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变成鬼的女明星(上) 小时候,我家里总有陌生人做客,提着各种礼品来看我爷爷。那些人衣着光鲜,开着洋汽车,看着就不是和我们一个档次的。 问我过爷爷,只说是武汉来的叔叔阿姨,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反正每次好吃的,都是进了我肚子。 记得有一次,一个大肚子叔叔坐着桑塔纳来我们村,好几个人搀着他,走路还是颤颤巍巍的,指名道姓要找我爷爷,带了满满一后备箱礼品。 在村里人嘀嘀咕咕下进了我们家大门儿。 他们一进屋,还没开口说话,爷爷就递了袋瓜子给我,说是去找小伙伴儿耍吧。然后,又带着那龇牙咧嘴的大肚子叔叔,进了平时禁止我进入的房间。 神神秘秘的,我也懒得问,蹦蹦哒哒去找隔壁二虎,俩人坐门外的河边,磕着瓜子讨论孙悟空和奥特曼谁能打过谁。 过了没多久,那个大肚子叔叔便一脸喜气走了出来,一个劲儿的拉着我爷爷的手说“谢谢”“大师”神马的。 饭也不吃,留下礼物,开着车走了。 送走了人,爷爷就照例掏出烟,默默抽着,看着院子里的春椿一言不发,直到吃饭才回神。 现在想想,当然明白了,我爷爷就是传说中的神棍。但令我发现这件事的原因,还要从高三那年说起。 当时学校刚期末考完,放寒假,我直接拖了行李箱回家。 临近春节,一路上堵的跟什么似的,人山人海。还好我机智,提前定好了票。 回到家,就看见门口停了辆宾利。黑色流水线车身,光亮亮的,一看就贵得很,又是武汉来的亲戚? 以前我对那些所谓的亲戚,带来的吃食还很热衷,后来年龄一大,也就淡然了。 摇摇头,感叹了句爷爷魅力不减当年,便想进屋,不料却听见屋子里传出了对话声。 一想到往年爷爷,总是用各种借口支开我,就顿住了脚步,站在门外,往里面窥探。 门半掩着,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坐一旁的那个美女,竟然是KX!(真名不方便讲) 这大歌星咋来咱这穷乡僻壤了? 我不禁来了精神,侧耳听他们交谈。听话音,KX好像是到本市开演唱会来了,从她的闺蜜那里说这里有个唐老先生,便抽空过来拜访一下。 正当我想偷偷拍她两张照,发朋友圈的时候,突然,一阵椅子摩擦声,屋里人都站了起来。门打开,走出了爷爷、KX和另外一男一女。吓得我赶紧收了手机,叫了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大龙回来了啊。”爷爷看我一眼,应了我一声,便转头对他们说:“不是老夫不近人情,实在是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男的似乎不死心,一个劲儿的扯着我爷爷的手,请他再考虑一下什么的。 爷爷只是叹气,仍旧坚持“老头子真的无能为力”。 在他们交谈的空隙,我偷偷瞟KX,果然明星,就是不一样,那叫一个漂亮!啧,不过这眼怎么那么红,像哭肿了一样,整个人看上去也没那么电视上精神,反而是说不出的憔悴。 这样的大明星,会有什么事情要我爷爷帮忙?我爷爷一没工作二没后台,能帮她啥?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爷爷转身进了屋,那三人愁眉苦脸的走向门外。 那男人嘴皮子上下翻滚,不知嘀咕什么,反手一扔,一个金色的东西落进了夹竹丛里。 我以为是烟盒,就想说他两句,但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个金牌,上面还刻着繁琐的图案。 “喂!你们东西掉了!”我捡起金牌,下意识抬头冲他们喊,急忙追去。 一连喊几遍,他们都像是没听见,我没赶上。他们径直上了车,一溜烟不见了。 东西好好地咋不要了? “乖孙,快进来!”爷爷洪亮的声音传来。 我将金牌放进了兜里,进屋,好好汇报了一学期情况后,又向爷爷问起了KX的事情。这种明星,总是能吸引人的视线。 正文 第二章 变成鬼的女明星(下) “那个小姑娘啊,说是最近总做恶梦,运气也衰透了,接的戏泡汤了好几部。这不,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你爷爷我本事强,爷爷能有啥本事啊,真是胡闹。” 一边扯谎,爷爷点了根软中华,低头吧嗒吧嗒抽起来。他从来不缺好烟。 兴许是知道我现在大了,这种低级谎话糊不住我了,又急着岔开话题。 “不说了不说了,乖孙啊,想吃点啥子,烧甜辣鱼吧?咱爷俩晚上喝一杯……” 吃过饭,我回到房间,冬天,天黑的早,加上喝了酒,我就冲了个澡,直接上床睡觉。 刚睡着,就梦见了一个红纱帐闺房,像古代的洞房一样。桌子上还摆着一对龙凤蜡烛,映入眼中也是红彤彤一片。加上我又喝了不少酒,看什么都是重影。 重重纱幔下,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斜躺在大床上,盖着红盖头。身段妖娆,看的我心痒难耐。男性的本能上涌,君子当断则断。 走着酒鬼步,我爬上床,撩起盖头,这……这不是那个明星,KX吗? 正当我喜悦难耐时,KX竟然一把将我扯进了罗帐,跨坐在我身上,伸手抚上我胸膛,小嘴一噘,向我凑来。 鲜艳的红唇,直接将我不清不楚的思路再次打乱,灵巧的小舌在我口中随意挑逗。不知不觉中,她衣服也扯落大半,香肩半露。 美色当前,不上王八蛋,我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反客为主,解开红嫁衣,上前就亲。这时候,其实我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肯定在做梦。 但是即便做梦,有这种美事,也着实快哉啊。 亲着亲着,就觉她的舌,头怎么这么长?顺着嗓子眼往下钻……定神一看,怀里的KX不知何时成了一脸血,身下压的如玉肌肤,也成了干瘪的腊肉,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吓得我当场一个弹身坐了起来。 整个人除了闷着一股气,有些难受外,并没有太大的异样,坐床上缓了缓后,我又看看窗外的天,蒙蒙亮了,应该不怎么晚了。 我打了个激灵,不打算继续回笼觉,万一又遇见那玩意儿咋办。 一阵恍惚,那张七窍流血的脸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吓得我连连吞口水,刚才被她舌,头钻进嗓子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 呸呸呸,不就是好久没撸了,至于么…… 我不断做着心里暗示,深呼吸,等激烈跳动着的心稳定下来后,便穿上衣服,出了房门。 一出房间,不出所料,爷爷早就在院子里步伐稳健地打起了太极。就这么单单穿个唐装,也不怕冷。 “乖孙啊,咋醒这么早,不多睡会儿。”爷爷头也没回,姿势也没停。 “饭我给煨灶上了,记得去吃。” 瞅着爷爷这老当益壮的身板儿,又瞧了瞧自个儿,也就比白斩鸡强上那么些,不由得暗自神伤。狗,日的小日,本,残我身材,毁我青春。 “哦!”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让爷爷的划弧动作顿了顿,却也没多说什么。 洗着脸,镜子里那个人的模样,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才一晚上,下巴就冒出了点点青色的胡渣,眼眶深陷,眼白处的条条血丝使得本就憔悴发青的脸,更是惨不忍睹。加上没搭理鸡窝般的头发……镜子里的人也正大惊失色的盯着我,一动不动。 天呐!这还是我吗? 匆匆打理完自己,还特意将脸在冷水里泡了泡,总算是看似“正常”了些。 然后在锅里拿出早饭,慌里慌张地吃着,祈祷爷爷晚点儿过来。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我奋力扒饭的时候,沉稳的步伐径直向我迈来,我心里一咯噔。抬头,便对上爷爷的视线。 “乖孙,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正文 第三章 驱魔二百元(上) 爷爷这一问,我顿时打了个激灵。总不能说我做了春梦,梦见美女变丑鬼了吧! “没,爷爷…昨儿没睡安稳。”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当时我还处于青涩年华,那种事儿,不太敢说。 本来以为吃过饭,缓一会儿就好了,谁知道,一整天下来,人非但没转好,反而更不适起来。一股说不上来的凉气在身体里乱窜,越来越没力气。 这刚回来的第一天,本该去找二虎他们耍耍,增进一下革命友情,可身子骨倒不争气了。还有昨晚那一幕,时不时在眼前出现,愣是让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塞着耳机听重金属却又不敢睡着,就这么傻盯着天花板,一整天都惴惴不安的。 终于熬到了黄昏,我实在顶不住了,心里那股凉气越发厉害了,跟吞了个大冰激凌似得。 这个时候,我再傻也能猜到,定是跟昨天那个梦有关。但当时我还不知道爷爷的手段,于是踩着自行车,偷偷去了镇上。 镇上有个黄道士,叫啥名不清楚,家里原本是吹喇叭的,后来自学成才,莫名会了道术,谁家有了白事,都要请他给超度一下。当然,他是个骗子。 凭着记忆,我一路冲进了他家院子。一进去就看见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一身黄袍道服,看着倒挺正气凛然。 我就着桌上的茶水猛灌几口,才喘着气说:“黄道长,你…你可得帮帮我啊!我被鬼缠上了!!” “小子,聒噪什么,有我在这儿怕个球!” 黄道士摸着小胡子,看到我也不急,反倒是眯起眼睛。他喝了口水,缓缓又开口道:“说说,怎么回事。” 我只当这镇定的黄道士是早有预料,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做梦的事儿给他说了说。 黄道士仍旧一脸淡定,边拍着胸脯边竖直伸出手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大家乡里乡亲的,就给你打个友情折,五百。” “这………黄哥,乡里乡亲的,就再打个折呗?” 说实在的,我没啥钱,穷得叮当响,不然也不会昧那小金牌了。 “你惹的这东西啊,难缠着呢,我看你是学生,才给你打了个半价……” 好说好歹下,他才答应先给两百定金,又请他搓了一顿表诚意,说是为了晚上发功蓄力。 吃完后,也到了半夜,月朗风清。 “不错不错,正是作法的好时候!”黄道士抬着头说。 他一身黄色术士服,院子中央八卦黄布铺在桌子上,上面各种巫铃,黄纸,糯米啥的,看样子,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准备停当后,黄道士就让我进屋里躲着:“小子,屋里躲好咯,千万别出声。” 我有点怕,也不敢留缝儿,把门关紧紧的,只敢把耳朵贴着门边上听,听外面到底有啥动静。 就听他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一把桃木剑舞的嗖嗖响,嘴里嘀嘀咕咕念念有词,不时地咚咚乱跳。 大概过了一刻钟,黄道士好像搞完了:“哎,不过是个小鬼。出来吧,大恩不必谢,把尾款付了罢。” 我在屋里一听,赶忙摸胸口,虽然还是冰冷,但,似乎真的不气闷了。心里一喜,这五百块花的虽然心疼,可是挺值啊! 谁知道一开门,却发现黄道士身后站着个人,借着月光细端量,竟是梦里那个满脸血的女人。 一身红衣,神情古怪,脚下缥缈,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正阴测测看着黄道士的后脑勺。 黄道士好似没感觉般,仍旧站在那儿冲我笑哈哈的:“好了,别畏畏缩缩的,都解决了,没事。” “快!黄道长!!她、她在你后边!”我结结巴巴大声提醒他,黄道士一脸狐疑,边问什么在我后边?边木然然转过了头,正对上了那张七窍流血脸,和女鬼打了个照面。 正文 第四章 驱魔二百元(下) 足足愣了好几秒,他才恍如刚刚反应过来一样,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踩住道袍摔了个狗吃屎:“龟儿球——俺滴娘诶!” 完全没了刚刚的仙风道骨,我看的直揪心,感情这货,是个不靠谱的! 黄道士一倒,那女鬼便伏在他身上,冲他呼了一口气,一股黑气直全喷在了他脸上。 我就想着,黄道士好歹反抗一下,毕竟手里的可是桃木剑啊!刺她几下也好! 却不料,他白眼一翻,就这么直接晕了。 道长,你想过老弟的感受吗?我怎么办? 果不其然,女鬼解决完了黄道士,便幽幽朝我飘了过来。 “女鬼,啊不,美女大仙,我不是有意的。您就饶我这一次吧,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打扰到您了是我的不对,下次不敢了,美女大仙,您大人有大量……” 我吓得直求饶,差点就跪在地上了,而女鬼压根儿不为所动,仍旧一步一步向我逼来,直到把我逼到死角。 阴测测笑着,伸出一双苍白的手,就要来掐我的脖子。 我感觉裤裆里一阵热乎,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些找我爷爷的人离开前总是“大师大师”叫个不停,于是脑海深处一道光闪过。 不由的脱口而出“住手!美女大仙!我告诉你,十里八乡有名的收鬼师傅唐明业,可是我亲爷爷!你要敢杀我,他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我面色一正,强作镇定,试着吹嘘说。 却不料,那女鬼的爪子果真在我咽喉一寸处停了下来。 灰白无神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脸上露出一个阴惨惨的微笑,看得我头皮发麻。 而后她竟“嘻嘻嘻”的笑着向我怀里扑来,我一晃神,她便不见了。 我顺着墙沿直接滑落坐在了地上,全身抖的跟篩糠似的。只觉精疲力竭,真想一头倒睡过去,却还得紧绷着脑海中最后一根弦,在身上上下摸索那个女鬼去哪儿了。 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等到劲儿缓了过来,我才扶着墙直起身子。一边咂舌这来头不明的女鬼到底是要做什么,一边朝半死不活的黄道士挪去。 这说来也奇怪,之前明明瞅着那女鬼也就只不过是吐了口黑气,也没有打他,这好好的大仙咋说倒就倒了呢? 走近了一看,这还得了! 离的远了看不清也就没注意,一走近了才发现,黄道士仰面朝天,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青黑,嘴里冒白沫,浑身还一抽一抽的。 “哎,大仙,醒醒啊!”我拍了拍黄道士的脸“那女鬼被我吓跑了,快起来,别装了。” 可他却毫无反应。 捉鬼前还得意得跟什么似的,真是没用! 于是我便大着胆子,使劲掐他人中。 结果,他一哆嗦,竟浑身抽搐起来,按都按不住。 我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作为根正苗红的十佳好少年,我也不能这么扔下他不管不是。 再说,他变成这样,跟我也脱不开干系,内疚感与惊恐一同涌上心头,也顾不上胆怯了,拎起自行车,扭头就往家赶。 正文 第五章 横祸(上) 我冲回家,摇醒午睡的爷爷,话都来不及多说,把他弄到自行车后座,就往黄道士家飞奔。 “乖孙,乖孙!咋地了,你慢点儿啊……” “来不及解释了!爷爷,你先跟我走!” 事态紧急,人命关天,我也顾不得解释那么多。 到了黄道士家,我前轱辘一抬,大门顿时应声而倒,就看见躺在院子中央的黄道士,整个身体仍在一个劲儿地抽搐。 不同的是,原先,他的脸上并没有黑气! 这还隔着好几米,我大老远便看见他头部一股股黑气争先恐后的冒着,整个脑袋已经被黑气包围了。 爷爷一见黄道士的模样,甩开我的手,三步并两步径直走到黄道士身边,蹲下,细细查看,一言不发。 爷爷一脸凝重,我看的也是心慌慌。尽管这个道士有些不着调,可也是我把人家卷进这事来的,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得愧疚一辈子。 我掏出小金牌,怯怯地递给爷爷,爷爷一见到我手上的金牌,原本只是凝重的脸,瞬间大惊失色,“这,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这次我可不敢再瞒着,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涨红着脸,把前因后果,以及难以启齿的春梦统统都坦白了一遍。 爷爷听着,就皱起了眉头,突然怒骂一声:“马勒戈壁!” 我吓得一哆嗦,从小到大,还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好在他很快镇定下来,一脸凝重的交代我:“在外头待着。” 吩咐完,就拖着黄道士进了正屋,我不明就里,想跟过去看。 爷爷却好似料到一般,“唰---”一声拉上了窗帘,将浅淡的月光与我视线一并隔离。 我好奇难耐,透过劣质纱布充当的窗帘,把目光挤进去偷窥。 模糊间,就见爷爷双手交叠在胸前,双目紧闭,仰面朝天,盘坐在狭小的房间里,上身以荡秋千的速度不停地打着圈。 与此同时,一种奇怪的声线自屋内传来,似是女人做那事时候的呻吟,又像喃喃低语,又好像是唤魂曲,幽幽飘荡在院子上空,令人毛骨悚然。 一阵阵冷风袭来,我缩着脖子,紧了紧大衣,心里都哆嗦,忍不住抱怨那小金牌,还不晓得值多少钱呢,带来的麻烦就那么多。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屋子门突然开了,就听爷爷说“乖孙啊,进来吧。” 我进屋一看,黄道士已经醒了,抬头看见我和爷爷,瞬间双眼一亮,感觉是回想起了什么,直接爬起来奔到爷爷身边。 “哎呀呀,唐大师?一定是大师您救了我!那女鬼一看就不是简单的料,在下不才,一时大意这才中了招,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说着还像个读书人一样做了个揖。本来眉头紧皱的爷爷,居然对他笑了笑,说大家都是同行,让他不必客气。 表面看,似乎对他的这一记马屁相当满意。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我看黄道士跟没事人似得,缓口气,放了点心。只是想起那交给爷爷的小金牌,又有些不舍,毕竟200多块钱一克呢。 暗自抱着一丝侥幸,问爷爷“爷爷,那个小金牌…… 正文 第六章 横祸(下) “嘿,还小金牌呢!”正微笑的爷爷闻言,立刻瞪了我一眼,眼神顺着我的脸往下微移,盯视我的胸口。 “以后再也不许乱捡东西!这个事情还没完! “那个,黄道友,你……可否同我们一起进城一趟?替那女鬼了却了心愿,她才会放过我孙儿。” 黄道士一听,连连点头,活像领了令箭似得,“好说好说,能为唐大师尽些绵力,这、这太荣幸了啊…… 寂静的夜,电动三轮车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黄道士一路哼着《雨蝶》,载着我们向市里奔去。 爷爷一路上都沉着脸色,快到市区时,突然从包袱里掏出一个东西。 我定睛一看,是本破旧的古书,书皮微微泛黄,保不准是个古董级的。 爷爷掏出古书后,眉头紧锁。 半晌,他长叹一声,一脸凝重地将书交给了我。 “乖孙,这是咱唐家的传家宝,爷爷原本想着等你大些了再给你,可是这一趟还不知道咋样呢……你收好,学不学我不管,不许弄丢了!” 说完,便闭目不语。一时间,我觉得爷爷好像苍老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市里。 虽然已经深夜,到处仍是灯红酒绿,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窈窕时尚的美女经过身边。 我在外面上了三年学了,对这情景也见怪不怪。 然而黄道士却突然神色奇异地大叫一声“龟儿球!” 猛地一扭,电动三轮车径直向前飙去。 毫无防备的我差点被甩出去,幸好爷爷一把扯住了我的衣领,我才堪堪坐住。 三轮车愣是被他开出了漂移的感觉。 “我的妈呀!城里人咋那么爽啊,这不正是那……夜夜笙歌嘛!” 我一扭头,忍住对他的鄙视,实在想不到,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后来才知道,他继承了家里的吹喇叭事业,在农村好吃好喝优哉惯了,也不用外出务工,县城都没去过。 一边回答黄道士的各种问题,我们一边跟人打听KX,问她在什么地方开演唱会。 问了好几个,才知道是在体育馆。 可眼下她正忙活着,肯定不会出来,没办法,我们仨只好傻缺地蹲在门口等。 其间不时有各色美女经过,黄道士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连声感叹自己这辈子白活了,要知道城里这么多粉黛佳人,才不憋在家中玩喇叭。 本以为没个俩仨钟头下不来,不料,刚蹲了没多大会儿,体育馆内突然一阵骚乱,很快,人流便从馆内涌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我和爷爷互相瞅一眼,黄道士自告奋勇上前去逮了个人,连说带比划,问了一通。 回来后,便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交代了一番前因后果。 “据说是KX在演唱会现场突然摔了下来,伤得不轻呢,已经送去医院了,不知道咋样呢……” 听到这儿,爷爷脸色就变了,拽上我,二话不说就走。 一路上都有人在说她出事的新闻,我们到地方时,医院门口已经蹲了好多记者。 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守在门口,一听我们是找KX的,当即打了个电话,让我们稍等。 那感觉,仿佛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很快,一辆黑色的路虎便开过来,停在了我们身边。 车上下来一名身穿道袍的年轻男人,长得眉清目秀,鼻子上托着一副金丝眼睛。他走到我们跟前,笑着对爷爷抱了抱拳,自称林清子。 然后,十分恭敬地请爷爷和我们进医院。 而爷爷对他的态度,似乎有点冷淡。 黄道士在旁一直上下打量他,看的眼睛发亮,进入走廊的时候,实在憋不住了似得,脱口问道:“哎哎,老兄啊,我看你这穿着,应该也是干道士的吧?” 男人侧目看了看黄道士,说:“是啊,大家都是同行,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黄道士一听,压低了声音,又问:“这一年,不少赚吧?” 男人顿时笑了,“嗨,赚什么啊,混口饭吃而已。” 估计是看着黄道士和我们一路,男人回答着黄道士的话倒也热情。 “有多少有多少,说说呗?” 男人笑笑,并不回答。走到拐角的时候,爷爷突然转头看向他:“既然你是道士,那姑娘干嘛还来找我?” 正文 第七章 婴煞(上) “大师,是这样的,KX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噩梦,噩梦也就罢了,整个人还霉运缠身,接的几部大戏也都黄了。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所以才想到了唐老爷子。” 男人似乎就在等爷爷开口,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情况很快就说了一遍。顿了顿,见大家都没有搭腔,又继续说。 “这不,好不容易组织了场演唱会,还给弄成了这样,大师,KX小姐的事,就拜托您了。” 听到这儿,爷爷瞬间就板起了脸。 “那尸煞佛牌,是你指使她丢给我孙子的吧?” 爷爷面如黑锅底,双眼却好似火炬般直射男人。 听爷爷这样说,我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尸煞佛牌? 把这种东西丢给我捡,此人的心思也太险恶了! “没有!绝对不是晚辈所为!”男人想也不想,矢口否认。停了停,又欲盖弥彰地补充说:“可能…可能是他们去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许是凑巧。” 男人解释的含糊其词,显然没底气。再说了,我亲眼看见他们扔进夹竹丛,还不小心…… 正想揭穿他,爷爷却眯起眼睛,主动岔开了话题。 “这个东西,你们从哪儿请来的?” “这…这晚辈也不甚清楚,KX小姐并没有告诉我,我也觉得这东西邪门的很。” 说话间,到了KX的病房。 医生刚给KX做完检查,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眼眶却是乌青色,全然没有了平日的风采。 病床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年岁约有四十,或五十,看不出来,因为浓妆艳抹,又板着脸,活像个唱戏的。 看见我们一行人走过来,女人冲我们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医生只是看了一眼,继续跟她说话。 “现在病人的情况还不好预测,得继续观察几天,靠药物先维持着。” 说到这里,医生皱紧了眉头。 “那药吃多了,对脑神经会有一定的损伤,希望你有心理准备,如果时间太长,病人能站起来的希望会很渺茫。” 一开始,女人云淡风轻的,然而医生说出最后一句话,她突然变了脸色,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微微张开:“什么?站不起来?那不成废人了?” 那医生好像已经见怪不怪,只是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框,没多说什么。 “那…医生,我们家KX…多久才能醒?” 医生眼帘一垂说道:“这个……不太好讲,可能一周,也可能一个月,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待他们说完后,林清子向女人打招呼:“周姐,这位是唐老爷子。” 说着,又向我们介绍,“这是周姐,KX小姐的经纪……” 而周姐一看见爷爷,直接撇下医生,向我们迎来,一脸的热情。 “您就是唐老先生?大师您可算来了,快救救我们家小雪吧!” 爷爷脸色十分阴沉,并没有接她的话,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的KX,掏出那个小金牌,问道:“这是从哪儿请的?” 周姐一看金牌,顿时愣了愣,很快恢复神色:“这、这是什么呀?我不知道啊。” 爷爷盯着她画满眼影的眼睛,停顿了数秒。 “周姐是吧?我现在就可以让这丫头醒过来,不过……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手。” 周姐一听爷爷愿意开口相助,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大师只要能治好我们家小雪,怎么都行,没问题的……” 她正说着,爷爷突然话锋一转,盯着她和林清子:“我下次,就不是救人了,你们好自为之!” 正文 第八章 婴煞(下) 医生在旁边,似乎明白了什么,插话说:“这位老大爷,您可千万别胡来,病人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出了什么事儿,医院可不负……” 他话还没说完,爷爷眯着的眼突然一睁:“滚出去!” 这一嗓子,太有气势了,我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儿。 医生被震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你……” 周姐跟林清子一看,急忙打圆场,连推带搡把医生弄了出去,自己也识趣地关好门出去了。 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布袋,掏出朱砂,画下一圈大阵,接着又拉上窗帘,关掉灯,房间顿时变得阴暗起来。 过程中,他始终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心事。布置完后,对黄道士微微一笑:“黄道友,这趟真是太麻烦你了,不过,我还得请你再帮个忙。” 他说的时候,一脸歉意。爷爷就是这样,若欠了谁半分恩情,能耿耿于怀好多年。 谁知黄道士一听,却像只等主人给骨头的旺财一样,一脸兴奋的看着爷爷,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唐大师您速速吩咐!” 似乎爷爷一开口,他就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好,来坐下,闭眼,全身放松,跟着我的节奏——” 说着,爷爷闭上双眼,大喝一声,随后,便吟诵起一连串咒语,上身又开始绕着圈打转。 我和黄道士像左右护法一样,盘腿坐在他身后,有样学样地摇晃起来。 就觉得他那低沉的声音一直在病房里回荡,听在耳中,如梦似幻,像是要睡着,又像在做梦。 没一会儿,整个人便飘飘欲仙,活似飞在云端。 恍然发觉咒语声消失后,我睁开眼,一站起来,就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情。 我的身体竟然还好好的端坐在地上。 正感到新奇,一抬头,就见病床那边的KX,身上伏着个东西,定神一看,是个浑身赤红的婴儿,正埋头在她半解开衣裳的胸前吮吸,渍渍有声。 看不见婴儿的脸,它那背对着我们的身体,却泛着奇异的红光,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孩子。 黄道士睁开眼,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盯住床上KX的胸前,一声怒喝。 “龟儿球!这个小流氓……” 爷爷上前一步,紧盯着恶婴后背:“孩子,你妈妈在找你,快回家吧。” 话音刚落,恶婴便停滞了,不再吮吸,却久久没有动作。 我还以为这就完事儿了,扭头一看,爷爷仍是眉头紧皱,死死盯视着恶婴,让我放下的心又开始揪了起来。 这时候,咯咯一阵响,恶婴回过了头。 很难相信,一个刚刚还在吃奶的婴儿,能有这样凶狠的表情。 对上那恶婴眼睛的一瞬间,我似乎整个人都被定住,全身僵硬得难以动弹。 “糟糕!”爷爷低叫,“这东西已经成婴煞了!” “你们当心!”一声暴喝,把我和那黄道士震醒,挥手便朝那恶婴抓去。 正文 第九章 颂魂(上) 我们还未回过神,爷爷便冲到了床边,借着惯性伸手去按恶婴的脖子。 本以为他能一击即中,谁知恶婴动作超快,竟在即将被按住的一瞬间闪到了旁边。 爷爷显然年纪大了,灵活度不太好,有点用力过猛,虽然急刹下来,却仍是按在了KX的胸前。也顾不上尴尬,挥手又去擒拿那只恶婴,恶婴却像是故意戏耍似得,绕着爷爷的周身上下窜飞。 我在旁看得眼花缭乱,就想招呼黄道士一块上,谁知一扭头,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KX的双,峰! 因为恶婴的离开,使KX展露的胸前没了遮蔽物,春光大泄。 这个二货,我真想照头给他一巴掌。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爷爷突然“呵!”一声,被婴煞密布的针牙给咬了一口。 而爷爷似乎是故意的,趁机另一只手反手一拿,单手把婴煞给摁住了。 然而婴煞的力量却非常迅猛,被爷爷死死摁着,拼命的翻身扭动,口中发出一阵丝丝的叫声,眼看就要脱离爷爷的手心。 我和黄道士见状,急忙上前帮忙,七手八脚按它的四肢, 好不容易,爷儿仨总算将婴煞控制住了,它却拼命扭动起来,像个满足不了自己想法的孩子,放声大哭。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活像刮玻璃,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爷爷空出那只被咬的手,紧皱着眉头,用拇指顶住婴煞的脑门,随即又闭上眼,口中唱歌般吟诵起来。 与前面不同的是,这次的歌声不仅浑厚非常,还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波动一样。 我浑身一震,气血一下就通畅了,虽然胸口那股冰冷仍在,但那婴煞叫声带来的不适,却大大得以缓解。 随着雄厚歌声的回荡,原本挣扎不息的婴煞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凄惨嚎叫,渐渐地,凶恶的面目也恢复了正常,像个普通婴儿一般,只是浑身颜色乌青。 而爷爷,似乎非常累,胸膛急剧起伏着,竟有些站立不稳,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对着我的胸口沉生道:“儿子已经帮你救回,可以出来了吧?” 他话音刚落,我就觉胸中一阵痳痒,凉气丝丝往外冒,一缕黑烟缓缓飘出来,转瞬之间,化成了一名年轻女子。 女子抱起婴儿,转头冲爷爷福了福身子:“阮小翠多谢恩公,我们这就去投胎,大恩大德,来世定当报还。” 说完便倏然隐没在了窗口。 黄道士对着她隐没的地方呵斥说:“谢谢挡毛用,好歹给点辛苦费啊!” 我正想说,什么辛苦费,以后别再害人就行了,然而这时,紧紧扣住我手臂的爷爷,手突然一松,整个人就要瘫软。 我一惊,连忙和黄道士伸手撑住爷爷倒下的身体,他被咬的伤口已经红肿出一个大包,上面密布两排黑青色小孔,看着都疼。 爷爷艰难的喘着气,整张脸也涨的通红。 正文 第十章 颂魂(下)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呼吸顺一点,好大会儿,爷爷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喘气不那么剧烈了。 黄道士也是一脸关切,“大师,你、你不要紧吧?” 爷爷猛地一咳,顿了顿,咬牙对他露出一抹笑容:“哎,年纪大了……” 又喘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臂,支起上半身,一双鹰目凝视着我:“大龙,黄道友,你们听我说,这种婴儿魂魄心智极低,不会自己变成婴煞……” “它背后咳咳……” 眼见爷爷越咳越厉害,整个胸腔都在剧烈浮动,我连忙又拍了拍爷爷的背,给他顺气。黄道士也是一脸担忧,“大师,您先别说了,这咳的,肺都快出来了,先歇一歇!” 而爷爷却摇摇头,抓住我手臂的手又紧了些:“乖、乖孙,世间最险恶,就是这种名利场,你、你们马上回家,千万不要再跟这些人……” 爷爷的声音愈来愈弱,说着竟闭上了眼。 “爷爷!爷爷?”我使劲摇晃他的身体,可他却没反应。 林清子似乎听到了里面的事,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了看我,伸手搭上了爷爷的手腕。 很快,他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重新抬头看着我说:“节哀,周大师已经去了。” 去、去了?原本还身体倍儿棒的爷爷,怎么可能! 我感觉脑中一瞬间变得空白了。 握紧了双拳,惊讶,难以置信。 要不是我贪心,爷爷也不会死,这件事,我每每想起来都悔恨不已,也正是这次遭遇,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KX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虚弱,还一个劲儿地说着胸口疼,林清子见状,连忙叫主治医生。 很快,刚才那个被轰出去的医生就进来了,看见KX坐在床上,顿时愣怔了一下,然后,开始向KX问东问西,一边问一边记录。 林清子看着握着爷爷的手的我,走到我旁边,叹了口气,低声说:“其实,KX小姐也不容易,你知道的,娱乐圈是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伸手一刀背面一刀,怎么捅的都不知道。” 他为什么说这些,我并未想太多,事实上他说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有听进去。 而他说着说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停了停,突然咬牙切齿起来。 “KX小姐年轻,性子直,有时候连怎么得罪人的都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他这一番活像道歉的自言自语,才突然提醒了我,我一咕噜站起身,冲到KX面前。 “那个佛牌是从哪儿来的?” KX被我吓的打了个哆嗦:“佛牌?”“ “佛牌……哎呀,头好痛……” 都到了这步田地,仍是拽着港台腔。 “哎,你爷爷的事,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酱紫,真的很抱歉。” 说着,KX不顾身体的虚弱,挣扎着下床,就要出院。 林清子似乎很关心她,二话不说叫来了休息室的周姐,与我们道别后,便搀扶着KX离开了。 周姐拿着一个纸袋,要求我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猜到里面应该是钱,婉拒了她,因为我不能原谅。 她走的时候,仍在嘱咐,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往外讲……唯独没有道歉。 然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黄道士,还有爷爷渐冷的身躯。 我整个人都被懊悔充满了,愣愣看着爷爷紧闭的双眼,仍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黄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把爷爷抬上那辆电动三轮车…… 爷爷是个外来户,我们在村里也没有本家和亲戚,村长听说后,来到我家,让村里的人帮忙张罗着,一起来给爷爷主持丧礼。 在他们忙七忙八的空闲里,我回房间,摸出之前爷爷交给我的那本古书,眼前又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不由的收紧了拳头。 书中前几页,都是一些禁忌的手法,比如怎么招魂,怎么与另一个世界沟通,用什么东西、什么手法可以看见那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以及一些辟邪祈福的咒语。 直到末尾,我忽然发现有几页与前面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