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些日子
洗衣机在轰隆隆的旋转, 厨房的蒸锅里冒着热气, 定时器“啪啪”的跳动着。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 沈丁推开卫生间的门, 往客厅扫了一眼, 毕夏背对着他正在打包。
沈丁父亲生日快到了, 毕夏买了好多当地的特产, 打包后给沈丁家里邮过去。沈丁穿着拖鞋,跨过满地的包装盒,坐在椅子上, 按亮电脑。
回头看了下,女人正吃力的搬着地上的一个箱子,打算摞到另一个箱子上。他抖着腿问:“能搬动吗?”
毕夏没回答, 一用力, 露出一截小腰,把箱子落好。拍拍手, 转头对沈丁笑道:“好了!”沈丁皱皱眉, 扭头打开自己的游戏, 随口说道:“哦!对了, 卫生间有个瓶子倒了。”
毕夏怔了下, 问了句:“什么瓶子?”沈丁在检查自己的装备, 毫不在意的说:“不知道啊,突然倒了,吓我一跳, 里面是蓝色的液体, 你看看吧!”
毕夏急忙冲进卫生间——粘稠的洗衣液撒了一地。瓶子还在咕嘟嘟的往外流着水。
毕夏急忙把洗衣液瓶子扶起来。刚才洗衣服的时候可能没拧紧盖子。看着满地蓝色的液体,毕夏很是无奈。她朝客厅喊道:“沈丁!洗衣液倒了,你连扶一下都不扶吗?!这满地的洗衣液,我的天啊!”
沈丁没回答,毕夏随手拿了拖布开始收拾。一边收拾一边说:“你可真是个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的少爷!我真服了你了!你能稍微干点活吗?”
她一边擦一边数落,把整个卫生间收拾完了,沈丁居然一句话都没还嘴。毕夏有点奇怪,她放下拖布,到客厅一看—很好!大少爷正在电脑上杀的痛快,带着耳机,她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
毕夏心中火起,正打算发作,厨房“叮”的一声,她蒸的馒头好了!沈丁是北方人,而且胃肠弱,偏好面食。嘴还叼,吃不惯外面买的。毕夏从最初的连面都不会发,到现在可以轻车熟路的蒸馒头蒸包子,全都是在和沈丁一起后这一年练出来的。
毕夏没时间再训沈丁了,她急忙掀开锅,顾不上烫,徒手把馒头都捡出来。馒头揭锅就要捡出来,不然会粘在一起。
热气熏的毕夏呲牙裂嘴,但还是坚持着把馒头收好。她把菜盛出来,又对着客厅喊:“沈丁,吃饭了!”没人回答。
毕夏把饭菜摆上桌,一进客厅——沈丁还在厮杀。
毕夏攥着拳头,看着沈丁的背影,她大步走过去,一把摘掉他耳机:“沈丁!!!玩玩玩!就知道玩!我是你女朋友!不是你老妈子!你一天除了玩就是睡!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沈丁正在跟人单挑,突然被毕夏打扰,瞬间被人秒了一个大招。血槽霎时空了,他的人物倒在地上,变成了黑白色。
“艹!”沈丁骂了一句,摔开鼠标,扭着脖子喊道:“你闹什么闹?看!死了吧?”
毕夏看都没看他的电脑,火蹭蹭的往上窜,她也怒道:“玩玩玩,就知道玩!毕业到现在,工作也不签,天天除了打游戏就是睡觉,家里的活儿一手不伸!死就死了,一个破游戏,它不死,我都要死了!”
沈丁一把推开电脑站起来,他低头盯着毕夏怒道:“你有完没完?!我没签工作碍你事儿了?少你吃少你喝了?!看不上我你找别人去啊!”
毕夏也彻底被他激怒了,她吼道:“沈丁,你是不是个男人?什么叫少我吃少我喝了?!家里什么钱不是我出的,我让你养了吗?”
沈丁翻个白眼,再次怒骂了一声:“艹,房子不是钱啊!不是老子买的啊!买菜那才几个毛毛雨!你不愿意做,老子可以叫外卖,省的你天天在这儿叨逼叨!”
毕夏对沈丁怒目圆睁,吼道:“那是你买的吗?那是你爸妈买的!你多大了还啃老,你好意思?!”沈丁也不高兴了,回头就怼:“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愿意花钱给我买房子玩儿怎么了?!眼馋让你妈也给你买去啊!我妈不给我买房子,我住大街你跟我啊?”
毕夏深深的呼吸了几下稳定自己的情绪,狠狠的咬了咬嘴唇。沈丁见她没说话,又重新坐下,摆弄着鼠标。
毕夏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一转身,拿起自己的包包,手机,充电器,电脑什么的一股脑的往里塞。然后又取下大衣,正往身上穿着。
沈丁发现了,他依然握着鼠标,扭头皱眉问道:“嘛去?”
毕夏不理他,径自穿着衣服。沈丁把鼠标扔了,扭过身子问她:“问你呢!你嘛去?!”
毕夏依然不理他,她已经穿好外套,正准备拉上拉链。沈丁几步跨过来,一把扯下她的包,问道:“你去哪儿?”
毕夏不想跟他说话,往回扯自己的包:“放手!”
沈丁死命拽着:“不放!”
毕夏继续抢:“放手!”
沈丁依然死命拽着:“不放!”
毕夏怒了,狠狠的瞪着他:“是不是个爷们?你说不喜欢你找别人,我现在去找别人,你放手!”
沈丁使劲用力,连包带人一起拉进怀里,双手紧紧箍着:“我能看你往火坑里跳吗?你傻啊,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就在这屋里!你上外面瞎折腾什么?”
毕夏挣不开,气的踩了他一脚:“滚开!我随便地铁里捡一个都比你这懒鬼强!”
沈丁死死的拥住她,掷地有声的说道:“你胡说,地铁上那些要饭卖艺的就不如我!”毕夏冷笑道:“因为你有个好爹妈能给你买房子是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本姑娘不住这儿有的是地方住!”
沈丁往死里抱她:“你想住哪去啊?哪比我怀里舒服啊?谁晚上白拿胳膊给你当枕头,拿肚皮给你当被子啊?”
毕夏:“……流氓!\"
沈丁义正严辞的嘘她:“别瞎说,我不只是流氓,我还是一文艺流氓,好歹画卖的不错呢,你上地铁上捡一个比我画的好的我看看?”
架吵到这份儿上,是没法再吵下去了。沈丁说的没错,虽然他没签正式合同,没有一个正经工作,但是他有一个牛掰的身份—青年画家。
这个身份不是自吹的,而是真正货真价实的。仗着有一个知名画家老爸,这小子大学一年级就拿下了国家双年展的金奖。
当然有人不服气,觉得评委会不过是看着他老爸的面子卖的人情,毕竟这么年轻的金奖得主,自双年展创办以来就没有过。
奖项备受争议,沈丁也不辩解。大三那年,他直接在威尼斯双年展拿了个金奖回来。这次大家都禁声了。威尼斯双年展啊!不只名气大,而且跟国家双年展玩的不是一个路子。
国家双年展是以写实占据半边江山的,而威尼斯双年展,妥妥的玩的都是概念,那是普通人完全搞不明白的艺术创作。
那群普通人里,就包含毕夏。
毕夏听沈丁这么说,怔了怔,故意赌气道:“我伺候不起大画家,跟艺术家过不到一块去行了吧?”沈丁的手一点没放松,说道:“对!咱不跟艺术家过日子,就我爸那种传说中的艺术家,神烦!那种人就应该去祸害我老妈!”
毕夏又踩他一脚,怒怼:“我说你呢!”沈丁假装愣了愣,随后低头说道:“我?诶呀我的毕夏大人,我哪是艺术家啊?”他蹭在她的耳边,吐着气,暧昧的说道:“我不是臭流氓吗?专门调戏你这种良家妇女的臭、流、氓……”
说完,他一手扒开毕夏的领子,准确无误的吸在她的颈后敏感处,轻轻撩着。
毕夏让她撩的浑身酥软,一开始还挥着小拳头反抗,又推又踹的。到后来,别说反抗了,连把包拽回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低喘着气,三下五除二的让沈丁剥成了小白羊——然后,吵架就换场地了,大色狼饱饱的吃了一顿。
两个人躺在床上,沈丁全身包裹着毕夏,把玩着她一缕发丝,低哑的问道:“还生气吗?”毕夏咬着嘴唇:“气!”
沈丁一翻身压住她,满眼的委屈:“怎么还生气啊!我不都肉偿了么?”毕夏抬腿就踢:“特么的到底谁偿谁?!”
沈丁捉住她白嫩的脚丫,低声笑道:“别乱踢,踢坏了下次拿什么偿?”毕夏气结:“流氓!滚!”
“好嘞!”沈丁双臂一圈,搂着毕夏一起翻了个身。毕夏惊叫:“你干嘛?”沈丁亲着她红晕未退的脸颊调笑着:“滚啊!”
毕夏气的再次捶他:“我让你滚!”沈丁捏着她的小鼻子,说道:“滚哪儿都得和你一起啊!不然滚还有什么意思?”
“流氓……”虽然骂他流氓,毕夏却满眼的温柔。沈丁低下头,轻轻的去啄她的嘴唇……
腹部又是一阵剧痛,毕夏大汗淋漓的醒过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毕夏能看到旁边的陪护床上,母亲蜷缩着睡着了。病房里传出轻微的鼾声,也有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不时夹杂着低低的呻/吟。
毕夏咬着被角,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这两天疼痛的频次增加了,痛感也加剧了。毕夏看着自己在月光下也能看清的高高隆起的腹部,有点心酸。
明天医生见了,又要让她抽腹水了吧?她现在已经很瘦很瘦,除了高高隆起的腹部,四肢已经可以见到骨头了。自从开始腹水,毕夏就不愿意照镜子了。太丑了,她宁愿相信,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
刚才,又梦见了沈丁,毕夏咬着被角,和沈丁分手十年了,可是每每入梦的男人,还是这个让人恨的咬牙又爱的刻骨的沈丁。毕夏睁着眼睛,忍着腹部的剧痛,脑袋里却回忆着和沈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前两天看新闻,他又拿奖了,可是却始终没有听到他结婚的消息。不过,即使是没有消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女生也必定是温柔又健康的吧?
毕夏还记得,分手的那天,沈丁搂着那个女孩挑衅似的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就喜欢这种温温柔柔的小绵羊!最烦你这种女汉子!”
眼泪打湿了被角,毕夏死死的咬着被,是因为肝癌太疼了吧!一定是的!
正文 嫁给我吧
当晚班护士清晨来查房的时候, 毕夏才昏昏沉沉的有点要睡着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疼昏了, 还是真的太累了。虽然听到护士进来了, 埃床在问话。她也没有睁开眼睛。她听到妈妈从陪护床上起来, 小心翼翼的把床叠好, 生怕声音大了会吵醒她。
护士问她妈妈:“三床昨天晚上怎么样, 又疼了吗?”妈妈回答道:“前半夜还行, 后半夜翻来覆去的折腾。但这孩子怕影响别人,就自己忍着,一声没叫……我也没敢起来, 怕她多想……"
说到这里,毕夏听见妈妈的声音有点哽咽,原来, 她以为她不叫, 妈妈就能睡个好觉,没想到妈妈其实跟她一样, 一夜都睡的不踏实啊。
毕夏躲在被里, 眼泪又扑簌簌的往下掉。她这一辈子啊, 对得起天对得起地, 最对不起的可能就是自己和父母了。
和沈丁分手以后, 原本就独立好胜的她更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没白天没黑夜的加班, 半夜半夜的出现场,做数据。遇到应酬,仗着自己酒量大, 一斤一斤的喝。
她父母都是大国企的财务人员, 她出生在国家计划生育最彻底的省份,从小她的认知就是,女人并不比男人差什么,男人能做到的,女人都能做到。
就这样,在和沈丁分手的第三年,她得到了一个升职的机会。待遇翻了一倍,工作量也加大了不止一倍。
毕夏玩命的工作,她希望手里所有的工作都能按计划执行,她希望她所有接手的事情都能做到完美。她不但这样要求自己,也这样要求别人。她不但这样要求自己的手下,也这样要求和她对接的每一个部门。
然后她就发现,她的职业生涯忽然止步于此了。之后的六年,她再没有升过职,每年的薪水只随着整体调控有所浮动。
她觉得是自己不够拼命,以前她只在业务上用功,现在她开始全面开花。不但玩命的工作,更是玩命的应酬。
然后最初,她开始牙龈没完没了的出血,她从小就有牙周炎,牙龈出血是常事,她并不在意。然后她开始没有食欲,身体消瘦的厉害,吃不了荤腥。后来发展到呕吐,再后来腹胀,疼痛,越来越重的疼痛。她想应该去看看,却一直没有时间,拖来拖去,最终因为肝昏迷被送进了医院—肝癌,一发现就已经肝内扩散了。
公司上级得到这个消息后,只用了两天就把她的助手提拔了上来顶替她。
助手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全面接手了她的工作。领导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不用挂念公司,公司一切都在有序进行,让她安心养病。这些话在毕夏耳朵里听来就是:你放心的走吧,地球没了谁都照样转,不差你一个。
按照劳动法,公司当然是不能辞退她的,不过也没有了工资—每天都在请病假的人怎么会有工资呢?她有医保,虽然上了十年班,但存款却没有多少。随着上班,应酬的多了,礼尚往来多了,再加上要有一个合适的形象,每年总要添置点衣服包包什么的。算来算去,她账户里那点钱也就够治一年病的,然而,她却未必能活过一年。
父母要给她调一个单间病房,毕夏死活不同意。她留着眼泪说:“让我在这里吧,虽然这里人多不方便,可是,好歹我还能见到人气。如果在单间,我真的会觉得自己只有等死了。”父母遂了她的意。
十年青春换来的,是一场疾病耗尽存款,和父母注定无法安宁的晚年。
护士掀开她的被子,在她腹水隆起的肚子上按了按。转头对她母亲说道:“一会儿大夫来了,让大夫看看,我觉得今天可能还要抽腹水,你们早点准备。”
母亲答应一声,护士就走了。一病房的癌症患者,护士早已经把同情都隐藏的完全看不到了。
第二天,抽完腹水的毕夏,觉得身体舒服多了,她看着窗外明媚的多的阳光,对她妈说道:“妈,我想出去走走。”
夏母怔了怔,随后说道:“好,我问问医生,没问题就带你去晒晒太阳。”
医生没问题,对于她这样的病患来说,想干的什么就干点什么,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是最好的医嘱。
因为过不了多久,就算她想干,也干不了了。父母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脸上还戴个大口罩,借了个轮椅,推着她出门。
阳光真好,迎春花已经开了。不时有喜鹊“喳喳喳”的在她头顶飞过。毕夏贪婪的看着这一切,活着真好啊,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的。都说喜鹊是爱的使者,如果它们真的能听见我的心里话,那就让我再见见沈丁吧!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好。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辜负我的青春年华。分手之后,沈丁找过她几次,也发过信息,字里行间有想跟她复合的意思。
那时候骄傲的毕夏直接无视了—劈腿啊!即使是再爱你,也容忍不了劈腿啊!那是一个女人的尊严,怎么能说复合就复合。
她再没见过沈丁,即使她见过他很多次徘徊在她公司楼下,即便她看到他的身影,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滴下。她总是告诫自己,男人有一次劈腿就不该原谅,他不配拥有你的爱情。哪怕再想回去,毕夏也倔强的转过头,假装那个人并不是在等他。
可是,现在,就在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的现在,毕夏忽然很想见见沈丁,见见那个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爱过的男人。
“沈丁,沈丁,你等等!你不能就这么去见她!”毕夏忽然怔住,是幻听吗?还是她开始做白日梦了?她怎么听见有人在呼唤沈丁?
她眯着眼睛朝那边望去,一个男人抱着一束花,大步流星的朝病房区走去。他身后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雪白小跑的跟着他。
毕夏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她使劲揉揉眼睛,隔着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看过去——沈丁!真的是沈丁!她再看看跟在沈丁后面的女人——金玉?!她的好朋友,助手,后来接替她主管位置的金玉?!
金玉是毕夏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读研,三年出来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已经做了主管的毕夏刚好部门内招人,就把金玉招了过来给自己做副手。她们俩从大学就是室友,属于一起同过窗的革命友谊。毕夏和沈丁的事只有两个人最清楚,一个是人在上京的苏果。另一个就是一直在毕夏身边的金玉。
金玉终于追上沈丁,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说道:“沈丁,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沈丁停下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管他什么后果,我只知道,我等了十年,不能再等了。我要去见她,我要和她在一起,此时,此刻!”
金玉再次拉住转身的沈丁,说道:“她病了!!你忽然这么冲进去,她完全没有准备,万一情绪激动异常,她的身体能受的了吗?”
沈丁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跟她的主治医打听过了,医生也说她有今天不一定有明天,如果我再不去找她,可能就来不及了!”
金玉依然死死的抓着他说道:“可是……万一,万一……沈丁,毕夏可能没有几天了,你这么冲过去向她表白,万一她……她的家人是会埋怨你一辈子的,你想过吗?”
毕夏觉得身上一疼,分不清是心还是腹部。
她的轮椅忽然调转了方向,毕夏仰起头,妈妈温柔的朝她笑:“夏夏,我们去别处走走。”
“不,”毕夏摇头,坚定的看着她妈妈:“我不想糊里糊涂的死。”
妈妈沉默的又调转了轮椅。
沈丁听了金玉的话,垂下头沉思了一秒,说道:“金玉,我很感谢你十年来一直在给我和她传话。我没想过她父母家人会不会埋怨我,但是如果我不去说,我这一辈子都会埋怨我自己。谢谢你的好意,就……送到这里吧!”
毕夏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不自觉的勾了一抹笑。金玉啊,十年来,她传了什么话呢?她还记得她看到沈丁在楼下徘徊时,金玉走过来很是不屑的说道:“当时劈腿想什么来的,现在又来骚扰你,这样的男人就是不能给他机会,不然他还以为你好欺负!”
沈丁已经拨开金玉的手,转身继续往病房走。金玉忽然声泪俱下的问道:“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就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毕母再次想把毕夏推走,毕夏又拦住了。她盯着面前的一对男女,双眼像蓝天一样清明。沈丁停下脚步,凝视着金玉,慢慢说道:“金玉,十年前你劝我和夏夏分手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已经确定了啊!”
毕夏心里一颤,金玉喃喃问道:“我们……”沈丁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我们是哥们,是盟友。这一点,从未变过。”
毕夏看到从金玉眼里流出的泪水,转过头对妈妈说:“妈,我们回病房吧。”
她听到妈妈在她头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毕夏回到病房,刚脱下衣服躺好,金玉就和沈丁进来了。金玉看到毕夏,眼睛还有点红,脸上却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局促的说道:“夏夏,沈丁要来看你……我拦不住,我也知道你不想见他,但是……"
毕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很淡很淡。淡的让金玉的心翻了个跟头,她有点心虚,用手抓了下头发,就听见毕夏对沈丁说:“我这两天总是梦见你。”
所有人都在看毕夏,她靠在床上,面色萎黄,神情虚弱,唯有那双眼睛,像是聚集了无数的光彩,她对沈丁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用尽全力的说道:“我一直,在等你来看我。”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一个家属在为病人削苹果发出的“嚓嚓”声。金玉禁不住喊出声:“毕夏,你不是……"
毕夏手一挥让她噤声,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沈丁,看着他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怔怔的站在她面前。
毕夏微微一笑,虚弱的说道:“我的话说完了,该你了。”
沈丁凝视着她,缓缓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慢慢的放在那束鲜花中间的百合上。这一切,他做的很慢很慢,就好像是在进行一个庄严而又肃穆的仪式。然后他缓缓的单膝下跪将花举到病床前:“夏夏,请你嫁给我!”
正文 如果有来生
“夏夏, 请你嫁给我。”
这一次, 轮到毕夏怔住了。他以为沈丁来就是告诉她, 他还爱她。就是对他说, 当年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是不该发生的错误。她以为他会解释, 她甚至想好了, 在他解释的时候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去回应。
然而她独独没想到的,是沈丁竟然就直接求婚了!
她怔了很久很久, 沈丁也跪了很久很久。他不说话,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连削苹果的阿姨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一幕, 穿着讲究的俊美男人,单膝跪在地上, 向一个满脸菜色的, 病入膏肓的, 不一定能活到明天的女人求婚!
毕夏完全傻了, 还是妈妈推了她一下, 她才反应过来。她吞了下带着血腥的口水, 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正视沈丁的眼睛。她说:“沈丁,你先起来,医院的地面脏。”
沈丁坚定的看着她, 一字一顿:“不, 你答应我才起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毕夏用力的叹了口气,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把手伸进被子,使劲戳着疼痛的那个点,让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她说:“沈丁,我是不会同意的。你走吧,能再看见你,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沈丁倔强的跪着:“我不走,我要娶你,我要以丈夫的身份照顾你……"
“你有病啊!”毕夏忽然痛骂,打断了他说的话:“你是不是傻?!我快死了,我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你要让我死都不能心安吗?你要让我带着愧疚去死吗?!沈丁!我跟你分手了!分手了!!
我不爱你!我不会嫁给你,你滚!你滚出去!!”
“呕”的一下,毕夏呕出一口鲜血,那鲜血滴在被单上,格外显眼。沈丁吓坏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飞扑到毕夏身边,关心的问道:“毕夏你没事吧?毕夏?”
“你走……"毕夏已经没有力气了,疼痛折磨着她,身体虚弱,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燃烧,像在腹腔里点了一堆碳,一点点的灼烧着她的内脏。
“你走!你走啊……我……不会……答应……"
“毕夏!毕夏!!”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把毕夏推进抢救室,一番抢救,她总算暂时脱离了危险。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毕夏居然看到沈丁就趴在她的病床上!毕妈妈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醒了?”
毕夏指着沈丁:“他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他走吗?!”毕妈妈看了一眼沈丁,摇摇头,叹息着说道:“他不肯,你昏迷的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挪床,换仪器,所有的累活他抢着干,晚上没地方睡,他就在走廊上打地铺,他说,他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毕夏看着沈丁的睡颜,头发已经不那么妥帖了,胡茬也钻的下巴上到处都是,一只眼角还挂着眼屎。毕夏问妈妈:“我睡了多久?”毕妈妈忧郁的回答:“三天。”
说完这句话,沈丁忽然醒了。他眨眨眼,抬起头茫然的看了一眼毕夏,又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说道:“遭了!”他转向毕妈妈,焦急的说道:“我怎么睡过去了?阿姨,体温测了吗?我最后一次测是下午三点,护士嘱咐两小时测一次的,现在六点了,怎么办?”
毕妈妈笑笑,说道:“测过了,放心吧。”
沈丁如释重负的坐回椅子上,忽然又觉得不太对,一抬头,见毕夏正用两个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沈丁再次跳起来,捂着嘴压低声音叫道:“你醒了?!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阿姨!毕夏醒了!!”
他叫了好几遍,发现满屋的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的看他,他才沉静下来。
毕夏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走?”
沈丁:“我要跟你求婚。”
毕夏:“我不会答应的,你走吧。”
沈丁:“我要跟你求婚。”
毕夏:“走,我不想见你!”
沈丁:“我要跟你求婚!!”
毕夏猛然回过头说道:“求求求,好!让你求!我答应你,你娶我啊!反正我也不能上民政局!你能跟我领证吗?结婚要户口吧,你父母能同意你娶一个要死的人吗?沈丁,在我面前演这出悲情戏很好玩吗?!”
沈丁沉默着听宁夏放完炮。他拿出那枚戒指,问道:“你答应了?”宁夏冷笑:“答应,你拿户口,带民政局的人来呀?你父母同意我就答应!”
沈丁抓过她的手,强行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说道:“答应就行,你等着!”毕夏嘲弄的看着他:“我等着!”
沈丁转身就走了。
看沈丁离开,毕妈妈走过来,摸摸毕夏光溜溜的脑袋:“那孩子很用心的照顾你,他对你是真心的,虽然我们不能同意,但你也不能这么伤他呀?”
毕夏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往下掉:“妈……你说他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毕妈妈把女儿搂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背。
第二天一直到十点多,沈丁也没来。毕夏总是望着手上那枚戒指出神。她太瘦了,戒指没完没了的往下掉,她就一次又一次的戴回去。有时候把戒指取下来,对着阳光没完没了的看。
快十一点的时候,护士来给她换药。毕夏问毕妈妈:“他不回来了吧?”毕妈妈没说话,毕夏喃喃自语:“他妈妈爸爸那么宠他,怎么会允许他做这么傻的事,他不会来了,不会来了……”
护士换完药就出去了,随着她把医用车推走,病房门打开,挤进来一个女人,她礼貌而又温柔的问护士:“请问毕夏是这间病房吧?”
护士看着女人怔了怔,还是伸手一指:“三床。”
女人优雅的道谢,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走进病房。看到光头骨瘦如柴的毕夏,女人摘下墨镜,满眼的泪水:“夏夏……夏夏……"
毕夏把戒指匆忙套好,看着面前的女人,喃喃的叫道:“阿,阿姨……你怎么来了?!”问完这句话,病房又进来一个男人,和那女人一样打扮的时尚优雅,透着一种老文艺的气息。他站在门口探了探头,确定女人在里面后才走进来。
手里抱着一束大大的鲜花。走到毕夏床前,很温和的打招呼:“夏夏,还记得我吗?”毕夏的妈妈有点晕,她问毕夏:“夏夏,这两位是……"
毕夏紧张的介绍道:“妈妈,这两位是沈丁的爸爸,妈妈。”
“啊!”毕妈妈和毕爸爸也慌了。隔壁病床的家属分享了一个凳子过来,毕爸爸和毕妈妈才坐下。
毕妈妈摸摸毕夏的手,一点都没有嫌弃她那已经没有几两肉的爪子,温柔的说:“夏夏,沈丁和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本来以为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我们不好参与,但是沈丁昨天打电话说一定要我们同意才行。
我和他爸爸就连夜赶过来了。”
毕夏急忙解释道:“阿姨,我并不是……"沈丁的妈妈温柔的拍拍她的手,打断她说道:“孩子,别着急拒绝。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对沈丁有误会。但是你相信我,沈丁,和你分手后再没有过别的女孩子。我是他妈妈,他的状态我太清楚了……"
毕夏又要张嘴,沈妈妈还是很温柔的拍拍她,说道:“来,真要拒绝,你先看看我带来的彩礼。”
毕夏一家人瞪大眼睛看着沈妈妈打开那个行李箱。彩礼?一行李箱?
没想到的是,行李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是几十本书一样的速写本。
沈妈妈随手拿出一本翻开给毕夏看,毕夏接过来,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眼泪又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她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沈妈妈。
沈妈妈说道:“从你走后,他是逍遥了一阵子,但很快,他就发现没有你不行。你不肯见他,他就不停的画,只要有空,他就会在本子上闲画。我问他能不能画点别的,他说他试过,不行。
他满脑袋都是你,画着画着就是你的样子……”毕夏已经泣不成声,她合上本子说道:“可是,阿姨,我……我……"
毕妈妈摸着她手上的戒指说道:“孩子,爱情永远都不晚。任何人都有权得到幸福,你能原谅沈丁,给他一个幸福的机会吗?”
毕夏捂着脸呜呜的哭,毕妈妈朝毕爸爸使个眼色,毕爸爸就起身出去了。
门再次打开,沈丁依然抱着一束花走进来。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陌生人。他单膝下跪郑重的捧着鲜花,深情地问道:“夏夏,请你嫁给我,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吗?”
毕夏四处看看,大家都在朝她微笑点头。其他的病友也在鼓励她。她颤抖着接过那束鲜花,嘴唇蠕动,说道:“我答应。”
沈丁站起来,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然后他转过身对身后的人说:“几位,你们都看到了,我去领结婚证没问题吧?”
几个人纷纷附和。毕夏疑惑地看向沈丁,沈丁解释道:“这是我请的公证人员和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人,”他温柔的摸摸毕夏的多脸,宠溺的说道:“亲爱的把你的户口给我,我去登记!”
毕夏根本没想到,沈丁竟然认真到这种程度,眼泪再次流个不停。
之后,沈丁顺利的领到了结婚证。他留在了医院,要给毕夏调了单间病房。毕夏又说了那套人气的理论。沈丁吻了她一下,说道:“有我在,满屋都是生气,你会好起来的。”
他自己给毕夏换了病房,每天都会换一束漂亮的花。他说:“我陪着你,就是变着法的让你开心。”
有沈丁在,毕夏的确很开心。
沈丁对毕夏尽职尽责,毕夏吃不下东西,他把营养粉装在碗里,对毕夏说:“我陪你,你一口,我一口。”毕夏疼的满床打滚,他红着眼睛在旁边守着。等毕夏滚不动的时候,他为她擦去满身的汗,细细涂抹爽身粉,轻轻为她按摩四肢。
毕夏高烧不退,他彻夜彻夜的不睡,给她换冰枕,测体温。
一个月后,毕夏已经彻底卧床了。她觉得内腑烧灼的厉害,对沈丁说:“我想吃冰激淋。”沈丁怔了下,然后笑着说:“好。”
出了病房,沈丁红了眼眶,医生说一旦病人想吃冰,那基本上也就没有几天了。他一路走一路哭,去医院附近的哈根达斯专柜买毕夏曾经最爱的那几个口味。
回到医院的时候他止住眼泪,笑眯眯的对奉上冰激淋,看毕夏吃的一脸幸福。
吃完冰,毕夏窝在他怀里,轻声道:“沈丁,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沈丁低头蹭着她的头皮,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必须陪着你,不能没有你。”毕夏反手摸他的脸,喃喃道:“沈丁,如果人生能重来一遍,我真希望从来都没遇见你。”如果从来没有遇见你,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不舍得?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拖累你?
沈丁亲吻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如果能够重来一遍,我一定,再也不会放开你!”毕夏往她怀里蹭了蹭,沈丁搂紧她,继续说:“等你好起来,我们去旅行。去肯尼亚看动物迁移,去北极点泡冰水,去南极追企鹅……还有,我们要生一个孩子。一个就行,我可不舍得让你生太多……我和你手拉手,守护他长大……"
沈丁说着这些话,毕夏半天没有反应。沈丁低下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他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毕夏的光头上。沈丁压抑着哭声,双肩抖动。
毕妈妈正在给毕夏调营养粉,听到沈丁的哭声,猛然回过头,“啪”的一声,营养粉落在地上,碗碎了一地。
正文 重新来过
“毕夏, 毕夏!醒醒!”毕夏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视线模糊中, 一个人影举着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脑袋里各种信息纷至沓来, 她迷茫的望向前方青春无敌的身影, 一瞬间心神巨震!真的重生了!她的人生重新来过了?!
对面的女孩坐下来, 托着腮, 眨着大眼睛问道:“怎么了?才让你等我十几分钟就睡着了?昨天晚上让你们家艺术家折腾的啊?”
毕夏还在回忆,眼前的人……苏果……周围的环境……川菜餐厅!为了确定自己没有弄错,她问苏果:“你明天是不是就去上京了?一会儿金玉也会来给你送行?”
苏果捂着嘴“咯咯”的笑, 嘻嘻哈哈的说:“睡糊涂了你!刚才我们电话里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怎么又重复一遍?”
那就是了!真没想到,重来一次竟然卡在这个时间点!就在一个小时之后,这场欢乐的闺蜜聚会, 将会演变成毕夏一个人的抓奸大戏。
她会抓到沈丁劈腿, 然后争吵,然后……分手。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重生?
上辈子她说过, 如果能重来一次, 她希望再也不要遇见沈丁, 这样就不会错过他, 又拖累他。可是这个点重生, 他们已经是恋人了, 一会儿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搂搂抱抱,她要怎么办?
沈丁说那是误会,经过上辈子, 毕夏确定沈丁很爱很爱她。可是, 此时此刻,即将发生的那些事就真的的只是一场误会吗?
她头疼欲裂,萎靡的趴在桌子上。苏果察觉到她神情不对,打趣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来,不要这么萎靡了。勇敢的抛弃你那个直男癌,和我一起到上京共筑爱巢吧!”
毕夏表情微变,她忍住了那个脱口而出的“呸”,反而说道:“互联网现在势头很好的,你加油。”苏果怔了怔,随后五指再次张开晃了晃,问毕夏道:“不是吧你,前前阵子你不还罗列出一堆数据,告诉我现在互联网前景不明,让我小心谨慎吗?怎么忽然改口风了?你们公司又从尼尔森买新数据了?”
毕夏沉吟了一下。十年前的毕夏的确并不看好互联网行业。总觉得虽然这个行业很新潮,但充其量也就是现有经济体的补充,多一个宣传途径而已。
可是作为一个从十年后回来的人,毕夏太清楚互联网的价值了。她收起十年前作为一个世界五百强外企白领的骄傲,很诚恳的说:“我以前了解的不清楚,现在我知道了,苏果加油!你将来会是一个身价过亿的女富豪!”
苏果大笑,然后说道:“就我和我哥那个小破工作室,还身价过亿?苏果,你这碗鸡汤灌的好,一会儿我一定告诉我哥,他肯定会激动的要跟你烧黄纸斩鸡头,把我这个亲妹妹一脚踹了。”
毕夏低头喝了一口水。的确,现在苏果和他哥苏牧纯粹是凭着一腔兴趣的热血在做很多白单。此时的他们和十年前的她一样想不到,就在五年后,他们的公司会在纽交所敲钟。而几乎只有一个昼夜的功夫,兄妹俩就会排进富豪榜。
前世苏果成了富豪,人也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几年才能见一面。以至于毕夏到死都没告诉她自己得了病。也不知道她参加了自己的葬礼没。想到这儿,毕夏看苏果,忽然就觉得有点泪湿。
她侧过头,喝一口水,压下心里的翻滚。苏果心大,此时还大大咧咧的拍拍毕夏的肩,很豪迈的说道:“怎么样,即然这么看好我们公司,你不打算辞职跳过来?将来姐身价过亿的时候,你也跑不了啊?”
她本来只是开玩笑,却没想到毕夏很认真的说道:“我考虑一下。”
苏果差点没跳起来,她瞪大眼睛说道:“你你你你,疯了吧?你家艺术家给你下降头了?你还记得你现在在什么公司吗?你可是咱们学校工作签的最好的人啊!”
毕夏只是笑。
身后忽然有个女声说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也不点餐,等我呢?”毕夏一抬头,见金玉把包放在桌子上,坐在了她对面。
毕夏仔细的看了下金玉。十年前她并不觉得,但现在再见金玉,她就发现金玉今天有点打扮的有些过分了。
说实话,金玉,苏果,毕夏,三个人姿色差不多,也都算是比较豪爽的性格。苏果年龄偏小,属于撒娇卖萌说来就来的那种。毕夏是荤素不忌,因为一直在学生会,她男女通吃,人缘一直不错,而且计划性很强,主意多,让人有种踏实感。
金玉其实偏温柔,做事总有些犹犹豫豫,不是那么太爽快。但几年大学相处下来,她也跟苏果和毕夏的性格比较贴近了,只是有时说些荤段子的时候,总觉得她有点强装淡定。
金玉现在读研,和已经混职场注意着装的毕夏苏果不一样,她平时常穿卫衣T恤。但是今天她穿了一件女人味十足的连衣裙,脸上还画了淡妆。嘴巴涂了至少两种唇彩,光亮亮的。
金玉见毕夏打量她,有些心虚的四下看看,绞着手指说:“毕夏,你怎么盯着我看啊?”毕夏笑笑,说道:“看你今天搭配的好,学习学习。”
毕夏看到金玉虽然很努力的想扳住脸,但还是偷偷的笑了下。然后毕夏状似随意的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学校有事?”
金玉的表情马上转换的有些紧张忐忑,又有些神秘的说道:“毕夏……我,我刚才……算了,还是不跟你说了!”毕夏心理叹息,十年前的自己是有多傻,这么拙劣的演技竟然愣是一点没看出来!
她点点头,顺着金玉的话说:“那就别说了,点菜吧。”
金玉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她很是内伤的看看毕夏,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拿起菜单,说道:“点……那点菜吧。”
她把菜谱翻来翻去,半天也没说出来要吃什么。毕夏也不着急,喝着水轻轻用两根手指敲着桌子。倒是苏果受不了了,她一把夺过菜谱,对金玉说道:“你当检查作业呢?菜谱你翻了两三遍了,再不点饿死了,我来吧!”
她叫来服务生,三下五除二点了几个以前三人常吃的菜,问过两人没有再增加后,随口问道:“啤酒呢?先来一提?”
一提六瓶,以前是她们三个的标准量,嗨的时候能再翻两倍。毕夏皱了下眉毛,说道:“最近肠胃不太好,不喝那么多了吧?”
苏果一怔,金玉也奇怪的问:“你怎么了?胃不舒服吗?”毕夏当然没有不舒服,只是前世临死前让她受够了肝癌的苦,保肝护肝,从现在做起。
她点点头,说道:“嗯。”苏果满脸愁苦:“不喝酒啊,还想跟你们不醉不休呢!那要不你不喝,我和金玉喝,你少喝点?”
毕夏摇摇头,想了想,说道:“要不换红的吧?”苏果和金玉对望一眼,金玉说:“有点贵吧?”毕夏笑了,说道:“没关系,这餐我请。”
十年前饭店里啤酒促销价格便宜。红酒就不一样了,一般都卖的很贵。这也是毕夏想要的效果,三个人里她工资最高。每次吃饭她都想办法付钱。
这顿虽然是她请,苏果他们也不好点太多,一瓶红酒,三个女孩喝,不会喝太多也不会尴尬。酒菜上齐,毕夏给三个人倒了点酒,金玉有点扭捏的说:“我们是不是也换个高脚杯什么的,这么喝是不是有点怪啊!”
苏果推了她一下,说道:“算了吧!咱们也没去那讲究的地方,瞎折腾什么呀?来,先走一个!”三个女孩碰了杯,开启了边吃边聊模式。
大部分时间都是苏果和金玉聊,毕夏听着。她是真的不大想的起来十年前究竟有什么话题,而且,她很享受现在的时光——活着,而且健康,还有比这更棒的事情了吗?”
饭局进行了一半,金玉接了个电话,她想出去接,被毕夏拦住了,她含笑看着她,问道:“怎么?交男朋友了,怕我们听?”
金玉脸立刻红了:“哪,哪有……就是一个同,同学……"毕夏眼底寒光一闪而过,再次感叹十年前自己的稚嫩和毫无心机。
她对金玉说道:“去吧去吧,是男朋友的话,哪天领来,我们给你把关。”
等金玉出去了,毕夏借口上厕所也跟了出来。金玉毕竟还年轻,左右看看没人就开始接电话,毕夏则在她开始通话后,躲在了旁边的柱子后。
“我也没办法……我找不到机会说啊……你等我一会儿……我再说……你别放弃啊,你不是说和她没法在一起,只剩互相伤害了吗?……长痛不如短痛,我求求你,你别再折磨我姐妹了好么?……那好……要不你带她过来吧……对……我们在xx酒店靠窗的位置,对,你们路过就行!”
金玉打完电话,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她捏紧电话顿了顿,一转身,正看到毕夏笑盈盈地看着她。
金玉身体一抖,惊叫道:“毕,毕夏!”
毕夏看着她,问道:“还说不是男朋友,是打算来让他接你吗?连地址都报了?”
“不不,”金玉摆着手:“不是的……他们……他们就是问我在哪儿,看看方不方便给我送材料。”
毕夏点点头,忽然收了笑,说道:“走吧,苏果等我们呢!”
回到酒桌,金玉总是有点心不在焉,她怀疑毕夏听到了什么,但毕夏又完全没有表现。过了几分钟,她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金玉低头看一眼,飞快的向窗外看去。
然后她居然夸张的捂着嘴,说道:“沈丁?毕夏,你叫沈丁来了吗?”毕夏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年轻的沈丁正站在对面一家卖女性内衣的商铺前面,紧接着,从店铺里走出来一个女孩,两个人手拉着手朝前逛去。
正文 孰真孰假
看着沈丁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大摇大摆的在逛街, 毕夏表示很平静。
真的很平静。上一世她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她知道沈丁出轨, 是因为金玉对她遮遮掩掩又欲言又止的说看到了沈丁和一个女孩在一起。
前世的昨天刚刚和沈丁吵完架的毕夏立刻就冲了出去, 在金玉说的地点, 她看到了沈丁搂着的一个长腿细腰跟模特一样的女孩。她当时就觉得血往上涌, 沈丁不但劈腿, 还在她闺蜜面前劈腿, 这让毕夏觉得异常屈辱。
她扬手就给了沈丁一个耳光,然后沈丁也气冲冲的说了一堆她是女汉子不是女人之类的话。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而今天毕夏刚刚见识了金玉的扭捏别扭,再看沈丁拉着那女孩的姿势和步伐——明显是演戏好么?
她盯着沈丁和那个女孩, 两个人故意给她看一样,就在酒店窗前的位置溜达来溜达去。毕夏侧了侧头,就看到大约离两人一百米远的地方, 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微胖男子, 戴着一顶棒球帽在朝这边张望。
唉!怪只怪,十年前的自己真的是好傻。
苏果是第一个抱不平的, 她一拍桌子:“我靠, 沈王八蛋太过分了!毕夏, 你等着, 我现在就给我哥打电话, 让他带人来揍这小子个生活不能自理!”
毕夏按住她, 淡淡的说:“不着急,再看看。”
“什么?”
苏果和金玉都看向毕夏,有点拿不准她地点意思, 怎么完全局外人看戏的一样的?不会是受刺激过度了吧?
金玉拉拉毕夏说道:“毕夏, 你别多想。沈丁是学艺术的,他们都比较开放,万一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苏果也反应过来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道:“对对对,毕夏,可能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回事,别多想,别多想。”
毕夏暗自在心里笑了笑,同一句话他们两个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苏果是真的有一说一,而金玉……每个字的语气都在想着法的挑拨啊!而十年前的自己竟然就真的被这小小的强调挑拨的怒火中烧。
她看向金玉问道:“那你说,怎么才能确定呢?”金玉犹犹豫豫的答道:“不是说捉奸在床……吗?”苏果拉了她一下,着急的说道:“金玉!”
毕夏垂下眼眸,轻声说:“有道理,那就看看他们俩能不能上床吧!”苏果再次惊的张大嘴巴。
毕夏已经叫来服务生买单,重生时间太短,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带了多少钱出来。听服务生报的数,毕夏感动的想哭——好便宜啊!
再看看自己的钱包——前面那句当我放屁吧!
她付了钱,钱包里就只剩下一张纸币了。三个女孩一起出来,金玉一直在戳手机。苏果问毕夏:“毕夏,你打算怎么做?”
毕夏盯着还在街上磨磨叽叽的两个人,说道:“碰上了就跟着呗,跟到床上就捉奸,跟不到就再看看呗。”
苏果竖了个大拇指:“真淡定。”毕夏笑了下,没回应。苏果看看沈丁那两个人,回头看毕夏没事人一样的站在那儿,奇怪的问:“我们不跟上吗?”毕夏随意拢了下自己的马尾辫,淡淡的说:“再等一下。”
苏果睁着大眼睛问:“还等什么?”毕夏扬了扬下巴,说道:“等金玉发完短信。”
金玉吓得手一抖,茫然又恐惧的抬起头来,慌慌张张的按灭了手机。
苏果轻轻拉了一下金玉,埋怨道:“干嘛呢你?什么事这么急啊?”金玉额角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慌张的解释说:“嗯,晚,完事了。我发完了。”
毕夏笑笑,在餐厅前台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擦汗。”
金玉浑身都跟着一抖,沉默的接过那张纸巾。她偷眼看了看毕夏,总觉得毕夏有些不对劲儿,但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她只好安慰自己,不要慌,你是为他们好,这是做好事。
毕夏并不理会金玉的目光,她抬头看了看,沈丁正拿出手机看,然后拉着身边的女孩说了两句。女孩似乎想要回头,被他按住了脑袋扣着她的手继续朝前走了。
毕夏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走吧。”
一路上毕夏跟着沈丁出奇的顺利。一开始苏果还躲躲闪闪,跟岛国忍者似的,恨不得手里有块遮掩布,把自己隐身成墙壁步道板什么的。看见一个大花坛,兴奋的拉着毕夏往那边跑:“太好了,花坛!快躲起来!”
毕夏无奈的看着她,动都没动。苏果自己藏在花坛后面傻兮兮的问:“你不怕被他发现啊?”毕夏叹口气,说道:“步行街这么多人,蹲在花坛下才会看起来比较奇怪吧?”
苏果四处看看,果然行人都对投来探究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刘海站起来,走到毕夏身边说道:“那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跟着啊!你不怕他发现啊。”
毕夏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金玉,冷笑着说:“发现?放心吧,不会的。”苏果奇怪的问:“你怎么那么肯定啊?”毕夏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说道:“因为,热恋中的人眼里只能看到彼此,别的统统都是背景墙和路人甲。你说是吗金玉?”
金玉“啊?”了一下,然后用手挡了下阳光,说道:“我怎么知道,我,我又没恋爱过。”
毕夏没再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金玉,继续跟着沈丁。走了没几条街,估计沈丁也走烦了,进了一家足浴馆。
苏果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恨恨的说道:“真特么会选!知道这不用身份证是吧?”毕夏旁若无人的推开大门,径直走到服务台:“我要刚才那对男女隔壁的房间。”
服务员面面相觑,领班模样的男孩礼貌的说道:“客人真对不起,我们不能透露客人信息,对不住了,对不住。”
苏果脸色一变,正要上前理论,毕夏拦住她,笑眯眯的从钱包里抽出了唯一的一张一百元按在男孩手里,又从名片夹里推出一张名片:“您费心了。刚才那个男的,是我们公司要争取的大客户。我跟他一天了,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您帮帮忙,我们不捣乱,就要他们隔壁,回头你把帐都记一起,我来结。
咱们都是打工的,我也不容易。”她巧笑嫣然,眼里都是诚恳,还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男孩有点迟疑,毕夏摇了摇他的手:“帮帮忙帮帮忙。我真的就想给他付钱,找个说话的机会,你们就说我恰巧在隔壁,行不行?”
男孩终于点点头,警告的说道:“我也是打工的,可别惹事啊。真要有麻烦,你就说你自己在走廊看见的。”宁夏点头:“一定。”
换了鞋,宁夏带着苏果和金玉进了房间,苏果朝毕夏比了个大拇指,悄声道:“行啊你,这苦肉计唱的我出乎意料!”宁夏恢复淡漠的神态,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低声道:“有点盯梢儿的职业操守,听着点那边的动静!”
苏果还真侧耳听了听,然后说道:“毕夏,那边没动静了。我们现在过去吗?要不要我给我哥打电话?”
毕夏摆摆手,往沙发上舒服的一躺,开始脱袜子:“急什么,来都来了,走累了,刚好放松一下。”苏果是真的服了,没见过捉奸捉的这么随意的。
金玉也坐的端端正正的看着毕夏,犹豫的问道:“毕夏,你是不是不想过去了……"
毕夏舒舒服服的躺着说道:“他带个妞来足浴馆,不叫技师服务一下,怎么在妞儿面前有脸面啊?技师服务的时候就算两个人干柴烈火也不可能怎么着啊,我贸然进去,万一人家说就是畅谈一下创作思路,你觉得我有话反驳吗?”
苏果和金玉都不说话了。木盆是早就准备好的,毕夏舒舒服服的把脚泡进去,闭着眼睛说道:“先享受好了。他们要干点啥也得等技师走了不是?不着急。”
苏果“哦”了一下,也脱了袜子学毕夏把脚伸进盆里,舒服的“诶呦”了一声,然后说道:“我说毕夏,足浴馆这种地方你都门清,过的够腐败的啊!”
毕夏依旧闭着眼睛,瞎话张口就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事实上是,前世后期为了应酬,她没少来这种地方,当然,她都是那个来付钱的。
见苏果闭上眼睛了,毕夏又往金玉那边侧侧头,说道:“金玉你也泡泡吧,沈丁那边至少要叫一个标准钟,不然对不起那个美妞儿。”
金玉犹豫着,也把脚伸进了桶里。毕夏看她把脚伸桶里了就没再说话,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感觉四周静下来了,她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苏果眼睛闭的严严的,一脸享受,而金玉果然又在发短信。
毕夏知道,她肯定是在把她的话发给沈丁。看她一脸认真的发,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毕夏嘴角微扬—要的就是这效果。
沈丁你个王八蛋,这是上辈子你欠我的,这辈子,我会让你好好还!
等技师把她们三个女孩折磨的“□□”之后,毕夏把技师遣退了。穿上鞋袜,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另外两个人说道:“走了,陪我抓奸!”
正文 接个吻吧
听毕夏说要抓奸, 已经快睡着的苏果咕噜一下爬起来, 差点没掉到地上。她有点狼狈的穿上鞋说道:“这个泡脚实在是太舒服了, 差点忘了正事!”
抬起头, 看金玉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了, 苏果吐了下舌头, 对毕夏解释道:“我没忘, 真的,就是中午喝点酒,昨天晚上又睡的晚……"
毕夏拍拍她。隔了十年再看人, 眼光和过去完全不同。如果是十年前的毕夏,此时一定觉得金玉才是那个时刻都准备帮她的人,而苏果太不走心了。
可以毕夏现在的眼光来看, 苏果就是很单纯, 没心没肺。而金玉,的确是全心全意的, 但到底在帮谁, 就不好说了。
毕夏等苏果穿好鞋, 淡淡的看了一眼金玉, 说道:“走吧。”
走到隔壁的时候, 毕夏觉得沈丁房间的另一个隔壁似乎也有点不同寻常的响动。她往前走了两步, 隔着门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半透明玻璃,看清衣帽架上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苏果还好心的拉拉她:“毕夏, 这间, 你走过了!!”毕夏朝她点点头,说道:“嗯。”也没解释,苏果以为毕夏在犹豫,毕竟毕夏对沈丁是动了结婚的心思的,让她直面血淋淋的现场,连苏果都觉得紧张。但三个人都戳这儿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她为了弥补自己刚才起床不快的尴尬,手一抬,利索的推开了沈丁的房门。
足浴馆虽然开房不用身份证,但也有个弊端,门是不能从内锁死的——不过真要想锁死,用东西顶着,跟服务生打好招呼,怎么都能办到。
苏果杀气腾腾的出现在门口,惊的房间里的男女一愣。适应了一会儿,沈丁才犹犹豫豫的问:“苏果,怎么是你?”然后他才看到后进门的毕夏,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宁……夏,你怎么来了?!”
苏果也愣住了。她以大杀四方的架势劈手开门,怎么也应该看见两个衣冠不整的□□吧?可是面前实际上的情况是,那个死纨绔,衣冠楚楚的坐在沙发上,除了穿着拖鞋,连袜子都是整齐的。
那女的就更整齐了。水粉色的针织衫穿在身上,连个肩膀都没露。看纨绔的姿势,应该是给那女的揉肩呢!等等!揉肩?!
苏果瞟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好友,特么的这个人渣敢给别的女人揉肩?!她冷笑一声,对沈丁喝道:“沈大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绝活呢?”
沈丁平时就挺惧苏果的。这疯婆子牙尖嘴利不饶人,每次她跟毕夏见面,他有多远就躲多远,就怕躺枪。这次没躺,直接撞枪口上了。
沈丁讪笑了两下,对着苏果,却是跟毕夏说:“真巧啊。你们也约在这儿,苏果明天就走了,怎么没去别的地儿好好玩玩……"苏果冷笑着接口道:“别的地儿能看见你沈大少演大变活人么?”
沈丁挠挠头,不说话了。苏果咄咄逼人道:“介绍下吧,大少!您这变出来的是哪位神仙姐姐啊?”
沈丁贼眉鼠眼的瞄了一眼毕夏,毕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两只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粉衣女孩。沈丁看毕夏这幅模样,干脆也不再解释了,往粉衣女孩身边一坐,长臂一伸就挂在女孩肩膀上,对毕夏说道:
“你看都看见了,你说怎么办吧!我陪着!”
苏果立刻就飙起来,她指着沈丁破口大骂:“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姓沈的,仗着你们家有几个破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别惹火了我,姑奶奶也不是好欺负的……"
“苏果,你先别骂。”苏果住了嘴,差异的看向好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毕夏让她闭嘴别骂了?为什么啊?!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替她出头解气吗?
她仗义的一搂好友,说道:“毕夏你别怕,今天不把他们两个教训个满地找牙,我苏果就白认识你这么多年!”毕夏一拉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那么大力气,就把她直接按坐在椅子上。
苏果抬头望去,毕夏也淡定的坐下来,还顺手拿起桌上的花草茶,取了一只杯子,问那两个男女:“没用过吧?”
沈丁有点发呆,女孩脱口而出:“没用过。”苏果差点没笑出来。毕夏相信杯子没用过,茶水很多,没有倒过的痕迹,杯子也是倒扣着,不像被人动过。
她倒了一杯茶递给苏果,苏果诧异的看着她,毕夏微微一笑:“用嗓过度,润一润。”苏果表情有点丰富,姑娘你搞错了吧?我还没开嗓儿呢,你就觉得我用力过猛了?
不过毕夏平静的表情下,目光很是坚定,苏果虽然诧异,还是把茶接了过去。毕夏又给金玉倒了一杯,金玉也是一脸错愕。然后毕夏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半口,才语气平淡的说:“我们聊聊吧?”
可能是刚才苏果动静太大,浴足中心那个前台领班带着几个服务员探头进来,看到毕夏她们几个也在,刚要说话,毕夏朝他一笑,嫣然说道:“谢谢你,接上头了。我们聊聊,麻烦把门关上。”
领班帅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茶杯,又看了眼对面的沈丁和粉衣女郎,默默退下。
这时候毕夏才调整了坐姿,看着女孩,问沈丁道:“这位美女怎么称呼啊?”沈丁正要回答,女孩自己答道:“刘愿。”沈丁呐呐的闭上嘴,毕夏看了他一眼,转身对女孩伸出手:“毕夏,初次见面。”
女孩看了看沈丁,沈丁也不知道毕夏这是要卖什么药,有点犹豫。女孩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跟毕夏握了握:“初次见面。”
毕夏又喝了一口茶。苏果安静下来,看不出来,她以为自己是撕逼主力军,现在看来,她是低估了好友的实力。这正妻原配气场强大的,连她都不敢直视。几个动作,俨然反客为主,倒显得她之前大开大合的那几下有点Low了。
毕夏继续不急不缓的问道:“小愿年岁不大吧?美院学生?”粉衣女孩怔了下,看了眼沈丁。沈丁咳嗽一声,刚要说话,毕夏淡淡的:“你闭嘴。”
沈丁就真的摸摸鼻子闭了嘴。苏果又给毕夏点了个赞,好样的!看这样子,她都有点好奇毕夏要怎样清理门户,文明撕逼了。不过她也有点担心,心里不断的祈祷:千万别原谅这畜生啊!就算上床未遂,那也是有作案动机的!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毕夏还在等着刘愿回答。刘愿见沈丁插不上嘴,不自在的扭了扭肩膀,说道:“我大四了。”毕夏点点头,说道:“嗯,什么专业?”刘愿声音很小的说:“国画。”
毕夏依旧点点头,说道:“国画不错,目前的市场行情,油画虽然单幅售价高,但是总交易量低。而且国内的市场认知度还不高。年轻画家出头难,最多进工作室打打下手。
国画好些,虽然新生代画家日子也不太好过,不过商业画交易量大,糊口应该问题不大。”刘愿立刻来了精神,附和着说道:“姐姐你好懂啊!我老师就这么说的。”
沈丁一脸愕然—这些话是他对毕夏偶尔说过的。毕夏不懂美术,他纯粹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还能条理分明的整理出来!
毕夏浅浅的笑了一下,说道:“不过要想走专业道路,还要往高了再走走,商业画出不了名的,走量不是个办法。”刘愿使劲点头,有点担忧的说:“我也犹豫呢,考研吧,一读好几年,出来也不知道能怎么样。
不考研吧,自己真是觉得就业挺困难的。一到大四,心里就发毛,每天都如坐针毡的。”毕夏同情的看着她,幽幽道:“毕业的时候都慌慌的。等你在社会上呆两年,就觉得那时候遇见的都不是事儿……对了,你成绩怎么样?”
刘愿颇有点骄傲的意思,挺挺胸脯说道:“专业课成绩挺好的,不过综合排名不太高。”毕夏皱眉问道:“够的上推免吗?”刘愿也揪起了小眉毛,愁苦的说:“不知道呢!这学期才算总排名,不太敢说。”
毕夏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个建议吧,想办法上推免,然后……"沈丁不耐烦的咳嗽两声,拽了拽刘愿。刘愿一耸肩膀,很烦躁的说:“你干嘛啊?听姐姐说完!”
苏果和金玉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画风不太对?他们不是来抓\奸/的吗?怎么一转眼,变成知心姐姐答疑了?
沈丁被刘愿吼完,也有点火大的说道:“你行不行?现在是她,把咱俩,堵房里了!你还在这儿跟她聊人生聊理想?”刘愿这才想起来,她尴尬的动了动,把沈丁的一条爪子又放在自己肩膀上,一挺胸脯:“你也看见了!我喜欢沈丁哥,我要跟她在一起!你,你,你退出吧!”
苏果又要发作,再次被毕夏按下去。她依然语气温柔,但眼神凌厉的看着对面二人,淡笑着问:“你喜欢沈丁?有多喜欢?”
因为刚才不小心跟毕夏谈了人生,刘愿面对她的时候,底气并不足。她吞口口水,很大声的说:“我,我是他的人了!我要嫁给他!你退出!”
毕夏嘴角挂着一抹寡淡的笑容,看向沈丁的眼睛却如刀锋一样:“你也爱她,对么?爱到想要跟我分手?”
沈丁避开她的眼睛,语气却很坚决:“分手吧!我们之间没有爱了。”毕夏瞬间眼睛有点潮,她保持着语速,一字一字的问:“这是你的心里话,对么,沈丁?”
沈丁还是避着她的眼睛,点头:“对。”
“好。”毕夏忽然放下茶杯,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两个人,淡笑道:“既然你们郎情妾意,情比金坚,就接个吻,以示深情吧!”
在场的其余四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毕夏,毕夏挥手制止要说话的苏果和金玉,就那么倔强的看着沈丁:“沈丁,你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跟她来个法式深吻,我就承认你和她比和我有感觉,我转身就走,分手绝不拖泥带水!”
沈丁终于不再回避毕夏,看着她有点泛红的眼睛,问道:“你说话算数?”
正文 一场好戏
毕夏也回视着沈丁:“算数。”
沈丁咬咬牙, 转头捧起刘愿的小脸, 苏果下巴都快脱臼了, 这, 这太豪放了吧?毕夏是要刺激死她自己吗?
她还没来的及把下巴收回去, 另一件让她掉下巴的事又出现了。刘愿一使劲儿, “蹭”的一下站起来, 推开沈丁叫道:“你还真亲啊?”
沈丁朝刘愿拼命挤眼睛,刘愿一甩手:“挤什么挤啊!你还没看出来,姐姐看出来了!别装了!”苏果这才收回自己的下巴,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又扭头看看毕夏,问道:“装……装的?!”
毕夏点点头, 一把搂住没怎么说话的金玉, 亲热的说道:“不是我看出来的,是金玉告诉我的。”她也挑衅似的回望沈丁说道:“拉我的姐们儿玩反间计, 沈丁你是犯贱找虐又想埃抽了是不是?”
沈丁立刻狠狠的瞪金玉, 金玉脸色灰白, 张了张口, 想解释, 看看一边的苏果, 没敢跟沈丁对视,又把头垂下了。倒是苏果站起来给了金玉和毕夏一拳,说道:“好啊!我说你们俩怎么从跟踪的时候就不太对劲儿呢!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怎么就瞒着我一个人啊!太过分了啊!”
毕夏笑着拍拍她的脸, 说道:“你那直脾气, 早告诉你,你不是早就穿帮了?你看你刚才那架势,给你个最佳女主角都不过分。”
“得了吧你!”苏果也笑道:“你才是演技王呢!瞒的我一愣一愣的。”
她们俩在这儿说的热火朝天,那边沈丁脸色极为难看,他狠狠的瞪着金玉,恨不得从她脸上挖出二两肉来。
金玉垂着头,不敢看沈丁的眼睛。倒是刘愿高高兴兴的蹦跶过来,对毕夏说道:“姐姐你真厉害!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我们留个电话吧!没事儿找你聊聊天。我的朋友都是学生,要不就是男朋友的朋友,他们男的~”
她俏皮的皱皱鼻子,说道:“整天除了想着上床就没别的事儿了!什么都学不到。我要跟姐姐多学点社会经验!”
毕夏这时候转过头来,仔细的帮刘愿整整衣领,对她说道:“来,傻孩子,姐姐现在先教你第一课。以后跟男人在一起长点心。女朋友是随随便便就往外借的吗?如果是真的在乎你,别说借给别人当女朋友了,就是别人多看你一眼都恨不得挖了他眼睛。
随便就把你借出去了,好好想想,你在那男的心里到底有多重。”刘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她看着毕夏,微微皱起眉毛,忽然握拳点头说道:“姐姐你说的太对了!他他么对我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说完这句,她突然冲出去,对着走廊就喊:“李胖子你特么的给我死出来!”沈丁另一边的隔壁,立刻传来一声憨厚的男声:“诶!小愿愿,我一直在呢,么么哒!来,我们走吧……”
“啪!”一记响亮干脆的耳光,听的屋里的四个人都肝儿颤。就听到刘愿拔高的嗓门儿:“滚!我特么跟你分手了!!”
然后是高跟鞋踩在地上愤愤的声音。就听李胖子喊了两句,呼哧带喘的追出去了。等外面脚步声小了,苏果“噗”的一声笑出来,碰了一下毕夏说道:“你真厉害,连她男朋友在隔壁你都知道。”
毕夏再次“亲切友好”的拍了拍金玉,挑眉说道:“我有内应啊!”金玉的脸更白了。垂着头,一声没吭。苏果就又隔着毕夏给了金玉一拳:“干的漂亮!”
看着一切砸成了一锅粥,沈丁特别想狠狠的抽自己一巴掌,一想到事情到了这步田地都是拜金玉所赐,他就更加愤恨的看着金玉。
毕夏察觉到了,她放开搂着金玉的胳膊,抬眼看着沈丁,温和的问道:“我们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现在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听毕夏这么说,苏果自觉的放开了毕夏的胳膊,拉拉金玉打算撤退。沈丁的电话又很响亮的震动起来。
沈丁接起来,话筒那边声音响亮的,满屋子都听的见:“沈丁我艹你大爷的,老子好心帮你教育媳妇儿,你挑拨我跟小愿关系,老子跟你绝交!”
沈丁心里正烦着,听到这么一声,立刻怼回去:“我特么还想跟你绝交呢!妻管严,找的什么破女朋友,还跟我吹多听话多有女人味儿!我呸!还在这儿崇拜我媳妇儿呢!到底谁教育谁啊!以后别他么来烦我!参展的事别再找老子商量!”
“啪!”的一下挂断电话。苏果笑的腮帮子都要抽了,金玉始终垂着头,毕夏温柔的看着沈丁,问道:“能谈了吗?”
沈丁索性破罐子破摔,大马金刀的往脚蹬上一坐,“行,你牛掰!你厉害!你故意让金玉给我出这么一个主意看我笑话,毕小夏,你牛!谈就谈!来谈吧!”毕夏转回身,对苏果说道:“果果对不起,说好给你践行的,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处理一下我的事……"
苏果大笑着说:“明白明白,我是去上京,又不是上天堂。随时给我打电话啊!今天我也不亏,这么好玩的戏,给钱都看不着!”她边说边拉着金玉往外走,金玉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沈丁,又垂下头,被苏果拉出去。
临关门前,毕夏冲过去,拉住金玉,笑眯眯的说道:“金玉,为了帮我教育沈丁,劳心劳力还出主意,辛苦了。以后好好把研究生读完,我应该不会再麻烦你了。”
金玉看着毕夏,那眼神有多复杂,只有她自己知道。毕夏依然笑眯眯地拍拍她,然后对苏果说:“果儿,帮我送送金玉啊!”
苏果挥着手:“放心吧,我让我哥先送她回学校!走了啊!快忙你自己的事吧!”
毕夏关上房间的门,转回身,看着一脸怨气的沈丁。
她一步步的朝沈丁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沈丁脸很臭,非常臭。刚折了那么大一个面子,被女人当着哥们面算计了,心里各种翻江倒海。他不等毕夏说话,忽然抢先开口道:
“我告诉你啊!戏是假的!话是真的。我跟你没感觉了!我们完了!分手!就这一条路,你别想挽回!”
毕夏看着他微扬的脸,因为生气而面色有些发红。他长得真好看,额头饱满,鼻子挺直。这么仰着头的时候,下巴,喉结,锁骨形成了一条漂亮的线。
毕夏望着他的喉结,她前世离开他的时候,就在他怀里,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喉结。她目光下移,看着他结实的肩膀,衣料掩盖下,隐隐凸显的身材线条。十年,他的身形几乎没怎么改变。
大家都说自律的男人才能一直保持好身材。毕夏在心里叹口气,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的确是自律的近乎偏执。
她压抑着自己想扑进那怀抱的冲动,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如果不是另结新欢,为什么要分手?是我哪里做错了,让你那么讨厌我,讨厌的,想要离开我?”
沈丁听到她的声音不对,抬眼一看,她已经泪流满面,原本油盐不进的心立刻乱了。他慌忙站起来,条件反射的给毕夏擦着眼泪,纠结的说道:“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你,你刚才不是这样的啊!你一哭……我……让我怎么办啊?”
毕夏吸了吸鼻子,忽然就钻进他的手臂之间,紧紧的抱住他的腰。沈丁的两手张开,僵在那里,很久以后,他慢慢的放下手臂,幽幽的叹口气,轻轻的揽住怀里那个抽动的肩膀。
正文 分就分吧
沈丁的抚摸和拥抱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毕夏那颗被前世今生搅得翻天覆地的心, 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她抱着沈丁的腰一动不动, 真贪恋啊!这样的胸膛, 这样的怀抱, 这样的温度, 美好的会让人上瘾。
两个人抱了很长一会儿, 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沈丁幽幽的叹口气,说道:“不分手了,好不好?你别哭了, 你一哭我这心乱的七上八下的。
你如果一直跟我杠着,我也不觉得你是个女的,真是让你给我气的肝儿疼, 就想跟你怼下去, 看看谁先怂。我找刘愿来,其实就是想让你看看, 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样儿的, 让你反省反省, 应该怎么做人家女朋友。但是你这么一哭, 怎么跟个瓷娃娃似的, 一点儿都不彪悍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不分手了, 乖。”
毕夏就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 算是回答。沈丁摸摸她头发,说道:“你啊,你看你这样,多好。知错就改,像个女人样。不高兴了,委屈了,被我欺负了,就哭鼻子,多好。
可是你偏不这样,非要跟我对着干。我是男人啊!哪有男人让女人呼来喝去的?”
毕夏往他怀里拱了拱,闷声闷气说道:“谁对你呼来喝去的了?”
沈丁“啧”了一声,说道:“还说没有。我不就跟兄弟几个喝多了吗?哪个男人不喝酒,不喝酒那是爷们吗?你看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当着哥们面就把我抓回家,损我损的跟儿子似的,你让我面子往哪搁啊?”
毕夏躲在沈丁怀里揪着眉毛使劲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沈丁喝酒喝到凌晨一点还没回家,她直接杀到他们喝酒的地方,把正在吹牛皮的一群老爷们用一瓶白牛二干翻,然后很鄙视的把他们骂了一顿……
想起前世自己如此彪悍的作风,毕夏也是有些汗。她又使劲往沈丁怀里拱了拱说道:“我下次注意。”
沈丁原本要摸她头发的手悬在空中半天才落下来,差异的问道:“不是你风格啊?你不是让谁魂穿了吧?!”
毕夏窝在他怀里锤了他一下。沈丁笑笑,继续一下一下的抚摸她头发说道:“还有啊,家务活这种事,哪是男人干的啊?别老动不动就拿这件事说我。我回家累了,随手脱衣服,你愿意帮我收拾就帮我收拾,不愿意帮我收拾就放在那儿我也不嫌你懒,你老拿这事数落我干什么?”
毕夏这次没反应,皱皱眉毛继续听。沈丁又说道:“我知道你上班累,回来了还要做家务肯定心里不舒服。可是工作累就辞掉好了啊,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说你一个女人,上学拼命也就算了,毕竟那是体现个人素质。
你上班那么拼命干什么?你老板又不是你老公,你有那功夫绞尽脑汁的讨好他,能不能多花点心思讨好讨好我?”
毕夏从他怀里脱出来,抬头问道:“怎么讨好你?”沈丁觉得毕夏这是真开窍了,他开心的又摸摸她的头发说道:“你知道塞尚吧?就是天天画一堆苹果梨那家伙,后印象派的。他夫人对他就特别好。塞尚那时候画也卖不上价,但是他夫人就是跟着他,而且塞尚说什么就是什么。
塞尚说我这两天要创作了,你在家影响我创作。他媳妇就带着孩子出去住,给他留下创作的空间。塞尚说,我想你了。他媳妇就屁颠屁颠的赶回来。
最厉害的是,有天他媳妇和一群邻居的七大姑八大姨热火朝天的聊天。正聊在兴头上呢,塞尚他媳妇突然站起来告辞。很严肃的对那些家庭主妇说:我要去给我的丈夫洗笔了……你看看人家这夫妻感情……你说你……哎呀!还给我洗笔呢!我穿工作服回家你都嫌味儿大……\"
毕夏没说话。
沈丁拍拍她脑袋说道:“不过算了,你现在知道错了就是一个好现象,以后再慢慢改进……工作如果不能换一个轻松的,就辞了吧,正好我想让你陪我去……\"
毕夏冷着脸接过话题:“正好你缺个人给你洗笔是吧?”沈丁摸摸她的脸,温柔的说:“真上道儿!像个乖宝宝!”他又搂了下毕夏,亲昵的说道:“不白让你洗,工资你说了算,晚上我还把你伺候舒服了,怎么样?”
毕夏彻底冷下脸来,淡淡的说道:“那我得谢谢沈大少肯包养我啊!”
沈丁终于听出毕夏语气不善了,他顿顿,犹豫的问道:“你不是生气了吧?我也不是真的就非让你洗笔……我就是那么一说……主要不是看你上班太累了么……”
毕夏肩膀一耸甩开沈丁的手,眯了眯眼睛说道:“沈少爷,对不起,您的这些奇葩要求,我做不到。我跟您不一样,您画画或者不画画,卖或者不卖,都有您爹妈养着。我学不了您,我爸妈拼死拼活把我养这么大,供我读这么好的大学,不是让我出来之后给别人洗笔让人包养还要啃老的。
您觉得我上班是在伺候老板,但是在我觉得我是在实现我的人生价值。至于家务,如果你不是直男癌就应该知道,家务本来就是应该住在屋檐下的人共同分担的,这点并不会因为性别而有所改变。”
她“当当当当”的一口气说完,看着沈丁原本笑眯眯的脸又涨成了猪肝色。沈丁张了半天嘴,最后说道:“不是毕夏,你今天又跟我玩反奸计又上我这儿扮演柔弱美少女的,我以为你真心离不开我想改过呢。
合着你一点也没打算改是吧?你看看你这态度,你这是要和好的样子吗?”
毕夏挺了挺胸膛,沈丁继续说道:“还有,别动不动就说我啃老!我爸我妈愿意让我啃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我愿意啃那是我们家爱的表现!我爸妈爱我,就愿意让我啃,我不啃他们还不高兴呢!再说了,我就是不啃他们,我自己的作品也足够养活我自己,再加你和一个孩子也够够的!
多少小姑娘舔着脸往我身上贴呢,这怎么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呢?我看上你,我真是找虐我!”
毕夏丝毫不让的说道:“谁看上你你找谁去啊!你还借别人女朋友来气我干什么啊?你怎么不直接找个新的把我替了呢?”
沈丁被毕夏戳中要害,脸又红了一大截,怒道:“赶劲是吧?你还真以为我离开你活不了是怎么的?”
毕夏冷笑一声说道:“抱歉,我还真没这么想。你离开我能不能活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我该离开您一段时间了!”
沈丁脸色一变,说道:“你什么意思?”
毕夏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说道:“字面意思,沈少爷!”
沈丁眯着眼睛,怎么都想不明白刚才那个哭倒在自己怀里,小鸟依人,楚楚可爱的小女人,怎么一转眼就像被大马猴附身一样的牙尖嘴利张牙舞爪起来呢?
沈丁也被勾起了火气,他隔空点了下毕夏说道:“我告诉你啊,有些话说出去就不能反悔了!你最好想……\"
毕夏一笑,说道:“我想清楚了,就这样吧!沈少爷!您不是要分手吗?那就分吧!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不在这儿碍您眼了!”
说完,她漂亮的一个转身,拉开了门:“再见,沈少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就走了!!就走了!!!
沈丁看着大门打开又关上,气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好了,只能狠狠的一捋头发——明明不是我要分手吗?怎么最后变成她要分手了?!
算了,这种女人留在身边也是天天找罪受,分就分吧!沈丁愤愤的穿上自己的鞋,一边走一边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总是回放毕夏最后那一句:“再见,沈少爷!”他就觉得烦躁的不行,要好好跟人干一架才行!
很快,他的怨气就有处发泄了。一楼大堂,他被拦住了去处,原因是还没买单。沈少爷一向出手阔绰,虽然心情不好,但也冷着脸让人拿来账单,一看金额,沈丁脸色更难看了——“怎么这么多?!”
他开的那个房间加上李胖子的房间不至于这么多啊!服务生在旁边解释:“刚才那三个女孩子也跟您一起的……\"
沈丁再次一拍额头,咬牙切齿——“还有那三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女人!他又看了看帐单,问道:“那也不对啊,就算加上她们仨也太多了……这加时费是怎么回事儿?”
服务生态度和蔼的解释着:“您一直没走,一个大间,两个小间就一直给您算加时……\"沈丁恨不得把牙都咬碎——毕夏!非要跟他在这儿掰扯!这特么可真是一刻值千金啊!她一定是故!意!的!
毕夏打个车回了沈丁的房子。下车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钱包里没钱了,好在那时候虽然不能用手机扫码付款,但是却可以刷公交卡付钱。
她把公交卡刷了个干干净净,上楼的时候想起来足浴馆沈丁要付的钱,不由得嘴角飞扬。该!让你装富二代——呃!不过好像的确也算是富二代吧?到时候看你这笔足浴馆的帐,怎么跟你妈解释!
她很清楚,沈丁嫌带现金太多太丑,一般都是带卡装逼的,这个年代信用卡刚刚开始发行不久,沈丁手里有张额度超高的金卡,他一般就只带这一张。足浴馆那笔钱,他现金一定不够,免不了要刷卡———只要他刷卡,他妈必然知道,就算他妈再惯着他,去足浴馆花这么多钱,还跟女朋友分手,这种事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毕夏心情愉悦的收拾着东西,考虑着一会儿一定要给沈丁妈妈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两个人“感情不和”的问题。小子!敢因为直男癌跟我分手,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老中医!
正文 何苦作践
沈丁回家的时候, 毕夏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这房子是他毕业的时候他父母给他买的毕业礼物。毕夏比他晚毕业一年。两个人住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半年的时间。
东西并不多, 但沈丁一眼就看出来少了哪些东西——卫生间里一模一样的牙具少了一套。衣柜里没有了毕夏的衣服——虽然并没有几件。书架上属于毕夏的书, 全都没了踪迹。还有, 原本摆在客厅茶几上, 很显眼的他和毕夏的合影也不见了。
家还是家, 沈丁甚至能看出来, 毕夏走的时候是把房间整理过的。一样的整整齐齐,纤尘不染,在夕阳的余晖下, 看起来有种暖暖得色调。
可是沈丁就是觉得心里一寒。他很难受,很烦躁。这种烦躁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刚才在足浴馆看到账单时,那一瞬间的愤怒。
他颓然坐在沙饭上, 随手搓着布艺沙发上茸茸的坐垫:“小没良心的, 说分手就分手,说走就走!走了就别回来!最好你别来找我, 找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哼!”
他锤了下沙发, 又换了另一侧的手搓着沙发坐垫, 侧头喃喃道:“本来就是我要分手的!让你抢先了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一定是本少爷受不了被女人甩……哼!本少爷才没被甩!本少爷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他觉得舒服点了, 一侧头, 又喃喃道:“哼!我就不信你不后悔!你后悔也没用, 本少爷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你最好别求我要回来!求我也不答应!”
他又想了想,皱着眉毛说道:“万一……除非……你哭着求我!哼!也许本少爷心软就答应你……”
他正在自我挣扎着,手机叮叮当当的响, 一听铃声他就知道坏了, 是他老妈!一定是足浴馆的短信通知到了!他忐忑不安的把电话接起来,开口就态度良好的承认:“妈妈妈……你听我说,我们去的是特别正规一个地儿。原本就我和胖子,结果谁知道后来又碰上一帮哥们。里面还有以前帮过我一哥们,我……就把钱一起结了……我保证,就这么一次。我也没想到这么贵……”
那边直接打断了他啰里八嗦:“你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我问你,你是不是跟夏夏分手了?!”沈丁就举着电话怔在那里:“啊?”
他妈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是不是跟夏夏分手了?说话啊?”沈丁就觉得心里一沉,他支支吾吾的说:“这才,刚……刚……也没分……就是闹别扭……过两天就好了……”
“什么过两天!”沈丁他妈粗暴的打断他:“沈小丁我告诉你啊!夏夏是个好姑娘。就你那臭脾气,懒得都出奇,能有姑娘看上你,你就烧高香吧!你还不知足,还找人演劈腿,你能耐大了,是不是?这都跟谁学的烂七八糟的?!你看夏夏都让你气成什么样了?我警告你啊,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把夏夏给我哄回来,如果一个月以后你不带着夏夏站到我面前,你以后就别想从我这儿再拿一分钱,也别在外面鬼混了,给我滚到画院上班去!”
挂了电话,沈丁咬牙切齿:毕小夏!告状是吧?!阴我是吧?你等着,咱俩没完!
愤愤中,电话又响,沈丁看都没看就接起来:“没空没空没空!今天什么事儿老子都没空!”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个声音怯怯的说道:“沈丁……我是金玉……\"
“嗯?”
沈丁怔了下,看了眼来电揪着眉毛问道:“毕夏让你来找我的?”心里还是很得意的,这么快就找人来说和了?
金玉顿了一下,说道:“你有空吗?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毕夏给沈丁妈妈打完电话,随便擦擦挤出来的眼泪,转身推开了银行的门—手里没钱了。
到提款机一看自己的账户,她就心情愉快不起来了———这这这,这也太少了!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当年是怎么靠这点钱活过来的。后期自己一套化妆品就超过现在卡里的数字了。没办法,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先取了两张出来——不敢取多,怕一转手就都花了。
手里就这么点钱,毕夏也不敢乱得瑟了。握着钱先去公交卡充值站充了钱,然后原本打算打车的她就拎着箱子上了公交车——这点钱,也就刚刚够接下来半个月的伙食费和交通费。打两趟车就得少吃两顿饭,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公交吧。
排队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发现面前有个人影一闪,金玉?!毕夏皱皱眉,立刻转头去看。发现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朝沈丁楼下走去。
毕夏磨牙,给你留脸不想要是不是?!她从队伍里退出来,悄悄的跟在金玉后面。金玉讲电话很专注,并没有发现有人跟着。
毕夏就听到金玉说:“那……我在你家楼下的甜品店等你。”
毕夏迅速就进了旁边的甜品店,大概看了下店里的布局,要了最里面的卡座,还把门帘放了下来。
她刚把服务员遣走,金玉就进来了,看了下店里的布局刚好就坐进毕夏的隔壁。不一会儿,沈丁也到了。
沈丁大大咧咧的往卡座一坐,直接问道:“说吧,毕夏让你来传什么话?你告诉她,有本事提分手就别再回来,本少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
金玉怔了下,随即有些惊喜的问道:“她,她和你分手了?!”沈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说道:“装什么装啊?你们俩好的穿一条裤子,别演戏了,直接说她要干嘛?”
金玉垂下眼眸,咬着沙冰的吸管,问道:“沈丁……你……怎么看我?”
“我跟你说啊,毕夏要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她把工作辞了,跟我走,以后保证不再管东管西打的,在哥们面前……\"沈丁忽然顿住,问金玉:“你刚才问我什么?”
金玉咬咬嘴唇,抬起头,看着沈丁,问道:“我问你,怎么看我?”沈丁挑挑眉:“怎么看你?能怎么看?我跟你说,你现在在我这儿是一点信誉都没有了,还说跟我做哥们。原来你跟毕小夏串通了阴我!也是,我就应该知道你们俩好的穿一条裤子,就怪我自己太轻信了……不是你哭什么啊?”
沈丁下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纠着眉毛问道。金玉啜泣了一声,忽然说道:“沈丁,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靠!”沈丁吓得直接跳起来,问道:“你说什么玩意儿?!”金玉眼泪滴滴哒哒的往下掉,说道:“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我……我想跟你在一起……\"
沈丁见鬼了一样往后退,动作太大,碰到了隔板“铛”的一声。他结结巴巴的说:“金玉,咱俩没戏啊,我当你什么都没说过,先走了,再见了啊!”他转身就走,袖子忽然被人拽住。金玉哭的梨花带雨:
“我哪点不好,沈丁?哪点不好?我长得不比她差,学习也不比她差。你说她就是个汉子,一点都不温柔,可是我温柔啊!她不愿意听你安排,我愿意啊。我想给你洗衣服,为你做饭,为你整理房间……她做不到的,我都能做到……沈丁……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看我……为什么?!”
沈丁有点慌,被金玉表白的心烦,挥着手说道:“是是是,你挺好的。但是我们不合适。好,就这样,我走了!”
他甩开金玉迈出卡座。金玉忽然喊道:“她都和你分手了,她不爱你。为什么我就不行?!我差在哪里?!”
沈丁忽然顿住脚步,脸上阴云密布的回过头来,问金玉道:“你……对毕夏说过什么?”他的表情太吓人,以至于金玉惊的禁了声。沈丁恶狠狠的问道:“她为什么忽然要跟我分手,你对她说了什么?!嗯?”
他面色狰狞,没有了平时嬉笑的样子。金玉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说道:“我……我……\"沈丁一把将她推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说道:“金玉,我们走到今天,是不是拜你所赐?!”
金玉不敢说话了,现在的沈丁和她见过的那个总是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沈丁并不一样。
沈丁瞪了一眼萎靡在座位上的金玉,转身就走。他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指着金玉说道:“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女人,从头到脚都加一起也比不上毕夏的一根头发!以后别来烦我!”
然后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狠狠的往金玉身上一扔:“买单!”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金玉哆嗦着,啜泣着,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她看着那张一百元,没有动。他……就像在打发一个叫花子!一只手出现在视线中,捡起那张纸币,弹了一下。金玉抬起头,脸色骤变:“毕……毕夏?!”
毕夏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道:“这家伙,总是这么浪费!”她叫来看戏的服务员,把一百元递过去:“两桌一起结了吧。”服务员答应一声,找钱。毕夏把零钱收好,拉过自己的行李箱。金玉忽然喊道:“为什么?我和你差在哪里?!”
毕夏摇摇头,弯腰凑近金玉灰白的脸:“他不是说了吗?你从头到脚,都比不过我一根头发。”
“你……\"
毕夏又笑笑说道:“看在同窗四年的份上,再送你一句话,卑贱换不来爱情。卑鄙更换不来!”
正文 一地鸡毛
出了甜品店, 毕夏并不轻松。她其实已经记不住前世的昨天, 她到底因为什么跟沈丁吵架。两个人从相处以来, 最甜蜜的就是前半年。
她极力展示她的贤惠美好, 沈丁极力表现他的温柔体贴。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大约就是工作以后吧, 她越来越看不惯沈丁的生活习惯, 能懒就懒,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她每天在单位忙的团团转, 回到家迎接她的永远不是一个整洁干净的屋子,臭袜子脏衣服满天飞。
有时候她上班走的时候沈丁还没起床,回来的时候他居然还在床上, 趴着玩电脑, 或者看闲书。毕夏发怒的时候就说他:“你是褥子精啊!一辈子离不开床?”
但神奇的是,沈丁每次都能用蜜汁方式把她哄好。
沈丁作息很不规律, 有时候在他和几个哥们一起合租的工作室能连呆好几天, 不睡不休息的创作。每当这个时候毕夏就很心疼他。做了饭给他送过去。沈丁肠胃非常弱, 属于一顿辣椒配啤酒就能把他吃趴下的那种。
因为发作了几次, 毕夏就开始管着不让他再这么通宵创作了。喝酒更是大忌, 她经常在酒桌上, 工作室,台球厅把他抓回来。
反复几次,沈丁开始改据点了, 可架不住毕夏几乎知道他所有哥们的电话, 十几个电话追下来,总是能抓住他。每当这个时候,两个人就会吵架,大动肝火。沈丁指责她不给他面子,毕夏说他狗咬吕洞宾,不知道自制。
“唉!”望着窗外飞驰的街景,毕夏叹口气。想起过去的种种,毕夏揉揉眉心。美好的爱情可能都要输给一地鸡毛吧!
可就是这一地鸡毛破马张飞的日子,毕夏也从未想过分手。但是她隐隐感觉到了沈丁的冷淡和不耐。她想,她是为他好,他怎么就不能理解。就因为这样,在突然知道沈丁劈腿的时候,毕夏才会更加愤怒和伤心。
她为一个人操碎了心,而那个人却把她的心扔在了地上,狠狠的踩过。
可是啊,即使那么的恨,那么的伤心,在和沈丁分手半年后,毕夏却几乎想不起来沈丁的这些种种劣迹了。每每想到沈丁都是他含笑看着自己的模样。他那双眼睛,即使不说话,都能让毕夏感受他的感情,如此的炽烈。
但她不能原谅他的出轨,她受的教育,她的尊严,她的爱情观,都不能容许一个男人这样的践踏。她就这样一天天的煎熬着自己,用工作把自己那些七情六欲全都逼到体外。
忙到忙不过来,自然也就淡了,直到沈丁忽然就闯进了医院里……
下了公交车,毕夏慢慢的走着——也许,就算前世他们没有因为那场乌龙而分手,可能最终也会在鸡毛蒜皮中耗尽彼此的感情吧?
所以,暂时分开,让两个人重新感受下没有彼此的日子,也是对的。相互思念,总比相互厮杀来的好吧?
毕夏拖着行李箱走到公司正门,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被顺利放行。她家是本市的,但位置离工作的地方比较远。毕业之后她就以到公司住宿为名,和沈丁住在一起。
但这种事,打死她她也不敢跟爸爸妈妈说的。虽然沈丁已经见过了她父母,两家家长也都认可他们的关系。但是未婚同居这件事,家里肯定不会同意。
毕夏在公司有一个床位。双人间,她常年不住,室友倒是蛮开心的。现在从沈丁那里搬出来她只能再搬回宿舍。
今天是周末,宿舍区很安静。毕夏拖着箱子来到自己房间,翻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忽然听见里面动静好像不太对。
她怔了怔,轻轻的把头贴在门上听了听,立刻面红耳赤的离开了。估计舍友正在房间里和男朋友大战三百回合呢!她现在进去实在是太尴尬了!
拖着箱子出了宿舍区,毕夏有点发呆——怎么办?沈丁那里不能回去了,父母那边……也不行。今天是周日不是周五,忽然拖着箱子回去,跟父母也没法解释啊。
如果是以前,她也可以去找金玉挤挤宿舍,这条路显然也走不通。苏果明天就走了,她今天过去借宿肯定也不方便。而且……要跟她解释的事太多了,沈丁的事,金玉的事,想想就觉得头疼。
怎么办?总不能去住酒店吧?她那点银子……
想来想去,毕夏决定先去办公室呆一会儿,舍友跟男朋友总有做完的时候吧?她等一两个小时再打电话给她,说自己回来住……应该……可以吧?
做好了打算,毕夏就拖着箱子去了办公区。把箱子放在工位下,毕夏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她的工作是市调分析专员,隶属于市场部。
她在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了三年,然后升职成了营销主管。
现在回头再看自己的工作,毕夏倒是非常熟悉,她工作是很严谨的,很快就在自己的电脑中找到了自己的工作计划和相关文件,一条一条的看过去,立刻就回忆起了自己的工作内容。
但面对前世自己的这些工作,原本自信满满的毕夏生出了很多奇怪的念头。前世她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领导也很满意,可是作为十年后的人,毕夏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些表格资料就不那么满意了。
她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更高效的分析模版,为什么还要固守着前世的方法呢?她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索性重新给自己建立一个新的模版,虽然前期的工作繁琐了些,但是她知道,只要她建好了这个模版,她后面的工作会非常轻松,可以事半功倍。
毕夏打开新的文本,噼里啪啦的敲起来。工作的时候,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四五个小时过去了。毕夏的新模版初见成效,她也听见了自己肚子的叫声。
看了下时间,她把文件保存。这时候的外卖没有十年后那么发达,周边的快餐这个时间肯定是不送餐的。她拎起自己的小包,打算去外面随便吃点,回来再继续完成剩下的一点。
到了熟悉的小面馆,毕夏点了自己最爱的牛肉面。一口浓汤下去,五脏六腑都烫的舒坦。十年之后这个小面馆就不在这里了,改成了一家快餐店,以送外卖为主。
现在喝到了记忆中的味道,毕夏觉得自己的每个汗毛孔都在感慨。这时候店里没有什么人,毕夏一边慢悠悠的喝着汤,一边打量着店里的陈设,重生不到一天,真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正在感慨着,听到门口的感应娃娃响了一声“欢迎光临”。毕夏抬起头来,有些发怔。进来的人是公司营销总监贺鹏。
上一世毕夏和他几乎没有交集。因为也就是三天后,贺鹏就离职了。后来听说,他入股了未来最大的互联网商城—倾巢而购,跻身互联网三大巨头之一。
毕夏不由得多看他两眼,前世只觉得这个人真是厉害,在这边已经身居高位,没想到跳了槽还是能成为另一方霸主。前世这个人只是个传说,这一世,毕夏看到这个人想的有点多。
都说成功的人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是不是应该趁着巨人还不那么巨的时候先往他肩上爬两步?这么想着,她就朝贺鹏友好的微笑了一下,叫了一声:“贺总监。”
贺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淡淡的。径直去前台点餐。毕夏随意的耸耸肩,低头继续吃。贺鹏的反应很正常,毕竟人家是总监嘛,差她好几个层级呢!
这反应显然就是不想多说,只是礼貌而已。毕夏也不想往他身上硬靠,没话找话一点都不明智。
贺鹏点完餐,手往口袋里一摸——脸上有点尴尬,忘带钱包了。他不好意思的对老板娘说:“那个,算了。我不要了,麻烦你了。”转身正要走,老板娘拦住他,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说道:“没的关系撒!那女娃认识你的,回头你再还她就是了。”
贺鹏略尴尬的看了一眼呼噜噜吃面的毕夏,说道:“算了,不用了。”老板娘笑道:“脸皮儿薄的呦,我去给你说。”
她就直接站在柜台喊毕夏:“女娃子,女娃子!”喊了好几声,毕夏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她回头指着自己鼻子问:“怎么了?”
老板娘就指指贺鹏说道:“他忘带钱包喽,你借他几个钱好不好嘛?”毕夏很爽快的答应,拿着钱包站起来:“好啊,多少钱?”
帮贺鹏付了钱,毕夏朝他一笑,也没说话,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吃。
很快,贺鹏的面也来了。毕夏给他付了钱,他也不好再故作高冷,端着面坐到了毕夏对面。毕夏还是朝他一笑,没说话,低头继续吃。
贺鹏有些不好意思,没话找话的问:“今天是周末,刚回来啊?”他误会她是刚从外面玩完,回宿舍的。
毕夏摇摇头,说道:“没,在办公室做个模版,吃口东西再继续。”要不然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从男朋友那搬出来,回宿舍还见到室友在滚床单吧?
贺鹏有点意外,他皱着眉毛想了下,问道:“你是市场部的?”毕夏点点头,心里叹口气,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啊,市场部的主管boss居然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贺鹏说道:“难怪我看市场部开着灯。你在做什么模版,很着急要加班吗?”毕夏又是一笑,说道:“不是的,我是市调专员,今天突然有个想法,想把模版改一下,这样以后工作会更高效。”
贺鹏饶有兴致地问道:“不是你主管派的活?”毕夏摇摇头:“不是。”说完又朝贺鹏一笑。贺鹏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改?”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毕夏索性放下筷子,开始口沫横飞的给贺鹏讲自己的想法,对目前市调弊端的见解,贺鹏一边吃一边听,不时问两句。
毕夏打开的话匣子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越说越多,越说越兴奋,她甚至还说,她现在在做的这个模版也只是一个过度,等未来应用大数据的时候还要再改,不过那个时候用她的新模版会比现在的老模版过渡更容易,更新也更快。
贺鹏放下筷子,很惊讶的问道:“大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