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一章 楔子   公元九百二十三年,后唐都城洛阳。
  
  九月初九,正逢重阳佳节,重阳之日,满城金黄,菊花飘香。
  
  初秋的天气,早晨薄薄淡淡的雾气弥漫在整个洛阳都城上空。
  
  金碧辉煌的巍峨皇宫,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如进入仙境一般。
  
  司仪在暮晨时撞击着那古老的铜钟,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声音回旋在整个洛阳城中,久久不散!
  
  下了早朝的年轻皇帝没有回到自己的寝殿休息,而是遣退身后跟随的侍女和公公,一人顺着如天梯一般的台阶,爬上了那皇宫中最高的地方,九重琉璃塔。
  
  他步子如灌铅一般的沉重,顺着险陡的阶梯,爬上了那九重宝塔,孤身一人站在楼台上。
  
  放眼望去,整个洛阳城的场景尽收眼底,男子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倦意,他剑眉紧蹙,几乎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似乎被什么烦忧之事困扰一般。
  
  高耸露台上,云雾缭绕,薄雾淡淡飘荡在勾冽着金丝线盘龙的金黄色龙袍上,袍子衣襟处则是用银线绣成的一朵朵五彩祥云。
  
  男子张开双臂,修长有力的大掌轻轻扶在雕着大红牡丹的木栏杆上面,指尖饱满略带微黄的大掌心,则有着厚厚的一层老茧,手背上面,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他轻轻叹口气,抬手附上自己的眉心,轻轻揉捏着,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再去看过她了。
  
  那个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女子。
  
  朝中大臣纷纷启奏,要他下令处死她,可是,他怎能处死他最心爱的女人?
  
  杀了她,以绝后患,还是放她离开?
  
  他率军打败契丹,攻破燕地,灭了后梁,才刚刚建立后唐,国中很多大事需要他裁定,他还要时刻防卫着那个一心想逐鹿中原的契丹王朝。
  
  想他李存勗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这几年来北上征战,几乎战战报捷,他可以很冷静睿智的分析战事,尽快的做出对自己有力的判断,可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他竟一味的采取退步的方法,只是为了保她一命。
  
  身后,听闻有脚步声传来,男子没有回头,却见那人在身后恭敬的行礼,“回禀皇上,这是大臣们签的联名书,请皇上处置那个关押在囚凤宫的女子!”
  
  “放肆!”
  
  李存勖一声怒吼,恼怒拂袖,冷然转过身来。
  
  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阴狠之意,横眉怒意,俊秀的脸上,青筋乍现,“这几日,这些个老东西已经把朕给逼烦了,朕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皇上请息怒……”
  
  手上握着白色拂尘的公公双膝跪地,犹豫片刻后,抬起那张惊恐万分的脸,“皇上,还请三思!”
  
  公公心里很清楚,皇上才刚刚登位,后唐新建,这些大臣很多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如若皇上要冒天下之大不为不杀了那名从契丹过来的女子,那么,恐将失去人心,那皇上辛苦打下的基业就……
  
  公公的话语刚落,他恼怒不已,一拳打在一旁的红漆柱子上面,柱子被他有力的掌力打出了手掌大小的洞,骨节分明的手上,顿时溢出鲜红的血液。
  
  公公那张惊恐的脸顿时煞白,慌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的手绢,想要替他擦拭那手上的伤口。
  
  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怒意拂袖,咬牙切齿,“朕已经九思过,传令下去,谁敢再提要她的脑袋,朕先诛他九族!”
  
  李存勖青筋乍现,浓浓的眉宇间,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浮现出浓浓的怒火。
  
  要逼他亲手杀了最心爱的女人,他办不到!纵使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不保,他也要保住她!
  
  “皇上,请息怒……”
  
  公公双膝跪地,一个劲的朝他磕头。
  
  在公公眼中,这皇上是当今乱世中难得的英雄好汉,眼看这纷扰的乱世会在他手中渐渐平息,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囚凤宫中囚禁的女子,却成了他最致命的弱点,跟随这样的帝王,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思索片刻,公公不敢拂他的意,快速起身,带着那没有递上去的联名奏书,匆匆离去。
  
  右手的手背还在滴出鲜红的血迹,一滴滴,滴落在汉白玉铺成的地板上面,一滴滴,绽放在洁白光亮的地板上,犹如这洛阳牡丹般娇艳妖娆。
  
  李存勖抬起了左手臂上面的那道深邃的刀疤,那双深邃的凤眸却一直紧盯着刀疤看,他似乎沉寂在回忆中。
  
  那年,他还是晋王殿下,阴差阳错之下,随父亲一起,去到那北方上京。
  
  那夜,篝火熊熊,整个草原的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那浓浓的奶酒香味。
  
  他有幸见到在给族人祈福的奥姑,那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女,容颜却异常绝色,甚至比中原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尽管身量娇小,还未长成,可是,举手投足间,隐约已经有了魅惑的影子。
  
  那个被契丹人尊称为神女的小姑娘,就站在熊熊篝火前面,身上带满了祈福用的法器,手中握着一根黑色的鞭子,腰间的铜铃挡随着她柔软腰肢的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潺潺流水一般动听。
  
  那少女如众星捧月一般的站在那里,契丹百姓和王宫贵族围绕着她,她仿若神明下凡一般的圣洁,神圣而不可侵犯!
  
  后来他从契丹贵族口中得知,原来她就是传闻中的草原第一美女,契丹皇帝和述律皇后的唯一女儿,质古公主。
  
  质古,质古,不知为何,他便记住了这个有些绕口的名字。
  
  还记得篝火散尽,十六岁的他因为好奇,便独自一人躲过了那守卫森严的契丹士兵,去到她住的帐篷中,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公主,竟然还未在他反映之时,便用手中的血莲匕首,刺伤了他。
  
  岁月能抚平所有的伤痛,却抹灭不了深邃刀疤的痕迹,他为了报复与她,记这一刀之仇,用墨黑浓稠的墨汁在伤口上面涂了厚厚的一层墨,伤口好了后,那道黑黑的刀疤便一直跟随着他,直至生命的终结都无法抹灭。
  
  天边的一轮太阳渐渐穿破云层,一点一点钻出了半个头,太阳一出,穿透了薄薄的雾,淡淡的阳光打散在白玉地板上面,暖黄一片。
  
  清早的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菊花香味,满城洛阳菊花香,无人知是小邹菊。
  
  “来人,传风測!”
  
  他威严的一声令下,身后便快速闪现出来一位带刀士兵,在他身后抱拳施礼,“属下遵命。”
  
  要说到这风测公子,后唐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公子和当今皇上交情匪浅,皇上性情喜怒无常,也只有这位公子能和他相谈盛欢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臣参见皇上!”
  
  那叫风测的男子,一身得体的白色衣袍,随着他的走动,上好绸缎随风缓缓摆动,在空中舞出漂亮的弧度,一张冠若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手中执一把上好蒲扇,蒲扇上面,则勾画着一副小桥流水人家图,看起来,似乎智谋无双。
  
  李存勖缓缓转身,刻意的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可是,这样细微的举动,却被眼明脑聪的风测看在眼中,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那双带着探究之色的眼眸不动神色的瞧了瞧地板上那一滴滴鲜红的血迹,心里一紧,“皇上,你……”
  
  李存勖微微摇头,淡淡挥手,“还是叫我李兄吧!”
  
  眼前的男子,是他的好兄弟,他唯一信任的人。
  
  他帮了他很多,却是个闲云野鹤之人,不爱功名,不爱利禄。
  
  风测点了点头,语气试探,“是大臣们逼你做选择了?”
  
  李存勖缓缓转过身去,声音带着些许无奈,“风兄,如若你是朕,你该如何选择?”
  
  “这个……”
  
  风测哑言,这眼前的男子一向足智多谋,心狠手辣,靠着自己的谋略和胆识,打出了一片天下,这样的男子,应该是世上难得的英雄,可是,他似乎陷进去了,从他迟迟不肯下旨处死那囚凤宫的女子开始!
  
  “皇上想听真话?”
  
  他轻摇扶扇,神色淡然,挑眉道。
  
  李存勖转身,轻点头,俊雅不凡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如若我是皇上,那便以大局为重!”
  
  李存勖的神色有些许变化,他就知道,一向以旁观者自居的风测便看的明白,其实,所有人都看的明白,只有他自己深陷其中罢了!
  
  李存勖深深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气,英气的那张脸,却浮现出不应该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无奈之色,“可是,朕不想,风兄,你应当知道朕的心意!”
  
  风测却摇头,手下的扇子顿时快速的漂亮收住,握在手中,他走到扶栏杆处,张开双臂,“李兄看看这眼下的场景,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争,没有厮杀,老有所乐,幼有所养,这一切,都是李兄你靠着双手幸苦打拼下来的,后唐刚刚才站稳脚跟,难道李兄要为了个女人,而亲手断送这一切?”
  
  风测扭头看他,美目中,却浮现出一丝怒意,他很不解,纵使他爱那个女子,可是,他是皇上,皇上,怎么能为了女人而误了江山社稷?
  
  还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有勇有谋的青春少年,他智谋无双,亲手替她安排一段新的人生,可是,他自己摆设的棋局,却下到最后,竟是自己困死棋局,功亏一篑。
  
  他竟然输了心,动了真情!
  
  李存勖微微闭眼,细心聆听着这位好友的劝解,可是,他依旧是坚定他的决定,他知道他有多么的疯狂和不可理喻,只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再放手!
  
  “既然李兄如此难做决定,那兄弟我愿意代劳,我这就去杀了那个让李兄举棋不定的女人。”
  
  风测把蒲扇放置在宽大的袖口中,便急切转身欲下楼。
  
  他抬步子还未跨下阶梯,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寒警告的声音,“你敢动她,朕从今后,便和你风测形同陌路!”
  
  他说完这句话,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却是写满了无比的认真和执着!
  
  风测下楼的步子顿时停住,身子微微一僵,沉沉吸气,脑海中,还清晰的响起男子绝情的话语,他似乎在努力的消化这些话,沉闷数秒,这才沉重转身,神情痛苦,那张脸上,却是浮现出对他的浓浓失望之色,从牙缝里面挤出几字,“为了个女人,你要与我绝交?”
  
  风测只觉得他当真是可笑至极,他和眼前的人相知整整十年,从他还是晋王殿下的时候,他便在他身后支持他,他们是最亲密的伙伴,他们一起闯过无数的困难和生死一间,如今,这个眼前的挚友竟然为了个女人,要和他绝交?
  
  “好,好,好。”
  
  风测接连说了三声好,声音中却是带着不解和怒意,继而道,“皇上果然是皇上,草民身份低贱,怎配与皇上做朋友,今日,便在这琉璃塔上,我们兄弟,割袍断义!”
  
  风测语罢,便大掌用力一挥,只听闻哗啦一声,丝质品撕裂的声音划过心间,他的手中,握有一半截袖口,他紧紧的拽在手中,抬起手臂,“李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叫你,我们割袍断义,从今日起,相见既是路人,你,好自为之!”
  
  他异常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便凛冽的往空中一抛,随后,带着满腔的怒意决然离去。
  
  李存勖只是身子挺直的站在那里,平静异常的看着挚友决然离去的背影,他缓缓转身,默然无奈的看着那片随风飘散的短跑急速的朝着楼下坠落,他似乎能感觉到,这坠落的断袖,是他们兄弟的情谊。
  
  飘散远了,便再也找不回来!
  
  宽大的绣花袖口下面,右手紧握呈拳头状,一下一下的轻轻敲打着自己的眉心,风测和他绝交了,从此后,他李存勖,真的成为了孤家寡人了!
  
  想当年,两个同样不满乱世的少年,因为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他们睡过猪棚,吃过树皮,喝过冰水,克服了种种的困难,才打下了如今的太平江山,可是,他李存勖却辜负了他!
  
  身后,有一侍卫急切来报,“回禀皇上,囚禁在囚凤宫的姑娘不见了……”
  
  李存勖原本还在那里感伤,他听闻消息后,猛然转身,抬手一把抓住侍卫的衣领,俊秀的脸上,恐怖至极,那双深邃的双眸中,似乎可以喷涌出熊熊的烈火来,咬牙道,“你说什么?”
  
  那侍卫被他如此恐怖的眼神和面孔吓到,哆嗦着道,“刚才侍卫来报,囚凤宫的侍女全部被人杀死,而姑娘却不见了……”
  
  李存勖只觉得脑袋突然之间似乎炸掉一般,脑海中,不停的回响着,她跑了,她又跑了!
  
  “给朕严守皇宫各宫门,一只苍蝇也不要放出去!”
  
  侍卫领命,慌忙起身,带着一大群属下快速离去。
  
  原本清静的皇宫,因为囚凤宫那位女子的逃脱,变得异常嘈杂。
  
  李存勖抬手附上雕花栏杆,双拳紧紧握住雕花栏杆,咬碎银牙,“朕为了你宁愿得罪所有大臣,和最好的兄弟断了情谊,你却一点情面都未留,你可真狠?”
  
  他知道,她能逃脱他的严密监视,肯定是药效过了,所以,她恢复了武功。
  
  “呵,”他冷笑一声,勾唇嘲讽自己,英气的脸上,有些许扭曲状,想当年教她的那些逃离敌人的办法和武功,如今,她竟然拿来对付他。
  
  果然是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拳头紧握,尖锐的指甲划过精美的图案,留下一条条深深浅浅的印痕,咬碎银牙,“你逃不了了,朕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把你抓回来!”
  
  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打在带着淡淡哑光色的雕花栏杆上面,栩栩如生的盘龙纹饰似乎如鲜活一般,那双红宝石镶嵌的龙眼,发出神秘骇人的光芒,似乎在无声嘲弄站在一旁愤愤不平的帝王!
  
  翻开厚实沉重的史书,那一年,史书只潦草的记载了一行短短的字体,“后唐初建,红颜倾乱,归隐山缘,庄宗仁德,大赦天下!”
   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二章 最后的祭祀   公元九百一十一年到九百一十三年,这三年是契丹太/祖阿保机建国后,最为动荡不堪的三年,九百一十一年,契丹皇帝阿保机弟弟叛乱,阿保机用了整整三年时日,才逐渐平复叛乱。
  
  三年的战乱,让建立不久的契丹国在经济和军事上,都大受影响。
  
  纷扰的内乱造成契丹士兵伤亡惨重,呈现出家家披孝衣,户户有妇孺的凄惨景象。
  
  公元九百一十三年,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夜色如筹墨一般浓浓的化不开,黑的深邃,黑的莫测。
  
  三月的天气,还带着点点冬日的气息,呼啸的风从草原上席卷而过,风吹低头见牛羊。
  
  空气干冷,狂风呼啸不休,声音如狮吼般,在大草原上面呼啸而过。
  
  密集的帐篷依着草原而建,帐篷里面,从远处望去,灯火通明,如中原放飞的孔明灯一般。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显眼。
  
  帐篷的中间,燃烧着熊熊的篝火,那高高的祭台上面,则放置着一个如十字架一般的木头结构,上面,还绑着几根粗壮的绳锁,似乎是要处罚谁一般。
  
  契丹贵族们则穿着最华丽的服侍,坐于一旁的篝火旁,篝火旁边,放置着矮矮的木桌,上面摆放着各色水果和奶酪米酒,贵族们只是静静的喝着酒,神色冷漠的等待着看叛徒的下场。
  
  一处守卫森严的帐篷处,帐篷的四角,都各自挂着一个古铜色的铜铃铛,铃铛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青牛和白马,铃铛中间,串成几根金黄的流苏金丝,铜铃铛随风欢动,发出如地狱幽灵召唤的声音。
  
  装饰奢华的大帐中,翡翠串成的珠帘在风的轻抚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帐篷里面,放置着中原人喜爱的檀香木桌子,大红柔软的地毯上面,绣着颜色金黄的金色牡丹,在帐内烛火的照射下,发出璀璨耀眼夺目的颜色。
  
  正殿上面,坐着一位头带金色凤冠,面容清秀的女人,女人胸前带着一枚黄金打造的钥匙,她有着一双如大海般幽蓝的双眸,一张美艳端庄的脸上,却浮现出冷漠的神色。
  
  她的座下,则跪着一位少女,少女年约十五岁左右,身姿窈窕,黑黑的长发用发簪挽起,显得干净利索,那张脸微微低垂着,看不清长的如何。
  
  女子神色痛苦,她苦苦哀求,不停的朝着主座上的女人磕头,”母后,求您放了驸马吧……”
  
  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可是,她的母亲,契丹皇后,却依旧不为所动。
  
  她只是平静的在那里坐着喝着桌上的美酒,没有理会她的请求。
  
  那女人那双幽蓝的丹凤眼微微扫视了一旁站立的侍女,大掌微微一挥,“都下去。”
  
  侍女朝她微微施礼,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帐篷。
  
  女人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了起身,她一步步的走到女子面前,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女子,语气强硬冷寒,“质古,你说什么都无用,驸马协同叛乱,按律当诛!”
  
  “母亲……”
  
  女子停止了磕头的动作,猛然抬起了头,似乎不相信自己亲耳所听到的话,她一脸泪痕的看着眼前尊贵无比的女人。
  
  一双幽蓝的眼眸中,却带着浓浓的不置信,她的母亲,为何会如此心狠?
  
  述律平别过脸去,不愿在看脚下那苦苦哀求的女子,声音淡漠,“好了,去吧,去履行你奥姑的职责,为你的驸马祈福,下辈子,投生一个好人家!”
  
  女子不住的摇头,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间站了起来,她身姿修长,穿着一件素雅的白色衣服,腰间,别着一枚雕刻着青牛的昆仑玉佩。
  
  白皙的面庞,美目如画一般,柳叶的眉,殷红不点的朱唇,耳畔一对精致玛瑙石耳坠散发出幽红暗光。
  
  一双幽蓝的双眸,如浩瀚的大海般纯净无暇。
  
  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珠,白皙的脖颈处,用鲜红的绳子串着一枚发着幽红暗光的凤骨玉,这枚玉,不是后天人赠送的,而是她与生俱来的。
  
  肃律平冷眼瞧着眼前的女儿,她的女儿,果真是生的绝色倾城,可惜,却是红颜薄命,她瞧着她脖子上面带着的凤骨玉,就是这枚玉佩,害的她差点大出血死去!
  
  “母亲……”
  
  女子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却被她厉声打断。
  
  “够了,去吧,注意你的身份!”
  
  述律平恼怒转身,背对着她。
  
  质古看着眼前女人无情的背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打碎掉,再也拼凑不起来。
  
  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她抬手,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失魂落魄的一步步朝着帐外走去。
  
  述律平缓缓转身,瞧着女儿失落的背影,她幽蓝的双眸中,竟悄然滴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质古,莫怪阿妈心狠!”
  
  她别无选择,驸马叛乱,她为了丈夫,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纵使那人是自己的亲弟弟,奈何,他却犯了萧家不可饶恕的罪过!
  
  质古从帐篷处出来,便见帐篷外面跪着几名侍女,侍女的手中用精致的盘子端着一套整齐的萨满奥姑服饰,精致的衣服上面用金线勾冽出一些祥云和瑞兽,而一旁的盘子中,则是祈福用的铜鼓和骨棒。
  
  “奥姑,请!”
  
  质古没有想到,她从小便被选为奥姑,担任着为族人祈福的使命,可是,这次,却是为了送他的驸马归西!
  
  她没有说话,而是扭头朝着自己的帐篷中走去,侍女见她没有说话,只是恭敬的跟在她的身后,随后,跟随她进入帐子中,亲眼看着她穿好衣袍,这才离去。
  
  换好了奥姑的衣服,大红的衣服上面,镶嵌着祖母绿宝石和红色玛瑙,在烛火的映衬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她仿若身在五彩彩光中一般。
  
  手中握着一个铜鼓和驱邪所用的黄金骷髅头,帐外便有人抬了个很大的牛皮鼓来到此,她被众人簇拥上了那铜鼓,再被抬到篝火边。
  
  头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黄金打造的金箍,金箍上面,描绘着一只只展翅飞翔的凤凰,胸前带着一串串玛瑙玉珠,一群人吹打着号角,浩浩淡淡的朝着一处走去。
  
  她神色木然的坐在牛皮古上面,一双幽蓝的双眸扫视众人一眼,主持了那么多此的祈福议事,却是这次,是她此生最不情愿的,咬紧了牙关,她如今无路可选择,四周都是母亲部下的人,只要她稍有异动,便会被毫不留情的杀掉,这是作为奥姑的悲哀,也是作为契丹公主的悲哀。
  
  熊熊的篝火处,早已人山人海,质古被人抬到篝火旁边,她一眼便见到了那个绑在十字架上面的男子,男子光着上/身,身上血迹斑斓,双手被紧紧捆绑的吊在十字架上面,熊熊的火光映衬着他的脸,却是苍白一片。
  
  他似乎还在昏迷着,头微微偏移,乱发覆面,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质古本想开口叫他,却是话到嘴边,也生生咽了下去。
  
  她缓慢的从鼓中起身,随后,在众人恭敬的簇拥下,走到篝火旁边,摊开双手,摇晃着手中的铜鼓,嘴里念念有词,“天佑契丹,草原儿女连绵不绝,独步天下!”
  
  众人纷纷跪地,高声喊着,“奥姑,奥姑……”
  
  呼喊声音传在整个草原上面,而篝火旁边的人,则有几个虽然身着契丹本土衣服,却是似乎很不合体一般,三五人独自成为一个群体。
  
  那站于最前面的男子,虽然脸上有胡子,却掩盖不了那张英气逼人的脸。
  
  他一双深邃的凤眸带着锐利的光芒,看着那在篝火旁边祈福的女子,脸上,却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只见众人从一旁让开了一条道路,那一身凤袍的女子被众人簇拥,款款而来
  众人这时全部安静下来,纷纷双膝跪地,“参见皇后娘娘。”
  
  一身凤袍的女子如众星捧月一般的走到篝火面前,微微摊开手臂,举手投足间,霸气十足。
  
  “起吧……”
  
  众人谢恩,恭敬的站于一旁。
  
  而身为奥姑的质古,却无须像她行礼,她只是站在那里,神色幽怨的看着眼前这个她该叫母亲的女人。
  
  述律平冷眼瞧了一旁站立的质古,随后别过头去,看着那被捆绑于十字架上面的男子,男子身上全部是被鞭打的痕迹,她显然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痕,幽蓝的眼眸中闪现过一丝痛楚,微微闭眼。
  
  “点火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不禁把眼光看向这位契丹皇后,她果真是皇上的贤内助,要知道,这木桩上面的,可是她的亲弟弟!
  
  她竟然能如此冷静的下旨烧死自己的亲弟弟,这个女人的心,不是一般的歹毒!
  
  “不,皇后娘娘,求您了,给驸马一次机会吧……”
  
  质古突然之间扔掉手中的法器,跑在她面前,伸出双手拉住她华丽的凤袍衣袖,声音悲戚带着无穷的祈求,“皇后娘娘,求您网开一面吧……”
  
  她再度跪地,苦苦的哀求着,她希望母亲能够心软一次,可是,她却不知道,眼前的人,不仅是她的母亲,还是这契丹的国母,她不能徇私枉法!
  
  述律平幽蓝的丹凤眼中露出一抹伤痛,但却是稍众即逝,她猛然推开了质古,声音冷淡且带着威严,“来人,拉下去!”
   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三章 亲情缘灭   她的命令一下,便立马上来几人,一把钳制住她,质古虽会点武功,却是无法挣脱母亲手下的护卫。
  
  “烧……”
  
  冷冽无情的声音响起,只见几名侍卫手中拿着火把往那架好的干柴上面点燃,柴火涂了黄油,一点便燃,熊熊的大火慢慢燃烧起来,那在昏迷中的男子被浓浓的烟雾给熏醒了,他感觉身下是无尽的热度,烤的他很难受,清醒过来,看着脚下的大火,他吓的面如土色,声嘶力竭朝着述律平的方向大喊,“姐姐,救我……”
  
  他努力的挣脱那绑住的双手,脚下不停的在跳动着,希望能躲过大火的侵蚀,可是,那添柴火的人却是不紧不慢,一根根的柴火全部堆积在他身下,熊熊的烈火燃烧得更为厉害,火光冲天,发出霹雳的声音。
  
  萧室鲁无法知道,他嘴里喊的求救的人,就是要杀他的人。
  
  他透过火光瞧去,那篝火中间站立的雍容华贵的女人,不是她姐姐述律平还是谁?
  
  突然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朝着她愤恨的吼道,“述律平,你好狠啊……”
  
  “不,别烧,求你们别烧……”
  
  质古还在这边努力的挣扎着,求情着,奈何,那火顺着风烧到了男子的身上,侵蚀着他的身体,灼热的火无情的侵袭自己的皮肉,他痛的大喊,“述律平,我恨你,恨你……”
  
  “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在整个草原中,众人只是冷漠的看着那团火光,没有人敢替他说话,看着那尊贵无比的公主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求着她的母亲,众人只能在心底无声惋惜。
  
  不消片刻,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那人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述律平只是淡漠的看着那一团火光,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男子决绝的话语,他恨她,恨她。
  
  “恨吧,恨吧,来世,不要做我的弟弟!”
  
  众人只是平静无奇的看着这个叛乱的男人被活活烧死,他们看眼前女人的眼神中,却多数变为了惧怕和崇拜之情。
  
  她做到了大义灭亲,这个女人,实在是不简单,接下来,她要处理谁,大家的心底,似乎都有了答案,只是眼中带着浓浓的惋惜之情看着在一旁苦苦求救的女子,那个女子,曾经是草原的骄傲,曾经是皇上皇后的骄傲,只是如今却……
  
  一把火,让一切罪恶都随风而失去,那堆积的火架突然之间砰然倒塌,零散的火星碎片到处飘散着。
  
  质古亲眼看着架子倒塌,她不再哀求,反而变得异常安静,身子犹如被抽干所有气力一般,无力瘫软在了地上,幽蓝的双眸中,却是空洞一片,只倒影出那一团熊熊的火光,火光在眼中渐渐湮灭,众人只能无声叹息,这个身份尊贵的奥姑,能给众人祈福,却是无法替自己的驸马祈福。
  
  述律平微微闭眼,似乎在努力的消化这一切,突然,猛然睁开双眸,朝着众人道,“众人听着,我契丹决不允许有任何的叛徒意图分裂契丹,或者,想违背天意,叛乱者,便犹如此人!”
  
  她说完后,双臂一指,如天神引路一般,指向那堆燃烧殆尽的废墟。
  
  她的声音中带着不言而怒的威严,她似乎是天生的王者一般,举手投足间,有着帝王才有的霸气和雄心。
  
  众人纷纷再度跪地,“尔等愿世代效忠契丹!”
  
  述律平这才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微微摆手,“都下去吧!”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纷纷告退。
  
  人群中,那一脸英气的男子冷眼的瞧着那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后,又扫视了那位站于中间的皇后,微微眯眼,随后,便跟随众人离开。
  
  述律平不紧不慢走到质古面前,停下步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倒在地的女儿,眼眸一顿,“来人,把公主带回去,听候发落!”
  
  她语罢后,便凌然拂袖,冷寒转身,没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带着胜利的姿态带着众人离去。
  
  质古被十名契丹士兵押解回了自己的帐篷,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回到帐篷的质古,还未从失去驸马的伤痛中走出,便只见帐子外,走来了一大堆人,那为首的那一个侍女,她认识,是母亲身旁的得宠老侍女。
  
  那老侍女带领着众人进入帐篷中,质古微微闭眼,双手指着屋外,“凉欢,本宫不想见任何人,叫她们滚!”
  
  那叫凉欢的侍女点头,随后,走到那得宠侍女的面前,用敬畏的眼神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她身着一件契丹服饰,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则是堆满了笑意,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质古的咆哮声音,“萧姑姑,您也听见了,公主心情不好!”
  
  那叫萧姑姑的女人一脸谄媚,她一把推开了凉欢,凉欢被她这猛然一推,便跌倒在地,她一脸惊讶之色,眼中却是不可置信,她虽然习得一点护体的武功之术,却不曾想,这萧姑姑竟然深藏不露?
  
  她居然会武功?
  
  “公主……”
  
  凉欢慌忙起身,走到质古面前,“萧姑姑她……”
  
  质古睁开眼眸,扭过头去,“本宫的话,何时不作数?”
  
  萧姑姑扭着水桶腰走到质古面前,朝她假意盈盈一拜。
  
  “参见公主,不是奴婢敢打扰公主,而是,皇后娘娘让小的来送公主上路……”
  
  她的话语一出,凉欢这才看到身后的侍女手中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那碗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想到萧姑姑嘴里说的送公主上路,她的心猛然一惊。
  
  她张开双臂下意识的把质古护在身后,语气不善,“大胆萧姑姑,你敢谋害公主?”
  
  萧姑姑却掩嘴一笑,似乎觉得她的话是多么的可笑一般,瞧着眼前这个尊贵无比的女子,眼前的女子容貌虽然是举世无双,可惜了,她不平凡的出生,造就了她如今的命运,得此女得天下一统,那些个肤浅无知的男人,当真已经娶了她就可以篡夺契丹的江山,萧室鲁,就是个活生生的失败者。
  
  而皇后娘娘因为这个预言,已经痛苦多年。没有想到,她以为可以保她一命,把她嫁给了自己的弟弟,却不曾想,还是改变不了这定好的宿命。
  
  “公主莫要怪老奴,这一切,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那萧姑姑说完后,便对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点头,端上来一碗泛着金属银色的东西,银色的液体如水一般,在碗里缓缓流动,发出晶晶亮的光泽。
  
  凉欢想破口大骂,却被萧姑姑的手下的侍女拉开,质古灵机一动,想从袖口中掏出匕首,却只听闻萧姑姑一声冷笑,“公主如若不想要这丫鬟的命,大可以一试?”
  
  质古那把血莲匕首握在手心中,看着一旁被刀架在脖子上面的侍女,她握紧了手臂,如画的脸上,露出无比心疼的神色,心底挣扎良久,那凉欢看她似乎要妥协,便大声喊,“公主不要管奴婢,杀出去,奴婢就是死,也会保佑公主……”
  
  凉欢没有想到,这皇后娘娘,为何会这般心狠,驸马叛乱,她怎可牵扯到公主身上,公主不知情,也得为她的驸马叛乱付出代价,只是,这代价,为何会是要她的命?
  
  凉欢此话一出,脸上立刻被割破一条长长的痕迹,她顿觉的一阵冰冷,利刀割破血肉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头微微一偏,鲜红的血液就顺着白皙的脸流了下来。
  
  “欢儿……”
  
  质古心疼紧张的喊她。
  
  “住手,本宫把匕首给你,你放了欢儿!”
  
  “不,公主……”
  
  凉欢忍住脸上灼热尖锐的痛楚,一张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想她梁欢是契丹最下等的奴隶,从五岁开始便被派到公主身旁照顾她,她们的亲如姐妹,公主不嫌弃她是奴隶出身,还和她以姐妹相称,可是,今日,她却丢掉了保命的东西,只为护她!
  
  质古微微扭头,神色痛苦的做了个决定,只见她猛然的一把丢开手中的匕首,匕首掉落在地板上面盘旋一刻,无声无息。
  
  萧姑姑看她放弃了抵抗,这才吩咐人把凉欢放了,凉欢慌忙跑到她面前,跪在她面前,“公主,不值得,凉欢不值得您这样做啊……”
  
  凉欢知道,她放弃了抵抗,那只能无奈接受命运的安排。
  
  质古却微微躬身,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一双若骨的指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鲜血,浅浅一笑,“欢儿,我说过,要保护你的,你忘记了吗?”
  
  凉欢哭诉的点头,那一年,她被一个契丹贵族的公子戏弄,是她保护她避免受侮辱,那时候的她,才仅仅九岁,却有着尊贵的身份,她的一句话,便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契丹贵族磕头求饶。
  
  她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说,“你是我宫中之人,以后,由本宫保护你……”
  
  记忆在脑海中回放着,凉欢却哭泣的更为厉害了。
  
  质古只是轻抚她的头,幽蓝的双眸中,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萧姑姑在一旁看着这主仆俩人,只是轻蔑一笑,这耶律太子软弱多情,没想到这公主也是如此,难怪不受皇后的喜爱。
  
  皇后喜欢的是,善于替自己筹谋的人,喜欢那种骁勇善战,如契丹儿女那般的豪情,为何这公主和耶律太子,会如此的受那汉文化影响,渐渐失去了草原儿女的洒脱和豪迈。
  
  “咳咳。”
  
  她轻咳一声,“公主,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公主是自己来还是要老奴帮您?”
  
  质古听闻,身子微微一僵直,随后,缓缓起身,幽蓝的双眸扫视了众人一眼,帐篷中有不少于十人,她明白,如若自己冲了出去,也逃不出这茫茫草原,只是,她没有料到,述律平杀死了驸马,接下来要对付的人,竟然是她质古?
  
  “不用了,本宫自己来!”
   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四章 神秘男子   侍女恭敬的抬起了一碗泛着银色光芒的东西,烛火倒映在银色的水中,显得流光溢彩。
  
  她微微颤抖的抬起了那碗透明发着晶亮的东西,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着一个白瓷碗,众人都在等待着她喝下去,她扭头看着一旁的凉欢,凉欢想上前来抢下碗,嘴里低泣喊着,“公主,不要喝,不要喝啊……”
  
  萧姑姑一脸怒意不满,吩咐那侍女把凉欢的嘴给堵起来,她被人挟持着,只能泪眼汪汪不停的摇头,用眼神祈求她不要喝下去。
  
  众人都要她质古死,父亲母亲,还有这契丹国民。
  
  幽蓝的眼眸中,滴落一滴晶莹的泪水,她把碗凑到嘴边,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停下了动作,睁开眼眸,“萧姑姑,我想最后见阿爹阿娘一面……”
  
  她没有唤父皇母后,而是阿爹阿娘,这个百姓对挚爱父母最亲的词语,尽管他们要赐死她,可是,她依然想见他们最后一面。
  
  萧姑姑一脸难看,不耐烦道,“公主真是天真,皇上和皇后如今在处理内乱叛徒,哪里有闲情功夫见您,您还是早早上路,别为难奴婢们!”
  
  质古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支离破碎,这就是小时候疼自己入骨的父母,谁曾在金殿上面夸耀自己国色天香,是上天赐给他阿保机和述律平最好的礼物,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然是物是人非。
  
  她端起了那碗叫住水银的东西,猛然朝嘴里灌,如若有来生,她不愿再有这样的父母,“述律平,述律平……”
  
  脑子中,只剩下这个恨入骨髓的名字,她恨她,她的母亲,她恨她心狠手辣,残杀骨肉挚亲!
  
  她的母亲,已经被权利冲昏头脑,她变得冷血,六亲不认!
  
  一碗水银下肚,空空的碗掉落在地上,砰然碎掉,一如她破碎的心,再也拼凑不起来。
  
  她无力瘫软在地,众人看她喝完后,全部双膝朝着她跪下,头低垂着,恭敬的道,“公主好走……”
  
  凉欢挣脱那两名侍女的钳制,跪在她面前,把她抱在怀中,轻轻的摇晃她,泪眼婆娑,“公主,公主,您为何如此傻啊……”
  
  质古努力的睁开那双幽蓝的眼眸,嘴角开始溢出发黑的血迹,脑海中,全部浮现出的是母亲那张冷淡无情的脸,她仰头长啸,“述律平,我恨你,恨你,我诅咒你,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她声声泣血的控诉着,眼底竟然溢出了黝红的血泪,泪水顺着白皙如玉的脸往下淌,众人看着这样无助可怜的她,也只能别过头去,不去看她,低垂着头朝她行了三个礼后,便径直退了出去。
  
  帐篷外面站着一名身着凤袍的女子,她不知何时到这里的,女儿的声声咒骂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她萧条落寞的站在那里,宽大的凤袍下面,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上,却浮现一抹无奈的痛楚。
  
  众人出了帐篷,看到她在帐外,都慌忙行礼,那声皇后娘娘还未喊出口,却被她抬手打断,众人意会,便起身站在她身后。
  
  明明才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她似乎苍老了几岁一般,神情痛苦无奈,“公主去的可安详?”
  
  萧姑姑知道是叫她回话,便恭敬道,“回禀皇后,公主……”
  
  她想说公主很痛苦,甚至还咒骂她这个亲生母亲,可是,她不忍看见皇后默然伤神的样子,便安慰说,“还算安详!”
  
  述律平没有言语,只是微微摆手,“吩咐下去,风光大葬!一切按公主的礼仪来办。”
  
  萧姑姑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皇后娘娘,公主如此年轻,墓还未……”
  
  萧姑姑想说的是,公主的陵寝还未开始修建,那这公主该安放到哪里?是跟驸马在一起吗?
  
  述律平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连夜修建,明日之内便把公主葬了吧!”
  
  “那娘娘,公主不与驸马……”
  
  萧姑姑话还未说完,便被她厉声打断,“驸马叛乱,公主另行安葬!”
  
  她的脑海中,似乎还响彻着质古那一句句恶毒的诅咒。
  
  阿妈的乖女儿质古,若有来生,阿妈再好好的补偿于你……
  
  一双幽蓝的丹凤眼中,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随后,被风轻轻吹散。
  
  帐篷外面,原本守卫在外面的侍卫被撤走,他们,是皇后派来的,未免公主逃脱,而如今,公主死了,他们也就没有在守下去的意义。
  
  众人都心有余悸皇后的手段,为何她会杀弟杀女,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逼迫皇上杀掉自己叛乱中的兄弟刺葛。
  
  帐篷里面,开始传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音,婢女歇歇斯底的叫喊着那名女子,那动容凄凉的哭喊声音,让在帐外巡逻的契丹士兵也不得不停下步子,驻足停留。
  
  子夜了,不远处的草原山坡上面,有几名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伫立在漆黑的夜色中。
  
  高大精壮的马儿甩着长长的马尾巴,悠闲的咀嚼着脚下的青草。
  
  那为首的男子,身着华丽的汉服,手中握有一把古铜雕龙长剑,一身得体的黑色衣袍,长长的头发是用墨玉盘起,一双狭长的凤眸,却久久的凝视着那不远处的灯火万分的帐篷,那里,是契丹王族的聚集地。
  
  “主子真是料事如神,那皇后果然对公主动手了!”
  
  身后骑马的男子一脸崇拜之意。
  
  他称呼主人的男子,英气逼人的脸上,却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契丹皇后,果真是名不虚传!”
  
  身后男子微微点头,继续道,“那接下来主子有何打算?”
  
  他们不畏艰险,从遥远的中原来到这北方之地,可不是来游玩或者什么的,他们主子要做的事情,那一般都是大事。
  
  眼前尊贵无比的殿下,是后晋晋王的皇子。
  
  皇子自小便饱读诗书,尤其擅长兴兵打战,布谋权术。
  
  是晋王三个儿子中,最为满意的一位。
  
  “你们先回中原,本殿事情办好后,便回来!”
  
  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聚,不约而同道,“殿下……”
  
  那称为殿下的男子没有再说话,身后的人便会意,不敢在说什么,再说下去,难保不会血溅当场。
  
  众人很是不解,这次秘密潜入契丹本是神不知鬼不觉,殿下为何要差遣他们回去,而自己却还要留在此处,要知道,一旦他的身份暴露,那么,后果将会是不可设想。
  
  还想冒死再劝诫几句,却只见到男子微微摆手,示意他们立马离开。
  
  几名属下点头,他们知道,殿下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几人骑马离开后,男子乘着黑夜,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茫茫草原上面,只能听见风呼呼刮起的声音。
  
  述律平回到寝宫后,便见到了她的丈夫,契丹的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
  
  阿保机一身华丽的衣袍,衣袍上面绣着中原皇帝专用的龙纹图案,长长的头发梳成一个长辫子挽在脑后面,用一张上好丝巾绑住。
  
  一张不怒而严的脸上,那双犀利的眼眸,似乎把一切都看在眼底。
  
  头上带着中原皇帝一样的王冠,璀璨的宝石和黄金镶嵌,在烛火的摇曳下,发出璀璨的光彩。
  
  他谦退众人,独自一人站在彩绘幕帘后,看那样子,似乎是专程在等候什么人一般。
  
  他的背影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高大伟岸,只是,却无法掩饰他的落寞。
  
  述律平掀开幕帘,看见他落寞的背影,心底骤然一疼,对着他的背影微微施礼,盈盈一拜,“皇上……”
  
  阿保机背对着她,缓慢转身,看着跪在脚下的女人,他走过来亲自扶起了她,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皇后,出何事了?”
  
  肃律平的眼眸中却挤出了几滴泪水,她抬手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脸悲戚,“回禀皇上,公主没了……”
  
  阿保机眼眸瞪大,身子不由自主的踉跄几步,“你说……”
  
  述律平点头,“重病身亡!”
  
  阿保机一张满脸横肉的脸上,却浮现一抹不信任,“朕的公主,何时生的疾病?”
  
  他才刚刚把自己的弟弟和叛乱的人全部抓获,本来萧室鲁想自杀,却被她给救下,他以为,她会护短,却听闻了她亲自下旨把她的弟弟处以极刑,聪明如他阿保机,他怎会不知道他的皇后都干了些什么,可是,他却没有当面点破。
  
  述律平一脸难堪,拂袖擦拭脸上的泪水,“今儿越发病重,臣妾去的时候,公主已经去了……”
  
  阿保机微微转身,沉闷良久,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以公主之尊葬了吧!”
  
  述律平跪下,“谢皇上……”
  
  沉思片刻,她猛然抬起头,试探道,“那剌葛叛乱一事?”
  
  “朕明日会亲自监斩刺葛,皇后,你可以安心了!”
  
  阿保机说完这话后,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冷冷拂袖,径直从她身旁越过。
  
  述说律平擦拭掉脸上的泪痕,久久凝视着阿保机离去的背影,“皇上,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臣妾的良苦用心!”
  
  一日的时日修建墓室,着实仓促,上百名工匠连夜赶工,这才仓促简单的替公主修建了一个墓室,墓室不大,全部用粗糙的石头镶砌,述律平吩咐把公主生前用的法器和衣服一起给公主陪葬。
  
  子时了,漆黑一片的墓室中,却闪耀着诡异的烛火。
  
  一口大红的凤棺架在木头上面,四周的墙壁上面,画满了栩栩如生的契丹贵族出行图,凤棺里面,正躺着一位女子,女子身上的衣服是上好丝质品所制,上面用金线勾描着一条条盘着的龙纹,看起来华贵不已,棺材上面,金色的凤凰正欲展翅高飞,四周挂满了铜色的铃铛,随着夜风的灌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墓室四周,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陪葬品。
  
  棺材的旁边,站着一位正在哭泣的女子,女子边哭边扫视这狭小的墓室,一脸悲痛,“公主啊,公主,您尊为公主,没想到,死后却只能葬在这里,那皇后娘娘吩咐以公主之尊葬了你,欢儿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如此狠心,都不来看您一眼……”
  
  棺材没有盖棺,是她苦苦哀求那些封墓室的人,她给了对方很多的金银,还用美酒贿赂他们央求不要封墓,她要再陪陪公主,那群人见钱眼开,想到公主都死了,也就应允了。
  
  狭小的墓室中,却传来这样冷冽的声音,“公主之死,只能怪命……”
  
  凉欢心底一颤,这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谁?”
  
  她一脸警惕,只见从墓道口进来三名男子,为首的那个男子,一身得体的黑袍,看他的装配,不是契丹本族人,她从怀中抽出质古用过的匕首,一脸警惕,“你是谁?”
  
  那为首的男子却轻蔑一笑,他走到棺材边,瞧着棺材中沉睡的女子,狭长的凤眸一顿,随后,别过脸来,直视凉欢,“你想不想你家公主复活?”
  
  凉欢一脸震惊,她还未来得及问这几人是如何进来的,要知道,那墓室外面皇后娘娘派了士兵把手,他们是如何避开士兵进来的?
  
  “不用管我是谁,你还未回答我?”
  
  凉欢踉跄着脚步来到棺材旁边,那把匕首仍然被她紧握在手中,泪眼婆娑的看着棺中的女子,声音悲戚,“奴婢当然想公主能醒过来,可是,公主死了,被皇后娘娘赐死了……”
  
  她掏出怀中的丝帕,擦拭脸上的泪痕,哭泣过后,她这才想起了那人说的话语,她知道中原人有很多奇特的办法,便一把跪在那黑衣男子身前,声音卑微,“不管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只要您能把公主变活,让奴婢付出任何代价做什么都愿意!”
  
  那男子看着脚下这个契丹侍女,眉毛一挑,抬手轻轻摩擦自己的鼻尖,“当真什么都可以?”
  
  梁欢重重点头,只要公主能活,她什么都愿意做。
  
  男子看她如此坚定,邪魅一笑,语气充满蛊惑,”要你家公主活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凉欢的脸上露出一抹希望之色,她激动的欣喜道,“真了吗?不过什么?”
   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五章 凤陨涅槃   男子点头,在凤棺四周走了一圈,沉思片刻,“你必须付出代价,用你的命换你家主子的命,你可愿意?”
  
  凉欢抬起那张诧异的小脸,毫无半点犹豫之色,郑重点头,“我愿意!”
  
  男子似乎不是很相信,“不后悔?”
  
  凉欢摇头,“不后悔!”
  
  男子双手摩擦着,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他吩咐身后的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木盒打开,一颗白色的晶体出现在盒子中,他从盒子中拿出那颗晶体,“小丫头听着,这是浓缩过后的水银结晶,要你家公主醒来,棺中无人,只能由你替代,你把这个吃下,我便设法救你家公主!”
  
  凉欢半信半疑的接过那颗晶体,刚刚放置在嘴边,忽然,她停下动作,“奴婢要公子先救公主!”
  
  那男子却邪魅一笑,“好个聪慧的小丫头,好吧,就当从你的心愿。”
  
  只见他从袖口处掏出一个黑色的墨玉瓶子,随后,吩咐属下把那沉睡在棺中的人抱了出来,放置在一旁的木桌上,他命人撬开女子的嘴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木盒子里面装着一颗珍珠般大小的白色药丸,命属下把药丸和那墨色瓶子中深蓝色的液体一起灌入她的嘴里。
  
  凉欢看着眼前所见的一切,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她从不知道,这剧毒水银,中原人居然已经研制出了解药。
  
  想她们契丹人虽然擅长骑射,不过,在文化药理方面,确实和中原相差甚远,这也是她们皇帝一直雄心勃勃想要进攻中原的原因。
  
  随着那枚药丸和蓝色的液体进入女子的嘴里,那人原本一张惨白如纸的脸上,竟然奇迹般的有了点点血色,凉欢神色紧张的在一旁用手颤抖小心的探析她的脉息,脉息平顺,正有力的跳动着,这就说明,她的公主有救了。
  
  男子把瓶子和盒子放入袖口中,“这下你的公主有救了,你该安心了!”
  
  凉欢点头,她不死,那皇后娘娘一定会查探今夜之事,要是知道公主还活着,恐怕,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你把你家公主和你的衣服换下来交替,全部换,换下后便服了它,躺进棺材中,本主会设法带你公主离开这里!”
  
  凉欢点头,随后,扑通一声跪在男子脚下,抬起小脸,泪眼婆娑,低声祈求,“公子,请您善待公主!”
  
  她明白,眼前的男子衣着不凡,气质高贵,气宇宣扬,一定是中原的王宫贵族,能躲开外面守卫的森严侍卫,想必此人有过人之处,求他善待公主,以后她不能在公主身旁悉心伺候,她只能求他。
  
  男子的心猛然一紧,他扭头看着那木桌上面睡着的女子,竟然鬼使神差的点头,“放心去吧,本主自有安排!”
  
  他抬头看着这个简陋的墓室,“从今后,你就是质古公主,质古公主,长眠于此!”
  
  凉欢凄凉一笑,微微点头,随后跪在质古面前,“公主,欢儿先走一步,公主要好好活下去!来世,欢儿再来伺候公主!”
  
  语罢,她站了起身,扭头道,“烦请公子移步,奴婢替公主换衣服,一炷香的时辰,请公子带公主走,子时,他们就会封墓了。”
  
  男子点头,随后,带着身后的属下悄然离去。
  
  凉欢细心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再脱下质古的衣服,公主的衣服中,藏匿着大量精细的随葬品,她一件件的小心拾起来,再脱下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那些所谓公主生前的随葬品,也被凉欢藏匿身上,做好了这一切后,她视死如归的爬进了棺材中。
  
  墓室外面,那些个喝醉酒的侍卫东倒西歪的躺在草地上面,他们觉得很憋屈,一个墓室而已,有什么重要的,那皇后娘娘也是,既然狠心杀了公主,为何又如此假惺惺的给公主那么多的首饰陪葬。
  
  那个公主身边的侍女,带来了最香的奶酒,他们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待会等到子时,便去封墓,然后回去交差。
  
  天边的一轮寂月皎皎,淡淡的月光倾洒在草原上面,静谧的夜里,只能听见风吹动着小草的声响,嘻嘻冉冉,似乎在替这位年仅十五岁的草原公主而送别。
  
  曾经是草原上百姓心中的神女奥姑,却一朝殒身,身死在母亲手中,那个被巫师预言得此女得天下一统的女子,注定红颜薄命。
  
  一柱香的功夫很快过去,待三人再返回墓穴中的时候,只见那睡在木桌上的女子衣服已经换成了普通的侍女服侍,头上戴着的金箍和一切首饰都已然不在,而棺材中,却躺着一名身着华丽衣袍的女子,女子把脸用薄薄的丝绸缠绕几圈,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真面目一般。
  
  男子瞧着棺材中的女子,想不到,这侍女对质古到是很忠心。
  
  “殿下,公主似乎要醒了!”
  
  男子被身后的人提醒,这才离开凤棺,来到一旁的木桌前面,看着女子的手指动了动,他对着身后的人吩咐,“盖棺!”
  
  属下示意,俩人先抬了一个内棺紧紧盖住,随后,又把一旁厚重的棺木也一起盖上,那个女子,就那么永远的沉睡在里面,替自己的主子留下一具尸首。
  
  男子站在木桌前面,看着处于梦魇中的女子,邪魅一笑,“质古,本殿没有想到,与你再次见面,会是这番景象。”
  
  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要不是他安插在皇后身旁的人告知,又怎会知道那皇后要杀她,又怎会用上好的昆仑玉买通那送剧毒的人,把那水银换成喝了会使人造成中毒假象的透骨草。他朱邪没有那个本事,能解剧毒水银之毒,如若她真的喝下了那碗水银,那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
  
  女子青葱如玉的指尖微微一动,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她坐了起来,幽蓝的双眸扫视着眼前的人和周围的场景,她的脑海中,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是觉得一切都好陌生,头好疼?
  
  她无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看着眼前一身英气逼人的男子,她努力的找寻着自己的记忆,可是,记忆中,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你是谁?”
  
  她绝代丽秀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疑惑之色,眉头深锁,似乎被什么事情所困住。
  
  男子半蹲着身子,把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凑到她面前,邪魅一笑,“朱邪,凤骨,你记住,我叫朱邪!”
  
  “朱邪?”
  
  “凤骨?”
  
  她变得很无助,不停的呢喃着这两个陌生的名字。
  
  随后,幽蓝的双眸扫视到了墓室旁边的一口大红色的凤棺,她吃惊立马从木桌上面跳下来,惊魂未定般的指着那具凤棺,“这里面是……”
  
  她这才扫视四周,狭小的空间里面,她看到了一切死人用的东西,丰盛的随葬品和华丽的棺材。
  
  男子看她的反映,不禁邪魅一笑,“这里是质古公主的墓穴,凤骨,你睡醒了,我们该离开了!”
  
  女子的心脏猛然一紧,公主?那不是身份很尊贵的人,她为何会在公主的墓穴中,那人还说她睡醒了?
  
  她怎会在坟墓中睡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邪看她的眼睛清澈如蓝宝石一般澄碧,还有那张满带疑容的绝伦脸庞,心底便释怀了,淡淡道,“走吧,再不走,我们便会和这位尊贵的公主陪葬了!”
  
  女子点头,那双幽蓝的双眸却紧紧的盯紧了眼前的大红凤棺,凤棺的四周,挂满了古铜色的铜铃铛,墓外面忽然灌进来一阵大风,吹动着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传入耳朵,却让她的心底猛然一阵抽疼,她双手扶住自己的胸口,神色痛苦的蹲下,朱邪看她不对劲,“凤骨,你怎么了?”
  
  她一脸痛苦之色,“为何我看到这凤棺还有听到这声音我的心会如此的疼……”
  
  朱邪俊逸的脸上,浮现一抹怪异的神色,随后道,“即刻回去!”
  
  在他们刚刚离开不久,一群侍卫从一旁赶了过来,看着醉倒在地的侍卫,那名统领一脸怒意,“你们在干什么?”
  
  那群原本躺在地上的侍卫一听这声音,酒劲已经散去了一大半,慌忙起来,看着暴怒的统领,全部跪地,“参见统领……”
  
  “一群废物,本统领发现有前面有异动,叫你们留下看守墓穴,你们竟敢玩忽职守,来人,拉下去,杖责五十军棍!”
  
  那跪在地上的侍卫都纷纷磕头求饶,“统领饶命啊,我等虽然醉酒,墓穴却没有人进去过,求统领从宽处理!”
  
  那统领吩咐身后的人进入墓穴中,那几人待查看墓穴中的随葬品和棺材都好好的摆放在那里,这才出来禀告,“回禀统领,一切正常!”
  
  士兵们没有注意到,那棺材原本是没有盖上棺板的,她们似乎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说。
  
  统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边一轮渐渐消失的明月,他扔下手中的兵器,单膝跪地,跪在墓穴门口,声音洪亮充满敬意,“属下送公主!”
  
  众人也顺势跪在他身后,恭敬声音,在子夜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起身,朝着一旁的人微微挥手,“封墓!”
  
  侍卫遵命,跑进墓穴中熄灭了里面的烛火,随后,把那扇墓门用一把发亮的铜锁紧紧锁住,然后,众人在用一个大石头把墓门抵住,用石头把墓门全部掩盖,墓门外面,只留下一堵画着契丹贵族出行的画像。
  
  那几名醉酒的人因为墓中无恙,便稍微减轻了处罚,她们本想告诉统领棺材还未盖棺的,可是,统领的士兵进去查看却没有提这件事情,他们也就不敢多说。
  
  苍茫的夜色中,嘶吼的狂风从草原上面呼啸而过,徒留那一望无垠的空灵草地,如浓稠一般的墨色扑散开来,夜凉如水,墨黑一片的天空,早已消失的一轮明月却穿破云层,钻出了一个头,不远处的山坡上面,站着一名身着华丽衣服的妇人,妇人独自一人萧瑟孤寂的站立在山坡上,任由肆意的北风吹乱自己的秀发。
  
  她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那道新建的墓地,那双幽蓝的眼眸中,有懊悔,有释然,还有无穷伤痛,凝视良久,只能听到细不可闻的叹息!
  
  呼啸的北风带走了叹息的声音,徒留一地荒漠。
   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六章 新的身份   初春的天气,丝丝暖风轻抚,清早雾蒙蒙一片,奢华气派的晋王府中,丫鬟早已忙近忙出。
  
  王府中,雕栏画栋,小桥流水,这里是一处极其安静的院子,院子里面,栽种着各种奇异的花草,尽管刚刚到初春的时节,枯萎了一季的树木都长出了娇嫩的绿叶,树子上面,早起的鸟儿在树上唧唧咋咋,好不欢快。
  
  装饰古典雅致的屋子中,宽阔的大床上面,躺着一位沉睡的女子,飘渺的白色罩子在床榻边随风起舞。
  
  那床榻上面若隐若现的女子,正如睡美人一般,久久的沉睡着。
  
  屋子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翠绿裳汉服的小丫鬟,俩人都梳着长长的辫子,一样的装扮,他们恭敬的站在屋门外,俩人的眼光却不时的朝着屋子里面那张床榻上的人瞧。
  
  “樱子姐姐,你说她怎么还不醒啊?这都睡了半个月了!”
  
  一身形丰盈的丫鬟扭头对着一旁叫住樱子的人道。
  
  叫樱子的丫鬟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主子命人把她送来,只吩咐咱们好好照料她,就再也没有来过。”
  
  那胖丫头是懂非懂的点头,双眼亮晶晶,“樱子姐姐,看她的衣服装饰,不像咱们中原人,我那天喂药的时候特意瞧了,那姑娘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蓝眼睛?”
  
  叫樱子的丫鬟一脸狐疑,随后神色浓重的瞧了屋子中床榻上面的人一眼,抬起那张俏丽的小脸望天,自言自语,“主子什么时候喜欢外族女子了?”
  
  “可不是,咱们王府中的那些美人,个个都是艳丽无比,主子怎么就喜欢这么一个外族女?”
  
  胖丫头一脸鄙视,虽然那姑娘长的确实是举世无双,可是,看她那身简单的衣服便知道身份铁定不高,主子大概是图新鲜吧!
  
  “行了,行了,石榴,这些话可别让别人听见,你该知道我们主子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他非叫人拔了我们的舌头不可!”
  
  石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屋子中的咳嗽声音所打断,“咳咳,咳咳……”
  
  “啊呀,妈呀,醒了……”
  
  俩人顾不上再说些什么,忙手忙脚乱的进入屋内。
  
  屋子中,那床榻上面的人微微睁开那双幽蓝的双眼,入目之处,陌生一片。
  
  她撑起双手,看着榻旁笑眯眯看着她的两名女子,柳眉轻蹙,说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这是哪?”
  
  两个丫鬟相互对望一眼,胖丫头开口了,“樱子姐姐,你去通知管家,让管家去禀告主子,就说姑娘醒了!”
  
  那叫樱子的丫鬟点头,随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石榴一眼,便快步的跑了出去。
  
  石榴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那双幽蓝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睛倒影在自己的眼眸中,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居然可以是蓝色的,还可以这么的美。
  
  她上次喂药的时候拔了人家的眼皮,本想看看她沉睡的深沉度,却看到一双和自己不一样的眼睛,没想到,这双眼睛睁开会如此的灵动湛蓝。
  
  “那个,姑娘,你可醒了,吓死奴婢了!”
  
  石榴发现自己失态,忙低头,摩擦着双手,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女子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和陌生的环境,记忆中,却是空白一片,她努力的晃了晃脑袋,想试图找寻一些记忆,可是,却是徒劳无功,她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
  
  无力的蜷缩着身子,长长的头发便如丝绸一般垂在身上,她双手抱住头,把头埋入膝盖中,绝色姿容的脸上,痛苦不堪。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石榴看她如此反常,只能伸手一边摇晃着她的身子,一边试图唤醒她。
  
  女子猛然抬起头,双臂抓住石榴的胳膊,情绪激动,“你告诉我,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石榴被她这一问,脸上顿时僵住,她抬手摸了摸女子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竟说胡话?”
  
  当樱子急冲冲的跑去禀告管家后,管家便把这个消息禀告给了在书房议事的朱邪。
  
  装饰朴素的书房中,一身黑袍的朱邪正和他面前的白衣男子小心翼翼的商量着什么?正当朱邪把手中画好的地图递给一旁的白衣男子的时候,管家在屋外的敲门声音却响起了。
  
  “殿下,您带来的那个姑娘,醒了……”
  
  俩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所打断,朱邪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满,扭头朝着屋外道,“去把那个洗衣房的凤酒喊来!”
  
  管家年约五十岁左右,一张微微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随后便道,“老奴这就去!”
  
  随着管家走远,屋子中,又恢复了谈话,“朱兄,下一步,你准备如何?”
  
  说话的男子,年约二十二岁左右,一身白色的衣袍,一张出尘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润尔雅的笑意,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却似乎把明媚的阳光也带了进去,使人如沐春光般美好。
  
  “风兄,如今后梁局势动荡,朱温却又开始蠢蠢欲动,那个老匹夫……”
  
  朱邪说到朱温的时候,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中,却露出一抹阴狠。
  
  风测点头,“形式的确不好,朱兄,听闻你带了个外族女子回来,你这是要?”
  
  风测瞧着眼前的好友,他们相交整整五年,自然知道他这人不近女色,就连那后院那些个姿色上乘的女子们,他可都不屑一顾,可是,这次他却带回来一个女人,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他变了性子?
  
  朱邪亲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一旁的风测,邪魅一笑,“风兄不必紧张,我自有用处!”
  
  风测接过杯子,清抿一小口,抬头道:“如此甚好,明日我会回东营,属下来报,那里发生了瘟疫,虽说东营不属于我们该管辖之地,只是,百姓确是无辜!”
  
  “风兄明日要走?”
  
  朱邪放下手中的杯子,沉思片刻,轻轻点头,“如此,便辛苦你了,风测神医果然是心系苍生,此乃天下百姓之幸也!”
  
  风测无奈摇头,一双眼睛却看着手中的杯子,轻轻摇晃着里面泛着金黄液体的茶汁,淡淡苦笑,“风测虽为草莽一名,却也是百姓所养,风测只希望能在乱世中,以自己绵薄的双手,救治天下人之病痛。”
  
  他说完后,仰头一饮而尽,随后道,“风测希望朱兄能发挥自己的勇猛和智慧,早日终结这乱世 ,让百姓可以过安稳的日子,朱兄……”
  
  他伸出手臂放在半空,朱邪放下手中杯子,俩人大掌相握,“好兄弟!”
  
  屋子中,传来了两个男子爽朗的笑声。
  
  风测笑了,笑容是那般的绝美,想他和眼前的男子生逢乱世,却在一次阴差阳错中,他救了深受重伤的他,俩人一见如故,遂结为异性兄弟,此生只希望能尽早结束乱世,一统天下,让百姓不再过着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
  
  正在这时候,屋外,却响起了轻轻的抠门声,“回禀殿下,凤酒带到。”
  
  屋子中的笑声戛然而止,风测见他有事,便不好再打扰他,“朱兄,先告辞!”
  
  朱邪点头,风测打开屋门,看着屋外的管家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管家看着他,微微躬身“老奴见过风公子。”
  
  风测点头,看着管家带着个中年妇人,一双眼眸中,闪现出一丝疑惑,随后,缓缓离去。
  
  一轮早春的太阳穿破薄薄的雾气,钻了出来,苍茫的大地上,被一片暖黄的光芒所包围着。
  
  “进来。”
  
  屋内,响起了威严冷冽的声音。
  
  他又恢复成那个冷漠的男子。
  
  屋门缓慢打开,管家带着那名叫凤酒的女人进了屋子,俩人纷纷对着他施礼,“参见殿下……”
  
  朱邪坐在梨花木桌子旁边,手中抬着一杯茶水,悠闲的放置在嘴边,淡淡吩咐,“都起来。”
  
  俩人谢恩后,管家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那叫凤酒的女人一身粗布衣裳,微微有点凌乱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斜插在后面,胸前掉落几缕头发,微微泛黄的脸上却是一脸的黑色斑点,看起来真是丑陋无比,她原本是府中一名小小的洗衣公,今日却被主子召见,在来的路上,她这心底啊,七上八下,扑扑的跳个不停。
  
  “不知殿下传召老奴,有何吩咐?”
  
  尽管是第一次见主子,她还是很淡定的施礼,因为管家说过,如若表现的不自然一点,殿下的脾性很奇怪,也许,真的会杀了她也说不定,如果表现好,说不定会鱼跃龙门呢?
  
  朱邪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深邃的凤眸玩味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声音淡漠“抬起头来……”
  
  凤酒的双脚开始打颤,这殿下找她来究竟是干什么,她这张脸,可是吓坏了不少人,还记得那次出门,她见到一个哭泣的小孩,她本想上前是安慰那个孩子,谁知,那个孩子看到她立马尖声大叫,鬼啊,于是,落荒而逃,这要是吓到了殿下,那她的小命不就保不住了吗?
  
  这样想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她立马跪在地板上面,不停的磕头,“殿下饶了小的吧,小的天生麻子,长的奇丑无比,怎敢抬头误了殿下的眼睛?”
  
  朱邪却邪魅一笑,他知道府中有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所以,他才特地吩咐管家把她叫来,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已经瞟了她一眼,尽管被头发遮住半边脸,他还是看出来了,此人和传言的一样,生的极丑!
  
  朱邪站了起身,来到凤酒身旁,居高临下看她,“你叫凤酒?”
  
  那女人点头,“贱名凤酒!”
  
  “很好,本宫要你做一件事。”
  
  凤酒依旧低垂着头,“殿下请吩咐!”
  
  “听闻你无子无女,本宫今日便赐你一位女儿,你可愿意?”
  
  风酒一听,心中一惊,连忙抬起头瞧他,也顾不得脸上的麻子吓到他,“殿下……”
  
  “你的女儿,叫凤骨,生的容颜绝美,她现在就在栖凤殿,你去见她吧!”
  
  风酒一脸狐疑之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你的女儿以前痴傻,如今大病初愈,你只要记住这些便好,把凤骨当作你亲生的来对待,本宫不会亏待你。”
  
  风酒在心底盘算着,原来这殿下叫她做的事情如此简单,不就是认女儿吗?只要不杀她,认十个都成!
  
  连忙点头,“小的遵命!”
  
  朱邪点头,“去吧,她在栖凤殿。”
  
  凤酒起身,施了个礼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朱邪走到书房门口,身子微微斜靠在雕花屋门上,狭长的凤眸冷眼的看着匆匆离去的凤酒,英气逼人的脸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臂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刀疤如一条袖珍小蛇一般,蜿蜒在手臂上,右手则轻轻的抚摸着那道突兀的刀疤,沉思一刻,随后阔步走出书房,朝着门外守候的属下招手,“苍郁回来了吗?”
  
  属下抱拳,忙恭敬道,“回禀殿下,苍统领刚到。”
   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七章 卑贱女奴   朱邪点头,随后朝着正厅走去。
  
  栖凤殿中,石榴替女子倒了一杯茶水,女子竟然一口气喝完后,随后一壶茶水便全部被她喝入肚子中,石榴猜想,一定是渴坏了,由于她喝的太快,石榴一边帮忙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眼睛却一直朝着屋外的地方瞧去。
  
  她不禁觉得好生奇怪?
  
  这樱子姐姐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说主子根本就不关心这姑娘的死活,那她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做什么?
  
  胖胖的小嘴嘟得老高,屋门外,却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我的女儿啊,你终于醒了……”
  
  女子和石榴的视线朝着屋外望去,只见进门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老妇人,妇人一张肤色黯淡的脸,一身略微宽大的粗布衣服,她快速的冲了进来,来到床榻前面,张开双臂,一把抱住还处于震惊中的女子。
  
  “我的女儿啊,你终于醒了,吓死为娘了,我的凤骨……”
  
  女子的身子被她紧紧抱住,妇人身上有好闻的皂角味道,女子不禁觉得悲从中来,朦胧中,似乎触动到她最柔软的地方,她呆滞数秒,随后,缓缓抬手,抱住妇人,竟然脱口而出,“阿妈不哭……”
  
  凤酒被这声阿妈叫的愣住,她缓缓推开女子,这才仔细的端详着女子,此女一张异常白皙的俏脸,柳叶的眉毛弯弯,□□的鼻子,一张樱唇不点则红,这样秀绝的女子,再配上那双如蓝宝石一般清澈纯净的双眼,她不由得看呆数秒,尽管眼前的女子穿着和她一般的朴素简单,可是,她光从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高贵气质便能断定,此女不是普通人!
  
  “我的凤骨啊,你怎么叫阿妈啊,应该叫娘啊……”
  
  她边说便扯过一旁的粗布袖子抹着眼角的眼泪。
  
  一旁的石榴可是看明白了,这女子原来是这妇人的女儿,可是,这怎么可能啊,看她的那长相,再看看那姑娘的长相,配不上啊……
  
  “那个,这位大娘,这姑娘你确定是你的女儿吗?”
  
  凤酒瞪了一旁的石榴一眼,“胖丫头,你知道个啥,我虽然丑,可是,不代表我的女儿也丑,瞧我的凤骨……”
  
  石榴因为这声胖丫头叫的心底可不快活,可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撇了撇嘴巴,在心底嘀咕,胖怎么了,胖也是爹妈生的!
  
  凤酒说着,便要抬手去摸摸凤骨的脸,凤骨却出奇的没有反感,而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双眼一直紧盯的看着眼前自称为她母亲的妇人。
  
  娘亲,这个陌生的词语,原来她有名字,她叫凤骨,凤骨!
  
  “阿妈,你受苦了,是凤骨不孝!”
  
  风骨一把抱住了凤酒,双臂拥紧。
  
  凤酒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诧异了,心里一酸,看这姑娘虽然容貌气质不凡,终归是可怜人,便轻拍她的背部,轻轻呢喃,“阿妈不苦,只要阿妈的凤骨好好的,阿妈就不苦……”
  
  凤骨点头,幽蓝的双眸中,溢出了一滴滴清泪。
  
  她白皙的脖颈处,那枚血红的凤骨玉佩此时却在泛着黝红的光芒,眼尖的凤酒瞧见了这奇异的景象,随后不动神色。
  
  轻轻的推开凤骨,擦拭眼角的泪水,“凤骨,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阿妈带你去看你阿爹。”
  
  “阿爹,阿爹……”
  
  凤骨不停的呢喃着这个称谓,点头,“好,等凤骨好了,便和阿爹阿娘在一起!”
  
  凤酒心底一暖,她一生无儿无女,如若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真的能做她的女儿,那是不是上天对她凤酒的恩赐?
  
  石榴很不满那凤酒叫自己胖丫头,无奈她是主子派来的人,再多生气,也不敢多说什么,送走了凤酒,凤骨从床榻上面起来,她坐在雕花铜镜旁边,凝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抬手附上自己的脸,轻轻抚摸着,似乎觉得有什么突兀的东西在掌心,她缓缓摊开掌心,只见白皙如玉的手掌心中,却有着大小不一的老茧,冰冷的指尖细细的抚摸着那些老茧,微微闭眼,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刀光剑影,铜鼓,铜铃,吵杂的声音,熊熊的篝火……
  
  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一张原本气色好些的脸,顷刻间变得煞白一片,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头的石榴一脸诧异,“凤骨,你怎么了?”
  
  凤骨猛然睁开那双幽蓝的眼眸,看着身后的石榴,“石榴姐姐,为何我会生病,为何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石榴心里一惊,樱子姐姐已经见过殿下了,殿下已经吩咐了应该如何说,思索片刻,便道,“殿下只说风骨生病了,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你嘴里的殿下是何人?”
  
  “就是我们晋王,朱邪……”
  
  石榴一脸崇拜之意,“我们晋王年轻有为,有勇有谋,是位了不起的人!”
  
  凤骨看石榴一脸的崇拜之色,竟然浅笑,“石榴姐姐,该不会是中意朱邪?”
  
  石榴手中的檀木梳子啪的一声掉落地下,她慌忙捡起,随后把嘴巴凑到凤骨耳畔,“凤骨啊,这话你不能乱说啊,殿下是何等尊容的人,我等卑贱的身份,怎敢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凤骨点头,“我知道了,石榴姐姐!”
  
  随后,她缓缓站了起身,一身得体的胡服,一头乌黑的头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之间,她似乎看到另外一个自己,那个自己穿着华贵的衣服,腰间别着一根黑色的鞭子,英姿飒爽的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面,策马奔腾!
  
  无助的摇头,一旁的石榴看她这样,忙道,“凤骨,头疼了吧,赶紧把药喝了,喝了便会好了。”
  
  凤骨点头,石榴递上来一碗药汁,黑乎乎的药汁冲刺着浓浓的中草药味道,她吞了一口唾沫,抬起了碗,一饮而尽!
  
  刚刚把碗放下,屋外,却来了一群不善之人。
  
  为首的那位,一张徐老半娘的脸上,却显得尖酸刻薄,一身翠兰色的衣服,鬓旁别着一支金色的珠釵,扭动着那粗腰,她带着众人进屋,石榴看着那人,慌忙行礼,“奴婢拜见李姑姑!”
  
  那叫李姑姑带着三五个丫鬟,缓缓而进,她走到凤骨面前,一双尖锐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眼前的女子,女子尽管气色不是很好,身着也很朴素,可是,看到她的那张脸的时候,她似乎忘记了呼吸,眼前的女子,一头如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在双肩,不施粉黛,却比那画着精致妆容的美人们更为亮眼,尤其是那双湛蓝如大海般纯净通透的眼睛,水灵且灵动。
  
  柳叶眉色,唇红齿白。
  
  难怪主子把她带回来,可是,李姑姑疑惑了,殿下吩咐的事情,倒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咳咳……”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捂嘴轻咳几声,“你就是凤酒的女儿,你叫凤骨?”
  
  凤骨瞧着眼前的女人,微微点头,“是!”
  
  “如此便好,看你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午时,去洗衣房报道。”
  
  一旁的石榴忙站了起来,“姑姑,这姑娘……”
  
  石榴想说的是,姑娘的伤势还未好,怎么能做工,而且,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根本没有干过粗活。
  
  “怎么,这是主子的命令,你敢说不?”
  
  李姑姑一脸的尖酸刻薄之意,她原本听闻主子带回来一个绝色美女,以为是主子宠幸的女子,没有想到,主子竟然吩咐她好好调/教她。
  
  “石榴不敢……”
  
  石榴低垂着头,凤骨倒显得很淡定,浅笑盈盈,微微点头。
  
  李姑姑怎么都看不惯她身上的那身似乎是外族人的衣服,真是丑死了,招呼一旁的侍女,侍女手中端着一叠整齐的衣物,她示意侍女放置在桌子上面,“这是主子赏你的,这是中原,你那身衣服就不要穿了。”
  
  凤骨幽蓝的双眸扫视了那桌子上面的衣服,在瞧瞧自己的衣袍,果然,她才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自己的衣服确实和他们的都不一样,中原,难道她不是中原人吗?
  
  “好了,我回去了。”
  
  李姑姑说完后,便带着那几名侍女缓缓离去。
  
  只有凤骨,一双幽蓝的双眸却一直呢喃着李姑姑嘴里的话语,“中原,中原?”
  
  石榴看她呆愣在那里,忙提醒道,“凤骨,把你那声衣服换下吧!”
  
  凤骨低头,久久凝视着身上的一件衣服,衣服上面,勾画着一匹匹奔腾的马儿,马儿策马奔腾。
  
  她坐在桌旁,没有应会石榴的话语,而是伸出双手久久的抚摸着那上面的图案,似乎这衣服能带给自己安全感一般。
  
  心底,渐渐散开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的心,竟然微微感到痛楚。
  
  一只手抚摸着胸口,白皙惨白的脸上,神色痛苦,苍劲有力的冰冷手指紧紧拽住衣服,似乎这衣服有什么不一般的魔力一般。
  
  尽管是初春,豆大的汗珠却开始从额头上往脸上淌,石榴看她神色不对,焦急喊她,“凤骨,你怎么了?”
  
  凤骨抬起头神色痛苦的看她,一字一句,“我可以不换吗?”
  
  石榴却无奈摇头,“不行,你要是不换,主子不会绕过你的,还有你的爹娘……”
  
  她说的是实话,府中,没有人可以违抗主子的意思。
  
  况且,不过是换衣服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她不是主子喜欢的女人,以后的命运,石榴已经猜到了!
  
  凤骨咬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件衣服情有独钟,总觉得,这衣服能带给自己所想要的安全感,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是唯一和自己最贴近的东西,可是,一想到如若自己不换,那后果……
  
  无奈点头,“石榴姐姐,烦请替我打水,我换……”
  
  石榴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点头,“凤骨,你休息会,我这就去准备热水!”
  
  初春的阳光温暖而灿烂,晒的人身上温暖不已,一股股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席卷而来,备显得清新。
  
  院外的花园中,早已是生机黯然,各种早春的花都纷纷含苞待放,偶尔有几滴晶莹的露水,在太阳的照射下面,璀璨发光。
  
  金碧奢华的大厅中,一袭黑衣的男子高坐在主位上面,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狭长的凤眸凤眼微米,冷静的听着属下的禀报。
  
  站在大厅中的男子,一身银色盔甲,腰间别着一把长长的刀剑,一张满脸刀疤的脸,一双杏眼,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充满了崇拜之色。
  
  他双手抱拳,微微低垂着脑袋。
  
  “回禀殿下,您吩咐之事,已然办妥,特回禀报!”
  
  “哈哈……”
  
  大殿中,传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朱邪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下高高的汉白玉石碣,走到那名叫住苍郁的男子身旁,“苍郁,你这次没有让本殿失望,烧了那后梁的军用粮仓,本殿看那朱温还嚣张到何时?”
  
  “殿下深谋远虑,属下敬佩不已……”
   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八章 谁偷了我的记忆   苍郁忍不住大胆抬头瞧着眼前尊贵的男子,这个男子当真是乱世英雄,他本以为他只是熟读兵书,在用兵指挥上面有着自己独到的建树,却不知道,这主子在计谋方面,也是做的滴水不漏。
  
  他擅长用兵,曾经以三万兵马打败后梁的精兵八万,他却只是用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把后梁的军队逼死在山谷中,再运用那里的独特地势,炸掉了那山谷里面的一个湖泊,把那还未知道上当了的后梁主位军全部淹死在了山谷中,那朱温知道后,当即处斩了那主帅,而自己,也被气的病了几月。
  
  那一次,他一计打了胜仗,还除掉了那个讨厌的劲敌!
  
  朱邪邪魅一笑,低头玩弄着大拇指上面的一枚雕刻着盘龙的羊脂玉扳指,粗糙的手指间轻轻的转动着,抚摸着那上面雕刻着的龙纹。
  
  苍郁看他没有吩咐,只能恭敬的等候在那里,奢华宽大的正厅中,空气似乎变的凝固,屋子中霎时变得沉闷不已。
  
  一旁的名贵紫檀木桌上面,放置着一个葫芦样式的金色香炉,小巧精致的香炉,白色袅绕的雾气从娇小的葫芦嘴里缓缓溢出,宽敞的大厅中,不时的飘荡着一缕缕沁人心脾的寒梅香,尽管已经是初春了,但是,闻到这腊梅的味道,使人还沉寂在寒梅傲骨,大雪纷飞的冬日,这样极好的梅香,只有晋王府中才有,听闻晋王殿下有位美人,妙手调香,能把各种花卉的味道调制的极其相像。
  
  传闻,这晋王朱邪很在意这位美人,只是,见过这位美人的人却少之又少,她显得高贵且神秘。
  
  苍郁嗅着这沁人的梅香,心底的紧张霎时减少了不少,他依旧低垂着头,等待着主子的吩咐。
  
  朱邪一边摩擦着羊脂玉扳指,剑星眉微微蹙起,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狭长的凤眸中,闪现过一丝锐利的晶光,他抬起头,对着苍郁微微招手,苍郁会意,来到他的身旁,头微微垂着,细心的倾听着主子的吩咐,朱邪小声的说着,只见那苍郁不时的点头,一双黝黑的眼眸中,闪现过一丝丝奇异的光亮,看着眼前的主子,崇拜之色更为多了。
  
  “按本殿说的去办!”
  
  苍郁点头,随后,恭敬的行了个礼,“属下告退!”
  
  朱邪微微摆手,苍郁便快步朝着屋外走去。
  
  大厅外面,站满着两排神色庄严的带刀侍卫,他们都身着统一的青色侍卫服饰,右手处都配着一把把长剑,看起来威武不凡,一张张弱冠的脸,显示着他们的年纪不大。
  
  朱邪重新坐回了正堂上面,茶杯里面的茶水空了,立马有丫鬟上前恭敬麻利的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溢出,茶香四溢。
  
  “主子慢用!”
  
  侍女红着脸退下。
  
  “把管家叫来!”
  
  他一声吩咐,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管家从屋外快速跑来,看见他,微微低垂着头施礼,
  “主子!”
  
  “事情办的如何?”
  
  朱邪抬起手,动作悠闲的喝着手中的茶水,一边漫不经心道。
  
  “回禀主子,老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交待下去了。”
  
  管家一脸恭敬,不敢有丝毫懈怠和隐瞒,他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不是池中物,他的主子,城府之深,深的令人胆寒可怕。
  
  朱邪一口饮下杯里的茶水,苍劲有力的手指玩弄着手中的白玉杯子,狭长的凤眸,又久久凝视着那手背上面的那道刀疤,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那个一袭蓝衣,手中挥舞着鞭子,骑在黑色骏马上面,英姿飒爽,那女子仅仅就一个背影,便如此的撼动人心!
  
  手掌猛然一紧,没有再看坐下站立着的管家,冷冷道,“下去吧!”
  
  管家得到指令,恭敬的施礼后,便转身离去。
  
  朱邪抬手附上那道深邃的刀疤,狭长的凤眸一顿,凛冽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凤栖殿的门口,站立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女子一袭米白色衣袍,如绸缎一般的长发用一支黑檀木簪子轻轻挽起,看起来素雅不凡,灵动万分。
  
  凤骨幽蓝的双眸注视着眼前院子中开得正艳的各色繁花,她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花朵,又似乎是相识了许久,她最喜欢的,是院子中栽种着的一株株长着红色豆子的一种小草,小草尖细的叶子下面,是一簇簇的火红小果子,她蹲下身子,抬手轻轻的摸着那尖细的叶子还有那红的亮眼的小果子,石榴告诉她,这草叫住相思草,结的果子叫红豆,世人也叫相思豆,相思豆,多美的名字,不知为何,她第一眼便深深的喜欢上了这种相思草,“相思草,相思草……”
  
  她无意识的呢喃着。
  
  站在屋子里面的石榴看着她蹲在那里玩弄小草,一张大饼脸上,显现出无奈的神色,这凤骨真是,她不是千金大小姐,也没有那个好命,明日就要去洗衣房做工了,她还有心思在这里玩弄那几株不起眼的小草,她冷笑,主子自从带她入府就没有再管过她,却吩咐姑姑给她安排工作,那洗衣房,是王府中出了名的黑,进了那里,不死,也得脱成皮。
  
  石榴深知这其中要害,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反正她照看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其他的,于她无关。
  
  “石榴姐姐,你过来!”
  
  凤骨起身,朝石榴微微挥手,示意石榴去到她那里。
  
  “怎么了,凤骨?”
  
  石榴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来到她面前,一脸疑惑。
  
  “姐姐,你告诉凤骨,是不是只要去了洗衣房,我就可以和阿妈阿爹住在一起?”
  
  凤骨很是纳闷,从那日她阿妈来看过她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她不禁微微有些担心起来。
  
  “这个?”
  
  石榴一脸难堪之色,“进了洗衣房的女人,都必须住在那里,没有能单独出府的,除非……”
  
  凤骨一双幽蓝的双眸中,闪现过一丝晶光,“除非什么?”
  
  石榴吞了吞口水,“除非你去求殿下,殿下应允,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殿下?”
  
  凤骨反复的咀嚼着这个人的称谓,这么多日,她几乎把这个人给忘记了,“你是说朱邪?”
  
  “哎呀,我的小姐,殿下的名晦可不能随便叫,要是被人听到了,会受罚的……”
  
  凤骨的脸上,浮现一抹难懂的神色,为什么?她觉得心底欠缺了很多东西,脑子里面,除了这里陌生的人,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印象。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无奈,还很颓废,她感觉,自己如一个傻子一般,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
  
  “凤骨,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我奉劝你几句话,你要用心计着。”
  
  石榴难得的一本正经,眼前的姑娘,虽然看起来如一张白纸一样,她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不代表她就不聪慧。
  
  “在洗衣房,不要相信任何的人,更不要和她们交心,要懂得保护自己。”
  
  凤骨看石榴的神色,是那么的真诚,点头,“谢谢石榴姐姐的忠告。”
  
  石榴点头,“你再赏会花吧,我进屋去了!”
  
  凤骨瞧着石榴走进屋子中,一双幽蓝的双眸中,却带着浓浓的探究之色,这王府里面的人都很奇怪,看来,她必须想办法找回过去的记忆,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午的暖阳晒的她脸颊绯红一片,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光采照人。尽管不施任何粉黛,却是美如天山上的一朵幽兰,不沾染世间一丝浊气,高贵且圣洁。
  
  有的人,不用刻意去打扮穿着什么,便可以绝色倾国,比如眼前这位。
  
  她摊开自己的双手,低垂着头,白皙的手掌心中,有一道道浅浅的老茧,冰冷的指尖缓缓握紧,那双幽蓝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睛,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怎么都看不清前面的路途。
  
  暖风微动,吹拂着米白色的衣袍,宽大的袖口在微风中,随风舞动,舞出漂亮的弧度。
  
  远处的假山半月亭子里面,朱邪依旧一身黑纱站在那里,那双狭长的凤眸,一直凝视着远处院子中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带着刀剑的男子,男子一身侍卫打扮,看样子,应该是他的贴身属下。
  
  “殿下,属下不明白?”
  
  无果想说的是,殿下从千里之外把那女子带回来究竟是要做什么?那女子虽然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奈何,他知道他不是好色之徒,女人在他眼中,如衣服一般的那般随便。
  
  “无果,你跟随本殿多年,这一次,本宫让你猜猜,本宫的目地是什么?”
  
  “这个……”
  
  无果一脸沮丧,抬手扰头,他虽然跟随眼前的男子多年,可是,他的性格多变,为人更是城府极深,他虽然跟他身后多年,也无法猜透他的心意?
  
  “无果愚钝,无法知道殿下的用心?”
  
  无果低头,沮丧至极。
  
  “呵。”
  
  朱邪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却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意,他缓缓转身,正视眼前的属下,“如若本殿痴迷美色呢?”
  
  无果却脱口而出,“属下知道殿下不是贪图美色之人!”
  
  是啊,要美女,他权利滔天,想要什么样子的美女没有,为何偏偏费劲心力,花费那么多的人力和财力使了个偷龙转风的计策把那女子弄到王府来。
  
  他不信!打死他也不信,因为,这不是他们家殿下的作风。
  
  朱邪没有理会无果的话语,只是那双狭长的凤眸,却再度看向了那不远处的院子。
  
  这里的亭子建造在半山腰上面,以假山为地基,古树为遮挡,底下的人看不到亭子中的人,而亭子中的人,却能站在上面俯瞰大半个王府。
  
  无果见朱邪没有再说话,只能暗自的猜测着殿下这次的意图。
  
  朱邪凝视那道身影良久,这才收回了视线,微微转身,“走吧,随本宫去书房!”
  
  就在他们走后,一个泛着淡淡白色温润的佩饰孤零零的躺在绝心亭中,那是他腰带上面的配饰,
  一个极其独特的剑形白玉珮。
  
  下午时分,暖阳渐渐西沉,凤骨一人出了栖凤殿,她无意中来到了这座亭子,当她抬头看见那亭子上面的字体时候,紧蹙柳眉,这些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顺着汉白玉的石碣往上前登去,她来到了亭子正中,放眼望下去,竟然能看到大半个王府,她开心的坐在白玉石凳子上,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哪个院的大胆奴婢,敢私闯殿下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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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九章 谁是小偷   “哪个院的大胆奴婢,敢私闯殿下的禁地?”
  
  一声暴喝斥声音从一旁传来,只见几名侍卫兴匆匆的往亭子这边赶来。
  
  那为首的男人,面露凶相,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手中握有一把把长剑。
  
  凤骨慌忙起身,她的心底猛然一紧,脸上有些许慌乱,急切中,她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白玉佩。
  
  随手的伸出手拾起了玉佩,正当她欲对着来人开口的时候,便见那为首的青衣男人一把抽出手中的长剑,那把泛着寒光的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面。
  
  “大胆奴婢,竟敢私闯殿下的禁地,你是哪个院子的?”
  
  “我不是……”
  
  凤骨感觉脖子处冰冷一片,如千年寒冰一般,让她的身子不由的打颤。
  
  她咬紧贝牙,抬起骄傲的头颅,面色中,那双幽蓝的双眸中,却看不到刚才的慌乱,似乎架在她脖子上面的刀剑不存在一般。
  
  那几人看她抬起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眼前的姑娘,怎生的如此美貌?
  
  “我是西凤殿的,只是来这亭子坐坐,该不会就要我的命吧?”
  
  凤骨轻言挑衅,她身姿傲然,如一朵幽蓝一般,不畏雨雪风霜。
  
  领头的青衣侍卫不由的一惊,看这姑娘的打扮,确实是婢女无疑,可是,他在府中这么多年,却从未见到任何的婢女,有眼前的这位这般的胆识。
  
  一般的婢女,这时候应该跪地求饶,而眼前这位,似乎不把他手中的刀剑放在眼底,难道说,她不怕死?
  
  侍卫的手一紧,却是没有划破她的肌肤,他把长剑放入自己的刀鞘里面,不经意处,他看到女子手中的白色玉佩,男子不由大惊。
  
  他认识这玉佩,这不是主子腰间长挂的那枚吗?
  
  “你手中的玉佩,究竟从哪来的?”
  
  凤骨哑言,她才刚刚捡在手中,就随意道,“捡的!”
  
  “哈哈,捡的,兄弟们,你们有这好运气吗?”
  
  “就是,还想狡辩,看着蛮不错的姑娘,既然是个小偷!”
  
  凤骨的脸霎时变得白如纸片,她无意识的捏紧了玉佩,手掌中,浸湿一片。
  
  “不,我不是小偷,这真的是我捡的……”
  
  凤骨一边摇头,一边大声解释着,可是,她看见众人如看戏一般的看着她,她就知道,这次是百口莫辩了。
  
  “还敢狡辩……”
  
  那领头的一把从凤骨手中夺走玉佩,他握在手中,玉佩触手升温,这是最上等的玉石。
  
  “我也很想帮你,可惜,你偷了主子的东西,决不能绕!”
  
  “来人,抓住她,把她交给管家处置……”
  
  朱邪一直对下人严加管理,从不让属下私自杀人或者惩罚谁,府中一切的是非因果,都交由管家裁断。
  
  身后的两名侍卫从命,上前一把抓住凤骨,凤骨被两个男人抓住,突然间,她觉得好无助,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恐惧,似乎是似曾相识,她会被管家杀死吗?
  
  不,她不要死,她还要想办法恢复自己的记忆,怎么能死?
  
  “我没偷,不是我……”
  
  凤骨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可是,那侍卫却是拽紧她的胳膊,不让她乱动。
  
  “人赃并获,还想抵赖,真是贱人!”
  
  领头的男人一声怒骂,随后冷冷道,“带走!”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内院走去。
  
  在不远处的树木下,有一个探头探尾的脑袋,那人一双眼睛晶晶亮,神色担忧的看着那群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人,思索片刻,她心底已经有了主意,朝着不远处的院子奔跑而去。
  
  北风呼啸,北方草原上,风吹草地见牛羊,这里没有四季之分,整个契丹不和中原一般,分春夏秋冬,这里,只有两个季节。
  
  天边的一片夕阳西下,徒留漫天的七彩余晖,秋冬的季节,本是万草枯竭的时候,辽阔的大草原却是一片生机黯然的景象。
  
  一片片绿油油的小草如浪花一般随风翻滚,绿油油的一大片,如天边仙女翠绿的群裳,配合着秋风的轻抚,舞出最美的舞姿。
  
  几只雄鹰展翅高飞,越过那上京最高的七层浮屠塔,飞向更远的天际。
  
  奢华的毡子中,耶律阿保机批阅了最后的奏折,他遣退了伺候的婢女,一人走出大毡。
  
  今日的阿保机一身得体的胡服,衣服上面秀着象征着一代帝王的盘龙纹饰,五彩玛瑙做纽扣,胸口处,挂着一串串闪耀着流光溢彩的玉珠。
  
  他似乎略微有些许疲惫之色,一双微小的杏眼中,带着浓烈的疲惫之色。
  
  巡逻的契丹士兵看到他,恭敬的朝他行礼,他也只是微微摆手,便走到离毡子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面去。
  
  空地上面,没有立着毡子,却有着一个堆积得很高的柴火,他走到高高的柴火下面,抬头仰视。
  
  如今,再也不再需要行柴火祭祀了,他已经牢牢的控制了八部,控制了整个契丹!
  
  阿保机抬手抚摸那被日晒雨淋的柴火,思绪万千。
  
  浓黑的眉头紧蹙,他已经是一国之主,可是,他似乎不是那么开心。
  
  还记得他没有称帝的那几年,他的同胞兄弟发动内乱,逼他改选可汗,剌葛和几个兄弟的连连背叛,已经让他仅存的兄弟亲情变得荡然无存!
  
  他一次次的放过他们,可是,他们却一次次的不懂珍惜,他最至亲的骨肉同胞,甚至,竟然连他的女婿也……
  
  终于,他的皇后替她做了选择。
  
  “阿妈,请原谅孩儿……”
  
  他的那张天庭饱满的脸上,显现出一抹淡淡的忧愁。
  
  此时的阿保机,如同失去亲人的孤家寡人一般,他从小机智聪慧,靠着自己的那双手和计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是整个契丹人的骄傲,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遗憾是什么?
  
  他的遗憾,阿保机的遗憾……
  
  突然,原本夜幕渐渐低垂的天际,响彻起来一道道霹雳的惊雷声音,不消一刻,豆大的雨水接踵而来,雨滴又大又急切的打在阿保机那张满含沧桑的脸上,他的那双杏眼,显得暗淡无光!
  
  他抬头仰天,闭紧双眼,迎接雨水的洗礼,下吧,下吧,就让他任性一次吧,让雨水冲刷手上至亲的鲜血,冲刷掉一切罪恶吧!
  
  他的身后,早已站立着一群伺候他的人,他们手中拿着蓑衣,却没有人敢上前去拿给阿保机,他们也和他一样,陪他淋雨,没有人知道,一向英明神武的皇上,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场大雨在雨夜里面久久不停,大雨中,那个身形魁梧健壮的铁血男人,背影却是那般的孤寂萧瑟。
  
  不远处,走来了一大批人,走到最前面穿着一身青色胡服,看起来霸气十足的女人,正是契丹国母!
  
  述律平形色匆匆的走到他们身后,众人看到她都跪下行礼,其中一名士官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脸委屈道,“皇后娘娘,皇上他……”
  
  “知道了,都下去。”
  
  述律平那双幽蓝的眼眸其实从来的时候就一直注视着那柴火祭旁的男人,想不到,他还是忘不掉。
  
  “皇上,我该说你是多情,还是薄情呢?”
  
  她轻轻摇头,自从下旨赐死质古后,她总是失眠,噩梦连连。
  
  一张原本雍容华贵的脸上,有些许颓废之意,原本细腻平滑的眼角,似乎有了些许皱纹,她遣退众人后,脚步缓慢的走到阿保机的背后,从身上解下自己的蓑衣,轻柔的披在阿保机身上,阿保机的身子微微一怔,他木讷的转身,看着女人披在自己身上的蓑衣,心底莫名一暖,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她,还有这个一直在身后给自己出谋划策的女人。
  
  “皇上,该回去了。”
  
  述律平看着他全是已然湿透,眉宇间有些许心疼,双手把蓑衣裹紧他。
  
  阿保机看着眼前的女人,抬头轻轻擦拭掉女人脸上的雨水,握紧她的手,轻轻点头,语气淡然,“走吧!”
  
  俩人一前一后,全身湿透的朝着不远处的毡子走去,刚才的那个暗自神伤的阿保机已然不见,他又恢复成骁勇善战,善于谋略的一代帝王。
  
  “皇上,你是否怪罪臣妾心狠手辣?”
  
   第一卷 乱世风云变 凤陨涅槃生 第十章 翩翩少年   夜幕渐渐低垂下来,凉风吹过,天边一轮星月如勾,把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中原大地。
  
  晋王府中,早已是灯火通明一片,偌大的大厅中,凤骨已经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几个时辰了,从那几个侍卫把她抓来到现在,她以为管家会重重的处罚她,没有想到,那管家看了一眼那玉佩,听完侍卫的话语后,只是冷冷甩出几个字,“念在你是新来的,这次就不追究与你,只要你承认这玉佩是你偷的,我可以替你在殿下面前求情,殿下宅心仁厚,一定会从宽处理的!”
  
  “不,我没有偷玉佩,又何来承认?”
  
  凤骨抬起倔强的脸,却见管家一如刚才那般冷漠,“那你就好好跪在此处,等殿下回来接受处罚吧!”
  
  一行人在凤骨视线下渐渐离去,整个大厅中,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只觉得膝盖早已麻木,只是那张苍白的脸上,竟全是不屈服。
  
  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有偷玉佩,没有……”
  
  初春的天气,夜晚极其寒冷,她穿着很单薄,只有一件长衫蔽体,此时,她抱紧了双臂,咬紧了贝牙,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
  
  屋子中,只有摇曳烛火的灯光与她相伴,她又冷又饿,却是丝毫没有办法,她在想着,那个朱邪回来,会不会就这样的杀了她?
  
  “阿妈,我怕,凤骨好怕,你在哪?”
  
  书房院子中,站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男子一袭黑衣飘洒,看起来俊逸不凡。
  
  他抬手抚弄着嫩绿色的新叶,再过几月,这幽昙花便会开花了。
  
  没有人知道,一代晋王,潇洒少年郎,竟然不爱雍容华贵的国色牡丹,却独独对一现昙花情有独钟。
  
  淡淡的月华轻撒在他身上,似乎笼上一层薄薄的光环。
  
  此时的他,如一个温雅书生般,身上没有半点戾气。
  
  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样风度翩洒的少年公子,成为无数少女心中的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是解救人的佛陀,他也是使人沉沦不休的魔鬼!
  
  管家的身后跟着几个婢女,他刚抬步子走到圆型院子屋门口,却看到他在那里专心的赏花,便朝身后的人示意,那几个人低垂着头,便站在原地。
  
  管家深呼吸一口气息,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男子身后。
  
  男子听到脚步声音,抚摸叶子的手微微停下,却未离开,他苍劲饱满的手指夹缝中捏住一只肥软的小虫子,没有回头,似乎在端详着指尖的虫子,这才淡然开口,语气淡漠,“她还是不承认?”
  
  管家点头,“回禀主子,那姑娘很倔,老奴已经把您交待的话语都说了,可是,她就是不肯承认是她偷了您的玉佩。”
  
  管家知道,这殿下似乎在有意戏弄那姑娘,能近殿下身的人几乎没有,那姑娘又怎么能偷到他的玉佩,还在绝情亭子中等着人来抓她?
  
  他倒是相信那玉佩是那姑娘捡来的,可是,他相信没有用……
  
  下午的时候,石榴跑来禀告了这件事情,他猜不透殿下的心思,可是,谁都明白,这姑娘是殿下带回来的,那自然不会让她有任何的问题,所以,他禀告给了她,便有了恐吓那姑娘的一幕。
  
  管家想不明白,这殿下,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可怜了那姑娘……
  
  “是吗?”
  
  朱邪转过头来,挑眉道。
  
  管家低垂着头,算是默认。
  
  “有意思……”
  
  朱邪话语带着玩味的趣味,他转身,大掌中爬着一只青色的小虫子,虫子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在掌心中悠闲的爬着。
  
  “不准给她吃饭喝水,如若她能坚持到明日一早,就告诉她,本殿宅心仁厚,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是,殿下!”
  
  管家点头,随后转身,他长呼了一口气,他不懂,既然这姑娘是殿下带回来的,为何又如此的对待她?
  
  管家走后,朱邪那双狭长的凤眸盯紧了掌心中的小虫子,双手轻柔的握紧,“小东西,你注定逃不脱本宫的手掌心……”
  
  月色正好,朱邪一人走到院子中的长廊处坐下,黑夜巡逻的侍卫看到一个黑影从长廊边闪过,待看到是他,都不禁大惊失色,纷纷跪下,“殿下……”
  
  他只是微微摆手,语气淡然,“无事,去吧。”
  
  侍卫走后,他摊开四肢,背微微靠着雕花木柱子,月色如华,青丝倾洒,他把头微微靠在柱子上面,今夜,是难得开心的一夜!
  
  这几年,常年征战,他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他有雄雄的野心,他喜欢辽阔的战场,喜欢马蹄飞溅,喜欢观赏将士挥舞着兵器高呼胜利,喜欢刀剑碰撞的声音,喜欢用自己的宝剑砍下敌人的头颅,他更喜欢那股腥甜的血腥味。
  
  九百一十年十二月,柏乡之战,他率军援助成德节度使赵王王镕,他以八千军骑成功的灭掉了后梁的两万兵马,那太/祖朱温,从那以后,便对他的晋军有所忌惮,他成了英雄,受万民景仰的大英雄!
  
  带着丝丝凉意的春风袭来,吹拂着服帖的丝绸衣袍,他抬起手臂,一双狭长的凤眼注视着手臂上如小蛇形状的刀疤,邪魅一笑,“不愧是阿保机和述律后的女儿,真是勇气可嘉……”
  
  好的铁器,需要炉火的烧炼和工匠高超的技艺,才能变为一把上好的神兵利器,人,自然也是一样!
  
  刀不磨不锋利,玉不琢不成器,便是这个道理。
  
  泛着凉意的寒风丝丝钻入身体中,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起身,朝着长廊尽头走去。
  
  院子中的大厅中,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纤瘦的背影依旧跪在地板上,没有移动半步。
  
  凤骨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麻木不堪的让她觉得似乎身在棉花里面,只是,现实告诉她,她在受罚,一刻钟的时候,管家差人来了,告诉她只要跪到明日一早,殿下便不会追究了,这成为了她唯一的希望,那个从未谋面的殿下,她以为,他会吩咐人杀了她,没想到,他却只是罚她,只是,这惩罚……
  
  肚子不停的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她难受的吞了吞唾沫,一双幽蓝的双眸中,似乎带着淡淡的水雾,看起来更为楚楚动人。
  
  她抬眼环顾四周,除了屋外守护的侍卫,没有一个奴婢,还记得,她看到那几个奴婢掩嘴嘲笑她的样子,然后,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潇洒的离去。
  
  屋外,一阵冷风灌入了进来,她冷的打了一个喷嚏,双手不由自主的抱紧身子,似乎只要这样,便能暖和一些,饿几顿没事,可是冷,真的难以忍受。
  
  她明白,她必须忍,她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鼻尖,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屋外,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来人一袭黑衣,左手处握着一壶清酒,右手处,拿着一个很大的鸡腿。
  
  刚才那股奇异的香味,原来是鸡腿。
  
  那人旁若无人的走入大殿,众人看到是他,还未开口朝他行礼,他却做了个禁止的动作,众人会意,悄然无声的离开。
  
  “你饿吗?”
  
  一声如潺潺流水般好听的声音响起,凤骨抬起头,那个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她瞪大双眸,眼前的男子一袭黑衣,那张脸却是生的极其好看,剑眉如画,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那双眸子深如幽潭,似乎多看一眼,灵魂便会被吸引进去,这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男子看她呆愣,嘴角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蹲下身子,和她平衡,语气淡淡,“你犯了什么罪,要受罚?”
  
  他一边喝酒,一边轻轻的撕扯香气逼人的鸡腿,一块鸡肉进入嘴里,他似乎很享受的轻轻咀嚼着。
  
  凤骨察觉到自己失态,便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一脸警惕道,“你是谁?”
  
  男子抬手喝了一口清酒,随意道,“府中的家奴。”
  
  “家奴?”
  
  凤骨轻轻蹙眉,似乎在努力思考着家奴是什么?
  
  男子看她这样,不禁觉得好笑,她天真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家奴就是供主子使唤的下人,你可明白了?”
  
  凤骨点头,“我明白了,这府中除了朱邪,都是家奴。”
  
  男子听见她说朱邪的名字时候,神色怪异,抬起头看她,“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直呼主子的名讳?”
  
  凤骨的脸色惨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摇头,低垂着头低语,“这里不是没有别人吗?”
  
  她抬起头,那双幽蓝的眼睛祈求的看着他,似乎在祈求他,别说出去,她已经够可怜了。
  
  男子看到这样楚楚可怜的她,开怀一笑,“哈哈,你说的对,这里没有别人,朱邪也不会听到我们说的话……”
  
  凤骨点头,浅笑嫣然。
  
  “你犯了什么罪,要受罚?”
  
  男子挑眉,一本正经。
  
  “侍卫说我偷了殿下的东西,我说了,那是我在亭中捡到的,可是,没有人相信我?”
  
  “原来是这样……”
  
  男子挑眉,继而道,“为何不直接承认是你偷的,我可听闻,主子吩咐了,只要你承认了,就不用再受罚。”
  
  凤骨却别过脸去,语气坚定,“我风骨没有做过的事情,就不会承认,纵使朱邪要杀我,我没无话可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气的腮帮子鼓鼓,气愤难平。
  
  男子却欣慰一笑,他潇洒的扶开长袍,顺势坐在女子面前,“现在没人,你可以起来休息会了。”
  质骨却摇头,小心翼翼道,“你不要被表象所迷惑,看似没人,这里到处都充满了眼睛,一旦我起来,明日他们就不会放了我……”
  
  男子狭长的眼眸中闪现过一丝阴晦,觉得有道理,淡淡的点头,“你不饿吗?”
  
  凤骨无奈的摇头,但是,她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男子站了起身,邪魅一笑,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馒头,递给她,“吃吧,如若你撑不到明天,谈什么以后?”
  
  凤骨抬起头,看着这个文雅的男子,突然间,心底似乎有一股暖流划过心尖,她犹豫片刻,但看到男子那双真挚的眼神,她颤抖的伸出手去接下那个馒头。
  
  “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好好留着你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