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遇见安达曼，遇见你
偷拍并不是秦子珊的强项。
事实上, 她一直很努力地想学, 可是没人教她。
这么想的时候, 她正在安达曼海边附近的一个山顶酒吧里小憩, 在她右手边十米左右的距离, 有个帅哥正在一边喝酒一边打电话。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人漂亮的后脑勺, 并不是很清晰。
秦子珊拧着眉毛拿着手机转了好几个角度, 最终只是拍到一个背影，刚想挪一挪位置方便拍个正脸，有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里有人吗？”
她抬头，看到这次的搭档苏磊，正对她礼貌地笑着。
“没人, 坐吧。”
她是个艺人, 这次过来是为了给一家国内知名杂志拍专栏照片，为期一周, 今天是第三天, 而苏磊是这次主办方给她安排的搭档, 是个颇有名气的男模。虽然不熟, 但是合作下来, 觉得还不算太讨厌。
苏磊推开椅子坐下, 叫来服务员点了杯鸡尾酒，问：“今天拍了一天，怎么不早点休息？”
“太早了睡不着。”
“真巧, 我也是。”
秦子珊瞄了右手那个帅哥的方向一眼, 刚好那人突然转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她看到他鸭舌帽下的眼睛，很漂亮，但是有点危险，好像一看就会陷进去。
好在他也只是随意一瞥，随后礼貌地移开目光，继续打电话。
苏磊举起酒杯跟她碰了下，手背似无意地擦了一下她的：“秦小姐平时泡吧喜欢怎么玩？”
秦子珊的心思都在那个帅哥身上，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动作，“平时不怎么出来。”
“哦？”苏磊误解了她的态度，贴近她一些，“要不今晚我带你玩玩？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不用。”秦子珊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下一秒，看到那个帅哥挂了电话，然后往后走了。
心里划过一丝失落，她扁了扁嘴。
旁边的苏磊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神色不郁：“秦小姐，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秦子珊眨眨眼，“你刚才说什么？”
苏磊笑笑：“不说了，先喝酒。”
秦子珊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下，刚想喝，可是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撞，酒全洒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撞她的人非但不说对不起，反而脚不带停顿地往外走。
是刚才那个帅哥。
刚才对他的好感顿时全无。秦子珊来不及放下酒杯，马上起身：“你站住。”
颀长的背影顿了顿，然后那人就这么两手抄着裤袋，轻轻侧了侧身，略有点不耐烦地偏头看她。
灯光昏暗，现出男人的侧脸，光和影在他脸上演绎出极致的美。那双长眸黑而亮，仿佛能摄人心魄：“刚才是你叫我？”
声音也很好听。
秦子珊告诉自己不能被这人的表面迷惑了，义正辞严地说：“这么宽的过道，你为什么不好好走路，非要撞我？”
旁边的苏磊本就因为佳人爱理不理而恼怒，此刻把火都撒在这人身上：“兄弟，这年头已经不流行用这招勾搭妹子了。赶紧道歉！”
那人嗤了他一声，头也没回打算离开。
“哎你……”秦子珊还想说什么，有个小孩突然从身边跑过，她身子一歪撞到了苏磊，然后苏磊杯子里的液体仿佛开了挂一样，全数泼到那人的头上。
这下，秦子珊傻了，她可不是要报复，她不是故意的啊！
韩墨自从刚才接了个电话，心情一直不好，本来好心提醒这个女孩，现在莫名其妙被人泼了一脑门的酒，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有点燥，他忍耐地吸了几口气，然后转身，几步走过来。
秦子珊非常怂地往后缩了缩：“你、你还想打女人啊？”
韩墨沉着眸，走到她近前，弯下腰看她，“小姑娘，别不识好人心。”
秦子珊还没接上他的脑回路，只听他又说：“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撞你，打翻你的酒，不如去找老板调监控。”
秦子珊若有所思地看了旁边的苏磊一眼，后者不易察觉地变了变脸色。
韩墨慢吞吞从她手里抽出酒杯放到桌上：“小姐，没人告诉过你，陌生男人的酒不要喝吗？”说完他甩了甩头发，湿漉漉的头发下，那双眼睛如此刻的安达曼海一样深沉，然后自顾自扬长而去。
这人属狗的么？
秦子珊被甩了一脸的酒渍，神情无限凄凉，心里倒是想起一句话：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而苏磊不知道在想什么，匆匆说了句再见就走了。
酒店楼下的花园里，夜色正浓。
一盏盏造型别致的路灯隐在郁葱的树林里，散发着柔和的光。
韩墨已经在旁边的露天泳池游了几圈，此刻正躺在长椅上，半阖着眼回想刚才的那个电话。
刚才工作室的助理打电话给他，一直长期合作的化妆品公司被检测出产品质量问题，明天开始全线撤柜，事情刚获悉，网上就有人说他从中拿了好处，给消费者使用有毒产品。虽然他的公关团队在第一时间发布了跟该公司解约声明，但是有人已经在网上扒出他出道以来的各种消息。
心烦意乱。
他干脆闭上眼睛，仰面躺着，这次度假似乎并没有先前想象的那么美好。
“什么？！你居然敢和苏磊出去喝酒？”一个女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
“你干吗那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啊！”
韩墨翻了个身，然后突然睁开眼，后面那个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不远处正是秦子珊，她刚换了条裙子下来散步，就碰到助理安倩。
秦子珊狐疑地看她，“怎么了？你虽然讨厌苏磊，也不至于和他喝酒都不敢吧？”
“哎呀，都怪我没提醒你，你不知道这个苏磊在业内风评可差了，专门喜欢请女孩喝酒，上次还有人差点起诉他下药诱-奸，闹了好长时间才平息下来。呼，还好你回来了，下次可别再跟他喝酒了！”
“这么夸张……”
“可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出道早，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比你时间长。”安倩歪着头想了想，“子珊，明天还要早起呢，我要回房了，你上去吗？”
“你先回吧，晚上我吃得有点多，再兜一圈就回去。”
“嗯，那你小心点，别到人少的地方去。”
“放心啦。”
秦子珊继续往前走。
花园里铺着鹅卵石，踩上去高高低低，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刚才安倩的话，让她想起在酒吧遇到的那个男人，难道他看到苏磊对她下药了，所以故意把她的酒打翻？
她撇撇嘴，不可能吧，虽然那人长得好看，可是看着冷冰冰的，才不会这么好心。
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肩膀被人轻抚一下，她顿时僵立住。
转过头看了看，没人。
这里是刚好是在一个拐弯处，在两盏路灯的中间，灯光被周围两棵大树遮掩掉大半，并不是很明亮。周围有一两个旅客在散步，一阵风吹过，她听着沙沙的树叶摩挲声，总觉得阴森森的。
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她决定马上回房。
可是没走几步，刚才的感觉又来了，然后有什么东西扔到了她背上，她转头，看到地上骨碌碌滚着一枚梨核。
“……”四处看了看，这里有个游泳池，现在这时候根本没人，她想起以前看的恐怖片，头皮一麻刚要离开，她突然转过头，看着旁边的长椅。
长椅上，好像躺着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浴袍，一条胳膊搭在额头，很悠闲的模样。
头发湿漉漉的，大概刚游过泳，最关键的是，这人不就是刚才酒吧里遇到的那个吗？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居然还记仇？
她几步走过去，“喂，你干吗拿东西扔我！”
那人把额头的胳膊放了下来，然后慢慢坐起来，一副被吵到的模样。
很奇怪，酒店里千篇一律的浴袍穿在他身上，倒是有种不可言说的贵气。
刚才在酒吧的时候没有注意，其实他很高，头发不长，额前有几缕因为刚才被手压着有点翘，下巴轮廓感很强，薄唇的弧度恰到好处，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扔你？”
这回没有嘈杂的酒吧背景乐，她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就像脚下踩着的鹅卵石，光滑但是有粗粝感。
秦子珊咳了一声，指着地上：“这里就你一个人，不是你扔的难道是鬼啊？”
韩墨垂眸看了看地上的梨核，突然问：“有吃的吗？”
“什么？”
他眯着眼看了看旁边茂密的树，“随便什么，饼干也可以。”
秦子珊真想问，你跟人要吃的也这么理直气壮真的不要紧吗？
“肚子饿了就去吃饭啊……”她怀疑自己中邪了，因为居然真的打开包看了看，“巧克力行吗？”
“可以。”
她把一块没拆过的巧克力递给他。
修长的手指接过，秦子珊这才注意到他戴了一块表，很低调的牌子，但绝对不便宜。手指无意间碰到他的，心过电般颤了颤。
嘤，秦子珊你真是太不争气了，亏你平时打交道的不是超模就是男星，为什么还是对帅哥没有免疫力！
正文 02 Good Boy
韩墨没留意她的神情, 把巧克力拆开, 却不是自己吃, 而是放在刚才躺着的长椅上, 然后拉着秦子珊, 一起往后退开几步。
秦子珊正要问他想干吗, 突然头顶的树叶剧烈地晃了晃, 然后一只小猴子居然垂着尾巴探下-身来，轻而易举地拿走了那块巧克力，还不忘警惕地看他们一眼, 最后没入树叶里不见踪影。
整个过程不到10秒。
秦子珊嘴巴里足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旁边的人吹了声口哨，“Good boy.”然后他看着旁边目瞪口呆的秦子珊，突然觉得有趣, “现在不会怀疑是我拿梨核扔你了吧？”
秦子珊因为自己错怪了人, 脸上挂不住，她嘀咕了一句“你怎么知道那是公猴不是母猴”, 刚准备溜走, 手臂一紧, 被他抓住。
韩墨静静看着她。
她的一双眼睛生得很好, 比常人大却不显得突兀, 眼尾略有点向上弯,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倒是比刚才酒吧里的样子顺眼了很多。
他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刚要说话, 却突然脸色顿变, 然后用力把她扯到怀里。
秦子珊：“……”一言不合就耍流氓？
她使劲推开他，却同时觉得头顶一阵剧痛，“嘶……”她往后退了几步，半晌才反应过来后面是个泳池，而此刻已经站在泳池边上。
韩墨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她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还来不及叫，就噗通一声，仰面朝天跌落到后面的泳池里去了……
韩墨愣了下，这姑娘真是倒霉，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救人，却发现她好像会游泳，于是继续可有可无地站在池边看着。
月光温柔地洒下来，照在女孩背上，她大概图凉快，穿了一件露背裙，后背在月光下仿佛一块无暇的美玉。
他眯了眯眼，发现先前烦躁的心情似乎随着这池水，晃啊晃的就没了。
水里的秦子珊可没这么淡定，她一路腹诽着游到池边。这辈子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先是被人洒了一身酒，然后是被猴子欺负，现在是掉到池子里，掉下去之前，好像那混猴子又回来抓了她一下。
真希望这么狼狈的样子别让人看到啊……
“你是不是想顺便游几圈？”韩墨的声音提醒她，他看到了，还目睹了整个过程。
=，=
秦子珊抓着扶手默默瞅了他一眼，打了个喷嚏，却依然没上来。
“现在这时候应该没人。”韩墨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眼里露出一点拘谨的笑意，“而且这么暗的地方，即使有人看到，也不会认出来。”
他伸出一只手递给她：“上来吧。”心里却想着，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引诱一只缩在壳子里的蜗牛，一点一点的，让它自己钻出来。
秦子珊又看了他一眼，探了探头，大概觉得不像在骗她，这才轻轻拉住他的手，等站到他面前，她马上甩了甩头发。
韩墨顿时黑了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这女人还记仇。”
她这才觉得心里愉快了些：“彼此彼此，我们扯平啦。”
“扯平？”韩墨冷笑一声，“我那是替你解围。”
秦子珊知道他在说苏磊的事情，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是帮了她。她捡起地上的包包，从里面拿了张纸巾给他，抿了抿唇：“谢谢啊。”示意他擦一下脸上的水。
韩墨看了看那张皱巴巴的纸巾，没接。
还挑剔？
秦子珊收回手，突然想起：“对了，那猴子刚才干吗又回来？”
“你头上戴着饼干造型的发饰，它大概以为是吃的。”
她恍然，赶紧摘下头上的饼干发夹，这是她在酒吧里看到的时候觉得好玩才买的：“这些猴子真是太不可爱了。”
“有没有被抓伤？”
秦子珊摇摇头。
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韩墨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一边听电话。
秦子珊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全湿了，又看了看走过的地方，都是一大摊一大摊的水……
咦，可是鞋子呢？
0.0
好像还在池子里……
韩墨在电话里听到助理说，工作室的事情暂时被压下来，他终于松了口气，又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转头时，看到女孩正蹲在池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里面有鱼？”他难得心情颇好地调侃了一句。
秦子珊眼巴巴抬头看他，“我鞋子掉进去了。”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她的脚，光洁小巧的脚趾直接踩在了地上，脚趾边有几颗沙子，觉察到他在打量，几个脚趾不自觉地往里蜷了蜷。
他看着她，眼底有笑，语气却一本正经：“要我帮你捞上来？”
秦子珊急切地问：“不行吗？”她不能这么光脚上去啊，要是被同事看到，那多丢脸啊。
韩墨蹲下来跟她平视，一双潋滟的长眸仿佛倒映着满池摇曳的水：“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帮你？”
“你……”秦子珊忍不住气结，真是个没风度的男人。
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太冷了。
嚯地一声站起来，“不捡就不捡！”然后赤着脚大步往酒店入口走。
身后传来一阵很低的轻笑声，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站住回头，却发现那人脸色平静。
“……”
她抱着手臂，气呼呼地离开。
月色下，过了许久，男人终于憋不住，眼角漏出一星半点笑意。
第二天在酒店醒来的时候，韩墨在露台看到不远处的海滩有人在拍外景，他眯着眼看了看那个似乎有点熟悉的身影，想了想，随即收拾东西下楼。
大概早上刚下过小雨，天边有条彩虹挂着。
他一个人逛到那片海滩，果然看到秦子珊正在摆pose拍照，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白色长裙，戴着一顶卡其色的礼帽，帽子选得不错，帽檐略向上翻，使整体造型显得更阳光有活力。
韩墨为了避免有人认出来，戴着一副黑超，一边抽烟一边在旁边看着。
工作人员大概以为是普通游客，没怎么留意。
他很有耐心地等到他们中场休息。
拍了一上午，秦子珊接过安倩递来的果汁，喝了一口才问：“今天苏磊怎么没来？”
安倩叫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他跟导演请假说昨晚吃坏东西了，我看他是故意不想来。”
“为什么？”
“怕你拆穿昨晚给你下药的事呗。”
“脸皮不至于那么薄吧。”秦子珊突然想起什么，“那接下来的场景全让我一个人拍啊？”
“导演说了，先拍你的那部分。”
秦子珊点点头，又喝了口果汁，今天太阳不烈，但是依然容易出汗。
“什么？！不是说肚子痛吗？他已经走了？”
两人齐刷刷看过去，看到导演对着一个工作人员怒吼：“给他打电话，要是不滚回来，给他发律师函！”
秦子珊吸了一口果汁，导演你今天身高两米八！气场要爆！
工作人员说道：“刘导，我觉得苏磊估计也不会在乎这么点违约金，他既然决定走了，估计是不会回来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还剩两天要回去了。”
副导演插嘴说道：“我让人查查最近有什么艺人在这附近，实在不行，那只能辛苦一下小秦了。”
秦子珊跟安倩面面相觑，默契地爆了个口型：我去！
秦子珊刚想让安倩过去问问什么情况，万一让她一个人拍两个人的量那到底给几份工资……
突然面前一暗，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凉快了不少。
是一个男人，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有什么东西被扔到她面前，头顶传来一个冰冰冷的男低音：“你的鞋。”
秦子珊看了看，是自己昨晚掉在泳池里的凉拖。
那这人是……因为她戴着帽子，而且这人又高，她要拼命抬起头才能看到，果然是昨晚遇到的那个男人。
他今天依然带着墨镜，微微勾着的嘴角暗示着他心情应该不错，语气有点嘲讽：“怎么，给你捞起来又不要了？”
秦子珊：“……”
工作人员都开始往这里张望，小声嘀咕着这个大帅哥是谁，就连安倩也不停地瞅他们俩。
秦子珊扶了扶帽檐，尴尬地咳了一声：“就放这里吧，谢谢。”
没想到这人还不走，反而低下头看她：“昨晚忘了跟你说，把你偷拍的照片删掉。”
“什么？”
他用拇指刮了刮好看的下巴，提醒她：“昨晚在酒吧里，你偷拍我。”
“……”她快速瞥了一眼周围，死不承认，“谁偷拍你了，别自恋了，你又不是明星！”
韩墨单手往下拉了一下墨镜，深褐色的眸子掠过镜框看她：“既然这样，秦小姐能不能拿出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你……”秦子珊被这么多人看着，顿时觉得所有的血液都要往脸上去了，她还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要求删掉偷拍的照片，顿时觉得好跌份啊……
安倩一直在旁边默默打量韩墨，这时候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来这人就是昨晚子珊口中“行侠仗义”的人？可是看上去怎么这么不好说话呢。
秦子珊见他一副“不删照片绝不走”的矫情样，低头快速说了句：“我回去就删，行吗？拜托你快点走，我在工作呢。”
韩墨看了她一会，很慢地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他直起身往回走。
“等等。”有人叫住了他。
说话的是导演刘峥。
刘导快步走过来，却对着秦子珊，眼神发亮：“小秦，这位是谁，不介绍介绍？”
秦子珊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哪知道这人叫啥！
没想到男人接话说道：“叫我小韩就行，有事？”
导演摸了摸脑门，干笑了一声：“是这样的，我们本来要拍一组外景，但是出了点状况，小秦的搭档来不了，我看你的条件非常符合我们这一期的拍摄主题，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不如帮我们个忙，完成剩下的任务？”
正文 03 临时演员
秦子珊愣了愣, 跟他搭档？导演, 快告诉我今天是愚人节！
可是刘导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她默默低头用脚尖在沙滩上画圈圈, 心里特别希望这人赶紧恢复刚才的傲娇样子一脸嫌弃地大步离开。
可是这讨人嫌的偏偏“哦？”了一声, 然后朝刘导的方向略歪着头, 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模样。
在刘导开口之前, 秦子珊赶紧插嘴道, “刘导，你是开玩笑的吧？他不是专业模特啊！”潜台词是：怎么逮到个路人甲就拍呢？这显得她的工作很廉价啊！
刘导没接上她的脑回路，疑惑地说：“我没开玩笑。”说完朝韩墨强调了一遍, “我没开玩笑啊！”
韩墨没说话，只是拿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似是在思考。黑色的镜片折射着附近的海水, 遮在后面的眼睛完全看不清神情。
刘导这才感觉到这两人之间隐约透着一丝僵硬的气氛, 大概是……小两口闹矛盾了？
他恍然，咳了一声, 熊掌拍了拍她的肩膀, 语重心长地说：“我说小秦, 你有条件这么好的男朋友也不早点告诉我们, 要是早知道, 还用得着去找苏磊那臭小子吗？这样吧, ”他抬手示意一个助理过来，趁热打铁，“伊伊你先带他去化妆, 我们时间很紧, 你俩有什么问题……等会再说？”
韩墨又喝了口水，“可以。”
还没等秦子珊惊讶这男人为什么突然会答应，伊伊跟她眨眨眼：“子珊你放心，我肯定让化妆师把你男朋友打扮得美美哒。”
秦子珊：“……”
他化妆成美男还是猥琐男她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好吗，她在意的是短短几分钟自己就从单身汪变成了热恋女，这种除了脸蛋其他一无是处的便宜男朋友她完全不想要啊！
“他不是我男……”她还没来得及澄清，刚才围着的一帮人突然就散了。所有人因为新人的加入，各司其职重新打了鸡血一样忙碌起来。
……
十分钟后。
秦子珊怀疑这人留下来拍摄另有目的，比如，故意在她耳边说话干扰她。
“对了，我们好像还没正式介绍过。”
“……”
“不过你好像对我叫什么并不感兴趣。”他转了个角度，很自然地对她笑了笑，“刚好我也是。”
“……”
“你抱的太紧了，放松些，别那么用力。”
她终于忍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是存心来砸我场的是吧？”
可是在外人眼里，这两人却是另一幅和谐温馨的画面：软萌可爱的女孩正搂着她男朋友的脖子，笑眯眯看着镜头，两人时不时低语几句，连带着附近的安达曼海都要变成粉色的了……
所有人在心里一边啃狗粮一边感叹：看惯了满大街的美女配挫男和帅哥配恐龙，能见到这么养眼登对的实在让人赏心悦目啊，这狗粮我们吃的心甘情愿让狗粮来的更猛烈些吧……
粉色画面里。
韩墨顺势用力搂紧她的腰，柔软的身体一下撞到他的皮带扣，秦子珊皱着脸嘶了一声，怒目瞪了他一眼。
他的声音低沉却正经：“离这么远做什么，这样我们站不到一个框里。”
……
她用低到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去死吧！”指甲用力抠了他一下。
但只抠了一下，第二下的时候，他就绷紧了肌肉，怎么也抠不进去了……
刚好摄影师让他们换个姿势，秦子珊突然想起了什么，抿嘴笑了一声，“我发现你从昨晚开始一直戴着墨镜，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啊？”比如长这么帅其实是斗鸡眼？
原本是调侃之意，没想到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那人勾了勾嘴角，懒懒地说道：“不，没什么难言之隐。”
他笑起来带着点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配上这慵懒的语调，显得有点不正经，但是依然很漂亮。
她移开目光：“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墨镜？”
“怕粉丝认出来。”
秦子珊很想大笑三声，但是现在还在工作，她忍了很久才忍住不开口嘲笑他。
拍摄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导演看完这一组照片，嘴里不停赞赏，大有恨不得把先前苏磊的照片重新让他再拍一遍的架势。
秦子珊在一边目不转睛看着导演，暗自思考着，要是他真这么说，那她找什么借口第一时间拒绝……
好在导演最后没说，那讨人嫌的也提出自己有事要走了。
“哎，小韩你等等。”刘导叫住他，然后貌似随口问，“签过经纪公司吗？”
韩墨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嗓音有点含糊：“没有。”
“我给你介绍个经纪公司，有没有兴趣？”
众人顿时用紧张的眼神看着韩墨，仿佛被刘导问的那个人是自己。卧槽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这人不会脑抽拒绝吧……
韩墨看了一眼吃瓜群众，吸了口烟才说：“谢谢，我不感兴趣，把机会留给需要的人吧。”
有人默默转过身，不忍心听下去了。
浪费机会是要遭天谴的！
刘导也惋惜地叹了口气：“那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不用，没有以后了。”
秦子珊在一边呵呵了一声，这货终于露出狂拽酷霸吊炸天的本性了吧？叫你装叫你再装。
刘导看了秦子珊一眼，他已经弄清楚这两人根本没什么关系，他瞅了瞅韩墨的身材，真是浪费了一块好料……不过这次的合作已经让他很满意，刘导让人赶紧把今天的工资给他。
“不用了，留给秦小姐吧，就当是昨晚的报酬。”
昨晚？报酬？
这两个词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放在一起就有很大的问题。
所有人不停地拿眼角瞄秦子珊。
秦子珊今天憋了一天，实在忍不住了，不顾安倩的阻拦，扬声问道：“你说什么呢，把话说清楚再走。什么是昨晚的报酬，我昨晚跟你怎么了？”
韩墨看她，语气无比诚恳：“昨晚把你弄湿了，我很过意不去。”
秦子珊：“……”明明只是裙子湿了，可是这话由他说出来就……
这下连安倩也用一种略带深意的眼神看着她。
臭流氓，肯定是故意的！而且他脸上哪有半点过意不去的样子？秦子珊气得要头冒青烟，见他嘴里叼着烟准备抬脚走了，急中生智拿起他早上送来的凉拖，用力朝他头上扔了过去。
“啪嗒”一声，鞋子砸在他漂亮的后脑勺，然后漂亮地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掉到地上，溅起一层沙土。
韩墨倏地站住，这次却没有转头，只能看到他嘴边的猩红随着风忽隐忽亮，让人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找不到落脚的点。
正当秦子珊全神戒备预防他拿鞋子砸她的时候，他突然拿掉烟头，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然后轻笑了一声，大步离去。
剩下那个工作人员一脸懵逼拿着烟屁股……哦，原来是让他扔垃圾？
安达曼海边的拍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后来安倩说，刘导真的给苏磊的经纪公司发了律师函，秦子珊笑了笑没发表评论。
等她回到黎城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她根本没时间休息，第二天就要去参加一个时装周，安达曼海边的拍摄之行对于她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心情。
时装周在一个大型文体中心，里面有个公园，枫叶如火。
走在主办方设置的VIP通道里，秦子珊心情颇好，随口问：“阿倩，这次来的有哪些明星？”
“很多啊，好几个是你师姐的老搭档，影帝沈鑫、导演大咖孙文华。”
秦子珊差点脚下一滑摔出去：“这么多大腕？！这不是一个时装秀吗？”又不是电影节！
“人家是作为特邀嘉宾来的。”
她悻悻地说：“……哦。”想起师姐黎旻，不由眼底艳羡，“我什么时候能和师姐一样，遇到个那么疼她的老公，再生一对龙凤胎，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安倩啧了一声：“你真羡慕？没听说过他们的事么，这两人都差点死了最后才在一起，我才不愿意那样呢，小心肝承受不住。有句话怎么说的？哦对，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作死，而是平平淡淡的陪伴。”
秦子珊狐疑道：“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吗？”
安倩对自己的文化水平很有信心：“当然！”
说是这么说，她看到安倩眼底还是有点羡慕，秦子珊笑了笑没接话。
突然身边一阵凌乱的脚步，一大帮保镖乌拉拉从身边小跑了过去。秦子珊被挤到边上，不满地嘀咕：“去投胎吗走这么急，前面谁来了啊？”
安倩想起门口那些举着“小新”牌子的粉丝，说道：“好像是沈鑫到了吧？大概人手不够，去支援的。”
“你说他到哪都围着一大帮保镖，累不累啊？”
“……”
两人走到化妆间时，看到主办方给他们安排的单间已经有人了。
安倩特地退到门口看了肯房间号确定没走错，走过去问：“你们走错地方了吧？”
其中一个女孩捣鼓着手里的东西，白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倒是坐在化妆镜前面的女人开口了：“我的化妆间被人打翻了饮料，借你们的用用。”颇有点女王气场。
不等安倩说话，秦子珊拨开她走上前：“你特么谁啊？”
女人：“……”
安倩暗自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看着她的模样，发现她真的不知道这女人是谁……
安倩凑过去小声提醒她：“她叫何娅，以前老跟你师姐作对，后来被林总封杀过一段时间。”
秦子珊哦了一声，看着何娅故意高声道：“怎么封杀了还能到处跑呢？难道这也有技能冷却时限？”
安倩心领神会地接话：“子珊，要不我打个电话给黎小姐问一下？”
这招唱双簧她们早就很有默契了。
秦子珊抱着手臂继续说着：“不用了，不用管乌七八糟的人。”
何娅嚯地站起来：“你说谁是乌七八糟的人呢？！”
“谁着急就说谁啊。”
“你、你……”何娅一张脸气得发白。
秦子珊没有吵架的兴致：“这是我的化妆间，要么你滚，要么我们谁都不要化妆了，等会就这么上场吧。反正我年纪比你小，不化妆也不显老。”
何娅本来要骂脏话，可是眼珠子转了转，居然笑起来：“看来外界传得不错，秦小姐有个影后师姐撑腰还是没用，天赋不高，资源再多也是浪费，照样半红不紫的，我都替你寒碜。”
秦子珊眨眨眼：“您比我早出道五年，除了绯闻满天飞，也不见得红到哪里去啊？”
“你再说一次？！”何娅终于忍不住，不顾形象地跑过来要扯她头发。
安倩把秦子珊护在身后，语速飞快地说：“何小姐，今天的事情怎么说也是你不对，如果闹大了恐怕您和陆导演的事情又要被人扒出来说了！难道您不怕他家的河东狮吗？”
正文 04 有一米六吗？
何娅听到陆导演三个字, 明显整个人僵了僵。她狠狠地看了秦子珊一眼, 后者也瞪着她, 僵持了几秒, 她终于平复了心情, 用肩膀撞开这两人离开。
那几位随行的人也陆续跟着离开。
安倩呼了一口气：“一来就遇到这讨厌的人, 真是影响心情。”
秦子珊拍拍她肩膀：“我看她刚才被气得不轻, 别管她了。”
“子珊，你先休息一下，阿ken马上过来。”
阿ken是她的化妆师, 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总喜欢在身上戴很多非主流挂件。
秦子珊坐在沙发上“嗯”了一声。
没想到两人等了半小时，阿ken依然没过来。
秦子珊看了看时间：“怎么还没到？”
安倩也是一脸着急, 打完电话说：“堵车了, 她说前面出了车祸，估计还要一两个小时。”
“那怎么办？主办方没有化妆师吗？”
安倩马上否决这个提议：“你的造型是阿ken比选了好几个方案确定的, 准备在这次展会一鸣惊人, 怎么能随便让人替呢？”除非是大师。
“可是总不能这么眼巴巴等着啊？”
“我再想想办法。”安倩有点烦躁, 踩着高跟鞋不停地走来走去, “她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过来, 真是。”
说话间, 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安倩打开门看了看，突然鬼鬼祟祟对秦子珊招手：“子珊，我有办法了, 不过, 需要你做一件事。”
不远处同样格局的化妆间里，影帝沈鑫姿态放松地坐在镜子前。
作为这次时装周的压轴嘉宾，他到得有点早。助理严桓递过来手机：“黎小姐电话。”
“哪个黎小姐？”
“黎旻。”
沈鑫眼底露出一丝讶异，马上接过电话：“小黎？”
那头说了几句，沈鑫马上笑道：“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师妹，都退圈这么久了，还能为了这么件小事给我打电话。”他扫了一眼周围，“放心吧，阿墨还没到，到了叫他先去你师妹那儿。”
挂了电话，沈鑫跟严桓说：“你去大门口等阿墨，让他直接去秦子珊化妆间。”
严桓没说什么，应了声就出去了。
另一头，秦子珊挂了电话后，出了好一会神：“阿倩，你说上次师姐结婚的时候，让那个金手指给我试妆，我当时年少不懂事挑衅他，他这次会不会记仇不帮我啊？”
安倩听到那句“年少不懂事”时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两年前的事情好吗？哪有“年少”？你这么给自己找借口你好意思吗？
安倩心里这么想，嘴上说着：“怎么会，你不是讨厌男化妆师嘛，而且当时不好意思拒绝你师姐的好意，所以才让他试妆的，我们都知道的啦。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韩墨不是答应了，现在已经在过来了吗？”
“怎么办我还是很紧张，两年前我几乎没看清他的样子！”秦子珊一脸懊恼，恨不能穿越回去再仔细瞅一眼。
安倩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有必要安慰一下玻璃心的秦子珊。
“子珊，我给你讲个亲身经历。记得初中有次和同学打架，被人到班主任那儿告状。后来老师把我俩叫到操场上，指着地上的一群蚂蚁说，你们看到了吗？我点头说，看到了。你猜猜，后来班主任说了什么？”
秦子珊想了想：“团结就是力量，你们不该打架？”
安倩捏着拳头：“班主任抬脚踩了踩，说，看到没，老子踩死你们，就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所以，不要再给我闹幺蛾子！”
秦子珊：“……”她同情地看着安倩，有这样的班主任也是心累。
安倩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韩墨要是真的看你不顺眼，也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啊！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再说了，他每天忙成狗一样，微博就像摆设从来不放自拍，那些妹子想找一张他的照片都找不到。而且听说自从成立了工作室，现在更是半神隐状态了。”她拍了拍秦子珊的肩膀，对这番开导工作做结束语，“放心啦，他老人家事情那么多，每天死无数脑细胞，肯定不会把几年前的小事放心上的啦。”
平时死要面子的安倩居然能翻出自己的陈年囧事安抚自己，也算是下了血本，秦子珊心里划过一阵暖流，刚才纠结的情绪总算缓和了几分。
门外，据说每天要死掉无数脑细胞的韩墨正低着头，跟着助理进入化妆间。
一只脚刚踏进门口，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
他顿了顿，反应过来这个小女孩嘴里的“老人家”是自己时，脸上有点黑。
脸色淡淡地扫了一眼，房间里到处是镜子，是他习惯的明亮。
深褐色的眸子最终停在一个娇小的女孩身上，看到她的时候，条件反射般觉得后脑勺有点痛。
黎影后的师妹，原来是她？
韩墨站在化妆间门口，难得默了两秒钟，他突然很想走人。
可是下一刻，看到秦子珊脸上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顿时心里平衡了。
他慢吞吞走过去，拉过一张轮滑椅坐下：“怎么，秦小姐不认识我了？”
秦子珊眼睛骨碌碌扫了他几眼，低声问安倩：“阿倩，别告诉我这人就是韩墨啊？”她想起在安达曼海边拍摄的时候，这人确实自称姓韩，心里冒出来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是吧，她当时非但没认出他来，还拿鞋子砸过他啊！现在他要给自己化妆？
安倩看到韩墨的时候，也想起了那次拍摄，一脸懵逼后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这样的小人物，哪见过时尚界的金手指韩墨大大呢？人家连名字都是金光闪闪的，轻易见不得人。”说完觉得这话好像有点问题……她顿了顿，补了一句，“不过他要真的是韩墨，你俩还真有缘呢！”
“这么没风度的男人，去他丫的狗屎缘！”秦子珊忍不住嘀咕。
韩墨提醒她们：“两位如果还需要聊天，我过会再来？”
安倩心想着这尊大佛还真是不好伺候，她忙走上前30度鞠躬，脸上堆起笑容：“是这样的韩老师，我们的化妆师堵在路上了，实在是十万火急才麻烦您过来。不过，既然您和我们子珊认识，那就好办啦。”
安倩搓着双手，表情简直像青楼里的老-鸨，一心想着如何撮合两人：“那么韩老师，您看我们现在开始行吗？”
秦子珊听完白了她一眼，她都没见过安倩这么狗腿殷勤地对自己呢！
韩墨的目光在秦子珊身上扫了一圈，突然问：“你有一米六吗？”
秦子珊从小就讨厌人家说她矮，脸一下子涨红了：“亏你还是造型师，我有没有一米六你看不出来吗？”她明明有一米六五好吗！
韩墨摇头：“看不出来。”
“……”
他朝旁边一个顶着洗剪吹发型的男孩招招手：“阿昱，下周的造型师大赛，你先预热试试。”
洗剪吹听了，有点犹豫地看了眼秦子珊。
韩墨鼓励他：“自己完成一部作品，要比听10次课有用。”
这下，秦子珊包括安倩都石化了，让助理给她化妆？这人能更不靠谱一些吗？
这人肯定是公报私仇！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那个被称为阿昱的洗剪吹小伙倒是定了定神，然后把化妆箱放到桌上慎重打开，礼貌地说：“秦小姐请坐。”
“你让你的助理来给我做造型？”秦子珊虽然生气，但是碍着这货头顶上好几圈光环和那些庞大的粉丝数，只能拿眼角瞪他。
不是她觉得助理技术不够，而是这次时装周对她而言很重要，草率不得。
韩墨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似乎在找烟，随口问：“怎么，你非我不可？”
旁边的安倩刚走过去想帮忙，听了这句心里泪流满面。大神就是大神，这话你让我们子珊怎么接啊！
秦子珊倒是不气了，反而笑着：“阿倩，把你鞋脱了。”
安倩突然被点名，眼前一片大雾：“啊？”
“啊什么。”秦子珊撸了撸袖子，“当然是扔他了！”你脑袋又痒了是吧！
安倩连忙把她拉住，她还是有点理智的，这个韩墨在秀场绝对是教父一样的传奇人物，轻易得罪不得，何况人家是来帮忙的。
韩墨倒是不缓不急地看了炸毛的秦子珊一眼，摸了半天大概终于找到了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放心，阿昱跟了我五年，给你做造型绰绰有余。”刚说完，手机响起来，他一边拿打火机，一边走出去接电话。
秦子珊僵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安倩偷偷指了指手表暗示她时间不够，她才气呼呼坐了下来。
那个洗剪吹一边捣鼓，一边小声说：“秦小姐别生气，其实我们老大对人都挺好的。”
“这还叫挺好啊？我建议你回去查一下词典什么叫挺好。”秦子珊不解气地看了一眼门口。
阿昱弯着眼角笑了笑。
这个助理笑起来乖巧又漂亮，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没那么生气了。其实刚才是对那人的毒舌一时接受不了，现在静下来想想，除了身高外他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关键是，千万不能在这时候得罪他，万一他等会让助理给自己做个钢铁侠造型怎么办？！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去想这么糟心的事情，开始玩手机。
正文 05 你腿短
没多久, 门口一阵推门声音, 韩墨打完电话进来。
他走到她身后看了一会:“你在干吗？”
秦子珊抬起头, 从镜子里直视他：“做头发的时候刷微博也不行么？”
韩墨面无表情地对上她的眼睛, 没说话。
倒是阿昱尴尬地咳了一声, 低声说：“老大, 秦小姐的脸型比较适合露出额头, 所以我打算做个比较蓬松的复古造型。”
秦子珊这才反应过来韩墨刚才问的是阿昱。她默默举起手机挡住脸，好尴尬……也不能怪她，谁让他说话偷懒不加主语呢？
韩墨的语气依然轻飘飘的：“你确定她这么萝莉的脸, 能驾驭轻熟女的发型？”
她抖了抖耳朵，萝莉？这人是在夸她可爱吗？她坐直了身体，能从他嘴里得到一句夸奖, 不容易啊。
阿昱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轻熟女不行吗？我觉得挺好啊。再配上镂空的透视蕾丝长裙, 肯定巨美。”
韩墨蹙起眉：“重做。把头发染成渐变灰。”这人一涉及到专业问题，似乎就变了个样。
秦子珊忍不住放下手机：“你见过灰头发的萝莉吗？”
韩墨没回答, 他突然弯下腰, 一只手撑着椅背, 一只手撑着化妆台, 呈一个半包围姿势面对着她, 语气低沉悦耳：“秦小姐似乎对我的想法很有意见？知道视觉冲击感吗？灰色的渐变色, 加上黑真丝连衣裙，非常符合你的气质。你那条透视裙我刚才看了，该露的地方没露, 不该露的地方都是开叉, 主办方给你那么多款式选择，你怎么偏偏选了这一条？我都不忍心质疑你的品味。”
“……”她真想问那你觉得什么是该露的什么是不该露的呢？！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和说话间鼻息相闻的感觉，她突然有点脸红，这男人的眼睛实在太好看了，好看得都不想跟他争论了。
好在韩墨似乎没有看到她的窘迫，也没有继续毒舌，直起身，“我刚才让工作室送条裙子过来，等会你试一下。”
秦子珊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那双深褐色的长眸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忘了，上次在沙滩我搂着你拍了一天。”说到这里时，她很明显地感觉到阿昱的动作顿了顿，还欲盖弥彰地咳了咳。
秦子珊觉得头顶快冒烟了，她就知道，明明就是普通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会变味儿。
韩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对阿昱说了句“继续”，就到旁边去了。
秦子珊做好发型的时候，礼服刚好送到了。
安倩看着一袭黑色的纯手工礼服，惊讶得合不拢嘴：“天啊，这就是韩老师说的小裙子？太美了，什么牌子的？”她找了一圈没找到logo。
送衣服来的小姑娘大概是韩墨工作室的，小心翼翼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嘴里说着：“这是老板在米兰高定周设计的样品，还没来得及穿呢……”
接下来的话被阿昱一个咳嗽声止住。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干脆留下来看阿昱化妆。
秦子珊腾出手搜了一下韩墨的百度百科，资料显示，这位拥有一大串前缀和形容词的造型界大神居然还有一项业余爱好：服装设计，并且获得过不少国际大奖。
她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直接关闭了手机屏，这人开挂了吧？或者是买通了百度百科吧？
阿昱的动作很快，当她做好头发化好妆，穿着裙子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眼前一亮。
她也转头，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从头顶开始是白色的，到发尾逐渐变成灰色，以前从没试过这么另类的颜色，效果似乎不错？
眼线勾得很精细，眼尾略往上弯，眼影用的是哑光的冰蓝和紫色，两种颜色巧妙叠加变幻，亦梦亦真。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心情不错。如果不是有人在旁边煞风景地点评的话。
韩墨抱着手臂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快速，“梨花头不错，浅色发质会让脸成为焦点，所以脸部妆容很考验功力。还好五官比较精致，唇彩的颜色也没有喧宾夺主。”他说话的时候，用拇指轻轻刮着下巴，大概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秦子珊转头看看他，没说话。经过刚才那次，她不再自作多情地认为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虽然他说话时面对着自己。
果然，旁边的阿昱接话道：“其实刚才我选的是咖啡色眼影，但是后来觉得蓝紫色似乎更适合秦小姐。”
韩墨语气肯定：“没错。”
“老大，其实我还想给秦小姐试试单眼亮片金箔。”不对称妆容，效果会更惊艳。
韩墨看了看腕表：“今天来不及了，下次吧。”
“好。”
秦子珊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这两人拿她当小白鼠，考虑过小白鼠的感受了吗？
“你功底本来就不错，整体结构也没问题，但是忽略了一个地方。”韩墨似乎觉得光说不够，拎起一张高脚凳坐下，用刷子在她脸上讲解，“她的皮肤比较白，你选的胭脂太深了。”刷子在她右脸颊示范着轻轻扫过，痒痒的，“而且脸上的颜色太多，蝴蝶显得太啰嗦，去掉。”
秦子珊闻言愣了愣，连忙看向镜子里，果然看到右边的眼角居然还有个小小的粉色蝴蝶作点缀，技法娴熟，好像是手绘上去的，没想到小助理还有这一手，她顿时对阿昱刮目相看。
阿昱听了，却二话不说拿了卸妆水过来。
“能不能把蝴蝶留着？”秦子珊小声地开口请求。
这两人大概平时习惯了在模特脸上涂涂改改画画，“模特”突然开口提要求，两人的思绪还没来得及收回来，都有点脱线地看着她。
两秒钟后，韩墨率先反应过来，舌头舔了舔口腔上壁，目光缓缓落到她眼底，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
俏皮的蝴蝶，虽然看着啰嗦，但是带着一份迷幻的延伸感，将撩动渲染得恰到好处，配上她雾蒙蒙的双眼，足够蛊惑人心。
秦子珊不知道他在重新审视她，抖了抖刚贴上的假睫毛，她踟蹰着：“一定要去掉吗？”她觉得这个蝴蝶很美啊！
韩墨坐在高脚凳上，他身体往后靠了靠，眼底隐约闪过一缕笑意，嘴角似笑非笑。
仿佛在等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其实你看啊，渐变灰的头发虽然很美，但是显得脸有点冷漠单调，这个蝴蝶就像是点睛之笔，让人看上去更活泼一些。而且……粉色的蝴蝶象征着破茧而出，让人联想到勇敢和美丽。有句诗不是也说了，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秦子珊小声说完，不确定地拿眼角瞄他。
其实她不知道，此刻的韩墨脑子是放空的。
小女孩跟自己说话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己的侄女暮暮，每次想买发夹的时候，就跟她妈妈商量：她的漂亮发夹虽然有很多，但是就缺一个蝴蝶款式的，可不可以给她买一个？
那么小的女孩，就知道要用自己的方式争取想要的东西。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下意识用刷柄代替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刮着自己下巴。
把李商隐的诗都搬出来了，看来是真喜欢？
韩墨思考的几分钟，秦子珊却很受煎熬。
她有种错觉，自从她提出刚才的要求，面前的男人仿佛又成了安达曼海边的那个样子，吊儿郎当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耷拉着肩膀准备放弃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他把刷子扔给阿昱，大长腿迈下高脚凳。
“你喜欢，那就留着。”
秦子珊听了，眼角顿时扬起来，喜滋滋地在镜子前又瞅了一眼蝴蝶，真好看。
旁边的阿昱目睹了整个过程，瞬间瞪大了眼。
我去，这可是老大第一次在专业问题上跟人妥协啊！要是放私底下，按着老大的思路肯定又要发飙了：你这什么奇葩做法为什么好好的要弄个蝴蝶出来？嫌时间多吗？还是要炫技？
阿昱撇撇嘴，运气不好的时候，还要被罚打扫整个工作室呢……扫地阿姨看到他拿着扫帚时，那笑容可亲切了……
可是今天……阿昱的眼神在自家老大和这位秦小姐之间扫了几下，抿了抿唇。
不等秦子珊从挽救了这个蝴蝶的喜悦心情里回神，韩墨低声对她说：“裙子撩起来。”
“啊？！”
“啊！”
两声不同的“啊”。
一个出自秦子珊，一个出自门口的安倩。
安倩刚从外面拿了几杯奶茶过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把手里的袋子全扔了。谁能告诉她，刚才她不在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不是化妆吗？为什么要撩裙子？
秦子珊也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震惊看着韩墨。
韩墨皱了皱眉，刚要解释，突然有个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手机，接起。
“阿峻？”
“对，我在黎城，可能过几天去林市。”
“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就是合作公司出了点事。”
眼角瞥到某人一动不动，他马上对手机那头说：“你等一下。”然后耐心地跟秦子珊解释，“不把裙子撩起来怎么上亮粉？”
亮粉？
韩墨沉默了一会：“你腿短，打了亮粉看上去显长。”
秦子珊：“……”
看她依然不动，他耐着心问：“你今年多大？”
她瞅他一眼：“问这干吗？”女孩子的年龄是可以随口问的嘛！
“反应这么慢，看你现在改行还来不来得及。”
秦子珊……
韩墨说完这几句，才对着手机说：“没什么，在给一个小丫头化妆。反应有点慢。”
你才反应慢呢！
秦子珊瞪着他，用口型连带手势说：本宝宝腿、不、短！
韩墨刚好抬眸，看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眼神平淡无波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对那头说：“你呢，最近怎么样？”
这是要长聊的架势啊？
安倩在旁边惊魂未定地听明白了，原来是自己想多了……韩老师撩裙子那可是很正经的，绝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火速放下奶茶，连忙过来帮忙。找了个角度，利索地把秦子珊的裙子撩到膝盖处，还体贴地小声问：“韩老师您看这样行吗？”
裙子被撩起来，秦子珊觉得腿上凉飕飕，心里也凉飕飕的。因为现在的场景很奇怪，就像顾客去菜市场买猪蹄，嫌弃这嫌弃那的，正要走的时候，摊主赶紧利索地找了两条还算白净的蹄子问顾客：您看这两条行吗？
正文 06 时装周
韩墨还在打电话, 闻言垂眸扫了一眼, 低低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对着她们嗯呢还是对着手机嗯。
旁边的阿昱一直没说话, 跟着韩墨这么久, 早就摸清楚他的脾气, 看他没表态那就是默认了。
阿昱迅速地从箱子里找出个粉盒, 半蹲下来。刚准备就着这个姿势给秦子珊打亮粉，没想到韩墨突然屈指弹了弹他的肩膀：“我来，你看好。”
阿昱心里卧了个槽, 老板这是要亲自演示啊？这两年来，他已经很少看到他亲自做腿面扫亮粉了……他二话不说站起身把盒子连带刷子恭敬地双手递给他，心里纠结着等会要不要拍个现场视频放网上赚点击率啊……
韩墨接过粉盒和刷子, 歪头夹着手机, 修长的身影单膝蹲下来。
秦子珊扭了扭腿，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姿势由这么好看的男人做起来, 真是容易让人幻想……
韩墨倒是心无旁骛, 一手执软刷, 一手拿着粉盒, 开始往她的小腿两侧打亮粉。
所以, 化妆间里现在的情景是，秦子珊无比僵硬地站着，安倩撩着她的裙子弯着腰, 阿昱撑着膝盖仔细学习, 而韩墨则一边打电话，一边拿着刷子在她腿上来回扫，偶尔站起来退远几步看看效果。
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低低的，话题已经从工作聊到股市。
奇怪，平时看财经频道全是箭头和数字的股市动态，枯燥得简直像天书一样。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并没有那么无趣了。不过，她除了阿拉伯数字，其实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这么维持一个姿势站着有点累，她稍稍动了动脚移了一下重心，就听到他突然说了一句：“站稳，别晃。”
“……”
她也不想晃啊！可是你试试刷子在腿上扫啊扫的你会忍得住吗！最尴尬的是，她能感觉到他打电话时，有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到小腿上，有点痒，每次想用另一条腿互相蹭一下，他就用刷子的木质柄敲她一下。
“……”你以为这是在敲木鱼呢！
他打完电话的时候，亮粉也打好了。
她在镜子前看了看，小腿看上去……还真的长了些，瘦了些，好神奇。
韩墨把东西给阿昱：“收拾一下，去小新那儿。”
秦子珊知道他说的小新就是影帝沈鑫，因为她出场比较靠前，才打电话给师姐黎旻，请沈鑫把韩墨借她用的。
她心想这人虽然说话欠揍，但毕竟是过来给自己解围的，于是努力柔和着语气：“谢谢你啊，韩老师。”
韩墨都要走了，闻言又站住，看着她装得讨好乖巧的模样，他揶揄地笑了笑：“秦小姐不用客气。只要你不拿鞋砸我，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她揪着裙子，“我们以前的误会就算一笔勾销了行吗？”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提了成吗？她又不是猴子，不会随便拿东西砸人的。
“哦？”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说的误会是哪次？黎旻婚礼那天试妆的事情吗？”
？？
然后，他满意地看着小女孩顿时僵住，一脸石化般不知道怎么接话。充满灵气的眼底，褪去了刚才谄媚的模样，剩下洋娃娃般清澈的眼神，还带着点不可思议和懵逼。
至今为止，这个女孩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跟两年前一模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烟瘾又上来了。
他摸出一根烟，挑了挑眉：“你看，两年前你年少不懂事质疑我的技术，我也没说什么，今天不是照样给你做造型？要知道，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说完用打火机点了火，继续欣赏了某人呆若木鸡的样子两秒钟，然后离开。
秦子珊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原来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听到她和安倩的对话了？他居然还记得两年前的事情？那他刚才看到自己故意讨好他的样子，心里肯定是在笑吧？没想到这混蛋居然是个心机boy，装得还真像！
出神间，阿昱已经快速收拾好化妆箱跟在他后面，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友好地告辞：“秦小姐，谢谢你今天给我这个机会试妆。其实你的脸型塑造感很强，可以试很多妆容，那么……下次再见。”
秦子珊眼巴巴看着两人离开，等她回过神时，屋里只剩下她和安倩。
安倩拍了拍胸口：“哎呀我的小心脏啊，这位爷真是难伺候，听他说话，我都要被吓出心脏病了。子珊，我真是心疼你。”
“……”秦子珊哀怨地看着她，“我记得刚才你还说，他老人家每天死无数脑细胞，肯定不会把几年前的小事放心上的。”
安倩努力望天花板，岔开话题：“咦，为什么阿ken还没到？”
阿ken历经千辛万难抵达的时候，秦子珊马上要进场了。
“什么？墨大来了？！在哪里在哪里？”阿ken听说刚才是韩墨过来了，一脸捶胸顿足，“早知道打飞的过来了，子珊你确定没看错，居然是半神隐的墨大给你化妆？”
秦子珊反应过来，脸立马黑了：“什么叫居然给我化妆？听你这语气，好像我很low？”
阿ken嘴里说着怎么会呢，脸上全是可怜兮兮的乞求：“子珊原来你认识墨大啊，你嘴巴可真紧，我都没听你说过，下次给我引荐一下好不好？好不好？”
秦子珊拿眼白部分看她：“他是你男神么？这么狗腿的表情。”
阿ken 捏拳：“当然，他是我入行后的第一个男神！就连他的助理周昱也是我的男神啊！”
秦子珊想起那个叫阿昱的洗剪吹助理，想起他说的下次要试亮片金箔眼影，她就觉得眼皮好像有点重。
“啊啊啊……这不是传说中的……”阿ken目光落到她身上的裙子，一脸见鬼的表情，手指颤巍巍抚了抚裙角，话都不会说了。
秦子珊一脸看蛇精病的表情看着她。
倒是安倩过来挥开阿ken：“一来就咋咋呼呼的，我们要进场了，乖，别添乱。”
直到几人乌拉拉走了，剩下阿ken依然在原地伸着尔康手，说出来的话自带回音特效：“传说中的……墨大亲自设计的黑玫瑰吗吗吗，全世界仅此一件啊啊……”
三层楼高的展厅，气派恢宏。
走在卡其色的长毛绒地毯，秦子珊虽然人气不怎么高，但是她的造型无意赚足了镜头。
很多记者互相耳语着打听她。
秦子珊在入口处对着镜头笑的时候，心里惊讶着助理的功力都如此深厚，要是韩墨亲自出手，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可是一想到那人一边打电话一边给她化妆的场景，腿上那阵柔软的触觉仿佛又要漫上来，她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呵呵，那人一看就不是正经造型师，自己真是想多了！
不正经的造型师韩墨给沈鑫做完造型，正窝在沙发里看杂志。
沈鑫跟他是多年朋友，在黎城有活动时，他通常会请他过来帮忙，顺便叙旧。沈鑫走过去搭着他肩膀：“怎么，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
韩墨挑了挑眉：“哪里看出来不错了？”
沈鑫正眼打量了他一瞬，指了指他的眼角：“你没注意到，自己的眼角都是往上弯的吗？我猜猜，那个秦小姐看起来很好相处？”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那双好看的眸子斜飞着看他，“那下次换你去跟她打交道试试。”说完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快去吧，你该进场了。”
“你不去？”
韩墨摇头：“不了，我等会就走了。”
沈鑫临走时笑眯眯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再说什么。
如果放在平时的时装秀，韩墨是肯定会去现场观摩一会再走的。可是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做，先前合作的化妆品公司老总亲自过来了，公关经理说，这人已经赖在工作室好几天，非要跟他当面详谈那次化妆品事件，以求得继续合作的机会。
短短一个多小时，那人已经打了他十几个电话，韩墨不胜其烦。
休息片刻，他扔下杂志，带着助理离开。
前半场的女模秀应该已经开始，现在后台除了工作人员，其余都是只穿了条内-裤到处走的男模。
韩墨工作的时候喜欢穿贴身舒适的衣服，今天穿的是件黑色的针织长衫，带着兜头帽，袖口挽到肘关节处，他身型很好，在一群超模之间行走也丝毫不逊色，反倒是模特们频频回头看向这个男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韩墨早就习惯了这种被围观的视线，一边摸出根烟，一边表情寡淡朝前走。
经过主秀场附近的岔口，他站住，低头点燃了烟，略抬眸。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台上的场景。
他吐出一口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主办方为了吸引眼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开场秀居然请的是儿童。
一对大约七八岁左右的双胞胎姐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落落大方在延伸台上展示，动作惟妙惟肖，引得场下热烈鼓掌。
韩墨下意识看了一眼嘉宾席，没有找到某人，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经过拐弯处，阿昱跟司机低声打着电话，他把烟头弹进烟灰缸，却无意看到洗手间的方向走出来一个人影。他驻足，看着某人正低头打量着裙子，脸上居然带着一点小小的满足感。
他就这么站在不远处看着，突然觉得当初没把这条裙子打包归档还算是个不错的主意。灰色的渐变色头发，他亲手设计的“黑玫瑰”，一眼看去还是很有feel的。
在心里对自己的作品肯定了一番，刚要抬脚走，突然“咚”一声，韩墨循着声音看过去。
巨大的玻璃门前，秦子珊正捂着脑袋一脸尴尬看着周围，大概在判断有没有人发现这么囧的事。
他低声嗤了一声，走路也能撞门上，难道个子矮的视线范围也小？
他偏了偏头，突然就想起那部耳熟能详的电影：霍比特人。
这么想着，脚却不由自主迈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总想当面损几句。
难道这也是一种病？
正文 07 喵~
秦子珊不知道自己正在跟霍比特人比较, 她今天喝了太多水, 开场没多久就忍不住出来上洗手间。
还好现在附近没什么人, 否则刚才撞玻璃门又要被人笑话了, 今年真是倒霉事特多啊……她暗搓搓提着裙子要进去, 突然眼前罩下一个人影。
等抬头看清是谁, 不由得心叹人生何处不相逢, 来的正是先前霸占她化妆间的何娅。
她突然觉得刚才被撞到的额角更疼了。
何娅看到她的时候，嘴角不屑地笑着：“你这衣服看着不错，哪个牌子的？”她化着很夸张的烟熏妆, 玫红色包臀裙很好地衬托出她喷薄欲出的曲线。
秦子珊朝她胸口瞄了一眼，外界都说这两只是硅胶的，近看好像看不出来嘛……
“差点忘了, 像秦小姐这样不入流的小明星, 估计也只能穿山寨的吧？”何娅又扫了一眼她的裙子，确定没找到品牌logo, 笑了一声, “不过, 你造型师眼光不错, 这裙子山寨得……都快赶上大牌了。”
秦子珊深吸了口气, 胸口压抑着的火气腾地窜上来：“别人穿山寨还是正品跟你有关系么？倒是何小姐你这鼻子, 听说是特地照着斯嘉丽约翰逊的样子整的吧？这算不算山寨啊？”
何娅的熊猫眼瞪得老大：“你说什么？我要告你造谣！”
秦子珊一步也不让，虽然比她矮了一点，气势完全不输人：“你去告呀, 你说我衣服山寨, 我还要告你恶意中伤设计师呢！人家辛辛苦苦设计的作品，凭什么你说人家山寨？”
“……”
秦子珊哼了一声往展厅走，可是耳边突然一阵“撕拉”，她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到自己裙子齐齐裂开，露出一大片后背。
虽然没什么风，还是有点冷。
“……”她用手按着后面的布料免得走光，“何娅你真是太过分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勾到了我包上的铆钉。”
“我看到你故意的！”
何娅白了她一眼：“那也只能怪你这裙子质量太差，一碰就破，这是纸做的吧？”
……
“是欧根纱和桑蚕丝。”一个极低的声音，扯断了两人即将点燃的导-火-索。
秦子珊和何娅同时转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兜头帽站在她们面前，深褐色的眼珠平淡无波。
其实韩墨本不想过来讨论这幼稚的面料问题，更对这种女人间的“撕逼”完全不感兴趣。
他原先打算揶揄她几句就离开，可是她面前那个化着烟熏妆的女人似乎质疑他的用料？他皱着眉，上前解释了一下。
何娅看到他的时候，明显眼前一亮，顿时收了先前凛人的气场：“刚听人说，今天韩老师来了，您是……”
韩墨没回答她，目光笔直看向秦子珊：“这条裙子的上半身是100%的桑蚕丝，下摆采用的是真丝欧根纱。因为欧根纱带有一定硬度，易于造型，是婚纱和礼服裙制作的首选。”顿了顿，“下次有人问，知道怎么回答了？”
秦子珊听到婚纱两字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红了一下脸，低头嗯了一声：“知道了。”
“这是出自您手的作品？怪不得这么漂亮……”何娅不甘心被无视，笑容可掬地挤上前来：“韩老师，我看过您以前的参赛作品，真的很喜欢呢，记得您获得的第一个奖是在威尼斯？好像是个彩绘大赛，您得奖的那个作品叫什么来着……”何娅蹙眉仔细想着，可是韩墨的表情突然淡下来。
看来，真不该过来。
他不打算等何娅想起自己的作品，冷着脸离开。
可是下一秒，衣角被拉住了。
他不耐烦地转身，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可是垂眸时，却看到拉住他的是秦子珊。
目光落到她脸上。
秦子珊表情可怜地看着他，喃喃道：“韩墨，你就这么不管我走了么？”她的表情像只可怜的小猫，充满无助和乞求。
他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裙子，了然，故意低声问：“要我帮你？”
秦子珊咬了咬嘴唇，手机没带，否则就打电话叫安倩过来了，用得着求这不正经的造型师么？
见她不说话，他又作势要走，秦子珊连忙捏紧他的衣角：“对，我需要你帮忙。”踌躇了一下，又憋出三个字，“韩老师。”
韩墨站着没动，帽檐在他脸上打出一片淡淡的阴影，似是在思索却迟迟不做决定。直到她抓着他衣角的手似乎有点松开的迹象，他才咳了一声。
秦子珊期待地看他。
他心里觉得好笑，却没表现出来，用一种“没想到你人小事儿多真是个长了腿的麻烦那我勉强再帮你一次要知道我的出场费很贵的下不为例”的表情看了她一眼，才转头对阿昱说了两个字：“别针。”
虽然他没直接说帮忙，但是语气里的笃定让秦子珊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点精神。
这种感觉就像，原本只剩2%的电了，突然充到了50%。
一直站在旁边的阿昱连忙就地打开化妆箱找别针，动作迅速仿佛手里拿的是医药急救箱。
秦子珊顺势看了看箱子里面，顿时有点囧，这么乱……能找到别针吗？
阿昱跟着他这么久，还是能摸清他的脾气的。其实他刚才有一瞬以为老板是不想帮忙的，因为这个大魔头善变，通常前一刻还是笑面虎，后一刻马上翻脸走人了。
印象中最深刻的事情，是他们刚成立工作室的时候，他见识过好几次因为原则问题谈不拢，老板多次撇下众人，拂袖而去的场合。后来再遇到那些不能让步的问题，那些人自然提也不提了。
所以，阿昱其实没指望老大会帮忙，看着秦小姐耷拉着脑袋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暗自决定大不了等会打电话给主办方派人解围，没想到的是，老板最后居然良心发现了……
虽然有点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他觉得老板对这位秦小姐的态度，好像跟别人有点不一样。
要是放在平常，他哪有兴致同一天帮两次啊？还是同一个人？
阿昱一边想着，一边递给他几个造型别致的黑色别针，韩墨没有接：“白色。”语气略带严厉，仿佛因为助手犯了低级错误而略带不满。
阿昱愣了愣，黑色的裙子配白色的别针？老大你确定吗？那不是更容易被发现裙子破了吗？
但也只是愣了几秒，然后重新埋头在箱子里翻找，好吧，白色就白色，你说屎黄色我也得找出来给你。
事实证明，选择白色更让人惊艳。
裙子仿佛是故意被设计者脑洞大开地撕开，然后灵感一现，重新选择用别针维系。
别针在这里已经不仅仅是“钩、挂、别、联”的功能，更是多了一层装饰作用。柔软的布料空隙里，隐约露出光洁的肌肤，透出一股淡淡的缺陷美。
阿昱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自家老板了。不过换个角度想，看不懂往往也代表着不是认识倒退，而是在设计领域又迈进了一步？他有点得意，也暗自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欸不对，人家明明也不老……
一个专注手上的动作，一个专注看着技巧，倒是秦子珊背对着他们，完全不知道韩墨在捣鼓什么，只能感觉到他别衣服的动作很是巧妙，轻轻在布料上绕了几圈，然后扣上。
熟练，不拖泥带水。
干燥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后背，她猛地攥紧了手指，那儿从来没任何男人碰过，感觉有点……酥麻麻的。
韩墨大概也觉察到她绷紧的状态，甚至看到她脖子后面沁出了薄薄的汗，至于吗？
他别好在腰际的最后一个别针，故意弹了弹她的后脑勺：“好了。”
她皱着眉捂着脑袋，刚要说谢谢，何娅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道：“我想起来了韩老师，你成名的第一个彩妆师大奖是和一个女模搭档的彩绘，作品名字叫‘猫’！”
何娅说完的时候，秦子珊很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气场瞬间跌入冰窖。她抬头看向韩墨，但是他太高了，周围的反射灯光太亮，她看不见帽子下的那双眼。
“何小姐记性不错。”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韩墨最终淡淡说了句，这次却再也不多停留，大步朝门口而去。
剩下何娅站在原地嘀咕：“搞什么，我还没跟他说上话呢就这么走了……”她白了秦子珊一眼，腰肢袅袅地进去了。
秦子珊隔了一会，回到场内时，已经开始时装秀的第一环节。安倩看得目不转睛，见她来了，问她怎么去那么久。
她此刻没心思解释刚才的事情，拿过手机搜索关键词：韩墨，猫。
出来一大堆黑猫的照片。
“……”她换了搜索词：韩墨，彩绘。
这次结果很快出来，是一组照片。
却不是关于他的。
照片里，一个年轻的裸模女孩非常冷漠地看着镜头，妆容浓艳。
她身上是一个彩色的狮子图案，高挺的双峰那儿是狮子的耳朵，肋骨那儿是金黄色的眼睛，一路往下，狮子在肚脐那儿开了个口，巨嘴里的牙齿白森森，再往下去，是它浓密的鬃毛。
女孩从上到下完全真空上阵，没有用胸贴，却美得让人忘了呼吸。
但是整幅作品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表情。
那种淡淡的，看着镜头的眼神和气场，就像她身上的森林之王，睥睨众生。
秦子珊不清楚这是作品需要，必须呈现这样的眼神，还是这女孩的性子本来就是这样，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理由，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
那是一种很想让人沉溺在她眼神里，想挖掘里面藏着的故事的感觉，可是眨眨眼再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着这照片足足好几分钟，才继续往下翻，然后一个人名越来越多地出现。
韩墨：19XX年威尼斯第三十二届金沙奖彩绘大赛金奖得主，作品：猫。
这么一算，那时候他才十七岁？
秦子珊乍了乍舌，那时候她在干吗？还在为妈妈不给自己买好看的裙子而闹情绪吧？或者是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玩游戏机？
她还要往下看，安倩推了她一下：“别看手机了，摄影师在拍你。”
她光速收起手机，用招牌笑看向镜头。
安倩：“……”
闪光灯一片，可是她脑子里却充斥着刚才的照片，还有一个问题：究竟是猫还是狮子呢？
正文 08 聚餐
时装秀顺利进行的时候, 韩墨正在赶往工作室的路上。
阿昱看他闭着眼睛靠在后座, 他探过身轻声问：“老大, 没事吧？”
韩墨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 突然反问他：“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阿昱本来没想过他会搭理自己, 他只是随意客气地问一下, 听到问题时愣了愣, 马上回答：“您说得奖那时候吗？我应该在……上初中吧。”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韩墨倒是没说什么，窗外，霓虹灯就像流动的彩虹, 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秀场里。
秦子珊就这么干巴巴坐着，简直度秒如年。
她不算是一二线明星，安排的座位不仅靠后, 还没有靠背, 必须时刻挺直背脊，还要保持适当的微笑, 留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转过来的镜头。
但是据她的经验, 她觉得今天的出场效果不错, 安倩在她耳边嘀咕, 今晚给她的镜头似乎比平常多了一倍。
她知道安倩后半句话没说出来：都是韩墨的功劳。
这么一想, 她觉得这个不正经的造型师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终于熬到结束, 已经是晚上9点。
秦子珊回到房间的时候，顾不得去看媒体对今天各位明星的造型评价。先是打电话给师姐感谢她今天的帮忙，然后踢掉高跟鞋, 趴在床上继续刷刚才的信息。
网页依然停留在那个女孩的彩绘图片上。
网上的资料并不是很多, 她找了好几个帖子才了解到，原来女孩叫凌薇，是韩墨的……
她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初恋女友？
然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看了很多当时的比赛花絮。
那时候的韩墨好小啊，还是个小男孩，没有现在这么高，但是画画时脸上认真的神情，跟现在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些书生气。
眉目还没长开，模样很清俊，但是身上已经隐约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息。
关于凌薇的消息倒是有很多，有人说她是韩墨的同学，传媒大学的校花，两人对艺术都有执着的追求，曾组团代表学校参加过各种国际艺术造型比赛并拿奖。可见当时的网络如果这么发达，这两人肯定成网红了。
但是自从两人拿了彩绘大奖后，网上开始出现争议。看到一条消息时，秦子珊觉得心里一震。
19XX年3月，凌薇因抑郁症死于宿舍。
论坛里，有人说凌薇是韩墨间接害死的，他为了成名不择手段，让自己女朋友赤身裸-体参加比赛，才导致凌薇被外界舆论困扰，走向不归路。
发生此事后，黎城文化局、公安局高度重视，联合发文不得组织从事人体彩绘表演活动，并把人体彩绘定性为淫-秽活动。
秦子珊看完帖子时，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起网上的粉丝是如何评价他的：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都是时尚。
只是谁能知道这些不经意的背后，隐藏了多少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了震，是安倩的电话，“子珊，快点看微博！”
秦子珊反应很快，来不及挂电话就马上登陆微博，然后直接看热搜。
果然，看到NO.1热搜主题词：时尚教父韩墨低调现身时装周，秦子珊新造型疑似出自教父之手。
“我去！”秦子珊开了扬声器，跟安倩低声嚷嚷，“谁这么牛，居然能看出他今天给我做造型了？”虽然是助理给她化妆，但是风格都经过他认可，一脉相承当然是可以看出来的。
“当然是那些请不到他的人呗。”安倩的语气有点小小的嘚瑟。
秦子珊噗嗤笑了一声：“你说是何娅啊？”摇了摇头，“她那么精明，肯定不会蠢到让我出风头。”
“管他呢。唉不过说起来，这次真应该好好谢谢韩墨，要不是他，你哪能沾他的光上热搜。”
“你这话说的……好像巴不得我马上扑过去抱他大腿似的。”
“你们这身高差，啧，抱大腿还是算了，否则看着就像侄女抱叔叔。”
“……”秦子珊翻了个白眼，“你再提我的身高，我们友尽。”
两人心情颇好地唠嗑了一会，安倩突然正色道：“对了，你可别忘了这周末要回家啊，要我帮你买点保健品回家吗？”
“回家？”秦子珊随口问。
“你爸妈不是说周末要带你去聚餐？子珊，你的智商什么时候能上线一下？”
秦子珊一拍脑袋，“你不提我还真的忘了！”
“……”
不能怪她记性不好，因为她平时不跟爸妈一起住，工作忙的时候，即使在同城，一个月也难得回一次。
但是这次，是妈妈千叮万嘱的，说是要去参加一个长辈聚会。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对着镜子打量了半天，今天做的头发她实在很喜欢，不想染回去。
要不……再过几天瘾？
嗯，她甩甩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说起来，这次其实是她爸爸的战友聚会，这样的活动他们每年都有，但是这一次，有位长辈提出聚餐时各家都带上子女，因为现在的小辈正处于工作阶段的关键时期，人脉也很重要。
其他人当然称好。
聚会选在黎城郊区的一个私人度假村。
晚上6点。
秦子珊一家三口刚进去的时候，爸爸就被一位伯伯叫去了。妈妈说，那是爸爸以前的革命战友兼结拜兄弟，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家族官二代，后来升迁了就越来越忙联系少了，这次他刚好有空，全家都过来了。
有的人一路高升后根本不屑混原先的朋友圈，上赶着去讨好更高层次的人物。但是这位伯伯丝毫不端架子，没有官僚主义作风，除了维持该有的政治素养，在原先的朋友圈里，口碑一直不错。
等人都到齐，差不多吃晚饭的时候，浩浩荡荡坐了足足八桌。
秦子珊这一桌都是女眷，她左边坐着妈妈，另一边坐着一位非常爱聊天的伯母，妈妈让她叫兰伯母。
这位漂亮的伯母保养得特别好，秦子珊不由得感叹：“您的皮肤真好，都快赶上我们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
兰伯母抿嘴笑了笑，对着秦妈妈说，“阿君，你女儿可真会说话。”
秦妈妈笑着说：“你确实保养得好啊，刚才我都不敢跟你一起照相，免得对比太明显。”
兰伯母好像跟妈妈关系不错，她身体探过来，对秦妈小声说：“看到2号桌那个穿嫩黄色针织衫的女孩没？一直在玩手机的那个。”
这位兰伯母肯定练过瑜伽，身体这么柔韧……她身体往后靠了靠，方便她们掠过她聊天。顺带着也朝那个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女孩。
秦妈妈：“那不是老冯家的孩子吗？”
兰伯母嘀咕着：“可不是，冯家老大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这小女儿倒是不爱玩，就是不大合群。”
妈妈笑了笑：“难道外面传言是真的，那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啊？”
兰伯母一双美目瞬间瞪大：“谁这么过分居然这么传谣言？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有人在桌上开玩笑提了一下。”
秦子珊了然，大概是兰伯母的儿子喜欢这女孩，但是家长不同意啊？
她又看了一眼，那女孩头发长长的，刚好到肩膀，长得也很标致，只是年纪好像小了点。
兰伯母：“听说那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整天玩游戏，还参加过什么电竞比赛，而且不爱跟人说话。虽然这方面跟我儿子挺像，但是性格不是应该互补吗？这两人要是在一起呆一天都不说话，那多闷啊。”
“可是他们不觉得闷就行了呀。”秦子珊忍不住插嘴。
接着妈妈突然碰了一下她胳膊，她识趣地闭嘴不说话了。
也是，人家的家事，她乱发表什么意见呢。
兰伯母默了一瞬，突然问她：“子珊你不认识她吗？”
她摇头：“不认识，看着很娴静，挺好看的啊。”你们大人不都喜欢这样的乖乖女吗？
没想到兰伯母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我觉得没你好看。”
“……”秦子珊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跟人家妈妈讨论未来媳妇的事情好奇怪。
好在妈妈带着她去敬酒了，避开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妈妈介绍：“这是陆叔叔，小时候抱过你的。”
她叫了一声陆叔叔。
陆叔叔长得黝黑，看着是个很爽快的人：“我们珊珊都长这么大了啊，上次小马说你在国外给人家带盐呢，下次给叔叔也稍点，让我尝尝国外的盐是什么味道的！”
妈妈愣了愣，秦子珊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她以为小马是个年轻人，没想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陆啊，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不是带盐，是代言，就是明星给人家公司拍广告！”
秦子珊的眼神由0.0变成了-。-
正文 09 混球哥哥
走到爸爸坐的那一桌, 爸爸旁边坐着一个面色沉寂的中年人, 面容俊朗, 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大帅哥, 关键是眼神犀利, 仿佛能一眼看透到骨子里。
秦爸看到自己女儿过来, 站起来介绍, “四哥，这是小女子珊。”面向她，“子珊, 这是韩伯伯。”
被称为韩伯伯的中年人看向她，秦子珊连忙拿起酒杯：“伯伯好。”
黑亮的眼珠扫了她一眼，然后跟她碰了碰杯子, 带着点笑意看着秦爸：“小五, 我记得你女儿是个明星？”
“算不上明星。”爸爸摆摆手，“她以前学的是舞蹈, 后来转成了表演, 小打小闹到现在还是个不入流的艺人。”
秦子珊咬着杯沿, 喂爸, 我知道你是在谦虚, 那你也不用谦虚过头吧？
韩伯伯抿了口酒：“老五, 你这可不对。孩子有想法是好事，哪像我家里那个混球，成天不务正业。”
秦子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韩伯伯一提到自己的儿子, 在场的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看来这位混球哥哥是个人物啊！有她当年叛逆期的风范！
众人正说笑着，有人突然推门进来，带起一股穿堂风。
她下意识抱着手臂抖了抖，抬眼看了看来人，嘴巴顿时张成0型。
谁能告诉她，这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今晚有大腕要请他化妆？还是……他也是爸爸的战友？
她觉得这两个猜测都不大靠谱，因为韩墨直接走到韩伯伯身边，低低地叫了一声：“爸。”
秦子珊炯炯有神地打量，这么一看，两人长得还真有八分神似……
韩墨今天穿着深灰色的衬衫，袖口稍稍卷了起来，露出古铜色的手臂，下面穿了条黑色的牛仔裤，头发根根分明往上竖着，如果秦子珊不是早知道他的职业，真要怀疑他是个职场精英。
他好像不喜欢太正式的衣服，不论是时装周还是长辈聚餐，他都没穿过正装，大概是刚过来有点热，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小片精壮的胸膛。
身材高大，却瘦而有力，是她一贯很喜欢的审美。
韩伯伯低声呵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看看几点了！你再晚个十分钟，水果都要上来了！”
“公司有点事情，来晚了。”
韩伯伯冷笑了一声：“还真把自己那工作室当成公司了。”
韩墨紧抿着唇没出声。
父子俩说话的时候，所有人沉默当着布景墙，秦子珊恍惚想着，原来某人的毒舌是有遗传基因的。
韩伯伯说完最后一句时，她看到韩墨突然隐秘地牵了牵嘴角，她绞尽脑汁，用自己可怜巴巴的那点理解能力思考着，这个表情大概是，自己的公司并不需要别人哪怕是老爹的认同？
但是混球哥哥，你不知道这种眼神在长辈眼里还有另一个含义吗？那就是——挑衅。
果然，韩伯伯说道：“你那样的小公司，就别拿出来丢人了！”
秦子珊杵在那儿在心里说，韩伯伯，这个公司不小啊，真不小啊……他是时尚圈教父，金手指墨大啊，他出场的时候，很多粉丝是要跪迎的，说跪真的一点都不夸张的……
“阿墨你过来，陆叔叔说很久没看到你了。”一个温婉的声音缓解了这阵尴尬。
秦子珊转头看到是刚才跟她聊天的兰伯母，然后囧了一脸。
兰伯母是韩墨的妈妈啊？也是，如果不是亲妈，怎么会过来给儿子解围。
秦子珊突然转头看向那个冯家小女孩，只见那女孩依旧在玩手机，跟韩墨没有任何互动。
原来小两口闹矛盾了？
秦子珊捏着酒杯，恍恍惚惚跟着妈妈回到自己座位。
韩太太其实是看到自己老公差点要拿筷子扔宝贝儿子了，才连忙过去解围的，她拉着韩墨到自己这桌，还没开口，秦妈妈站起来，然后笑着对秦子珊说：“这是韩伯伯家的独生子，你该叫一声哥哥，你们年轻人多说说话。”说着让服务员在她旁边加了个座。
秦子珊头顶一片乌鸦飞过，这声哥哥，她叫不出来啊！
而且，他干吗不坐女朋友旁边要坐这里啊？！
韩墨闻言，这才看到秦子珊，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讶，但是马上隐了去。
他说了句秦阿姨好，然后在加出来位置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沿，仿佛在等那一声“哥哥”。
秦子珊便秘一样苦着脸，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叫出口。
好在有人开口说话了，没人真的留意她有没有叫人：“阿墨，你和子珊算是同一个行业的，你们认识吗？”
韩墨：“认识。”
秦子珊：“不认识。”
……
韩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者感觉到他的目光，缩了缩脖子，往妈妈那边挪了挪。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她今天戴了顶帽子，大概是想遮掩一下高调的灰色渐变头发，眼角换掉了先前的蓝紫色眼影，用了百搭的大地色。
通常不知道怎么选颜色的时候，用大地色的确不大容易出错。
秦子珊觉察到这人依然在打量她，眼睫毛颤了颤，头低得更低。可是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又不吃人，这么怕他干吗？这么一想，仿佛有底气般挺直了背脊，目光坦荡看着他。
韩墨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又在脑补，一会儿眼神躲闪一会儿兴高采烈，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他实在理解不了精分病患者丰富多彩的思想活动，于是干脆放弃，转过头在手机上看邮件。
就这么过了一会。
周围的人聊得越来越高兴，甚至开始拼酒，反倒显得他们这里尴尬又冷清。
她小声问他：“我看韩伯伯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啊？”想了想，“你是不是一直跟他对着干啊？”
韩墨手指顿了下，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手机。
她眼里闪着八卦的小火苗：“说说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韩墨抬起头，把玩着手机的一角，目光落到对面墙壁的画，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聚餐他本不想过来，一群中年人聚餐，他来凑什么热闹？
但是没办法，妈妈打了他好几个电话，一定要他过来。他从小就跟爸爸不近乎，但是对于妈妈，他一直是言听计从的。
来了才知道，果然无趣得很。
要说有点意思，那只能是旁边这个了。
明明她可以自顾自玩，却非要为了活跃气氛，没话找话地跟他聊天。
很奇怪，以前接触的女明星，大都是千篇一律的完美，“人工、虚假”已经越来越多地被用来形容她们。
可是他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象征性地碰了碰她的：“其实我爸妈离过婚。”看到旁边的女孩正在吃糖醋黄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他看着她嘴角的酱汁。没错，她身上有种不一样的东西，叫真实。
他突然心情转好，连带着觉得刚才工作室的事情都不觉得烦躁了，说道：“你嘴里的兰伯母，其实是我继母。我也是长大后，才知道她从小把我往死里惯，我要什么她都第一时间满足我，让我逐渐失去斗志。”他用中指轻扣了一下自己的杯子，动作漂亮，“现在她成功了，我没有按我爸铺好的路走，没有从政也没有从商，只是开着一个小小的工作室，他对我失望透顶。我们韩家三脉单传，不久后她再怀个孩子，就可以理所当然把韩家几辈的家产据为己有了。”
秦子珊嘴里的黄瓜差点掉出来，她连忙拿纸巾掖了掖嘴角：“真、真的啊？”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惊讶变为同情。
韩墨一口喝完杯中酒：“假的。”
他看着女孩睁大的眼睛慢慢恢复正常，然后是一股被捉弄的恼怒，突然觉得很有趣：“是不是觉得剧本应该这样写？”
秦子珊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继续“咔擦咔擦”吃糖醋黄瓜。
服务员过来添酒水，等人离开，他才翘着一条腿，状似无意地开口：“子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秦子珊明白他在说刚才的问题，她放慢了咀嚼速度，真的思考了一下。
在那次时装周之前，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坐下来谈人生抉择，谈自己的理想。这个场景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很诡异的。
她瞥了一眼另一桌，看到那个冯家小姑娘也在看这里，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鲍鱼：“韩墨，你是为了谁而活？”
“嗯？”韩墨本来也是无心一问，没想到她反过来问他。
他蹙了蹙眉，没回答。
秦子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鲍鱼，语气却认真：“很多人不停地到处奔波，精力有限没空跟家人团聚，用工作的理由美其名曰为了下一代努力。可是如果他们真是为了家人和下一代，会真的连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吗？”她转头看他，“所以我觉得，通常这一类人，其实是为他们自己而活。”
正文 10 女朋友
韩墨目光落到头顶的吊灯, 舌头舔了舔口腔上壁, 没说什么。
秦子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虽然你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是我能感觉出来, 你不是为了自己活着。”顿了顿, “也不是为了你家人活着。”
最后一句说出来时, 她觉得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
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其实她不是胡扯，这是她的真实感受，但是她忘了, 有些人是拒绝与别人分享这么隐秘的内心世界的。
比如面前这个男人。
水晶灯折射出来的光，衬得他的剑眉更修长，深褐色的眼底似是在酝酿一阵风暴。
她能清晰地感到一片平静的湖正在慢慢成冰, 就像冰雪奇缘里能控制冰雪的艾莎公主, 能让王国的夏天瞬间变成冬天。
对艾莎公主来说，魔力被一直隐藏, 却终有释放的一天。
可是韩墨呢？
她想起百度上那组彩绘照片。心想着, 也许这个男人有心结, 心结的名字叫凌薇。
毕竟是初恋嘛……
那么深刻, 才能念念不忘, 不能提及。
她突然有点羡慕那个女孩, 虽然死了，却能影响他这么久，久到……可能是一辈子。
一阵“嗡嗡嗡”的手机震动, 打断了她的神游。
是韩墨的手机。
她回过神, 却意外发现刚才冰冷的气息突然一下散了，那些刚凝成的冰以一种不可见的速度瞬间融化，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平和。
耳边一阵轻呵，韩墨突然往下拉了拉她的帽子，遮住她整张脸。
秦子珊：“……”
一阵漆黑里，她隔着帽子听到他说：“小丫头挺能说。”然后听到推开椅子的声音，“我去接个电话。”
外面有点冷。
本来是个没必要接的鸡肋电话，但他还是出来了。
很明显，他自己也没想到，会下意识逃避这个问题。
是啊，他究竟是为谁而活？
主餐厅外面连着一大片花园，直通向大门。
他一边想一边溜达了出去，走到外面时，被风一吹，好像烟瘾犯了，四下看了看，打算找个风小点的地方抽烟。
假山旁边，是个好去处。
他倚在假山旁，就着风有一口没一口抽着。
在今晚之前，他一直以为心底的那些事情，早就随着凌薇的死一起尘封在过去，没想到因为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轻易打破了他辛苦伪装的平静从容。
即便曾经站在光环的最顶端，他也没有现在这么茫然。
这几年，他究竟在做什么？在争取什么？在逃避什么？就连自己也说不清。
气温有点低，他深吸了几口气，希望在四肢游走的那股躁动跟着冷却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个男人在假山背后说：“hi，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一个女孩的声音说道：“坐吧。”
韩墨的眉头动了动，这又不是酒吧，还能不能坐？用烂了的搭讪方式。
他刚要走，听见那一头的女孩问：“你是……冯阳？”顿了脚步，突然意识到，这声音好像是秦子珊。冯阳？冯叔家的那个花花公子？
他干脆不走了，黑夜里，指尖的烟一闪一灭。
假山另一头，冯阳的声音带着点醉醺醺：“子珊妹妹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你也不喜欢这样的聚会场合吧？”
“嗯？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插不上话。”
“呵呵，我也这么觉得。”冯阳的声音有点无由的热切，“要不我叫几个兄弟一起出去玩？”
“出去？”
“这里虽然偏，但是有几个场子很不错，最关键的是，不会有人追着你偷拍。”
秦子珊犹豫了一下：“太晚了我不去了。”
“别这么扫兴嘛。”一阵窸窸窣窣，似乎是冯阳拉着她，“走走走。”
“那我回去跟爸妈说一下啊。”她其实是找借口离开这人，这个满身酒气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咦，这话怎么这么熟悉？最近碰到的人好像都有点不正经……
“放心，回头我跟伯父伯母解释。”见她不动，冯阳似乎不耐烦了，语气有点冷，“别不识好歹，说白了你也就一个不入流的明星，装什么清高呢！人都上赶着跟我出场子，你还在这里矫情！”
不入流三个字简直是秦子珊的痛脚，她推开他，提高嗓音：“不入流怎么了？你说说看你入的是哪门子流？”
……
两人纠缠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阿阳，你最近交往的那个模特今天怎么没来？”韩墨转身，从夜色深处走出来。
冯阳被秦子珊晃得有点酒意上头，只觉得胃里的东西快要吐出来。
听到声音，勉强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来人，大着舌头：“汗摸你憋多管咸事！”
秦子珊差点笑场。
虽然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有救兵过来，不用白不用……她马上一溜烟躲到他身后。
这个动作无意彻底惹恼了冯阳，大概是气急了，舌头居然捋直了：“我、我说呢怪不得子珊不愿意，原来金主是你。唉子珊，他这人很无趣的，你还是跟我吧，他给你的价格，我给你三倍！”
秦子珊一时忘了生气，又开始神游，万一……万一韩墨真的要包养她，他会开什么价格呢？
恐怕他还没来得及开价格，就会被他爸打死吧……
韩墨把烟掐灭在假山上：“谈钱多伤感情。”
冯阳：“？”
秦子珊：“？”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打赢了我，女人给你。”
秦子珊有点震惊，眼睛瞬间滴溜圆。她震惊的不是后半句，而是前半句。
虽然她讨厌冯阳，但是很想站在酒鬼的立场问他一句：韩老师你居然好意思跟一个喝多了的比身手？
冯阳看着他平整的手背，有点清醒了：“你、你从小练拳击的，好意思跟我打？韩墨你干吗老跟我作对？！”
“跟你作对？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已经在热身，舒展手臂，关节咔擦咔擦响，“到底打不打？”
冯阳虽然醉着，但是不傻：“鬼才跟你打！”
韩墨沉吟一会，懒得跟他多说什么，拉着秦子珊的手往回走。
背后的冯阳突然笑了一声：“子珊，在你跟着他走之前，别怪我没提醒你，韩墨心里只有一个人，任何女人他都不会看一眼，因为他心里有愧疚。”
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到凌薇这个名字，秦子珊不由心里一跳。她连忙看向韩墨，后者已经站住，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是捏着她手腕的力量告诉她，他的情绪有波动。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疼”，韩墨顿了顿，马上松开她。
冯阳的声音轻飘飘的，但是一个个字却像砸在她心上：“所以子珊啊，”他打了个嗝，“不要轻易让人作为替代品。”
这话说得……她简直要以为他是清醒的了。
秦子珊尴尬地说：“你弄错了，我跟他没什么。”
冯阳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态度特别诚恳，活像个要解救失足少女的叔叔：“那就好，反正我提醒你，别到时候落得跟凌薇一样……死了还要被人议论。”
秦子珊不敢接话，下一秒，脸颊边一阵风掠过，韩墨已经走到他面前，攥起他领子：“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她先前好几次近距离打量过韩墨，虽然知道他练过，但是没想到能一下子拎小鸡一样拎起一个男人。
他的语气极低，在夜幕下有点渗人：“你还有脸跟我提凌薇？”
原来这几个人很早以前都是认识的？
“我怎么没脸提她了？又不是我害死她……”话未说完，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大概是韩墨出手了。
“艹，你这臭小子来真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哀嚎。
秦子珊在手里捏了把汗，不是吧，就这么打起来了？要是被人看到，她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啊，明天的头条会不会写，时尚界教父和纨绔富二代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
关键是，她不是那个女人啊喂，他们为的是那个去世的凌薇啊！这个锅本宝宝不背！
秦子珊急道：“韩墨，别管他了，有人过来了！”是真的有人过来。
可是韩墨似乎打得起劲，也不管对方是否毫无招架之力。
秦子珊……
果然脸皮对于他，都是浮云。
“哥？”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终于让韩墨停下动作。
借着月光，秦子珊看清原来是兰伯母刚才提到的小姑娘，也对，冯家的小女儿，就是冯阳的亲妹妹吧？
“他们在干吗？”小女孩走过来问她，声音一点不着急，也不知道是看惯了这两人拳脚相向，还是心理素质本来就好。
秦子珊硬着头皮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们可能在用这种方式醒酒？”
小女孩瞅了她好几眼。
韩墨意兴阑珊地放开死猪一样的冯阳，又踢了一脚：“等你哥清醒了，告诉他，揍他的人是我。”
小女孩：“不用，除了你，也没人敢揍他了。”
韩墨没说话，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绕过她们离开。
腿长的人走路真是快，秦子珊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喂……”
他大概在想事情，没停。
“喂，你怎么不等你……女朋友啊？”
他终于听到了，倏地停下来，脸上的凝重还没完全散去：“什么女朋友？”
她差点撞他身上：“就是冯阳他妹妹啊，你妈妈先前说过，你们俩……”
她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敢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