓酒醉心明,那种滋味只有真正醉过的人才能体会。我扶着墙壁,眼前明亮得几乎刺眼的灯光照得我不由得半眯起眼,走道的尽头是洗手间,我踉跄着前行。 “丁可?”姚瑾转身发现了我,她站在洗手间门前没有进去,“你是不是喝多了难受啊?”她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我。眼里充满了久违的担忧,那是好多年前同学聚会时我第一次喝醉时她露出的表情。 她用细弱的肩头抵住我的胸口,以防我摔倒。我迷乱的看着她,时间仿佛停止了,她仰头迎着我的目光,那熟悉的眼神,不自觉扎得我的心好痛,那一刻,我深藏在心底的情愫,仿佛被这眼光唤醒,一触即发,这样的场景无法让我平静,而且立刻勾起我过往的无数回忆。 我不受自控地不知不觉俯视她,感受到了她细微的呼吸,在靠近她的面颊时,吸入鼻中的是只属于她的清香,情不自禁的,我环住了她的肩,炽热的唇印上了她的脸,我失控地迅速地找寻到那两片柔软得如同棉花糖般的唇瓣……。 周围的闲杂人等已形同虚设,我完全沉浸在她的温柔中无法自拔,绝不退却地汲取着那梦中我渴望多年的甜蜜。 姚瑾没有一丝的反抗,柔顺得如同当初与我相恋时一般。 直到有人在我们身边玩笑地拍起巴掌,姚瑾这才惊慌地推开我,我才半梦半醒地背倚着墙,如在梦境神游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我在做什么?疯了么?我不是对眼前这个女人恨之入骨么?怎么可以拥着她如此忘情地狂吻?我瘫软得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垂下头去。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道歉。 “我先走了……”姚瑾丢下我,逃也似的奔离而去。 我晕头胀脑地回到包间,一头倒进沙发里,并背过脸去,我不愿意面对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其余人还在继续喝酒聊天,我渐渐昏睡过去,逃避地什么也不愿意再想。 直到聂仁把我搬回家,半夜我才有了知觉。难过地又吐得乱七八糟。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一合眼不是出现姚瑾忧伤含泪的眸子,就是倪艳充满期待的笑脸。 做男人,别以为拥有的女人越多越得意,“三宫六院”岂是我这类所能承受得起的,感情债重于山,心力交瘁耗费精力啊…… 此后的三天,我便把自己埋入工作堆里,大事小事统统包揽过来亲力亲为,晓晴调侃抱怨我,说她没准过不了多久就要失业了。 后天就是倪艳正式加入公司,走马上任的日子,这几天我也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她,也许她也正为任职的事情忙碌也没有分心打扰我。 我收拾好凌乱的桌面,今晚约见的客户很重要,生意谈成,我的工资自然会水涨船高。所以,我得准备一下,不能迟到。活在当下的现实,必须得保持清醒。 我先客户一步到达约见的地点,这是一间高档茶楼,布置与格局洋溢着一股高贵典雅的气息。 我在雅间等待了约摸十来分钟,门被人轻轻推开,我抬眼一看,是我的客户张老板,他春风满面冲我打招呼,我自然堆起满脸的笑容迎上前。 张老板为人小心谨慎,是个老谋深算的生意人,我与他打过一次交道,不过那时我还是个经理跟班。 但今天不同了,我从容地请他入座,刚一坐下,门口处又出现一个身影,我正眼一瞧,居然是几天不见的姚瑾。 我轻咳一声,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姚瑾,怎么你也来这?” 可我还没问完,一旁的张老板便先接了话,“丁经理,你们认识么?姚瑾她是我的秘书。” 正文 第五章 不会这么巧合吧? 啊?不会这么巧合吧?我恨不得挥把汗,看着姚瑾轻轻走进我们,我只得佯装着心情特好,戴上虚伪的面具。 “哦,那太好了,张老板,姚瑾可是我的好朋友哦,这桩生意咱们是谈定了。”我找着时机与张老板套近乎,眼光故意避开始终微笑的姚瑾,她选择坐在老板的身边。 期间姚瑾只是做着些琐碎的事情,帮着张老板整理着合同,记录着我们商谈中还需要进一步落实的事项,很快,两个小时过去,期间我不时观察着她的面色,其实,她工作起来并不拖泥带水,而且很尽职,虽说我与她相处几年,但她工作时的模样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好的,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回头我让姚小姐把合同给你快递过去。”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张老板满意地给了我答复。 在收款台我结完帐,目送着张老板离开,姚瑾并没有与他同行,而是留了下来。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我们再呆一会吧,我有话和你说说。”姚瑾离我两步之遥,声音很轻地说道。 “好吧,那,我们就在大厅坐坐吧!”我害怕那种两个人的空间,虽然那天我醉酒了,但是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所以我选择与她在大众场合聊天。 “好吧,那去窗边坐坐吧!”姚瑾径直走了过去。 “丁可……”我刚迈开脚步,一侧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倪艳?”我吃惊地看着站在座位上与我扬手的倪艳。 “我在这和朋友吃饭呢?你和姚瑾??”倪艳走近我,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姚瑾,又张着大眼睛盯着我。 “哦,她和她的老板刚与我谈完一笔生意。”我近乎急切地解释着。 姚瑾走近我们,上前笑着与倪艳说话,“这么巧,倪小姐,我老板和丁可刚谈完一笔生意,所以我们正打算去那边坐坐。” “哦,那恭喜你们合作成功。”倪艳笑起来嘴角扬起,显得特别的好看。 “我正想找机会谢谢你呢,今天正好,倪艳,明天有时间么?我想请你吃个饭。”姚瑾说着上前拉了拉倪艳的手臂,两人似乎很亲近。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这两个女人在讨论什么?为什么姚瑾要谢倪艳还要请她吃饭? “你们俩有什么秘密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么?”我打断他们俩,从中插进疑问。 “不告诉你。”倪艳调皮地摇摇头,神秘地与姚瑾相视一笑。 女人的事我其实真的不喜欢多加琢磨,越是琢磨仔细越是伤肝伤肺,既然她们不说,我也作罢。只是心里还是记挂这件事,靠着离吧台不远的地方,我点着一枝烟,懒散地等候在一边。 几分钟后,姚瑾从倪艳身边走近我,“丁可,我还有事,以后有时间再聊,我先走了。” “哦,那好吧!”我心中好奇地看着突然变卦的姚瑾,前几分钟还说找个地方坐坐,现在一转身又推说有事,女人心果然善变,姚瑾离开了,我转而看向倪艳,倪艳正好拎着她的皮包走到我身边。 “姚瑾怎么走了?”倪艳显然是有些疑惑,上前悄声向我打听。 “她说还有事要办。”我照实重复着姚瑾的话,倪艳微笑着,眼光流转着几分玩味,似有些不相信我所言。 “真的吗?不会是我防碍了你们吧?” “哪的话,我和她纯粹是在谈公事。” “哦,丁可,你脸红了?呵呵……” 倪艳看穿了我的心虚,也许我真的有些心虚,因为那晚对姚瑾的情不自禁。 “走吧,时间还早,去跳舞吧?” “啊?”我愣愣地看着倪艳的笑脸,这女人真是精力充沛,我不得不佩服。 不由我推辞,她已经拽着我下楼了,我这是身不由己么?还是根本没打算拒绝,不过说真的,跳舞已经离我太遥远了。 我和倪艳去了迪厅,五光十色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置身其中即使是不动弹,身体的每根神经和每粒细胞都在跳跃。 倪艳大方地拖着我在舞池里欢快地摇摆着身体,我不会跳,只是随心所欲地晃动着,交织的灯光扫射在倪艳鲜亮的粉脸上,我敢说全场比她漂亮的没几个。 我忘记了一切,在这样的氛围中,我被感染着,竭尽全力地试图完全放松自己,只当是做减压运动吧! 可是后面出了段小插曲,我愤恨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她是我当年的学生,对我是崇拜至极,要不那个臭小子丁可总缠着她,俩人形影不离的,她早就是我的了。也算我倒霉。” 这说话之人的口气立刻勾起我胸中的那团怒火,他竟然还大言不惭地提到了我的名字。我气愤地朝身后这声音的来源搜寻过去,果然如我所料,正是姚瑾先前的老板,他与一个老男人喝得已经脸红脖子粗,东倒西歪地横在沙发上。身边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还在向他口中灌着“迷魂汤。”我估计他这话也只敢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口。 我这气不打一处涌上来,脸色铁青,也许是酒精激起了我的斗志,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口喝干了手里杯中的酒,从沙发上弹起未加思索便将手中的空玻璃杯用力地甩向了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就凭他刚才不耻的几句话,我绝然地断言,他对姚瑾早已是虎视眈眈,心怀不鬼。只是姚瑾不知是不是不巧撞上了枪口。 当玻璃落地的声响传来时,同时也伴随着恶心的惨叫声。 “是哪个没素质的人砸的,保安,快叫保安……”我听到了那方大老板的叫嚣声。 倪艳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愣了几秒,等她反应过来时我也毫无惧色地回坐到沙发上。 “这个披着人皮的色狼,活该。”我愤怒地不屑道,就算此刻姚瑾在我心里还是值得怀疑的,我也报了一箭之仇。 “丁可,怎么了?那人与你有过节么?”倪艳很快猜测到我这句话的含义。 “他欺负了姚瑾,我不会让他好过。”我大胆地直言不讳。 倪艳看着我没有作声,可能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她拉上我,立刻拖着我的手向外走。我的脾气一上来,也冲动地不合作,赖在座位上无所谓地抽着烟。我伤人了,正义地替人出口气,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大的过错。 “丁可,我一直认为你很稳重的,可你这么做会害苦你自己的。”倪艳正色地责问着我,依然打算拉着我离开。 “稳重?我稳重么?你不觉得那是窝囊么?我是个窝囊的男人,你知道么?”我几乎在咆哮地贬低着自己,因为在失去姚瑾后这三年我就是这样忍气吞声窝囊地过活着,金钱利益扼杀了我的初恋,以至于我无法崛起振作,阴影总是如影随形地伴随着我,无处不在。 倪艳用陌生的眼神凝视着看我,好像从不认识我一般。 “好吧,既然你坚持承担伤人的责任,我也不阻拦。”倪艳果断地重新坐回位置,粉白的脸色涨得通红。 保安高调地出现了,可我并不打算逃避,我扬眉吐气头一次在有钱人面前趾高气扬地站得笔直。 “保安,那边有人用酒杯砸人,我看八成是那个发笑的男人。”不过几米的距离,我听着有人先行上前告状申冤了。 “方老板,我们又再见了,幸会幸会……”酒壮英雄胆,我绽开越发嘲讽的笑脸大胆走向那指着我的高个男人。 “是你,原来是你。”方老板的眼珠已然快要瞪得掉下眼眶,他气愤难挡地斜视盯着我,恨得咬牙切齿,“我要告你故意伤人罪。” “好啊,那要不要我把刚才听到的告诉你老婆大人啊?”我理直气壮地回敬他一句。 “笑话,我刚才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么?”他居然还死鸭子嘴硬死不认账。 “好吧,方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您太太,至于我要向她汇报什么,就由不得您了。”对付卑鄙的人只能使这卑鄙的手段,其实我只是想警告他一下,如果他心虚,定会收敛一些。 果然,他身边的损友与他耳语一番后,他狠命般地扫我一眼,不再那样嚣张了。 酒杯飞过的后果是割划了有钱人的脸皮,赐予了他一点皮外伤,却不知为何,我内心的创伤却有复合的迹象。这难道就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平反么? 我自信百倍地昂起脑袋迎向那可恶的男人,原来有些人真的很怕势,你强硬了他就会软弱下去。原因你懂的,因为做的亏心事太多。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倪艳总是不时看我一眼,我问她怎么了,她回答我,“真没看出来,你胆这么大。对付厌恶的人还真是有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呢?有魄力。” “倪艳,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我突然停下脚步愣愣地问她。 “你还在意姚瑾是不是?”倪艳突然提起了姚瑾的名字,侧目盯紧我的眼睛。 我没有逃避,“姚瑾有些可怜不是么?” 这就是我给倪艳的答案,她没有追问,却拉紧我的手,轻轻地问我,“那,你是不是可以放下她,答应我做我的护花使者呢?” “我,我不配。”我忽然觉得自卑,语气低落。 “不,你配。”倪艳欣喜地贴近我,兴奋地将头紧靠在我的肩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般的燥热。那一刻我不知道我是幸福还是可怜。 我傻得近乎呆笨地看着倪艳送上她垂青我的第一个香吻,一切仿佛充满了戏剧性,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热情如火的她。 倪艳拖着我的手,我们不知不觉远离了人群喧嚣的大街,在一处林荫道边倪艳停下了脚步。 “丁可,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觉得我太开放了。”倪艳的脸庞在昏暗的夜色中依然的明艳照人,我扭头心跳加速地望着她,半晌才回答道,“可能是我太保守了,已经很久没有和女生这样亲密接触了,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 “呵,真是可爱,丁可,你知道么?在高中那会,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偷偷看你发呆的样子。”倪艳露出雪白的几颗贝齿兴高采烈地说着当年的往事。 竟然有女孩在背地里默默观察我,这对于我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骄傲,我大胆地张开笑脸笑出了声。眼前这个女孩带给我的是多年来从没有过的放松,我发自肺腑的感谢她。 “丁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看淡一些,人生处处有惊喜。我希望我是你的一个惊喜。”倪艳淡淡地笑容里包含意犹未尽的情丝,我回避地不敢多望她一眼。可是,她炽热的身体毫无防备地顺势依紧我的胸膛。肌肤之亲的一瞬间,我感到了某种蠢蠢欲动即将燃烧起来的欲望。 倪艳凹凸有致的身体越发紧紧地贴着我,我深吸着夏日潮湿的热气,双手紧握成拳,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挤出几句话,“倪艳,你对我来讲的确是一个惊喜,可是,我一无所有,对你而言却是一种失望。” “我不在乎你一无所有,你会成为我的惊喜的。”倪艳柔软的唇轻轻地印上我呆滞冷漠的唇,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幸运之神开始垂青于我,也许,我的将来就此会发生改变,这个优秀的女孩一定会带给我不同凡响的另一片天空。情陷于此,我自私地搂紧了她完美的身体,开始回应她的吻…… 如此,倪艳正式成为我的新任女友。 一夜之间我摇身一变成为了豪门千金大小姐的男朋友,而且消息暗中传播得异常迅速,以至于在倪艳正式走马上任进入公司那天,某些八卦的职员连带着恭维我,简直是莫名其妙。恭喜我找到了一个美娇娘,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这样的戏言肆无忌惮流入我耳中,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啼笑皆非啊! 有了倪艳的日子我是快乐的,工作上相互支撑齐头并进,生活上,她虽然贵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是却很体贴,有时会带着我去她的公寓,为我亲手做些好吃的。我经常笑言,她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稀世珍宝,但我却从不向她提及我们的未来,我没有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她也聪明地从不追问我。 日子倒是过得不咸不淡,颇有些小资的调调,我觉得我似乎在强迫自己忘掉一些不应该再扰乱我生活的人或事。可是一切哪里由得了我的意愿。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刚准备下班,倪艳走进我的办公室对我说,“丁可,姚瑾住院了。” 我当时抬起头望了她一眼,继而保持着平静,淡然地听着,随口说道,“哦,你怎么知道的,你们还在联系么?” “是啊,我们有时会打打电话。”倪艳走在我身边,双手伏在我的办公桌面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你们很谈得来么?”我接着问道,已经收拾好一切,整装待发。 “还行吧!”倪艳尾随着我,已经走至电梯门边。 电梯来得刚好,我先一步迈进了电梯里,突然觉得空气有些闷热,于是深吸入一口气。 倪艳如同往常一样,挽着我的手臂,法国香水的味道完全充斥着整个电梯狭小的空间,她抬起头笑说,“我喜欢听她讲你以前在大学的光荣事迹。” “呵,有必要么,倪艳,我给你的不会是过去的我,而是将来的我,姚瑾不可能了解现在的我,大家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淡漠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既然已经了断过往,重新赶路,又何必让过去的风景苦苦纠缠,并且留有余地让它再来影响我们,影响我和倪艳,姚瑾这个名字对于我依然还是有些冲击力的。 “你不喜欢我和姚瑾接触么?那好吧,以后我尽量。”倪艳大概是从我的面色观察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不再出声。 走到停车场时,倪艳突然驻足问我,“你真的不去探望一下她么?她刚做了手术。” 手术?我还真没想到姚瑾会病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原本以为不过是感冒之类的病症,住院打两天点滴就会痊愈。 “她怎么了?”我还是问出了口。 “胆结石,太严重了,只能做手术治疗。”倪艳边说着边打开车门,我听着她的话语,皱着眉头猫腰钻进了车内。 “那,不然还是去看看她吧,她在这没亲人。”我说完一本正经地看着倪艳。 “好,要不,我们一块去吧?” “那当然……”我回答完倪艳,便无趣地看着车窗外,我的心依然还是软的,人情冷暖对于一个生病在床的人来说应该很敏感,有朋友的关心至少会带给姚瑾一丝宽慰。 “倪艳,丁可,你们怎么来了呀?”显然,病床上的姚瑾没有料到我们会来探望她,面色苍白的她,有气无力地叫着我们的名字。我的心突然冷风刮过一般,瑟缩着猛然往下一沉。 正文 第六章 无法不动容 她身边显然没有一个照顾她的亲人,这种凄凉我无法不动容。 “姚瑾,你还好吧?”倪艳上前嘘寒问暖握着姚瑾的手,我站在一旁象个木头人只看只听不言语。 “我还好,就是麻药刚散去时有些痛。”姚瑾虚弱地说着,唇色灰白,毫无神采的双眼越发的无光空洞,似乎有一层薄雾弥漫在眼中,挥之不去如同阴霾。 “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倪艳在一旁轻声地安慰着她。 “你动手术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我可以让我姐来照顾你。”我突然想到这句话,便直接说出了口,言语中似乎带着一丝愠怒。 两个女人同时看向我,倪艳转而朝姚瑾笑了笑,说,“丁可说得对,应该要找个人照顾你的。” “没关系,有事我会叫护士的。”姚瑾露出带着几分苍凉的笑,我努力不去正眼瞧她,可是那忧郁的眼神和那挂在支撑架上的几大瓶药水,无时不在搅和着我的心潮,令我无法平静。 从医院回到家,我把聂仁叫到家里,当着我姐的面说起了姚瑾的事。他们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聂仁更为夸张些。 “那美女怎么这么倒霉呀,一帆都不顺。”聂仁嘀咕着,睁大眼睛看着我。 “那,咱们要不去看看吧?毕竟她在我们这住了好几天,大家也熟识了。”我姐果然不出我所料,打算要去看她。 “姐,我想说,如果你有时间在医院帮着料理她几天,你看行不行?”我望着丁玲,希望她能应承下来。 “啊?她没有请护理的人啊?”聂仁比我姐嘴快,先问了一句,仿佛不大相信似的。 “她哪有钱啊?这手术费还是向我,向我同事借的。”我说得着急,差点就把倪艳两字说出了口。因为这手术费的确是倪艳垫付的。 “她手术,找你同事借钱?这哪跟哪啊?”我姐精明地立刻揪出我的小辫子,我哑口无言,呆望着她,怎么解释,我和倪艳这事我还没向她坦白呢? “对啊,你同事怎么会认识姚美女的呢?”聂仁居然不知死活地还乱插话,我气得七窍生烟,狠瞪了他一眼。 “我同事是她同学呗,大惊小怪什么呀?”我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自圆其说道。 商议过后,我姐终于大发慈悲善心答应临时去当两天免费护工。我的一颗心也踏实落定下来。 有了丁玲的细心照料,姚瑾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容光焕发,一星期后她出院了。 这天我下班早,倪艳又出差了,我难得孤家寡人一个落得清闲,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忽然听到我姐和姚瑾的谈话声。 “姚瑾,我们家丁可一准惦记着你呢,你看,你住院了,他比谁都紧张,还吩咐着让我去医院照顾你,你们俩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得了,哎呀,我这也能少操份心。”这是我姐丁玲苦口婆心的劝慰。 “可是,玲姐,我们早就过去了,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再说,丁可,他会有新的打算。”也许姚瑾聪明地从我姐的话意中明白我还未向丁玲坦言有关倪艳的事,所以她回答得非常谨慎。 “感情还可以再培养的呀,不至于那么悲观的。”丁玲想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有个着落,始终没有放弃劝说姚瑾回心转意。 我适时地咳嗽一声,把两个女人吓了一大跳,我姐顿时站起身来白我一眼道,“想吓死人哪,什么时候进来的?走路像只猫似的。” “刚进来呀!怎么了,打扰你们了。”我若无其事地丢下公事包,倒了杯凉水喝着。 “姚瑾,你来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我看着一脸拘束微笑的姚瑾关心地问道。 “我恢复得挺好的,还得感谢你和丁玲姐呢!”姚瑾客气地说着,眼里充满着发自内心的感激。 丁玲看着我俩相谈甚欢,笑着让我招呼姚瑾自己却一头扎进厨房准备晚餐去了。 “丁可,倪艳呢?你今天没有陪她么?”姚瑾忽然问我,我抬眼看向她,她的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轻笑。 “哦,她出差了。”我径直干脆地回答她,眼睛却往厨房的方向扫射过去。 姚瑾立刻心领神会似的,放低了声音。 “倪艳真的是个好女孩,她不仅帮我找了一份工作,还帮我垫付手术费,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她……”姚瑾脸上的感谢之意溢于言表,我方才明白她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原来这其中另有原因,是倪艳暗中帮助她的。可是,倪艳从没在我面前提及过此事。 于是我若无其事地笑道,“不用这么客气的,姚瑾,倪艳和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就好。” “恩,我会的。”姚瑾简单地说着肯定的话语,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洒落在她清瘦的面颊上,将那清澈的笑脸渲染得出尘脱俗,这不禁令我回想起大学时,她经常坐在草坪上看书,落日的余辉也是这样轻洒在她的发丝上,脸颊边,这种熟悉的感觉牵绊着我的情绪,我几乎失神地看着她不眨眼。 不过,很快,我反应过来,轻哼一声,将自己从过往中解脱出来,许久我们只是默默地看着滚动的电视画面,任时间在我们之间缓缓地毫无价值地流逝。 晚餐时,聂仁回来了,被我姐叫着上我家一起吃饭,聂仁见姚瑾也在,乐呵呵地挤兑我,小声道,“咦,姚瑾过来了,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呀,刚出院可别累着了。”聂仁说着走到姚瑾身边故意重重地跌入沙发里,然后咧着嘴,不怀好意的笑着瞄我,道“丁可,你这小子怎么就不懂事呢?接美女的美事怎么就不舍得赏给我一次呢?” “小市民,小心眼,便宜哪能都让你独吞哪!”我没个好气地丢下一句话,对着聂仁不屑挑眉冷漠视之,可是暗地里我的眼光不自觉划过姚瑾的脸,她抿着唇笑得腼腆羞涩,我掩饰着内心的起伏,不动声色将视线投到窗外,不再理会聂仁,他倒是没闲着,与姚瑾相谈甚欢。 晚餐后,姚瑾坐了一会打算回家,聂仁本是自告奋勇地要开车送她,可被我姐一把严辞拿下制止了。丁玲绿着脸非拉聂仁帮她修漏水的水龙头,最后当然是吩咐我接招了。我心知肚明我姐的用心,勇敢地领命照办。 一路上,我们并排向前走,离公交车站不远时,一辆不长眼的货车速度飞快的朝我们冲过来,姚瑾走在靠马路的一边,我当机立断眼疾手快地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抓紧她的胳膊将她使劲揽进怀里,这才幸免不堪设想的灾难。 姚瑾显然来不及应对突发的状况,慌乱间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瘦弱的身子仍在不住地颤抖,好一会才勉强镇静一些,这才明白刚才险些发生意外。 “丁可,刚才我,我,我没注意到那车,对不起。”她好象在向我道歉,其实我早已经察觉她在走神,心不在焉的,只是又不方便直说,避免让她觉得尴尬,所以只是笑笑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没关系,没事就好,你,你还是走这边吧!” 我主动与她交换了位置,到公交站时,我看着她上车,她回头朝我笑着挥手,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将她的笑容理解为一种依依不舍的眷恋。 一定只是错觉,我这么告诉自己,点燃香烟,我独自慢步回家,手机响了起来,是倪艳。 “亲爱的,想我了吗?一日不见有没有觉得如隔六秋啊?”这话听着带着几分怪异,怎么就三秋变成了六秋了呢?我淡然地一笑回答,“话说这一秋都没到啊,现在还处在盛夏呢,小姐。” “哼,真没幽默感,是不是一点都不想念我啊!”听筒里传来倪艳略带着兴师问罪的撒娇声,我的心情不知为何因她这一问而鲜活起来。 淡忘过去如果没有新鲜的血液注入,我想我心头的阴影也许会需要更长久的时间来驱散,倪艳的出现无疑是我重见光明的幸运石,我应该倍加珍惜,那一刻我就是那样想的。 “对,我想你了。倪艳,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一个人很无聊啊!”我的声调显然包含着些许的委屈,倪艳那头沉默了一会,她不再与我打趣,轻声地问我,“真的想我么?丁可,这是这些日子来你对我所说的第一次想我。” 我的笑僵持在脸上,忽然觉得自己对倪艳似乎真的有些逆来顺受,从与她交往的头一天起,凡事总是她在主动我在被动,就连情人之间亲密的话语我都吝啬地极少与她说。。 我轻吐一口烟雾,缓慢说道,“以后,只要你想听,我会多说给你听的,好不好?” “恩,那,你现在在哪里?”倪艳已然是有些感动,声音夹杂着悲喜与淡淡的甜蜜。 “我,吃完饭在散步。”我没有告诉她我是出来送姚瑾离开的,我觉得应该没有必要。至少我的本意并不是欺骗的意思。 “那十分钟后见。”倪艳突然给我来了一个突然袭击,告诉我十分钟后相见,我听后立刻愣住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十分钟?”我当然是不相信,可是听筒里传来的依然是朗朗的笑声,“对,十分钟,你在滨湖桥的凉亭等我,不见不散哟……”我恍然领会,倪艳一定是出差回来了。 十分钟后我如约来到滨湖桥边,这里离我家不足一公里,我走到桥面上时,放眼眺望,在湖边,倪艳已经在那等候了。 我悄悄地走近她的身后,冷不防的圈住她的腰,然后恶作剧般地从身后将脸搁在她的肩头欣喜地轻喃,“倪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呀?不是出差了么?” “想给你一个惊喜呗……”倪艳闭上眼,开心地享受着我的拥抱。上翘的黑色睫毛就如同两把柔软的小刷子,夜色下我依然看得很清晰,修形后的她,那种美已然是从股子里透露出来的,完全不是做作的美。 我们相拥着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倪艳倚着我的肩,双眼静静地凝望着平静清澈的湖面。我很少注意她静止时的表情,所以借着柔和的夜色我悄悄打量她。 水波的光影不时一缕缕倒映在她洁白的姣容上,与高中时代不同的是,她的脸不再那样的圆润,而是标致的瓜子脸,漂亮的凤眼镶嵌在这张美丽的脸颊上煞是惊艳。 我们闲聊着,突然间,倪艳转向我,睁大了眼睛,轻启朱唇,“丁可,你是真的想我么?” “恩,真的。”我肯定地点头回答。 “那你一定是真心待我?不会欺骗我的对不对?”她接着再问,我隐约察觉到她的眼神里充斥着一种对我透视的异色。 “当然,既然答应要和你交往,我就是真心待你的。更不会欺骗你啊!怎么了?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轻轻地问道,轻抚着她的肩头。 “丁可,其实,我今天出差提前回来了,为了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我去了你家附近的咖啡厅,想约你出来喝咖啡,可是,我,我看到了你和姚瑾……”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她即使不再继续说下去,我也十有八九已然猜测到了,她一定是误会了我和姚瑾。 “倪艳,我觉得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告诉你姚瑾的事情,她今天完全是上我家给我姐道谢的,因为她住院我姐照顾过她,而我刚才也只不过是送她上车而已。真的,仅此而已。”我觉得上天真是会捉弄人,偏巧就让倪艳撞见了先前的一幕。 “是吗?那,那是我误会了,丁可,你和姚瑾已经完全过去了是不是?你现在的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对吗?”倪艳从没如此表露过她对我的在乎,我看到了她坚强以外的另一面。 “傻瓜,你想太多了。”我抚摸着她微有些冷冰的胳膊爱怜地回答着。 “我相信你是不会辜负我的。我信你,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所以才憋不住问你的,你不要怪我好吗?”倪艳脆弱地向我表达着她对我的感觉,一向自信的她此刻因为我激动得眼泪在眼眶里旋转。 我紧紧搂住她,她粉嫩的脸颊顺势紧贴在我的脖间,这样的感觉非常的真实,我知道我不能辜负眼前这个真心爱着我的女人,我也充分理解她为我,还有姚瑾所做的一切,她是以行动在暗示我与姚瑾保持距离。 我的吻头一次主动地印上她的唇瓣,她的唇温润柔软,我忘情地吮吸着她的芳香与甜蜜,湖风轻拂着岸边的杨柳条,那种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和谐画面,让我彻底地陶醉其中,深深地我们缠绵地深吻对方,相互依偎…… 甜蜜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仅限于拥有一个完美爱他的女人,更多的还有一份事业的成就感。 我沉浸在倪艳带给我的双重幸福感当中,作为女友,她细心体贴,温柔大方,对我深爱有佳。工作上,因在同一家公司,她会把我做得比较出色的计划和方案优先考虑,私下里还会在她父亲面前变相夸赞我。当然,我俩的恋情还未对外公开,所以这一切对于我的前途没有任何的阻碍,应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 我乐在其中,一晃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与姚瑾再无私下联系,倪艳脸上的喜色越发的令她每日容光焕发。 这天,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晓晴在下班前敲响了我的办公室大门,我看着眼前绷着一张脸的她,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啊?” 晓晴走近我的办公桌,清秀的双眼布满乌云,神色黯淡地低声说道,“经理,我想请几天假,有点私事要办,请你无论如何准我假,行不行?” 我听完不由得一惊,这女孩从来没有什么心事,整天阳光的脸上都挂着浪漫天真的笑容,如若不是遭遇了烦恼的难事,绝不会这样求我。 “哦?什么事这么为难啊?需要我帮忙么?”我作为她的上级自然是要关心一下下属,我关心地问道。 她张大了双眼,可怜地看着我,这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着实令我不大习惯。 半晌,她终于又才开口,“经理,我姨妈有个儿子跑到我家来了,说是来找他女朋友的,还要我帮着他找,如果找不到,就在我家长住,直到找到为止。” “这么说是你表哥了,他找女朋友干嘛上你家住啊?他不是本市人么?”我随口推理着一问,晓晴更加着急起来,“矛盾就在这里,我姨妈他们家压根死活就不肯让那女孩作他们家的媳妇,可我表哥固执得非她不娶似的,所以,姨妈交待,如果他找到那女孩,一定要想办法让表哥死了那条心。不然,我爸作生意找姨妈借的钱就得立刻还。我真是愁死了。” 正文 第七章 有趣有趣 “有趣,你表哥真算是二十一世纪的梁山伯啊?只是不知道那倒霉的祝英台在哪啊?”我慢条斯理地打趣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执着的人。我选择的是麻痹与等待,而人家却高调进攻来了个追妻马拉松。穷追不舍的精神我自叹不如。 “晓晴,这回,我看你真得添上几根烦恼丝了。”我轻叹一声,漠然地起身。晓晴不解地问道,“经理,你说什么,烦恼丝?烦恼丝是什么?” “白头发呀,这都不懂啊?”我给晓晴不悦的脸上撒下一层白霜后,然后夸张地笑了笑,“好了,准你假。让林助理顶你的职。” “谢谢经理。”晓晴松了口气,感恩戴德地向我鞠恭言谢,这才转身而去。 我悠然地等在一楼的大厅里,手中翻看着今天的晚报,倪艳在他爸的办公室商谈公事,一会才能下来,她的工作量其实不比我轻松,职位越高,手头的事情反而更劳心费神。 我抬腕看了看手表,估计她快下来了,便去了一趟洗手间,不过,巧合的是,洗手间里,两个同事的谈话令我顿时脸色大变。震惊万分。他们谈话的内容自然是涉及到了我与倪艳,大致的内容便是我耍心机,攀高枝,为了往上爬,追求董事长的女儿,更难听的就是我完全没有什么能力,所有工作上取得的成绩都是不劳而获沾的是倪艳的光。 这些谬论无疑对我造成了无比沉重的打击,这几年来我辛苦拼命的工作换来的成果,竟然被人背后诽谤得一文不值,而且倪艳还被无故扣上了一个包养小白脸的罪名,我的心沉入谷底,心情郁闷至极返回大厅。 “我爸已经走了,我们要去哪啊?”倪艳开心地走到我面前,迎上我的依然是那张美艳的笑脸。 “我很累,我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倪艳,今天不能陪你了。”我压低了因怒火燃烧而心潮难平的气焰,尽量保持平日的口吻与倪艳说话,可是她极为敏感地觉察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我,“你工作太累了,身体不舒服吗?那,我送你回家吧?”。 坐在车里,我什么话也不想说,一言不发地对着窗外出神。 一个男人因为心爱的女人毁了一切这世上不是没有这样的故事,而我,却因得了背景富欲的女人而身名扫地。真是残酷的现实,我一时无法接受,沉默取代了我们平日的滔滔情话。 我打电话找了聂仁去酒吧喝酒,那里喧杂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是冲淡烦恼的好去处。我别无选择,呆在家里,我不敢担保我会不会情绪失控找丁玲当出气筒。 “怎么了?板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刚才送你回家的那辆跑车可不是一般的主能开得起的呀?招,出什么纰漏了。”聂仁眨巴着智慧的双眼,不肯放过我,机灵如他。 “我傍富婆了,你是不是该请我喝一杯啊,庆祝庆祝……”我火气上来了,压着憋屈的一股子劲,趾高气扬地看着聂仁的脸,只有他,在我发脾气的时候能杠得住我的折磨,这回也一样。 “那好啊,伙计,来十打冰扎。”聂仁什么也不问,伸手便招服务生提酒过来。 眼见着一扎酒很快被我灌到腹中,身体和血液均在凝固,统统在这冰凉的酒水中得到冷却,可是脑子里却是越来越混乱,我放下带着几分重量的酒杯,红着眼对聂仁吼,“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只能靠着傍个有钱的女人才能出人头地啊?” “混账话,谁这么没长眼啊,你,丁可,绝对是个有实力的男人,谁他妈在背后捅你刀子啊?”聂仁愤愤不平的说着,我俩手中的酒杯碰得砰的一声巨响。我突然笑了,笑得很坦然,也笑得很痛快,是啊,我兄弟是明眼人,他一路伴着我走过来的,至少他还能理解我。 那晚,我喝得很醉,聂仁酒量比我好,拖着我回家。忍受不了酒精在肚里的发酵,我只得蹲在马路边吐得肝肠寸断,干脆一屁股就坐在花坛边,倒在花坛的边沿上睡下了。聂仁拉不动我,便坐在一旁照看着我,等待我的酒劲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我听到聂仁与人大声争执的声音,费力的睁开眼,我看到了一个飘忽熟悉的身影。  感觉是在梦中一般,我撑起身体,用力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挣扎着向聂仁那边再仔细张望。没错,是姚瑾,她好像被一个男人拉着欲要往一边拖去,聂仁上前应该是在制止。 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一把猛推那男人一把,并大声冲他叫嚣道,“你谁啊,光天化日的,欺负一个弱小的女孩。找抽的吧?” 姚瑾见我上前,如见救兵,立刻使出浑身的劲挣脱那抓着她的男人,并喘着大气求救道,“丁可,救我,我不要跟他走。” “哦,遇见老情人了,居然不认识我了。好,等着瞧。”那男人不比我和聂仁弱,体魄强壮,说话时声音洪亮无比,我晃悠着失去重心和定力的身体,斜睨着他,一副不顾一切与他同归于尽的悲壮模样。 他也许猜到了我们与姚瑾不是一般的关系,识相地放开了手,我分明看到了姚瑾手腕上刺目的指印。 那男人一步一回头地咬牙切齿愤然离去,姚瑾惊慌失措地依然拉着我的手臂不放,两眼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聂仁扶着我回到花坛边,顺便也扶着姚瑾在我们中间坐下,随后他问姚瑾,“那男人是谁啊?为什么这么晚与你纠缠?”聂仁的疑问也正是我的。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抹着眼泪的姚瑾。 “说呀……”我突然心急地低吼道,这一声不仅吓得姚瑾停止了抹泪的动作,连我自己都被自己吓住了。 姚瑾闪动着泪光浮动的双眼,小声道,“我刚刚加班回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等在这里的。我之前只见过他几次。可我对他并不熟悉。” “不熟悉?”我和聂仁几乎异口同声问出声,姚瑾被我们这大声的质问惊得越发伤心,泪水滔滔不绝往外涌。 “真的,丁可,我真的和他没有什么,我和他甚至都没有讲过几句话,你相信我。聂仁哥,你相信我,对了,前面就是我家了,他会不会还没走啊?”姚瑾害怕地四下张望着,然后泪眼朦胧地望向我,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我这个救世主。 “姚小姐,你国色天香,美若天仙,只要见过你的男人都会对你的美色垂涎三尺,对不对?你到底能不能说句实话啊?啊?”我已经没有足够的耐性再听她哭诉了,为什么她总是会遭遇这样的非礼呢?一个她不认识不熟悉的男人也会深更半夜恭候于此,我不敢低估眼前这位梨花带泪的美女还欠有多少的风流帐,不是我小心眼,我实在无法为她开脱找到合理的解释。 “我看,丁可,你冷静点,和姚瑾好好谈谈吧,你先送她回家吧!”聂仁看出我的不耐烦,起身提出这个建议,我在无奈之下,也只得这么做了。 姚瑾关上门,并且小心地锁好门,我静静地环视着这不足二十平米一眼望尽的房间,房间里简单的摆设着一张床和一个布制的衣柜,墙角里搁着一张小小的方桌。 姚瑾从我家搬出来时我不曾过多理会她,她倔强地也拒绝了聂仁和我姐的好意,独自拎着行礼到此,我猜想,直到今天,估计只有我一个人到访于此吧。 姚瑾见我喝得酒气酗天的,给我倒了杯水,我看着她的手臂,那被人紧捏过的红色手印已然浅淡了些,可不知为何,此情此景,我的内心如同浇了盆冰水般透心的凉。 “丁可,对不起,我总是给你们惹麻烦。”姚瑾抽泣着,双手牢牢扣在一起,似乎高度的紧张。 我最害怕女人的眼泪,见她这般可怜,又是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艰难生活,不得已,我放弃了对她的怒气,可我为什么要突然那样对她发脾气呢,她与谁有染我有什么权利干涉?于是,一杯水抽下喉咙,我也冷静了些。 “姚瑾,大家朋友一场,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你懂吗?”我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理智地对姚瑾说道。 “我明白,我都明白。”姚瑾不住地点头,紧咬着下嘴唇,声音哽咽着回答着我。 “那个男人是巧合遇上你的么?”我直入正题。 “我不知道,我刚加班回来,他怎么在这的我真的不知道。”姚瑾的口封很紧,说到这里,她便垂下头去,似乎不打算再接下去。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有什么纠葛么?”我追问道。 “没有,我和他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接触,更谈不上纠葛呀!我只是见过他几次。”姚瑾闪动着泪水盈盈的双眼看着我,我的心如同针刺地痛。 “那他为什么要找你呢?而且态度如此强硬恶劣。你能一口气解释完么?”我急切地问道。 “我在医院见过他几次,” “医院,为什么是在医院?你为什么在医院?” 我紧张地瞪大了双眼,目光紧锁着姚瑾的眼睛。 “丁可,不要再问了,总之,我与他不熟悉,只见过几次。甚至话都没说一句……”姚瑾的情绪波动很大,满脸的泪水,看来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隐瞒着大家,包括我在内。 “那这么说,你自己能处理好一切对吧,当我没问。”我放弃了追问,她不愿意说明真相,我的强求只会无济于事,白费功夫。 “那你自己注意点,如果不行,就换个地方住吧!”我捋下一句话,无情淡漠地就此了结此事。不过我发觉,眼前这个女人再也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单纯的女孩了,她的内心装满了不为人知的东西,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那双清澈的水眸为什么左右都充满了悲伤的情绪呢,天色太晚,我只得告退。 第二天早上,姚瑾打来电话,告诉我昨晚没有再被人搔扰,叫我放心。 倪艳一早敲响了我的办公室门,见了我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打量了半天,我勉强地笑着问她,“怎么了,我脸上很脏么?你这样看着我。” 她挑起柳眉,眨着妩媚的凤眼,问道,“昨晚睡得好么?看你好象还是非常劳累的样子。” 我无奈地冲她勾起唇角,她走到我身边,我顺势疲惫地将头埋进她的腰际,孩童般地喃喃道,“没有睡好,老作恶梦。” “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不然请年假休息一段时间吧?”倪艳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轻声地对我说。 这种被人安慰呵护的感觉真的挺好,我有些眷恋这样的拥抱,可是一想到昨晚是为了姚瑾失眠,我的脑袋就混乱起来,这对此时正宽慰我的倪艳来说,实在是太虚伪太不公平了。 “倪艳,我昨天其实喝酒了,心里堵得慌。”我坦白地交待了去酒吧的事情,将洗手间所闻一并合盘托出,丝毫没有隐瞒。 倪艳听得目瞪口呆,她完全没有料想公司里的职员会在背后如此造谣诽谤于我,她原本粉红的脸上立刻乌云密布,美丽的眼睛里遍布阴云,艳红的双唇紧抿着。 其实我不想提及这些的,可是我辗转了许久,觉得我与倪艳想要继续发展下去,我的事情就不应该隐瞒于她,所以,遇到我们之间的绊脚石,我毅然地选择我们共同面对。 倪艳思忖半晌,而后说道,“sorry,我没有想到我进入公司会带给你这些麻烦,哎,真是抱歉。” 倪艳竟然把所有的责任都归于她自身,我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从坐椅里站起来,与她四目相对。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遇到了困难,可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你会与我共同面对。” “那,丁可,我决定,我要把我们的恋情公诸于世,我要向我爸妈郑重介绍你,”她果断地作出了决定,深情地望着我。 “好,我会带你见我姐。”我开心倪艳肯与我共同面对我们的未来。 接下来的一天我卸下所有的包袱,头脑清醒地处理着属于自己的事务,一切愁云似乎已经失去任何站稳脚根的支点,早已随风化去,男人其实同样需要恋爱的滋润,我脸上的笑容就能说明一切。而姚瑾的那些事宜,她不希望我多问,我也不愿意自找没趣,多管闲事。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被倪艳的父亲,就是我所在公司的老板叫到了办公室。 董事长倪东辰请我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我大方地坦然面对,他问及我的家庭状况,我一一如实回答,他似乎对我没有过多的挑剔,我想,倪艳在其中一定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年轻人,你知道我的女儿为什么会看中你么?”倪东辰抬起精明的双眼看向我。 我微然一笑,表示附合却不知如何回答他。 他往沙发后背靠了靠,正色道,“我女儿说,在她上高中时,没有一个同学与她做朋友,只有你不嫌弃她,经常还会帮她,所以就冲你这点,她一直对你恋恋不忘。” 我终于明白倪艳为什么能在茫茫人海当中一眼认出我来,原来在她心里早已将我铭记在心。 “倪董,那些小事不足挂齿,遇上倪艳是我的福气。她其实是很优秀的女孩。”我笑赞着倪艳,倪东辰的脸上也因我这句话而露出和颜悦色的神情。 “我安排时间,丁可,你和倪艳一起去我家吃饭,她妈妈想见见你。”倪东辰突然说道。 我有几分受宠若惊的忙乱,急忙笑着回答,“谢谢倪董,我一定会上门拜访倪艳妈妈的。” 从倪东辰办公室出来时,我的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没想到他居然对我如此客气,丝毫没有因我的家境而轻视我,这对于我和倪艳来说绝对是个好的开始,我雀跃地给倪艳报告好消息,她听磁卡我的诉说连连在电话里开心的笑。 只是我不能放松自己,工作也不能因为即将正式成为倪家名正言顺的准女婿而有所松懈怠慢,我加快脚步走向办公室。 正文 第八章 什么忙 林助理等候在办公室门前,晓晴还没来公司上班,一切事情都由她代理着。我见她有事,便请她进了办公室。 “林助理,有什么事么?”我开门见山公事公办问道。 “丁经理,晓晴明天要来公司了,我手头的这些文件就先交给您过目,这几份是比较紧急需要签署的。”林助理把手中的资料放到我面前说道。 “哦,晓晴明天就上班了,那很好,林助理辛苦了。”我春风满面地接过文件夹对下属体恤道。 “不辛苦,那,我先出去了。”林助理谢过我转身离开。 我的手机在桌面上不停的跳动,我一看竟然是晓晴的电话号码,心中猜想着,这小妮子的私事应该摆平了吧,明天就来公司了还打个电话来通知我么? “经理,我有点急事想请您帮忙。”晓晴的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她急切的声音。 “什么事情,火烧眉毛似的?”我不假思索问道。 “经理,我表哥出事了,他被警察带走了。”晓晴开门见山地声音有些哽咽道。 “发生什么事了?不会与他寻找的女朋友有关吧?”我随口一猜,可是晓晴却快速地肯定了我的答案。 “那我能帮你什么忙呢?”我问道。 “我记得那个派出所的副所长是你同学,你曾经提到过他的。”晓晴的一番提醒的确起了关键的作用,我这才想起确有此事,是上次同学聚会回来时,我向晓晴无意中提到过的。 “那好,我过去看看,你先不要着急,等我。” 其实这种事情我本不需要插手,可是晓晴既然开口了,我也不好推脱,这求人办事如今可不如以往,人家卖你几分面子还得看看你的地位。倘若我混得糟糕,谁会抬眼多瞧我一眼哪? 一进派出所,我就傻眼了。 眼前坐着的三个人,一个是哭丧着脸的晓晴,一个居然是脸色苍白的姚瑾,她对面唬着一张板凳脸的正是我前两天对峙交锋过的男子,那个与姚瑾纠缠的主。 我简直无言以对,陷入深渊,事实摆在面前,还的确棘手无比。 “丁可” “经理” 姚瑾与晓晴几乎同时出声,我算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帮哪一方都是心烦的事。 “怎么?你认识我经理?”晓晴自然是瞪圆了两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姚瑾问道。 “原来是你,来得正好。你告诉我,你是她男朋友么?”姚瑾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出口,晓晴的表哥倒是急着站起身,朝我不屑地丢过来一个重磅炸弹。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他用这副口吻质问我,我岂能是个任人捏的软柿子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经理?”晓晴急了,望着我满眼的雾水。 “丁可,你怎么大驾光临啊?”我们正说着,我同学张一涛从一间办公室里出来,一眼瞧见了我。 “哦,张一涛,我正想找你呢、你看,这是我朋友,他们之间闹了点小误会,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上前递奉上一枝烟,脸上码起不由心生的笑容,与张一涛套着交情,希望他能卖我几分薄面。 “哦,那你等会,我问下情况”张一涛冲我点着头,然后找了警员去询问情况。 整个问询室我们四个人沉默无语地坐在那里,晓晴写在脸上的满腹疑惑却不知如何开口发问,姚瑾只是一个劲地抹着眼泪,那男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时朝我斜睨过来几眼。大家各怀心事。 在派出所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出来了。 晓晴的表哥见事情了结了,一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便摆出誓不罢休的态度,顽固地依然想要纠缠姚瑾,晓晴急切的拉着他的手臂,情急之下对他大声道,“表哥,如果你还想再进派出所,我就不阻拦你,你别再胡作非为了。” 那高个男一脸的不服气,气愤地盯着姚瑾看,姚瑾如同惊弓之鸟,胆怯地躲在我身后,虽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并未充分了解透彻,可是这会,姚瑾的无助和那男人的强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只能选择为姚瑾保驾护航。 末了,那高个男放弃了纠缠姚瑾,却气势汹汹捋下一句话,“姚瑾,你终归是我的女人,别想就此完事。” “你简直莫名其妙……”姚瑾随即否认,红红的眼眶里盛满着委屈的泪水。 “好了,表哥,你有完没完呀!”晓晴生气地拽着那高个男向一边拖去。 我冷冷地附加了几句吩咐晓晴看好她表哥,而我带着姚瑾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现在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在餐厅的一张桌前刚一落坐,姚瑾便迫不及待地抓着我的手,表情凝重。 “丁可,他一早就来我家附近找我,我不愿意跟他走,他就硬拽,被巡逻的民警看到,这样才闹到派出所的。”姚瑾自顾焦急地向我解释,我听完,一脸的淡漠。 “你跟他说了我是你男朋友是么?”我把刚才在派出所那男人质问我的问题提了出来。 姚瑾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尴尬地低下头去。算是默认。 “我不得已才这么说的,丁可,对不起。我一时情急。”姚瑾见我缄默不语叹着气,立即补充解释道。 我全然无所谓一般,“如果拿我当下挡箭牌能帮到你那也无防,只是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不熟悉的男人会如此胆大妄为纠缠你,你不觉得你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么?姚瑾?”我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 “可我真的与他不熟悉啊,你相信我……”姚瑾依然死咬着这个理由不愿意往下多言。 “行了,我不会勉强你的,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不是么?我只希望你能处理好,别再闹到派出所去。”我招了招服务生,开始低头点菜。 我们就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中吃完了午餐,姚瑾回了公司,我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给晓晴打了个电话,她告诉我她表哥完全不相信我是姚瑾的男朋友,仍然不死心。不过她反问我的一句话我当时居然卡文了无法向她说明。 她的问题无非是我与倪艳在交往却又与姚瑾如何会扯上关联的。我只得应对她,这其中是个误会。姚瑾是我以前的女友。晓晴这才没有继续追问。我让她打听为什么她表哥会纠缠姚瑾之事,她答应了。 第二天上班,晓晴来公司了,十万火急般等在我办公室门前。我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她便心急如焚地对我说道,“经理,我表哥说那个姚小姐是他的女朋友,他去国外考察回来,她就自己出走了,他这回来是来带她回去的。可姚小姐死活不肯,还对我表哥说她有了新的男朋友。”晓晴的话一大早如同给我的身体里打了一支杜冷丁,我的心完全体会不到什么叫做痛苦了。姚瑾难道一直在欺骗我们大家么? 为什么感情变质会连带着将人的品性也同化了,她的纯真都去哪了?欺骗我有什么好处? 我失落地坐在办公桌前,低声再问了一句,“她为什么要出走,为什么要离开你表哥?” “我表哥说,他经常会出差,她一定是赖不住寂寞。”晓晴的回答不但令我的瞳孔扩大,而且我一向平静坐怀不乱的心率也开始减速。 “好了,我明白了,我会劝劝姚瑾的。”我立马结束了与晓晴的谈话,因为再接下去,我已经无法在她面前表现得足够正常,我的定力已经被姚瑾的谎言削弱,心似乎在发出破碎的声响。 “丁可,你今天晚上有时间么?我妈咪有请。”倪艳给我发来一条讯息,我收拾好心情,简单地给了她回复,“有,几点,我会准时到。”…… 一个男人处在事业与爱情的这架天平之上时,我真希望能左右逢源,可是事实上往往美事双收的际遇太少了。 我如约来到了倪艳家,她早早地等候在门前的小花园边,大概是透过栅栏间的空隙看到了我,于是笑脸相迎地婷婷玉立地走到了院门边。 这就是她富丽堂皇的家,是我遥不可及在电视和宣传画上才能欣赏到的别墅庭院。绿茵满园,鸟语花香,亭台楼阁,气派非凡。欧式风格的三层洋楼,就这样真实地掩映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撞击着我的眼球。 我不自觉地再次检阅一番自己,从头到脚,玉树临风,衣衫整齐,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鞋更是锃亮如新。 倪艳也许是看穿了我的心事,挽住我的胳膊,眨着调皮却欣喜的眼睛,轻拉上我的手,笑容清新地引领着我向前走,一边又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放轻松些,我妈这个人信佛,对人很热情和蔼的。放心,不会为难你的。” “我不紧张,放心。”我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也在倪艳面前打足精神,展现给她我的自信。 倪艳的母亲王心怡正端坐在大厅里,看上去约摸四十来岁,风韵犹存,面色和蔼,举手投足间无不充满贵妇人的气质。她起身微笑着走向我们。 倪东辰见我到来,从楼上也走了下来,一脸善意慈爱的笑,与在公司的严肃判若两人,这让我体会了几分被人重视的满足感。 倪艳的母亲王心怡话语不多,但很精妙,对我的外在条件评价很高,大加赞赏,最后我总结了一下,应该八个字,英俊潇洒,德才兼备。我自是乐在其中,当问到我的家庭情况时,这一关自是最普遍常见的,我自然是以实相告,丁点不隐瞒。 之后,倪艳的母亲便不再多问,吩咐工人准备晚餐,然后嘱咐倪艳带我到别墅四处逛逛参观一下,我感觉他们应该是认可我的。心情自然是沉浸在难以言喻的喜悦中。 倪艳幸福的笑容,我深印在脑海,她那样的小鸟依人,深情款款,告诉我她在这个家成长所发生的点滴故事,我静静地听着她的自述,偶尔也插上两句话,回想着自己的童年。 最后倪艳带着我去到她曾经被人讥笑经常会躲避起来哭泣的花房,在那里种满了各种名贵的植物,她指着其中的一盆吊兰对我说,“从初中开始,直到高中我的朋友少得可怜,你记得这根红色的丝带么?” 我突然在吊兰的花篮边看到了一根似曾相识的红丝带,想起来了,“那不是隔壁班的女生嘲笑你时,从你头发上扯下来的么?” “原来你还记得啊,还好,当时你帮我去楼下找到捡起来还给我了。真是可恨,长得胖长得难看,连根丝带也没权利扎么?太气人了。”我们共同忆起了高中时的趣事,倪艳委屈地笑着看着我,“以后我依然希望你能那样保护我维护我。” 我感同身受地将这个记得我滴水之恩的女孩疼惜地揽进怀里,我何尝不想保护心爱的女人,可我有足够为她撑起这片蓝天的能力么?我暗自为自己鼓劲。 晚餐吃得丰盛可口,末了,我在倪艳父母的目送中离开倪府。可我即将的目的地不是我自己的家,而是那个让人生恨的姚瑾的出租屋,出了倪府,我的心便鬼使神差似的朝那里狂奔,因为我希望姚瑾在我面前亲口承认她的过错,承认她不该利用我们大家的同情心,如果就此能离开我们大家的视线,重新去过她那奢华的富足日子,而我也能安心与倪艳交往,否则,我不知道她还会带给我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我需要安宁。 我几乎是跳上出租车直奔她的住处。刚到她的家门口,我突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加紧脚步走上前,耳朵几乎是竖起来般那样的专注听着那人的声音。 但我还是只听清了最后两句,听得异常的清楚,那男人近乎哀求地说道,“我给你二十万,你必须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算我求你了,我们两清了。好吧?” “二十万,二十万能买回我的青春么?你凭什么用二十万打发我离开这里?这不可能。你走,你走啊……”这是姚瑾大声带着哭腔的喊声。 我听着这一对为金钱交涉的男女所言,顿时火冒三丈,对姚瑾的人格充分的全盘否定,我深信,我和聂仁还有我姐甚至包括倪艳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个女人伪装得可怜的外表欺骗了,大家竭尽全力地帮助她,而她不仅一出出上演向我们求救的戏码,而背后却干着这样见不光的勾当。有男人自动送上钱来她还不满足么? 没等我一脚上前踹开门,那男人气乎乎地从门里出来了,急匆匆地连看我一眼的功夫似乎都没有,一路扬长而去。 我这憋屈了一天的怒气,一触即发,我气急败坏地闯进门去,用力地甩上房门,姚瑾正趴在床上抽泣,听到门响声,她头也不回地叫喊道,“出去,我叫你出去,我不想再听你说话。” “不想听也得听。”我盛怒之下扯着大嗓门叫嚷道。 姚瑾立刻停止了哭声,显然没料到是我进门。她红着肿胀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如同见到了外星人般。 “你和这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也有交易啊,我真是错看了你,赖不住寂寞何必这么勉强自己呢?”我的语调不受控制地拔高,言词完全不给人留丝毫的情面。 “丁可,你在说什么?”姚瑾依然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可我只当她是装腔作势而已。 “你喜欢有钱的男人是么?一个接一个,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游戏能足够满足你的虚荣心,”我几乎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我没有,丁可,你为什么这样诋毁我,我没有。”姚瑾从床上直起身子,向我申诉般地辩白着。 “你当初离开我不就是奔着荣华富贵去的么?怎么,有钱人的生活让你觉得空虚寂寞了,是不是?”我气势凌人地逼近姚瑾的身边,她欲哭无泪地盯着我。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明这一切,只是丁可,我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女人,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啊!我是清白的。”姚瑾的这番话语就像一颗炸弹把我努力深埋积压在心底的沉年旧账一并轰炸得无所遁形。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在我面前到了这一刻还在伪装清高,我狠狠地将重拳砸到一侧的墙壁上。眼见着墙面的粉尘掉落,我转身,定定地凑近姚瑾的脸,一步之遥,我离她已然一步之遥,“清白,你的心一直在我身上,请问,你对几个上了你床的男人说过同样的话。”我歇斯底里地压低嗓门嘶吼道。 正文 第九章 无耻的女人 “丁可,我没有,我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无耻的女人,我是清白的。”姚瑾已然铁了心一口咬定她是清白的。 “清白?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的清白。”我哭了,喉咙已然哽咽,这个在我心中沉睡了三年之久的女人现在倔强地不肯承认她的过失,我要教训她。 我不顾一切地上前拉过她的身体,毫不费力地撕扯下她单薄的衣衫,将她甩到硬邦邦的木床上,姚瑾简直傻了,如同石化。 我如同一头撞见猎物的猛狼,扑上去,狠命地咬着她的唇,她一切的挣扎均无济于事。 “丁可,不要啊,不要这样。”她颤抖地低喊着我的名字,而我心中的星星之火已然燎原,燃烧的怒火夹着无名的欲火一并向我的脑子里袭来,纠缠之间,我只是愤慨地脱口而出,“你的床上再多我一个,应该无所谓是吧?”那一刻我真的被姚瑾当初的背叛和现在的坠落冲昏了头脑,不顾她的一切挣扎折磨着她。 我毫不负责地索取着她雪白的身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她激怒到这个份上,也许因为她不再属于我了,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属于我,我们之前的情份也许因为这一次而了断,互不亏欠。 姚瑾不再反抗,咬着牙承受着我的无情惩罚。可是当我刺入她的身体时,她幅度异常偏大的颤抖引起了我更加愤怒的进攻,果然她是寂寞难耐么?我灰心地索要着,心里没有一丝的情愫。 姚瑾的泪一直在脸颊边流淌,我合着眼根本不愿意再窥探她一眼,她太让我失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支起仿佛抽空的身体坐到床沿边,心里忽然空落落的。眼前,事实摆在面前,我和姚瑾真的发生了关系。 她的泪绵绵不绝,我的心如在滴血。 姚瑾拉起被单,蜷缩到床角,似乎害怕我的再次攻击。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的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之生怜的。 经过这场自私的发泄,我的心情似乎平息了许多,可是我落寞地垂头收拾自己的衣物时,居然扫视到了洁白的床单上那骇人心魂的点点红迹。我的心一惊,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姚瑾,你……”我不得不疑惑地问她,背后全然泅湿一片。 姚瑾听到我叫她的名字,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那原本光滑柔软的唇已经被她咬得依然渗着血丝。 “你是想问我这血迹是怎么回事对吗?丁可,我说过了,我是清白的,我从来就没有和任何男人上过床。你,是第一个。”她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声音细得气若游丝。 可是我听得很清楚,我顿悟,我自己造了孽,怎么事情会如此急转而下呢?竟然发展到这一步,这完全脱离了先前的轨道,我虚脱地跌回床边。 “姚瑾,对不起,我,我太气愤了,一时冲晕了头脑,你,你别哭。”我手忙脚乱地找到纸巾给她递上前。 “丁可,我真的是清白的,你相信我。”此时此刻,我还能再说什么,听着姚瑾依然固执的申辩,我的心软得如同一滩水,再也激不起一丁点的波浪。 “告诉我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我想知道,姚瑾,我真的特别的想听你说个明白。一五一十一个字都不准遗漏,你听清楚了么?”我紧锁着姚瑾的脸庞,不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好,既然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全部都告诉你,只是你发誓,不能对外人说起。” “好,我发誓绝不外传。”我信誓旦旦地举起手向姚瑾承诺着。 “三年前,我爸因工作调动去了邻市,可是他一时糊涂,与他的同事发生了争执,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毒药,断送了一条人命,而那死者的老婆也因突发高血压中风而住进了医院。”姚瑾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我震惊地拍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妈苦苦哀求主家,求他们不要告发我爸,就是做牛做马都行,只要他们放我爸一条生路。死者的哥哥在当地很有些势力,他考虑再三,要我爸赔款,附加的条件是要我们家永远无偿照顾死者的老婆。”原来是这样,我深吸一口气。 姚瑾继续抖动着身子颤声道,“我妈体弱多病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所以,为了这个家,我必须得挺身而出,担起这个重任。我爸变卖了房产,赔了款,后来一家人就租住在一个狭窄的地下室里,我每天都在医院照看那个死者的老婆……”姚瑾深深地长吁了几口气,胸口上下大幅度地起伏着,仿佛把这些年存积在心头的顽石顷刻间掀翻了一般。她失控地抓着我的手痛哭流涕。 那哭声里饱含着无处诉苦的辛酸,流泄着世俗无比残酷的打压,她在我的面前,在她昔日的恋人面前痛苦地呻吟着,我的心乱成一团麻,不仅内疚,惭愧,更多的是自责,我痛恨自己一时失去理智伤害了姚瑾,可是一切已然无法再重新挽回。 我心疼地抱着泪如雨下的姚瑾,借着自己的肩膀给她,这个女人遭受了太多的磨难,哭吧,我只期望她能流干受尽委屈的泪,从此不再过着如苟且偷生般的生活,她原本是阳光下的花朵,不应该饱受摧残的。 姚瑾哭得声嘶力竭,许久,呜咽声渐止,我轻轻地帮她整理好被单,将她放平在床上。倍加呵护地将她的头靠在我的腿上。 她半晌后嘶哑地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丁可,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害怕,那个刚刚从我这走的男人就是那个死者的哥哥,还有那个你同事的表哥,他是这个男人的儿子,我只在医院见过他几次,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于我,我根本与他毫无接触。” “那照你这么描述的,我猜想他应该是看上你了。”我适时地作着分析,姚瑾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你怎么知道的,刚才他的父亲就是想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不让他儿子再找到我。” “傻瓜,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我心头的那团阴云已完全退去。 “可是,倪小姐怎么办?她那么优秀,对你那么用心。”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几乎惊跳着弹立起来,我怎么会全然忽略了倪艳的存在呢? 顿时,我陷入了两难,进退再也不是我能支配决定的,我今天已经上了倪艳家的门,拜会过她的双亲,而此刻,我竟然抱着昔日的恋人还扬言今后会保护她,我呆滞得如一块木头,头痛欲裂地呆望着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 “姚瑾,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最后我所能给予这个苦难女人的也只有这句简单的承诺了。 那晚,我陪着姚瑾,整晚未合眼,睁眼到了天亮。 清早,我便拨打了聂仁的电话,让他一早来姚瑾租住的房子,我决定了要保护她不再受到威胁,我要带她回家。哪怕我姐不同意。 聂仁在电话里奚落我,“你小子终于想通了,得,我立马准时报到。”聂仁仿佛掐算到了我的这条脉络,对我的决定一点也不意外。 我向公司请了一天的假,倪艳打电话来询问,我只能谎称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她安慰我不要着急,小心处理,我回答她时心里复杂的充斥着酸酸的味道。我又伤害了一个好女人。 丁玲大早开门见到我们三个人站在门口,对我昨晚的彻夜未归一目了然,她看着满脸惨淡笑容的姚瑾,将她手中的提包接了过去。 “进来吧,姚瑾,老样子,你还是住丁可的房间吧!” “谢谢你,玲姐。” “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说,丁玲,我那屋有点东西找不着了,你眼力好,帮我去找找去?”聂仁见姚瑾被安顿好后,立马找着借口叫上我姐去他家。 大家心知肚明,我姐很迅速地从我家撤退了。 “丁可,我的事已经够给你添乱的了,你先睡会吧!”姚瑾体贴地看着我。 “那,你也休息会,我睡会。”我一头钻进了房间里,也许是心力交瘁的原因,不一会的功夫我便沉沉睡去。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窗外炙热的阳光照射进房间,室内开着空调也抵挡不住强烈的热浪袭击。我满身是汗的从床上爬起来,身体好生酸痛,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昨晚与姚瑾纠缠的情形,嗓子眼里如同冒烟般的难受。我甩甩不够清醒的脑袋,翻身下床。 走到客厅,见姚瑾侧躺在沙发上,似是睡着了般,昨晚她的情绪那般激动,耗尽体力也是无可厚非理所当然的。 我小心地给她肩头披了件薄衣,看着她唇上为我留下的痕印,我的心纠结着不能平静。我甚至怨恨我自己,为什么如此不相信她,为什么那么容易冲动,见到她与不明身份的男人有纠葛就会失去理智,仅只凭着眼前所见却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一次次用恶劣的态度指责着这个历经沧桑,饱尝人间悲苦的女孩。 蹲在她面前,我近距离地端详她,百般柔弱的女人,我昨晚简直是禽兽不如虐待着她,我真该死。 我听到了开锁的声响,是丁玲回来了,她手上提了一大袋的水果和新鲜的蔬菜。看来她是去过了菜市场。 姚瑾随后也睁开了迷蒙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我,对我甜美的微笑着,我回应着笑脸,可是总觉得尴尬无比 我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是公司的电话号码,我狐疑地接听了,是晓晴打来的,她说快递公司给我送来了一个包裹,问我要不要签收。我问她是谁寄来的,她说没有寄件人的详细资料。我迟疑了一会,让她代签了放在她那保管。 姚瑾见我在家电话也不断,便催促我回公司上班不要担心她,有聂仁和我姐在,她不会有危险的。我好奇怎么会突然有邮件送去公司,吃完午饭交待了一下,便直奔公司而去。 刚到办公室便看到倪艳正在我的部门和一个职员讨论着什么,见我回来,她绽开笑脸冲我点了个头,眨了眨秋水盈盈的眼睛。我回她一个无害的淡笑,我得把持好自己,我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过失而全盘皆输。 晓晴把代签的包裹送到了我的面前,看上去好似挺沉的,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外包装后便好奇地打开了。 出人意料的,里面不是业务往来所寄的样品文件,而是一个白纸包裹着的盒子,而打开纸盒,眼前的一切将我的脑袋轰然炸晕了。那里装的全是我昨晚与姚瑾纠缠的照片。 更令我惶恐的不仅是这些触目惊心的照片,而是那张夹杂在其中的白色纸条,上面打印着,离开她前程似锦,否则万劫不复,两个选择任选一个,好自为之,。 这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然会偷拍到我的行踪,是妒嫉者还是故意造事者为之,其行阴险狠毒,目的是什么呢?我百思不解地出神望着桌面发呆。 我把照片封存在带锁的抽屉里,以防被人看到这些锥痛我心尖的不雅之物。 对于我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为什么有好事者要这样做,我点燃一枝烟,双目没有目标地看着窗外对面的大楼,难道此时也有一双眼睛藏在阴暗的角落正窥探监视着我么? “晓晴,你进来一下。”我按下了电话说道。 门很快被人推开,晓晴熟悉的嗓音响起,“经理,你找我。” “我问你,你那个表哥现在怎么样了?找到他的女朋友带她回去了么?”我问得理直气壮,事非真假原本就是人的上下唇这么不负责任的一张一合,晓晴单纯地信服了她的表哥编造的故事,而我也连带着因此犯下了不可磨灭的错误。 “他说,他说他不会罢手的,还说要给你点颜色看看,经理,我这一上午就在担心你,生怕他去找你麻烦,这心就一直卡在嗓子眼里。对不起啊,经理。”晓晴担忧地讲着实话,我明白她是真心担忧我的安危。只是她那个强势的表哥不仅扭曲了事实,还欺骗着她。 我脑袋突然一个激灵,莫非这个包裹里的照片就是出自于他手么?太卑劣无耻了,可是眼前毫无真凭实据,我也只能推测着。 “那好,你回去跟你表哥传达我的意思,我不是吓大的,也不是吃软饭的,让他把眼睛擦亮些,别做出什么终身后悔的事情。姚小姐的事,我管定了,他不可能从我手中带走她。叫他最好死了这条心。”我斩钉截铁地声明着自己的立场,晓晴听得眼里闪着异常惊讶的神色,似乎在害怕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我会转告他的,经理您放心,我也会尽快劝他回去的。”晓晴所能做到的也止于此了。 目送着她的背影,我百般交集,为什么这一连串的事情会如此乱人心经呢?可是偏巧刚刚打发了晓晴,倪艳的笑脸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的心情不太好,所以她的出现无疑不会减轻我的烦恼。 “怎么了?苦瓜脸似的,家里的事很棘手还没解决好么?”倪艳一边问我,一边随手关上门,疑惑地走向我。 “哦,没事,都解决了。坐吧……”我站起身,客套地请倪艳坐下。她的凤眼一直追随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也许正是我的心虚让我有这样的负罪感,因为我毕竟背叛了眼前的正式女朋友。 “丁可,什么时候带我去你见你姐啊?”倪艳话锋一转触及到了悬崖边上的那根草,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只是她全然不知。 我倒着空调里喷泄出来的冷气,强装着笑意,应她道,“这几天家里有些事,等过几天吧!” “哦,那正好,我得奉我妈的指令先去一趟欧洲,这样就等我从欧洲回来再去拜见你姐吧!”倪艳善解人意地告诉我她即将的行程,我紧绷的神经反倒是松懈下来,顺着她的话附合着,也好。 倪艳悄悄起身,我神游于外竟然没有察觉,直到她再出声与我说话,我才恍然如梦醒般应和着送她出了办公室。她临出门时回头再次询问了我一遍,“你没事吧?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啊!” 我咧开嘴镇定地保证着,“没事,就是没睡好,最近总失眠,放心吧,调整调整就好了。” 面对着倪艳的关心,我心中羞愧难当,她的善良和姚瑾的纯真在我胸中相互撞击着,我无颜以对于他们的这般情份。 正文 第十章 盛满着恨意 从前我对姚瑾满心只盛满着恨意,对倪艳自然能坦然面对,可是如今姚瑾的经历已经明示于天下,我有什么理由再恨她,而倪艳对我的一片深情,我还能全心全意去对待么? 人有时候就是被自己内心的牵绊绊住了前进的脚步,分辨不清眼前的两条路哪一条才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 晚上有个应酬,我回家晚了些,打开门见到姚瑾还坐在沙发里看着杂志。我朝她疲惫地挤出笑容,她见我回家立刻起身走向我。我眼光有些回避地接触她的脸。 “你回来了。”她走近我轻声问道。 我换着拖鞋,低头应声道,“有个应酬,你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哦,我马上就去休息了。”姚瑾淡淡地回答着我,帮我接过了公事包,我抬眼默然地勾起嘴角,便径直朝房间走去,我打算收拾几件衣服去聂仁那边借宿。 有种无声的窘迫感在我们俩之间传导着,我和姚瑾相处时不再如前那样针锋相对,说话带刺,在我心里,她的笑脸仿佛扩张到足以与一座山峰那样巨大,压在我的心坎上,阻止着我的正常呼吸。 “我先去聂仁那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几乎是边走向门边说着这句话,因为我知道姚瑾的眼睛一定在紧紧地看着我。 “晚安!” “晚安!”我礼貌地回应她,便头也不回快速带上了那道沉重无比的门。 倪艳启程准备去欧洲,我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决定去送她。坐在出租车里,我安静地回想着这些日子我做的这些出阁的事,惋惜着与姚瑾分别三年多后,我依然没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倪艳的身影出现在我视野里。 她还是那样的浑身充满女性的妩媚娇艳,见我下车,她双手递上行礼箱小女人般地扬起明媚的笑脸。 “给你,有些沉哦……” “小意思,你就这点行礼啊,东西带够了么?护照证件都带齐了吗?”我如同面对一个孩子般,百般的不放心,接二连三地关切道。 “都带齐啦,你干嘛这么不放心我呀,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去国外。放心啦……”倪艳明艳照人的红唇不禁可爱地撅起来,我淡淡地回她个笑脸。 “丁可,你来了……”我俩谈笑时,后面忽然传来姚瑾母亲的声音。我立刻扭回头去望她。 王心怡轻步走到我们面前,眼光在我身上快速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脸上,“丁可,艳艳去欧洲,你来送她呀?” “阿姨,是的,我来送她。您放心吧,我一定将她平安送上飞机。”我礼貌地回应着王心怡的话,不过不知为何,她刚才扫视我的那一眼令我全身极不自在,也许是我多疑了,我立刻安抚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太过敏感。 我和倪艳在王心怡的注目中上了车,我摇下了车窗,“阿姨,我们走了,拜拜……” 王心怡的目光掠过我又在倪艳的脸上定了定才绽开笑容冲我们挥手。 “丁可,我走了,你可得天天记得想我啊,每分每秒都只能想我。”倪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靠在我的肩头,我口口声声地答应着,我知道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倪艳开心的去欧洲,而我也能借此机会好好静一静,处理好我和姚瑾的事迫在眉睫。 飞机自由平稳地滑翔在天空了,我的心渐渐地沉静下来。倪艳,对不起,我真的是无心伤害你的,我默默地在心底里对着一尘不染的天空向倪艳道着说不出口的歉意。 接下来,我的工作依然如前,奇怪的是晓晴的表哥这两天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从人间蒸发了般。 也许是我带了姚瑾回家,他还未得知姚瑾的去向吧,我这样推断着,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不合适宜的敲响了,“请进……”我淡然道。 “丁经理,你好啊……”门一开,这异于常人的腔调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我定睛一瞧,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并且正大摇大摆阔步走向我的竟然是晓晴的表哥,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我警惕地站起身来,沉声道,“怎么会是你?你来这做什么?” “丁经理,我表哥他,……”晓晴焦急的声音在我的问话刚出口便快速插了进来,她的脸涨得通红,我立刻示意她进来关上门。 “表哥,你干嘛硬闯进来啊?还跟保安撒谎是来找我的。”晓晴生气又无奈地责怪着这个人高马大的表哥,看来,他还不算太笨,进入到我的办公领地,的确是要动动脑筋的,否则,保安的盘查他就过不了关。 “晓晴,你先出去,泡杯茶进来。”我临危不乱地吩咐着晓晴,我倒要看看这个胡搅蛮缠的男人到底想要干嘛。 “丁经理果然有派头,我表妹在你手下当差不错呀!”那高个男讥讽挖苦地冲我咧开嘴笑得刺眼无比。 “少说风凉话,你来我这做什么?”我站在办公桌前并不打算与他靠近。 “看看你,顺便也看看我的女朋友有没有被你藏在身边!”他满口轻蔑的调调顷刻便点燃我胸中的怒火,只是我按压着不动声色任他继续肆意狂妄出言,我想看看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你的女朋友,你的女人,那应该和你是一对,应该乖乖呆在你身边才是,你怎么跑我这来无理取闹?莫非你得罪了她,她跟人跑了?不过,对不起,我没有兴趣了解你的私事。更没兴趣霸占你的女人。”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他几句,只见他怒目一狰,眼中杀气腾腾。 “好啊,不说是吧,我会让你老实交待的。”他恶狠狠地抬高下巴对我说道。 “你除了暗中使些下流的花招,还能怎样?我奉劝你,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不是倚仗权势强取豪夺就能得到的,你跟我闹没用,姚瑾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袖手旁观让她受到陌生人的骚扰,你好自为知吧!”我指着高个男愤然道。 晓晴泡了茶正巧走进来,见到我俩已然是针锋相对,硝烟正起,连忙上前拖住她表哥的手臂,小声央求般说道,“表哥,够了吧你,这是我上班的地方,你不是想我被公司开除吧?你别闹了,走吧,算我求求你了行吗?” 高个男气愤难当地斜瞪我一眼,欲有誓不罢休的意图,也许晓晴的请求起了作用,他冷冷地站在远离我的地方并未靠近我,只是硬吐一口气后不服道,“这么说,姚瑾是被你藏起来了?好,你等着瞧。” 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这一次办公室风波就这样平息了,我长叹着跌回班椅里,双目望天,心神不宁。 我立刻给姚瑾打了电话过去,“姚瑾,你在哪?” “我在你家啊!”姚瑾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中传来,我的心总算踏实了些。 “丁可,你怎么了?”姚瑾不无担忧地问我。 “那个男人今天来公司找我了,我担心他会找到我家去纠缠你,你先向公司请几天假,别出门,等我将事情摆平了再作打算。”我安排着一切,姚瑾没有反对,只是顾虑重重地答应下来。 晚上的应酬我交给了手下的同事,急匆匆地返回了家里。我思前想后这个男人能找到我的办公室去,也一定会想到去我家找姚瑾,我得尽快和聂仁商量一下对策。 聂仁被我的连环夺命call招了回来,他一进门气喘如牛地大声追问我,“什么事这么急啊,一定要我马上赶回来?” “聂仁,这回有点麻烦事。”我拉了聂仁进了他的家门,我不希望当着姚瑾的面谈及此事,怕她受到惊吓。 我把今天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告诉了聂仁,他听完,比我还心急,“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把姚瑾一直收藏着,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不是难为她吗?再说了,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逼婚的么?我就奇了怪了,那男人没和姚瑾接触多少怎么会这么白痴就喜欢上她的呢?真是好笑。”聂仁嗤之以鼻地笑道,我经他这么一提醒,也觉得的确有点不可思议。 “那男的只见过姚瑾几次,一定是好色之徒,一见钟情的事你信么?”聂仁随后的这一句更是精辟,我无法回答。 “这其中可能另有原因,但目前,我们得解决姚瑾被他纠缠的困境。”我无心与聂仁多言,脑子里尽想着如何让那家伙远离姚瑾。 “或者,你找那个男的好好谈一次,探探他为什么要这样纠缠你的姚瑾?”聂仁嬉皮笑脸地用肩头撞我的后背,故意将后面的几个字拉着长调。 什么叫做我的姚瑾,他这是话中有话,我心烦地揍他一拳过去,他躲闪及时,绕个弯,脸上的嘲笑让我恨之入骨。 “丁可,你别说哥们没提醒你,你真的可以找那家伙谈谈,告诉他姚瑾是你的女朋友,让他死了心,不然,这样耗下去,两败俱伤啊……”这回聂仁的态度是言归正传的,他凑近我,在我硬朗的肩头拍了拍。 也许只能由我出面解决了,否则,姚瑾被他逮着一定又是一番折腾。 趁热打铁,我当即拨通了晓晴的电话,“晓晴,让你表哥出来一趟,我想和他好好谈谈。” “啊?经理,你要见我表哥,你,你不会是说现在要见他吧?”晓晴显然没有预料我会在晚上约见她的表哥,声音里满是大惊小怪的惊讶。 “对,就是现在,去绿风酒吧,我在那等着,告诉他不来的话会后悔的。”我放下鱼饵便挂上了电话。 聂仁陪着我一起去了绿风,本市最喧闹的酒吧之一,一到夜晚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我选了一个背靠柱子的位置坐下,没想到不一会的功夫,那个显眼的高个男便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视线中。 “他来了,丁可,你可得与他心平气和地谈,斗智斗勇,别义气用事啊!”聂仁婆妈地交待着我,我随口应了他一句,“和他有什么可斗的。” 那高个男从进门那会便高调地环视着四周,我发觉不少女生都在不经意地欣赏他,有的大胆的,眼光一直就追随着他,也许这个时代的女生品味有了质的飞跃,总喜欢那种混世魔王类的坏男生,尤其是在这种声色场合。 我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他很快精明地发现了我,然后大踏步地就踱着步子靠了过来。 “听说,你找我,怎么?想通了?”他一点不客气地坐到我和聂仁对面的位置上,潇洒地跷起了二郎腿,神气十足。 我见状,也不搭理他,径直坐下点着了一枝烟,谈判的战火仿佛蓄势待发。 “姚瑾怎么没一起来?”高个男率先发话。 “我想知道你和姚瑾到底什么关系?你这么执着地不放手,你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么?”我冷冷地问道。 “小姐,来瓶啤酒。”高个男完全不在意我的问题,大声地招唤着服务生上酒。视我和聂仁为空气般。 我愤然地瞪视着他,聂仁却在桌下用腿碰了碰我的腿,我心领神会地深吸了口气,我从来没发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急性子了。 看着那清澈的啤酒缓缓入杯,在杯口处化作一堆雪白的泡沫,我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抬眼直视着那张令人生恨的脸。 “喝一杯,来……”聂仁见那男人的杯中已经注满啤酒,便全当与人应酬般地与他举杯。没想到那高个男也毫不不见外,爽快地将杯子伸了过来。 一杯酒下肚,高个男显得有几分得意,“还是这位老兄仗义,丁经理,要不是我表妹在你手下工作,我才懒得来这一趟呢!” “言下之意,你还有点良心,念着几分亲情啊!真没看出来。”我习惯了这样与他说话,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他,语气中明显的流露着对他的轻视,我讨厌这样的浪荡之徒,从心里讨厌。。 “那是,如果不是我心肠好,姚瑾指不定还在哪受什么苦呢,我对她够仁义的了。”高个男傲慢地靠在椅背里,根本也全然不拿正眼瞧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在他的脸上,心中讶然,他为何口出此言呢?姚瑾的过往与他有什么相干的,我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你对姚瑾仁义?那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反抗?”我一针见血地反问道,高个男立刻板起了原本轻挑的脸,神情黯然起来。 他拿起酒杯,这回不往杯里倒酒了,而是拎起酒瓶直接对着嘴仰头便喝上了。我和聂仁见状相互对望各有所思,我俩谁都没有上前阻拦,我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这外男人的品性冲动,我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 酒瓶被那家伙重重地按到了桌面上,他抬起头,眼里充斥着一股我说不清的怒气。突然他伏向桌面,靠近我和聂仁神秘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对姚瑾就是他妈的一见钟情,可我老爸老妈死活不肯让我接近她,我去偷偷见过她几次,见她太可怜了,我在爸妈面前莫名其妙地替她说情,不然,她能有机会逃脱我爸的掌心么?那简直是笑话……” 我听完他所言,顿时怔住了,难怪姚瑾告诉我,不明原因的那家人突然就放过了她,让她得已在三年后终于重见天日,能回来过着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原来这背后另有原因,可我没想到居然是眼前这个给我印象超坏的男人在其中起了关键的作用。可我并不觉得应该感谢他,他们的作为原本就不光彩。而这也怪姚瑾太孝顺,为了失足的父亲宁肯赔上自己的青春年华,哪怕是一辈子给人当牛作马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怎么?你们不相信?”高个男直起身子来,眼中又恢复了先前的傲慢,直直地盯着我和聂仁。 “信,当然信,你的意思是说你暗中帮了姚瑾,那她就得对你百依百顺么?”我的态度依然的冷漠。 “我只是想带她走,不回我家,去别的地方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这有错么?”高个男对我的质问满不在乎,竟然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我猜想着他此时的所言应该是出自真心的吧,只是为什么那一刻我依然反感他的言语,对他投去的是一种瞧不起的眼光,我片面的感觉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不可能给姚瑾带来任何的幸福。 “这些姚瑾似乎都不知道吧?你为什么不向她说明一切?”我端起酒杯大口地喝着酒,眼睛却一刻也没有偏离高个男的脸,我不愿意放过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当时垂下了眼帘,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眼中包含了什么,只是看他拿着酒瓶一口气喝干了瓶中余下的酒…… “我知道她恨我的一家人,但我不希望她是因为感激我帮了她一把才跟我走,我是打算先请她吃个饭的,可是每次她见到我都象老鼠似的躲着我,我一心急上前拉她,她又反应特别大,我能怎么办?”高个男似乎有些失落,睁大了眸子说得惹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