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失去一切 飞机落在A市地面的时候,夜,已经张狂的压了下来。 许安歌乘着酒店电梯在三十二层停下,她迈出电梯,余光便瞥到站在不远处的那抹高大的白色身影。 隔着华丽奢华的长廊,许安歌觉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她深深吸了口气,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后才迈开步子。每一步都是沉重又煎熬,像是即将被审判的灵魂,一不小心便让她万劫不复。 到他面前站定,她淡淡道:“你答应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的,一直没看见你。”她努力将嘴角挤出一个弧度。 南容笑了笑,还是那样好看。 “抱歉,”他边说边向一侧伸出手,助理将一张精美的喜帖递到他手中,“没来得及通知你。现在给你应该……也不算晚。” 许安歌没有接,而是盯着请柬上的照片,以及南容名字旁边写的洛司语三个字。 “……安歌。”清脆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走廊里。 安歌将视线从请柬上收回,转头看向夹杂着些许颤音的声音源头——那个她当命一样珍惜的好友。 曾经明明自己都哭着鼻子,却也要倔强的向她许诺,以后护着她的女人,如今却拉着她的男友一起背叛她。 许安歌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她的洛洛拿到全国跆拳道比赛冠军的那天,兴高采烈的跑到她面前,“安歌,看见没。我是冠军了,以后跟着我混,什么事姐们罩着你。” 可就是这样一个她最信任,最珍惜的人,却在今天,穿着她设计的婚纱,嫁给了她的男人。 洛司语步伐缓慢而沉重的向两人走过去,在脚步止住的同时几不可闻的呼了口气,顺其自然的站在南容的身边。 她唇边是艰难扬起的浅笑,却让许安歌的心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曾经的深情厚谊,终究还是抵不过人心薄凉。 “我,该跟你说恭喜吗?” 许安歌勾勾唇角,从容的似是无懈可击,眼中却因巨大的失望覆上浓烈的恨意。 洛司语心里内疚,情绪自黑眸中一闪而过。她默了默,摇头,“安歌,其实你能来,我就——” “洛司语!” 她的话没有说完,许安歌便语调拔高,厉声叫她的名字,打断她的话。 她偏头冷声轻嗤,唇角勾唇一抹讥讽,“你现在还跟我装自己人呢!”安歌咬唇,忍住眼中的晶莹,“我为什么来你心里不清楚吗?”看了眼立在一旁漠然的南容,“你们,不清楚吗?” 南容面无表情,洛司语秀眉也蹙成死结,皆是双双无言。 “也对!”突然的,许安歌呵呵笑了,却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你们巴不得我不知道,最好我知道的时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许安歌的声音越发的悲凉,南容唇线抿成一条直线,俊朗的面容沉冷,漠然。可心底却像被浸了毒药的利剑,刺的血肉模糊。 洛司语的话也悉数卡在喉中,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再多的解释也只是让人觉得是虚伪的狡辩罢了。 “怎么?”许安歌冷声问:“干嘛不说?被我说中了?” “……安歌……”洛司语双手紧握成拳,“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是……” 她抬起头直视许安歌朦胧的双眼,“对不起!”无论怎么样,最终还是她洛司语,对不起许安歌了。 这三个字让安歌唇边的伪笑凝固,再也装不下去了。一声“对不起”把两人十几年来的情分,摔的支离破碎。 “洛洛,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许安歌的眼泪终是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楚却倔强将脸转向南容,一点点靠近他,“我对你不好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泪眼朦胧,声音发颤染着浓浓的悲哀,“南容,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毕业之后我们就结婚。我把自己给你,我会给你生一个孩子。你还说……说你很喜欢孩子,你承诺会让我幸福!我们说好的!” 许安歌额头抵靠在他的怀里,试图汲取他身上,曾经只属于她的温暖。“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洛洛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声音染着寒霜一样,冷冽冻人,却又悲伤到极致。“别人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她!” 正文 第二章 只能是她 南容依旧站的笔挺,胸前的衬衫被她滚烫的眼泪晕染开,像灼伤了他一般,心跟着揪的生生的痛。抄在口袋里的手慢慢的握成拳,却是在极力的压下想将她抱入怀里的冲动。 他深深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然覆上冷漠的决然。冷冷的声音,将许安歌在他身上汲取到的最后一丝温暖,无情的抽离。 “安歌,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他将她推开,两人隔出距离。 他看着许安歌时,神色冷漠的让她觉得陌生可怕。“没有为什么,就是她,只能是她。” 他讽刺般勾唇一笑,“我是爱过你,也给你过承诺。可错就错在不够爱,我对你的爱,还不足以坚定到让我对你履行诺言。”不足以让他为了承诺,而放弃他生命不能承载的情。 从来都是情义两难全,两者相较舍其轻。 许安歌怔怔的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面前这双黑眸中射出的冷漠,瞬间蔓延她的全身。 南容垂眸看她,神色无常,心却似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扯裂。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他当时没有被推开,如果他没有在许安歌的生命里出现,如果…… 呵,唇边悄然勾出一抹苦涩。 这世间上,又哪里来的‘如果’二字。 洛司语就站在他身边,最真切感受到他的情绪,她咬了咬唇,犹豫出口:“安歌,是我对不起你。” 许安歌讥诮冷呵,“是,你是对不起我。可是你明知道对不起我还跟他结婚。”她偏头飞快的抹了把眼泪,眼中恨意清晰深烈,她指着南容接着说:“他,是我男朋友。我介绍你们认识的,结果呢?” 她轻嗤自嘲的笑,脸上的笑越发薄凉,让人不由的心疼。“什么狗屁承诺,还不就是骗子说给傻子听的。”而她就是那个傻子,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她都是那个无药可救的傻子。 “洛洛,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许安歌话锋突转,很是温柔地叫着洛司语的小名,“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啊。” 洛司语没答话就又听许安歌接着说,“我在C市上大学,你把我男朋友照顾的这么好。呵,这不都照顾到你床上去了!” 洛司语眉蹙的更深,“安歌,你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许安歌蓦地就笑了出来,“嫌我说话难听,就不要做难看的事!” “你到底有把我当过朋友吗?”许安歌吸了吸鼻子,伸手挑了下她婚纱上的裙摆,“穿着我设计的婚纱,嫁给我的男朋友,不恶心?不怕报应?” 这件婚纱,是许安歌因两人友情而激发的设计灵感。一个系列,从婚纱,到婚宴,每件礼服都是风格相似却各有韵味的两套。 其中一套,许安歌在洛司语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花光了自己攒了好久的小金库,把婚纱做了出来,送给了她。 两人约定好的,穿着她设计的婚纱,嫁给最爱的男人。 该说是造化弄人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最爱却是同一个。 “许安歌!我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希望你不要在这里胡闹。”南容冷声警告。 安歌怒极反笑,她才是受害者,现在却反被指责。“不要脸的是你们,却反倒恬不知耻怪我胡闹?” “随你怎么说。”他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神色风轻云淡的,像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随便你。” 许安歌轻笑了声,眼泪悬挂在眼眶中,死死的压住不让它流下来。“你连分手都没有跟我说,转身就娶了我最好的朋友,你让我怎么好受!” 沉默了一秒钟,南容从容开口,“那好。”他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握住洛司语发凉的手,“许安歌,你忘了我吧。” 话落,他转身,面前华丽的大门缓缓被推开。 “你让我……怎么忘?”安歌的声音被彻底掩盖在鲜花掌声,还有回荡在整个礼堂的旋律中。 “许小姐。”秦伟上前走到许安歌身边,“南总让我把您送回家去。” 许安歌没说话,眼眸死死盯着会场内,南容正掀起洛洛的头纱,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落下承诺的一吻。她心如死灰,眼中最后一丝光亮被扑灭,转身决然离开。 正文 第三章 去你的本能 盛夏是个多雨的季节,许安歌和秦伟走出酒店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 雨下了很久,周围的空气被散去了白天的燥热,却让人的心底跟着潮湿起来。 秦伟取好车回到大厅的时候,哪里还看得见许安歌的身影,生怕出事,他连忙打电话告知南容。 而那端沉默了好一会才道:“随她去吧。” 许安歌没有打伞也没有乘车,而是顺着酒店旁的行人道,失魂落魄的缓慢前行。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她再也走不动,停下来,木然的看着面前倒计时的绿灯。那颗被不甘与恨意交织缠绕的心,顺着越下越大的雨水,将眼中染着仇意的火苗点燃。 “南容!洛司语!我要让你们后悔!”她倏地冲着大雨飘洒的路面破声大喊。 而此时,顾绍白刚谈好一桩生意,站在门口等着乔岩把车开来。余光瞥到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像幽灵一样在大雨中站在路口一动不动。她突然大喊的话,让他眯了眯眼,黑眸像深潭一样,窥不见底。 交通信号灯骤然变红,被背叛滋生的仇恨趋势着女人,心下一狠,咬牙便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向迎面而来的车灯。 尽管司机快速刹车,但无奈大雨的夜晚,能见度不过五米,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电光火石之间,许安歌只觉得身后一股强大猛烈的力道,倏地将她整个人往后扯去。 等她回神过后,人已经被带离了危险地带,落入一个强壮有力却又有些温暖的怀抱中。 许安歌怔怔的看着头顶的俊颜,锐利的黑眸像染着寒冰一样凌冽,让她心痛的皱起眉:“南容……” 嘴里呢喃两个字,声音本就不清楚,出口便匿迹在雨声里。 顾绍白冷着俊颜,面无表情的看着怀里失魂的女人。瞥了眼她苍白的小脸,似乎没有从刚刚惊心动魄中回神,顾绍白只好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乔岩将车开来,没有看见顾绍白的人影,刺耳的刹车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瞬间屏息凝神一动不动,紧张的看着路面上那惊险的一幕。 顾绍白将许安歌抱到车上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的昏过去。 坐在驾驶座的乔岩,看着后视镜里头发还在滴水的顾绍白,讶然问道:“绍白,她谁啊?”刚刚那么惊险,但凡出点差错,不仅这女人救不回来,估计连绍白都会受伤。 顾绍白扫了他一眼,没回,而是淡声说:“外套脱下来。” 闻言,乔岩没二话将西服外套脱了下来。等到将衣服披在许安歌身上,顾绍白才缓缓开口。“不认识。” “……” “去医院。” “……” 许安歌一连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整个人毫无生气。高烧过后的脸色更是煞白吓人,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她的神经,安歌下意识的皱眉。 “醒了?”充满磁性的男音低沉好听,有些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可覆在许安歌头上的那双大手,动作却温柔无比。 许安歌渐渐回神,视线在面前聚焦,一张英俊完美的面孔出现在面前。她脸色骤变,秀眉蹙的更深。 顾绍白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是你……”她刚想开口说话,喉咙干涩沙哑,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撕扯般的痛。轻咳了两声,她也不矫情,接过顾绍白递过来的水杯仰头“咕噜”连续喝了好几大口,觉得喉咙没那么干涩的才将杯子放下,继而看向床边的男人。 顾绍白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是我救的你。” 许安歌咬着唇,瞠目看他好一会,“为什么救我?” 顾绍白靠在椅背上,沉默的看了她一会答道:“本能。” “别指望我会谢你!”许安歌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后者却不以为意。“我只会恨你!”她低声呢喃,他也没有刻意追问。 之后,许安歌除了上厕所的时间,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被顾绍白的人守的滴水不漏。 可就是有这一点时间就够了…… 顾绍白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安歌刚从手术室出来,纤细的手腕被洁白的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腕内还是涔出淡淡鲜红。 她人醒来,他也并不意外会看到她想杀了他的神情。“我说了没让你救我。” 顾绍白垂眸看她,“我也说了,是本能。” 正文 第四章 顾先生,结婚吗? 许安歌当场火了,卯足了劲抬起手,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管,顾绍白倾身擒住她滑向颈处的手。两人一来二去挣扎间,她手中的针头不知怎么的就在他的腕上划出一道血痕,从手内腕一直划到虎口处。 伤口很深,顿时鲜血直流,将她身上的白色被单染红一片。 这下许安歌傻眼了,人也老实下来,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顾绍白趁机夺过她手里的针,又去按她床头的按钮,随后便有医生护士进来。看到手上受伤的两人,愣了下,然后片刻不耽误上前处理。 一个小护士刚要给顾绍白包扎的时候,他挥手阻止,“先给她处理。” 说完,便转身离开。 次日下午,许安歌躺在床上出神。一个看上去仅有十七八岁的女医生,在检查她身体各项指标后,没有立刻离开,站在床边低眸神色异常的看着她。 许安歌狐疑的回视,“医生,怎么了,是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被唤言医生的女人没马上回答,五官精致的脸上是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静。 “有问题的是你的心吧。” 许安歌抿唇不语,又听见她接着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把你救回来千次万次。”她顿了顿,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直视许安歌,“但再高的医术,也救不回一颗想死的心。” “知道什么行为最蠢吗?”她问,许安歌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安歌有些好奇,为何倔强和脆弱能在一瞬间,同时流露在一张脸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在这个小医生眼底看到忧伤一闪而过,却转瞬即逝。 “企图想要用自己的死,让伤害你的人后悔。要是会心疼,就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用命去拼一个不确定的心,值吗?” 许安歌垂下眼眸,直到那抹倩影走到门口:“言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长时间,她只知道她姓言。 覆上门把的手顿了顿,随后一把拉开病房的门,“言初心。” 声音跟着门声一起落下。 许安歌再见到顾绍白的时候,是两个星期之后。那天阳光很好,洒满了整间病房。她盯着顾绍白的侧颜看了好一会,直到他把视线从窗外收回,与她目光交汇。 她笑着。 “顾先生,你结婚了吗?” “没有。”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你把我娶了吧。” 顾绍白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许安歌,而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深邃的黑眸深深的盯着她。在他弯腰向前倾身的时候,逐渐逼近的俊颜让许安歌慌了神,下意识往后退。 “顾先生给别人的答案,向来都是这么直接的吗?”许安歌心慌,可依旧强撑着镇定,勾唇的弧度刚刚好。 顾绍白没有理会她言语的挑|逗,余光扫了她一眼,抬手按下她床头的按钮。在病房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他直起身子退开站到一侧。 “顾先生,病人哪里不舒服吗?”推门进来的小|护|士,唯唯诺诺的问。 顾绍白下巴点了点许安歌,示意道:“让医生给她检查一下,看是不是烧坏脑子了,还是淋雨,进水了。” 他交代完后,便转身拉开病房的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许安歌在门声落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暗骂的意思,气的直接抡起枕头,卯足了劲往门上砸去。 “顾绍白!不娶就不娶,你脑子才进水了!” “砰”的一声闷响加上许安歌气沉丹田般的怒吼,让依旧站在一旁的小|护|士身子一震。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可又想起顾绍白临走时交代她的话,她小心翼翼的向前,作势就要搀扶许安歌下床。 许安歌下意识的抽出手,警惕的看着小|护|士,“你干嘛!” 护|士挠了挠额头,讪讪开口。“顾先生让我带你去做检查。” 许安歌肺都要气炸了,她闭眼深呼吸,努力压下胸口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检查个鬼啊!顾绍白才要检查,他们全家都要做检查!” 她是失恋,不是失心疯。 一直站在病房门口的顾绍白,等里面渐渐安静下来,扶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移步离开。 出了医院,等候多时的司机便下车,为他拉开车门。他倾身坐进去,微后仰着头,闭眼小憩。 离开医院的车在路上飞快行驶,在快到十字路口时,驾驶座上的司机放慢了车速。坐在后座的顾绍白突然开口,“下个路口左转。” 正文 第五章 他答应了 车子直走是顾氏,左转是顾绍白的私人别墅。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点头应声,车子向左拐去。 顾绍白从车上下来,意料之外的没有看见那抹俏丽身影,有些讶异。他挑了挑眉,转头吩咐司机回去休息,便缓慢从容的迈步向别墅走去。 果然,他刚迈上门厅的台阶,别墅里便传来清脆悦耳的女音。 “李叔挂在这里行吗?” 李叔慈祥的笑,“行,刚刚好——” 他话都没说完,一道尖锐的叫声传出来,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顾绍白的心狠狠颤了下,修长的双|腿迈开,焦急大步的往客厅内走去。 只见一袭水绿色长裙的顾诺安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拽着裙边表情痛苦,裙边被从脚上涔出的血晕染鲜红。 顾绍白走过去,在她的脚边半蹲下,轻轻托起她受伤的那只脚查看伤口情况。 许是不小心碰触到伤口,顾诺安顿时嘶嘶吸气。他偏头看向她,余光瞥到倒在一旁的椅子,碎了一地的高脚花瓶,以及墙上刚挂好一副油画,即刻了然。 “怎么这么不小心……”原本想要责怪的她胡闹,在看到顾诺安痛的皱到一起的小脸时,顿时心软下来。“李叔,备车去医院。” 李叔点头,片刻不敢耽误,跑出去吩咐备车。 从医生为顾诺安清理脚上的碎片,一直到上药准备包扎,顾绍白阴沉的脸色就没有好转过。 而自知理亏的顾诺安,也只敢在用余光去偷瞄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着那张冷厉的俊颜,安静的病房内,沉闷的气息要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深思熟虑之后,她咬了咬唇还是犹豫开口:“哥,我……”要解释的话刚出口,就被顾绍白手上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好奇他为什么刚接起电话就脸色巨变,向来冷静理智的顾绍白,此时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烦的无奈。 “好,我现在过去。” 从头到尾只回了这么一句话,顾绍白便默默挂上电话。顾诺安被他反常的样子弄得一头雾水,她有强烈的直觉,刚刚那通电话似乎预示着不好的事情发生。 “哥,怎么了?”顾诺安在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开口问道:“是公司出什么事?” 顾绍白走过来,压下心头滋生出的不耐烦,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对她依旧温柔的声音里,而顾诺安那颗不安的心,此时愈发的慌乱。 在顾绍白将手拿开的时候,她连忙抓住。 “哥,我现在受伤了,脚很痛,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顾绍白只当她在闹脾气,勾唇笑笑,轻捏了捏她的手,“乖,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我去把事情处理好就来。” “不要,”顾诺安还是不放手,“你走了,我会很没有安全感。” 顾绍白反手握住她的手,“我不走远,就在这家医院里。” 说完,他松开顾诺安的手,然后利索转身,不再给顾诺安挽留的机会,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病房。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推开病房的门时,还是被面前一片狼藉的场景惊到。 离开时还整洁的病房,此时各种仪器家具翻到在地,枕头里的羽毛满天飞,就连窗台上几盆花草也没能幸免,摔碎花盆,里面的泥土落了一地,飓风过境也不过如此吧。 偏偏这个许安歌还一脸挑衅,“惨不忍睹吧?生气了,是不是?” 顾绍白从容扬手,挥了挥飘在面前的羽毛,不屑的勾唇轻嗤了声,“幼稚。” 他的平静与许安歌预想的效果差别太大,所以刚刚还悠闲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顿时沉不住气了。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顾绍白扯开嗓子就喊道:“顾绍白你是强盗还是土匪啊!信不信我告你非法监禁!别以为本姑娘好欺负,你赶快把我放了。” 她又指了指屋内几个黑衣保镖,“把我软禁在这破医院了,你还想玩圈|宠|啊!你还真有够变|态——” 安歌气的用了浑身的力气大吼,这下更因为用力过猛呛到,不得不弯腰一阵咳嗽。 “好。” 被顾绍白平静惹的怒火中烧的许安歌,此时想也不想回了句:“好什么好——”她突然收住声音,直起身子讶然的看向顾绍白,“你……说什么?” 顾绍白不语,许安歌就接着问:“你是要放我走?” “我娶你。” 正文 第六章 不近人情 一秒,两秒,三秒…… 整个病房静悄悄的,周围的呼吸声异常突兀清晰。 顾绍白等待的耐心用尽,也不管许安歌回没回神,径自过去一把提起她便往外走。 还因顾绍白的回答,震惊的说不出来话的许安歌,直到人被带出一片狼藉的病房,还没有回过神来。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刚刚幻听了。 许安歌在后面,手被顾绍白牵着往前走,“你要带我去哪啊?” 她晃了晃被牵着的手,顾绍白转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病服已经换了下来。 “你不是想出去吗。”顾绍白收回视线,边往前走边回答她,“我问过医生,你的情况出院没问题。” 他停了下,眼尾余光扫了她一眼,“身份证户口本带了吗?”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许安歌满腹狐疑,“身份证在钱包里,户口本在学校,”谁没事把这两样凑齐了,天天带着。 许安歌突然想到什么,一直自发跟着顾绍白往前走的步子骤然停住。前者回过头挑眉看她。 “要这两样干什么?” “不是要我娶你吗,你说要这两样东西干什么。” 许安歌狠狠的吞咽了口,双眸瞠大,“领……领证?!” 顾绍白松开她的手,“结婚证。” “……” “为什么?”许安歌一时有些消化不了。她没记错的话,一个小时之前,她人生第一次求婚,就被他拒绝了。 顾绍白面无表情的俊颜上,看不出情绪不动。高深莫测看了许安歌一会,缓缓开口:“如果我不娶你,你会不会再自杀一次?”他余光扫了眼她手腕上缠着的白纱布。 许安歌下意识的将手臂往身后躲,别开头不敢看直视他的目光。 “会!”她赌气的回答。 顾绍白眉峰一挑,“这个理由,够吗?” 安歌皮笑肉不笑的轻嗤了声,“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顾先生就要把自己的婚姻搭进去。怎样,可怜我吗?” 顾绍白沉吟了会,“嗯,算是吧。” 许安歌抬眸怒瞪他,“你还真诚实的不近人情” 就算是实话,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顾绍白淡睨她一眼,对她的半是埋怨半是讽刺的话没做辩解。 事实上,他也不算说谎,会出手救她开始完全是出于本能,任谁都不会任由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但这只是初衷,之所以会纵容她,却是因为其他。 当他看着她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眼里没有半点生机。像个迷路的孩子,落魄和脆弱在那张苍白的面容上流露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强烈的感到似曾相识。 他至今依旧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被母亲带回来的顾诺安,那双大眼中的彷徨,和此时的许安歌流露出的神情如出一辙。脆弱的……让人心疼。 不可否认,许安歌很多时候都和顾诺安很像,导致让他莫名的想要护她周全。 至于答应结婚,完全也是因为顾诺安对自己逐渐转变的感情。她那些心思幻想,他一直都知道。 现在的顾诺安被感情冲昏头脑,自然不顾一切,更不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他可以不在乎却不想她被人指责。 所以,那点不该存在的心思,就由他来亲手斩断。 这个原因,他不会告诉许安歌,因为没必要。 顾绍白直接忽略许安歌的怒目而视,淡淡道:“走吧。” “……等,等等!”许安歌上前一大步,扯住他的衣袖。 “又怎么了?”他问,神色平静,话语却有些不耐烦。 “我说了啊,证件都在学校。”许安歌紧攥着他的衣袖,环顾了一下医院周围,“而我们在A市,就算现在就赶过去,到了民政局也下班了。” 顾绍白低眸看她,“谁告诉你这里是A市。”许安歌瞪大双眼不解的询问,“不是吗?” “这里是C市。” 水眸瞬间瞪圆,“我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第一次醒来之前。”顾绍白风轻云淡的回答她。他原本是把她送到了A市的医院,可是公司临时有事,他又不能把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独自一人丢在医院里,只有连夜将她一起带回来。 “还有问题吗?”顾绍白耐心的问她,许安歌摇了摇头。 “那走吧。” 许安歌木讷的点了点头,低着头跟着顾绍白往前走。步子刚迈出,前方突然响起的男音,熟悉的让她的心跟着狠颤了一下。 “顾总,真巧。” 正文 第七章 所谓冤家路窄 顾绍白礼貌回握住伸到面前的手,淡淡勾唇。略带歉意的颔首,“抱歉,你婚礼的那天我临时有事。” 婚礼两个字,像把利剑,直插安歌的心窝。洁白的贝齿死死的咬着下唇,微微泛白。扯着顾绍白衣袖的手,不由紧了又紧。 她突然的反常,顾绍白发觉了,余光瞥了她一眼。 “没关系。”南容依旧笑的温和,目光却别开,淡淡落在一旁的许安歌身上,眸色深沉,情绪复杂。 时间仿佛就在此刻静止一般,最终还是顾绍白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认识?”他问的是身侧的人。 许安歌回神,在南容启唇将要开口的时候,率先开口。“不认识。” 她移步向顾绍白身边靠的更近一些,主动挽上他的臂弯道:“我们走吧。” 她的回答让顾绍白扬了眉,知道她在说谎,他也没说什么更没打算拆穿。不过,他也没有错过,南容在听到许安歌说‘不认识’三个字的时候,眼中划过那一抹异样的光痕,还有嘴角几不可查的苦涩。 而南容,依旧维持为要离开的两人让步的动作。垂眸怔怔的看着反光的地板倒影,听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耳边那句‘不认识’缠在脑中挥之不去。 心中不禁泛起无尽苦涩。 呵,他和她,真的就这样形同陌路了。 南容忍住转头看的欲|望,几不可闻的深吸一口气,继而抬步往一扇门走去。 他刚要抬手去推门,房门便被人从内打开,洛司语迎面走出。 “伯母没事吧?”收回手,南容语气冷淡问。 洛司语摇头,“没事,她那边待会有人过来。” 他颔首轻嗯了声,然后转身,“那走吧。”他落声要走,只字未提刚刚偶遇了谁。 “南容。” 刚迈出一步,洛司语突然叫住他。 “怎么?”他问,淡漠的似是根本不关心她要说什么,就连回头看她的眼神也是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洛司语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你……是不是不应该叫伯母了,”看见他眼中骤然升起的寒冰,她心里慌了,却撇开视线继续说:“我的意思是,那是我妈,而我们结婚了。你是不是应该……” 她话没说完,便被南容的冷嗤打断。 “结婚?”一副听了天大笑话的语气。 她抬头,他刚好走到她面前,正低头居高而下的看她。“为什么结婚你不清楚吗?洛洛。” 他明明叫的是她的昵称,却寒到了她的心里。冷漠顺着血液向四肢扩散,洛司语的唇瓣慢慢失去血色。 “既然那么爱她,你大可以不跟我结婚。” 南容突然嗤笑了声,“我可以?”他似是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洛洛,你知道我不可以。这是我欠他的,我该还。”就算用一辈子也还不清欠的债,让他怎么心安理得去做她口中的“可以”。 洛司语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揪的难受,“那你现在也可以跟我离婚啊,反正你也娶过我了,就是完成他的心愿,欠的也算还了。” 他缓缓的抬手执起她的下颚,眼眸中的神伤渐渐褪|去,转而慢慢的覆上一层寒冰。“我不会离的,只要你不提离婚,我就不会跟你离。” “那我要是一辈子不提,你是不是要按照那一纸遗言,照顾我一生?守着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和一个你丝毫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他似是动怒了,捏着她的下颚的手骤然收紧,痛的洛司语皱眉,却倔强一言不发。 “有何不可。”这四个字是从他的齿缝中生生挤出。 话落,他松手决然转身,然后大步离开,全然不顾身后的瑟瑟发抖的洛司语。 在他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时,洛司语压抑克制了很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夺眶而出。 此时,顾绍白带着许安歌走到停在医院门口的车前,余光瞥了眼被她死死抱住的那条手臂。 “还不松手?” 许安歌这才回神,低眸看见他被自己拧出褶皱的衬衫袖口,下意识的缩回手。头深深的埋下,声音微微发颤开口,“对……对不起。” 顾绍白面无表情的看向她,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低沉却性|感。“不用。” 他淡睨了眼腕上的手表,说道:“现在十点五十,离民政局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充足。” 他语气平淡的,像是他们探讨的内容只是天气,而不是在谈论婚姻大事。 “嗯。”她声音闷闷的。 正文 第八章 半小时,已婚 车外是中午近三十八度的高温,公路被烈日烤的泛着闪闪白光,银色的路虎飞快的在马路上飞驰而去。 这是许安歌头一次觉得,原来所谓的人生大事也不过如此。 从未婚到已婚,仅仅用到不满半小时。 走出民政局大厅的时候,中午毒辣的太阳照得许安歌皮肤刺痛。看着手中泛着光的红本,心里百感交集。 她就这样把自己给嫁了? 嫁给一个仅仅知道名字,认真说过的话不过十句的男人。 车内冷气开的足,隔绝了外界的高温,而许安歌却要被这车内沉闷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车慢慢驶近C市高级公寓的时候,顾绍白方向盘向左微转的时候,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副驾上的女人。阳光射进车内,恍惚间,面前这样倔强又落寞的俏颜,与记忆中的面孔重叠,让他生性冷硬的心,似有融化的趋势。 “下车。” 话落,他开门下车,长腿径直走向楼内走去。 许安歌亦步亦趋的跟在顾绍白身后走着。 密闭的电梯里,她将身子紧紧缩在拐角处。黑眸不停的瞟向站在右前方的男人,背影挺拔硕长。到现在安歌也不敢相信,这个可谓是C市传奇的男人,现在竟然成为她的丈夫。 顾绍白说出要娶她时,许安歌不是没有吃惊,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仅有一个名字而已。只因为他出于本能救了她,两人的关系就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任谁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顾绍白当时笃定的要娶自己的样子,真诚的让许安歌都产生一种错觉——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叮—— 电梯门打开,顾绍白率先走出去。许安歌连忙拎起地上的行李,匆匆跟上。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许安歌第一时间便发现,这个房内的一切都是新的,空间也大的吓人。 眼前便是近百平米的起居室,没有繁复的摆设却各样应有尽有。足足有两面墙大的通透落地窗,此时有阳光射进,光线恰好。整个城市尽收眼前。 这是顾绍白在两人领证期间,吩咐助理用最快的时间,准备的新房。 他从许安歌的手里接过行李,在她走进来的时候,说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就简单装修了下。过后你可以按照喜欢的样式重新布置。”然后将一串钥匙和银行卡递给许安歌。 “卡的密码我已经改过,是你的生日,平时需要什么想买什么,都可以用这张卡,不用问我。这是房子的钥匙,这一个是车库的钥匙,我买了辆车,你先用。要是不喜欢,自己再去挑。” 许安歌接过,只是点头轻嗯了声,没有说话。 顾绍白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又递过去一部新款手机。 “我号码已经存在里面。”他走进来,将许安歌的东西放下,“这里的水电费我会有助理定期交,你完全不用管。网线已接好。洗漱用具浴室里都备全,厨房里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你要想自己煮饭,冰箱里会常有最新食材。嫌麻烦不想煮,我可以带你出去吃,或者让几天后来的阿姨煮。” 许安歌安安静静的听完顾绍白交代的这些事,心中却不由感慨,这恐怕是两人相处这段日子以来,她听到这个男人说话最多的一次。 “还有什么问题吗?”在许安歌怔楞之际,顾绍白转身问她。 她摇了摇头,顾绍白微颔首,“那好,有其他需要你再告诉我。” 他说完便转身,大有离开的样子。 许安歌心突然就慌了起来,“等一下!” “还有事?”停下脚步,顾绍白转头问。 许安歌在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时,想要问出口的话,到嘴边便打了结。 显然是看出她的想法,没等她问,顾绍白便开口解释。“虽然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但我对你而言还算个陌生人。我在这里,你会不自在。”而他也会不舒服。 顾绍白停下看了看许安歌,冷冷的语气却带了几分关心安慰。“你放心,我每天都会过来。给你的手机里,有我的号码,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都说到这份上,许安歌也不好再要求什么。正如这个男人所说的,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之余她而言确实是个陌生人。 顾绍白说完,看着许安歌,等她回复。 安歌呼一口气,抬眸眼神坚定看他,是淡淡的语气。“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说。” “能不能不办婚礼?” 正文 第九章 各怀心思 顾绍白没有即刻回答她,深不见底的黑眸愈发的幽暗深邃,她从中窥探不到丝毫信息。那张绝美的俊颜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清淡。可无形中,在他久注之下,安歌却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理由。”顾绍白终于开口,仅仅两个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许安歌低头抿了抿唇,然后抬头,佯装镇定的勾勾唇。“哪有什么理由,就是我……还没准备好。” 顾绍白冷嗤一声,“是没有准备好,还是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怕谁知道?”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许安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依旧嘴硬,“开玩笑!结婚证都领了,我还怕什么?!我……我就是暂时还没准备好!” 她大哥向来严厉又重脸面,本来就对自己和南容这段身份悬殊甚大的感情不满意。当初也是她固执己见,以绝食离家出走要挟,这才让大哥妥协。现在要是知道她不仅被那个男人甩了,又私自做主把自己嫁了,非飞过来打死她不可。 “随便。” 许安歌刚想要解释,却被顾绍白打断,“不管你是没准备好,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不愿办婚礼,我可以答应你。” “……真的?”惊喜来的太突然,她不可置信的问。 顾绍白看向她,黑眸眯了眯,似雷达一样锁着她脸上的信息。“不过,你我已是法定夫妻的关系,家里长辈已经知道。” 闻言,许安歌瞬间瞪大双眼,“谁……谁的长辈?” 顾绍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淡扫了她一眼,“跟你没关系。” 许安歌瞬间松了口气,可刚放进肚子里的心,又因为他接下来的话倏地提高。 “明天晚上我来接你,回顾宅。” 顾绍白从公寓离开之后,许安歌拎起行李又放下,走到偌大的落地窗前,坐下。 额头抵着通透的玻璃,垂着眼眸俯瞰着烈日下闪光的城市。炎热夏季,渐渐的照在身上的阳光,让许安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起的红晕。她却不自知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窗外。 看着楼下从公寓出来的顾绍白,驱车飞驰而去。 医院。 坐在窗台上的顾诺安,老远就看见向住院楼驶来的车。从顾绍白自车里下来,再到挺拔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大楼里,她的目光就一路紧随,从未离开过。 心里默数着,在病房门被打开的刹那间,她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也顾不上腿上刚包扎好的伤,像只猴子似得往入门而进的男人蹦跳过去。 推门入眼便是独脚跳过来的顾诺安,顾绍白余光扫到她的受伤的腿,心里狠狠的惊了下,连忙一个大步迈过去,及时抓住了险些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的顾诺安。 确定怀里的人没事之后,顾绍白阴沉着脸呵斥道:“胡闹什么。” “哥,我等你一上午了。”在顾绍白将自己抱放回病床后,顾诺安再次开口。“你朋友也在这家医院吗?”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问出这句话时,顾绍白的动作迟钝了下。他颔首轻嗯了声,然后自身退开。 “她已经出院了。”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大哥口中的“他”绝对是女人。 想法一冒出,顾诺安心里似是打翻了醋坛一般,不是滋味。樱桃般嫣红的小嘴,高高撅起,抬眸满是控诉的看着顾绍白。“男人……还是女人?” 顾绍白也不遮掩,“女人。” “你女朋友吗?”不死心,她继续追问。 顾绍白按着顾诺安的肩,让她躺好,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才缓缓开口。 “不是。”他没有说谎,确实不是他女朋友。 这句否定答案,让顾诺安顿时心情大好,嘴角不由的微微翘起。“那你竟然为了一个普通朋友,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一上午,你太过分了!我可是会生你气的。” 她刻意将“普通”二字咬的极重,顾绍白知道她话里有话的暗示,黑眸闪过一丝狠绝。 正文 第十章 身份突变 顾绍白没接她的话,只是轻笑了下,抬手揉了揉她发顶。 顾诺安仗着他的宠溺,不依不饶。偏头避开他的手,抬头怒瞪他。“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又不是小猫小狗,摸摸头就消气了。我可是你最亲最重要的——” “妹妹。” “女人”两个字没有说出口,便被顾绍白截断。 顾诺安一直都清楚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见他这么着急的将两人的关系划分清明,顿时心生不悦。皱着小脸,狠狠的白了床边的男人一眼,哼哼嘟囔。 “又没有血缘关系。”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顾绍白将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单抄在裤袋里的手不由的收紧握拳。那双深邃不可窥探的黑眸里,似有一股复杂的让人读不懂的情绪,逐渐自眼底浮现。 “小安。”他轻声叫她的名,却少了往日的温柔和宠溺,多了几分决然的冷漠。 顾诺安被他反常的语气惊住,不解的看着他问,“嗯?怎……么了?” 她声音莫名其妙的染上几分颤音,心底不安的潜意识似乎提醒她,一件对她来说不好的事要从顾绍白的口中说出。 “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女人,不是我女朋友。”他说话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顾诺安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几乎要把她整个心脏狠狠的揪在一起。 她手指绞着身前的被单,形成深深的褶痕。紧张的要死,却依旧故作淡定,“我知道啊,你……你刚刚说了。” 她笑了,很明显的不由心。 顾绍白双眼微微眯起,俊颜上冷漠的表情更甚,“她是我太太。” 轰—— 顾诺安脑中顿时一道白光,瞬间一片空白。心里狠狠的“咯噔”一下,耳朵嗡嗡的觉得自己产生错觉。 她噙着逐渐朦胧的泪眼,怔怔的看着顾绍白。“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顾绍白垂眸扫了她一眼,看到她隐忍的泪光,强迫自己忽略心中的不忍。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我离开医院的这段时间,就是和她去领证了。” 顾诺安清楚的听到心碎的声音,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爱慕了十几年的哥哥,竟然会在一上午的时间,就变成别的女人所有物。 明明离开的时候,他还只是她的哥哥,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转眼间,连个过度都没有,就已婚了,成了另一个女人的丈夫,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顾诺安还想说什么,却在垂眸的瞬间,瞥到顾绍白修长无名指上的闪光时,顿时心如死灰。 顾绍白手上的戒指她并不陌生,是顾如倩给的。顾家世代传承的皇后戒指,是一对。 她一直坚信,总有一天,那一枚象征举世无双的女款戒指,会由顾绍白亲自戴在她的手上。 只是现在,和他一对的那枚戒指,此刻也戴在了别人手上。 正当顾诺安怔楞之际,顾绍白的手机打破了沉闷的宁静。 拿出手机,扫了眼屏幕上的短信。他不经意蹙起的眉,被顾诺安眼尖的看见,抬手飞快的擦掉眼睑上的晶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沉沉的吐出。 “哥……”要说出的话还没有脱口,便被顾绍白打断,“小安,她找我了。来之前,我已经给顾宅打了电话,妈等会儿会过来接你。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顾诺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回头看向顾诺安,顾绍白淡淡的勾唇,没有温暖,更多的是加深的冷漠。 “还有事?”他声音像极他此刻的冷漠表情,没有温度。 顾诺安犹豫了下,还是松开手,摇了摇头。“我就是想问问……嫂……”深呼吸,抬头看向他时嘴角是伪装的笑,“我就是想问问,嫂子……她叫什么名字?” 说她不死心也好,不甘心也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诺安不可否认的是,她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 “许安歌。”顾绍白淡淡回答。 在房门落上之时,那一声关门声,无情又彻底的粉碎了她坚定了那么久,却注定得不到回报的感情。 顾绍白从医院出来,便拨通了许安歌的电话。可知道铃声结束,电话那端始终没有被人接通。 他边驱动汽车,连着又拨通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想到了有可能发生的事,英挺的眉峰不由蹙结。他冷着脸将电话扔到副驾上,脚下的力道压下去,飞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