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九州背景  九州大地,幅员辽阔,广瀚无边。中土之地,土地肥沃,气候宜人,故民之十之八九,皆居于此。边远之地,气候异常,多凶猛野兽,人迹罕至。   有着长年不断的冷风嘶号其上的千年冰川;干燥热烈,时常有威势无穷的龙卷风扫过的连绵大漠;生物繁多,处处有着诡异陷阱的弱肉强食的阴暗森林。因其凶险,天材灵宝,多出于此。   为此一些人,披荆斩棘,几经出生入死,前赴后继,纵然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只为获得那些有着天地之威的异宝。这些人多是一些妄图堪破天道以求长生不老的修道之人。   九州人士,向来崇武尚德,一些人,借助天灵地宝或残存古卷,修法真诀,施展出强大的力量,九州人士岂能不为之沸腾?   至今,九州大地修道人士众多,门派林立,各门派之间却又纷争不断,或为壮大门派或为自保于世,所以各门派俱是勤勉努力,刻苦清修。遍观修道界,一片欣欣向荣,形势大好。   当今修道界,派系众多,纷芜杂乱,各门派力争上游。普林寺,凭借千百年来传承的无上佛法,成为正道之首。其次,昊天宗、青衣门等亦是百年的大宗派,实力雄厚,不容小觑。朝云宗、雉羽宫等新兴门派,近来风头正紧,形成一股重要力量,但毕竟立派时间不久,与普林寺这种一流大门派自是不能相提并论,暂居其后也是意料中事。   世间之事,有阴就有阳,有明就有暗,有白就有黑,有正亦有邪。千百年来,邪道诸派,如:修罗堂,歃血堂,以雷霆之势异军突起。修罗堂的修罗老祖,歃血堂的血厉老祖,不知如何获得了修道秘法,以歃血为媒,炼成一身强劲魔功,一时间,天地为之色变,横行天下,有万夫莫挡之势,血光映天,凶恶残忍,九州人人自危,谈魔色变。其手下诸多魔教小派也趁势兴风作乱,天下群雄以普林寺为首抗击魔教,正邪大战一触即发,山河凛冽,百姓流离失所。正邪两派,二足鼎力,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在正邪两派,对峙不动之时,异变突起,修罗老祖、血厉老祖相继因魔气入体甚重,造成反噬,纷纷暴毙身亡。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代魔君,惊才绝艳之辈,傲视天下,独霸九州,争得半壁江山,杀戮之众犹所未见,却因自身功法,魔气入体,死于非命,着实可笑可叹。   从此魔教少了主心骨,人人自危,一片死气沉沉,犹如一片散沙,再也不见当初的凶厉之姿。而正道诸派,大喜过望,士气到了顶点,由普林寺率领众人,一鼓作气,将魔教诸派杀的毫无还手之力,再难兴起半分浪。如此千百年魔道一直苟延残喘,小心翼翼,风声鹤唳,在阴暗处残存。直到最近,正派主道之间,争相斗法,相互仇视,对邪道在不像以前那般关注,邪道才稍见一点起色。   当然也有独出正邪两道的派系,如江南四大家——齐、沈、慕容、韩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每一家虽都不是超然之辈,但都有一定的背景,为求自保,纷纷联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实力不可小瞧,正邪两道,少有敢沾惹。还有很多隐秘的派别,大都不为人所知,隐在背后,时不时冒出一两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威震天下。   江湖传言:“上邪古卷出凡尘,得九灵者得天下。”   据说,上邪古卷是月亮女神遗落人间的密宝,得之可是人成仙,有鬼神之威,几百年前初现天下,正邪诸派,争相抢夺,最后竞为“风婆”所得。为此,“风婆”退出江湖,隐姓埋名,不知所踪。正邪诸派多次派人找寻,终无所获,从此淡出人们视野,杳无音讯。至于是否成仙,“出凡尘”众说纷纭。后来十几年前,为江南四大家之沈家——沈湘云所得,修的一身鬼神莫测之功法,为救助她被魔气侵体的爱人齐寒,化身湘水,在烈焰洞镇魔。世间众人,莫不想去烈焰洞,奈何无无上道行,破不开沈湘云设下的禁至。只能望“洞”兴叹。   九灵指九灵珠,乃齐天异宝,得之有龙神之威,鬼神难挡,天下莫敢悖逆。   这两件天地异宝,无人不梦寐以求,奈何千年难得一见,一些人是终其一生也是无缘了。   九华城位于东阳郡中心,四通八达,人口鼎盛,商旅游人往来不绝,这些年不知出了多少文人武士,英雄豪杰。周边多山,风景名胜,奇山异石,可谓多如牛毛,不可胜数。不过要说有名莫过于朝云山,朝云山山脉绵延百里,山间多松柏,奇花异草,点缀其间,飞泉瀑布,湍急河流,缠绕之中。珍禽走兽,亦是常见,天下闻名。可更为出名的是这山上的修道门派——朝云宗。朝云宗乃新兴门派,建宗不过百余年,因山而命名。其创派宗主是原江南四大家之沈家家主次子。据闻少时便以扬名天下,为当世奇才,惊才绝艳之辈,因不愿屈居人下,出江南,于朝云山自立门户。当时朝云山上有多个门派,青林门为其中翘楚,也不知如何,创派宗主沈括一来便收服青林门,改名朝云,而后,不出几年,其他门派纷纷灭亡。从此,朝云宗为东阳郡第一大宗,无人敢小瞧。   ——————————————   连日的细雨,消磨掉了夏季以来的闷热,终日顶着太阳的日子算是过到了头,似乎连大地也松了一口气。雨停后,万物还是那样繁华,只是细看之下,这繁华中分明夹杂了一丝隐含着的秋衰之意了。这是朝云山上的一条古道,也不知有了多少年头。道边芳草凄凄,四周环了一圈茂盛的树林子。正是傍晚时分,血红色的夕阳斜照在古道上,让人有一种凄婉哀转的感觉。一架马车驶过来,驾车人约有四十多岁,浓眉方脸,皮肤黝黑粗糙,一副车夫打扮。车厢里一男一女,皆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男的一身粗棉布袍,一脸忠厚老实之相。对面的女孩,一身鹅黄衣裳,身材修长多姿,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双凤目水汪汪,似要滴出水来,只是脸蛋的红润之中却隐现一丝病态的苍白,身型消瘦,有如柳扶风,温婉而柔弱。   “少游,这次我偷跑出来,爹爹有没有生气?”那女子犹如莺啼的声音飘过来。   少年转过头来,正对上那双润润的眸子,心中一跳,脸不自然的发红。他避开她的视线,低下头,轻声道:“没....咳,没有,晚浓师姐,本来应该是陆中师兄来接你,但今天,昊天宗宗主突然到访,陆中师兄还有接待事务,脱不开身,所以宗主才遣我和我爹来接你。”   女孩看着男孩脸红的样子,抿着嘴偷笑。男孩发现女孩的目光还停在他身上,挠挠头,脸变得更红。   “哦?昊天宗如此大派,到我朝云宗来作什么?”女孩脸上笑容之中现出一分迷茫之色。   少游抬起头来,眼光中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微笑道:“听说是,宗主那盆十年一开的昙花要开了,特来观赏。”   女孩脸上更加困惑,喃喃道,“不对啊,昊天宗主什么稀罕物没见过,只为一盆昙花亲自前来,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少游皱起眉头,也觉得师姐说得有理,挠挠头,想不出原因,便放弃了。   突然少女满脸兴奋之色,激动得道:“啊啊,什么?爹的慧心昙要开了么?”说着拉开车窗的窗帘,探出半个身子去,冲着漆面赶车的汉子喊:“孟叔,快一点啊,我要快点回去看慧心昙开花!”   赶车人回过头来,笑道“小姐,不要急,慧心昙开花要等到子时去了。”这么说着,却加快了车速。   微风透过窗子吹到女孩脸上,调皮的发丝搭在雪一般的皮肤上,夕阳的余晖着的女孩温婉的身影,像极了天界下凡的仙子。少游偷偷地看了一眼,不由得竟看痴了。   女孩溜溜的大眼睛,看累了远处的风景,回过头来看见痴看着自己的少游,不觉也红了脸。低声嗔道:“哎,你看什么呢!”少游一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丑态被女孩发现,登时大窘,脸憋得通红,眼光四处躲闪,再也不敢看女孩一眼。嘴角动了动,轻咳一声,唯唯诺诺结结巴巴的小声解释:“咳...没...没什么,师姐...你...我...”   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歪了头,死命抓着脑袋。   女孩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轻笑道:“呆子。”   男孩脸上烧退了几分,抬起头,傻呵呵的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女孩看着男孩小麦色的脸,额头上一滴清汗趴在脸上,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幽幽的光。女孩从袖子里拿出一帕淡蓝色的汗巾,伸过手去,给他擦额头的汗。男孩突然感到一个东西碰到额头,闪躲了一下。女孩嗔道:“呆子,别动!”   少游了解了女孩的意图,一动不敢动,看着女孩的脸慢慢靠过来,那健康、白皙透明的肤色,脸上倒影的红霞般的月光,心跳突然加快。还有什么比这个少女的脸还美好的事物呢?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少年看着女孩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细碎的绒发,小巧的琼玉般的鼻子,樱桃般的半开的红润小嘴呼吸时吐出来的呼吸时若隐若显的香气,打在脸上,心里奇迹般的温暖起来。默默享受着她修长的玉指在额头上的触感,闻着她身上和手巾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感觉自己都要飞了起来。    正文 第二章 惊变  女孩回过身来,看到男孩呆呆的怔在哪里,眼神中浮现一丝温柔,眼珠转了一下,露出一丝狡黠。   少游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耳边忽然听到“喂”的一声,吓了一跳,登时回过神来,看到女孩恶作剧的神情,愣了一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女孩“咯咯”的笑声回荡在车里,犹如空谷之中的凤凰鸣叫。车夫听到车里的笑声,执着马鞭的手抹一把脸上的汗,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女孩嘟着嘴,歪着小脑袋四处看了一下,目光又回到男孩身上,笑道:“诶?少游,今天怎么老走神啊你?”   少游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诺诺的道:“嗯...这样啊,我...没有啊。”心里却在说:还不是都因为你。   女孩不依不饶,说:“还没有,我都看见了。”她停顿了一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接着打趣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在想我们的哪个小师妹啊?”少游一听这话,立时急红了脸,以急促的语气争辩道:“我哪有...没有,绝对没有。”他涨满血的脸因为激动竟然比比夕阳还红。   女孩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暴露的脖子上青色的血管,吐了吐舌头。   少游看着少女促狭的表情,知道女孩在开玩笑,松了口气。她的笑靥留在他的脑海中,就像冬天雪后晴朗的月夜,孤雁停在苍松上,松树微微晃动中,月光投射下来映到雪白地面的影子,那样浓郁。“要是永远都能停留在这时刻该多好啊!”他这样想着,她的影在他心里就越发清晰起来。   女孩转过头,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风景,雨后的天气,舒爽而怡人,四周的树林,蓊蓊郁郁的苍翠欲滴,初秋的风吹过,树林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极了温暖安逸的梦境中,轻微的、整洁的、梦幻般的呓语。   夕阳的余晖洒满整个世界,朦胧白皙的纱,罩满了天地。女孩心里带着小小的甜蜜,陶醉在这静默的情境中。   忽然窗外传来了阵阵奸笑声,沙哑刺耳,犹如地狱中魔鬼的嘶号,阴险而恐怖。少女面露不快,眉毛皱起,显然对打破这如梦的情景之人,很是不满。她探出身子,四处张望,想要一探究竟。   离马车不远处有两个人,中年汉子,都着一身青布衫,站在古道两旁。少女有些吃惊,面色变了一变。少游看出少女的反常,皱眉问道:“师姐,怎么了?”   少女满面狐疑道:“奇怪了,这条路是通往朝云宗的,除朝云弟子外,平时很少有人来往,这都快黑了,这两人在这里做什么?”   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很大声音的说话声。其中黑脸的那人对旁边之人奸笑道:“嘿嘿!老李,快看,这小妞水灵的,跟桃子似的。长夜漫漫,咱哥俩捉去乐呵乐呵,如何?”   “嘿嘿!”另一人抹一把口水奸笑道,“别看这小妞长得什么似的,还不是和迎春楼的小桃一样,咱有钱,砸也得砸趴下。”   少女眉毛一拧,怒骂道:“你们这贼子,是何人,怎地这生无礼?”说着敲了敲马车对着前面喊道:“孟叔,停车,我来教训这不长眼的家伙”   少游已是满面怒容,手捏的直响。   车停下,少游首先跳下来,脚刚刚着地,忽觉拳风扫过来,少游躲过拳头,下意识的抬手一掌,打在那人的胸膛,却见那人似是受不住一般,满脸血红,“噗”的喷出一口血。手捂住胸口倒在地上。   黑脸汉子见同伙被打倒在地,不禁大为恼火,边骂边跑过去,扶起同伙,一探鼻息,突然满脸怒气,转过身来指着少年道:“好,你们这朝云宗狂徒。我师兄与你们有何怨仇,你竟这般狠心将他打死了。”   “啊!这……”少游明显被吓住了。看着自己的双掌,一脸不可信的样子,呆呆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站在身后的少女神情镇定些。脸上微露一时慌乱,随即看着伤者的眼神充满凝惑。对黑脸汉子喝道:“休要血口喷人,我少游师弟连朝云诀第二层都未突破,又怎么能够一掌将人打死,且让我看看这人是真死还是假死,若你二人存心栽赃陷害,哼,定不轻饶。”边说边向二人走去。   那黑脸汉子听完此话,神情中露出一丝慌乱。强作镇定道:“事实摆在眼前,还能有假。我俩乃昊天宗宗主入室弟子。你们将我李师弟打死,便是与我昊天宗过不去,我定当禀明宗主,向你朝天宗讨个公道。”冷哼一声,也不待别人说话,径直向朝云宗跑去。   少游和少女对视一眼,都觉事情太过突然,而疑点甚多,当下也无心考虑。车夫赶过来急道:“莫慌,这件事大为可疑,且待我查看清楚,再做理论。”说着快步走过去,扶起那所谓李师弟,一探鼻息,果真已无生机。   车夫皱着眉头对二人道,“切莫慌张,先将此人带回去,禀明宗主再说,此事必为歹人算计。”   三人将那尸体带上马车,急忙忙往回赶。待到朝云宗门口正好看见一灰影闪进去。细一思量,竟是刚刚发生口角的那个昊天宗弟子。   三人不敢拖延,急忙进得大堂来,只见朝云宗宗主在主位上,眉头紧皱,面带疑惑之色。而昊天宗宗主坐客位,一脸怒容,还有众陪客无关紧要,先不提。堂下那昊天宗弟子,跪倒在地,满面悲戚道,“禀宗主,我与李师弟,原路寻找他丢失的玉佩,不料半路竟遇见朝云宗宗主之女林姑娘,她见我俩容貌不佳,多次侮辱我二人。李师弟不服,向前理论,谁料,那与林小姐随行的一个朝云宗弟子,突然发起攻击,将李师弟打死,我本欲为李师弟报仇奈何他们人多势众,只能赶紧回来禀报宗主。我昊天宗万不可受他朝云宗欺辱,请宗主为我做主啊!”说着掩面而泣,大有悲伤之意。昊天宗宗主大怒,一拍桌子对着朝云宗宗主喝道:“林宗主,这事你待怎讲?”   一向温文尔雅的林宗主不禁板起了脸,站起身来,抱拳对昊天宗宗主道:“江宗主,此事来的突然,我朝云宗一直以来,光明磊落,从来没做过这等苟且之事,本宗自会调查清楚,待水落石出,定会给你昊天宗一个交代。”   昊天宗宗主顿时脸色沉了下去,冷哼一声。脸上暗讽之意,了然于目,冷笑道,说:“从来听说朝云宗最是护短,瞧不起外人,此前老夫认为多是江湖上的以讹传讹,如今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啊!难道我昊天宗是那种,平地爱说谎的宵小之辈不成?”   一语下来满堂皆惊,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整个屋子突然静的可怕。仿若波涛汹涌的海面,阴晴不定,凶险难测,阴冷的风从门口吹进来,更添了一份肃杀之气。朝云宗众人一个个满脸怒容,愤然之意溢于言表,若不是昊天宗实力超然,不容轻易沾惹,早就抢上前与之厮杀了,再观昊天宗的人,虽表情木然,但眼神之中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骄傲自大之意外露,似是有恃无恐。   主座不远处,朝云宗严回铁青着脸,坐在一张桃花雕木椅上。手攥地死紧,扶手在他的手下都露出了裂纹。脸憋得通红,两眼瞪得溜圆,似要喷出火来。   严回乃百年前朝云宗收服的青林门门主,生性耿直,脾气暴躁,昊天宗这等蔑视之意他怎忍得住。顿时一拍桌子,挺身而起,怒道,“哼,我朝云宗行地正,站地直。绝不会做出这等恶鄙之事。倒是昊天宗历来在江湖之上名声不佳,此番前来我朝云宗,有所图谋也说不定!”   话落,昊天宗江宗主老脸立时沉了下来,眼神突然锐利起来,露出一些凶狠之色。江宗主道行颇深,多年来,与其他诸派尔虞我诈,胸中城府深,心思缜密。只一会,目光凶狠之意便消失,只是略微有些严厉之色。而除他之外昊天宗众人纷纷纵身而起,怒目注视着严回,朝云宗众人亦纷纷站起身来与之对峙,一时气氛凝结冷峻到了极点。   微风穿行在众人之间,竟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昊天宗宗主不语,只是向众弟子使了个眼色。众人才纷纷落座。朝云宗宗主面色和缓了些,对门下弟子点了点头,朝云宗众人才都坐下。只是严回坐下之前狠狠瞪了江宗主一眼。   昊天宗宗主自知行事有些潦草,却又顾虑颇多,不好用强。转了转眼珠,面露出一丝微笑,对还在堂下跪着的那个昊天宗弟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起来,转过头来,对朝云宗宗主道:“林宗主,贵宗一向讲究信誉,此事如何给老夫一个交代?”   朝云宗林宗主对昊天宗宗主点了下头,便不再理会,转过身来对站在门前的三人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详细道来,不可遗漏半分!”   孟少游此时还沉浸在迷惑当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当时自己只是轻轻一掌,并未用多少功力,为何“那人”就死了。若是被人陷害,“那人”却又是如何断的气?迷茫之中忽然感觉衣角被人扯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林晚浓向他使了个眼色,这才清醒过来。   孟少游跪下身来,脑海中似弥漫了迷雾一般,含糊不清。他的嘴角颤抖着动了一下,摇了摇头,把脑海中迷乱的思绪压下去,讷讷道:“禀宗主...弟子与师...师姐...在回来途中...”   他生性木讷,不善言谈,本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烂泥般的人,哪知突然遇到这种对他来说天大的祸端。怎能不慌了心神。他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字后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全场寂然,风吹过,死了一般地安静。   朝云宗宗主听得耳中,摇着头微叹一声。   严回乃孟少游之师,弟子如此不堪,作师傅的大丢脸面。只见他面色铁青,紧握手掌,那桃花雕木的座椅,已被他生生掰下一块在手中,揉捏成粉末。严回冷哼一声,朝孟少游瞪了一眼。   孟少游是严回众弟子中最差的一个,一直以来,孟少游心中对严回又敬又怕,倒是宗主生性和善,他心中甚是亲近。   孟少游感觉到师傅严厉的目光,心中一跳,手心也不自觉的冒出细密的汗来。他自知自己给本门丢脸了,心中懊恼不已。 正文 第三章 杀人偿命  林晚浓站在孟少游一旁,看着他讷讷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跪下身子,刚要替他解释一下,孟少游另一边的孟叔已经先她一步跪下,稍显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禀宗主,事情是这样的:属下奉命接小姐回来的途中,遇到昊天宗的两位弟子,他二人对小姐口出污秽之言,极其难听,甚难入耳,少游下车同他理论,还未开口,其中一人竟然趁其不备,偷袭于少游,少游下意识的反手轻轻一掌,谁想那人竟受不住似的,倒地身亡,事出突然,属下不敢自作主张,怕误中歹人之计,遂将人带回,禀报宗主,请宗主定夺。”   一席话下来,满堂皆惊。朝云宗宗主脸色变了变,瞥了一眼昊天宗宗主,对孟叔道:“人现在在哪里?”   孟叔抬头看了一眼朝云宗宗主,拱手回道:“就在车中!”   朝云宗宗主看了昊天宗宗主一眼,见昊天宗宗主面色平静,自知此事绝不简单。午时,昊天宗宗主堂堂一宗之主亲自前来朝云宗,却并无要事,已经让他起疑了,傍晚又出这一件事,看来是大有深意啊!当下淡淡道:“不知江宗主是否愿则同沈某人前去一看?”   昊天宗宗主嘴角闪过一丝阴笑,淡道:“正有此意。”   众人出得大厅,来到车前,将人抬下来,朝云宗宗主对孟叔道:“就是此人?”   孟叔躬身,道:“正是此人。”   朝云宗宗主转过头看昊天宗宗主一眼,眼神中有询问之意。昊天宗宗主点点头,道:“正是我徒儿。”   朝云宗宗主身后一位身著棉布青袍的中年人上前一步,与朝云宗宗主对视一眼,朝云宗宗主朝他点点头。青袍中年人上前检查一番,停下手来,脸色难看,对众人摇了摇头。朝云宗众人面色俱是大变,孟少游更是面如死灰,身形不稳,摇摇欲坠。林晚浓朝他看过去,目光中满含担忧之色。孟叔身形一震,手心一层细密的汗珠。   朝云宗宗主深呼一口气,对青袍中年人道:“古兄,情况如何?细细道来。”   青袍中年人冲超运宗宗主躬身行一礼,面带忧色,道:“死者确为少游掌力所伤......”昊天宗众人都面带喜色。中年人还未说完,忽然朝云宗人群内传来一声怒喝,“胡说八道!”   众人回头看去,竟是少游的师父严回,孟少游深深看师父一眼,心下感动,嘴唇颤抖,鼻子一酸,就要流下泪来。昊天宗宗主狠狠瞪严回一眼,随即转过头来,不作理会。   朝云宗宗主看严回一眼,喝道:“严回!不得无礼!”   严回不理,冷哼一声道:“放屁!少游道行几斤几两谁不清楚,他一掌能打死人?哼,鬼才信!”   林晚浓站出身来,对众人道:“各位,少游悟性不佳,朝云决第二层都未能达到,就算普通人一掌也死不了,更何况,堂堂昊天宗宗主的高徒!”   朝云宗宗主看向青袍中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等中年人解释。中年人躬身道:“诸位有所不不知,据在下观察,死者死之前,身体虚弱不堪,经脉紊乱,气血逆转,而功法又非高强之辈,就算不被伤,已然没几个时辰的活头了。少游虽道行低微,那一掌对死者来说却是非同小可,所以我说死者为少游掌力所伤。”   朝云宗众人恍然,孟少游低着头站在那里紧咬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夕阳散尽一天的热力,这时已经落尽,天慢慢黑了下来,不知何时,天空中飘来一层乌云,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孟少云衣袂飘扬,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寒意。林晚浓向孟少游看来,站在院内,他的身影此刻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凄凉,她的心里仿佛被什么刺痛般疼了起来,她抬起手揉揉眼,轻叹一声。孟叔却是站在那里,低着头,面无表情,指甲嵌进肉里。   昊天宗宗主向朝云宗宗主看过来,道:“正是如此,在下这个弟子,从小便身患绝症,身世凄惨,在下悯其可怜,破格收为弟子,也曾多次试图医治,却是无可奈何。”   严回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朝云宗宗主瞪他一眼,深出一口气,当下把话退了回去。   朝云宗宗主脸色一变,看昊天宗宗主的眼神大有深意,拱手道:“既然如此,江宗主,此事纯属巧然,并系误会,在下在这里代不肖弟子,先行歉意,希望江宗主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辈一般见识,此事就当揭过,若日后昊天宗有所求,在下必当竭尽全力,朝天宗上下感激不尽。”   昊天宗宗主听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朝云宗宗主面色当即沉了下来。昊天宗宗主突然停下来,冷哼一声,冷冷道:“林宗主,难道你的徒弟是人,我的徒弟就不是人不成。你想的也太过简单了些,道歉?笑话,哼,我要就此作罢,要我向昊天宗上下几万人,如何交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将杀人凶手交出来还罢,如若不然,哼哼,......我昊天宗还未怕过谁!”   朝云宗宗主紧皱眉头,道:“这有些太过了吧,江宗主。与人方便,于己方便。交人绝对不行,如有其他要求,尽管提。”   昊天宗宗主怒道:“不行!必须交人,闲事休提!”   朝云宗宗主板着脸道:“江宗主,这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昊天宗宗主冷笑一声,道:“何为欺人太甚?以命换命公平之极!”   严回冷哼一声:“哼!江宗主,有什么招式,就使出来吧。何必假惺惺的来这一套。我朝云宗又曾怕过谁来!”   孟少游见师父和宗主为自己与昊天宗宗主吵起来,心里一阵酸意涌上来。   “宗主和师父如此为我,不惜与昊天宗翻脸,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就是我误杀了人,舍了自己一身命,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孟少游这样想着,心里平静了下来。   他朝着林晚浓深深地看一眼,那熟悉的、美丽的、时常出现在梦中的温婉的身影,映入眼帘。   “再见了,师姐。以后没了我,你要好好地...只是...你会不会忘了你这个师弟呢?”   孟少游大步走出去,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在朝云宗宗主面前跪下来。   “师父,宗主,我误杀了人,愿意偿命!”他的声音听起来凛冽而决绝。   朝云宗宗主怔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摇了摇头。他身旁的孟少游的师父严回皱了皱眉,深吸了口气,随即冷喝道:“起来!没出息的东西!你有什么错!哼!”   他随即瞪了昊天宗宗主一眼,继续道:“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怎能服软!做人要挺直腰板,交人?哼!我严回第一个不答应!”   孟少云听到耳中,心里一块柔软的地方似被什么东西触动了,酸酸的,喉头像是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流下来,滑出一道奇美的弧。   昊天宗宗主冷然道:“林宗主,看来你是不交了?”   朝云宗宗主道:“江宗主,这要求实在难为人了些。”   昊天宗宗主面色铁青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那么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野仓!”   他身后的一个身穿黑衣的男轻子弟,上前一步,躬身道:“师父,有何吩咐?”   “你去带人将杀害你李师弟的凶手捉来!”   “是!”   “我看谁敢!”一声厉喝,却是严回。   野仓带着几个昊天宗弟子走到前面,刚要向孟少游抓去,忽觉一旁风声大起,浑身一阵发冷,心思一动,已觉不好。赶紧向后飞退,同时左手捏法诀,右手置出法器,口中连连诵诀,一道绿光从他胸口升起,愈来愈亮,形成一片绿色光墙挡在身前。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绿色光墙与一红色的光幕撞在一起,光亮一片耀眼。绿色光墙随即黯淡了一下化作一把浑身绿色的剑,倒飞而回。野仓踉跄的退了几步,才停下身来,兀的喷出一口血,绿剑接在手中,算是躲过一劫。而随他一起的昊天宗子弟,因为法力不够,未能躲过,都倒在地上,显然受伤不轻。   红色光幕化作一柄红色古剑飞回,严回接在手中,冷哼一声,道:“你昊天宗还想抢人不成!”   昊天宗宗主面无表情的看着场上,不动声色。野仓看了他一眼,咬咬牙,“铮”的一声,拔出绿剑,登时光芒大作,他的脸在这光芒之下,也映的绿了。野仓轻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半空中淡淡道:“此剑名为天狼,乃我昊天宗上品法器,请前辈赐教!”   严回冷哼一声,不屑道道:“雕虫小技,也敢前来献丑!”说完腾空而起,手中红剑泛着红光,淡淡道:“此间名为烈焰,不是什么上品法器,但对付你这小辈,绰绰有余了!”   野仓为之一窒,大出一口气,满脸怒气。他三岁学道,从小被誉为天才,还从未受过这等气,当下怒道:“闲话休提,手底下见真章!”说完手中天狼剑,缓缓升起,绿光更盛,几乎亮度增加了一倍。   严回不再说话,烈焰剑缓缓升空,左手大拇指紧捏中指,口中念念有词。红光大盛,半边天都烧红了,随即四个巨大的火球在四个方位突然生成,风声大作,随着念诵之声,火球越来越大,随着时间的延续,火球突然停止长大,一时间,四周变得异常静寂,只剩下风声“呜呜”的吹过。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突然烈火焚烧之声响起,声势之大就连地上的人都能感觉到那份热力。四个火球,一包抄之势向野仓飞去,快如闪电,声势如风,破空之声,不绝如耳。   野仓面色大变,双手在空中,凌乱快速地舞动,上方的天狼剑缓缓落到胸前,形成一个大大的圆球,将他包围在里面。四面八方,仿若有一条条的绿光赶过来,汇聚在圆球之中,圆球越来越大,剑芒大作。    正文 第四章 拼斗  四个火球飞速向绿色的圆球冲去,天空中原本低沉的乌云,顿时如被烧焦般裂开长长的口子,翻滚不息。天地之间,风声萧萧,“呜呜——”如鬼哭狼嚎般,啸声四起。严回表情肃穆,衣襟飘扬,如上古火神般庄严大气。“轰隆隆——”撞击的声音响彻天宇,天地为之震撼,如天雷般,在两人身旁,炸响开来。   野仓浑身一震,面色苍白,手抚胸口喷出一口鲜血。严回有退一步才稳住身形,心里暗道,“这小子果然有两分实力,我攻他守,我本来就占着优势,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能震得我气血翻腾,昊天宗果然不愧为一流门派,青年一辈竟如此了得!我朝云宗年轻一辈绝无此道行。”当下收起轻视之心,脸色也郑重起来。   四下安静,有风吹着四周树木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遥远的九天之外仿若有吼声响起,凄厉哀绝。孟少游静静地站在地上,仰视着天上两人的对战,心中的震撼,犹如战鼓般响起。这才是道法!煌煌乎似深海,滔滔乎若江河!心中的羡慕如明灯般骤然升起,远远的飘在上方,供他仰望。   野仓的绿色圆球已经散去,半空之中,注视着严回,两眼瞪得溜圆。他的脸突然之间变得无比平静,仿佛看穿了这尘世,手紧紧握着天狼剑,缓缓向上举起,好像在登台阶一般,一步一步向上升去。严回神色郑重的等着野仓,手中的烈焰剑也紧了紧。只见野仓向上走了三步,身形也向上升了三回。突然他的身形止住,弓起身子,低着头,面色变得通红,仿佛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一般,两眼射出狰狞的光。更遥远的天上,雷声突然滚滚而来,轰隆——炸响在众人耳边,大地也为之震动。而后,忽然一道仿若来自远古的腰口粗细的巨大闪电,在天际一闪而来,撕碎了长空,仿若万古魔神降临人世,狰狞不可逼视。闪电急速地飞下,打在天狼剑尖上,天狼剑光芒立即涨大了无数倍。此时野仓面色狰狞恐怖之极,弓着的身子突然用力向上抬起,仿佛断了弦的弓。引吭长啸,“呜呜.......呜呜......”天狼剑飞升而起,在半空中停住,忽的芒光大作,化成一匹铁青色的狼,狼头向上扬起,像是听到了主人的呼唤,嘶叫着——“呜呜呜呜——呜呜呜——”野仓双手结法印,低喝道:“天狼之威,震彻九天;九天之上,有我狼王;九天戾狼,赐我神威。九天引狼诀!”绿色的狼头引颈长嘶,血盆大口张开,一道极亮的强绿光忙,从它口中喷射而出。霎那之间,天地都变为绿色。   地上,朝云宗众人都变了脸色,朝云宗宗主口中喃喃道:“九天引狼诀,竟然是九天引狼诀!”昊天宗宗主望着天空中的野仓,面带微笑,赞许的点了点头。昊天宗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叫好声不断。   严回脸色更为深沉,“铮”的一声,烈焰剑出鞘,剑身发出一声轻快的鸣叫,仿佛压抑了很久的突然解放,烈焰剑熊熊火焰冲天而起,那漫天的绿色,被破了个口子。烈焰剑冲天而起,空中火光冲天。霎那间,天地动摇。严回右手按诀,口中颂诀声不断,突然,他紧闭口齿,向上方火焰看去,火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光柱。严回右手一挥,红色光柱向巨狼喷出的强绿光芒砸去。两个光芒在空中相互碰撞,“嘭——”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天空中的空气都发生一种爆响,“啪啦——”。地上的人只感觉地震一般,大地一阵晃荡。只见两人都被两光芒相撞产生的气浪推了出去。野仓面色惨白之极,显然受了重伤,身形在空中摇摇欲坠,终于顶不住,跌落下来。一道身影冲过去,接住了下坠的他,竟是昊天宗宗主。   严回也摇摇晃晃的落下来,在地上又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朝云宗众人冲过去,孟少游扶住他,面色中关切之意溢于言表,低声问道:“师父,你没事吧?”严回面色苍白,摇摇头。朝云宗宗主过来,在他身上查探一番,低声向众人道:“不妨,只是脱力。”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严回手捂胸口,低沉道:“昊天宗年轻一辈,英才辈出,这个年轻人小小年纪,道行竟精深到如此地步!若不是他九天引狼诀修成不久,以一身血气引天狼还有些吃力,恐怕我就要受伤了。这青年假以时日,定非成为一代人物。”   众人听得他的话,面色黯然,朝云宗年轻一辈均面带愧色。   昊天宗宗主扶着野仓,野仓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已然昏迷过去了。昊天宗宗主从胸口处掏出一个碧玉小瓶,倒出一颗淡黄色的丹药,放入他口中。又在他胸口处推拿了两下,只听野仓几声咳嗽,转醒过来。野仓转过头来看见宗主,面有愧色,道:“宗主,野仓给您丢脸了,请宗主责罚。”昊天宗宗主冷哼一声道:“那严回老贼,岂是那么轻易就打败的?为师让你出去,是想让你认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辜负了我的一番口心啊!”野仓低头道:“徒儿明白,谨记师父教诲。”   昊天宗宗主站起身来,冲着朝云宗众人,怒道:“哼!林宗主,既然你执意与我昊天宗作对,那就休怪我昊天宗不客气了!来人,发信号叫人!咱们血洗朝云宗!”   朝云宗中纷纷变色,着青袍的中年人失声叫道:“不好,昊天宗在山下有埋伏!”严回狠狠道:“哼!昊天宗小儿,果然有备而来。”   朝云宗宗主眉头紧皱,道:“昊天宗今日前来果然有阴谋!”说着狠狠道:“江老匹夫,你狠!”   天空中乌云盖了下来,阴冷的风吹过,朝云宗众人心里冒出一股寒意。   人群中有人问道:“宗主,我们怎么办?”   朝云宗宗主还没来得及说话,严回抢先说道:“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让人家都欺负到门上来了,咱们跟他们拼了!”   朝云宗宗主摆摆手,道:“不可冲动,昊天宗有预谋而来,不会轻易罢休,硬抗不是我们能抗住的,为今之计,只有先拖一阵,大庄!你和二庄掩护门中女眷先走,到九华城集结外面的众弟子。我和严回、古兄拖住昊天宗众人,边打边撤。”   大庄,二庄点头应“是”,二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非常痛苦矛盾之色,一闪而逝。   严回叫道:“掌门师兄,你先撤,我和老古留下来拖住昊天宗的老贼。”   朝云宗宗主厉声道:“胡说!我身为一派之首,在朝云宗危机的时候,怎可逃走?”   “好!”严回道,“那我们今天就大杀一番。好多年没这种刺激的感觉了!”   朝云宗宗主瞪他一眼,严回“嘿嘿”的笑起来。   二庄见这场景,脸憋得通红,神色极不自在,指甲嵌进手心,刺破皮肤流出血来。大庄感到二庄的异样,讶道:“二庄,你怎么了?”   二庄面色一黑,摇摇头,随即上前一步,躬身道:“宗主,让我留下吧。”   朝云宗宗主环视众人一眼,厉声道:“谁都别再争执了,我意已决,行动吧!”   林晚浓过来拉住朝云宗宗主的胳膊,娇声道:“爹,我也不走!”孟少游和她站在一起,点头面露决绝之色。   朝云宗主面色一冷,道:“别胡闹,你和少游先走,爹随后就到。”   孟少游站出来,跪在宗主面前,声音沙哑,道:“宗主,把我交出去吧,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死了,昊天宗就退了!”   林晚浓过来抓住他的袖子,面脸忧色。   朝云宗宗主长叹一声,摇头道:“先起来吧,昊天宗有备而来,就算把你交出,也是于事无补。”   孟少游站起身来,坚定地道:“好,那我就留下来死拼到底!”   朝云宗宗主不再说话,他身后的严回,目光停留在孟少游身上,微微点头。   一时间,昊天宗众人杀将过来,朝云宗众弟子纷纷祭起法宝抵抗。法宝发出的光,汇成一幕七色图案,凄艳而美丽。   喊杀声响成一片,不一会儿,鲜血成河,染红了大地。   孟少游还不会控器,故没有法器,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冲上前去。   严回祭起烈焰,烈焰剑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豁然腾空而起,严回人随剑升,但见烈焰剑光芒大放,竟是照亮了周围一片天地。   随着他身影的闪动,黑暗豁然退去,他向昊天宗众人冲去,只见烈焰闪动,昊天宗众人喊叫连连,惊呼声不绝于耳。   野仓置剑向严回冲过来,绿光漫天匝地而来。登时两人战在一处,昊天宗的丹丸果然效果极佳,现在的野仓招式依然强劲有力,一点也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和以前已经没什么分别了。强烈的光芒裹住两人,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青布棉袍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一支毛笔,只见这毛笔,笔杆烫金,底端红色。中年人将毛笔的底端放在口中抿一下,拿出来时,毛笔突然大放金光,徐徐上升,中年人手握住笔杆,站在半空之中。只听人群之中“咦”了一声,一个秃顶的老头,凌空而来。   “古奎老道,还记不记得你鬼爷爷?”那秃顶老头奸笑一声,道。   古奎愣了一下,认清来人,不禁失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老鬼啊。”他顿了顿接着道:“昊天宗狼子野心,居然收留你这等邪教妖孽!”   “嘿嘿!”老鬼奸笑道,“别这样说嘛,现在咱也是正道中人了。倒是你这牛鼻子,也甘屈居人下!”   古奎不去理他,淡淡道:“你那‘鬼骨头’呢?还不拿出来!”   老鬼一怔,随即怒道:“什么‘鬼骨头’那是我教圣物‘仙人骨’。”说着从怀中拿出根闪着红光的骨头。   古奎冷哼一声,气极反笑:“什么仙人骨不仙人骨,还不就是一块破骨头!”   老鬼鬼叫一声,怪叫道:“哇呀呀,气死你鬼爷爷了,不许侮辱我教圣物。你那根破毛笔是又什么好东西!”说完鬼骨头范起红光,向古奎的毛笔冲过去。   阴风凛冽,触体生寒。   朝云宗宗主与昊天宗宗主对视着,二人都没有动手,只是面色都不善,凝神戒备。   二人同时向上升起,风吹的两人衣抉飘扬,飘飘若仙。   半空之中,两人肃穆相对。   昊天宗宗主右手放在胸前,左手抚mo着右手中指带着的翡翠戒指,只见那戒指通体碧绿,色泽鲜艳,样式却是极其古朴,表面仿佛也有绿光流过。   朝云宗宗主看了戒指一眼,随即失声叫道:“乾坤戒!”   昊天宗宗主淡淡一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见识。”   朝云宗面色一变,神色马上凝重起来,慎重的从怀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砚”出来。   昊天宗宗主怔了一下,微微下了起来,道:“天尊砚!你的也不错嘛。”   朝云宗宗主冷笑一声道:“闲话休提!看砚!”说完,紧捏法诀,天尊砚举起,天空中突然风声大作,砚口突然射出金色光柱,罩向昊天宗宗主。   昊天宗宗主不慌不忙的用左手擦拭一下乾坤戒,口中诵诀,乾坤戒表面突然生成一道青绿色的光盾。   金色光柱撞到绿色光盾上,轰地一声,天上雷声轰隆隆响起,一声更比一声响,突然一声巨响,响彻天宇,金柱和光盾一起碎裂开来,片片光芒飞射而出,落到地上,砸出一丈多深的深坑来,地上很多人不幸被光片打中,当下爆体而亡。   各处,一下子全都静下来,人们纷纷停止打斗,仰视着天上肃穆对视的两人。   阴冷的风吹过,天气更加寒冷了。   朝云宗宗主,双手迅速舞动,天尊砚亦随着他的手在天上打转,越转越大,越转越快。   昊天宗宗主死死盯着天上打转的天尊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右手捏诀,口中喃喃不断。   只见天尊砚已涨到一丈多大之后,就停止涨大,停在朝云宗宗主身前,竖起来,自转起来,初时很慢,但越来越快。   昊天宗宗主感到一股吸力慢慢生成,心下大惊,赶紧加快颂诀声,右手成拳,伸直胳膊,在身前旋转起来,乾坤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波纹,荡漾开去。   天尊砚越来越快,从里面喷出千百道金光,形成一股漩涡,急速旋转,激射出去,从后到前,越来越窄,最后,最开头一处凝成一点。成为一个圆锥形向前方高速旋转着钻去。   昊天宗宗主面色一冷,哼了一声,乾坤戒荡出的波纹,越来越密,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荡着波纹的阴阳图。   圆柱形的漩涡对上圆形的波纹,两者僵持不下,空中突然发出,气爆的声音,刚开始一会响一声,回来越来越快,气爆声越来越密,到最后声音轰然作响,连绵不绝。很多道行不深的人当场吐一口血,昏迷过去。   时间在远方延伸着,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声音消散下去,慢慢平息。   天空两人,仍是站在那里,仿佛从未动一下,如太古仙人一般,遗世独立。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站着,仿佛化做了两尊雕像,面无表情,背影如山。   终于,朝云宗宗主,身形晃了一下,在空中挣扎两下,突然摇晃着掉了下来。   朝云宗众人面色大变,严回飞身而起,接住掌门。   昊天宗弟子们发出一阵欢呼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刚刚在大庄、二庄的护卫下逃到山门的林晚浓,看到这一幕,顿时泪如雨下,失声道:“爹——”   “我要我去找我爹”林晚浓一边说一遍往回跑去。大庄拉住她,面无表情,道:“不行,你回去也没用的。”   二庄叹一口气,道:“让他去吧,咱们也一起回去,大杀一场!”   大庄沉思了一下,点点头。随即两人架起林晚浓,向回飞掠而去。   到得院内,林晚浓飞快地跑过去,停在林宗主身旁,蹲下来,拽着林宗主的衣袖道:“爹,你没事吧。”   林宗主看到林晚浓回来,眉头皱了一下,向林晚浓身后看去,只见大庄、二庄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说什么又终没说出来。叹一口气,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回答林晚浓,还是叹息之意。   这时候,天空中的昊天宗宗主身形晃了一下,从半空中掉下来。   一道身影接住他,却是老鬼。   昊天宗众人登时大惊失色,刚才的得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昊天宗宗主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子,从怀中掏出绿瓶,倒出一粒丹药,放进嘴里。仰天长笑:“哈哈哈————天尊砚不愧为天之异宝,痛快啊痛快。哈哈哈——”   朝云宗宗主吃下古奎放进进嘴里的丹药,站起来,道:“乾坤戒威力,果然出神入化,佩服佩服。”   就在这时,由山下冲进来很多昊天宗弟子。   朝云宗众人一个个面露苦色。反观昊天宗众人一个个面露喜色。   昊天宗宗主仰天长笑:“天助我也,朝云宗从此灭宗!”   朝云宗众人个个愤怒满面。这时只听得一声断喝:“江宗主,可否听在下一言!”   昊天宗宗主举目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站了出来。    正文 第五章 心如死灰  此人正是孟叔。众人都面漏疑惑之色,他这时候站出来,有何用意?   孟少游眉头皱起,心里一种不好的感觉升了起来,犹豫着过去阻拦,一旁的朝云宗宗主,看着孟叔眼睛之中似有精光闪动,拉住孟少游,摇了摇头。   孟少游回头看朝云宗宗主一眼,怔了一下,又看孟叔一眼,终于出一口气,不在言语。   昊天宗宗主目光向孟叔望去,孟叔站在那里,身板挺直,迎着昊天宗宗主的目光,毫无惧意。   四周沉寂下来,一片宁静。半晌,昊天宗宗主缓缓道:“哦?你又是谁?有何事?”   孟叔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低沉,却透着一股子坚定之意,“我就是伤你徒儿的孟少游的父亲。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江宗主发怒,无非是为了门下弟子的身亡,我儿子杀了人,我这个作父亲的替他抵命,江宗主就别再追究了,如何?”   孟少游听得耳中,只觉得脑中如雷声过境,轰隆直响,心下大,振脸色苍白如纸,身形一振,就要抢上前去,口中大呼:“爹,不要啊——”   朝云宗宗主一把拉住他,低声喝道:“少游,不要冲动!”   严回脸色一沉,狠狠看昊天宗宗主一眼,就要出去。朝云宗宗主瞪他一眼,冲他摇了摇头。严回铁青着脸,深出一口气,撇撇嘴,沉默下来。   昊天宗宗主不去理会孟叔,眼神中尽是玩味之色,转过身来冲着老鬼使个眼色,微笑道:“鬼先生,不知您老的五爪分尸大法练的怎么样了?”   老鬼会意,“嘿嘿”笑道:“我五爪分尸大法,虽然非主流道法,但分个人——嘿嘿,保准连个渣也剩不下!”   话说完,只见孟叔的脸色登时暗了下来,身子颤抖着,后退一步,好像突然老了十岁,朝云宗众人怔了一下,身上凉意大起,互相对视一眼,都变了脸色。   孟少游嘴唇苍白,无一丝血色,身子一颤,摇摇欲坠。   昊天宗宗主对孟叔不屑道:“怎么样?还要替人偿命么?”   孟叔身子又是一颤,口中唯唯诺诺道:“你......果真不再追究?”   昊天宗宗主冷笑道:“你若果真被五爪分尸了,今天之事便作罢!”   话说完,孟叔一改颓势,忽的振作起来,面色平静,细看之下,还能看出隐约的笑意。   昊天宗宗主一怔,随即心下大悔,那人的惊慌之色,显然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骗自己,答应他达到拯救朝云宗的目的。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一宗之主,岂能言而无信?   昊天宗宗主当下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冲着老鬼狠狠道:“鬼先生,既然如此,哼!给他松松骨!我倒要看看,他能硬到什么程度!”   老鬼奸笑一声,向昊天宗宗主拱手道:“宗主放心,保证让他痛快!”说完,脸上大是兴奋,“嘎嘎”奸笑着,向孟叔走去。   众人哗然,朝云宗宗主身体振了一下,眼中现出痛苦矛盾之色,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转过头去,看了孟少游一眼,只见那个年轻的弟子,傻了一般,呆呆地愣在那里。朝云宗宗主目光向后看去,只见她的女儿林晚浓,站在孟少游身后,怔怔地看着他,紧咬着嘴唇。一向柔弱的身子,在黑暗里,犹如夏季经受一晚磅薄大雨冲击的花朵,憔悴而哀伤,朝云宗宗主心里一阵疼惜,长叹一口气,摇头苦笑。   林晚浓生来身体就柔弱不堪,体内经脉紊乱,气血亏虚。若换作常人,早就人死身亡。幸好,得水仙子——沈湘云赐给一颗丹药,才得以保命,又经少年丧母,父亲整日又忙于宗中事物,无暇照顾。且又性子喜静,不好近人,只和宗中几人要好,孟少游正是其中之一。林晚浓近来发觉,竟对他略生情意之事,今见孟少游经此大变,怎能不黯然神伤?   孟叔静静的站在那里,刚刚还满天的乌云,渐渐散去。一轮圆月升起,圣洁的银辉散满整个天地,天地寂静一片。   千里之外,巨大的潮夕起伏。   一望无际的沙滩,绵延到天的尽头。空中有鸟飞过,沙滩上留下飞掠而过的身影。   整个九州大地,都彷若有风吹过,“呜呜”作响。   清冷的月光照下,凄励哀绝。孟叔脸色肃穆镇静,身后一个黑漆漆的影子,默默陪着他。   英雄不论身贵贱,直面风云便成龙!   老鬼“嘿嘿”地笑着,两只衰老干枯的爪子,在口中来回舞动。他的仙人骨缓缓升到空中。慢慢地。从里面冒出阵阵黑气。   孟少游看在眼里,心里大急,挺身就要冲上前去,突然身子被一股巨力拉住,回头一看,竟是宗主。   孟少游急道:“宗主,我爹他——”   朝云宗宗主躲开他的目光,摇摇头,撇过脸,不再说什么。   孟少游不明其意,两眼大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宗主,讶道:“宗主,你这是——”   严回看着孟叔,眼中露出敬佩之色,站出身来,急切道:”掌门师兄,快下令救人吧!”   朝云宗宗主皱了皱眉,过了一会,才面无表情地道:“我朝云宗大部分弟子都不在此地,如若强行救人,必当损失惨重!”   严回暴跳如雷,跳脚道:“师兄,昊天宗分明不安好心,再说了,宗派之战,怎可牵扯到个人?”   “你怎知道,孟兄他就愿意被救?”朝云宗宗主缓缓的说。说完,向孟叔看去,目光中大有深意,深吸一口气,又长叹一声,道:“却是可怜了孟兄弟的一番苦心啊!”   叹惜声飘荡在空中,久久不散,像是有情之人,在已故故人墓前,对着夕阳饱饮醉酒之后,仰目对天的潜吟低唱。   风声“呜呜”响过,犹如悲伤的唱挽。   严回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掌门师兄,你怕他昊天宗,但,我不怕!”随即转过头来,看病孟少游一眼,继续道:“徒弟被人陷害,我这个作师父的,却不能不管不顾!”   孟少游听得耳中,心中一暖,犹如黑暗中看到了光亮,心下大为感动,都不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是嘴唇哆嗦着,喃喃道:“师——师父——弟子——”眼泪在眼眶打转,灼得眼生疼,喉头哽咽着,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朝云宗宗主板起脸,低声喝道:“严回!不得放肆!”   严回撇过头去,大意凛然道:“宗主,你放心,我严回做的一切,均由我独自一人承担,绝不牵连到朝云宗朝云宗,一丝一毫!”   朝云宗宗主脸色一变,冷冷道:“不行!”   严回为之一窒,刚要说话,朝云宗宗主摆摆手,低声在他耳边道:“你难道忘了,沈宗主退居之前交待过的话!”   严回听完,身子一振,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看看孟少游,又看看林宗主,摇摇头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正在这时,只听见一声大叫,却是老鬼。   只见老鬼双手向上举起,口中叽里咕噜的乱叫,双手舞动,越来越快,停在空中的“仙人骨”,随着他的舞动,冒出来越来越多的黑气。   那黑气膨胀到一定程度后,不但不再增加,反而有一部分,越来越淡,直到淡的部分黑气消失,露出亘古不变的苍天。其余的部分黑气却是越来越浓,慢慢地显出轮廓来,定睛看去,却是五只黑黢黢的手爪,干枯狰狞。   老鬼的双手突然一停,那空中的爪子似乎也振了一下。突然之间,阴风大至,呜呜作响,那停在空中的五只爪子,就像五个狰狞的恶魔,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吞噬人的筋骨肌肉。   老鬼双手相前一推,大吼一声:“去!”那五只漆黑恐怖的爪子,就像恶狗扑食般想着孟叔,冲了过去。   “不——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全场,孟少游见到这样的场景,凄厉地叫着。拼命冲上前去,却被朝云宗宗主一把抓住。   孟少游回头一看,满含着泪水的眼中,突然亮了一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跪下来,叫喊着:“宗主——宗主,我求你救救我爹,——求你——救救我爹!”   严回牙齿咬得咯吱直响,拳头紧攥,面色铁青。   正文 第六章 变故  朝云宗宗主面色冷下来,回头环视宗门众人一眼,冷冷喝道:“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救人!”   孟少游面色更灰一层,抱住朝云宗宗主的腿,凄厉喊道:“宗主——救救我爹——求你救救他——”   朝云宗宗主乌青着脸,不为所动。   地上狂风四起,孟叔坚毅的脸庞,在月光下越加清晰起来。他强壮的身躯,像一座大山般,挺立在万里苍穹之下,威威旷野之上。   五只厉爪,在空中哮哮着冲过来,他理都不理,只是回过头来,看孟少游一眼,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道:“少游我儿,莫为为父悲伤。为父一生身份低微,今能死得其所,也是快事一件,切莫耿耿于怀。为父只留一句话给你,‘是男儿,就要,挺直身躯,堂堂正正做人!’”说完,转过头去,不做一丝留念。   孟叔举目望天,对着皎皎皓月,仰天长啸:“明月当空照,我当踏月光而去!哈哈......痛快!”   月光,笼罩着他的身影,淡淡的清辉外露,从远处看去,像极了,羽化登仙的仙人。   五个黑爪,到得了孟叔面前,凭空舞动,鬼哮连连。一阵黑气罩过来,随即,五爪向他抓过去。   风吹着地上的落叶,旋转着,这叶落在夏天的末端。   这叶子也是年轻的吧,刚刚度过了,蓬勃旺盛的夏季,秋天的开端都没有完全的到来,这还有着苍翠绿意的树叶,就已经随风而逝!   叶落知秋,也落叶知秋意,秋天的风,最是无情!   而在秋风中,挺直腰板的孟叔,是不是也是像这片翠绿的叶呢?   只不过,他不像树叶落地,慢慢腐烂,成灰,而是直接,被风,撕得粉碎!   正值壮年,身死毕竟如灯灭!   五个如厉鬼般的枯爪,嵌进了,孟叔的血肉之中。   伴随着老鬼的奸笑,隐隐约约能听见,血肉的迸溅声,和骨头碎裂之声。   直至最终,都没有听见孟叔,一声受不住的喊叫!   终于,黑气消散而去,寂静下来的院落,有冷风吹过,呜呜然,似鬼哭。   孟叔最后站立的地方,除了一地的月光,和正在缓缓下落的几个青棉布片外,就只有一滩鲜血,留在那里。那一滩红色的血,红的让人不敢正视,在淡淡的月光下,闪着红光,凄丽,动人心魄。   一地空空如也,仿若祭祀时,悲壮的哀乐,奏到尾声之时,飘渺的音色,随风而去,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徘徊低回,弥久不散。   “不——啊——爹——”一声嘶哑地,撕心裂肺地叫喊,飘荡在空气中。   孟少游直起身来,疯了一般,踉踉跄跄的,向孟叔一生之中,最后站立过的地方冲去,跪倒在地,拾起地上尽留的几片青衣片,哀恸欲绝!   昊天宗宗主看着孟少游手中的,几片青棉布片,眼神之中,露出几许敬佩之色,不过只一瞬间,面色就恢复了常态。   林晚浓怔怔的走到孟少游身后,几度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则着了沉默。她的眼底深处,似乎有着大海潮汐的起伏。   严回面无表情的站着,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背似乎就在这一刻,驼了。   良久,严回叹出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上,美丽如斯的月亮,喃喃道:“孟兄弟,一路走好!”   二庄收回目光,脸上神色异常,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才是,铁铮铮的汉子!”   朝云宗宗主转过身来,对着昊天宗宗主,冷冷的道:“江宗主,这下你满意了吧!”   昊天宗宗主眼珠转了几转,犹豫了半响,冷哼一声,向属下挥挥手,狠狠道:“我们走!”   昊天宗终于撤了回去。   这时,只见孟少游,兀的喷出一口血。他身后的林晚浓大惊失色,惊呼道:“少游——”话没说完,孟少游转过头来,林晚浓身子剧震。   那是一双鲜红色如血的眸子。红光在眼中流转,甚是恐怖。   朝云宗宗主见状,亦是大惊,飞掠过去,一掌砍在孟少游脖子上,孟少游登时昏迷过去。   古奎走过来,疑惑道:“魔气?孟少游怎么会有中魔迹象?”   朝云宗宗主与严回对视一眼,轻叹一声,也不回答古奎的话,摇摇头,道:“先把他抬进去吧!”   古奎见两人神色异常,心下更是疑虑,见两人都不说,知道不宜多问,也就不再追问。   正在这时,林晚浓突然身子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古奎赶过去查看了一下,回头道:“不碍,林姑娘天生身子柔弱,经此大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宗主,这样下去,长此以往,恐怕——”   朝云宗宗主听得“不碍”脸色稍稍缓和,听到后来,脸上悲意,一闪而过。   昊天宗宗主脸色阴沉着回到本宗,刚刚落座,想要叫杯茶水,只觉一个人影过来,抬头瞧去,登时,脸色大白。   昊天宗宗主急忙从座位上下来,身子半躬着对着来人,嘴唇诺诺的刚想要说些什么,一个耳光凭空甩过来。   “混账东西!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人怒道。   昊天宗宗主脸一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朝云宗   朝云宗议事堂,林宗主扫了众人一眼,道:“今日之事,诸位都有什么看法?”   当下堂内一片寂静,众人都陷入沉思中。   大庄想要说些什么,左看看,右看看见无人说话,愤然道:“这还不简单,昊天宗想着吞并咱们,故意先找个将死之人冒充首座弟子,然后故意找茬,陷害少游。”   朝云宗宗主不置可否,“嗯”一声,捋捋胡须,道:“其他人呢?什么意思?”   严回站起身来,道:“我不这么认为。”   “咱本来就是个粗人,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子。刚见才没人说话,才忍不住说的,嘿嘿。”大庄憨憨一笑,冲着严回道,“大哥,你说,我们听着。”   严回冲大庄点点头,道:“其实大庄说的也有道理,昊天宗先找一个将死之人,冒充首座弟子,然后找茬挑衅咱朝云宗,哼!昊天宗居然用这么小儿科的计策,真是有辱昊天宗的名头。不过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止吞并咱们这么简单,大家想一想,若是昊天宗想要吞并咱们,用的找这么大费周章吗?再说了,上一次的升月大会上,在普林寺慧觉大师的要求下,众门派已经达成了协议——宗派之间若无绝对的矛盾,不可动武,若有以大欺小着,众门派合力攻之。昊天宗又怎敢公然挑衅普林寺的权威。再者说了,咱们的大部分弟子和易召师弟、安茹师妹在九华城,他昊天宗想要灭咱们朝云宗,咱们诸位掌坐虽不能敌,但逃,绝对没有问题,一旦我们与易召师弟会合,他昊天宗想灭我朝云宗,也不是容易的事。况且,昊天宗与我们一战,必将大耗其元气,就算他勉强战胜,实力绝对会下降一个层次,修道上的地位,必将下滑,而且还可能会导致众派,趁虚而入,有灭宗的危险。”   这一场分析合情合理,众人连连点头,大庄见严回分析的如此精确,脸上笑意连连,犹有容焉。二庄却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眼中一丝痛色,如水草般掠过。古奎一直以为严回,性子暴躁,有勇无谋,今日听得耳中,心中不禁对他加强了几分重视。   朝云宗宗主看着严回,点头笑道:“哦?那你说他昊天宗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严回想了想,道:“他昊天宗不惜面临宗灭之险,前来挑衅,一定是为了一样,异常宝贵的东西。”   大庄皱眉道:“可笑,我朝云宗又有什么如此宝贵的物事呢?”   一句话方了,朝云宗宗主与严回对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   大庄见两人面色古怪,心下大为疑虑,刚想问,突然想起了什么,脸登时变了色,口中怒道:“好你个昊天宗,果然狼子野心!”   古奎乃道教——观虚教昆脉首座,几年前,观虚教被灭,门下弟子四下散逃,古奎与朝云宗宗主交好,受应邀加入朝云宗,故对宗内很多隐秘之事,知之不详,今见宗主面色大变,心下好奇,却见宗主有意相瞒,可见对自己不能绝对信任,不禁摇头苦笑。   朝云宗宗主见古奎神色有异,心下一动,微笑道:“古兄,不要多心,此事乃我朝云宗最为隐秘之事,除了本人和几个首座,门下弟子,均未知晓。古兄进宗较晚,不知此事,也属正常,会毕后,由严回师弟告知于你。”   古奎点头拱手,微道笑:“宗主多虑了,属下绝无此意。”   朝云宗宗主点点头,突然面色又是一变,身子一震,急道:“不对,如此机密之事,昊天宗又是如何知道的?”   众人均是徒然变色,心下大惊。   林宗主肃然长叹道:“如若此事当真,那我朝云宗,可就形势大大危急了!”   二庄脸色一黑,犹豫半响,突然下来,跪倒在林宗主面前,哀声道:“宗主,都是属下,铸下的大错,属下——万死不得其咎!”   正文 第七章 会议  众人听得耳中,心下均是大振。   大庄拍案而起,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道:“二庄,你这是怎么回事?”   严回也是猛的站起身来,心下疑虑甚重,大庄二庄都是他在任青林门门主时,最为信任的两人。两人都是义薄云天之辈,铁铮狰的汉子,三人又是刎颈之交,当年一起争得大半个朝云山,所向披靡,无往不利,人称青林三杰,直到沈宗主来到朝云山,三人俱被其风采折服,自愿投其麾下。   古奎看着场中诸人,面色如常,眼中精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云宗宗主脸色阴晴不定,缓缓道:“二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道来。”   二庄跪在那里,脸色变了数变,像是极力忍着什么,终于从地上一跳而起,言语中满含着激愤,对着朝云宗宗主,高声道:“还不是因为你!”   堂内一下子寂静下来,众人表情鄂然。   严回责道:“二庄,不准对宗主无礼!”   二庄撇过头,像是没听见似的,不去理他。   林宗主愣了一下,脸色一变,向严回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二庄一眼,才道:“本宗主,难道有什么大过错,让你如此愤恨?”   二庄面色阴冷,怨怼的声音在大厅里徘徊。   “沈宗主在位的时候,我朝云宗是如何强势?而你呢,忧柔寡断,胆小怕事,在我心中,就只有我大哥严回,可当得宗主之位。”   “当年沈宗主选你做接班人的时候,我就劝过大哥,让他去向沈宗主争取。无奈大哥无心宗主之位,只能作罢。”   “谁料,你却大肆排挤我东院之人(沈宗主在位时,将门下众人分为两院,原青林门之人为东院;跟随他出沈家的众人和一些新收弟子合为西院。)四大首座只留我严回大哥一人,而且遇事一味躲避,全宗上下死气沉沉,这样下去,朝云宗成不了大气候!”   “从那以后,我东院就被西院高压一头,他们西院之人一个个得意洋洋,什么时候,瞧起过我们东院!就连有些西院普通弟子,有时候对我也是,面前尊敬,背后不屑。”   “我心下实在气不过,就萌生了个想法——将我宗得到上邪古卷的事,透露给昊天宗知晓——”   话还未说完,古奎心中大振,忍不住失声道:“什么?上邪古卷?”   众人都看向他,古奎自知失言,连连向众人微笑致歉。心下却是大动。   “上邪古卷出凡尘,得九灵者得天下。”上邪古卷啊,这可是与九灵珠,合称“天下第一灵宝”的绝世珍宝!什么时候被朝云宗得到?不过传说,上邪古卷不是被水仙子——沈湘云得到,并化做一池湘水镇魔了吗?   古奎虽是心中大惊,不过多年道行,岂是易与之辈,早已经喜怒不行于色,脸色只是一惊,随即平静下来。   朝云宗宗主似不经意的,眼角瞥到古奎的变化,再看向他时,目光中多了几许郑重之色。   严回长叹一口气,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二庄继续道:“这样的话,昊天宗必定前来抢夺,而且,如此机密之事,必定不会让其他宗派知晓。我派虽不及他昊天宗势力强盛,但自保,绝对没有为题。到时,遇到两宗交战如此大事,沈宗主必当出山。沈宗主本就是,天生异禀的绝世人物,再加上十几年来对上邪古卷的研究,必定无人能敌,大胜昊天宗!最后也会对林宗主你失望,到时就由我大哥严回就任宗主。谁料他昊天宗,竟趁我朝云宗主力不在宗内之时发起进攻。我......”声音颤抖着,悔恨欲绝。   话毕,朝云宗宗主一拍桌子,手瑟瑟发抖,长叹道:“糊涂!你这是将我朝云宗至于破灭之地啊!”   二庄以头抢地痛苦的脸上一阵发白道:“宗主,我是朝云宗的罪人,情愿以死谢罪!”   朝云宗宗主面色一紧,刚要发话,只听得门外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宗主!”   林宗主面色立即松了下来,对众人道:“是易召他们回来了!”   刚说完就见门口两个人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大学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一身罗绮白衣,四方脸,双眼炯炯有神。女的一身白衣,身材修长婉转,柳叶眉,一双眸子清澈如水,鸭蛋脸,一双小口红润有光泽,当得是明艳照人,只是脸上如蒙秋霜,冰冷不可方物。   当下,朝云宗宗主向二人解释一遍,二人了解事情始末,易召脸色登时暗了下来,安茹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看向二庄的眼神有了一丝怒意和不屑。   朝云宗宗主环视众人一眼,叹一口气,缓缓道:“大家当真以为本宗就是生性懦弱之人?我是为了整个朝云宗啊,大家想想,沈宗主当年为何舍下整个宗派,修行上邪古卷。”   众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不明其意。就连生性冷漠的安茹眼中都有了一丝惑色。   林宗主继续道:“难道我朝云宗就一直排在昊天宗等一流宗派之后吗?沈宗主闭关,是为了增强实力,将我朝云宗发扬光大!诸位想一想,如果沈宗主修成上邪古卷,还有谁敢与我朝云宗争锋?我一直不与其他宗派冲突,有的时候,甚至刻意忍让,是为了,不暴露沈宗主,等他出来,光大朝云宗!”   众人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安茹眼神突然变得极亮,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二庄一下子匍匐在地上,声音嘶哑,悲怆欲绝,道:“宗主我——我有罪,我十恶不赦啊!”说完,这从来流血不流泪的钢铁硬汉,眼圈一红,竟是流下泪来。   朝云宗宗主看着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二庄道:“二庄,你已铸下大错,就必须接受惩罚,你可知罪?”   二庄凛然道:“二庄情愿受死!”   大庄和严回面色一紧,刚要张口求情,朝云宗宗主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又看了古奎一眼,才缓缓道:“二庄,你虽犯下大错,但也是为宗门立过大功,本宗主罚你,在后山面壁思过半年,如何?”   众人一怔,心中都是大大的惊讶,就连二庄都是疑惑不解。   大庄和严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易召向前一步,拱手道:“宗主,这恐怕不妥吧,如此,何以服众?”   林宗主微微一笑道:“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易召面色严峻道:“出卖宗派者,当斩首以示众!”   林宗主不去理会,摇摇头,冲二庄道:“二庄,别以为就这样放过你了,昊天宗绝不会善罢甘休,如若再来,你要第一个冲出去,杀敌!”   二庄以前对宗主的怨怼,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当下行一大礼,感激道:“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会儿,听得易召汇报完九华城的情况,朝云宗宗主冷冷道:“看来九华城弟子的骚乱,也是昊天宗搞的鬼!”   众人心下愤怒,尤其是二庄,眼珠子瞪得就要掉下来。   会散,空空的大厅中,朝云宗宗主一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也不知想些什么。   突然吗,阴暗中有一人走了出来,在他身后道:“宗主,为何——”   朝云宗宗主也不回头,打断他的话,幽幽的说:“你是不是要问,为何放掉二庄?”也不等后面回答,就继续道:“昔日,沈宗主传位之时,曾对我说过,就算天下人背叛朝云宗,也会有四个人依然忠心耿耿。这其中就有大庄二庄,嘱咐我务必信任此人,这是其一;其二:你以为那透露上邪古卷的主意,真是二庄想的?细想一下,为什么一定是透露给昊天宗,而不是别的宗派?他就是再对我有意见,也不会生出这种有灭宗危险的想法!所以,我敢肯定他是被人蛊惑的,二庄被利用不自知,还想着保住此人——”他停顿一下,轻叹一声道:“而这个人才是最危险的人啊!”   林宗主身后之人,眼神中透出惊讶之色,却没有出声。   朝云宗宗主向后瞥一眼,淡淡道:“二庄手下有一叫莫名的人。”   身后之人躬身道:“属下去叫人把他抓起来!”   林宗主点点头,身后之人起身而出。   林宗主看着身后之人离去的背影,眼中精光闪烁,喃喃道:“只怕,那人早已逃走了吧。只是昊天宗宗主身后,究竟躲藏着什么样的人物?这么一个驽钝不堪的人,又为什么被扶植起来?”   他深深叹一口气,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道:“孟兄弟,你可算是死得其所啊,他们不懂你,我有怎么能忤你的意,救你。”   一眼望去,地上,月光如霜。   一会儿,一个人影过来,躬身道:“禀宗主,二庄手下的莫名,已不见多时了。”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朝云宗宗主的脸上,映的他的脸,表情更加肃穆。   林宗主将手背在身后,长叹一口气,缓缓道:“该去看看师父了!”   正文 第八章 大吃一惊  初秋的朝阳,躲藏在云的背后,只留下一道金光,挂在东边天的一禺。天空一望无际的幽蓝,整个天地一片岑寂。一道鸟的灰影掠过去,留下一声破空长鸣,将这天地的空幽寂静,撕碎了一个弧线状的口子,可是这无限的幽静,竟如空阔浩大的海面,随着波涛一层层的过去,就又恢复了当初的完整。   朝云山的后山。   一条河,流过去。河水清澈见底,上午清冷的阳光,照在水面上,泛起一道道,闪闪的光亮,岸边有几株叫不出名字来的树,有风吹过,它一抖身子,一片苍翠中稍带微黄的叶子,就飘飘扬扬的,旋转着,落到河面,在水面又漂漂的转几圈,便随着水流,流了下去。   地上的青草,还挂着露珠,细看之下,有一片,明显比别处的低了些,有被踩踏过的痕迹。顺着看下去,一串脚印,浅浅的留在地上,向前望去,脚印的尽头,一个纤弱清秀的身影,停在那里,长裙的裙摆有被露水打湿的痕迹。   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微皱起,眉宇间,隐隐约约露出些病态的虚弱,白净如玉的脸上,涂满一层,忧虑哀伤之色,双眸如含秋水,呆呆的向前方看去。   前方不远处,有一排林子,林子前方的空地上,有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拱新坟。   坟的前面,竖着一块木头,削成了墓碑状,上面写着几个字——“先父孟浪之墓”。风从林间吹过,落下满地的叶子。   一个身著青棉袍子的少年,跪在坟的旁边,脸隐在一团阴影里,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身后,一直看着他的少女,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犹豫很久,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她闭上双眼,许久后才睁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前边的少年,缓缓道:“少游......你——你别——”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喉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在里面,话只说到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却满含了一股忧伤在里面,像是一碗含着盐的水,虽然外边看来,和别的清水别无二致,但味道却是,千差万别。   前面的青衣少年身子动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仍是怔怔的跪在那里,眼神空洞似若无物。   少女嘴唇咬的泛白,声音微微发颤,极力稳了稳情绪,继续道:“少游,你不要太悲伤了。孟叔他——孟叔,他在天之灵,会看着你的!”顿了一下,她撇过头去,声音变的飘渺,仿佛空旷的幽谷中,回环震荡的余音。   “你也别怨恨我爹,好吗?他也是迫不得已地。”   前面的少年,憔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是没有回头,他的身子定在那里,嘶哑的声音,随着风飘过来。   “别再说了,你——走吧。我现在脑子很真的乱,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少女身子一振,面色突然大变,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把头仰起,不让泪水掉下来,很努力的保持镇定,声音却分明带了哭腔。   “少游,我——你,别这样,好吗”   少年的心一阵针扎般的疼,但还是冷冷道:“你走吧!”   少女面如死灰,身子颤抖着转过来,泪水,突然如潮水一般流下来,也不擦,哭泣着跑开了。   少女哭泣的声音,传到了少年耳中,如同一把尖刀伸过来,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房。上空一只鸟飞过,留下“啾啾”的鸟鸣,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少年牙齿咬的死紧,突然一拳打在地上。   不远处的一处高高的土丘上,有两个中年人并肩站着。其中的一人微微叹一口气,转过脸来,对另一人说:“掌门师兄,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也是微叹口气,呆了一会,才缓缓道:“年轻人,随他们去吧!”   他摇摇头,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过身来,目光看着远处,一个隐秘的位置,幽幽的道:“咱们朝云宗,亏欠少游啊!”   刚开始说话的人,痛惜的看着少年憔悴的身影,突然听到宗主的声音飘过来。   “严回师弟,你可知,孟浪孟兄弟的来处么?”   严回愣了一下,随即讶道:“难道——孟兄弟,也是来自江南沈家不成?”   林宗主摇摇头,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陷在回忆里,轻声道:“其实,孟浪跟随师父,比我们都早,孟浪以前也是风华绝代的人物,三岁即能吟诗成文,但是心不在修道上。长大后,他立志做一个游吟诗人,想要学孟夫子,‘以文治天下’当时正值风华绝胜之年,自以为天下文采无出其右者。直到师父早年游览天下,在朝云山遇到他,孟浪无意中听到,师父诗中‘清风吹得等闲度,万水千山总是春。’之句,佩服异常,为其风采所折服,当时,心下决定;从此再不作诗,一生跟随师父,浪迹天涯,情愿做一辈子的车夫。”   严回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总是听到下面议论,说孟兄弟是天底下最文质彬彬的车夫了。”   林宗主向前一步走去,边走边道:“走吧,咱去看看师父。”   严回露出一脸苦笑,长叹一声,跟上前去。   两人慢慢走上了一条芳草杂乱的小路,又过了一道林子,终于来到了一个山洞的前面。   林宗主突然停下来,严回怔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块石碑竖在洞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禁地”,顺笔游龙间,有一种豪放犀利的气势在里面。   林宗主注视着石碑上的字,在想着什么,呆呆的不动。严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等了一会,终于不耐烦,轻轻叫道:“师兄。”   林宗主缓过神来,回过脸来,只说了句“走”,便向径直洞口走去。   严回对着宗主的背影看一眼,又转过脸看石碑一眼,搞不懂他是怎么回事,摇摇头,向前走去。   山洞极深,有很多岔口,两人顺着其中一条,左弯右绕,终于走到一个石门前,林宗主敲了几下门,高声道:“师父,弟子士逊和师弟严回,有要事求见!”   山洞死一般的静,声音在洞内回环往复,久久不绝,过了许久,都没有听见有人答复。   严回向前一步,亦是敲敲石门,高声叫道:“师父,弟子严回和掌门师兄,有要事求见,请师父开门一见。”   山洞仍是一片死寂,两人对视一眼,严回皱眉道:“师兄,有点不对劲啊!”   林士逊眼中一丝疑惑闪过,走到石门另一旁,扭动开关,石门缓缓升起,两人进得门来,扫视一眼,顿时心下大吃一惊!   屋内很空阔,石壁上挂着些主人字画,石塌上被褥叠的很整齐,旁边一张八仙桌上放着些笔墨之类,只是这间屋内满布灰尘,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乱之色。   *************************************************************************************************************   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   孟少游缓缓站起身来,由于跪得太久,双腿麻木不堪,后背靠在一旁的一棵树上,口中喃喃道:“爹,你放心,你说让我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做人,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低下身子!”   “爹,你说你踏月归去,月亮上会不会感到冷呢?你会不会感到孤独呢?”   “爹,儿子以后会好好的,不会再给你丢脸,让别人笑话了。”   孟叔是他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孟叔生前的一言一语,他对他的将近二十年来无时无刻的关心,在孟少游脑中来回播放着,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何去何从,没有了孟叔,他的生活倒去了大半,心里的悲伤、空洞、寂寞、迷茫,像毒蛇一样,紧咬着他。   正在梦少游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也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声音,飘渺苍茫,像是来自亘古的洪荒,带着古老神秘的沧桑感,传到了他的耳中。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见后文注一)   孟少游直觉这些句子,处处充满了玄妙之感,奥妙无穷。一时间,天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动人心扉的吟唱。心里因父之死造成的哀伤之意一下子淡了很多。声音缓缓消失,空中余音袅袅,久久才散去。   孟少游醒悟过来,顿觉心下一清,对吟唱之人心生感激,向后看去,只见古奎缓缓走了过来,脸色肃穆,却有着一丝关切之意。   孟少游赶紧过去,躬身行一大礼,口中感激道:“多谢,古真人劝导之意,我心里好多了。”   古奎点点头,拍着孟少游的肩膀长叹道:“少游啊,你是一个好孩子,千万莫过于悲伤,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我见你深陷悲伤之中,不能自拔,顾吟一首‘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清你心府。”   孟少游点点头,道:“少游知道了。”   古奎目光穿过它,看向孟少游身后的新坟,叹一口气道:“你父亲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当时宗主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你心里不要怨恨,以后在朝云宗,要好好努力,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孟少云摇摇头,向他露了一脸很悲凉很寂寞的苦笑,道:“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朝云宗。”   古奎一怔,讶道:“什么,你的意思是,离开朝云宗?”   孟少游叹一口气道:“一直以来,朝云宗都是我的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可是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朝云宗呆下去。”   古奎叹口气,目光向远处看去,道:“也罢,年轻人嘛,出去锻炼锻炼,总是有好处的。放松一下心情,纯当游历一番。”   孟少游点点头。古奎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孟少游将从远方目光收回来,轻声道。   风吹的两人衣衫飘动,整个后山一片安静。   (注一:选自《太上老君说常清净经》)   正文 第九章 出宗  天气晴朗的不像话,苍蓝的天上,朵朵白云,懒懒的浮着。太阳红着脸,高高的挂在天上,像清晨早起的新婚少妇,看到还在榻上,酣眠的夫君,脸上飞起的朵朵红霞。长空中,秋季的候鸟轻快的飞过,留下一阵破空的长鸣,太阳脸更红了,害羞地躲到云的后面,云生气了,一下子变得极淡,薄薄的只一层,太阳闪躲不及,点点金光透了出来,给云镶上了一层金边,暴露了行藏。   晴朗的天空下地上的一切仿佛都比以前,更明媚光彩了些,美好的事物,依然是那般另人心动,只是在某一个地方,一个少年,面无表情的站着,风吹着他的衣衫高高扬起,像是对着某一个地方、某些逝去的,一直念念不忘,却终于相互背对着,愈行愈远的人轻轻的招手。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他缓缓回过头来,再看一眼,生养了自己,近二十年的朝云宗。这一切似乎非常熟悉,但又仿佛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   他缓缓的回过身来,一步一步的朝山下走去,阳光将他的身影拉长,瘦弱而单薄的影子,像是担着极重极复杂的哀伤,梦魇般芜乱不真实,却又像锋利的刀口下,微微割伤的皮肤,痛感隐约着,小心翼翼的,真实地存在着。   他的身后,一个清秀柔弱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静静地出现在那里。   她哀伤的脸上,两个秋水涟涟的眸子里,倒映着少年的影子,她转过脸,不去看他,默默地,没有言语,许久,悦耳却像是,沾满了,湿淋淋的水,一样的悲伤的声音,在空中传播开来。   “少游,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会像两个,从来不曾认识的人一般,彼此就算遇见,也会行同陌路?”   前面的少年听得耳中,身子一振,步子停下来,许久,苦着脸,缓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声音似轻描淡写,但脸上的肌肉却有了些微的抽搐。   少女晶莹的泪,在眼眶里藏着,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嘴唇咬地冒出血丝来,咸咸的,苦苦的,如同梦里朦胧模糊的情愫,还未来得及公开,就淡淡地飘散了,真实的告诉你,梦的不真实。   少年摇摇头,迟疑着,向前微微迈了一步,又有了要走的趋势。   少女红着眼圈,对着前面的背影,急喊道:“如果我说,让你为了我留下,能不能就不再走?”   少年停下身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就这样缓缓的走了。   少女心中,唯一的一点,微弱的期待,就如同风中的残烛,在风无情的吹动中,火光摇晃着熄灭了。   望着少年走远了,少女脸色灰暗,身子一颤,慢慢地坐在地上,抱着双膝,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天上,缓缓流动的白云。   老宗主不见了,朝云宗宗主、四大首座,以及包括古奎在内的,重要的供奉,齐聚议事厅,商讨应对之法。   众人散后,林宗主留下了古奎。   大厅内一片静寂,两人都未说话。林宗主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问道:“孟少游,最近情况如何?”   古奎摇摇头,道:“这孩子,心性刚强,只是对事太过执着了些,今天上午,已经离开朝云宗了。”   林宗主显然已有预料,心中并无多大惊讶,脸上也毫不变色,只是叹惜一声,过了会儿,才缓缓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古奎应声“是”,转身走了出去。   林宗主凭窗而立,眼光一直追着古奎的背影消失,才收回来。大厅里寂静无声,略显阴暗之中,仿佛有股冷意悄悄袭来。   “你觉得古奎这人,怎么样?”林宗主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像是在对谁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大厅的阴暗角落里,走出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里的人。这人站在林宗主身后,躬身道:“属下认为,此人入宗时间短,目的不明,不该轻易信任!”   林宗主双眼闪过一道精光,没有说话,或者是在等着后面的人继续说下去。   果然,那人继续道:“属下有一事不明!”   他顿了一下,抬眼看了林宗主一下,才继续道:“属下不明白,宗主为何如此信任此人?”   林宗主撇黑衣人一眼,淡淡道:“哦?你所指何事?”   黑衣人恭敬地道:“宗主为何将,‘上邪古卷’如此机密的事,都让他知晓?”   林宗主冷笑道:“机密?哼!此事再过几天,天下谁人不知!”   黑衣人听得耳中,身子一振,面带惑色道:“宗主,你的意思是——此事已经泄露?”   林宗主冷哼一声,道:“昊天宗和朝云宗,哪一宗没有别门派的卧底?昊天宗兴师动众,前来我朝云宗,必定会引起其他宗派的重视,而各门派的卧底,所习的密术,又千变万化,妙用无穷,想要从那个白痴宗主那里,得到这些消息,岂非轻而易举的事?只是——”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只是,让古奎知晓这件事,一是消除他的戒心,二来我要通过他得知这件事的反应,来查探他对宗门,有无不轨之心,只是此人极其内敛,得知事情后竟然毫无破绽,这古奎,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林宗主身后之人,恭敬行礼,敬佩之色,溢于言表,低声道:“属下受教了。”   孟少游下了山,举目四望,只见前面,萧萧索索地,横着一个破败的小村庄。村里人大都是一些樵夫佃户,虽然贫寒,但也自给自足,其乐融融。孟少游看在眼中,想起自己从此孤独一人,孑然一身,心里不由地感伤一回。他从小就生性孤僻,一直在朝云宗长大,很少出来,现在,看着茫茫大地,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迷茫间想起了九华城,九华城可以算是他,除了朝云宗之外,最熟悉的地方了,他虽不大外出,倒是跟着孟叔,去过几次。看着蓝天覆盖下苍茫广阔的大地,一时间,只觉得心胸也开阔了起来,索性就往九华城方向走去。   他这一路,舍弃人多且方便的大道,多挑一些山林小路走,一路游山玩水,饿了,采一些林间野果;渴了,喝一些山间清泉,倒也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虽然每念及丧父之痛,及前路渺茫,心下仍不免有些哀伤之意,但一路眼见山水清澈,树林丰茂,风景怡人,心性打开了些,悲伤的心情,也淡了不少。只觉得。要是在这隔绝人世的青山野水间。终此一生。也未偿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孟少游不慌不忙的,在山间小路上,赶了整整两天的路,才来到九华城。九华城为于一郡之都,自然人口众多,兴旺繁华,道宽路阔,店铺林立,商旅往来不绝。   孟少游一路走来,将九华城的繁华富庶看在眼中,禁不住连连称赞,已是正午时分,感觉肚子有些饿,随手摸一下身后,包里还有些散碎银子,随即找了一家,不大却朴素整洁的饭馆走了进去。随便叫了些吃食,便大快朵颐起来。   在吃兴正浓的途中,忽的听到右边一旁的邻桌,有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在讲昊天宗兴师动众去朝云宗的事。   其中一个麻子脸的汉子,痛饮一口酒,对另一个说道:“哎,老周,你可知,前两天昊天宗,声称要灭朝云宗的事?”   另一个怕他把酒喝光,赶紧拿起酒瓶,满满的倒一大杯,一饮而尽,打个酒嗝才高声道:“怎地不知?我表哥就在昊天宗当差,我会不知?”   麻子脸抢过酒瓶,也学那人,满满倒上一杯,继续道:“听说,朝云宗把昊天宗轻而易举的,就赶了回去?”   另一人立即跳了起来,高声叫道:“哪里的事,那是昊天宗宗主,慈善为怀,知道朝云宗人手没准备齐全,先放他一马,待朝云宗准备好人马,再杀将过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麻子脸点点头道:“这么说,以后咱们东阳郡,以后就没了朝云宗了?”   那人得意道:“那是当然,这么着,以后东阳郡可就是昊天宗的地盘了,张老弟,你以后就跟着哥哥我混,我去找我表哥,让他给你在昊天宗找个活干,我表哥那也是在昊天宗宗主面前说的上话的。”   孟少游越听越怒,登的就要站起来反驳,突然苦笑,心道:我已不再是朝云宗弟子,人家说自己的话,又与我何干!   吃过饭,又在大街上走了一圈,不知怎么,自从午饭时听了那两人的谈话,心里总像是插了根刺,闷闷地不痛快,虽然离开了朝云宗,但近二十年的朝夕相处,早在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容不得任何人侮辱诽谤!   又在大街上走了走,心里的不痛快,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过去而黯淡,反而越来越清晰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起来,孟少游因中午的事,对那家餐馆没了好印象,只能换了一家,也没吃饭,开了间房间,倒在塌上,倒头就睡。   正文 第十章 遭遇小魔女  秋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的凉,特别的静。   秋蝉的远唱,在这月华如水的,静谧的,夜晚断断续续的,仿佛遥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唱到人的心里,给人一种,安定平和的感觉。   夜晚微带些凉意的风,透了窗子的缝隙吹过来,孟少游不由地,紧了紧身子,合眼躺着,脑子里却乱成一团,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那迷离的梦境,仿佛就在眼前,孟少游感觉自己就站在它的边境,似乎触手可即,却又一下子,被拉地老远。   孟少游缓缓地睁开眼,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如浑然天成的美玉一般,铺了薄薄的一层,索性就不去睡了吧。   孟少游从塌上翻身而下,穿了鞋子,批了件外套,开门走出来,一个人走在大街上,风轻轻地吹过脸颊,顿觉一阵舒爽,大脑也清醒了很多。   白色的月光,从天空泄下来,在地上流淌成一条安静地小河,天上的星星稀松,被月亮盖住了光亮,隔了老远才又看到一颗。街上没有行人,两旁的店铺都紧锁着门,人们忙碌了一天,现在都深深地陷在睡梦中。   孟少游慢慢地走着,走到街的尽头,有两个岔路口,隐隐约约地,能听见人的吵闹声。   孟少游心下好奇,沿了左边的路,向前走去,越往前走声音越大,走了不久就能看到,前面一家店铺灯火通明,走近前来,才发现,原来是一家赌场,“大——”“小——”“开啦——”等声音像是泉眼流出的水般,从里面汩汩地传出来。   孟少游心里有些失望。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往回走去,没走几步,一个瘦弱的白衣少年,从赌场里跑出来,向孟少游冲过来,边跑边冲着他大喊:“哎——前面的,让开啊,让开!欠揍啊你!”   他的声音清亮悦耳,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孟少游听在耳中,心中大是不快,慢慢蹭蹭地向一边挪动着身子,那白衣少年跑过孟少游身旁时,狠狠瞪他一眼。但是他没跑两步,突然停下身来,回头仔细地看着他,眼睛一亮,随即一把拉过他的袖子,口中道:“你跟我来!”随即不由分说,抬腿便走。   孟少游一怔,闹不清怎么回事,呆呆地就被他拉着走,那人将他拉到一处阴暗的墙角下,停下来,在他身后蹲下身子,低声道:“一回儿有人来,帮我掩饰一下啊!”   孟少游迷迷糊糊的,摸不着头脑,刚要问怎么回事,只见从赌场处,跑出几个腰粗膀圆的大汉,都是一身赌场打手的打扮,手里拿着棍棒之物,高声喊着:“抓住他——站住——”   那些人,跑过孟少游身旁时,其中一个头子打扮的黑脸汉子,把手一举,高声喊道:“停!”众人停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那黑脸汉子转过头来,看了墙角的孟少游一眼,随即慢慢地向他走了过来,孟少游心里一凉,暗道不好,多半是这白衣少年,欠了赌场的钱,如今人家追债至此,看来这白衣少年,已经被发现了!   那黑脸汉子上下打量着孟少游,用手指着一处,居高临下道:“哎——小子!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一身白衣,皮肤白白的,长的像娘们儿,说话也像娘们儿的娘娘腔,从哪里去了?”   孟少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前面是自己来时经过的岔口,那黑脸汉子,肯定是不知道,白衣少年去的那个岔口,才有此一问。   孟少游心下一慌,讷讷地,才要开口,他身后的白衣少年,却是忍不住了,跳起身来,指着那黑脸汉子,大骂道:“你才是娘娘腔!你们家——全都是娘娘腔!”   说着,一脚踢过去,正中大汉跨部,那大汉登时脸变了色,捂住跨部大跳,口中大叫,额头上清筋暴起,冷汗直流。   白衣少年抓起孟少游的袖子,大喊一声“快跑”,随即带着孟少游,风一般地向前跑去,后面的大汉们,肺都快气炸了,边追边骂。   孟少游跟着那白衣少年,跑了很久,大脑模糊一片,费了很久,才想清楚一个问题——这关我什么事啊?   孟少游出自朝云宗,朝云诀已练到了第一层顶峰,跑起来当然不会吃力,前面的少年看来也是练家子,跑的游刃有余,异常轻松,后边的大汉们可就不行了,刚开始还行,时间一长,就觉得,两条腿像注了铅一般,越来越沉重,渐渐地,喘气声越来越粗,跑地越来越困难。   只是那领头的汉子,被白衣少年那样侮辱,大丢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气的脸都青了,再加上那白衣少年,时不时放慢速度,对后面挑衅,“来呀——来追我呀!”   那大汉脸色由青变紫,气得哇哇直叫,拼了命在后面追,那少年好像及其兴奋,乐此不疲。   几个人跑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孟少游两人跑出了城,才把那大汉们甩开。   城外的一处草地上,孟少游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气,那白衣少年弯着腰,“咯咯”直笑。孟少游心下郁闷,白他一眼,撇过头,不去理他,只见那少年正拍着手,跳脚口中叫着“好玩啊——真好玩!”   孟少游听到耳中,愣了一下,没好气道:“你是好玩了,我却是快要累死了!”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来,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孟少游心中吓一大跳,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口中讷讷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那少年似是没听见一般,挠挠脑袋,口中喃喃道:“好像有些熟悉啊,在哪里见过呢。”   孟少游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平复一下呼吸,问道:“哎——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   白衣少年仍陷在回忆里,听到孟少游的话,缓缓回过身来,道:“嗯?你刚才说什么?”   孟少游一脸苦笑,摆摆手道:“我是问,那些人为什么追你?你输了他们钱?”   白衣少年白他一眼,道:“废话!除了欠他们钱,赌场的人为什么要追过来?”   他一颦一笑,极具风采,眼如一池湖水般,深邃幽静,眼波流转间,却有一种活泼好动的活力在里面,脸皮白皙,身材窈窕婉转,只是这一身白衣却略微显着大了些。孟少游心下暗暗佩服,暗道:天下间竟然有如此风liu出众,温文尔雅的男子,却是叫我好生佩服。   那白衣少年,见孟少游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面上一红,薄怒道:“你看什么看!”   孟少游陡然惊醒,当下也不掩饰,微笑道:“在下见公子,面貌出众,风liu婉转,仪表堂堂,心中甚是佩服,不觉有些痴了,公子原谅!”   白衣少年脸上一抹绯红,面露得色,轻哼一声,道:“那是自然!”   这一声犹如莺燕清啼,却带了小女儿的娇媚,极是悦耳动听,和以前听到的声音,大相径庭,以前觉得他的声音清亮,动听,虽然有些怪异,但还是没到这种,完全女人声音的样子。   孟少游一愣,随即紧盯着那少年看,发现他的脸上有些淡淡的潮红,唇红齿白,再往下看去,只见胸部高高隆起,顿时醒悟过来,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哦,原来你是女人啊!”   那白衣少年也发现自己忘了改变声音,自觉失声,顿时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还想掩饰,嗡嗡的说:“不是——我不是——”   一句话未说完,却发现,孟少游傻傻的愣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胸部,登时大怒,跳起来骂道:“好你个登徒子,找打!”作势欲打。   孟少游回过神来,心里大惊,连忙解释:“没——没有,我——我不是,故意看——呃——看——”   那女子恼羞成怒,他不说还好,一说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孟少游脸上招呼。   孟少游脸上挨了一下,登时就肿起一块,边跑边抱头求饶。   那女子却毫不含糊,一下比一下有分量,边打嘴里也不停,“我打死你,打死你,色狼!”   “别打!我错了,行不?”   “不行!”   “怎么样才行?”   “怎么样都不行!”   “.........”   孟少游心里委屈,人家是女人,又不好还手,等到那女子终于累了,停下来,孟少游已经成猪头了。   两人稍事休息,孟少游心里很是郁闷,撇过头去,决定再也不理她。   “哎——你叫什么名字?”   孟少游不理。   “说话啊!问你呢!”   孟少游偷偷看了她一眼,见那女子绣眉一挑,眼睛一瞪,身上立时感觉到一股寒意。   “孟少游。”孟少游一点不敢耽搁,马上说了出来,被她一瞪,以前的决定,早就跑到九天之外了。   “孟少游——”那女口中喃喃的念着,歪起脑袋,认真的想了一会,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熟呢,原来是你啊!”   孟少游满脸困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以前见过我?”   少女眉毛一扬,也不回答,反问道:“你就是朝云宗的孟少游?”   孟少游揉揉眼,确定不是梦,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少女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道:“想知道吗?”   孟少游连连点头。   那少女扑哧一笑道:“我就不告诉你!”   孟少游为之一窒,半响说不出话来。   风吹着远处的林子、沙沙作响,一声嘹亮的鸡啼,响过天宇。   东方天上开始有些泛白。天就要亮了。   “哎!姓孟的,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啊?”   “我——不敢!”   “什么?——你不敢,我有那么可怕吗!”   “当然可.......不可怕!”   “你作死啊!找打!”   “.........”   “我叫沈冰冰,记住了哦。”那女子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