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意外   “十七娘,十七娘!”当九娘跑进来的时候,长孙颖正在临碑,被吓得手抖了一下,一个早上的功夫就白费了。
  
  “九娘,什么事?”长孙颖在姐妹里向来不拔尖儿,也没敢说姐姐什么,只是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这才敢问她,“耶耶挑好了人吗?”
  
  今天是吉日,家中有人来提亲,一来就是三位,家中适龄的女孩子都跑到前厅的屏风后面偷看去。,她胆子小,怕挑中自己,又怕挑不中自己,所以就在这里临碑静气,没想到一向跟她交情泛泛的九娘竟然亲自跑来告诉她,顿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谁不知道九娘最好热闹,要是自己的婚事没什么稀奇,她绝对不会特意跑来跟自己说一声。
  
  可稀奇,偏偏是她最不想要的啊。
  
  “你这回可是走了大运道了!”九娘蹦蹦跳跳的过来,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兴奋的整个人都在激动,“晋王啊,晋王啊,竟然看上你了。”
  
  “什么!”长孙颖尖叫了一声,笔从手上滑落,将着白素裙染了长长的一道墨痕。
  
  长孙颖顾不上裙子,只觉得心脏跳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腿都软了半截。她扶着桌子强撑着身子,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了哭腔,“晋,晋王,哪个晋王?”
  
  “还能有哪个晋王,不就是圣上最稀罕的那个。”九娘重重的一拍她的肩膀,一脸的与有荣焉,“干得好,我早就瞧着十一娘那张狂劲儿不顺眼了,一副王妃铁定是她的样子,你没瞧着她刚才的样子,哈哈哈,脸都绿了啊。”
  
  长孙颖没有理会她的得意,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了似得一样,小脸煞白的在那里呆了半天,然后撑着桌子的身子晃了一下,整个人翻着白眼的倒了下去。
  
  “十七娘,十七娘?”九娘愣住了,看着躺在桌边的人,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惊慌的大叫道,“来人啊,不好了,十七娘又晕了。”
  
  之所以说又,那是因为长孙家的十七娘,已经不是第一次两次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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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颖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掌了灯,看着熟悉的房间陈设,摸了摸身下硬梆梆的木榻,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之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怎么不管她晕了多少次,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呢!
  
  如今是贞观之治,海晏河清,四方来朝,说不出的好日子啊。自己的老爹又是朝廷大员,皇帝的小舅子,真是穿越女烧多少高香才能求到的人家。
  
  但,但是自己的老爹,为什么要是长孙无忌呢?!她历史再不好,也知道李世民下来就是那个没用到底的皇帝李治,他有个极其有名的老婆叫武则天,长孙无忌因为阻了武则天的路而落的不得好死,全家倒霉。
  
  现在,她就属于这个全家之中。
  
  长孙颖是穿越女,没什么大本事,前世庸庸碌碌,等穿越到这里,发觉自己也是平常到了极点的女孩子。老娘是个歌姬,走了大运被长孙无忌看中,生了儿子后又幸运的被提为妾,算是已经到达了人生的顶峰。至于她自己,族中排行十七,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的,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有才华的,普普通通的一个庶女,唯一被人记起来的,便是十七娘身体不好,极其容易晕倒。
  
  不能怪她,谁叫她穿越过来,发生的一件件事情,都是足以吓到人心脏停摆的。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长孙家族命运的人,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见见那个忙碌的老爹说出一番惊人之语,但是自从她看到家里的一个佣人以一副标准的穿越种马嘴脸出现,要求面见老爹后,还不等着见面就因为“中邪”被杖毙了之后,就再也不敢动这个脑筋了。
  
  不是她没用,不说她还能活到女皇帝动手的时间,说不定还能幸运的称谓漏网之鱼,说了的话她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
  
  认清这个现实之后,她就从动不动被吓晕的状况中成长起来,该吃了吃,该睡了睡。长孙颖不知道老爹算不算贞观朝第一能臣,但是第一宠臣估计是差不离的。自从长孙皇后过世之后,皇帝好像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小舅子身上了,有事情了赏,没事情了也赏,高兴了赏,伤怀了也赏,于是在着长孙无忌过分十分滋润的情况下,长孙颖也沾了光,哪怕是个不受宠爱的庶女,也能锦衣玉食。
  
  在着衣食无忧的情况下,长孙颖也尽可能的规划了自己的未来。她觉得自己应该不大可能苏到免除长孙家的灭门之祸,所以只能尽量让只成为漏网之鱼。这么的话,远嫁是必须的,千万不能在未来的女皇帝眼皮底下晃荡。最好能嫁到岭南一带去,凭着长孙家现在的家世,她应该可以嫁个家世不错的人家。凭着娘家的架子苦心经营一番,迅速生几个儿子,等着老爹被武则天流放时,应该就已经站稳了脚跟。等老爹到了岭南,有自己接应,应该可以少受一番苦。只要能不死,天高皇帝远的,活下去或许就不太艰难了。
  
  芳龄只有十一的她,放在现代社会还是小学生,想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超前了。但谁叫在这个十岁就已经开始议亲的社会,她已经算是妥妥的“待嫁人群”,所以在家里头很正常的开始给她说亲时,她迅速的找来母亲撒娇打泼的要母亲帮忙。
  
  长孙颖的母亲叫玉芝,对于母亲,长孙颖只能评价为,运气非常好的好人。她能歌善舞,全部的技能点好像就点在这个上面了,其余诸事都是糊里糊涂,但是却运气极好的遇到了长孙夫人。在这个妒妇横行,小妾动辄被打死卖人的年代,她竟然遇到一个宽厚的女主人接纳了她,这个几率简直要比遇到一个靠谱肯为她赎身的男人还要低,虽然这个男人她也遇到了。
  
  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孩子比长孙夫人还多,所以长孙颖很担心自己小时候被人毒死,但幸运的是长孙家后宅真的很平静,虽然姬妾怎么也有数十人,却完全没有宅斗文里面的惊心动魄。在这个小孩儿夭折率极高的年代,每个孩子都是珍贵的,她的衣食住行长孙夫人每天都会派人查问,她亲娘则是彻底撒手不管,唯一的作用就是动不动拿着衣服或者钗环兴冲冲的说女儿我给你个好东西……
  
  很多事情,她都觉得自己或许是被玉芝当芭比娃娃在养着,因为她除了对自己的打扮之外,什么都不上心。
  
  长孙颖是第一次开口问玉芝要什么,所以玉芝虽然不理解女儿对于岭南的狂热,但是经不起她哭一哭,倒也做了。有着她时不时的在耳边吹着枕头风,所以等到冯盎来长安为儿子求娶媳妇时,长孙颖激动的觉得老天总算给自己发糖了。
  
  长孙颖以前对冯盎没啥印象,但前几年冯盎之子来京城实在是太轰动了,便忍不住打听了下,这才知道原来这家子在岭南差不多相当于岭南王了,所以果断的瞅准了目标。这次她听说岭南湿热多瘴气,京中贵女多不愿下嫁,冯盎已经为此求助皇帝了,所以便让母亲吹枕头风,说是把她嫁过去。
  
  不过父亲的反应很奇怪,他一向都不重视她,但是这次却发了回火。不过发火归发火,事后当皇帝问起时,竟然也表达了意愿,所以才有了今天冯家人来提亲的事情。
  
  长孙颖对此有了八分的把握会挑中自己,因为比起自己那批姐姐妹妹们来,大概父亲只舍得把自己扔出去。自己从小都不太会讨好人,也不怎么懂得撒娇,他每年不过在家宴上对自己看两眼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嫁远了不心疼。但长孙颖同时也担心,或许自己太平凡了,会导致冯家的人不愿意挑自己。
  
  就在这么纠结时,她万万想不到,最终等到的结果是,晋王李治派来的人挑中了自己。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晋王你乱入个什么啊!你怎么能这么不按剧本来啊!
  
  一想到晋王,长孙颖忍不住就又哭了。对于那个名义上的表哥,她是完全没有印象。长孙皇后去世之后,宫中少举办宴会,所以长孙夫人进宫的次数也有限。即便去了,家中的女孩子有十一个,她这种身份地位又不讨喜的也没机会同去,所以比说李治了,连李世民长什么样子她都没见过。倒是十一娘是嫡女,舅舅家又跟苏家有姻亲,所以跟着太子妃有亲戚关系,所以常被请进宫去玩。她就知道,十一娘是很希望进宫做晋王妃的,毕竟见惯了王妃们的排场,又在长孙家这种家庭长大,还有个当皇后的姑姑,小姑娘想去普通人家才怪了呢。
  
  不过长孙颖一直都觉得十一娘的美梦也就是做做梦而已。长孙家里头长子长孙冲娶了长乐公主,长孙孝政娶高密公主,联姻都连成这,虽然娶舅舅的女儿是非常常见以及流行的做法,但是长孙颖也觉得皇帝绝对不可能再弄个长孙氏的媳妇了。
  
  当然,最让长孙颖确定自己判断的是,历史上李治根本就没个姓长孙的妃子。
  
  但让长孙颖始料不及的是,如今,这个莫名其妙的馅饼,竟然砸到了自己头上!
  
  晋王妃?这可能吗? 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成亲   长孙颖很快就弄明白了,成为晋王妃,自己还真没那个命。
  
  “四郎,当真没有办法了吗?”长孙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那抽抽搭搭的哭声,那种声音极小却惹人怜爱的哭法,属于母亲的特有技能。
  
  至于四郎,长孙无忌排行第四,妻妾都唤他四郎的。
  
  没想到自己晕了这一趟,竟然把父亲惊动了,长孙颖有些无奈的想,看来这晋王指她的事情八成是真的了。
  
  “只是听到消息就被吓晕了,这要真送到宫里头去,十七娘那么小的胆子,可要怎么活啊。”母亲一边哭着,一边小声的说道,长孙颖听着父亲叹了声气,“晋王亲自问圣人求的。他少有开口的时候,所以他一开口,圣人都不好拒绝,更别说我了。”
  
  “可十七娘那么笨,”母亲抽抽搭搭的说,“万一伺候的不好,惹怒了晋王怎么办啊。”
  
  “晋王脾气好,十七娘倒不至于激怒他。”长孙无忌想了想,干脆给玉芝交了底儿,“至于才学,徐家十九娘在宫中,倒是没人指望十七娘了。”
  
  “徐十九?”玉芷听着一愣,然后颇有些大惊失色,“就是徐充容的那个妹妹?”
  
  “是。”长孙无忌叹息了一声,听起来也颇为沮丧的。
  
  “那,那也就罢了,跟她们家的女儿比起来,满京城也没有几个文采拼得过的,要是说十七娘不如她,传出去人家说不定以为十七娘的文采不错呢。”玉芝愣了一下,忽然开怀的说道,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不过也怪不得母亲,在这个诗书礼乐极其昌盛的时代,尤其是名门仕女,没什么无才便是德的说法,才学越高越好,技艺越多闺誉越佳,可偏偏长孙颖是个什么都提不上来的。
  
  长孙颖初来是也挣扎过要不要玛丽苏一把,做个才女什么的,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真不是当那个的料。这不是单纯的抄袭几首唐诗就能成名的时代,诗文诗文,有诗有文,格律韵脚,四六骈文,哪个都要她的命,更别说那些经史子集了。等听的眼睛都变成蚊香圈之后,长孙颖果断的给自己设定了只要识字就成的标准。
  
  诗文不行,歌舞总可以了吧,但是在见识了老娘的功力之后,她果断退缩了。天生五音不全,一唱歌就跑调,筝琴笳琶,弹疼了自己的手弹哭了来指点的善才。跳舞自己把自己绊个狗吃屎,最后连敲鼓都把鼓槌摔倒了自己头上,母亲急的哭了一个月之后,只能听其任之。
  
  到目前为止,她唯一的特长大约就是写字了。毕竟写字也不需要画画弹琴那么有创造性,照猫画虎就成。长孙家的碑帖多,长孙无忌自己就是大家,长孙颖从五岁起刻苦练习,如今总算勉强能在父亲那里得了一个好,也让为她捏把汗的人都松了口气。
  
  关注她才艺的人可不止生母一个,毕竟她若真是琴棋书画一窍不通,那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人,连着长孙家上下所有人的脸都会被她一起丢掉,所以到最后连父亲惊动了。不过如今这样子,虽然不会弹琴不会赋诗不会写文,但起码参加个诗会可以帮人誊誊稿子,勉强可以糊弄过去,也不至于太跌份。
  
  “你啊,”听着玉芝的自我安慰,长孙无忌噗嗤一声被逗笑了,然后长孙颖听着父亲那边的话里头也带了几分自我安慰,“据说晋王就是看着十七娘的字,才向着圣人求的。圣人也夸说十七娘的字不错,看起来就钟灵毓秀的,准是个好姑娘。”
  
  长孙颖听着一愣,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因为唯一的长处给胜出的,这,这也太……
  
  好吧,他怎么都忘了那一家子都是书法迷,太宗是为了拿字帖是坑蒙拐骗无所不有其极的人物,以此给儿子选老婆其实也是正常。
  
  “你就别担心了,十七娘傻虽傻点,但说不定傻人有傻福。徐家小娘子跟她在一个宫里,那家的女儿都是宽厚温柔的,应该不难相处。等着明年圣人属意的晋王妃入门,她已经呆了一年多,算是府里的老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晋王妃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长孙无忌安慰着玉芝,长孙颖在屏风后听着,猛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竟然是小妾!!!
  
  她在床上躺了很久,等长孙无忌走了之后才回过神来,苦涩的想了想,倒也觉得这个结果并不出奇。
  
  她是庶女,母亲只是个歌姬,若是嫁给别人家,那当然是妥妥的正妻,但跟根正苗红的晋王殿下比起来,能当个小妾还得感谢她有个好爹。
  
  长孙无忌的意思她听明白了,以长孙无忌的地位,不是不能拒绝这桩婚事,只是觉得为她没必要而已。乖侄子难得张口,不过要个不受宠的庶女去做妾,他这个舅舅抹不开面儿拒绝。若是换成他的嫡女或者是疼爱的女儿,他大约就会婉拒,或者拿着不重要的自己去搪塞了。
  
  至于晋王之所以不娶长孙家的嫡女,那是因为皇帝属意的儿媳妇是高门大户的王家,身为乖儿子的殿下当然不能忤逆老爹的意思的。可长孙家门第也不低,若是嫡出的女儿去给他做了妾,怎么都有些打舅舅的脸,所以他才特别指明姐妹中最不起眼的自己。
  
  算来算去,这其中她扮演的角色,大概是老爹儿子各退一步的结果,舅舅侄子联络感情的工具,至于她本人的感受,压根儿都不重要。
  
  想着这些,长孙颖反倒是没有哭了,怔怔的看了半天床顶的帐子,然后拉着被子蒙住眼,直接睡了。
  
  她来的第一天就认清了自己这辈子都没自主权的命,现在不过是更加确信这点了而已,有什么好矫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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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颖这一睡就睡了好几天,反正她是经常晕着病着的,大家也都习惯了。嫡母派人来问候过,送了些补品,而她“病好”之后,自然也要去嫡母那里谢恩。
  
  “你的婚事自己都知道了吧?虽然仓促了些,但是诏书已经下了,宗正寺也派人来通知了日子,下个月就要出阁。”长孙夫人踞坐在上面,微笑的垂询道,态度恰如其分,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生疏,“我命人将嫁妆单子送到了你那里,你看过之后有什么想加的,尽管跟我说。”
  
  “是,多谢阿娘疼我。”长孙颖听着这话,也恭恭敬敬的叩首谢过之后,再说了几句闲话出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出了门,看看自己小小的手掌,长孙颖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仿佛听见老天爷在怪笑着说“恭喜你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晋王会变成太子,然后是皇帝,但是他所有的女人在武则天出现之后都变成了浮云。一想到王皇后和萧淑妃是骨醉瓮中的,长孙颖就觉得自己的手脚也疼了起来。
  
  只是诏书已下,一切都无法更改,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吃吃喝喝,然后,等待入宫。
  
  虽然按照律法,除太子外诸王到一定年纪都要出宫开府。例如吴王李恪,十三四岁就被送到封地去了,其它人也差不多。为此太宗还跟左右解释,说我不是不心疼儿子,只是让着他早认清本分,为太子戍守藩篱,使得我百年之后他没有危亡之忧。
  
  但他话说的漂亮,对待庶子们也狠得下心,可轮到长孙皇后生的几个儿子,他就怎么宝贝都不够了。太子居东宫是理所当然,可魏王到了就藩的年纪,他也装聋作哑从不提离京之事,在着皇城外的延康坊给儿子弄了个大宅子,让李泰在那里住着。至于晋王,皇后亡故时李治才八岁,太宗收拾了自己的偏殿给儿子住,亲自抚养倒也说得过去。但是如今晋王马上都娶亲了,他还不提让晋王搬出皇宫以及就藩的事情,虽遥领了并州都督,可人仍然在偏殿住着。
  
  按照今日的规矩,皇子一般都是先娶妾,然后在娶妻。太子妃的人选皇帝已经圈定了太原王氏王仁祐的嫡长女,妾室徐氏已经入宫了,长孙颖算是半途插队的,也匆匆的在着王氏入门之前被送入宫墙。
  
  长孙夫人说一个月,其实日子过起来倒是十分的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她出阁的那天。虽然是娶妾,只有半礼,但毕竟是皇子的婚事,倒也热闹非凡。
  
  不过一切的热闹都与长孙颖无关,作为当事人的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扮漂漂亮亮的坐在那里,饿着肚子听着外面的鼓乐声,等着时辰到了,被背上车辇,然后在着闹哄哄的声音中,从侧门被送入了皇宫。
  
  皇宫到底肃穆些,喜帐在一处布置着,婚宴却是在另外的殿里陈设着,所以等到长孙颖被送到喜帐里坐着之后,就一丁点儿声音都听不到了。宫里头的宫娥都训练有素的听不到半点脚步声,旁边侍立的宫女们,连呼吸都控制的无声无息。
  
  在着一片安静中,满头珠翠的长孙颖越坐越紧张,不安的看着旁边的那张榻,心中暗想想,她还是小学生呢,该,该不会真的要滚床单吧! 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初见   要不要侍寝这个问题困扰了长孙颖很久,她坐在那里发呆啊发呆,等到蜡烛都烧完一截之后,从外头走进来了一个看上去年纪颇大的夫人,柔声问道,“孺人需要洗漱吗?”
  
  “我可以自行洗漱?”长孙颖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然后就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地缝里去。
  
  这话问的太没水平了!
  
  “前殿的宴会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郎君吩咐过,你若累了,先歇下也不碍事。”那夫人倒是没有意外,眉眼含笑的看着她,看着挺是和善的。
  
  “哦,那,那好吧。”长孙颖怯怯的说道,在顶着这么一头高髻努力等晋王回来以显示自己的温柔娴淑与直接洗漱卸妆让自己松泛松泛之间犹豫了片刻,然后选择了后者。
  
  她天生就不是能做戏的人,而哪怕史书上把李治说的再昏庸无能,她都不敢小瞧一个从小被皇帝亲养在身边的皇子的智商。在衡量了下装温柔娴淑的成本后,她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
  
  她与普通姑娘相比,大约最大的优势就是她姓长孙了,哪怕有些许疏忽,看在这个姓氏的份上,皇帝也好晋王也好,应该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所以目前的生活她倒不需要太战战兢兢。
  
  长孙颖回答了之后,那位夫人吩咐了旁边几句,一堆人立马动了起来。长孙颖在家虽然也有人伺候,但不过就是两个婢女,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围绕着她装,当下就有些傻眼。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这行径太小家子气了之后,赶紧正襟危坐摆出一副严肃脸的端在那里,用眼角好奇的看着周围人来来去去。
  
  那位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身上穿着普通的袍子,看起来不像是宫中的女官,但是周围的宫女对她都十分恭敬,而她轻声细语的安排着周遭的事情时,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度,也显得对此地非常熟悉。
  
  如果不是年纪太大,都足够做晋王的娘了,长孙颖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这宫里的女主人了。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配合的起坐抬手附身,等回过神时,就已经被人香喷喷的送到床边了。
  
  “哎,那个,”长孙家抓着被角的坐在那里,原本是想问问洞房的事情,但毕竟女孩儿家面皮薄,把人叫住之后,讷讷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孺人还有吩咐吗?”那夫人很和善的看着长孙颖,甚至都谈得上慈爱了。
  
  “没,没了。”长孙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开口。
  
  “孺人莫怕,我们就在外间,你有吩咐的话叫一声便是。”夫人温和的笑了笑,然后命人撤下了帐子,带着人到了外间。
  
  长孙颖没头没脑的在着里面坐了半天,对着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大惑不解,她这难道是还没承宠就失宠的节奏吗?虽然她还还这么小,对她做点什么的确有些太丧尸,但问题是正主儿连面都没露就把她打发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长孙颖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脑容量太小了,十年来只在深闺的她根本没有能力去应付这种局面。
  
  “我先躺躺好了,绝对不能睡着。”长孙颖无奈的想着,只是刚躺下就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孺人可有什么吩咐?”外面传来了问话,果然人离得不远。
  
  “没,没什么。”长孙颖弱弱的应了一声,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肘,刚才躺的太急,被硬木板给咯到了。
  
  真硬,果然皇宫里也是睡木板床么。她伸手按了按榻,偷偷的怀念起自己床上的那床棉花褥子,然后暗暗盘算着过段时间能不能将着自家花园里那片精心培植的棉花拿过来……
  
  算了,刚进宫自己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意识到自己在操心什么的长孙颖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后又开始琢磨起“丈夫”不露面这种事,这到底是下马威呢还是下马威呢……
  
  ……
  
  她天生就少这根弦,想着想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然后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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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重!”半梦半醒中,长孙颖只觉得有什么极重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她以为是鬼压床,迷迷糊糊推了推,却不料被人抓住了手。
  
  不好,有人!半夜里人脑子总是转的慢,手被人抓了大半天,长孙颖才意识到这件事,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当下手脚并用的想要把自己床上的人踢下去,却不料那人一手抓住了她的手,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别叫,是我!”
  
  你是谁啊!长孙颖心里头如是这般想着,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张口一咬,直接咬住了那人捂着自己嘴的手。
  
  “啊!”这下倒是他叫出来了。
  
  “殿下,有什么事?”外面传来了内侍的询问。
  
  长孙颖听到这对话,顷刻间就傻了,这人就是晋王李治?
  
  借着帐外的烛光,她才看清这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目很是清俊,因着睡觉头发都散了的缘故,半披着下来,轮廓都柔和了许多。若非外头的那句殿下提醒着,她险些就要叫出“美女姐姐”的称呼了。
  
  都说外甥肖舅,可李治长的实在是比长孙无忌好看多了。长孙颖以前一直觉得李世民喜欢长孙皇后是因为他是个注意内在美的人,毕竟看着那个横看是个球,竖看还是个球的老爹,她很难相信长孙皇后有多漂亮。不过如今看到李治,她忽然意识到或许长孙皇后外在美的本钱还是很充足的 。
  
  “退下。”晋王说话的时候很随意,不过正是因为随意,所以那口气里带着几分天潢贵胄的高傲。等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退下后,他笑着看着长孙颖,手在她脸上擦了几下,温和的说道,“好了,不哭了,我没想吓你。只是看你先睡着了,便没有喊你起来。”
  
  我哭了?长孙颖下意识的想到,身体永远比脑子转的更快,这会儿还没接受自己床上出现一个男人的事情,嗖的一下就蹿到了角落里,自己伸手摸了摸脸,果然发现湿漉漉的。
  
  看着李治坐在床上吃惊的看着她的样子,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不给李治脸了。
  
  “我,我不是,”长孙颖胡乱的拿着袖子抹了脸上的泪水,她本来就有些爱哭,穿到这个世界后似乎遗传了母亲发达的泪腺,哭功更是变本加厉,有时候自己没感觉,一难过就泪流满面的。
  
  她自己觉得这个毛病实在是招人烦的很,一直努力控制,可结果越来越糟糕,只要一急,眼泪就根本没办法控制。
  
  例如现在,她拼命的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不过一张口,连声音都带着颤音,“我没有害怕,我一点都不爱哭,真的,我……”
  
  李治的反应比她期望的要好多了,他先是一愣,然后一伸手直接就将她拉了过来,抱在怀里慢慢的哄着,“好了,我知道,你不爱哭……”
  
  他的怀抱很暖和,声音也很温柔,长孙颖本来正慌张着,遇到这种对待,不由得就被哄得放松了下来。就这么抽抽搭搭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又想睡了。
  
  “要,还要做什么吧?”她把头埋在李治的怀里,含含糊糊的问道。这事情担心了一晚上,不问出来实在是睡不安心。
  
  她感觉到李治的胸膛起伏了下,似乎是在轻笑。不过很快,她感觉到一双热乎乎的手落在了她的背上,拍了拍她,很温和的说道,“不做什么,睡吧。”
  
  得了这句承诺,长孙颖心中的大石落下,很快就又进入了黑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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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上醒来,长孙颖花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以及这是什么状况。
  
  然后翻过身子去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恨不得把自己闷死。
  
  睡睡睡,你是猪啊,怎么昨天晚上就整个睡过去了!睡晕头了见着李治还哭了半天,这下脸简直丢在地上都捡不起来了。
  
  对了,李治,人怎么不在呢?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床铺,心道难道昨晚上的事情只是自己在做梦?
  
  正在狐疑着,忽然外面有声音在询问,“孺人起身了吗?”
  
  “起来了!”听到有人问话,发现外头都是一阵大亮了,她赶紧一个鲤鱼打挺的做起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对外面吩咐着,“进来吧。”
  
  “是。”跟着昨晚一样,一列人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挑起了帐幔,伺候她洗漱的,梳妆的,铺床叠被的,开窗透气的,有条不紊。
  
  长孙颖乖乖的坐在那儿被摆布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张口问道,“那个,殿,殿下呢?”
  
  晚上见不着,早上也见不着,这举动实在是很像对她有意见。但问题是她是被他要来的,又不是被长孙无忌借着权势塞进宫里头来的,他别扭的这叫个什么劲儿?
  
  况且,昨晚上的架势来看,他也不像是那种人啊?
  
  “殿下,”站在旁边垂首侍立的女官听到长孙颖这么问,面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殿下一早上去甘露殿了,孺人不知道吗?” 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早膳   甘露殿?
  
  长孙颖心想着她凭什么知道晋王到哪里去了,但这话说出来,摆明了她不招人待见,所以干脆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弄着衣摆,什么都没有说。
  
  那女官看着长孙颖这样,也自觉地失言,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殿下纯孝,每天早上都会去甘露殿向陛下请安,未曾有一日废除,今天早上也应该到那里去了。”
  
  “哦,”长孙颖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心里头却忍不住的奇怪。
  
  虽然如今朝廷提倡孝道,但因为李唐王室本身是鲜卑贵族,上层贵族也多是胡人血统,所以生活中对儒学的繁文缛节并不十分看重。这么说吧,你每天跑去父母那里问安没什么不好,但你要是十天半月都不去,也没有说你什么。拿长孙颖说,她在家也是需要去向长孙夫人问安的,但都是十天去一次,并没有天天都到场。
  
  请安本身就是一件很无聊以及很繁琐的事情,大家族每个人住的都隔得比较远,要走好几刻钟才到,问安本身又要早于早饭时间,所以若是要去,就要很早的起来。偶尔为之倒也罢了,若是天天都去,被问安的人没什么感觉,但问安的人却是十分辛苦的。
  
  因着这个原因,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难每天早起做这个面子工作。长孙颖记得晋王今年也不过是大自己三岁,照着周围人习以为常的反应,显然他已经坚持了不是一天两天的,所以她着实佩服李治的自制力。
  
  不过与此同时,也有些微妙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看到同班同学巴结老师一样,有点佩服,但是也不免觉得这人怎么这样啊。
  
  长孙颖摇了摇头,将着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出脑子,然后专心致志的准备吃早膳。
  
  真庆幸长孙皇后不在,王妃也还没立,自己既不用伺候婆婆也不用伺候主母,要不然以李治这种劲儿,恐怕她今后早上也没安稳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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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完毕,内侍们就送来了早膳,分量不多,种类不少,满满当当一桌子,看的人眼花缭乱。长孙颖看了看左右立着的人,再看了看垂涎欲滴的美食,然后试探性的问道,“你们能不能退下?”
  
  领头的女官狐疑的看着长孙颖,弄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不过毕竟尊卑有别,长孙颖既然吩咐下来了,她也不能不遵从,所以应了一声之后,带着人呢退下了。
  
  长孙颖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等着所有人走了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迅速的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榻上,把着几乎已经压麻了的腿从屁股底下拖出来揉了揉,然后直接歪在一边,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虽然说如今已经有了胡床胡凳,但那始终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坐姿,标准的淑女做派仍然是跪坐。俗话说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在这个时代的坐像可比后世难练的多。因为一般从一个人的跪坐姿态便能看出她的阶级,所以作为一个大家闺秀,长孙颖没被少操练过。当年学礼仪时,这一关始终过不去,无数次都是“坐”的晕过去了栽倒在地上,然后又被提溜了起来继续坐,一直“坐”到双腿下半身没有知觉。
  
  如今,她坐着的仪态是没有问题了,但是却始终没办法喜欢上这种坐姿。她怀疑除非是自虐狂,要不然鬼才喜欢这样坐呢。每次遇到絮叨的长辈,她是宁肯站着都不愿意这样“坐”的呢。
  
  除了正襟危坐之外,在着比较私人的场合,当然也有“胡坐”或“趺坐”,其事就是把双腿从身下抽出来,在身前盘成一团。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大概已经是一种比较轻松舒适的姿态了,但问题是长孙颖连这个也受不了,大多数她只要这么坐半个时辰,整个人都萎了,止不住的想要倒下。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所以尽量少在公众场合出现。实际上作为一个姑娘家,她需要踞坐的场合也少,所以大部分在自己院子里时,她是想怎么坐怎么坐了。让人坐了加高的“胡床”,也就是改良版靠背椅,写字看书画画。然后又做了充塞鹅毛羽绒的隐囊,也就是大抱枕,趴着靠着倚着坐。
  
  只是她当姑娘时可以这样没有仪态,如今嫁了人,她可没有脸在这样毫无形象,只能在着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的跪坐下来。只是她刚坐了一刻钟,就感觉到双腿麻了,所有的注意力直接极重在腿上,看着面前再美味的佳肴也失去了兴趣,于是只能叫着其他人走开,自己趁机偷个懒。
  
  “唉,这日子还要过多久呢。”长孙颖一边咬着丸子,一边苦恼的想着。原本以为嫁人没有什么的,可如今换个生存环境,她才意识到在着生与死这种大事面前,其实那些鸡毛蒜皮的生活习惯,也能带给人巨大的痛苦啊。
  
  “我还担心你食不下咽,没想到你倒挺自得其乐。”长孙颖正吃到一半,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说话,她吃惊之下吃了一半的肉丸子直接噎在喉咙里,呛的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李治从外头回来,看着宫人们都在门口侍立着,正疑心是长孙颖发了什么脾气将人赶了出来,没想到走进两步却看到她正大刺拉拉的坐在那里吃饭,顿时笑着打趣道,没想到自己这样却吓到了长孙颖,于是赶紧一个箭步的走了过来,一手抄起了个空碟子,一手就在她背上猛拍,“快吐出来!”
  
  “咳咳咳咳!”李治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却没想到手劲儿颇大,那么几巴掌下去,长孙颖觉得心脏都要被打出来了,不过幸运的是,被卡住的丸子也跟着没有咽下去的菜色被一起吐了出来。
  
  他们这番动静,外头的人早就被惊动了,长孙颖顺过气之后,从李治手上拿过水漱了口,早有宫女跪在旁边端了盂,她争吐着,便听到李治严肃的说道,“以后不要再给孺人上类似的菜色了。”
  
  “噗!”长孙颖听着这话又被呛到了,半趴在那里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只是被他吓得呛到了而已,为什么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怎么喝口水都能被呛到。”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块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口鼻。糊里糊涂的被人帮忙擦了嘴回过神来的长孙颖抬起头,只能看着放有鱼丸的小桌被迅速端走的画面……
  
  我还没吃完啊!长孙颖欲哭无泪的看着那只吃一口就被端下去的菜,她以后还能再见到她最爱的肉丸鱼丸吗?!
  
  因为咳了大半天,长孙颖眼睛都红了,抬起头看李治的时候,明显察觉到李治愣了一下,然后就顺手将她抱坐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别怕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你既进了宫,也别拘束着,就拿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该怎么过便怎么过。”
  
  这,这节奏有些不对啊……
  
  长孙颖看着李治温柔的眼神,感觉两人真心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他接到的信号与自己的本意真是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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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过那个丸子事件的尴尬,等长孙颖换过衣服再过来见李治时,两人之间反倒是显得不那么生疏了。毕竟最丢人的样子都被他看到了,再端出什么架子来就显得做作了。
  
  他比她大了三岁多,个子比同龄人要高一些,长孙颖走到他身边,下意识的就仰着头看他。
  
  个子比自己高什么的真讨厌啊,连说话都要费劲儿许多。长孙颖在心里头吐槽着,不过李治似乎觉得这样子挺好玩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怎么这么矮。”
  
  长孙颖听着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她大约是随娘的缘故,从小个头都不高,如今都十一岁了也才四尺,自己心里头正急着呢。见着李治仗着身高戳她伤疤,顿时拨了他手,不悦的说道,“别乱摸,我以后还能长呢。”
  
  不过把李治的手打掉之后,看着后面宫人陡然变色的脸,长孙颖才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些放肆,忍不住又在心里头骂了一句自己。果然别人小老婆这个设定很难接受啊,说话时不时的就有些逾越。
  
  “我又不是老虎,你那么怕我做什么。”李治倒是没什么反应,见着她一脸后悔的样子,竟然顺手在她肉乎乎的脸颊上捏了一把,然后笑着说道,“咱们也不是外人,你不必处处如此拘束,就跟在家一样就行了。”
  
  长孙颖捂着被他捏过的地方,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李治,心想他这到底是吃自己豆腐了呢,还是纯粹只是顺手捏一下?
  
  李治对待自己的态度真的很奇怪,说不好吧,其实一直挺温柔和蔼的;但是要说好吧,他跟自己之间,真的完全完全没有半点暧昧。
  
  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堪比搓衣板的胸,长孙颖实在是想不通他娶自己做什么?按照历史上记载的,这货不是御姐控来者么? 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宠爱   对于李治的口味长孙颖就算是有所怀疑,等见到了徐芷时,也都烟消云散了。
  
  徐芷徐孺人,跟着长孙颖同为正五品的孺人,同时也是李治身边第一个有名分的女人。长相秀美,才名远播这些话都不说了,重点是,她跟李治同岁,比李治要大几个月。
  
  长孙颖见到徐良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高,李治的个子不矮,她比李治却还是要高小半头,跟着长孙颖这小豆芽菜似得女童比起来,本钱就算不十分雄厚,那也是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一颦一笑温柔妩媚,年纪虽然是少女,可是身上却已经有了女人的妩媚劲儿。
  
  至于徐良媛的姐姐徐充容,那在宫中也好,民间也好,可比她出名多了。徐充容徐惠是李世民的宠妃,在着长孙皇后去世之后,李世民消沉了许久,后宫虽然嫔妃不少,却也没有谁能得他多看几眼的,一直等到徐惠的出现,才陡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徐惠据说五个月大就开始说话了,四岁就熟读《论语》、《毛诗》,八岁自己懂得写文章。父亲徐孝德曾让她试着拟《离骚》,原本是游戏之作,没想到她却写出了《拟小山篇》。“仰幽岩而流盼,抚桂枝以凝想。将千龄兮此遇,荃何为兮独往?”,这种句子就是大人也未必能得,徐孝德看后大吃一惊,骄傲的传递左右,徐惠才女的名声也就这么不胫而走。
  
  这个时候的宫妃,有选聘入宫,有以才名美名征召,有罚没入宫掖,还有各地进献。例如大名鼎鼎的武则天的入宫,便是正常的选聘入宫。她父亲乃一地都督,母亲杨氏,属于仕宦名家之女,所以一进宫便比其它途径入宫的身份要高上许多,晋封为五品的才人。但徐慧与她相比,却是名声更好,所以虽然入宫后同样为才人,但不久之后就得晋升。
  
  刚入宫时的称谓,是看你的家世,但是再往后的路就要靠自己走了。徐惠显然比武则天走的顺畅的多,从才人到婕妤,最后再到充容,虽然如今不过才十五,但已经位列九嫔,在后宫中已经没有人敢小瞧她了。
  
  长孙颖最初听徐惠说话读书作诗的故事,感觉就是跟自己相比,这姐妹儿才像是穿越过来的。正常人四岁不过才上幼儿园,八岁能写五百字的小作文就算不错了,可她八岁就已经能做诗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除去这疑似穿越者的才学,最让长孙颖膈应的还是关于李治父子俩娶徐惠姐妹俩的事情。徐惠今年十五岁,徐芷十四岁半,一个嫁给老爹当妾,一个嫁给儿子做妾,一想到其实李治算是李世民的妹夫,李世民算是李治的姐夫,长孙颖就觉得大窘。不过时人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还说这是一段佳话……
  
  佳话啊……
  
  一个人在花园里默默的迎风长叹的长孙颖觉得李唐的宫闱真是奇葩,后面出了儿子娶了老爹的小妾当媳妇,老子抢了儿子的媳妇当小妾这种事情真是不奇怪啊。反正李世民收了弟弟的媳妇儿当小妾再把生的儿子给过继给弟弟当儿子的这种事情大家都接受良好,要不是武则天太高调,杨玉环的家人太不成器,估计大家也会觉得李治和武则天,李隆基跟杨贵妃是一段佳话来者……
  
  唔,唐朝人写的长恨歌,李隆基跟杨贵妃不都已经是佳话了么~
  
  “十七娘,”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胡思乱想的长孙颖转头看是徐芷,立马收了那满肚子吐槽,笑容满面的跑了过去,“徐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身份,单就个人来来说,徐芷还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她博学多才,又温柔体贴,行事周道,而李治也很喜欢她,这些天回来之后常常都在她那里与她谈文论诗,两人处的十分融洽。不过让长孙颖吐槽的是,李治大约是怕着长孙颖寂寞,所以一般都会将着长孙颖拎过去。
  
  说道这个,长孙颖就在心里头忍不住吐槽啊,大哥你是脑子缺根弦还是实在不把我当女人啊,有你这种嫖小老婆的时候还把更小的一个老婆带过去的事儿么!
  
  不过根据长孙颖观察,李治缺根儿弦是不可能的,他这态度,最大一部分,还是没有把她当女人。
  
  这个感觉长孙颖不是第一次有了,初见时他哄着睡到一半时被吓到的她时,那口吻真是比她老爹还老爹。后面吃饭卡着那次,直接限定她吃食的种类,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儿。等着后面给她带小玩意儿,坐着睡着都把她抱在怀里不起旖念的柔柔捏捏,分明就是把她当成了超大号人形抱枕。
  
  长孙颖开始还奇怪,为什么他明明一个少年,身上的老爹气质怎么这么重,不过后来看到他对晋阳公主的态度便恍然大悟。长孙皇后去世的时候,李治本来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但是皇帝疼儿子,大笔一挥说晋王不必出阁,直接将他养到了身边,一同被养着的还有晋阳公主李明达。不过皇帝嘛,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空真的去陪孩子,所以偌大的宫殿里,就只有李治跟李明达兄妹俩相依为命。
  
  李治那个时候八岁,晋阳公主还三岁,兄长们早已出阁建府了,所以在长久的相处中,李治几乎是一手把妹妹带大的,公主的衣食住行都由他亲自关心,所以不由得就养成了老爹的习惯。如今长孙颖就只笔晋阳公主大两岁,所以李治跟她在一起,也不知不觉给了她同样的待遇,摸她身上时考虑的都不是手感够不够好,而是衣服够不够厚,会不会着凉。
  
  对着李治这种关心,长孙颖还是很受用的,她在家里不得宠,嫡母顾不上她,生母也不敢多顾她,所以基本上跟自己一个人长大差不多。难得有人对她嘘寒问暖,她起初还想划清两人的关系,但是后来却不自觉的就在心里头依赖起他来。
  
  不过迄今为止,这种感情也像兄妹之情多过于男女之情。
  
  相比之下,徐芷跟李治才更像是夫妻,这两人在一起时,徐芷说话很注意,明显看得出小心翼翼的讨好。而李治也不会随便去碰她的身体,一本正经的仿佛两人仅限于精神交流一样。
  
  “切,大人都是假正经。”看到这个,长孙颖就会忍不住在心里头吐槽,李治睡徐芷这种事情,她其实是知道的。因为李治大约是不习惯事后跟嫔妃睡在一起,而又不愿意单独一个人去睡,所以完事之后沐浴完毕,还会跑来拿长孙颖当抱枕。他以为长孙颖年纪小不懂得这些,所以大大咧咧的毫不遮掩,闹得长孙颖尴尬的全身僵硬,只能拼命的催眠自己赶紧睡过去。
  
  因为李治的缘故,就算长孙颖不爱出门,跟着徐芷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徐芷看她也跟看着小妹妹一般,起初还跟着宫人一样叫她长孙孺人,到后面就亲昵的喊她十七娘了。
  
  徐芷看着长孙颖跑过来,下意识的动作伸手挡住了她,生怕她跑的太快跌倒。等将她扶稳站直了后,这才笑着说道,“你先前要的几张胡床殿下已经差人给你做好了,刚刚送到寝宫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太好了!”长孙颖一听着这个,乐的都快蹦起来。自从到了宫里头之后,她这几个月是睡不好的坐不好,好不容易跟着李治混熟了,才央求他给赐给她几张“胡床”。李治开始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还当她是要什么宝贝,谁知道只不过是几张胡床,当下应允了,让着匠人照她的要求做。
  
  这才不过三天,长孙颖还以为要过个把月才送来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当下便牵着徐芷的手兴冲冲的往殿内走去,“徐姐姐,咱们一块儿去看吧。”
  
  长孙颖到了室内,果然看着一把大气华贵的胡床稳稳当当的在着室内放着,造型要比她那个图纸漂亮许多。长孙颖也算是一直在统治阶级打混的人了,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劳动人民远比自己想象的聪明,一般来说自己要个什么,只要能说清楚,他们往往做得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好。
  
  “这个胡床的确有趣,比着我们往日在榻上坐的舒服多了。”徐芷被着长孙颖推着坐在椅上试了试,对着长孙颖的“设计”也是赞不绝口,拍了拍椅子上她放着搁手的靠枕,“这隐囊也怪怪的,不过很是舒适。”
  
  “嗯,稍微有点大了,就是再小点就好了。”长孙颖绕着转了一圈,觉得工匠们的思维还停留在胡床上,所以这东西做的就像是一个加高变瘦的床,要想要变成后世那种轻巧漂亮的靠背椅,还得继续努力。
  
  等着徐芷起来之后,长孙颖跳着坐上去,晃了晃自己的脚,觉得真是解放了,以后坐在这个上面读书写字,就不必担心自己跪成萝卜腿,再也长不高了。
  
  “十七娘,”徐芷看了看长孙颖高兴的样子,再看了看左右,最后还是忍不住靠近她,小声的叮咛道,“这个东西,你还是不要在殿下面前用了吧。” 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喜好   “呃,为什么?”长孙颖有些奇怪,徐芷自己也说椅子比较舒服啊,她还想唆李治也用起来,到时候以后吃饭大家就能一起坐着吃了。
  
  徐芷将着左右屏退,等只剩下两个人时,这才一脸严肃的劝道,“十七娘,我知道你年纪小,贪图安逸也是人之常情,可这样子实在是太不雅观。殿下本来就是讲究分寸的人,若他因为这个恶了你,觉得你不庄重轻浮,那就得不偿失了。”
  
  老实说,听到徐芷这话,长孙颖很是震惊。等震惊完了之后,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李治讲不讲分寸不好说,但是在着今人的眼中,莫说是像这样坐着将脚放下来了,便是斜坐着侧卧,将着脚偷偷伸到榻下,都算是野蛮粗俗的做法了。自己这样弄个椅子,在那些卫道士眼中怕是相当于明清妇女打赤脚了。
  
  一个人时还罢了,若是被人看到了,多半都会在背地里议论她没家教。
  
  徐芷是传统的儒家典范教出来的淑女,她自然也是不能接受长孙颖这种“粗鲁”的行径的,但她并没有在背后议论或者嫌弃,而是指了出来,还劝她改掉,不得不说真的是个光明正大的人。
  
  李治每天在她这里消磨的时光不短,显然也是喜欢她的。所以从徐芷的利益角度出发,如果能想办法让李治厌恶了她,那实在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在明年晋王妃入宫之前,她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完整的拥有李治一整晚这种事情。不要小看这一年的时间,对于后宫的很多女人,尤其是早期入宫的女人,这点福利很多时候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至少在正常情况下,有个皇长子在身边,以后受不受宠,她的地位都不可能动摇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后面还会横空杀出一个女人把李治所有的嫔妃都浮云了,所以按照徐芷目前的情况来看,争宠才是重要的。主动给长孙颖穿小姐让她被嫌恶是下策,暴露了自己身败名裂,有些得不偿失;暗地里引诱她犯错被厌恶是中策,这样就算追究到她也不过是劝阻不力,火烧不到她身上去;保持距离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犯错是上策,反正对于一个刚入宫的人来说,碰壁那是必然的,她又不是长孙颖身边的教养宫女,完全没有帮她指摘举动得失的义务。
  
  但就是这样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徐芷能够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吃力不讨好的劝自己注意言行举止,实在是有些“傻”。
  
  不过长孙颖也就因为这样,忽然就喜欢上这个有些“傻”的才女了。
  
  “多谢姐姐提醒。”长孙颖郑重的谢了徐芷,然后有些不在乎的笑了笑,“只是这日子实在是无聊的很,我在家里坐惯了胡床写字,这癖好一时半会儿的改不掉,只能先私下里悄悄的用,慢慢改掉这个习惯吧。”
  
  长孙颖是挺喜欢李治的,一个长得好又温柔体贴的小男生,她找不到不喜欢的理由。但是这个喜欢,也仅限于喜欢,就跟看到任何一个小帅哥忍不住会驻足多看两眼一样,还没强烈到为他去削足适履的地步。反正她没有信心干掉那个终结者,所以还是欢乐时且欢乐了。
  
  不管是谁,自己的建议被别人接受总是很有脸面的,徐芷听着长孙颖的回话,脸色稍虞,也站在她的角度说道,“说的也是,你刚入宫来,又这么小,一时是很难适应宫中的生活,怕是殿下也希望你能保留一些以前的习惯,好挨过这段日子的。”
  
  徐芷虽然方正,也不是傻子,知道长孙颖虽然跟自己同样李治的嫔妾,但地位跟自己却仍有天壤之别。
  
  人换到陌生的环境总会不适应,可有宫中几个人会管入宫的女子能不能适应?她们这些家本来就在京城关中一代的还好说,要是换做藩国以及江南漠北各地进献来的,那简直就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即便是这样又能如何?除了默默的忍受便是默默的忍受,就是徐芷刚入宫时,害怕的晚上睡不着觉,也只能自己在那里数数,丝毫不敢有所逾越。
  
  可长孙颖不同,她的父亲便是晋王的亲舅舅,姑母便是长孙皇后殿下,她原本便是殿下的表妹,所以她入宫以来,便敢说自己不适应。而晋王殿下听到这话也没有恼怒,反而是对她更加精心的照顾,衣食住行都亲自过问。
  
  这番待遇的确让徐芷羡慕不已,但却也只是羡慕。因为姐姐叮嘱过她多次,在着宫中若想要站稳脚跟,最重要的便是找准自己的位置,听该听的人的话。
  
  身正则位正,身若不正,即便是爬到高位也不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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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颖跟着徐芷说的话,有一半是借口,有一半却也是真的。她唯一的优点就是字写的不错,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所以她每天练字都要练两个时辰。但若没有椅子的话,在案前站半个时辰腿就会麻,最后只能弓着身子,实在是痛苦不堪。
  
  如今设备弄齐了,长孙颖便仍然开始了自己以前的作息,早上练字,下午吃吃睡睡,四处逛着赏花赏景,倒也惬意无比。
  
  不过让她郁闷的是,李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这个习惯,一直都没有改过。
  
  “这一篇写的不错,不过太用力了,不够飘逸。像是这里,着墨太多,便厚重有余,灵巧不足。”长孙颖抄着抄着,就听到耳边自带点评音效,顿时吓得手一抖,险些笔都掉了下去。
  
  李治眼疾手快的抓了她的手,但还是一团墨迹落了下去,好好的一张字便算是毁了。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长孙颖看着被毁的作品,有些心疼的说道。
  
  唐代宫廷里称谓跟后代比相对随意的多,很少用主子奴才这种称谓。那些服侍李治时间长的内侍宫女都直接称他为九郎,徐芷稍微恭敬点用了殿下,长孙颖开始是有样学样,但李治自己老用你呀我啊的,她不知不觉就被带偏了,如今跟李治说话也是你你我我的。
  
  “你这墨倒是掉的挺有趣的。”李治看着她纸上的那团墨汁,觉得挺有趣的,拿了笔一边去涂涂抹抹,一边却是乐呵呵的说道,“我来出声了的,外面都叫了一片,就你没动,我还当你故意不理我呢。”
  
  长孙颖被他说的有些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笨,所以做事就格外投入,但全神贯注久了,就不由得总忽略周围的环境。
  
  “你来干嘛,耶耶那里忙完了?”长孙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了话题,看着东涂一笔西涂一笔的,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
  
  “嗯,今天四郎来找耶耶,我就先回来了。”李治漫不经心的说道,然后像是仿佛想起来什么的说道,“他的字就不错,改天我帮你要两幅来临摹。”
  
  四郎就是魏王李泰,长孙皇后的第二子,李治的亲哥哥。不过他比李治大八岁,李治懂事的时候他都出阁建府了,所以这兄弟感情,还真不知道好不好。
  
  李治长了张笑脸,宫中对他的评价都是至孝纯善,这个评价乍一听觉得挺好的,但是仔细一琢磨,却觉得好像什么都没说,仿佛晋王殿下就是个没脾气的人一样。例如大家都知道太子聪明,喜欢锦衣华服,宴饮游乐,有点怕老爹,常常隐匿行踪,不过经常被东宫那帮署僚自己给揭开底儿,最后总是闹的沸沸扬扬。大家也都知道,魏王喜欢文学,是个文艺小清新,喜欢收集书卷,写的一手好字。连远在安州的吴王李恪,大家都知道他很有才华,长得帅,另外还喜欢打猎和赌钱。但同样的疑问落到晋王身上时,所有人都会说,嗯,好孩子,然后就没了。
  
  难道晋王自己就真个儿没点喜好特长?长孙颖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想着就自己这些天的观察来说,还真不是这样。至少就目前她的观察来看,李治的字写的很好,书读的很多,并且让她意外的是,他十分精通音律。
  
  上次李治在这里陪着她写字,旁边有乐童弹琴,她还在陶醉呢,李治就皱着眉停笔,说乐童弹错了。那个善才也是个对自己专业非常骄傲的人,哪怕李治是皇子都不容他侮辱自己的专业,跟着李治据理力争一番。最后还搬来了乐谱佐证,才发现那人拿的谱子的确是抄录错了一小段。
  
  曲有误,周郎顾,在这里简直是可以说曲有误,晋王顾了。
  
  但奇怪的是,李治在圣上面前一直在隐藏着他自己的才华。而且就如同徐芷说的那样,他是个很懂规矩的人。虽然每天去向父亲请安,常年伴驾在皇帝身边,但是每遇到重臣与太宗商量军国大事,他总主动告退,从不参与。无论是太子还是魏王觐见,除非太宗开口,要不然他从来不仗着自己最小而盘桓旁边,窥听探视。
  
  在着他那个不讲规矩的老爹和哥哥们面前,李治简直规矩的都不像是太宗的儿子了。不过朝臣们对于他这点都是十分满意,称其为有长孙皇后的遗风。弹劾诸王的奏折跟着雪片一样飘到太宗案头,但没有一封是他的。 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惊喜   “在想什么呢?”长孙颖想的正起劲儿,忽然感觉到额上一疼,抬头看到李治那张忽然凑近的大脸以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没有转过弯的直接说了两个字,“想你。”
  
  李治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长孙颖见到他笑,这才意识到被误会了,猛然转过头,只留个后脑勺给他。
  
  好在李治也不是个不长眼色的,只是笑了笑,“怎么那么呆,人在你身边儿站着站着,魂儿都能飞到别处去。一点都不像长孙家的人。”
  
  长孙无忌兄妹俩是众所周知的聪明人,长孙家的孩子们大多也能当得起“钟灵毓秀”四个字,李治这么说她,明显是嫌她笨了。
  
  “谁叫我人笨,所以连想事情都只能一次想一件呗。”长孙颖在这个上面被人嘲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练出了金刚不坏之身,毫不在意的吐槽了自己一句,低头一看桌案,却是惊喜了叫了起来,“好厉害!”
  
  李治刚才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在纸上涂涂抹抹,长孙颖还以为他在乱画,没想到他竟然在说话间将着那一团墨迹改成了一支墨荷,。
  
  “可不可以送给我!”长孙颖本来就在抄曹植的《芙蓉赋》,他这样一弄,还挺点题的。
  
  “你要这个做什么?”李治本来也是随手乱抹的,见着她认了真,便笑着说道,“你要想要,我改天专门画一幅给你,这手稿还是扔了吧。”
  
  长孙颖用来练字的纸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吐吐沫哦无所谓,要送人却还是寒碜了。
  
  “不要,专门画的好正经,这样挺好的,偶然才有趣儿嘛。”长孙颖抖着纸任着墨迹干了,迅速的将着纸收起来,“我没想到你还会画画,真好。”
  
  “你不会?”李治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厉害的,琴棋书画是基本的素养,他只见过长孙颖的字,还以为她其它方向的修养也都差不多呢。
  
  “我只会画小鸡吃米图。”说道这个,长孙颖言语间就有郁闷了。她其实非常喜欢画画,奈何在这个上面缺了根弦儿,请来的几个师傅都含蓄的表示小娘子还是修习别技的好,所以她也就只能看着人家挥毫泼墨,内心羡慕不已了。
  
  李治被着长孙颖的表情给逗乐了,伸手一弹她的额头,“那是你的师傅没选好,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好老师。”
  
  “不用麻烦了。”长孙颖听着这话,摇了摇头,却没想到李治很是坚持,“你在宫里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她学些东西,也免得寂寞。”
  
  “这宫室里,一般人进不来吧?”长孙颖倒也不排斥学东西,但是李治的老师都是男的,怎好见她一个内命妇?
  
  “她本来就在宫里头,你见她又有何难。”李治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薛婕妤,她也早就想见你了。”
  
  薛婕妤?长孙颖听着这个称号便知道她是宫中嫔妃,但李治言谈中的确是把她当老师看待,于是心里头好奇的不得了。不过她也没好意思问李治,于是点点头腼腆的笑着应付了过去。
  
  等着李治走了,长孙颖找来自己的贴身侍女一问,这才知道这薛婕妤的来历可不简单。她不是李世民的妃子,而是高祖李渊的女人。
  
  薛婕妤跟徐惠一样,是以才名被征召的,但是她的祖上更显赫,父亲乃是隋朝襄州总管临河公薛道衡。薛道衡在隋朝与卢思道齐名,但要论才华却远在卢思道之上。一句“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遭到了当时皇帝杨广的嫉妒,杨广自认为写不出比他这更好的诗句,便直接杀了恃才傲物的薛道衡,然后得意的与左右说,“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写出‘空梁落燕泥’这样的诗句来。”
  
  薛婕妤如今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算是李治祖奶奶辈儿的人。她当年因为无子,本应该在高祖驾崩后入寺庙修行的,但李世民爱其才,便将她留在宫中,后来又给她找了教导李治的差事。李治是个好学生,两人一半师徒一半母子,感情非比寻常。
  
  要说李治这里成年的妇人倒还不少,薛婕妤算是一个,还有另外一个便是义安夫人,也就是长孙颖入宫第一晚上带人来伺候她洗漱的那个女人。她是当年长孙皇后指给李治的乳母,照顾了李治十几年,总管他这里的庶务,相当内廷大总管,所以长孙颖在她面前也十分恭敬。
  
  长孙颖被李治带去见薛婕妤时十分紧张,不过薛婕妤倒好,待她十分的和蔼,见着她紧张翼翼,便宽慰她说道,“九郎是担心你一个人太过寂寞,所以才让你到我这里来跟我作伴。学业上你不用担心太多,凭着自己的性子学便是。”
  
  “我知道,反正以我的资质就算吃了仙丹也成不了翰林,能从宝山里转悠一圈已属有幸。”长孙颖自嘲的说道,惹得薛婕妤一笑,两人却是不知不觉的就亲近了几分。
  
  跟着李治见了他的老师,长孙颖还有点小激动,不过等她回去之后,她发现还有一件更令她震惊的东西。
  
  “这,这个是我以前房间里的,这个也是,这个这个也是……”长孙颖一回到屋里头,看着那摆设就震惊了,她发现就自己出去的这半天,室内被收拾成了她以前那个房间的样子,许多旧物都被人取了过来。
  
  “怎么样,喜欢吗?”李治拉了她进去,带着她参观这布置一新的屋子,“我听人说你进宫来了常常想家,我没办法把你送回去,那就只能把你家里的东西带过来了。”
  
  长孙颖在室内,看着似曾相识的布景,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想家?她从来都没有对李治说过自己想家,唯一一次表露出近似意思的便是拿着椅子搪塞徐芷时顺口说的借口,所以李治口中的有人是指谁,根本就呼之欲出了。
  
  这让长孙颖很不舒服,不算徐芷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向李治提起这件事,都说明其实她曾在背后与李治讨论自己,这让她有种被监视与被出卖的感觉。
  
  即便最终的结果对她而言是好的。
  
  李治没有察觉到长孙颖惊讶背后的真正含义,他挺满意这个“惊喜”的,指着搬过来的家具跟长孙颖侃侃而谈,“这里有些东西是我让你去你家取的,有些不方便搬来的,就叫工匠照着你那里的样子重新做了个,你看看像不像?”
  
  “像!”长孙颖使劲儿的点点头,一副兴高采烈的激动样。
  
  其实上长孙颖对原来那个家并没有多少感情的,因为在那个家中她实在是太无足轻重了,除了生母时不时的对自己关注一二外,根本没有人真正在乎她,所以她对于那个家并没有多少眷恋。对于旧物的留恋倒是真的,毕竟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总会怀念自己熟悉的生活方式,这里习惯的力量远大于情感。
  
  “那你喜不喜欢?”李治笑着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期待。虽然他不懂她,但她却看得出来,李治是在很努力很努力的讨好她,想要哄她开心。
  
  他毕竟是皇子,又是她的丈夫,将来还是能主宰她生死的皇帝,他希望她喜欢的东西,她怎么敢不喜欢,于是当下就笑着一把扑到了李治的怀里,兴高采烈的说道,“谢谢九郎,我好喜欢!”
  
  长孙颖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热烈,被李治看出破绽,干脆一头扎进了李治怀中,搂着他的腰不松手。反正这动作一来可以逃避与他的目光对视,二来又加重自己撒娇的程度,展示自己开心的忘我,真是一举数得。
  
  “只要你喜欢,我这一趟就不算白忙活了。”李治果然对她这个反应很满意,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长孙颖在心里头哀嚎了一声,“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那八个字很自然的就浮现在了她脑海里。
  
  按照李治这次的阵仗,看来这所求还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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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自从收了李治那份“大礼”后,长孙颖心里头就一直惴惴不安的,觉得自己就像只养肥待宰的猪,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落刀。
  
  不过照着李治的身份,要长孙颖做什么这种事自然不会掉份儿到自己开口的,所以他对着长孙颖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着宠着,倒是别人那里逐渐有了动作。
  
  长孙颖本来以为这个说客会是徐芷呢,没想到最终张口的,却是薛婕妤。
  
  “这是今年新进贡来的阳羡茶,我尝了一次,觉得味道十分醇美,所以找你来一起品品。”长孙颖去的时候,薛婕妤正在廊下煮茶。长孙颖看着那铺陈一桌的茶具,乖乖的坐在了她的对面,老实承认道,“我对于品茶并不十分在行,陪老师品茶,怕是牛嚼牡丹了。”
  
  “能被你牛嚼,也是那牡丹的福气。”薛婕妤笑了笑,将着茶具摆到她面前,“咱们今天不讲史,就给我看看你泡茶的手艺吧。” 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图穷   长孙颖不是不爱喝茶,只是这个地方的茶她还真喝不惯。
  
  唐朝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了茶叶,贵族之间饮茶之风也盛行,但是那茶里头的料却加的多到人恐怖。一般来说最起码的就有盐、葱、姜、胡椒、大枣、苏桂、桔皮、薄荷、酥酪、牛羊油等等。煮茶的方式一般是先将茶叶烤熟再碾成末,然后沸水里煮啊煮,接着你家有什么珍贵的香料就可劲儿的往里头造,越多越好,最后弄出一锅颜色看起来很奇怪的“茗粥”,大家分而品之。
  
  长孙颖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傻呵呵的还以为就是看着恐怖点,说不定味道不错,结果谁知道一口下去,直接就翻白眼晕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轻易的“品茶”了。
  
  当然后世的茶叶长孙颖也试图泡过,只是不是每种茶叶都适合泡着喝的,况且她又不会炒茶叶,能拿到的也是制成茶饼的茶叶,开水多半都苦的像是中药,所以她最后只能作罢……
  
  此时此刻,一看到薛婕妤邀她喝茶,长孙颖就觉得整个头都要炸了,脸上挂满了苦笑。
  
  “无妨,反正我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煮法,自己弄出来的新鲜玩意儿,你尝尝看,不好喝吐出来便是。”薛婕妤笑了笑,示意旁边的痰盂给她看。
  
  原来还真是试茶来着,既然这样,长孙颖就放了心,盘腿坐在她对面,主动帮她照看起炉子来了。
  
  薛婕妤屏退了左右,然后亲自动手为长孙颖煮起茶来。她是南方人,所以她煮茶的方式简单了许多,至少长孙颖没有见她往里头丢什么牛羊肉和胡椒面,悠着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我在江南,小时候跟父亲在扬州住过一段日子,所以喝茶跟这里的习惯不大一样,没有那么多调料,”薛婕妤慢悠悠的烤着茶饼,跟长孙颖闲话家常,“父亲就曾经说过,五味令人口爽,茶亦是如此。为了逞豪斗富煮茶,夹杂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反倒失其原味。”
  
  “令尊所言甚是。”长孙颖听着薛道衡对茶叶的理论,也忍不住点头称是。
  
  “我小时候,常跟着父亲一起这样在廊下煮茶。”薛婕妤烤够了茶,然后将茶叶放在纸袋中晾凉,跟长孙颖说道,“现在还常梦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不过醒来一看,才发现自己离开家已经三十多年了。”
  
  “薛婕妤没有再见过家人?”长孙颖好奇的问道,她也知道宫中女人见家人不容易,但似乎有些命妇还是可以经常进入宫廷的。
  
  “皇上开恩,曾让我见了母亲几面。”薛婕妤摇摇头,笑着对长孙颖说道,“不见尚好,见了其实更难受。每次母亲要走的时候,我这心里头就跟刀子割一样,也恨不得跟了去。”
  
  长孙颖听着这话,心里头也有些开始想母亲了。薛婕妤的现在,差不多就是她的将来了。
  
  “算了,不说我的事情了。”薛婕估摸着茶叶晾的差不多了,拿了小碾子过来,慢慢的碾着茶叶,“我都已经习惯想念了,你呢?刚进宫不久,应该很想家里人吧?”
  
  “还好。”长孙颖想了想,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进了宫里,李治对她处处照顾呵护,她这差不多算是乐不思蜀了。
  
  “想家就直接说,跟我在这里还说什么虚话。”薛婕妤瞅了她一眼,笑容加深了几分。
  
  “好吧,其实,还是有些想的。”人家都说成这样了,长孙颖说自己不想家也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只能顺着薛婕妤的话头说下去,“只是想也没有办法,又见不到。求求九郎或许能成,可我不想给他添那么多麻烦。”
  
  说完这话,长孙颖自己都觉得有些膈应,但估计应该比较符合周围人的口味吧。
  
  真是的,为什么所有人都笃定她想家呢?还是一副她不想都不行的样子。
  
  “你这孩子,真是贴心的让人心疼。”果然,她的话让薛婕妤满意,她一边用罗筛细细的晒着茶粉,一边说道,“你跟九郎本就不是外人,他也最疼你,有什么话不好跟他说的?你这样郁郁寡欢的,他见着也不会开心的。”
  
  “嗯。”长孙颖低头应了一声,觉得薛婕妤话中有话,所以索性就没有张口。
  
  “其实呢,你现在想家倒是好办。若是九郎张口,陛下一定会同意你回家转转的。”薛婕妤专注她,一时连着筛茶的动作都止住了,“早出晚归,费不了多久功夫的。”
  
  “这样可以吗?”长孙颖不知道薛婕妤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并没有答应,只做出忐忑的表情。
  
  “你都不可以,还有谁可以呢。”薛婕妤长叹了一声,然后开始舀着山泉水煮水,“其实也就是你们住在宫里,才会如此麻烦。要是就九郎去外面出阁建府,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你想要到哪里,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还要问过陛下。”
  
  “出阁,九郎想要出阁吗?”长孙颖看着薛婕妤烧水的动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不是九郎想不想,只是就算在民间,儿子大了也要跟着父母分开的。只是陛下爱子心切,殿下八岁的时候便推辞过群臣说是不必让晋王出阁,所以时至今日,也没有大臣想起来再提这件事。”薛婕妤好像闲话家常一般的说道,可是长孙颖心里头却咯噔了几下,明白她饶了这么大个弯子,要跟自己说的大约也就是这些话吧。
  
  “既然是陛下的心意,那怎么好推辞。反正宫里头宫外头,左右都是住着的。”长孙颖笑了笑,低下头去,一副什么都没听懂的傻样子。
  
  “怎么可能一样呢。”薛婕妤见着长孙颖死活不上钩,倒是有些心急,“九郎现在被关在这里,可是跟被放在火上烤一样的呢。”
  
  “啊?”长孙颖抬起了头,满脸的惊讶之色倒不是做伪,而是实打实的发自内心。
  
  她一直觉得李治是个挺幸运的家伙,老爹那么疼着,一直被养在跟前养大,原本皇位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就算太子不行还有个四哥呢,可谁知道魏王却莫名其妙出局,于是白白的便宜了他。
  
  可是如今,按照薛婕妤的说法,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你们年纪小,看不透这些,唉,我不得不提点你两句。”薛婕妤看着长孙颖懵懵懂懂的样子,犹豫了片刻,往着火炉里加了一把柴,然后慢慢的扇了起来。
  
  “虽然儿女对于父母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手背,总有薄厚之分。对着这厚了,薄的自然会有所不满。民间富户还会因着儿子分家产不一样闹官司呢,何况皇家。”薛婕妤一边观察着水,一边轻声对长孙颖说道,“昔年陛下还知道保护吴王殿下的方法,便是让着他早早的去藩地,可如今对于晋王殿下,他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我,我不大明白。”长孙颖看了看薛婕妤,又看了看左右,小声的问道。
  
  “将来陛下百年之后,继承大统的必然是太子殿下,”薛婕妤倒是没有隐瞒,见着她果真什么都不懂,便耐心的为她讲解道,“所以对诸王来说,将来想要生活的好,不引起太子殿下的厌恶便是首要的。”
  
  “那是自然,可是晋王是殿下的亲兄弟,太子殿下前些日子还派人送了不少东西来,似乎很喜欢殿下呢。”长孙颖点了点头,知道这个时候还没有人能想到李治会荣登大宝,所以处处都是从他是个亲王的角度考虑的,这个想法不奇怪。不过她不明白的是,难道李治这个时候跟李承乾的关系很差吗?
  
  “太子仁厚,与着殿下手足情深,的确令人欣慰。”薛婕妤笑了笑,口中的话却是说的很漂亮,“可殿下也应该懂事,处处谦让兄长,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才对。”
  
  “婕妤的意思是?”长孙颖听到这里,却是差不多懂得她的意思了。
  
  “前朝祸端多是由诸王居禁中引起的,所以当今圣上十分注意这个问题,魏王出阁后都搬出宫外去了。如今殿下是唯一一个长居与内宫的皇子,虽则殿下谨小慎微,丝毫不敢逾越本份,而太子又宽厚仁慈,对着幼弟未曾有猜忌之心,。”
  
  “那九郎应该找陛下说啊。”长孙颖下意识的说道,这其实就是儿子长大了想要搬出老爹的房子去而已嘛,不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陛下爱子心切,殿下怎能伤了父亲的心呢!”薛婕妤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长孙颖,硬邦邦的摔下这句话。
  
  长孙颖瞬间明白了,这一切问题的症结都是在皇帝老大那里。他舍不得小儿子搬出去,结果让大儿子对小儿子有了意见,小儿子不想让大儿子觉得自己有谋夺家产的打算,所以便想着搬出去不招大哥的眼。
  
  但因为他这个老爹不一般,就是他也不敢违逆他老爹的意思,毕竟得罪了大哥只是将来不好过,得罪老爹却是现在就不好过了,于是他就想找个关系亲近的外人来提醒老爹注意到这件事,让他分家出去过。
  
  而现在他找到的这个人,便是她的父亲。 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回家   皇帝的家事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按照天家无私事的说法,似乎谁都可以上折子说。但这事情毕竟是皇帝的家事,关系远的提建议,未免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至于关系近的,东宫属臣是万万不能张口的,张口了便是太子心胸狭窄,容不得兄弟。魏王臣子也是不能说的,说了便是挑拨太子与晋王的关系,窥视东宫。至于晋王自己,说了更是恶意揣测太子,既伤了与皇帝的父子之情,也暗讽太子没有容忍之量。
  
  于是,满朝文武算起来,唯一能在这事儿上说得上话又不惹人嫌的便是长孙无忌。论公他是宰相,维持朝堂格局的平衡是他应尽的职责。论私,他是晋王和太子的舅舅,他张口这是关心侄子的生活,理所当然。
  
  但问题是,长孙无忌有没有张口的必要?
  
  当然没有,因为不管太子魏王晋王,都是他的侄子,哪怕皇子们为了争储打成狗脑子,只要上台了,都不可能不对他尊敬。所以他完全没有冒着惹皇帝不开心的危险去多此一举。
  
  因此对于请他,李治只能动之以情。
  
  只是李治也是个要高傲要面子的,就算是请长孙无忌帮忙,他也做不出腆着脸贴上去的举动。联姻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娶长孙无忌的嫡女做王妃,皇帝或许乐意亲上加亲,但他抱大腿的倾向就太明显了,李治丢不起这个人。娶长孙颖,不太显眼,却也可以扯上关系。行了固然大好,不行却也不算太过丢人,毕竟一个嫔妃的位置,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长孙颖回去想了半天,终于想清楚这关节后苦笑一个,但也并没有太多不悦。虽然知道李治对她的好并非全然出自本心,但至少她有被利用的价值,却让她长长的松了口气,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处境来。
  
  她是个一根筋儿的人,别人对她好了,她便也忍不住对别人掏心掏肺。李治之前一直让她觉得承受不住,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他的感情。如今这样子,却是再轻松不过,她只要替他办了他希望她办的事情,便可以安然的享受他对她的温情。
  
  至于真爱一类的,长孙颖没那么矫情。她知道自己的分量,后宫里卧虎藏龙,比她美的女子多的是,比她聪慧的女子多的是,比她有才华的女子更多的是,她有何德何能,要李治对自己一见倾心?
  
  知道李治的用意后,长孙颖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见着李治已经回来了,便笑嘻嘻的对着他说道,“九郎,我想回家。”
  
  “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回家了。”李治的表情略显尴尬。
  
  长孙颖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没有心黑脸厚到背后给人插刀子脸上还挂着笑的境界,于是也越发的怜惜他,只笑着说道,“想耶耶了。”
  
  “那我去帮你说一声,他们兑了腰牌就能送你出宫。”李治不自在的笑了笑,低着头下意识的回避了长孙颖的目光。
  
  “好。”长孙颖点了点头,看着他这样子,终究没有忍住,笑着揶揄道,“住在宫里头就这不舒服,出了门请两道牌子。我听说魏王在延康坊,那是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呢。”
  
  虽然有宵禁,但是向来管下不管上。日落之后庶民在街上乱逛是犯法,但是魏王有腰牌,半夜三更在天街上跑马都没人敢抓。
  
  李治听着她这话,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却是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辛苦不辛苦。”长孙颖见着他垮着脸却又强颜欢笑的样子,觉得分外的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脸颊旁的酒窝,“只是我也只能尽力,不能保证办好。”
  
  李治被他戳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等着她戳第二下的时候才意识到,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指头,在着她手上亲了下,嘴巴却训道,“越发没规矩了,连我的脸也敢乱摸,”
  
  李治脸一边有个酒窝,平常浅浅的看不出来,但一抿嘴就十分明显。他自己也嫌这样不够威严,所以平日里总是注意着,只有偶尔无意识才会露出来。
  
  “是,妾身放肆了。”长孙颖坐在床上一福,还没弯下腰呢,就被着他一把抱了起来,“行了,装什么赔罪,嘴角还带笑呢,当我没瞧见。”
  
  “啊!”长孙颖猛然身子腾空,下意识的就搂住了李治的脖子,李治见状笑得格外欢,“下次你再调皮,我就把你抱起来松手哦。”
  
  “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长孙颖嘟囔了一句,然后拍着他的背使唤,“那边那边,把我放到梳妆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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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忌的宅子离皇宫不远,长孙颖梳妆完毕,底下人备好了辇车,咯吱咯吱的回到国公府的时候,长孙无忌竟然还没下朝。
  
  “好端端的为何忽然回家?”长孙夫人看到长孙颖时,满脸的惊讶,下意识的就问道,“怎么也不派人事先来通知下,也叫我们有些准备。”
  
  “是我自己想耶耶和阿娘了,这才叫殿下将我放出来一趟。”长孙颖笑了笑,然后有些腼腆的说道,“并不是归家省亲,弄的那么大费周章,反倒叫人笑话了。”
  
  “哦。”长孙夫人也是历经多少年风雨了,明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事情是不可能随便回家的。听长孙颖这么一解释,她大约也猜出她是为什么而来,当下就说道,“你父亲还未下朝,你先去内堂歇着吧。”
  
  “是,多谢母亲。”长孙颖拜别了长孙夫人之后,被人引到了内堂歇息,玉芝早就在这里等她了,一见着她来,拉着她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就出来了。
  
  “阿娘,”长孙颖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屏退左右后陪着她坐下了,主动拿起帕子给她擦眼泪,“我在宫里头一切都好,晋王也对我很好,你看,这还不是让我回家看你们,天底下有几个这么体贴的夫君。”
  
  母女连心,她自然知道母亲看到自己最想问的是什么,所以不等她问便主动说出来了。
  
  “你在家的时候,我天天都巴不得你赶快嫁出去。那个时候想看你又不敢去看,想管也不敢管,就怕我看多了大娘子会恶了你。现在倒好,你也体体面面的嫁了,可我这心里啊,”玉芝拉着她的手,说了两三句话,声音就哽的泣不成声,“又恨起当初没有跟你多亲近亲近,现在你走了,我连个想头都没有。”
  
  “阿娘,”长孙颖抱着母亲,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玉芝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跟她一起装傻,因为这样才是对她们母女最好的路子。
  
  而今玉芝显然是因为太想念她,才将着这些话说了出来。长孙颖叹了口气,默默的拍着母亲,只能把着傻瓜继续装下去,说着晋王对自己多好多好,叫她宽心。
  
  好不容易应付到完了玉芝的絮絮叨叨,等长孙无忌喊人来叫她时,长孙颖身子一凛,却是有几分惧意。
  
  没办法,谁叫她从小长到大,跟着长孙无忌单独说话的机会还不超过一个巴掌多呢,至于单独谈话超过一刻钟的事情更是没有,如今让她单独面对这个Boss,她心虚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父亲。”等进了室内,长孙颖恭恭敬敬的要对长孙无忌行大礼,结果长孙无忌抬抬手示意她往旁边坐,“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不需对我行此大礼。在家里不讲那么多礼数,坐吧。”
  
  “是,父亲。”长孙颖在对面坐了下来,腰挺的直直的。长孙无忌最讨厌人不守规矩,所以不管哪个儿女在他面前,都是如临大敌般的小心翼翼。
  
  长孙无忌观察了下她的姿仪,满意的点点头,“进宫这么久,仪态果然规范了许多,可见你是用了功的,我十分欣慰。”
  
  长孙颖听着他的夸奖,在心里头露出一个苦笑,心想你之前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我的仪态,所以才会现在看着觉得不错吧。
  
  “父亲谬赞了。”长孙颖低头说道,长孙无忌觉得自己这算是寒暄完了,便直入主题,“你今天忽然回家,所为何事?”
  
  “我,”长孙颖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是女儿想父亲母亲,特意回家来看二老。”
  
  听着长孙颖这话,长孙无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加重了口气,“说实话!”
  
  长孙颖看着父亲的脸色,犹豫了一下,然后深深一拜,这才说道,“殿下年长,觉得久居深宫不便,想请父亲代为请奏,允许晋王出阁开府。”
  
  长孙无忌听着这话,神色一凝,然后捻了捻胡子,自言自语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长孙颖看着长孙无忌的表情,一点都不奇怪,心中好奇的不得不来,却没有敢问出来。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他自己的主意?”长孙无忌想了想问道,长孙颖听着这话,苦笑了一下,“父亲,你看我像是有那种主意的人吗?” 晋王孺人:懵懵懂懂 拒绝   长孙颖这话说的很实在,长孙无忌听了她的话,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既然不是你的主意,那你就别管了。”
  
  他也觉得凭自己这个女儿的智商,应该没有强势到可以给别人出主意。
  
  虽然早就料到自己这个爹可能不把自己当回事,但是如此的被人藐视还是很伤人的。长孙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挣扎的张口说道,“那父亲总得让我给殿下带句话吧。”
  
  “长者赐,不可辞。”长孙无忌摆了摆手,让长孙颖退下了,“你个女孩子,就不要管那么多的事情了,好好守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是。”听着长孙无忌这么说,长孙颖心里头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怪不得李治上台之后,对长孙无忌没什么情份,实在是长孙无忌这舅舅腰杆子挺得太硬,压根儿没有将着李治放在眼里。
  
  实际上,不仅仅是李治,就算是李承乾求到这里来,长孙无忌也是拒绝的居多。有些事情,事情的本身并没有问题,但是只要他一插手,被外人过度解读,便会引申出其它的意思来了。
  
  例如现在,李治想要出阁,实件正常且合理的事情,长孙无忌知道他张张口是顺水人情,既成全了李治,也缓和了太子与晋王兄弟俩的矛盾,但问题是,旁边还有个魏王在虎视眈眈。
  
  这事情不管成与不成,只要做了,魏王便有机会攻讦太子。如今皇后已经过世了好些年,皇帝的脾气越来越大,少有人劝得住。若是魏王煽风点火,到时候会连累一大帮无辜者怎么办?
  
  之前皇帝屡次厚赐魏王,朝臣都对此感觉到十分不妥,但却没有办法。魏王受二十七州都督,又兼雍州牧及左武候大将军,其权势已经不低于太子。后又因为他喜爱文学,便特令在魏王府置文学馆,引召学士,完全是以亲王之尊享受了太子的待遇。在着皇帝的纵容下,魏王盛修府邸,王府华丽之下不次于太子,宰相岑文本认为不可助长这种风气,劝谏皇帝,皇帝虽奖励了岑文本,但对魏王未采取任何限制性措施。褚遂良又因为魏王耗费奢靡,远超太子,向太宗进谏,唐太宗同样在奖赏他之后,并没有限制魏王的开支,反而下旨太子以后花费不再受额度的限制。一去二来,大家也便明白,在魏王的问题上,皇帝的态度永远是虚心接受批评,坚决不改正错误。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好了,可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却是让着大臣们意识到太宗包庇儿子心情的急切,再也不敢在太子以及魏王的事情上发表议论了。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魏王太过骄纵,所以大臣们难免有看不过去的,对着魏王的态度也就冷淡了一些。这本来是件很小的小事,可谁知道皇帝“无意”中听到这事儿之后,竟然召集群臣前来质问,怪他们对魏王无礼。皇帝的愤怒吓坏了群臣们,老好人房玄龄被不敢说话,长孙无忌不方便说话,最后还是魏征这个不要脑袋的田舍翁跟着皇帝硬顶,才让太宗自己承认自己是因私爱而忘公,并不是大臣的错。
  
  但头一天皇帝认了错,第二天就把芙蓉园赐给了魏王做补偿,明显是爸爸没办法替你出气所以多买些好玩的东西给你的节奏。群臣见状,连魏征都无可奈何了。
  
  因着那次的纵容,魏王越发胆大,前几天竟然以晋王还在宫内居住为由,提出想要住进宫里头侍奉父亲。皇帝是个傻爸爸,听到儿子这番贴心的话,乐颠颠的差点直接就要魏王住进武德殿了。当时在朝堂上太子听着这话脸都绿了,武德殿就与东宫领邻,若是李泰搬到那里去住,东宫岂不是就处在了魏王的监视之下?再说了,万一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李泰带人将门一堵,太子岂不是就直接被人瓮中捉鳖了?
  
  幸好,最后还是魏征力挽狂澜,跟着皇帝硬顶,让着皇帝打消了念头。只不过结局是大家都不高兴。魏王不高兴是自然了,太子心情不好也是人人都看得出来的,只是晋王不在朝上,也莫名其妙的受了波及,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这场风波里,晋王的确非常无辜,但是事情却是因他而起。魏王没有得逞,却是将着他直接摆到了太子眼皮底下,搬与不搬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若是他还死赖着脸住在哪里,那是否跟着魏王一样,对太子有着不臣之心呢。
  
  长孙无忌本来还在琢磨着晋王会怎么接招呢,没想到晋王就求到了他这里来。若是早上几年,皇后还活着,他不介意帮晋王说上几句话。但如今长孙皇后已经不在了,他去插手皇帝父子间的事情,得罪了人怎么办?太子、魏王、他这两个外甥可没有一个是好打交道的,如今也不知道他们谁会是将来的储君,万一得罪了人,长孙无忌实在是担心自己的百年后该如何自处。
  
  因着有这个顾虑,所以长孙无忌压根儿就不愿意将自己陷入那团烂泥中去。看着女儿惆怅的样子,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要是皇后还活着该有多好。
  
  不过,要是皇后还活着,那几个儿子也不会皇帝宠成今天这个局面。
  
  “那父亲大人,女儿这就告退了。”长孙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长孙无忌的回应,只能沮丧的准备告辞离开。
  
  “等等,”长孙无忌想了想,觉得晋王派人大老远的跑一趟,自己要真拒绝了也说不过去。他是谁都不愿意得罪的,要不然背地里帮他想个办法吧。
  
  “父亲,”长孙颖听着这话,又跪坐在原地,恭恭敬敬的等着她的指令。
  
  “陛下下个月要去尹阙狩猎,晋王应当随从,可徐徐图之。”长孙无忌敲了敲膝盖,慢慢的说道,“禇舍人方正,曾数次劝谏圣上,或可为用。”
  
  禇舍人?这是虾米?长孙颖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是能得长孙无忌称赞,应该是很有料的,她于是赶紧死记硬背下来。
  
  有这几句话回去交差,总比告诉李治“你爹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话”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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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颖出了家门,坐在车上一直琢磨着回去要如何跟李治说。看得出来李治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很期待的,如今弄成这个样子,总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完全不是她的责任。
  
  正在想着忽然感觉到车辇停住了,长孙颖觉得应该还没到宫门啊,结果一抬头,就见旁边的帘子被人掀开了,李治正骑着马站在车外冲她笑,“要不要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长孙颖眼睛圆圆的瞪着他,一时说不上是惊吓还是惊喜。
  
  “今天下朝的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顺道过来接你了。”李治笑了笑,递过来一个帷帽,“要不要出来走走?”
  
  出去逛街?长孙颖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拒绝这种“不得体”的行为,但是感情上却拒绝不了这种诱惑。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逛街”的经历屈指可数,以后估计也只会更少,如今遇到这么个机会,怎么能说不?
  
  挣扎了一番之后,长孙颖伸手接过了李治递来的帷帽,慢吞吞的走下了辇车。李治吩咐车夫自己把马车赶回去,然后一伸手,将着长孙颖拉上了马。
  
  长孙颖在家也学过骑马,但那仅限于坐在小马上被人牵来牵去而已,这匹马有一米多高,比着她的身形还要高,她被抱着坐在了前面,看着地上都有点花,整个人恨不得都缩到李治的怀里去。
  
  李治见着她这样,忍不住就笑了,单手搂紧了她,“别怕,我只走,不跑的。”
  
  “嗯。”长孙颖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在着他怀里头蹭了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我没有帮你把事情办成。”
  
  见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李治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拍了拍她的肚子,“没事儿,我早猜到了。”
  
  “其实,也是在宫里头等的急了,所以想来看看你。”因为人多,他也没有纵马,只是让马哒哒的走着,搂着她在怀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我知道以着舅舅的谨慎,多半是不会搀和的,所以也就没敢抱太大的指望。”
  
  “如今,”李治自嘲的笑了笑,“本来就没指望,如今也谈不上失望了。”
  
  “对不起,”长孙颖低着头看着他的手掌,听着他这失落的语气,忍不住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都是我太不重要了,要是我再重要点,说不定父亲就肯为此出声了。”
  
  “都一样,我,我要是再重要些,耶耶或许就能看到我的难处,主动让我离开了吧。”李治被着她这自责的语气给逗笑了,低头看着长孙颖,第一次有些讨厌这帽子碍事,遮住了她的脸,叫着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长孙颖也看不到李治的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失落。怜爱跟重视是两回事,皇帝或许最怜爱的儿女就是他与晋阳公主了,但是最爱的儿子,李泰,李恪,哪个都比他排在前面。圣上赏赐给他很多东西,但是大部分都是按照圣人自己的想法给予的,却少去考虑他到底需要什么。
  
  “不要难过。”长孙颖看不到他的人,只能伸手拍了拍他揽住自己腰的手,郑重的说道,“你对我很重要的。”
  
  李治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娶长孙颖或许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但是当她来到自己身边时,却带给了自己意想不到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