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深宫   庭院深深深几许,其实这句话,形容宫廷里也十分的有见地。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好女儿葬身于宫廷,可偏偏,有意的,无意的,这宫里总是不缺女人。   许是皇命难违,许是一心向往尊贵。   至少大多的宫斗小说里面是这么写的。   同事最喜欢看这些东西,有一次还感叹到,除非祖坟冒黑烟,否则谁会穿越到那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真的穿越了,要么是成了皇帝的真爱,要么是被皇帝的真爱弄死。   颜舜华不以为然,心底暗暗笑这人脑洞太大,不过很快发生的一件事,让她明白一个道理,绝对不能嘲笑别人。   二月杏花开,花色又红又白,胭脂万点,花繁姿娇,占尽春风。   说是占尽春风,又有点名不副实,因为现在很冷。尤其是跪在青石板路上,颜舜华只觉得从膝盖上蔓延的冷意,直达心底,那冷然的意味,让她反应过来,一切都不是梦,她真的穿越成了妃嫔。还是失宠的妃嫔。   原主留下的记忆,一股脑的往脑子里钻,让她脑门疼的厉害,只能敛眉垂眸,掩去自己的不自然。   在这芸芸美女齐聚的后宫里,原主也凭借着新进宫的优势,曾经得宠过几日,可惜只长了貌美,却没长脑子,很快就失宠,失宠之后,又得罪了皇后娘娘,被罚在自己宫门口,跪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既是现代的两个小时,这么跪下去,虽然不至于伤了腿,但是来来往往的宫妃不少,可以说是丢了颜面的,原主怕就是羞愧之下,急火攻心去了,自己捡了个身体。   对此颜舜华也只能感叹一句,位份低,说话还不经大脑,最重要的是,脸皮怎么这么薄?   做人的,就是要脸皮厚,心够黑。做女人的,就是嘴要软,心要狠。   原主分明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也难怪吃亏了。   “我远远瞧着,当跪着的是哪位娘娘,一瞧,原来是杏华宫门前,这杏华宫只有颜娘子在居住,想必也不是什么娘娘。”   正五品以上,是娘娘。正五品以下,是小主。   颜舜华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说话的女人,她款款而来,百褶如意月裙的裙摆,随之浮动,可见一双翠绿云白的高缦鞋,与头上戴着的白云卷须珍珠簪十分的相称。她长的还是不错的,肌肤白皙,一双妙眸,只是看久了,隐隐会有一种平淡无奇的感觉。   陈嫔,陈萍。这名字还真对得起这位份。   “见过陈嫔娘娘。”颜舜华身边的两个宫女,跪了下去,一个死死低着头,另一个则是稳重的多。   陈萍这个人,自己隐隐也是有些印象的。似乎比自己早入宫了六年,能爬到正五品的嫔位,想来也是得宠过一阵子,不过六年的时间,停留在嫔位上,想必日后,也只是如此了吧。   不过就算对方失宠,也不是颜舜华可以比拟的。   选秀入宫的女子,最低为正八品的采女,稍微好一点的为从七品选侍,颜舜华凭借着姿容好,甫一入宫,便是正七品的常在,不由得沾沾自喜,入宫之后,又是第一个得宠的,被晋封为从六品娘子,可惜这人实在是不长脑子,得了几分宠爱,竟然排挤起了宫中老人,活脱脱就是一个余莺儿。   眼前这位陈嫔也就是吃了亏,然后见颜舜华失宠,过来讥讽的。   “见过陈嫔娘娘。”颜舜华本着能屈能伸的精神,垂眸问安。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现代职场已经将她打磨成了一块光滑的圆石,没有丝毫的棱角,关键时刻还能砸死人。   反正后妃这职位,一旦失业,性命不保,她没有退路,在后宫之中,也只能背水一战。   陈萍冷眼瞧着颜舜华,见后者出神的想着什么,明显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原本扬眉吐气的找麻烦,也成了深刻的不爽,没好气道:“颜娘子因为目无尊上,被皇后娘娘惩戒,现在怎么丝毫都没有改?我堂堂嫔位,跟你说话,你也敢失神?!”   颜舜华不咸不淡的说道:“陈嫔娘娘恕罪,皇后娘娘命我在此处跪着,是在自省,我自然谨遵皇后娘娘旨意,不敢有半分懈怠分神,否则,不就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中了么?”   陈萍哑然,按着她的话,若是自己在跟她说话,那不就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中么?冷冷一笑:“皇后娘娘垂怜教育你,颜娘子还是好好的接受惩戒吧。”说罢,拂袖而去。   待她离开了,身边的宫女翠竹提醒道:“小主,一个时辰已经满了。”   颜舜华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膝盖却是剧烈的疼痛,她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幸亏就翠竹扶住,否则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就不用要了。   “小主,我去叫太医!”另一个宫女,绿竹说道。   颜舜华横了她一眼:“不许去。”   皇后才罚了自己,回头就去叫太医,叫不叫的来是一说,叫来了,皇后难免不悦,觉得自己是在落她面子。   绿竹因为对方的气势,下意识的怔住,没想到,草包的小主,也有今日的威仪。   两人搀扶着她,进了偏殿内。   杏华宫较为偏僻,宫中并无主位,只有她一人,因为身份不够,所以独居偏殿。   因为得宠过几日,宫中的摆设还是不错的。她谨慎地将一些僭越品级的摆设,收了起来。翠竹见她这么小心翼翼,心口有些疼,一面给她揉着铁青的膝盖,一面叹惜道:“小主在家里,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原主在家中,是唯一的嫡出小姐,所以也养成了这样目中无人的性子。   颜舜华龇牙咧嘴,心想着皇后罚了连跪七日,如今也只跪了第一日,剩下的苦,她怎么吃的下?   “你去给我找一本女则和法华经,我要手抄。”   翠竹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立即便去准备笔墨纸砚。   好在原主一手书法还不错,颜舜华练习了几遍,就找到了感觉。   她只盼着,这样能有些作用。 正文 第二章:往昔如梦   为显得诚意,她抄写了好几遍,将最好看的那一本,交给了翠竹,让给皇后娘娘送去。   凤仪宫中,翠竹跪地,恭敬的说道:“参见皇后娘娘,我家小主知道错处,十分感激娘娘的教导,特意抄写了女则,以示境界。同时为抄写法华经一部,希望皇后娘娘能准许,放到礼佛堂之中,以祈求皇后娘娘,身体康泰,福泽延绵。”   上官兰华坐于上首,一身寻常又尊贵的皇后常服——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头上随意的点缀几个石榴包金丝珠钗,薄粉施面,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声音平缓:“颜娘子有心了,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她既然知错了,这罚跪就免了吧。”   翠竹不动声色的谢恩,又起身离开。   上官兰华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奴婢都比主子聪明。”   她是皇后,一个小小的娘子还不放在眼中,既然对方如此的识趣,她自然是放过一马,还能得个贤良淑德的名声。   说实话,如颜舜华这般,甚没大脑的女人,皇上宠爱,不过尝个新鲜罢了,被遗忘在脑后,也是意料之中,左右宫中,因为各种各样理由失宠的女人,多的事。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干系?   “白瞎了娘娘给她安排杏华宫的位置。”祥和抿了抿嘴,粲然一笑,隐隐有些不屑。本以为,能以常在身份入宫的,怎么都是个难缠的妃嫔,所以特意安排的偏僻一些,谁知道,草包一个,空有脸蛋没有脑。   “也是符合她,杏花虽然美丽,但开了之后转瞬即逝,杏子苦涩。”上官兰华淡淡的说道。   两人说了两句,便把这个人抛在了脑后,毕竟宫里需要盯着的人太多,一些注定被淘汰的人,也就只能临时的当一个笑话罢了。   新人进来,老人或多或少就会失宠。   当今陛下十二岁登基,如今已经二十七岁,十五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五品选秀入宫的秀女,每次入宫人数,都在二十名左右,在加上一些承宠的宫女,也就映衬了那句,肉少狼多。   失宠是必然的,就连贵为皇后的上官兰华还不是只有初一十五才能见到陛下。   所以颜舜华其实是不介意失宠的,反正都是一样的过活。可是当她看见了自己的午餐以后,顿时没了那种想法。   正午十分过了许久,午膳才被御厨房的人送来,自然是已经有些凉了。那猪蹄汤上面,结了一层的油水,凝固起来有些发白,毫无食欲可言。好在一共四样菜,其余的三样一肉两素虽然凉了,但也可口。   就是那糕点,怎么看都像是昨日剩下来的。   绿竹怯懦的说道:“御膳房的总管,似乎是陈嫔娘娘的亲族,所以恐怕……”   颜舜华觉得,她真的不能失宠,旁人小心谨慎,失宠也就罢了,偏偏她是有敌人的,定是有人要为难自己的。日子,当然要过好的。   虽然眼前这些东西,不算是好,但对于时常用泡面解决自己一日三餐的颜舜华来说,已经是不错了,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吃饱了肚子。作为现代的工薪族,面对不用早起晚睡,不用加班,不用被当成男人使的古代妃嫔生活,她接受的非常痛快。父母早亡,亲族无人,独身一人的她,倒是将随遇而安展现的淋漓尽致。   吃完饭之后,虚弱的身体,自然犯困,眼皮子这一闭,就睁不开了。   可能是在外跪久了,再加上刚刚穿越而来,身体并未融合好,竟然还大病了一场。   额头上,都是汗珠子,脸颊烧的通红,嘴上虽然不断地润了润水,但仍旧干涩。她的意识已经隐隐有些飘忽,脑海之中,没有什么思维,只觉得放空,整个人似乎在天空漂浮,又像是坠落在深渊之中。   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渐渐换回了她的神智。   颜舜华耳边,隐隐约约有人焦急地说:“怎么办?太医都不肯给来医治,小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啊。”   “要不,我去求求皇后娘娘开恩?”   颜舜华微微苦笑,皇后才不会管自己的死活呢。她用尽全部的力气,睁开了眼睛,嗓子有些嘶哑道:“没用,翠竹。”   翠竹是家里人安排的,一看就是个稳妥的人,有些事情,只能嘱咐给她。颜舜华勉强坐了起来,眼前一片眩晕,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诗。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   闻道欲来相问讯,西楼望月几回圆。   写完之后,又在翠竹耳畔嘱咐了几句,这才放心的昏迷了过去,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一次晕过去的时间,极为的长久,长久到,足以让她回忆起自己的小半生。   她梦见自己在父母亲的葬礼上。   说起来,这两人死的也是荒谬。父亲赌博,母亲偷人,偏偏两人貌合神离,对外还是一副良好家庭的样子。   当然,这种在悬崖边上的和睦,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母亲要离婚,她已经有了外人的孩子,父亲呢?当然是勃然大怒,他那么的要面子。纵然面子只是一张纸,一戳就破,可他还是恼怒,戳破了这张纸的母亲。   他杀了她,然后自杀。   颜舜华就躲在里屋,冷眼看着。   这个家,早就应该散了。   没了两个折磨自己的人,她很庆幸。所以在葬礼上,一滴眼泪也没掉。   有人说她狼心狗肺,也许是吧。   眼泪,在眼角滴落。   闻讯而来的骆槿,冷眼瞧着她,手中握着一张纸。正是颜舜华写在上面的诗句。   说实话,他皇帝陛下已经记不得颜娘子是谁了,只是瞧着这诗句,一个展现的形象,似乎跃然纸上。   去年那花开时节我们依依惜别,如今花开时节我们分别已一年。   世事渺茫自我的命运怎能预料,只有黯然的春愁让我孤枕难眠。   多病的身躯让我想归隐田园间,看着流亡的百姓愧对国家俸禄。   早听说你将要来此地与我相见,我倒西楼眺望几度看到明月圆。 正文 第三章:乱花迷人眼   这是韦应物与好友写的诗句,由颜舜华的手写出,多了几分小女儿的柔婉,以及对皇帝的思念与再见的喜悦。   翠竹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出流:“小主上次听说陛下要来杏华宫,一时高兴,写下这诗句。没想到,陛下没来,小主便收藏了起来。如今小主病重,迷迷糊糊的说,这首诗不好,叫奴婢寻个地方烧了,没想到,竟然惊了陛下的圣驾,奴婢该死。”   骆槿没有反应,只是看着颜舜华,她闭着眼睛,脸颊通红娇艳,头发湿润,刘海因为汗珠粘在额上,眼角有着泪渗出,偏偏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容,相差极为的大。他瞧了一会儿,出声问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绿竹怯生生道:“太医们没空……”   “哦?”皇帝淡淡一笑,有着皇家几代人的美人基因,他剑眉入鬓,双眸朗星,五官雕刻棱角分明,一身龙袍,更称的气势威严。嘴角那一抹薄凉的笑意,像是微笑,也像是嘲笑,更像是冷笑。   他拂袖而去,余光看见有些破旧的摆设,眼神微微一暗。   不久之后,太医匆匆赶到,同样抵达的,还有一些摆设首饰。   这就像是久逢甘露一般,滋润了整个杏华宫,上下都是一派喜气,只等着自家小主醒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鼻尖一股子药味,她动了动唇,立即有一股清流喂了进来。颜舜华勉强睁开了眼睛,被搀扶着坐了起来,她混混沌沌的脑子,因为眼前焕然一新的摆着,而清醒了几分。   “恭喜娘子,陛下来过了,还吩咐人赏赐了小主好多的东西。”绿竹喜滋滋的说道。   颜舜华没想到,她只想到了,皇帝能让人给自己医治一下,已经就是顶天的了,没想到,此人竟然还能来看望自己,更赏了东西。摸了摸自己憔悴的模样,心想,这陛下的口味很特殊么?   这三日,太医来的利索,常来常往之下,病情很快就被控制住。这三天,随着皇帝的赏赐,也有人跟着下了赏赐,都是一些很好的东西,可见宫里的风向标,是随着皇帝走的。   大约那些人也没想到,前一刻还在被罚的失宠妃嫔,后一刻,就被皇帝记起来了。   其中就包括陈萍,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冷笑道:“爬起来,算她有本事,本嫔就看她什么时候摔下去。去把库房里月白色的布料,给她送去,记住,是月白色。”   这月白色,正好和陈嫔在宫门口羞辱颜舜华时穿的裙子颜色一模一样。   其他人则淡定太多了,纷纷送礼,这些礼物都被收进了库房之中,陈嫔让人送来的月白色布料,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如今颜舜华有更重要的事情,贸然引起皇帝的注意,对于还没摸透皇帝心思的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好在还有个养病的时间,这断时间原本有些风韵的身子,也瘦了下去,穿起衣服来,别有一番楚楚的风姿。   她还在现代的时候,和男同事讨论过,什么样的女人漂亮,男同事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最后下了定论:白的,瘦的,头发长的。   由此可见,男人根本没法判断,女人什么样子好看,只是脑海之中,隐隐有个印象罢了。   可是皇帝不同,他是身经百战的,环肥燕瘦都见过,颜舜华的长相是不错,可也能被扔在脑后,由此便能见,皇帝眼光之高。   为此,她特意打听了一下皇帝如今的宠妃,若有所思的说道:“梅婷夫人最得宠,其次是樱贵嫔。”   “是如此。静妃陈娘娘,莺妃薛娘娘,林淑容林娘娘也颇有恩宠,极有脸面的。良妃秦娴是潜邸老人,地位稳固。赵婕妤和新近的樊贵人,也都有一些宠爱。”翠竹见自家主子经历事情之后,越发的稳健,还知道打听了,不由得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有些盼头。   其实论姿色,颜舜华在后宫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眉不画而黛,脸不粉而白,这也是皇帝一见便喜欢的缘由,可惜宠爱了半个月,便将这人摸了个清楚,空心美人,也只能得一两次的新鲜感罢了。   且看那些盛宠不衰的,比如梅婷夫人刘婷,除去丞相之女的身份,仅说她入宫之际,便在梅花树下一舞,皇帝亲口称赞,雪输三分白,梅输一段香,如此冰雪出尘的美人,自然得到了长达九年的盛宠。从一个常在,成了梅婷夫人,除了皇后以为,位份最高的女人。   想必之下,那樱贵嫔何幼鱼,倒是弱了一些。她是模仿者梅婷夫人上位的,只是不及那人厉害,但也远胜于众人,据说樱花树下,她扶树,半遮半露,只留下淡粉色的裙摆,以及嫣然一笑,便离开了。为此陛下倒是被吸引住,因为想着初遇甚美,于是得了樱这个封号。   颜舜华不免吐槽,皇帝这是种一后宫的树啊。   静妃陈知微酷爱读书,据说皇帝为其建造了一个宫殿的书库,里面什么诗词歌赋都有。莺妃薛美人就不用说,擅长歌唱,不过这封号……有些不妙。剩下的林淑容林裳,有太后做靠山,人长的也不错,自然别有一番的滋味。就连婕妤赵环嫣和新近的贵人繁星都各有千秋。   这些女子,放到现在,都是明星女人,受到万人追捧的人物,现在却要围着一个男人打转,枯老宫中,不免让人惋惜。   同时,颜舜华也明白,光有美貌是不够的。一个拿的出手的特点,方才是皇帝记住自己的主要原因。   她仔细想了一下,不由得有些气馁,原主除了字还算可以,诗词统统不懂,舞蹈琴艺,更是一窍不通,唯一有的,大约也是自己带来的这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张嘴。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养病在半个月之后,终于好了起来,绿头牌也被挂上了,可是迟迟不见皇帝翻自己的牌子。   绿竹不由得有些着急,毕竟乱花渐欲迷人眼,这后宫佳丽三千,能吸引住皇帝目光的人,层出不穷,若是没有动作,只会被掩盖下去。 正文 第四章:大叔萝莉   颜舜华倒是淡定的很,毕竟自己已经有了动作,在有什么动作,就显得刻意了。   而且她觉得,皇帝既然能因为一首诗,被吸引过来,那么就没忘了自己的必要。   杏华宫之所以取了这个名字,便是因为满宫都是杏花,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燕脂匀注。盛开嫣红,到谢落时就成雪白一片。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杏花的花期短暂,很快就落了,而皇帝迟迟不见翻杏华宫的牌子,也不由得让奴才怠慢了,她不以为然,偶尔出去看看败落的杏花,此时已经是淡红褪白胭脂涴,她一脸的惆怅,但想来想去,还想不出跟杏花有关的诗句,末了只能叹一句:“杏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翠竹不懂诗词,听她说了,还恭维道:“小主的诗说的真好。”   颜舜华老脸一红,毕竟是改了别人的诗句,结果得了赞赏。她也没了什么伤春感秋的心里,转身就想回屋。恰在此时,春风拂过,一袭凉风吹花雨,裙垂竹叶带,鬓湿杏花烟。   骆槿止住脚步,凝望着她,身后的沈培舒心中暗道,只怕又一个宠妃要起来咯。   今日皇帝原本在批阅奏折,待结束后,按理说都是去梅婷夫人等人跟前,谁知主动提及了杏华宫。沈培舒瞥了一眼桌上的桃花,心里也是有了数。杏桃一线之隔,时隔多天,陛下还是想起了那位来。   这宫里的女子,都恨不得能有像是“梅樱”这样的封号,毕竟看见雪,就能像是梅。看见樱花便能想起樱贵嫔,平白多得了几次见陛下面的机会。   今个颜舜华,倒是借了一回儿桃花的光。   结果这一来,陛下便看见这样的场景。美人树下回眸,清风落花,格外的撩人。   骆槿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桃花烂漫杏花稀,春色撩人不忍为。”   颜舜华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为了防止扰了陛下的兴致,连忙跪下敛眉,问安道:“参见陛下。”   沈培舒已经知趣的退下,翠竹一见,便也跟着离开。   骆槿走到颜舜华跟前,本以为能扶一把,他却只是随意道:“起来吧。”   颜舜华一面吐槽着他没绅士风度,一面站起来,原本准备好被搀扶起来那娇羞的一笑,也没派上用场。   他在石凳上坐下,颜舜华知趣的站在一边,他随意的说道:“你喜欢杏花?”   “喜欢。”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回答,会不会将来得一个杏为封号,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要将种树进行到底。   骆槿眉头一蹙,颜舜华心道,喜欢杏花也能让这位不快?就听对方冷淡的问:“喜欢什么?”   颜舜华琢磨了一下措辞,最后老老实实的说:“好看。”   骆槿心中流转过很多的东西,但这些或者阴晦,或者沉重的情绪,都在对方的一句好看之中化解掉了。他失笑道:“肤浅。”   她顺口接道:“对啊对啊,我很白。”说完之后,她立即跪地,垂眸小心的说道:“嫔妾失言了。”   骆槿暗自摇头,心道,果然是刚入宫的少女,孩子气的很,他自然不会动怒,看着她云髻峨峨之下,那洁白的脖颈,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的确肤浅。”   颜舜华冷笑,你若不肤浅,怎么会跟我说话?她面上已经多了一抹羞愧的红晕,脸颊如朝霞映雪,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泄露出不安来。   骆槿伸手扶起她,淡淡一笑:“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她抿嘴一笑,眼睛弯弯像月牙一般的好看。   皇帝今年二十七岁,大了她十一岁,可以说是标准的大叔配萝莉。   男人三十岁是个分水岭,如果说三十岁以前,追求的是熟女的话,三十岁以后,就开始偏爱小白菜了。   颜舜华觉得自己有一个很好的年龄优势,在加上入宫还不到一年,保持着天真烂漫,也是理所应当的。   骆槿牵着她的手,也不松开,随意的在宫内闲逛,这里的杏花有一大片,倒是给了人很好赏景的机会。颜舜华也不说话,就陪着人走。她看出来了,这位不是刻意来找自己的,只是来散心的,或者说,看自己,就是散心。   她恰到好处的安静,让皇帝十分的满意。如今战火虽然熄灭,但各个大族之间的明争暗斗,掌握平衡来的让人疲乏。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会有觉得累的时候。   “朕刚才听你说,杏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骆槿顿了顿,继续道:“可是觉得杏花开的时间太短暂?”   这话,有些不好回答。   若说是吧,难免以花比人。陛下何曾不像是春天,而她就相识杏花,花落代表着恩宠短暂。   可若说不是,那么又有些在向陛下索取恩宠的感觉。   颜舜华脑海之中,飞速旋转,几乎是一瞬间,她平静的说道:“因为它开的短暂,所以我会感叹花期短,残缺加深了杏花的美丽。”   “朕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皇帝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轻笑道:“你很大方,朕很喜欢。”   颜舜华抿嘴一笑,也不说话。   骆槿挑了挑眉:“觉得朕在哄你?”   她露齿一笑,俏皮道:“陛下说喜欢我的时候,自然是喜欢我的。”   说不喜欢的时候,同样也是不喜欢的。   男女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爱了不放手,不爱不纠缠。   骆槿很满意,有心计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知道进退,后宫的女人那点小伎俩,他是不屑去看,不屑去查的,反正那是他的后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自己开心就行了。   说白了,后宫就是个消遣的地方,谁能让他舒服,便行了。   颜舜华与他,一样是各取所需。   换句话说,这可能是炮友的长期版本。   其实她觉得,皇帝陛下来的这个时间段很好,正好是下午,两人都用过餐了,在一番游园,各自洗澡之后,天也就暗了下来。 正文 第五章:侍寝   她坐在梳妆镜前,绿竹要为她梳妆,被她拒绝了,就这么散着青丝,像是绸缎一般的光滑,多亏了这几日,她一直在用淘米水洗头。   头油虽然能让发丝看着更加的有光泽,但也有一些味道,她不想扫了兴致,干脆便没有抹。脸上也只抹了一些杏花花瓣揉出来的汁液,本就白嫩的肌肤,在满屋子的烛光下,更下的明亮透光。她选择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手里拿着一把木梳,坐在榻上,梳着青丝。   骆槿斜坐对面,目光从原本的书本上,落到她身上,一时来了兴致,伸手道:“过来,朕给你梳。”   颜舜华老实的过去,嘴角一抹笑意,这头发她都已经梳开了,为了就是怕皇帝突然说要给自己梳头发,省着扫了兴致。   头发触手,便是冰凉的感觉,像是上好绸缎一般的柔软,骆槿的手,在青丝上游走,爱不释手,渐渐地,这手从青丝挪到后背上,呼吸也都渐渐急促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   她不是那种放不开的人,有意无意的配合,对于骆槿来说,更加是如鱼得水。   妃嫔无论出身高低,都是官员之女,很是矜持。宫女虽然放的开,但又不懂得配合,对于骆槿来说,她的配合,刚刚好。两个人都享受到了,这一场的欢愉。   颜舜华会说出自己的诉求,对于男人来说,床上床下,是两个人,否则也不会有斯文败类一说。   每个人都需要解放,皇帝也一样,床笫之欢,因为她的良好表现,莺声燕语直到天明才结束。   守门的沈培舒眼圈有些黑,心道陛下连上半夜结束的规矩都不要了。   将近卯时,骆槿良好的生物钟让他醒来,沈培舒早就醒来,伺候着陛下更衣,按理说,这原本是侍寝妃嫔做的,也能借机和陛下亲热一番,但颜舜华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睡的香甜,虽然不合规矩,但这正好满足了骆槿对于男人能力的自尊心,他神清气爽,一挥手,示意不要叫醒颜舜华。   颜舜华这一觉,睡的是香甜无比。翠竹叫醒她,已经是请安的时候了:“陛下说了,免了小主的请安,小主还去不去?”   一双暖帕子覆盖在眼睛上,湿润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感觉到起床的不是。颜舜华虽然不想起床,但还是叹了口气:“起吧。皇后娘娘都得早起,等着请安,我多了什么?”   温水一洗脸,人也就精神了起来。她坐在梳妆镜前,吩咐道:“不用太朴素,也不要太艳丽,寻常的发髻就好。”   除此之外,佩戴的也简单,中间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垂下来的珠子正好在眉心处,左侧插上两根累丝珠钗,右侧的鬓角压了一朵绢花,看上去极为的和谐,与巧妙。身上是一件翡翠撒花洋绉裙,干净简练。   她被绿竹翠竹搀扶着,向凤仪宫走去。   在宫中,只有贵嫔以上,方才能算是主子,有轿辇可以乘坐。   寻常的妃嫔在宫里行走,一色是靠着脚力。她到达的时候,不算早也不算晚,场间到了不少妃嫔。   能请安也是一种本事,按着规矩,只有五品嫔位以上的人和侍寝过的人,才能给皇后请安。   颜舜华俯身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凤仪宫内,布置的不算奢华,但很大气,就如同上官兰华一般,她比陛下还要大三岁,曾生育过一子,被立为太子,可惜八岁那年病逝了,因此宠爱淡薄了不少。没了皇子,又没宠爱,好歹陛下还算是敬重,妃嫔都是看着陛下脸色的,对于身为皇后的她也多是尊敬。   她银月脸,杏核眼,身体圆润,看上去很端庄,穿着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和蔼的说道:“无需多礼。”   身边的宫女立刻扶起颜舜华,两人之间,和睦的像是没有人挨罚了一般。   她刚一坐下,坐在她对面的陈萍就迫不及待的说道:“颜娘子看上去,倒是瘦弱了许多,身体可还好了?”   颜舜华已经侍寝,自然是好了,陈嫔这么问,无非就是说,她是个狐媚子,病没好久勾引皇帝。她听了,也不恼怒,不懂深色的瞥了上官兰华一眼,嘴角微笑。   她生病,还是因为跪地的原因。   而这是因为皇后罚的,陈萍这么大咧咧的问出来,不就是在说皇后不容人,欺负人么?   如今颜舜华还得宠,若是叫皇帝知道了,难免会有些不悦皇后。   这些思想,都是在转念之间。   上官兰华已经开口了,语气十分的淡漠:“陈嫔和颜娘子的关系,很是亲近嘛,那就该多走动一下,向颜娘子学习,多多侍寝,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陈萍脸一红,她已经失宠良久,有大半年没侍寝过了。   颜舜华却是隐隐警惕,这位皇后娘娘给自己拉的这一手好仇恨!毕竟自己这才侍寝一次,到了她的嘴里,就成了多多。眼看着其他人看向自己不善的目光,也只能是装傻充愣。   好在,更吸引仇恨的人来了。   外边唱礼道:“梅婷夫人到——”   一个秀丽端庄的女子走了进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五官端正,娇嫩丰盈,她长的不高,体态柔桡轻曼,一身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随着走动,裙摆浮动,淡蓝色的底裙,像是浪花在摊开。她长了一双含情桃花眼,虽然没有笑,但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而眉梢又有一种孤傲的冷冽,眉心处,画着梅花印,活灵活现,为她整个人都增色了不少。   魅而不媚,丽而不艳,就真的像是梅花一般,尽然绽放,在冰天雪地里面,开出绚丽多姿来。   “臣妾见过皇后。”刘婷徐徐走来,翩若轻云出岫,微微屈膝,轻盈的的动作十分优雅,不愧是舞蹈出身,这样美丽的女子,难怪能够冠宠六宫。   “无需多礼,你身子不好。听说你前些日子春咳,现在可好些了?”上官兰华待她十分的亲热,将关怀的话说的是如沐春风。 正文 第六章:初露锋芒   颜舜华嘴角微笑,瞧着皇后的关切,只觉得名不副实。若真的关切,怎么会等着梅婷夫人行礼之后方才说无需行礼呢。   不过让大老婆真心心疼小老婆,那也是个笑话。   屡屡续续,人慢慢到齐,只听外边太监报樱贵嫔到。   她走了进来,远远便见她身姿娇媚,浓淡适中,修短合度,将一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穿的很是曼妙,比起艳而清丽的梅婷夫人,她多了几分天生的媚态,眼眸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她的目光扫过颜舜华顿了能有一刻钟,便自然的挪开,视线落在皇后身上,屈膝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上官兰华待宠妃似乎都是一般,温和的态度让她看上去极为的和蔼。   “今个的人数,似乎格外的多了一些,这位妹妹是?”何幼鱼明亮的眼睛轻轻从颜舜华身上扫过,嘴角勾着一抹娇艳的笑意,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很公式化。   按理说,原主也是得宠过几日的,不可能不认识,她这么做分明是想打压自己。   “回姐姐,嫔妾是杏华宫娘子颜氏。”颜舜华起身,膝盖弯曲,低眉顺目,很是乖顺。颜氏守则第一条,在位份低微的时候,就要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能没什么存在感就没什么存在感,省着挨巴掌一类的事情找上门来。   何幼鱼恍然大悟,嫣然一笑:“原来是娘子妹妹啊,早听说你病了,一直不得空看望,如今身子可好了?”   先前还不认识,现在又看望,即便是做戏,这话转的也特快了。颜舜华心里吐槽,面上分毫不显露,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多谢贵嫔姐姐挂念,嫔妾一切都好。”   “娘子妹妹真是客气。咱们都是后宫的姐妹,关心也是理所应当的。娘子妹妹若是缺少什么了,大可与皇后娘娘或者本宫说,瞧瞧这小脸,真是让人心疼。”刘婷如沐春风的说道。她本就是极为美丽的人,说话闻言细语,让是让人不禁升起好感。   当然,如果不是一口一个娘子妹妹,提醒自己身份卑微,也许能更喜欢一些。   上官兰华瞧着一派和睦的样子,也是面露笑意:“你们如此姐妹情深,本宫也放心了。今个是十五,原本是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只是太后一早就差人来免了,既然不用给太后请安,本宫便不留你们了。”   逐客令一下,众位妃嫔自然按着位份高低,陆续离开。   颜舜华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唤了自己一声,回头一看,是陈萍携着小宫女的手,赶了上来。   她微微欠了欠身,并不说话,毕竟跟眼前之人,没什么好说的。   陈萍却是有许多的话要说,她因为走的急,脸上露出汗珠子,手拿着秀帕在脸上按了两下,似笑非笑的说:“听闻妹妹在病中,就引得陛下探望,果然是病如西子惹人怜爱啊,可也得顾忌着陛下的身体不是,若是传染给了陛下,那可是百身莫赎。”   颜舜华扬了扬下颚:“嫔妾病中,一直昏迷,所以无从劝阻。若是陈嫔姐姐在就好了,也能劝阻陛下不是么?”   陈萍的脸色一瞬间就变白了,她都大半年没侍寝了,去哪见陛下?   她捏着秀帕,险些撕碎了,强作一笑:“说起来,樱贵嫔也是能规劝一番的,上次妹妹被罚跪,陛下原本是要探望,不就是樱贵嫔有事引了陛下去么,就是怕妹妹不能专心内省,也算是姐妹情深。”   颜舜华微微一笑,不是比自己早入宫六年么,这手段也不过尔尔嘛,连挑拨都一般。她抚了抚自己鬓角的绢花,若有所思道:“宫中的姐妹,不都是姐妹情深么?陈嫔娘娘比我入宫还要早上六年,想必更是情深呢。”她往前凑了一步,轻声之中带着调笑:“毕竟女人最好的六年,都做了樱贵嫔的陪衬,一定是情深的很,”   谁不知,这何幼鱼得宠,所以骄纵,宫里的女人或多或少,都吃过一些她的亏。陈萍和何幼鱼几乎是同时获宠的,结果何幼鱼反而爬的比陈萍高。所以陈萍自然是没少被挤兑,在加上大好的年华都已经随之而去,几乎是让她怒火中烧,眼睛一瞪,手掌抬起来,作势便要打。   颜舜华飞快的退后一步,屈膝行礼:“给静妃娘娘请安。”   陈知微一向是和上官兰华关系不错,因此走的比较晚,此时出来,正好看见刚才的那一幕。   她眉头一敛,陈嫔入宫的时间也不算是短了,怎么脑袋一日比一日的差劲呢?   且不说,这是皇后的宫门口,便是其他的地方,掌捆一个刚刚承受雨露的妃嫔,也是善妒的表现,陛下重新捡起颜娘子,还新鲜着呢,哪是个失宠已久的嫔能找麻烦的?   陈萍生生顿住手,好在也不算是太过愚笨,手硬生生的改为帮颜舜华整理鬓角的绢花,然后方才转过身来,给陈知微行礼。   陈知微乘坐着轿辇,眼睛扫过她,淡淡道:“本宫怎么不知道,陈嫔和颜娘子的关系这么好?”   陈萍眼睛滴溜溜直转,可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知微是潜邸老人,不比其他,受过两日君恩,为嫔的她自然是招惹不起。   颜舜华低眉顺目,一声不吭。这个时候,无声是最好的。   “既然关系好,那就一直好下去,即便是宫里,也容不得说一套做一套的事情。”陈知微厌烦陈萍,却也不会无故帮颜舜华,只是警告了两句后宫要和睦,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陈萍捏着帕子擦汗,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扶着小宫女的手,扭着身子离开。   “小主,真是好险,刚才那一巴掌险些就打上了。”翠竹有些后怕的说道。   颜舜华由着她和绿竹扶着,慢悠悠的离开,心中有些惋惜。   若是这一巴掌打上了,才有热闹看。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不过是宫妃闲余饭后交谈的茶资罢了,实在是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对于眼观六路的沈培舒来说,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陛下的。直到晚上翻牌子的时候,陛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杏华宫的颜娘子,他觉得有必要禀报一下了。 正文 第七章:再次承宠   骆槿听了,并未有什么表现,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过一般,仍旧摆驾杏华宫。   对于再次被翻牌子,颜舜华根本没什么意外,毕竟自己好歹也是费了功夫的。   所以她才会为了陈萍没有打到自己而惋惜,若是打上了,想必皇帝也会有一点点的动作吧。   毕竟自己现在对于皇帝来说,还是比较新鲜的。   他今年二十有七,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华,常年高举上位,有一种说不出的逼人气势,此刻哪怕是歪着榻上,懒洋洋的一瞥,也震慑人心:“朕不是免了你的请安么?”   “嫔妾刚入宫的时候,十分的骄纵,全赖皇后娘娘教导,方才认识倒了错误,心里念着皇后娘娘,就跟瞧着我小时候的先生一般,打从心里的敬仰,虽然皇上心疼嫔妾,可嫔妾还是想给皇后娘娘请安。”颜舜华坐在他对面,穿着一身银纹蝉纱丝衣,在夏日的晚上,格外的清凉。她此刻认真的扒着芒果,这是晚上皇帝带来的,若是不然,在这个交通不便利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妃嫔是决计吃不到这样的应季水果的。   骆槿瞧着金黄色的汁流淌在她的指尖上,湿润的感觉在撩拨着心,那淡淡的黄色和白玉一般的手指,极为的搭调,她身份不够,所以并未佩戴护甲,就那么干净,一尘不染,不由得心底有些热,一把握住了那腕白肌红的雪皓腕。   颜舜华还没拨完,一见他握着自己的手,连声道:“陛下在等等,就差一块就拨完了。”   骆槿不由得失笑:“你既然想吃,何不吩咐地下的奴才弄?”   “那怎么能一样,自己亲自动手,和别人弄出来是两种感觉。嫔妾喜欢亲力亲为。”她笑着将东西放到了托盘里,用细微的小刀化成一块块,然后献宝的递到骆槿面前,道:“陛下尝尝。”   骆槿吃了一块,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竟真觉得有几分味道。   他本来就不贪图口腹之欲,这些芒果自然落入了颜舜华的嘴里,他瞧着,摇头道:“吃的这么欢乐,待会一运动,肯定肚子是要疼的。”   颜舜华下意识道:“我不运动。”说罢,反应了过来,脸上骤然一红。   骆槿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只觉得手感不错,便当作是报酬吧。   下人呈上铜盆,里面放着花瓣,她仔细的洗了洗手,像是羞愧一般的低着头,不敢见人。   待人都退下了,骆槿一把手揽住她,轻声在耳畔道:“爱妃别怕,今晚朕不拉着你做运动。”他说的倒是真的,两个人躺在床上,也并未有什么举动。   颜舜华一时摸不透,心道自己演萝莉演大劲了?让大叔提不起胃口了。但时候已经不早,她累了一天也是困倦,顾不得其他,便眯眼睡了起来。   骆槿感受着身边人散发淡淡的热量,伸手一把搂过,大手在她的小手上覆盖,眼中一闪而过怀念。   怀念的是谁?   那个夜里,无从而知。   皇帝要早朝,需要起的很早,颜舜华一直都不适应三四点就起来,以至于现在都保持着高度沉睡的睡眠。   他也不叫她,只是唤了宫女太监服侍穿衣。   幔帐合拢,上面杏花的纹样一动不动,将里面的身影遮的若隐若现。他隐约瞧着,一时眼眸深邃,想了想,说道:“杏华宫颜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朕心甚慰,今日晋封为嫔吧,封号就用华。”   旁边伺候的沈培舒心里有些诧异,这个封号怕是有些不妥吧,毕竟冲撞了那位的名讳。但眼看着皇帝似乎是随口一说的样子,他也不敢提醒,只得应下。   凤仪宫中,摆设简朴,但大方,透着时间的味道,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深邃。   “华?陛下赐这个封号,是在恶心本宫么?”   即便是四下没什么外人,上官兰华依旧盛装打扮,发髻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哪怕是坐着,衣着上也没什么褶皱,她的背脊挺的笔直,坚韧的就像是一棵翠竹一般。   和祥倒了杯茶,轻声道:“兴许陛下只是觉得颜娘子……华嫔华而不实呢。”   上官兰华褪下手腕上的碧玺珠子,淡淡一笑:“从一个从六品的娘子,一跃成了正五品的嫔,你觉得陛下会觉得她华而不实么?”   和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上官兰华便已经自顾自的说话了:“宫中宠妃太多了,本宫瞧着她们上蹿下跳就是了,她要是有本事能成为又一个何幼鱼,本宫也算她没辱没了这个封号。”   “樱贵嫔不过是模仿着梅婷夫人的路子往上爬,可惜正主还在,赝品能走多远。何况是华嫔那样的人,陛下也不过新鲜两三天罢了,嫔妃谁没得宠过几日,能长久不衰的,还是皇后娘娘您。”   上官兰华微微一笑,没在说话,只是眼中透着一丝的哀伤。   许是思念她那个八岁的孩子吧,永远的只能停留在八岁。   杏华宫的风景正好,当然,杏花已经谢了差不多,但抵不住住在里边的人春光正浓。   各个宫都或多或少的送来了珍宝绸缎首饰,位份高或者得宠的,礼就厚一点,失宠良久的,礼就轻一点,反正不会让人拿住口角就是了,哪怕心里恨不得明日颜舜华就早早的失宠。   这宫里面,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从来都是两回事。   “皇上送来的,都摆上吧,至于妃嫔送来的,都收起来。等级在册上,一样都不能缺。”这些礼物,最是容易被人做上手脚的。   翠竹和绿竹应下,喜滋滋的下去点着东西。   正是用过午膳的时候,知晓自家主子爱走动,绿竹小心的问:“娘娘可要出去散散心?听说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正好。”   春日明媚,如何不好,只是现在可不能出去。   颜舜华闭着眼睛,支着脑袋,声音有气无力道:“华嫔,说起来还是食物链底层,见了谁都要请安行礼,我可没有出去让人打脸的爱好,还是先老老实实的匿藏一段时间吧。” 正文 第八章:华嫔   刚刚册封,指不定有多少人盼着自己失宠,等着纠错,自己可不能给她们鸡蛋里挑骨头的机会。   不过也没想到,皇上那么大方,一连生了自己四级,直接到了嫔。第一夜侍寝那么用心,什么都没有,结果这第二夜两人相拥而眠,他倒是满意了。难道说,皇帝已经铁杵磨成针,又不好意思对外说,只能临幸着妃嫔,同时也盼着,这晚上妃嫔出点什么事情不能侍寝,让他轻松一把。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拍死在沙滩上,谁叫第一次侍寝,这位皇帝陛下表现的实在是太过凶猛呢。   “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借着我的名头嚣张跋扈,否则我第一个不饶她。庙小,容不下大佛。”   “是。”   颜舜华仔细的嘱咐完了,才觉得自己这么谨小慎微的性格,和华这个封号一点都不搭。难道是自己名字里有一个华字,陛下偷懒方才赐了这个封号?   她一阵的蛋疼,华这个封号一直被伴随着她,若是有朝一日能幸运封妃,是不是还有人叫自己一生华妃呢?自己是不是该翻个白眼,然后骂一句贱人就是矫情呢?   谁叫华妃给人留下了太多的印象呢。想着想着,已经是神游太虚去了。   华嫔在后宫着实算不上什么高的位份,甚至连册封的礼都没有,只有到了贵嫔,才会有册封的礼仪。   只是嫔位以上,无论有没有侍寝,都有资格给皇后请安,这让不乐于起大早的她,极为的不顺心。   凤仪宫内,众妃齐聚,各个美如玫瑰,杆上的刺也挺扎人。   颜舜华的座位,已经由末座改变,好巧不巧,刚刚好压了陈萍一头,虽然陈萍有资历,可她有封号呢。瞧着陈萍快要吃了自己一样的目光,颜舜华表示,华这个封号也挺好的。   她手中捏着白釉的茶杯,目光随意的扫过场间,只觉得赏心悦目。   后宫的人数不算是少,但真正能爬上来,给皇后请安的却是不多,大多数都是一度春晓以后,被遗忘在了脑后。有的甚至只是靠着大封后宫往上爬一爬而已,可以说坐在场间的,都是有一定手段的人,就连陈萍,长的都颇有姿容,在年轻一点,少了一些怨妇的感觉,肯定也是一朵娇花。   这么多堪称是女神级别的女人,就囤积在后宫之中,围着一个男人团团转,颜舜华都忍不住一阵的惋惜。难怪男人都有一个皇帝梦。   “华嫔妹妹喝着茶,可还觉得顺你心意?”上官兰华捏着茶盏,优雅的饮了一口,放在桌子上,抽出帕子掩了掩嘴,擦拭着不存在的茶水,和蔼的说:“昨个内务府的人送来的,说是今年开春的新茶,汤色清澈明亮,香气清鲜,滋味醇爽,本宫喝着还是不错的,你若是觉得喜欢,也可去领一些。”   这是在告诫自己,她才是宫中的主人?   颜舜华可不愿意费脑子去思考她们话中隐匿着的话,她微笑着回应道:“皇后娘娘觉得好的东西,一定是好的,只是嫔妾除了称赞一句好,万万不能像皇后娘娘一样描述出来哪里好,这样好的茶,给了嫔妾只怕是糟蹋了好东西。”   无论什么时候,皇后是妻,他是妾。   皇后丧失太子那么多年,地位丝毫都没有被宠妃动摇过,显然皇帝是个宠妾,但绝对不会灭妻之人。   颜舜华自问,还不是宠妾,自然是要老老实实的呆着。   “你能得了皇上的喜欢,那便是有过人之处,就是本宫瞧着你,也是喜欢,无需这么贬低自己。左右这茶就是给人喝的,怎么喝不是喝?”上官兰华被恭维的一笑,眼睛像是月牙一般。   她也是一个美人,只是打扮的过于端庄。也是,毕竟是皇后。   “皇后娘娘好偏心,就顾着华嫔妹妹,怎么不想着嫔妾也是嘴馋之人,惦念着皇后娘娘那的好东西呢?嫔妾不依,便是厚着脸皮让人笑话,也要皇后娘娘疼爱。”何幼鱼微微一笑,秀靥艳比花娇,难怪躲在樱花树下一笑,就成功的勾引到了皇上,只是可惜,她身份较为低,入宫不过一届选侍,纵然受宠如斯,也用了六年的时间爬到贵嫔的位置。   相比之下,一朝越级册封的颜舜华,太让她嫉妒了。   上官兰华轻轻撂下茶杯,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你们我都是一般疼爱的,既然喜欢,回头取一些便是了。”   坐在左侧上首的刘婷轻轻一笑,温和轻柔:“还是皇后娘娘这的东西好,难怪樱贵嫔也要做出一副小家子争夺不放的样子。臣妾那不过是一些去年的大红袍罢了。”   颜舜华对于茶叶只有两个概念,好喝不好喝,不过瞧着众位嫔妃的样子,心底又多了两个概念,贵和不贵。   瞧着众人的嫉妒的样子,只怕这茶是很精贵的。那刘婷看上去是自谦,实际上是炫耀,还不忘了挤兑何幼鱼一下。   这也难怪,谁愿意对着一个学着自己爬上来的人呢?   这嫡妻宠妃之间,你来我往,明褒暗贬,瞧的是津津有味。   便是在这个时候,陈知微下手的林淑容林裳忽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她身边的宫女尖叫的唤道:“娘娘!”   吓得众位花朵都有些打蔫了。   上官兰华心里一惊,毕竟是在她这出的事,连忙吩咐人抬到侧殿去,又请了太医查探,这一查探,花朵们更加的蔫了,因为林裳已经有了身孕,还是三个月。   三个月的身孕,正是稳固的时候,这个时候暴露出来,有意还是无意?还是瞒不住了?   颜舜华根基浅,谁有孕和她都没关系,因此她还有空打量着其他人的脸色。   这林裳不是一般人,她是太后的内侄女,和皇帝是表兄妹,本身就是从二品的正经主子,怀孕晋封一次,生子晋封一次,皇子或者公主满月晋封一次,贵妃、淑妃、贤妃、德妃,无论是哪一个位份,都妥妥的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便是宠妃刘婷都要避其锋芒,上官兰华和刘婷,自然都不愿意见到如此情况。   而皇帝的皇子并不多。 正文 第九章:林淑容有孕   太子在世之际,皇帝根本不在意子嗣,后宫仅有一个身份低微的才人生育下的一子罢了,一直养在陈知微身下,直到三年前,太子过世以后,二皇子作为唯一的皇子备受恩宠,连着陈知微也从昭媛晋封为静妃。她自然也不愿意看见有皇子降世,挡了二皇子的路。   其余的妃嫔更是嫉妒,在心里不停的祈求,这一胎是公主。毕竟这是皇太后的内侄女,皇帝的表妹,她们纵然嫉妒,也不敢轻易对那尚且在腹中的皇嗣动手,这可不是二皇子的生母,那个不知名的才人,任人宰割。   “太医院的人都是草包么?有孕这般大事,都探查不到,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你们担待的起么?”刘婷敛着秀眉训斥道。   她入宫已经九年,如今已经二十五岁,在三年一批新人的后宫里面,不算年纪大,但也算不得小了。纵然得宠,随着时间的流逝,还能得宠多久?   可她仍旧没有孩子,哪怕她伴驾这么久,恩宠最多,可还是没有用。一个又一个的人怀孕,唯有她,只能瞧着而已。   上官兰华瞥了眼她,忽然生出了些许物伤其类的感觉。在这宫中,她们都是没有子嗣的。她曾经有过,然后也没了。挥了挥手,便让太医下去了,另外又派人通知皇帝。   毕竟这不是小事。   骆槿刚刚下朝,便得到了喜报。   他坐在御书房里,随意的拿起一本奏折,是林家上奏的,意图是排挤异已。原本脸上因为得到孩子的欢喜神色,慢慢退了下去,他吩咐了赏赐,却没有要去看望的意思。   沈培舒见着样子,心里便有了数。   怀孕虽然是喜事,但也得看谁怀的,林家出了一个皇后,出了一个皇帝,本就是高门大户的林家,越发的膨胀了。   自林家女入宫之后,他便在其补药之中,掺杂了不易受孕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了。   骆槿合下奏折,吩咐人将绿头牌呈上来。   在长乐宫梅婷夫人,宣若宫樱贵嫔,以及杏华宫华嫔的牌子上面犹豫了一刻钟,便已经拿起了樱贵嫔的牌子。   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于情于理,都该在当夜陪着怀孕的妃嫔,可是谁也没想到,陛下竟然去了何幼鱼那里。   这无疑是表明对林裳的不看中,也引得后宫女人更加的嫉妒何幼鱼。   “皇上留宿樱贵嫔那儿。”颜舜华听了翠竹的话,只觉得有意思,眼睛一挑,笑眯眯道:“可以睡个安心的觉了。”   今日若皇帝来的是自己这,只怕她要重新筹谋一下了。   毕竟今夜皇上留宿在谁那,谁就是活靶子,现在看来,皇帝对她还是蛮喜欢的。   至于何幼鱼,若是不喜欢,一个舞姬出身的女子哪能成为三品贵嫔,若是喜欢,这仇恨值拉的也太深了,一朝红颜老,只怕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些感叹都蕴藏在心底,不为人知。   后宫嘛,从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裳怀孕了没两天,长乐宫的刘婷便病了,也别管是真病假病,什么理由,总而言之,就是要在宫内静养。   上官兰华大度的免了请安,只惋惜自己的身份限制,不能向她一样装病,然后躲得一干二净。   既然病了,自然就要探望,可惜都被病重不宜见客的理由给拦了下来。   颜舜华也不例外,反正也只是走一个过场。   被拒绝了以后,她溜溜达达的回宫,路上瞧见御花园的风景正好,自然忍不住逛了逛。   整日在宫中待着,她自觉似乎胖了许多。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人,宫女们纷纷行礼,若是遇见妃嫔,低的免礼,高的请安,一路上倒也没谁是刻意找事。   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是有花房的太监来修建的。   她只瞧着姹紫嫣红,开的好看,哪里管什么灵气啊,自然生长一些空话。因为自己这样的俗气,她还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若是遇到了那种超凡脱俗的雅人,定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决然不会和自己一样,与这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还活着有滋有味。   颜舜华有些羞愧,羞愧之后便又是兴致勃勃的赏花,然后就看见一个人比花娇的女子,绀黛羞春华眉,临去秋波那一转,当真是千朝回盼,万载流芳。   “嫔妾见过樱贵嫔。”   她见是最近拉仇恨最严重的那位樱贵嫔,便行了一礼,目光扫过桃花色绣水纹蓝边的褙子,只觉得喜欢,对方眉宇间有一抹慑人的光泽,一看就是侍寝过后的人,她挽着倭堕髻,正中央插着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那海棠的花瓣都雕刻出的精湛非凡,四周施以珠花作为点缀,在海棠花瓣上,还伫立着一只蝴蝶,因为做的实在是逼真,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那是真的还是假的,似乎随着她步伐走来,那蝴蝶翅膀颤抖,要飞起来一般,但最终还是驻足。   原来是假的。却可以以假乱真。   “华嫔妹妹哪里需要如此多礼,没得都让你我生疏了。”何幼鱼虚托了一把,因为微微弯腰的动作,蝴蝶似乎又要展翅而飞,那精湛的金色海棠,仿佛是真实的花朵。   “姐姐这步摇好生的漂亮,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眼睛都要移不开了。”颜舜华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羡慕,目光痴痴的瞧着。   实际上,这步摇做的的确是不错,但跟现代的工艺品就差了一些,可她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还是用一种小家子气的口气,赞美着步摇。   何幼鱼羞涩一笑,这羞涩之中又夹杂着得意:“你我之间,姐妹情深,妹妹喜欢的东西,姐姐本该是赠送。可是这步摇是皇上赐的,不可转送与人,真是心中有愧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是皇上送给姐姐的,正所谓物配人,想来皇上也是觉得,这步摇更配姐姐,方才送的。若我戴上,说不定不伦不类呢。”她说的大度,只是目光仍旧盯着步摇。 正文 第十章:葛巾紫   何幼鱼对于她的反应,笑意越发的浓厚,两人一瞬间就亲密了许多,拉着颜舜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方才离开。   颜舜华瞧着她施施然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嘴,心道无论什么时候,女人都是最好哄的。   只要夸赞两句她喜欢的,立马就从狮子便成了猫咪。   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容易满足,就连虚荣,都有些可爱的感觉。   她笑着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放在了花朵上面。   “娘娘,您看这牡丹花开的正是艳丽,十分的漂亮呢。”绿竹见着那艳丽的牡丹,嘴角抿出来一抹微笑。   颜舜华瞧着那紫色牡丹旁,为了点缀的出色,还开着几多芍药花,忽然想起了唐朝的一首诗句。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其实无论是哪种花,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了。分高下反而是最没意思的事情。   “人都有名有字,花也不例外,这牡丹又称葛巾紫,倒是比牡丹这一名字,更加的何时。”   这声音徐徐传来,十分的动听,委婉缠绵,颜舜华第一次听的时候还欣赏了许久,故而一听见,立刻反应了过来,回身便行了一礼:“给莺妃娘娘请安。”   莺妃善歌喉,故而称莺。   樱与莺,刚好相撞,可是皇帝似乎从来都没发现。   二人同样是宠妃,早就有人想看她们对立,可是她们似乎从来没有争执过,薛美人似乎对于自己这个称号,十分的不以为然。   这点颜舜华也能明白一些,莺,鸟儿,以树木做封号也就罢了,偏偏用畜生做封号,那不是侮辱人么?!   为此,她还在心底吐槽过皇帝好几回。   “无需多礼。”薛美人说话有些慢,但正是因为拉的长,方才能让人欣赏到她绵长的声音线。她长的清秀动人,看了盛开的葛巾紫,随意的说:“牡丹是分很多种的。虽然牡丹听上去尊贵,但也有上不的台面的。比如眼前这种,便不够名贵。艳丽不如大魏紫,干净不如夜光白,她虽然打眼看上去不错,但细看就会发现,不够艳,不够清,没有自己的特色可言。身处于御花园之中,也不过在路边种植,有人能注意到,有人注意不到,注意到了看两眼,也就奔着里面名贵的花去了。真是难为华嫔妹妹,居然注意到它了。”   “嫔妾不如莺妃娘娘博学,这花的名字都要娘娘告诉。入了眼的东西便看两眼罢了。”颜舜华仿佛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低眉浅笑:“人各有机缘,何况花呢。”   薛美人淡淡一笑,行走之际越过她,轻声细语的说:“既然这花和妹妹有机缘,那真该好好看看,省着机缘没了,片面都不得见。”   颜舜华笑而不语,心道来了一次御花园,陆续碰到了两位宠妃,前者好糊弄。后者以花喻人,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容貌不如别人,气质也不如别人,皇上的喜爱机缘过了,也就没了。   莺儿不在枝头歌唱,偶尔也会化作老鹰,下来啄人。   这样的言语交锋,要是多来两次,只怕自己头发都要往下掉了,这御花园日后得少逛。   “娘娘……”绿竹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指桑骂槐,她生性谨慎,不由得拉着颜舜华的衣袖,有些不安。   颜舜华轻轻一笑,示意无妨,若有所思的吩咐:“去告诉内务府,近来给我送些葛巾紫。谁说一定是最好的,方才有人喜欢。”   “是。”   自打林裳有孕,皇帝来后宫的次数,便越发的少了,之前翻了两次樱贵嫔与莺妃的牌子,侍寝最多的却还是梅婷夫人,如今她病了,侍寝的天数自然空缺了下来。   本以为赵婕妤樊贵人这样小有宠爱的人机会来了,却不想皇帝翻了杏华宫的牌子。   颜舜华自从林裳怀孕之后,便在未侍寝过,众人本以为她又要沉浸下去了,没想到,成功的飘起来了。   这日骆槿来的倒是早,正赶上下午膳,用膳之后,二人在榻上坐着,他瞧着炕几上摆着的青花瓷高颈瓶中插着几支葛巾紫,下意识的问道:“爱妃也喜欢牡丹?朕记得豆绿似乎开的不错,明个让人给你送来。”   颜舜华笑着拒绝:“那可是名贵的花种。皇上还是留给惜花之人吧,嫔妾不过就是见花开的好,方才要了一些,也是离根摆在花瓶里做摆设,若真是名贵的牡丹,我照顾不好也心疼,皇上来了瞧见枯枝,说不定还嫌弃嫔妾不怜香惜玉呢。”   骆槿微微有些诧异,毕竟自己的赏赐,无论赏的是什么,总该是高兴谢恩的,哪里会有人拒绝?   出于自尊心,他问道:“爱妃是不喜欢那些名贵的花?”   “花自然人人都喜欢,嫔妾也不例外,只是我既然养不活,何故又辣手摧花呢?”她含情一瞥,别具韵味。   “让人看看,是辣手么?”骆槿接连几日没翻牌子,自然积攒了些火气,被那一眼斜睨看的是心头发热,一把捏过那若白葱一般的手指,逐个在手中把玩。   这种暗示颜舜华哪里会不懂,她顶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陛下,娇音回转:“陛下,天还没黑呢。”   欲擒故走,欲迎还拒,便是如此。   迎接而来的,自然是满满猛烈。   这场酣畅淋漓的妖精打架,无疑是痛快的。   骆槿在早上起来的时候,堪称是神清气爽。就连瞧着摆放着的葛巾紫,也顺眼了许多,大手一挥,吩咐道:“她今年十六,那便在搬十六盆葛巾紫来。”   “是。”沈培舒应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花几眼。皇上亲自赐下牡丹,那可是大大的抬举。   其他的花倒是没什么,只是这牡丹又主贵的说法,更是我朝国花,自然不一般。   皇上对后宫的女人,像来是有兴致的宠一宠,没兴致了就抛在脑后,梅婷夫人那般的得宠,未必没有聪慧过人,拿捏有道的原因。现在看来,这华嫔又是另一个梅婷夫人了?